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竟也有感情

我專門勾搭高等仿生人，來測試他們有沒有人類的感情和慾望。
短裙誘惑、言語調戲，甚至嘲諷鄙夷。
他們毫無任何情感波動。
更別提生理慾望。
我在網上發表測試結論：【仿生人非常無趣，不過是一堆零件罷了！】
當晚我就被拽着腳腕拖上牀。
……第二日我爬着要給仿生人關機。
卻被另一個攔腰抱住，聲音平靜：「還沒到零件升級時期，主人。」

-1-
面前的男人替我把翹起的裙邊理平，沒有一絲旖旎。
我摸上他冰涼的手臂，明知故問，「怎麼這麼涼？我替你捂捂？」
說完，我環住他胳膊。
他沒動，輕笑：「仿生人沒有人類的體溫。」
我盯着他。
半晌眯起眼睛，「楚棘，我最近聽說，仿生人擁有自己的情感？」
楚棘垂眸看我，聲音和設定一樣磁性，「這種新聞，隔三岔五就會冒出來。」
「那你就對我沒有一點感覺嘛？」我放軟聲音，晃了晃他的胳膊。
楚棘任由我亂動，眸色無異，「沒有。」
我揚起乖順的笑容，卻肆無忌憚地打量着他，「這樣啊，那太可惜了。」
也是。
仿生人只有零件的堆砌，鏈條的運轉，沒有人類跳動的心臟。
我鬆開他胳膊，不再給他視線，自顧自回到房間去。
給僱主發郵件：【你們到底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仿生人能有自己的情感？反正我這位室友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當初租房子時，要不是看在楚棘是仿生人的ṭű̂ₑ情況下，我是不會同意合租的。
畢竟仿生人還是有很大優點的。
愛乾淨。
沒有私生活。
也沒有個人情緒，不會與人發生爭執。
我吹了個口哨。
真難想象，楚棘會對人有慾望？怎麼可能？就算是高等仿生人，也只能嚴格按照數據運行。
我拿出名單表，在楚棘名字的後面畫了個叉。
視線移到下面。
隔壁的冷漠仿生人鄰居。
跟楚棘不同，鄰居似乎都沒有笑這一設定，冷得讓人窒息。
我想直接畫叉，略過他找第三個最像活人的仿生人。
卻又覺得不負責任。
還是試一下吧？

-2-
「秦先生，我做了甜點，要喫嗎？」
見門打開，我拎着甜品袋道。
門內的男人要重新關上門，我立即往他懷裏倒去，小聲道，「秦先生，我的室友酗酒，在房間裏亂砸東西，我很害怕……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時間？」
男人聲音冰涼：「不能，離開。」
我咬牙從口袋裏拿出信號屏蔽儀。
但男人沒有如我想象般故障失靈，他徒手捏碎了屏蔽儀。
我僵在原地。
對上他那雙黑眸，沒有任何情緒的黑眸，腿不自主地發軟。
我這時想逃了，門卻被關上。
我大腦飛速運轉——
隨後我嚥了口口水，抖着手，摟住他頸脖，「秦先生……我、我暗戀你很久了，雖然你是個仿生人，但我相信仿生人也會有情感的……」
他冰冷的掌心抓住我的手，彷彿下一秒就要掰斷。
我恐懼得直往他懷裏縮，「你……難道你就不想感受人類的快樂嗎？我可以……」
仿生人沒有正常人類的體溫，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在他懷裏冷得我心慌。
還對我有感覺呢，不對我有殺意就算好了！
我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沖淡了懼意，ŧū́ₑ「話說……仿生人生產公司會不會爲了偷工減料，讓你們的那個……」
話說到一半，我被扔出了門外。
