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吻了黑道少爺。
殘忍暴力的男人用槍抵着我,讓我給他做手術。
我正在思考着一刀宰了他還是兩刀。
他把槍對準我腰部,「你覺得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槍快?」
混蛋!
他還逼着我給他止痛,我豁出去了,直接摁着他親了一口。
結果,叫囂着要崩了我的少爺,被親得槍都拿不穩了呢。
-1-
昏暗的房間裏,腰上傳來一股不耐煩的力道。
「在幹什麼?」
低沉的嗓音穿破我耳膜。
我渾身打了個寒戰。
「百度。」我把手機界面拿給男人看,「我沒報警。」
「你是醫生,動個手術還用得着百度?」他吼我。
我被嚇到跌坐在地上,「我只是一個大三的醫學生,學的獸醫。」
「所以什麼時候動手術?」
「馬上。」
我嗖地站起來,生怕他宰了我。
半小時前,我躺牀上和閨蜜聊天。
賭咒發誓願用前男友十年壽命,換我的王子踏着七彩祥雲來娶我。
然後一個男人,渾身掛彩,破窗而入。
來取我——狗命!
這個男人,我前幾天在我外公的診所見過,是他的病人。
-2-
「手機關了。」他沒了耐性。
「可是……」腰被槍抵了一下,我一秒變乖,「好。」
「按我說的做,有酒嗎?」
「有是有……」我頓了一下,「我一杯倒,手術刀拿不穩。」
「消毒!不是喝!」他瞪着我。
「哦哦哦。」
我緊張得連這都忘了。
我趕緊去偷了一瓶我外公的茅臺,全倒在他肩膀的傷口上。
衣服全溼了。
我只好給他扒了。
扒完衣服,我看着他的八塊腹肌,不由得臉上一紅。
伸手要去解他褲帶,心跳得炸裂。
「解我褲子幹什麼?」他嗓音低啞。
「我看網上說,做手術得都脫了,觀察病人狀況……」
「不用。」他摁住我的手,笑着問,「你臉紅成這樣,你確定不會分心?」
分心?
他是在懷疑我這個醫生的專業?
「你忍着點。」我咬咬牙,一刀插進了他的傷口。
「嘶——艹。」
他疼得倒抽一口氣,握着我腰的手一緊,差點把我腰折斷了。
「找到了嗎?子彈。」
「還……還沒。」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如此血腥的畫面。
手越是抖,越是找不到。
「痛,給我弄點麻藥。」他隱忍地呼氣。
「這裏沒有麻藥。」
「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弄死你?」他生氣了,疼得炸毛了。
乾脆直接給槍上了膛又抵在我腰上。
我腦子一片空白,那玩意我到哪裏去找?
「想辦法止痛,快點!」他催着我。
想什麼辦法啊?我緊張得快吐了。
最後,腦子發矇就低頭親了下去。
-3-
等他反應過來,一把推開我。
「你幹什麼?」他瞪着我。
我嚇得牙齒打戰,無措地看着他。
他嘆了一口氣,又躺了回去,「現在不是這個的時候!」
「你讓我止疼的。」
「你哪個老師教的?」
「電視。」
電視上,男的痛得不行,不都是女的親一下就不痛了?
「電視你也信?你有沒有腦子?」他又吼我。
「那還痛不痛?」我問他。
他盯了我幾秒,「還想親老子?」
我哪裏是親,我纔不想親。
我不說話了,悶着頭給他取傷口裏的子彈。
他痛得顧不上我,額頭也在冒汗,在最後要取出的那一刻,他低着聲音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陳雙。」
「多大?」
「21。」
他停了一下,「剛纔是你的初吻?」
「怎麼可能?」我極力反駁,怕被他嘲笑。
事實上,他的確在笑,還笑得很壞。
「頭低一點。」他盯着我。
「什麼?」我低下頭去聽他說話。
他突然抬手扣住我腦袋,直接吻上我。
跟剛纔那次接吻完全不同,他甚至還伸……
我的腦子空白了,他又啞着嗓子在我耳邊道:「快點弄出來。」
「哦哦哦。」我才意識到他在「止痛」。
他咬到我的一瞬間,我用鑷子夾出了那顆東西,他痛得鬆了口。
「技術不錯,陳醫生。」他衝着我笑了笑。
「謝謝誇獎。」我有點不好意思了。
下一秒,我就被他拍暈了。
-4-
等我醒來,他光着膀子,站在窗邊抽菸。
想起昨晚,我盡心盡力給他做手術,他還把我敲暈了,我就來氣。
「你把我打暈了!你恩將仇報!」我衝過去仰着頭瞪他。
他好高啊,脖子痛。
他低頭看着我笑,把煙拿遠了一些,「不敲暈,你確定能睡得着?」
「我睡眠很好!」
每晚三點準時睡,要他多管閒事。
「睡姿不怎麼好。」他目光落在我的腿上。
我突然覺得腿上涼颼颼地,猛地往下一看——
光着?
「你你你!脫我衣服?」我要被氣死了,這個猥瑣男。
「你覺得我還需要自己動手?」他笑着彈了彈菸灰。
「你!」
「你自己說熱,亂動……」他沉下臉來,「你跟別人睡覺也這麼怕熱?」
「我到哪裏去跟別人睡?」
「沒跟男人睡過?」
「你個變態!你怎麼還不走?」我說着走到門口把門拉開,讓他趕緊滾。
砰!
