延生自謊言的愛

死對頭出了車禍失憶。
我是唯一一個被叫去陪牀的人。
只因他的手機微信置頂是我，而且在他出車禍之前我們還有兩個小時的視頻通話。
警察叔叔真誠道：「根據種種證據，我們認爲你一定是他的好兄弟。」
我：「……」
看着死對頭給我的微信備註。
又見失憶的死對頭滿臉茫然地問我：「你是誰？」
我皮笑肉不笑：「老子是你男朋友！」

-1-
半夜兩點，我正睡的香。
就被一陣連環奪命 call 叫醒。
我黑着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就聽見那邊嚴肅的聲音響起：「是沈潯同學嗎？楚淮同學出了車禍，你趕緊來一趟醫院吧。」
說完，電話便被掛斷。
只留下嘟嘟的聲音和滿臉茫然的我。
楚淮出車禍了？
那關我什麼事，讓我去給他送葬，隨便在他墳頭上來一曲迪斯科助助興嗎？
我扔下手機，掀起被子又躺了回去。
過了三秒。
我臭着臉起牀，換衣服，拿上手機就走。
瑪德！狗屁楚淮你他媽的最好感激老子的慈悲爲懷！
打了個滴滴，我火速趕到醫院。
警察第一時間就察覺到我的存在，眼睛一亮，趕緊招呼我。
「是沈潯同學吧，楚淮同學的情況不太好，頭部受撞擊致腦震盪，損傷了記憶相關ƭū́ₓ的腦區，導致了失憶。」
在一大串術語裏，我耐心的聽着。
精準無誤地找到了重點。
「警察叔叔，你的意思是說楚狗……楚淮現在失憶了？」
今年芳齡 30，正是一枝花年紀的警察叔叔：「……」
「是的。」警察叔叔面色沉重，「經過測試，我們確定大概遺失了三年的記憶，現在楚淮同學的情緒很不穩定，需要熟悉的人陪在他身邊，如果能多講些以前的事，說不定失去的記憶也會更快的回來……」
三年前，我和楚淮還不認識。
我神情複雜，在滔滔不絕的囑咐裏插空問了一個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冒昧問一句，您爲什麼會覺得我和楚淮關係好？」
「這個呀。」
年輕的警察止住了後面的話，將楚淮的手機打開，翻到微信。
「因爲情況緊急，所以我們只能採取特殊措施，解鎖了楚淮同學的手機。」
「我們發現你既是楚淮同學的微信置頂，還是他最後的通訊人，而且視訊達到兩個小時。」
說到這，警察叔叔真誠地看着我：「根據以上種種證據，我們認爲你一定是他的好兄弟。」
我：「……」
大概是見我神色不對。
他有些擔憂地問：「難道你們關係不好嗎？」
我的目光落在那個微信備註上。
AAA 王八蛋（沈潯）
多麼形象的表達了主人對這個人的特殊對待。
我身後都在冒着黑氣，咬牙切齒：「沒錯，我就是楚淮的好兄弟。」
警察叔叔終於鬆了一口氣。
又趕緊招呼我去看看楚淮。
我一步一步走向病房，心裏已經將楚淮殺了八百遍了。
可當真的走進去後，就看到面色蒼白的楚淮看向我，滿臉茫然。
全然不似平常拽氣裝逼的模樣。
他語氣虛弱：「請問你是？」