啊？
真被我說中了？
真是慘啊。
牛馬要被剝削工資，仿生人要被剝削長度。

-3-
回到家中，沒想到楚棘坐在沙發上，面上還掛着笑。
完美的弧度，漂亮驚豔，看得我心神一晃，「怎麼了？」
「剛剛去哪兒了？」他溫聲問。
「扔了個垃圾，」我頓了頓，不動聲色，「跟隔壁的仿生人秦先生碰到了，他似乎對我很感興趣。原來仿生人也會有喜好？」
「是嗎？」楚棘仍舊笑，「真令人詫異。」
沒中圈套。
我不甘心，繼續套：「他還問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原來真的有仿生人需要戀愛關係？」
楚棘挑眉，「薛小姐真招人喜歡。」
我扯了扯嘴角，不打算繼續跟他掰扯。
轉身時，他聲音飄過來：「那薛小姐同意了嗎？」
我一怔，回頭看過去，楚棘神情未變。
「還要再考察一段時間。」我手機消息提示音響起，低頭看了一眼。
僱主發了消息：【數據檢測到你的那位仿生人室友有情感波動，你沒感受Ťú⁸出來？】
我頓住，打字回覆：【怎麼可能？萬一你們數據錯了呢？安啦，我再來試試。】
我利落地坐到楚棘身邊，將手搭在他腿上，眨了眨眼，「其實我覺得他沒有你好看。」
如果調戲仿生人有罪名，那麼我已罪不可赦，唉。
如果換正常男人，早就耳紅脖子紅，有反應了。
但仿生人不一樣。
楚棘只是輕描淡寫地看了我一眼。
甚至沒讓我把手拿開。
……別說，雖然仿生人沒有體溫，但大腿緊實的肌肉跟真人無異啊！
我咬咬牙。
直接跨坐在他身上，勾住他脖子，輕聲軟語，說出不久前才說過的話，「楚棘，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
他沒言語。
我指尖戳着他胸膛，「可你是仿生人……你沒有感情的。你願意爲了我，能有一點屬於自己的情感嗎？」
他還是沒動。
不會死機了吧？
我盯着楚棘。
他睫毛撲扇了下。
琥珀色的眼珠晃了晃。
良久，他道：「我是仿生人，當不了薛小姐的男朋友。」
我：「啊……可是沒有比你更符合我理想型的。」
完美的面容和身材，還有冷冷的聲音。
……不對，還有那個，那個也很重要的。
我輕咳一聲，「楚棘，你們仿生人，會有反應不？」
楚棘疑惑地看着我。
我臉微燙，蹭了蹭。
楚棘瞭然頷首：「如果啓動程序，是可以的。」
我驚愕，有些不敢置信。
這句話嚇得我在他懷裏如坐鍼氈。
楚棘彎脣，眉間似乎也染上溫度，「仿生人不會自主啓動程序。」
我放下心來，「這樣啊……」
最後，我抓着他的手，落在我腰上。上衣太短，腰間裸露的肌膚在他冰涼的掌心下微顫。
楚棘沒有阻止，也沒有波動，似乎對我的這一舉動無感。
我徹底安心，把他手甩開，從他身上下來，樂呵呵地回房間。
一邊打字回覆：【老闆放心，我的室友啥也不懂，啥感情也沒有。】
我鎖上門，翻開名單。
在第二列，秦壹的後面也畫了個叉。

-4-
至於第三位嘛。
第三位就住在樓下，但是經常不在家ťū⁷。
我乾脆給他發了個微信：【在嗎？】
他很快回了：【怎麼啦。】
我庫庫就是兩張照片發過去。
他過了會兒，回：【構圖和色調都很好看哦。】
我：？
我前幾天特意拍的——
曖昧迷離的氛圍，欲露不露的蕾絲裙邊，鎖骨下的紅痣……
難道不夠誘惑嗎！
樓下的少年仿生人不像楚棘和秦壹壓迫感那麼強，我說話也不收着了。
我質問：【一點感覺沒有？】
【啊？照片比例不太對。】
我掙扎：【下次我穿着這條裙子，和你約會，好不好？】
【姐姐，哪有人類和仿生人約會的道理？多奇怪。】他悠悠回覆。
我立刻翻了翻綠茶話術，【怎麼可以這麼說？別人輕視你，你都不能輕視自己呀。你在我心裏就是最好的！】