門被射穿了一個洞。
「趴下!」他飛撲了過來,把我摁倒,然後抱着我在地上滾了一圈,把我塞進衣櫃裏,又閃過去開了一槍,最後關上臥室門,反鎖。
等他再過來看我的時候,我臉都嚇白了。
「他們是什麼人?」
「不太好的人。」他伸手把我拉了出去,「我們得離開這裏。」
「我們?」我反應過來,不住地往後退,「我不要跟你走,你是壞人!」
他盯了我一眼,「由不得你。」
說着他就掀了牀單跟找出來的其他四件套,打了幾個結,成了一條繩子。
被他舉到窗臺的時候,我看着三層樓的高度,腳都嚇軟了。
「快點啊,妹妹。」他催着我爬下去。
「我恐高。」我眼淚都嚇出來了。
他低聲罵了我一句,無奈地叉了叉腰,「閉上眼,抱着我。」
說完,他單手把我抱到他腰上,另一隻手抓着繩子往下快速下降。
我看到他受傷的肩膀滲出了血,衣服又紅了一大片。
「你流血了。」
他沒好氣看我一眼,「閉嘴,抱緊點。」
我不敢再不聽話,用盡喫奶的力氣抱住他的脖子。
總算下降到離地面幾米的距離,繩子到頭了,他毫不猶豫地抱着我跳了下去。
在地上滾了幾圈,又抱着我往馬路上跑。
這時候身後已經有幾個人發現了我們,追了上來。
完了。
感覺到死亡臨近,我嚇到發抖。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他。
「你這個時候還有空問我名字?」他有些氣。
「下去見閻王的時候,我要告你的狀,是你害死我的。」
嗚嗚嗚。
我哭得更厲害了。
「服了。」他一邊抱着我跑,一邊低聲說了一句,「陸子梟,你告去吧。」
陸子梟?
姓陸的不是霸總就是家暴男,小說誠不欺我。
他看起來更像是兩者結合體。
-5-
就在我以爲自己馬上就要死的時候,我腦子發暈,說了一句:
「陸子梟,昨晚是我初吻,下輩子你做個好人吧。」
「哦?初吻給了我,你很喫虧?」
「嗯,有點,億點。」
他被氣笑了。
下一秒,一輛邁巴赫停在路邊,下來幾個黑衣人,陸子梟拉開車門把我塞了進去,自己也坐了進來。
而那幾個黑衣人,留在外面血拼。
「少爺,我們來晚了。」司機連連道歉。
「不晚啊,給我收屍正好不是嗎?」陸子梟陰陽怪氣了一句,很快又痛得閉上了眼睛。
司機道了一路的歉。
他完全不理會。
車子在路上開了一天一夜,等我再次睜開眼,已經到了邊境上的一個村落。
而此刻,好幾個男人看着我。
「陸子梟,你從哪兒弄來這樣一隻小白兔?」
「好像剛哭過,你對人家做了什麼?」
……
「做你個大頭鬼!」陸子梟走過來盯了他們一眼,他們自動散開。
「女人嘛,玩玩就可以了,你把她弄回家,不怕你那個未婚妻?」有人調侃。
「需要你操心?」
砰!
一聲槍響,陸子梟一槍打在說話的那個人的手臂。
「陸子梟,你幹什麼!護着一個野女人?」那人噌地起來,摸搶就要開幹。
周圍不知道哪裏突然衝出一羣人,把那人圍住。
「別以爲我不知道前天是你放出的消息。」陸子梟居高臨下地踩着他的臉,「這次是給你一個教訓,再敢插手我的事,就下去陪你死去的爹。」
陸子梟處理完紛爭,再回頭來看我,發現牀上沒人,目光沉了一下。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躲到牀底下的我。
「膽子怎麼這麼小?」他蹲下來,一臉無奈地看着我,然後抬手像拎小雞仔一般把我拎出去。
「別殺我!」我趕緊求饒,「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承認昨天是我說話太大聲了。
如今親眼看到這種刺激場面,我已經深刻地意識到沒有什麼比活着更好了。
「做什麼都可以?」他盯着我,目光往下移了一些,「想泡我?」
「不……不敢。」
「不敢,意思是想?」
這中文十級理解能力讓我佩服。
「不想。」爲了立證自己清白,我隨便指了一個男生,「我就算泡他也不想泡你。」
陸子梟回頭看了那個男人一眼,目光沉了下來。
「不關我的事啊,陸少。」男人明顯嚇了一跳,「我剛纔沒跟她說過話。」
-6-
「她近視 500 度,你樂什麼?」陸子梟沒好氣地嗆了男生一句。
說完又伸手拍着我的臉。
「別給我惹事,過兩天處理完那些人就送你回去。」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才鬆了一口氣。
雖然我不知道他口中的處理是什麼意思,但他也遵守承諾,在第三天把我送回了家。
「151……」他在我耳邊說了一串數字,「有事打給我。」
我也是嘴賤,順嘴問了一句:「他的呢?」
「別問我。」他原本溫柔的臉,秒黑,我話還沒說完就被扔下了車。
不給就不給,兇什麼兇?