-2-
我目光灼灼盯着楚淮，像是要把他看出一個洞來。
楚淮看起來有些不自在。
他抿了抿脣，又問：「不好意思，我暫時失憶了，實在對你沒有印象，請問你是？」
「這個啊。」
我吊兒郎當地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手撐着下巴，語氣戲謔：ŧù⁾「我是你男朋友啊。」
「！！！」
楚淮看起來驚呆了。
他手足無措，想開口辯駁又好像無從說起。
只能乾巴巴說：「我、我我應該不喜歡男人。」
其實剛剛說完我就後悔了。
但難得看到楚淮這樣，我龍心大悅。
「你不信？」
他點頭，語氣有些冷硬：「我不喜歡男人，而且你給我的感覺也不對。」
他頓了下，有些猶豫：「不知道爲什麼，我剛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有點欠揍。」
他格外坦然。
看來確實是被我嚇到了。
我頭上青筋跳了跳，皮笑肉不笑：「是嗎，要我給你點證據嗎？」
我把手機扔他手邊。
說真的，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我甚至想扔他腦袋上。
我雙臂抱胸，揚了揚下巴：「你可以看看你的微信置頂和聊天記錄，你可是前不久纔跟我表了白。」
他猶豫地拿起手機，打開微信。
看到給我的備註時愣了一下，然後打開了聊天框。
在那通兩個小時的視頻通話上面，是我倆的轉賬記錄。
我發的 1314，他發的 520。
「怎麼樣，我想應該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發這種轉賬吧。」
楚淮看起來像是天要塌了。
我暗爽。
這筆轉賬還是上次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我倆雙雙輸陣，被迫發出的。
我當初還生氣自己發的多。
如今看來，多的那幾百塊錢值了！

-3-
自從那天和楚淮對峙我大獲全勝後。
我心情好得走路都帶風。
沒錯。
最後在我的灼灼目光和三寸不爛之舌下，楚淮終於捏着鼻子不情不願地認了。
想起那時他崩潰又不得不接受的表情。
我就能高興地繞操場跑十圈。
哼着歌回到寢室，室友調侃：「你這好心情都維持了好幾天了吧，什麼事能這麼高興？」
我瞥他一眼：「反正是好事。」
笑話，這事我和楚淮說着玩玩也就算了，怎麼能往外說。
室友也不在意，他狗狗祟祟地靠近我。
「那沈哥你想不想更高興啊？」
見他這樣子我就覺得沒好事，但又好奇，遞給他個眼神讓他接着說。
他搓了搓手：「就是最近咱們不是有個聯誼嗎……」
我直接打斷拒絕。
上次的真心話大冒險仍讓我心有餘悸。
太丟人了。
就算它最後間接幫了我也不行。
室友哀嚎：「別啊沈哥，這次聯誼楚淮也去，你能忍住讓他自己一個人出風頭？」
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楚淮是死對頭，所以每次只要這麼說，我和他都忍不住一定會上當。
但今時不同往日。
我哼笑。
如今楚淮可是被我拿捏的死死的。

-4-
最後我還是來聯誼了。
因爲最後室友直接抱着我的大腿死活不撒手，鬼哭狼嚎：「哥，你去吧去吧，我都和他們誇下海口說你一定會去的，哥，你不去我的臉面就沒了嗚嗚嗚。」
我當時氣笑了。
最後他發誓包我一個月的早餐，這事才了了。
聯誼來得人不少，我嫌他們吵，就自己找了個稍微清淨點的地方，坐下打遊戲。
正上頭的時候。
壓低的驚呼聲一陣陣傳來。
楚淮來了。
他站在門口，一身黑色風衣襯得他身姿更加挺拔，矜貴俊美的臉在璀璨的燈光映射下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我擰眉，就算楚淮長得人模狗樣的也不至於這樣吧。
我瞪着不遠處的楚淮。
他應該是在找人，眼睛四處看着。
我剛猜測他在找誰。
下一秒，楚淮便眼前一亮，徑直向我走來。
然後，在我疑惑的眼神里握起了我的手。
我瞳孔震顫。
比剛纔更大的驚呼聲傳來，熱切的視線在我和楚淮之間迴盪。
恍惚間，我好像聽見楚淮小聲抱怨。
「你好久沒去醫院看我了，就把我自己留在那。」
所以，我到底爲什麼要看你啊！
我們是什麼關係很好的人嗎？！