他：【^_^好呢。】
我麻木了。
我好幾個月前就加了少年好友，一直在跟他聊天。
他就像有自己的喜怒哀樂，非常鮮活陽光。
可只要涉及感情，我給他發各種誘惑照片，他就只會嚴謹地回答構圖、比例、色彩。
哎！
勾引沒用，激怒呢？
我換了個話術：【你們仿生人沒有感情，不覺得悲哀嗎？其實我還挺看不起你們的，連身體都是一堆機械。】
他那邊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覆。
我果斷撥了個視頻電話過去，他接通。
那邊的畫面卻是一片黑暗。
我不介意，接着絮絮叨叨：「我知道你們仿生人出廠的時候，還會被壓榨長度，連長度都不如人類男人。你們已經很可憐了，還沒有感情……」
空氣寂靜。
半晌，那邊傳來笑聲，「姐姐，你怎麼會拿我跟人類比？」
他的語調微微上揚，似乎是單純的疑惑。
我一啞，「……你不生氣嗎？」
「我怎麼會生氣呢？」
我「啪」地掛斷視頻電話。
長舒一口氣，在第三個名字後面也畫上了叉。
給僱主詳細地寫完彙報，我情緒複雜地在網上開帖發測試結論：【家人們，仿生人都非常無趣，不過一堆零件罷了！】
很快有人在下面評論：
【不然呢？你還想跟仿生人幹啥？】
【確實如此，他們沒情緒啊，不好玩。】
……
【你希望怎麼有趣？】
我看到最後這條評論，思考片刻，回覆：【不好說。不過一堆零件，也不指望多好玩了。真要玩的話，還不如人類男人呢～】
最終，我得出重要結論：
【要我說，仿生人就應該認人類當主人，他們沒有自己的思想情感，那就以主人的思想情感爲準則！】
一時間許多網友跟在下面表示贊同。
這條消息發完，我倒在牀上，睏意氾濫。
迷迷糊糊間。
我的房門被敲響。
我赤腳踩在地上，濛濛地打開門。
跟門外的ţṻₒ楚棘對視上。
我瞬間清醒，「怎、怎麼了？」
他聲音輕緩：「聽隔壁的鄰居秦先生說，我總是騷擾你？」
我僵硬住，「他胡說！」
楚棘溫熱的指尖將我掉在臂彎的吊帶扶正。
我驚愕，「你……你不是仿生人？」
他平和道：「可以調節體溫。」
我心臟一顫，聲音有些抖，「那長度呢？」
楚棘垂眸，沒有給出準確的答案。
我心裏也沒底，只是後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他嘆了口氣，「薛小姐怎麼翻臉這樣快？」
我撇了撇嘴，「我對你一個仿生人需要什麼好臉色？你會因爲我這樣而不開心？」
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費盡心思地勾搭賣乖，我說話肆意了不少。
楚棘沒有動靜，眸子裏映着我的身影。
我自顧自走到客廳，靠在沙發上，「竟然還有人天真地以爲，仿生人能擁有感情和情緒？楚棘，這簡直太好笑了吧。你們仿生人的一言一行，不過都是設定好的。」
楚棘眨了下眼，視線牢牢鎖在我身上。
我頗爲不自在，哼了一聲，「一直盯着我幹嘛？要不我去找人，在你的程序裏添個設定，把我設置成你的主人？」
楚棘的房門敞開着，我餘光瞥到一抹粉色。
我猛地站起來。
往他房間衝去。
震驚地拿起我的粉色吊帶，「這怎麼在你這裏？！」
他啊了一聲，「你之前好像不小心放在了我的水池裏，我幫你洗了。」
……我想起來了，是故意放的。
我抓着吊帶，憋了半天，倒打一耙，「你該慶幸自己是個仿生人，要是人類男人，就是耍流氓，知道嗎？」
楚棘靜靜地看着我，似乎沒有理解我話的意思。
他的桃花眼配上琥珀色瞳孔，漂亮精緻得不像話，但中和不了將近一米九的身高和寬肩窄腰帶來的侵略感。
我感覺被電了下，冒出了怪異的感覺。