回到家,我抱着外公大哭一場。
我外公冷靜地看我哭完,「你不是說你和同學出去露營了,哪來的黑道?」
「讓你平時早點睡,別看那麼多小說。」
外公一邊敲着我腦瓜子,還一邊笑。
「我什麼時候說過?」
「你自己給我發的短信。」
外公把短信給我看。
還真是。
思來想去,肯定是陸子梟發的。
「那個黑道少爺還是你的一個病人!」
「哪個?」
「陸子梟。」
「他?」我外公笑得更厲害了,「人家是做房地產的,正經生意,哪來的黑道?」
「還有,外公問問你,你是不是喜歡人家?」
「啊?」
「他上次來,你趴在門邊盯了半小時,盯得人家小陸都問我要不要讓你進來看。」
「啊?」
我不敢繼續聊了。
「我困了,我去睡了。」我趕緊跑回了房間。
上次陸子梟來我外公診所,是治療頭痛失眠,我承認他長得是惹眼了一點,但我沒有盯半個小時好不好?
最多 29 分鐘。
要知道他是那種人,我死也不會多看一眼。
後來我發現,房門換過了,茅臺也還在,就連房間裏面的垃圾都被清理得乾乾淨淨。
前幾天的遭遇,就像是我的一個夢。
我又告訴我的閨蜜林巧。
「真的嗎?他身邊的其他少爺帥嗎?分我一個!」
淦!
這女人,我在跟她說正事好吧。
-7-
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我照常上學,我外公照常看病。
陸子梟再也沒出現過。
只是在好幾個放學回家的晚上,我都感覺有人跟蹤我。
但每次我猛然回頭,身後卻並沒有人,只有巷子裏面傳來的幾聲慘叫。
「最近這附近出了好幾次惡性事件,還有人死了……」我樂觀的外公都皺起了眉頭,「你要回家就白天回,實在晚上想回來,外公去接你。」
「哦。好。」我基本晚上都不出門了。
其實我想到了一個人,但我始終沒有發信息問他。
直到林巧過生日,邀請了同學去酒吧,我才終於在晚上出了一次門。
就這麼一次,還碰到了前男友,季州。
季州是我們學校警察學院的高才生,警察世家出身,當時他媽媽聽說我倆在一起了,果斷讓他跟我分手。
「季州本來就是單親家庭出身的小孩,這是我一輩子的遺憾,我查過你家裏只有一個外公。」季州媽媽對着我,欲言又止,「你媽媽當年被人侵犯生下了你,一直不認你,你覺得你這樣的背景被人查出來……我不想我兒子被人指指點點。」
「他怎麼想的?」
「他向來說不出狠話,你不也是拿捏了他這一點,纔對他死纏爛打嗎,放過他吧。」
哦,原來我從高中到大學 6 年默默的喜歡,對他來說是死纏爛打。
……
分手是我提出的,季州只是問我:「想好了嗎?」
我說嗯,他說好,就結束了一個月的戀情。
再後來,我在學校樓梯間看到季州小心翼翼地吻上了我同母異父的妹妹張靈的脣。
我想起我五歲那年,第一次看到所謂的媽媽時,她對我說的話。
「誰是你媽?
「再敢喊一次,我打死你信不信?
「你這樣的人只適合待在惡臭的爛水溝被老鼠爬。」
於是後來我再也不敢喊了,連日記裏面都只敢稱呼她爲「那個阿姨」。
我能活下來,全靠我外公。
外公總是很樂觀,也把我養得不算太差。
……
現在,季州和張靈正挽着手走過來。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三個月了,可我的心臟還是抽痛了一下。
「林巧,你過生日呀,我們可以一起玩嗎?」張靈問我閨蜜。
一羣人不看林巧,反而看我。
大概是因爲當初我表白季州的事情在學校鬧得轟轟烈烈,現在大家都在看熱鬧。
林巧也用眼神詢問我。
「可以啊,怎麼不可以,坐這兒!」我笑着讓出座位。
她鐵了心拉着季州過來噁心我,我要是說不可以,反倒顯得我有多在意了。
只是季州那個面癱男,怎麼一直盯着我啊。
「你不能喝酒。」
在我一口飲下一杯酒後,季州終於忍不住,擔憂地看着我。
-8-
他管得真寬。
我沒理他,繼續和我旁邊的男生划拳喝酒。
他的臉色越來越黑。
在我喝第二杯的時候,他直接伸手奪了我手裏的酒,仰頭一口喝完,小聲勸我:「別喝了。」
「季哥哥,我今天也不能喝酒,我那個來了。」張靈拉過他,在他懷裏撒嬌。
他看了我一眼,二話不說,幫張靈也喝了。
喝完了,張靈還要了他的手帕墊着,他也給了。
那手帕是我繡好送給季州的。
不想再看了,我起身準備去廁所。
結果一轉身——
「小白兔?」身後一個穿着花襯衣的男人走過來,一臉驚喜地看着我。
他身後還跟着一羣穿着黑西裝的人,那陣仗有點嚇人。
我花了三秒纔想起來,他就是那天稱呼陸子梟爲「陸少」的人。
陸子梟的人?