-6-
我憋着一股氣，掙脫開楚淮的手。
他臉色變了瞬，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很快轉爲愧疚。
在這樣奇怪的眼神下。
聯誼很快開始了。
兩個院的組織人象徵性的說了幾句話，大家就開始自由活動。
我迅速找了個偏僻的角落，把自己縮成了一個鵪鶉。
就這樣楚淮也還不放過我。
他手裏捧着餐盤，上面放着兩個小蛋糕和兩杯橙汁。
一屁股坐在我身邊。
抿了抿脣，有些不自然道：「我聽說你愛喫甜的，要喫點嗎？」
我頓時腦殼都疼了，更是往後縮了縮，冷着臉說：「你在這獻什麼殷勤？」
楚淮的面色更愧疚了。
他輕聲道：「對不起，我知道我以前是個混蛋，你要是生氣，就打我吧，但從現在開始現在我會改的。」
？
我愣住了。
這什麼情況？
向來金尊玉貴、拿鼻孔看人的楚淮這麼低聲下氣地道歉。
關鍵還不知道爲什麼道歉。
我試探他：「你說的真的？」
他低下頭：「嗯，我真的沒想到我以前竟然還會打你，就連失憶了肌肉記憶都還在，當初你去醫院看我我還那樣說，真的對不起。」
「但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再試我一試，別跟我分手？」
我聽得臉都綠了。
楚淮應該是不知道在哪聽來的三流信息，把我們以前針鋒相對的仇敵故事在腦中改編成了家暴渣男。
這是侮辱。
這是對我的侮辱！！
老子看着難道像是站在那被打的嗎？
我剛要反駁回去，突然想到那是不是這樣就可以盡情的欺負楚淮了。
看着如今冷着臉，但其實滿心愧疚的楚淮。
我嘴角勾起陰險的笑。
這可是你自己送來門的啊。
我理直氣壯：「以後看你表現吧。」
他點頭。
我便更加肆無忌憚：「現在我想喫螃蟹，懶得剝，你來。」
不一會兒，一隻被處理的極好的螃蟹就水靈靈的出現在了我的盤子裏。
我內心爆笑。
一個字，爽！

-7-
但還沒開心多久。
就有人提議玩國王遊戲。
嚇得我被橙汁嗆得直咳嗽。
一雙大手突然撫上了我的背。
陌生的觸感讓我和楚淮同時一僵。
能感覺出來，楚淮在努力剋制自己的肌肉記憶了。
儘量在把力氣放得輕柔。
我感覺有些不自在。
對他搖頭：「我沒事。」
楚淮收回了手。
我和他都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
遊戲很快開始了。
我從一開始的膽戰心驚到後來的得意洋Ṱų₅洋。
哈！
今天絕對是我的幸運日！
不僅一直沒被抽到，還當了一次國王。
正當我喜滋滋地喜歡。
一道猥瑣的聲音突然出現：「嘿嘿，你們玩的都太保守了，還是看我的吧。」
陡然間，不好的預感漫過心頭。
陰險的國王嘿嘿笑：「那我要說我的要求了，紅桃二壁咚紅桃六，兩手十指相扣，深情對視五秒鐘之後說出「我愛你」這三字，紅桃六也要回答「我也愛你哦～」
我瞳孔地震，玩這麼狠嗎？
顫抖着翻牌，大大紅桃六刺透了我的眼睛。
我錯了。
今天應該是倒黴日纔對。
我內心悲傷逆流成河。
無力地拿着紅桃六的牌，聲音虛弱道：「誰是紅桃二？」
「是我。」
楚淮不自然地舉手，仔細看去，還有紅暈飄過臉頰。
我天都塌了。
救命啊，我只是想逗逗楚淮，沒想真的和他表白啊！

-8-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在其餘人放光的眼神里，我和楚淮慢吞吞地走到牆角。
我自覺的倚在牆上，看着楚淮。
他猶豫了下，慢慢地伸手也放在牆壁上。
兩具身體緊緊挨着，我甚至能聽到楚淮砰砰的心跳聲。
抬頭時，和楚淮漆黑如墨的眼睛對視。
他的眉眼放得極柔，燈光下，細碎的光斑映射在他的瞳孔，竟顯得過分溫柔。
我怔住。
第一次知道原來楚淮的眼睛這樣漂亮。
像是被蠱惑了般，我鬼使神差地握住了他垂在身前的手。
十指相扣。
一秒。
兩秒。
……
五秒。
剛剛好的。
楚淮低沉的嗓音在我的耳邊炸開。
「我愛你。」
心跳陡然加快，腦子裏像放起了煙花。
我靜靜看着楚淮。
第一次感覺這張臉如此順眼。
第一次覺得這個人也還不賴。
那一刻，我甚至是不自覺的將話脫口而出。
「我也愛你。」
……
啪啪啪——
擂鼓的掌聲突然響起，周圍人歡呼雀躍。
我甚至還聽到有人調侃：「哇塞，你倆太敬業了吧，我真要以爲下一秒你們就要親上了。」
我陡然回神。
瞳孔驟縮，猛地推開楚淮。
衝說話的方向惱羞成怒喊。
「滾！別胡說！」