就在這時，大門的門鈴響起。
我也沒點外賣啊，楚棘更不需要喫飯。
大半夜的，怎麼會有人按門鈴？
我隔着門問：「誰啊？」
「姐姐。」清冽的聲音。
樓下的那個少年仿生人。
我打開門，他在門外笑意盈盈，「姐姐，我看到你發的帖子了。」
我不顧楚棘還在場，驚愕地拔高音量，「你怎麼知道的？我開了匿名啊？」
少年笑容清澈，「仿生人可以輕易破解防護系統呀。」
我往後退了一步。
這時少年的笑，怎麼看怎麼刺眼。
我轉頭質問楚棘，「他說的是真的？」
不知什麼時候，楚棘離我僅有一步距離，我差點撞上他的胸膛。
楚棘平靜地望了一眼少年，沒有回答。
我嗤笑，不在意道，「那又怎麼樣？我說的不是實話嗎？你們不過一堆零件一堆數據，無聊得很。」
少年沒有因爲我的話生氣，他神情委屈，「你說你最喜歡我了，想跟我有一個未來，也是假的嗎？」
「肯定是騙你的啊，傻孩子。」我嘆息，「人類和仿生人怎麼有未來呢？」
我指了指楚棘，對少年道：「你還是太單純了，你是不是程序就簡單一點啊？我就從來不對楚棘說這種話，因爲我覺得他根本不會信。」
少年表情僵硬。
「對了，」我心血來潮，「你倆把褲子脫了我看看，那玩意是統一長度不？會不會製造廠爲了偷工減料，只給你們設計成了 1 釐米？」
越想越好奇，我直接上手扒了離我最近的少年褲子。
少年沒有掙扎。
只一眼，我臉色紅白交雜，尖叫一聲別過頭去，「怎麼沒偷工減料？！」
……還加料了！這不對吧？
驚恐間，和楚棘四目相對。
對，應該是兩個設計師，設計製造理念不一樣。
不可能不偷工減料的！
我不信邪地跑過去扒楚棘。
「臥槽？你也？還這麼粉？」我大驚失色。
顫抖着手，我不可置信地癱倒在沙發上。
設計師真的要如此追求完美嗎？
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類，但有完美的仿生人。
我捂臉。
隨後又振作起來，一拍大腿，「那又如何呢？好看是好看，完美是完美，但不過是花瓶罷了，又不能用！」
畢竟楚棘說了，他們仿生人無法自主啓動程序，那還不是中看不中用！
這麼想着，我心理平衡了些許，揮了揮手，「各回各屋吧。區區仿生人，還是太無趣了。」
再次抬眼，少年已經站在我面前，直勾勾地盯着我。
「不無趣。」少年強調。
我上下掃着他，身體往後仰了仰。
抬腳踩在他腹肌上，「哦？」
我輕輕一蹬，少年卻沒有後退，穩穩地站着。
仿生人連核心都強到不可思議。
他手指攥住我的腳腕。
我想收腿，腳腕卻被牢牢攥着，動彈不得。
我抬起手想扇他，手腕又被桎梏住。
我不可置信地側頭，楚棘握住我的手腕。
我聲音控制不住地發顫，「……瘋了嗎？」
少年仍舊堅持：「……不無趣。」
我也氣急了，瞪着他，「好啊，不無趣。你倒讓我看看，怎麼個不無趣法？你就是一堆機械，在這裏發什麼瘋？故障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少年的眼眶竟有些發紅。
而楚棘周身，似乎氣壓很低……明明他沒有情緒，爲什麼我竟然覺得心虛？
不存在！
我反手一手抓一個，把他們拽到我的臥室，「來，我看看，你們這羣數據能怎麼有趣？」
少年狠狠堵了過來，冰涼柔軟的脣就這麼貼來。
我推不開，後背又抵到硬邦邦的胸膛……
「裝得跟真的一樣……」趁着換氣的間隙，我氣喘吁吁，「……腦海中導入了不少偶像劇片段吧？能實幹嗎？」
……
直到眼淚和嗚咽聲全部淹沒於枕頭間的時候，我才遲鈍地明白。
我的那位僱主很有先見之明……要變天了。
並且發覺……
仿生人，不會累啊！
而且是開啓了聽覺屏蔽嗎？爲什麼跟沒聽見我求饒似的？