我一看到陸子梟相關的人,渾身就起了雞皮疙瘩。
「你認錯了。」我轉身就要走。
「不可能認錯,上次你說想泡我,差點害死我。」他湊到我耳邊,「陸少搶了我幾個生意,天天針對我,我日子苦死了。」
「他是誰?」季州走過來護着我。
「你男朋友?」男人盯着季州。
「不是。」我搶先回答。
我實在不想季州和那羣人扯到一起。
很危險。
「到我那邊喝一杯?」他一副不把我騙走誓不罷休的樣子,「別忘了你上次可利用了我,我很好哄的,喝一杯我就原諒你。」
我看了看林巧她們,我就不該來。
我真怕他們這樣的人,擔心一個不依着他,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行。」
於是我在季州的眼皮子底下跟着他走了。
他叫肖子燁,是陸子梟對手家的公子。
「我賭五百萬,陸少今晚不會見你!他最近忙着他那批貨誰也不見。」有人跟他打賭。
肖子燁看了我一眼,「那你要輸了。」
他們聊什麼我並不清楚。
聊天間他看到我把酒喝了,輕聲斥責:「喝這麼急,被陸少知道了又得跟我幹,你存心害我是吧?妹妹。」
「我要走了。」
「哦,喝完就走,嘖嘖,一點感情都沒有。」他笑着問,「剛纔那個是你前男友吧?」
我:!
「又利用我氣你前男友?還真是把我當工具人了。」他一臉受傷,「枉費我見到你這麼開心。」
「我還要回家寫作業。」我撒謊。
「那我送你回去。」
他站起來扶我。
我突然腦子有點暈。
我還真是一杯倒。
在我意識清醒的最後一秒,彷彿聽見有人在吵架。
「肖子燁,我跟你沒完,誰讓你給她喝酒了?」
「我真不知道她酒量這麼不好。」
「你不知道?你小子最近生意虧得還不夠多吧?」
「狼心狗肺,她不喝醉,你有機會?」
……
後來實在太困,我聽不見聲音了。
-9-
醒來的時候,我在酒店。
模糊中,我看到窗邊有個男人裹着浴巾,一邊抽菸,一邊打電話罵人。
我躡手躡腳地下牀,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句:
「你是不是活膩了?」
我嚇得撲通一聲跪地上。
這響聲驚動了他。
他回過頭,看到地上的我微微皺眉。
「不說了。
「有事。
「滾一邊去,你纔沒見過女人。」
……
掛完電話,他已經走到我跟前,就那麼居高臨下地盯着我,臉上還有一絲怒意。
「清醒了?」
「嗯。」
他說着彎下腰,伸手過來。
我嚇得下意識躲了一下。
「我其實,還有點暈。」
這人昨晚欺負我還不夠嗎?還想欺負我?
早上醒來,我看見我穿的睡衣,我就明白了一切。
我多半是不乾淨了。
「少在這兒跟我裝。」
說完,他直接把我抱着扔在牀上,然後,雙手撐在兩邊。
「想起來了嗎?昨晚自己幹了什麼?」
幹了什麼?
說起這個,我莫名覺得全身有點痠痛。
第一次,竟然是跟一個混蛋,而且還什麼都想不起來,我太喫虧了。
我委屈。
「昨晚欺負我還不夠嗎?明明之前是我救了你,你現在這樣欺負我,你還是不是男人?」
我帶着哭腔控訴他的罪行。
他竟然還在笑。
「說說看,我昨晚怎麼欺負你了?」
「我現在全身都痛!」我要咬人了。
「具體呢,哪裏痛?」
我仔細想了想,「後腦勺也痛,肩膀也痛,屁股……」
我說不下去了。
他還真是家暴男!
「那你看看這個是什麼?」他說着把手臂給我看,上面全是牙印。
一瞬間,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我醉醺醺地趴在陸子梟背上,「你真好看。」
「別耍酒瘋。」
「真的,我想……」我湊到他臉頰。
「想都別想。」他惡狠狠地吼了我一句。
嘔,我吐了他一頭。
他把我扔進衛生間,把我洗乾淨,又把我拎出去,扔在牀上,怒氣衝衝地看着我。
「現在給我清醒過來,給我道歉,我留你一條活命。」
「好,我給你道歉。」我爬過去。
嘔,再一次,我吐了他一身。
後來我滾了下去,頭撞到了地上,肩膀碰到了櫃子上,屁股……大概是碰到了不該碰到的地方?
反正被某人一把推開……
回憶至此,我更頭疼了。
我怎麼敢的啊,對這個家暴男撒野,這回把自己玩脫了。
「那個,你信不信,我失憶了,你對我做的事,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吧,行嗎?」
「失憶?」他冷哼一聲,「裝。」
「沒裝!」我想了想,趕緊說道,「這樣行不行?以後你要治病,可以找我外公,我讓我外公給你免費,就算咱們扯平了。」
他盯了我幾秒,「扯——不——平。」
話落,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
我下意識地往他身後躲,他倒是一臉淡定站在我面前。
「陸子梟,她是誰!」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是個女生。
完了。
「少爺,肖小姐非要闖進來,我們沒攔住……」
額,這大概就是他那個未婚妻?