-9-
聯誼過後，我就失眠了。
每次閉上眼，都是楚淮那雙瀲灩的眼睛和低沉醇厚的「我愛你」
我：啊啊啊啊！
眼底的青黑壓也壓不住，精神上卻格外的歡心跳躍。
我甚至懷疑是不是二十年沒談戀愛，把自己給憋出毛病了。
我不喜歡男人啊！
在我心煩意亂地想着去預約心理醫生的時候，楚淮的電話接了進來。
看着手機閃爍的名字，如同氣泡水一樣的喜悅在我的心中騰起，嘴角不由自主勾起笑。
啪——
我冷臉給了自己一巴掌。
不許笑。
清了清嗓子，我裝模作樣的發出很煩他的聲音。
「有什ŧųⁿ麼事？」
楚淮頓了一下：「你明天有空嗎？明天我生日，想讓你陪我出去轉轉。」
生日？
我愣了一下，看了看手機上的日期。
九月十九，確實是楚淮的生日。
但我憑什麼要陪他過。
剛要敷衍拒絕，楚淮有些低落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我找過了，沒有我們一起過生日的痕跡，我想這次彌補回來。」
「你能不能別拒絕我。」
腦子裏又響起了那句「我愛你」
我：「……」
我咳了一聲：「可以。」
楚淮很高興。
是隔着手機都能感覺到的高興。
「那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說完，像怕我反悔一樣的迅速掛了電話。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
過了不知道多久，才匆匆忙忙地跑去衣櫃處。
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滿意的衣服。
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早知道就不嫌買衣服麻煩了！」
這讓我明天在楚淮面前丟臉怎麼辦？！

-11-
楚淮生日當天，天氣特別好。
陽光溫和地灑在身上，心裏也暖烘烘的。
我和楚淮走在商業街，一個比一個不自然。
除了見面時候說的那一句生日快樂，我們沒再交流過一句話。
我的腦子都要被我玩ẗŭ̀ₕ壞了。
死腦子，現在說點什麼啊，你快點想啊！
我咳嗽一聲，沒話找話：「今天商業街人挺多哈。」
楚淮彎了彎眸子：「嗯，看着都是情侶。」
他想了想，又補充：「和我們一樣。」
我臉頰爆紅。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楚淮。
突然，視線瞥到熟悉的東西。
那是一個娃娃機。
我的童年男生正乖乖呆在裏面，刻意做出的委屈表情ṭũ⁸直戳我的心。
我眼睛都冒光了。
剛剛的慌張完全忘了。
拉着楚淮就徑直走去。
楚淮也縱着我，雖然我總覺得在他臉上似乎看見了一縷失望。
……
看了看遊戲規則
兩元一次，三十次保底。
我直接要了 100 個幣。
衝楚淮得意笑：「看着吧，像這樣的我都不需要三十次的那次保底。」
楚淮含笑點了點頭。
然後我抓了五十次。
都以失望告終。
「這不可能！」
我震驚。
黑沉着臉就去找店家。
誰知店家比我都震驚。
「什麼？竟然真的有人三十次都抓不到一個？！」
我的內心中了一劍。
我氣炸了，氣勢洶洶地要楚淮試一次。
「你給我好好看着，絕對是你的娃娃機有問題！我以前可是……」
砰——
一聲脆響響過。
楚淮手裏拿着我的童年男神，無辜地看着我。
我：「……」
店家意味深長的視線看了過來。
我羞惱：「一定是我剛剛抓了那麼多次，楚淮才成功的。」
店家和楚淮都附和我點頭。
一個敷衍。
一個寵溺。