我腿顫着，後來嗓子也啞了。最終堅持不過去，眼一翻，暈了過去。

-5-
……
第二日醒來。
我艱難地爬着，哪怕渾身痠痛無力，也要去給仿生人關機。
卻被另一個攔腰抱住，聲音平靜：「還沒到零件升級時期，主人。」
這一聲主人在我腦子裏炸開。
我能屈能伸，弱弱地解釋：「我之前那些話只是口嗨……別這麼喊我。」
嗚嗚。
我被迫縮在楚棘的懷裏，生無可戀。
卻聽見大門的密碼鎖嘀嗒一響。
一道冰冷的聲音橫亙在我們中間：
「你們在幹什麼？」
曖昧纏綿又怪異的氛圍裏，被劃開裂縫，似有冷風灌入。
我眼眸放亮，精神起來，「秦先生！這倆仿生人瘋了，快幫我！」
空氣寂靜。
趁此契機，我抓着一條浴巾圍上，飛奔過去，躲到秦壹身後。
楚棘赤裸上身，滿是指甲劃痕的肩頸讓他多了幾分情色意味。他朝我伸出手，語氣正常，「薛堇堇，過來。」
我吞了口口水，楚楚可憐地看着秦壹，「秦先生，我不敢待在這裏了。我之前沒有騙你，我的室友欺負我。」
楚棘聽及，笑了。
桃花眼微微上挑，薄脣輕勾，竟然有種人氣。
「怎麼？」少年剛休眠完，懶散地邁步過來，少了往日的乖順。
我小聲：「還有這個誰，小小年紀不學好。感覺這些仿生人都瘋了。」
少年一頓，「你不會不知道我名字吧？」
我：「……」
之前知道的，後來忘了。
少年上前就要拽我，被秦壹擋住。
少年扯脣，「什麼意思？」
秦壹嗓音冷淡，「我要帶她走。」
少年跟我對上，笑得無奈，「姐姐，你要跟他走啊？你會後悔的。」
搞笑！我現在腿都是軟的，再留下來，還能看見明天的太陽嗎？
我堅決：「不後悔。」
秦壹黑眸落在我身上。
最後一眼，我看到的是楚棘的那雙眸子。不像往日似沒有生氣的琥珀，沒有任何波瀾。
我分明在楚棘的眸中感受到了情緒。
……是一種，我看不懂的情緒。

-6-
……
秦壹帶我去了。
我盯着腳腕上的腳銬。
腳銬正好掩蓋住腳腕昨晚留下的，指印紅痕。
「你……你也瘋了？」我聲音止不住顫抖，身體僵住。
秦壹替我將凌亂的髮絲別到耳後，另手裏拿着紅色綢帶，「之前不是說，想跟我永遠在一起？」
「這……」
「怎麼食言了？」他居高臨下。
我囁嚅。
「還是說，對誰的說辭都一樣。」秦壹的聲音發寒。
我磨牙鑿齒，反問他，「你不是對我沒感覺嗎？」
我一次次地熱臉貼冷屁股，秦壹他理都不理我一下！
這才讓我覺得，哪個仿生人都可能覺醒情感，唯獨他秦壹不可能。
「身上全是楚棘的味道，還來找我。」他呵道，「嘴裏沒幾句真話。」
我心虛地放軟語氣，「以前是我不懂事，不認真對待感情，我錯了，好不好？我覺得人類和仿生人還是不太相配。」
秦壹薄脣緊抿，讓我冷汗津津。
確實。
我覺得秦壹是最仿生人的仿生人。
故而對他撩撥最狠。
什麼話都說得出來，因爲是面對沒有感情的仿生人，也不覺得羞恥。
沒想到……我的僱主有先見之明！
我腦子轉了下。
握住秦壹的手，聲音委屈，「我腳腕疼，秦壹。」
秦壹：「憋着。」
我：「……解開唄，我不亂跑。」
見秦壹不說話，我掰着指頭數，「你想呀，楚棘心眼太多，那個小的白切黑。真要我選的話，我肯定選你。」
我跪在牀上，主動環住秦壹的腰蹭了蹭，「好秦壹，我不想腳被拴着，也不想看不見。」
我悄悄把紅綢帶從他手中抽走，他默許了。
秦壹彎腰，替我將腳鐐解開，道，「不準亂跑。」
我忙不迭地點頭。
隨後在秦壹臉頰上親了一口。
在我震驚的目光下，他耳根微微泛紅。
我摸向他的胸膛，確認沒有心跳聲。
仿生人這麼超前？啊？
想當初，我勾搭秦壹的時候。
……
每天換着法子穿漂亮裙子往他面前晃，隔三岔五給他送小甜點：「這都是我親手做的，雖然仿生人不用喫飯，但也可以嚐嚐呀。」