「一羣廢物。」
陸子梟順手拿了一條毛巾搭在我頭上。
這下好了,更像捉姦在牀了。
-10-
「陸子梟,我們都要結婚了,你還在外面玩,你不怕我悔婚嗎?」
女生衝了過來。
「怕啊。」陸子梟拖着調子,「怕你不悔婚。」
完了,這下鬧大了,兩人婚事都要黃了。
「那個,姐妹,其實我和他什麼都沒有,你信我。」我連忙解釋,我不想拉仇恨。
「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女生好像要過來打我。
「你滾出去。」陸子梟沒了耐心。
「好。」我剛要閃,又被人拎了回去。
「沒說你。」
我:?
「她說的是真的嗎?」女生見他生氣又緩和下來,拉着他手臂。
「對啊,什麼都沒有。」
陸子梟甩開她的手,總算澄清了。
只是下一秒,我的身子一輕,陸子梟抱着我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沒關係」「什麼都沒有」?
「陸子梟!」身後女生抓狂了。
「陸子梟,你這不是害我嗎?我感覺她想殺人。」
「你放心。」他盯着我,「你要死也不會死在別人手裏,只會死在我手裏。」
我能放心嗎?
「那有什麼辦法不死嗎?」我顫抖着問。
「有啊」他低下頭來看我,「我不殺自己人。」
自己人?
是不是我當了他女朋友,就是自己人了?
要不然我試着勾引他一下?
「陸子梟。」我把衣服的領口滑了一點下來。
他看了我一眼,好笑地問我:「嗯,想說什麼?」
「你覺得我怎麼樣?」我窘迫到不行,又把衣服拉了上去。
他愣了幾秒,微微勾脣,「前面和後面一樣。」
我:?!
氣死我了。
我再去勾引他,我就是犯賤。
「回學校,做你的好學生,別想有的沒的。」他把我扔進車裏。
「這裏不適合你。」
他拍了拍我的腦袋,正要走,突然來了好多黑衣人。
「少爺,前面有人埋伏。」有手下跟他說。
「還真是沒完了。」陸子梟有些暴躁。
「不能讓他們看到她。」陸子梟一轉頭,我已經百米衝刺跑了。
此時不跑,待會兒被人誤傷射成篩子嗎?
「站住。」
「回見!」傻子才站住呢。
結果,陸子梟不愧腿長,幾步就把我抓了回來。
「陸子梟你放了我吧。」我求他了。
「放了你有什麼好處?」他懶得跟我廢話,把我拎回去。
「好處是……明年我給你多燒點紙,讓你投胎成首富兒子好不好。」
他再次被我氣笑,「天天咒我是不是?」
「陸子梟……」我要哭了。
「沒了我,你只會死得更快。」他沒好氣地看我一眼,「聽話,再瞎跑我不管你了。」
身後瞬間響起了槍聲。
於是我被陸子梟拉着一路逃亡。
陸子梟一直護着我,但我光着腳,根本跑不快。
在槍林彈雨中,不知道跑了好久,終於來到了一處暗道。
「你流血了?」
他終於停了下來,瞟到我小腿。
他不說我都忘記痛了,其實我剛纔就被打中了,但我不敢說。
「痛嗎?」他蹲下來看了我傷口,有些生氣,「怎麼剛纔不說?」
「不痛,真的。」
「我問你剛纔爲什麼不說?」他的強大的壓迫感把我逼得眼淚直掉。
「我怕……停下來被抓到,我們就死了。」我抽了抽鼻子,「我外公還在家等我。」
「哪有那麼容易被抓到?」他有些暴躁地站起來,看了看周圍,把我抱進一個牆上的洞裏,又用東西擋住。
「在裏面別出聲,看到什麼都別出聲。」
「嗯嗯。」我點點頭。
「不用怕,我肯定不會死,我會回來接你的,你先睡一覺?」
「嗯嗯。」
到了這個時候,我只有無條件相信他。
於是幾分鐘後,我只聽到外面有嘈雜的腳步聲,還有時不時傳來的槍聲和慘叫聲。
我很害怕,很想看看外面什麼情況,但是看不到。
「那臭小子在前面殺了那麼多人,他帶着的那個女人呢?藏哪兒了?」
「找到那個女的,我不信他還能那麼狂,快點!」
我心裏咯噔一下,頓時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死死咬住自己的拳頭,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正在這時,有人手機鈴聲響了。
是我的……
我屏住呼吸,在黑暗中慌亂地摁斷電話。
結果,電話又來了。
是我媽……
一分鐘後,我被人直接拖了出去,頭狠狠地砸在牆上,還沒緩過來,又被人踹了幾腳。
而此時,我媽還在電話裏叫囂。
「陳雙,你敢掛我電話?