-12-
我被楚淮溫柔寵溺的眼神給魅惑到了。
但我拒不承認。
打發他去給我買奶茶了。
手裏還輕輕地捧着我男神，有些鬱悶：「明明是我喜歡你，又不是楚淮，你爲什麼要被他抓到啊。」
「那個，你好……」
細如蚊蠅的聲音響起，我疑惑地抬頭。
不認識的女生。
她紅着臉看我，眼神有些躲避：「不好意思打擾你了，請問能給我一個你的微信嗎？」
我搖頭：「不好意思啊。」
女生有些泄氣，又有些好奇：「是因爲剛剛在你身邊的男生嗎？」
我微怔，聽見女生很認真地說：「你喜歡他嗎？」
我：「！！！」
心跳莫名加速，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我聲音陡然放大：「誰誰誰喜歡他了？！我纔不喜歡他。」
「你說什麼？」
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心裏一咯噔。
果然看到楚淮站在不遠處，眉眼似笑非笑。

-13-
女生給了我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非常惜命地走了。
楚淮慢慢走到我面前，眼神似笑非笑：「你不喜歡我？」
我心虛：「這個那個，你聽我解釋。」
楚淮忽然露出一個笑：「這就對嘛，以前對你不好的渣男有什麼好喜歡的，你只需要喜歡以後的我就好啦。」
我啞然。
楚淮大概真的很認真的在經營這段感情。
他以前囂張跋扈，每次說話時眉眼都帶着輕慢，像是看誰都不順眼。
而如今，他盡力柔和，盡力去最好一個男朋友。
但這還不對的。
細微的難過驀然從心底絲絲縷縷冒出來，我嘴角泛起苦笑。
我們啊，根本從頭到尾都是假的。

-14-
我敷衍他。
心想等今天楚淮生日過了後，就告訴他真相吧。
到那時，楚淮不管做什麼，我都能接受。
但在這之前，我需要把楚淮打發走。
他不滿：「爲什麼，我不想和你分開。」
心跳加速，我努力維持表情。
「生日禮物需要驚喜，驚喜懂嗎？你知道還能叫驚喜嗎？」
我聽以前孤兒院的院長說過的，每個在愛裏長大的孩子都會在生日的時候有驚喜派對和禮物。
派對來不及了，但禮物還是可以的。
楚淮不知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點頭。
我也鬆了口氣。
其實，我是不想再和楚淮一起了。
沒有意外的話。
反正明天，我們就要分開了。

-15-
意外還是發生了。
在楚淮一通忽悠之下，我就被他帶回了家。
他家很大，算不上多麼乾淨，但很整齊。
牆上和屋頂上掛着細細碎碎的小燈和氣球，紅色的綵帶更是添了一份喜慶。
在我茫然的眼神下，楚淮笑着遞給我一個平板。
「你先玩會，我去做今天晚上的飯。」
說着，他淡然地繫上圍裙，進入廚房揮舞着鍋鏟。
廚房炒菜的聲音傳來，我拿着平板的手都有些心虛。
將頭探進廚房：「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看着我期待的眼神，楚淮失笑：「那你就幫我洗個菜吧，其餘都交給我就好。」
頓了頓，他道：「我廚藝很好的，以後你不用發愁喫飯的。」
我低着頭不說話。
……
開飯之前。
我把買好的禮物拿出來遞給楚淮。
「生日禮物。」我頓了頓，說，「挑了挺長時間的，你要是不喜歡就還給我，我還挺喜歡的。」
楚淮白了我一眼。ẗūₖ
「到我手上的東西你還想要回去？」
他矜持地打開，在看到裏面的袖釦的時候眼睛亮了。
袖釦主體是澄澈湛藍的琉璃，深邃夢幻，邊緣以纖細的金線勾勒，鑲嵌的細碎鑽石閃爍微光。
他迫不及待地戴上，笑得張揚肆意：「帥不帥？」
我眼睛都看直了。
不由自主地點頭。
楚淮笑得喜滋滋的，隨後小心翼翼地把袖釦摘下來。
「我要留着，以後咱倆結婚的時候戴。」
我一怔。
千言萬語堵在嗓子眼。
楚淮沒注意，全心全意地把注意力放在袖釦上。
楚大少爺什麼好東西沒見過，怎麼會這麼在意一個普通的袖釦。
不過是因爲，在楚淮心裏，這是他的戀人送的而已。
可我，從來不是啊。