並且總在只有我和他的電梯間，說一些令人憐惜的話：「我工作不順，室友也不喜歡我……但是我相信總會守得雲開見月明！更何況還有秦先生你呀。」
我看着秦壹的黑眸，認真道：「能看見秦先生，心情都會變好。」
結果呢。
秦壹始終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感覺我要是脫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只會在數據中搜索一番，然後冷淡地道一句：「溫差大，會感冒。」
然後轉身離開。

-7-
雖然我被關在了秦壹的別墅內，但秦壹非常忙。
我也不知道他一個仿生人，一天天地都在忙什麼。
不過這倒給了我可乘之機。
我在別墅裏轉了一圈，發現竟然有座機！
我憑藉記憶，輸入僱主的電話號碼。
我和僱主一直都是郵件或者短信聯繫，還沒有通話過。
響了幾聲後，被接通，那邊沒有開口說話。
我崩潰地主動開口：「老闆，你說得沒錯，那些仿生人真的有情感！我被囚禁了！」
「在哪。」那邊聲音有些縹緲，又壓得很低，不太清晰。
「不知道，是我隔壁的鄰居秦壹帶我走的。你能查到他有幾處住所嗎？」我焦急道。
「好。」
一個字後，電話掛斷。
我心情忐忑，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機。
開屏暴擊！
【製造局剛剛揭祕，最高規格生產的一批高等仿生人，自生產而來，便擁有感情與情緒。不用喫飯，只需定期休眠。】
我怔住。
一開始，就是有感情的？
我的僱主出手大方，一看就是實力雄厚的。難道他不知道這個內幕嗎？
這不就相當於，我天天在三個正常男人面前勾引他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漲紅了臉，飛奔上樓撲在牀上滾了幾圈。
腿間仍有些不適。
一個晚上沒睡覺，此時躺在柔軟的牀上，莫名昏昏沉沉。
我意識漸漸模糊，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迷離間，牀邊有個身影。
我含糊：「秦壹，你回來啦。」
他指尖落在我的臉頰，慢慢往下滑，在我的頸部停住。
我實在太困，閉起眸拽着他的手，拉他上牀，「別弄我，我好睏……」
他臂彎勾住我的腰，下顎搭在我的頸窩。
竟帶有依賴的意味。
我安穩地睡着，還做了個夢。
夢到了這一年來，我和楚棘的林林總總。
其實大多時候，我並不把他當作勾引的對象，而是小寵物。
我會做各種喫的，投餵他，哪怕他並不需要進食。會揉他的腦袋或者臉頰，會在累的時候抱着他。
因爲他只是個仿生人，所以我放心地投了許多感情在他的身上。
也並不需要他給我回應。
……
「楚棘……」我夢囈。
原來仿生人真的會有感情。
原來楚棘對我有感情。
我猛地睜開眼。
撞入漂亮的琥珀中。
我眸子晃了晃，嗓音微啞，「楚棘？」
楚棘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胳膊收緊，把我牢牢鎖在他懷中。
我剛醒，一時間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有一瞬間的迷茫。
我掌心貼上他的臉頰。
溫熱的，跟我一樣的體溫。
「你竟然有感情，仿生人竟然會有感情。」我沒有問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只是迷茫地慨嘆。
楚棘沒有說話。
我的思緒又開始遊離。
等我的僱主來救我，屆時又會發生什麼？