「你又跑出去跟哪個野男人鬼混去了,你外公電話都打到我這裏來了。
「從小不學好,跟男人過夜不回家,你乾脆死在外面啊,以後有你好果子喫。」
我痛到極致的時候,聽到她的聲音,只覺得心底悲涼。
她做夢都想我死。
我對着空氣輕聲說了一句:「祝你夢想成真啊,陳阿姨。」
現在我真的要死了。
我被人扯着頭髮拖行在暗道。
奇怪啊,身體上的疼痛比起心臟的疼痛,也沒那麼疼了。
就在我以爲自己要死的那一刻,陸子梟來了。
他和那幾個人拼殺在一起。
十分鐘過後,他跑過來吼我:「叫你不要出來,爲什麼不聽話?」
我看着他沒說話。
「怎麼了哪裏疼?」他焦急地檢查我的身體。
「不疼。」話一開口,我卻突然淚流滿面,「對不起。」
沒聽你的話。
「哭什麼?」他一下子慌了神。
我也不知道,明明剛纔被那幾個人扯着頭髮往頭上撞,他們踢我肚子,我都沒有哭。
大概是因爲,我一直是個沒人愛的小孩,所以我一直很能忍,但突然有人問我疼不疼,我就忍不了了。
但就在他彎腰來抱我的時候,地上躺着的人突然拿着刀撲了過來。
陸子梟因爲護着我,來不及防備,背上捱了一刀。
他一下反應過來,迅速解決了那人。
但是,他也倒了下去。
-11-
「陸子梟!」
我趕緊出去猛地抱住他。
他卻像是沒了力氣,被我抱着倒在地上。
「別抱那麼緊,不能呼吸了。」
我才發現他的確傷得很嚴重,除了剛剛這一刀,身上還有不少傷。
「陸子梟,你堅持住。」
我要哭了。
「哭什麼?死不了。」他衝着我無力地笑了笑,「你順着暗道往前面走,走到盡頭……」
「你呢?」我打斷他的話。
「我先躺一會兒。」
「萬一還有人來,你怎麼辦?」
「能殺多少算多少。」
我看着他思考了幾秒,「不行,我不能丟下你。」
「這裏有可以藏身的房間嗎?你受傷了,需要處理傷口。」
他看了我幾秒,「你真不走?」
「當然!我雖然膽小,但不是那樣忘恩負義的人。」我語氣堅定。
「現在不說我是壞人了?」他笑着看我。
「你是壞人,可以交給警察,喫牢飯,踩縫紉機……但你不該死在這裏。」
我胡亂地說了一大串。
「你是真不想我死,你想讓我生不如死,我知道了。」他嘆了一口氣,「有個密室,但要走很遠。」
「我扶着你。」
於是接下來,我攙扶着他走了十幾分鍾。
每走一步,我的小腿都生疼。
而他身上的血更是直接把我衣服都染紅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一個石頭房間的門口,陸子梟開門後,就徹底倒下了。
……
這個房間應該是他的藏身處,有些簡易的罐頭,米,面,還有一些藥品,還有一部衛星電話,但我不會用。
我給他處理了傷口,又給他弄了點小米粥。
做完這些,我纔開始處理自己腿上的傷口。
其實比我預想的好很多,子彈沒有嵌進去,只是擦得比較深。
疼得受不了的時候,看着陸子梟依舊昏迷不醒,我就開始寫日記。
這裏有個日記本,顯然是陸子梟的。
也不知道他什麼在這裏住過,竟然寫了這麼厚的日記。
但是,我沒有偷看別人隱私的愛好,我只是在後面翻開一頁新的,寫我自己的日記。
-12-
小時候,每當我問外公:「爲什麼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我沒有?」
外公沒辦法安慰我,只是告訴我:「如果想媽媽了就寫日記吧。」
日記裏,會有媽媽。
日記裏的媽媽會在我取得成就的時候鼓勵我;
會在我傷心難過的時候安慰我;
會在我被同學孤立的時候站出來替我出氣。
……
日記裏的媽媽無所不能,但是現實的媽媽卻在五歲那年看到我的日記,撕了我的日記本。
「我沒你這樣的野種,看到你我就想到那個強姦犯,我恨不得殺了你!」
……
想到這些事,我有些頭疼。
我生下來就是一個錯誤,有什麼資格得到幸福呢?
就像是妹妹跟季州在一起了,我也沒有任何話語權。
日記寫到一半,我就抱着膝蓋,哭得泣不成聲。
腰間突然多了一雙手,「我還沒死,哭什麼?」
啊?
「你醒了!」
「對啊,醒了你還哭。」
「太開心了。」我猛地抱住他,恨不得親爛他的嘴。
「就這麼捨不得我死?」
「嗯嗯。」
他一下子愣在那裏,過了好幾秒才道:「陳雙,你別喜歡我。」
我本來就不喜歡他啊,但爲什麼他這樣說,我還是感覺被人潑了一盆涼水。
「我不喜歡你。」我認真地告訴他。
「我這種人,跟你不一樣。」他突然變得認真。
「什麼不一樣?」
「沒有心。」他頓了一下,「玩玩可以,我隨時奉陪,我不會結婚的。」
「行。」我笑着打哈哈,緩解尷尬,「知道啦,下次把那個肖子燁介紹給我。」
哦,他臉色變得難看了。
「他也不行,他要是再靠近你,我不介意把他解決了。」
「你……你管得真寬。」
「你只適合找個好學生,安穩地過日子。」說完他自己苦笑了一下,又變得吊兒郎當,「當然,有的事也不是非要談戀愛才能做。」
我:?