-16-
現在距離十二點還有最後兩個小時。
我怔怔地數着時間流逝。
楚淮在看喜劇片，笑得仰倒在沙發上。
扭頭看我，可能是我的表情太明顯了。
他收了笑，擰眉擔心問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我笑得牽強。
「不，沒事。」
時間在一秒秒流逝。
等到時針完整走到 12 點的時候。
我猛地站起身。
和楚淮同時開口。
「我有話對你說。」
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
片刻，楚淮笑了聲：「看來我們兩個心有靈犀。」
我不語，示意他先說。
無所謂，不論什麼話。
都要在真相的面前退步——
一個小盒子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那是一枚黑色的耳釘。
細密碎鑽簇擁着中心的小鑽，組成不規則的幾何圖形，簡約的銀色針杆，透着冷冽質感，不羈又灑脫。
我愣愣抬頭。
楚淮滿眼愛意：「現在該我說了，生日快樂啊，沈潯。」
我僵在原地，大腦終於喚醒了沉睡很久的記憶。
今天是我的生日。
當初聽了院長的話，自己挑了個好日子來當得生日。
但很多年，從來沒有人爲我過過生日。
於是到後來，連我都開始遺忘。
楚淮絮絮叨叨：「說真的，一開始我知道咱倆生日挨着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傻了，沒想到咱們這麼有緣分啊……」
後面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
時間像在這一刻靜止，思緒海一般翻湧，胸腔裏熱浪沸騰。
我能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
我捂着臉，強忍着眼眶的酸澀。
楚淮整個人都懵了。
他慌張：「誒，你別哭啊，你不喜歡我就給你換一個，你別哭……」
我打斷他。
「喜歡的。」
在他怔愣時，我露出一個笑來。
「我喜歡的，楚淮，很喜歡很喜歡。」
「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你喜歡我嗎？
當你知道真相之後，你還會喜歡我嗎？
楚淮鬆了口氣，毫不猶豫說：「當然喜歡了，不然我幹嘛這麼殷勤。」
他不滿：「雖然我一開始是有點莫名其妙的討厭你啦，但那也是我以前沒眼光吧，是以前的我的問題，你幹嘛覺得自己不會讓我喜歡啊。」
一直忍着的淚滑落。
我抱住了楚淮。
喃喃自語：「這是你說的，楚淮，這是你說的。」
「要是有一天你不喜歡我了，你討厭我了，你就是混蛋王八蛋。」
我改主意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罷。
如果老天垂幸，我能騙你一輩子。
如果你真的記起了一切，我也好歹真的擁有過你。
也算值得了。

-17-
我和楚淮似乎真的成了戀人。
我們一起去遊樂場，在摩天輪最高處接吻。
一起去電影院，只看愛情電影，在主角接吻的時候也會心一笑。
在大海里比賽衝浪，輸的人要答應贏的人一個要求。
我和楚淮都拼盡全力。
最後他險勝。
楚淮得意地摟着我：「哈！我厲害吧。」
我點頭，問他有什麼要求。
楚淮想了想：「還不知道，現在我覺得挺好的，要不先攢着，說不定以後有用。」
說到這，他頓了頓，開了個玩笑：「比如以後你要是跟我提分手，我還能拿這個留住你呢。」
說完，他就後悔了。
「呸呸呸！我們纔不會分手呢，我這張破嘴到底在說些什麼屁話。」
他又過來纏着我要親，我被吻的迷迷糊糊，模糊間聽到他問：「沈潯，你不準和我提分手，我一定不會同意的。」
我胡亂的點頭。
心想我怎麼會主動提分手呢。
我巴不得和他一輩子在一起。
但人生就是這樣，起起落落。
你永遠不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麼。