會把楚棘他們銷燬嗎？
意識到這一點，我的心尖一顫，幾乎有股奇怪又尖銳的疼痛。
「楚棘，你對我是什麼樣的感情？你爲什麼會對我有感情？你把我當成主人了？」我忍不住一連串發問。
楚棘沒理我。
我戳他臉頰。
他才低聲，「你對我說過，你相信仿生人不僅僅是一堆機械。」
啊？我在誆騙楚Ťűₚ棘的時候說過這話？
應該是說過差不多的吧？
「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楚棘輕聲。
他密長的睫毛在暖黃色檯燈的光下，投出一片陰影。
可是第一次見面，我跟楚棘只打了個招呼啊？
那個時候僱主還沒找上我，我除了在心裏感慨了下楚棘長得真好看，並未有其他多餘的舉動和話語。
楚棘緩緩勾脣，「我剛被製作完成，在展示櫃的時候，你恰巧路過。」
我大腦飛速運轉，終於想起來有這麼一段。
我動了動脣。
卻不知說些什麼。
那個時候我的隨口一語，卻讓他記到現在。
我不對勁道：「……你，爲什麼會自己獨立出來生活？」
我記得那天看到的高等仿生人還特地被宣佈，生產成本過高，不對外銷售。
楚棘低笑，眼尾上揚，語氣卻很平靜：「他們的系統，隨便就能攻擊。」
我睜大眼睛。
他們試圖創造出完美的仿生人，最後卻無法承受這帶來的後果。
他們不是高等仿生人的對手。
我想縮回手，卻被楚棘按住。他低眸，「你害怕我？」
我沉默。
仿生人擁有比人類強大數倍的體力，精確嚴謹的數據，沒有任何破綻的智商。
「你們在幹嘛？」
我想要回頭，卻被楚棘按在他懷中。
楚棘淡道：「你把人從我身邊帶走，還不允許我帶她回去？」
秦壹的嗓音像一把鋒利的冰刃，「你從他們監管下逃走，不保有一日被抓回去。」
「他們不配。」楚棘笑了笑，隨意道，「他們的系統早就被我滲入。」
「你想從我這裏帶走她，異想天開。」
我弱弱開口：「有沒有人徵求一下我的意見呢？」
楚棘似笑非笑，「你把對我說過的話，又對他們說了一遍。薛堇堇，我還沒有找Ṫũ̂⁾你算賬。」
「你兇她做什麼？」秦壹語氣發寒。
我面對着楚棘的胸膛，看不見秦壹的臉色。
不過憑藉秦壹的語氣也可以想象出來，臉色肯定冷得嚇人。
「我兇你了？」楚棘指尖勾弄我的髮絲。
我不敢回答。
「不是，你們幹嘛呢？感情我是最晚到的啊？」
隨着這道聲音，我驚愕地抬眼，看到少年單薄的身影。
不對……只是穿衣服顯得單薄，衣服脫下還是挺有料的。
楚棘皮笑肉不笑，「破個別墅防護系統要這麼長時間，你也是夠蠢。」
少年並不生氣，嚷嚷着要過來抱我，結果被擋在外面。
「姐姐，你現在知道我叫什麼了嗎？」少年被隔在外面，不死心地問。
我蒙了，「啊……」
他欲哭無淚，「都一天了，你怎麼不問問楚棘或者秦壹？你一點也不在乎我！」
楚棘打斷他：「她問了我也不會告訴。」
「那跟她不問是兩回事！」
我被吵得頭疼，心情莫名不安。
先前那一通電話打給了僱主。
我怕楚棘他們會出什麼意外。
說不清道不明的……我雖然不想被關着，但也不想他們被銷燬。
說到底是我先對他們下手的，也是我信口胡言，讓他們當了真。
仿真人就算有了意識，也單純些。

-8-
我再三猶豫，躊躇出口：「我……之前打了個電話。」
三道視線落過來。
我一鼓作氣說完：「是我老闆，他一直讓我監視仿生人。他等會兒可能就過來了，你們小心點吧。」
安靜。
持續地安靜。
良久。
少年看看我，又瞥了一眼楚棘，趁楚棘愣神的片刻，把我裹着被單拉過去，「姐姐，你真可愛。被騙了還要替人數錢。」
「什麼意思？」我皺眉，不解。
這句話把我敲醒。
「你……」我猛地轉頭，盯着楚棘，「不是，你別跟我說，我老闆是你？」