活過來了,開始犯渾了是吧,這混蛋。
「我躺了兩天?」他又問。
「嗯。」
「有沒有偷偷親我?」他笑着問。
「我沒那麼變態!」我真無語,在他心中我是什麼,禽獸嗎?
他都奄奄一息了,我還乘人之危?
「那可惜了。」
可惜?
下一秒,我被他拉了過去,扣住後腦勺,低頭吻住。
他吻得小心翼翼,很照顧我的情緒,慢慢引導我。
「走吧,我聯繫了人來接我們。」
他放開我,不再看我。
就好像剛纔和我接吻的是另一個人。
「陸子梟,你不可以隨便親我。」我有些生氣。
「然後呢?」
「你這是騷擾,你很討厭!」
走在前面的他突然停下來,又低下頭來盯着我,「你能拿我怎樣?」
剛纔的心跳還沒平復,他這樣看我,我心跳得更快了。
他怎麼可以這樣混蛋?
「我……」
話還沒說完,又被他低頭堵住。
懲罰性地一吻,很快結束。
他聲音有些啞,「被你討厭是榮幸。」
「況且是你先吻我的,我這個頂多算回禮。」
我……
難道昨晚,我發現他呼吸太弱,以爲他要死了,給他做人工呼吸,他都知道?
我傻了。
「我那是爲了救你。」
「陳醫生好像很有醫德?」他又在笑。
懶得回答,我悶着頭往前走。
-13-
回到家,我都不知道怎麼跟外公說我自己的遭遇。
他肯定不會相信的。
還好林巧來了我家,聽完了我整個故事。
「那黑道少爺絕對喜歡你!」她總結一句,「追他!」
「我還沒瘋!」
我跟陸子梟也就見過三次,兩次都差點沒命。
我還想多活兩年呢。
「萬一人家陸子梟願意爲了你金盆洗手呢?」
「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如果你明天就會死,你還會考慮那麼多?你早把陸子梟嘴啃爛了。」
這是什麼歪理論?
「不要!」我不嫁人,我跟我外公過一輩子。
「那你把他兄弟肖子燁介紹給我,就那天酒吧請你喝酒那個,又帥又病嬌,狠狠愛住。」
「我沒他的聯繫方式。」
「你問陸子梟啊!」
我不敢。
陸子梟說了,我要是再跟肖子燁接觸,他就把肖子燁解決了。
想想都嚇人。
「算了,巧巧,他們跟我們不是一類人,他們很壞的。」我可不能害了她。
「有多壞?有你那個妹妹,那個媽壞嗎?
「我記得她搶你的男朋友,你那個媽還來警告你不要跟你妹妹搶。
「況且我就喜歡壞的。」
她說得沒錯。
剛知道季州跟張靈在一起的時候,我找過張靈。
但我還什麼都沒說,她就聯合我媽扇了我幾個耳光。
「就你也配跟我女兒搶東西?」
我媽一口一個我女兒,但她說的不是我。
在她眼裏,我只是一個強姦犯的孽種,早該死了。
「巧巧,你說我爲什麼那麼多餘呢?」我嘆了一口氣。
「你纔不多餘。」她翻過身抱住我,「你那個妹妹,臉大得手機都裝不下,心比那臭水溝還黑,那才叫多餘。」
謝謝,有被安慰到。
一覺睡到第二天,診所來了一個人。
季州?
我現在看都不想看到他。
他卻攔住了我的去路。
「你兩天沒回家。」
「然後呢?」
他有些喫驚地看着我,「你跟那天那個男的出去了?」
「看到了還問?」
我實在不想跟他多聊一句話。
「陳雙,你變了,你現在怎麼這麼自甘墮落,跟那種人混在一起?」
「嗯,我變了,你有什麼資格管我呢?」
他站在原地緩了好久。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說完非常失望地走了。
我以前是什麼樣的?
爲了喜歡他,努力學習,努力裝乖。
爲了跟他考同一個大學,選了個獸醫專業。
默默跟在他身後三年又三年,就連跟他表白,都糾結得好幾晚都睡不着,只擔心跟他連朋友都做不成。
結果,他終於答應做我男朋友,但是又一個月不到就分手了。
分手沒幾天,他救跟那個天天欺負我的妹妹搞在一起了。
可是他親眼看到過好多次我妹妹欺負我啊,他跟誰在一起不好,爲什麼要和她在一起呢?