-18-
那是我第一次和楚淮的母親見面。
我侷促地坐在椅子上，面上卻強端着表情，不願露出一絲怯意。
而事實上，她也並沒有刁難我，語氣甚至稱得上溫和。
楚母笑了笑：「不用怕我，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像電視劇裏演的那些我是不會做的。」
也不屑於做。
我在心裏替她補充了後半句話。
楚淮抿了口咖啡：「你和阿淮的事我大概瞭解了，沈同學，你是個很優秀的孩子，但再優秀做些不理智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我希望，你能及時止損。」
手指驟然收緊，指甲掐進掌心。
我卻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怎麼去反駁。
楚母溫柔的搖頭，嘴裏說的話卻給了我當頭一棒。
「你知道嗎？在阿淮失憶之前，他是有婚約的。」
我猛地抬頭。
我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楚母還在說：「可是那孩子失憶之後，就非要吵着要解除婚約。」
她看起來很無奈：「我們兩家是世交，現在因爲楚同學你的一時玩笑鬧得很僵啊。」
「如果你真的喜歡阿淮，就不要讓他爲難，好嗎？」
不要讓他爲難。
等楚母離開後，我一個人在咖啡廳坐了很久。
最後，不由露出一個苦笑。
沈潯，你真賤啊。
我直接打車去學校找了楚淮。
最近他又開始了一個新的實驗，很忙。
楚母也知道這件事，就是趁着這個時間才把我叫出來。
我站在實驗室外面等着楚淮出來。
月亮升起，很快天色越來越暗。
等到晚上十點，溫度驟降的時候，楚淮才結束一天的實驗。
見到我，他顯得開心片刻，又忽然皺了皺眉。
脫下衣服披在我身上。
有些生氣：「你等了我多久？這麼冷你也不怕感冒了，直接給我發信息就好了，我肯定會趕緊出來的。」
我靜靜聽着，在他說完後。
直接開口：「楚淮，我們分手吧。」
他愣了。
隨即睜大了眼睛，有些手忙腳亂。
「是我最近很忙忽視你，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
「不是。」我認真道，「不是因爲這個原因。」
我有些無奈地笑了。
「楚淮，你不知道，我騙了你，騙了你很多很多。」
「就像我們從來不是什麼戀人，相反，我們以前的關係稱得上水火不容。」
「你更不是什麼暴力打人的渣男，只是因爲我們確實關係不好，互毆是很常見的事。」
「你還記得那個 1314 和 520 嗎？其實那就和在聯誼時的時候一樣，都是假的，只是個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而已。」
他一瞬間呆滯在原地。
我的鼻尖酸澀，難過鋪天蓋地而來。
「所以，從一開始，我們就是不對的。」
「對不起，楚淮。」
「如果你生氣，你就打我一頓吧，我不會還手的。」
楚淮張了張嘴，眼神都有些空洞。
過了不知道多久。
他才啞聲道：「你先走吧，讓我一個人待會。」