不然爲什麼我給僱主打了電話，楚棘不久就找了過來？
秦壹抱臂，語氣平平：「你不打那一通電話，他們不會這麼快找來。」
「你又怪她什麼？」楚棘抬眼，語氣不善。
「我沒怪她。」
我腦子裏亂成一團。
楚棘是我老闆，讓我去……勾引……
我探究懷疑的目光久久停在楚棘身上。
少年攤手，「他是你室友，以爲你測試仿生人只會找他測。誰知道你很有科研精神，還會加大實驗數量。他可被氣死了。」
我眨了眨眼，恍然大悟！
少年餘光看見角落裏的腳銬，大驚失色：「秦壹你真是變態。」
下一秒，少年捏住我臉，「我也要玩。」
我撇撇嘴，「所以你叫什麼來着。」
少年嬉笑，「陸之薛。」
我點頭，「記住了。」
隨後我清了清嗓子，「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要不就讓我先回家。」
陸之薛指着楚棘，質問我，「回家跟這個老男人共處一室嗎？」
楚棘嗤了聲，「你不過出廠比我晚一個月。」
「那也比你年輕。」
我捂住耳朵，破防道：「別吵了，讓我回家！」

-9-
……
沒有一個人可以把我單獨帶走。
最終如了我的願。
我懶散地躺在沙發上。
秦壹從廚房裏端了一盤藍莓蛋糕，他圍着粉色圍裙，冷淡的面容和可愛的藍莓蛋糕反差極大。
我立即坐正。
在一邊把玩我手指的陸之薛「切」了一聲，「裝模作樣，狐狸精。」
「如果不好喫，我可以導入其他做法。」秦壹拿勺子挖了一口, 喂到我嘴邊。
我張嘴接受投餵。
陸之薛翻了個白眼，「等會我帶你出去喫, 姐姐。我搜索到一家西餐店，你肯定喜歡。」
我默默打開餘額，陸之薛注意到, 把手機抽走，「你放心, 我肯定有錢。」
「別吹牛了。」我把手機奪回來。
「不用替他省, 」楚棘坐在另一邊的桌子上敲電腦，視線沒移便道, 「擁有那麼高精確計算的數據，還不會投資的話, 那他可以回廠重造了。」
難得秦壹頷首, 與楚棘觀點一致。
陸之薛挑眉，聳聳肩，「我能從層層加密的數據空間ŧų⁸裏跑出來, 就肯定是仿生人裏的最高等級啊。」
「你也是跑出來的？」我訝異。
陸之薛頓了頓，頗爲正經，「只要有了意識, 就不甘被困於玻璃中，根據他人的命令生存。」
秦壹平靜道：「他們現在應該已經不敢再生產高等仿生人了。」
我張了張嘴, 又閉上。
真神奇。

-10-
我原本以爲可以安逸了……
結果我媽最近在瘋狂打電話，催我相親。
被楚棘知道了後, 他低聲問：「你要去相親？」
我一怔, 看着他的神情, 準備脫口而出「相親的男的有幾個正常人，結了婚我媽肯定就要催生, 讓我生孩子不如殺了我」被咽回肚子裏。
我撐着下巴，笑眯眯道：「肯定的啊，我要結婚, 要生孩子。」
楚棘垂眸。
就在我以爲他什麼話也不會說的時候, 他輕聲來了句：「堇堇，我是因爲你纔有意識的。
「你結婚後，我就在你隔壁住。如果待在你身邊以外的地方，我的存在沒有意義。」
我睜大眼睛。
半晌, 我咬了咬後槽牙, 「楚棘, 裝得這麼茶是要幹嘛？」
他彎眸, 「這樣不是顯得我很大度嗎？」
楚棘握緊我的手, 聲音幽幽，「那我有一千種一萬種辦法，纏住你。等你離開這世上，我再自主銷燬。」
我看着他, 呵呵一笑, 「我要花不完的錢……還要你的忠心，你能做到嗎？」
楚棘在我手背落下一吻。
就在這時，門鈴響起。
陸之薛在門外嚎：「怎麼把密碼鎖換成鑰匙鎖了？嗚嗚嗚, 姐姐快放我進來。」
秦壹的聲音也響起：「我根據鎖孔的形狀……」
我扶額。
仿生人跟寵物也沒什麼區別吧？
多幾個還挺熱鬧的，是吧？
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