-19-
那天過後，我再沒有和楚淮見過面。
我找了份實習，每天到得最早，走的最晚，工作都完成的很漂亮。
主管很看好我，誇我年輕有幹勁，不像有些人總是摸魚無所事事。
我禮貌微笑。
只有我知道，我只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
我要讓自己忙起來。
這樣就不會想到楚淮。
但有些事情不是我在想就可以的。
那一天，我竟然在公司看到了楚淮。
那時，我還在趕計劃方案，因爲熬夜導致的黑眼圈久久不去。
旁邊的同事一臉痛心疾首：「潯仔啊，你怎麼能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臉。」
說着，從包裏拿出一根眼霜遞給我。
我擺了擺手：「不用，忙完這個項目養幾天就行了。」
「那怎麼可以！這麼完美的臉我不允許它受到這樣的待遇！」
說着，竟是要直接將眼霜抹在我臉上。
我躲避不及，一下子真讓他得了手。
「你們在幹什麼？！」
熟悉的帶着怒氣的聲音響起。
我陡然僵住，循聲望去。
楚淮站在門口，雙眼都冒火。
我張了張嘴，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經理適時走過來，介紹道：「這位楚先生，以後就是我們公司的副董，大家掌聲歡迎。」
熱烈的掌聲很給面子的響起。
我敷衍地拍了兩下。
心想這個項目完了之後要馬上辭職了。
楚淮理了理衣襟, 聲音有些發冷：「公司沒有什麼辦公室戀情禁止的規定嗎？」
經理聞絃音而知雅意, 連忙點頭：「有的, 有的，辦公室戀情公司是絕對反對的。」
「那怎麼還有人公然大庭廣衆之下親親我我。」
知道這是在點剛纔我和同事離得近的事。
從楚淮那個角度看, 我們應該異常親密。
秉持着那點微弱的同事情，我不情不願地站出來：「副董, 您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們剛剛只是在單純的討論怎麼祛除黑眼圈的問題。」
楚淮頓了下, 看着我眼底的青黑，神色有些莫名。
我不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
也沒有必要知道。
反正, 這裏離職之後, 我就要出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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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淮來公司已經三天了。
除了第一天那幾句話之外，我們沒再說過一句話。
我也樂得清淨。
少接觸一次, 我走得也就越乾脆。
直到我離職的這一天。
楚淮把我叫到了他的辦公室。
他目光灼灼：「你要離職？」
我悶聲嗯了一聲。
「是因爲我嗎？沈潯，我希望你不要把感情上的事帶到工作上來，這對你和我都沒有好處……」
他又說了好多。
每次想掩飾什麼的時候, 他都會說很多話。
我靜靜聽着，等他終於說完後才輕聲說：「不是因爲感情, 是我要出國留學了。」
楚淮猛地站起身。
目光緊緊盯着我：「你要走？就這麼不想和我在一起嗎？」
我回避着他帶着委屈的眼神。
「這是我以前就申請的名額，美國有名的商學院，不論有沒有發生什麼，我都會離開的。」
嘭——
椅子倒下發出了巨響。
楚淮一步步逼近我：「也就是說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就想走了？」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就沒想過我們會有未來？」
「沈潯,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他明明咄咄逼人, 明明處於高位，眼裏卻帶着委屈。
像只被拋棄的貓。
我沉默片刻，嘆了口氣。
「楚淮，我騙了你，是我的錯，對不起。」
「誰她媽的要你的對不起！」
「沈潯，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拋棄我，你不能騙了我，把我的心騙走之後又毫不留情的放棄我。」
「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他頹然地倚在牆上, 捂着臉失魂落魄的。
「既然你騙我, 又爲什麼不騙我一輩子呢。」
我又何嘗不想呢。
我又想起了楚母的話。
楚淮有未婚妻。
想到這，我便下了狠心。
「楚淮, 你有未婚妻, 你不能……」
「誰他媽的告訴你我有未婚妻的？！」
我愣了。
「可是你媽媽說……」
楚淮像是抓到什麼希望似的, 語氣飛快：「我媽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小時候他們大人開的玩笑沒有誰當真的。」
我當場宕機。
說真的, 我和楚淮分手就是因爲我覺得自己是個小三來着。
所以那麼幹脆的分手並且Ṭû⁵答應出國。
那現在這樣, 又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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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看着楚淮泛着期待的眼睛。
我有些承受不住。
扭過頭：「你讓我再想想。」
「哦。」
他答應了。
過了三秒, 又問我，「你想好了嗎？」
我：「？」
我沒好氣：「想好了, 不走了, 反正留完學也是工作, 以後也是工作，只要能力在這也沒什麼影響。」
楚淮一把抱住了我。
「所以我們和好了？」
「嗯，和好了。」
「這次, 我們是真的了？」
「是真的了。」
「……」
「真好。」
我沒忍住，揉了揉楚淮的腦袋。
「嗯。」
我們的開始始於謊言。
但相信我，我們的未來必然都是坦然。
作者署名：Moonl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