這個世界總是奇幻到離譜。
-14-
「雙雙,你覺醒了,你以前可不敢這樣跟季州說話。」林巧給我豎起大拇指。
「以前太在乎了吧。」我嘆了一口氣。
回到學校,我才聽說季州跟張靈分手了。
季州很堅決。
張靈哭得很慘。
林巧告訴我的時候,我心裏很奇怪地並沒有很大的情緒波動。
短短三個月,就像是過去了好幾年。
是我太累了。
晚上放學路上,我又發現有人跟蹤我。
我一回頭,卻看到了張靈。
「陳雙,有人看到季州昨天來找你了。」她氣勢洶洶衝過來,扇了我一耳光。
扇得我腦子疼。
「腳長他身上,我能控制?」我從地上爬起來,也給了她一耳光。
「你敢打我?」
她瘋了,又過來抓我,我這一次沒有退讓,悉數打回去。
「陳雙你賤不賤啊,你以爲季州爲什麼跟你分手?」
「他知道你是強姦犯的種,嫌你髒。」
嫌你髒……
這三個字讓我一瞬間有些蒙。
原來是這樣啊。
心像被撕裂般疼。
她又把奶茶從我頭頂倒下來,「你還不知道吧,我告訴他的。」
腦子裏面有根絃斷了。
我衝過去想撕了她,她的視頻電話卻響起來了。
「陳雙,你個小雜種,你敢打她試試!」
「你敢動手,我就把你送進監獄!」
是我媽的聲音。
張靈永遠知道我的軟肋。
我發誓我早就不渴望母愛了,但是這一刻心裏還是好難過好難過。
最終我只是把奶茶砸向了她,「我不會和季州複合的,你和他都讓我覺得噁心。」
扔了杯子,我轉身就走。
和張靈打一架又能怎樣?
我贏了又能怎樣?
她有媽媽,我沒有,我早就輸了。
-15-
回到家,我抱着被子哭了一晚。
我突然想到了陸子梟。
也不知道爲什麼,我會在凌晨三點脆弱到給一個混蛋發消息。
而且,就連這個電話號碼,都是我費了老大勁纔想起來的。
半個小時後,我的情緒都快平復了,所有想說的話最後只匯成了一句:
「是你嗎?」
他沒有回覆。
我後悔了,估計多半是自己記錯號碼了。
然後我就睡了,迷迷糊糊睡到五點起來上廁所,發現竟然有一條未讀信息。
只有簡簡單單一個字。
「是。」
在看到信息那一刻,我睡意全無。
思考了很久,再給他發點什麼,這樣任性會不會打擾到他。
結果他的短信又來了:「怎麼了?」
他怎麼還沒睡?
「沒什麼,我就想問問你傷口好得怎麼樣了。」
「有點痛。」
「痛得睡不着?」
他長期被失眠困擾,現在又受了那麼嚴重的傷,雖然過去幾天了,但估計也夠嗆。
「算是。」
此時此刻我很糾結,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同情一個壞人。
我真是瘋了。
清醒過來,我不準備繼續跟他發信息了。
他卻過了一會兒,又發來了消息。
「陳醫生要不要過來看看傷口,順便看看我?」
我:!
「很晚了。」我拒絕了。
「那……天亮過來?」他又向我發出邀請,「你們醫生這麼不負責的嗎?我是你的病人。」
我懷疑他在 CPU 我。
畢竟醫生只負責治病救人,剩下的事交給法律。
可是,他明明說了不再見我,不想跟我有任何牽連,爲什麼又要我給他看病?
好吧,也許他只是把我當作一個免費的醫生。
「你在哪裏?」
「你樓下。」
-16-
樓下?
我趕緊爬到窗口,發現下面果然停着那輛邁巴赫。
車子旁邊站着一個男人,看見我,他搖了搖手裏的煙。
暈。
這要是被我外公發現了,我怎麼解釋?
我趕緊披了一件外套下去。
「跑這麼快?」剛下去,我就被人扯到懷裏,「這麼想見我?」
「是你叫我下來的!」我反駁。
「行吧,是我想見你。」
他低着頭看着我笑。
「你怎麼跑這裏來了?」
「痛得睡不着啊。」他目光一直追隨着我。
「痛得睡不着還喝酒?」
他真是謊話張口就來啊。
他剛纔一抱我,我就聞到了他滿身的酒氣。
嗤,車裏傳來笑聲。
是肖子燁?
「陸少真的是因爲睡不着才喝酒的,我作證。」他一臉無辜。
「是啊,陸少從來不玩這麼晚,今天是意外,我們也可以作證。」
聲音是從後座傳來的。
車窗搖下來,後面還坐了兩人。
我真的社死了。
「話這麼多,接下來一個月不想說話了?」陸子梟黑着臉盯了那些人一眼。
「這就走,不耽誤陸少泡妞。」車子秒啓動,飛了出去。
我:……
「你回去吧。」我窘迫得就要走。
「不給我看病了?」他站在原地,並沒有走的意思。
「你又不痛!」
「誰說我不痛?」
那我怎麼辦?
「那你明天找個診所上個藥,況且你沒有私人醫生嗎?」
小說裏面的有錢人不都是私人醫生隨叫隨到的嗎?
「沒有,況且我不習慣被別人看。」
說完,他過來摟住我脖子,「找個地方給我看看?陳醫生?」
「這麼晚,去哪裏?我還穿着……睡衣。」
因爲下來急,我沒換衣服。
「那就去裏面。」他指了指我家。
「不行,絕對不行!」我怎麼可能把他帶回家,外公知道了怎麼辦?
「又不是偷情,陳醫生怕什麼?」他滅了煙,雙手插兜,盯着我,「還是陳醫生想跟我做點什麼?」
「你不要亂說。」我伸手去捂他的嘴,他卻在我手心親了親。
「好香。」
「你!」
「悄悄進去,或者我敲門,你選一個。」他握住我的手,好像沒了耐心。
這是選擇題嗎,這是送命題。
但我還是屈服了,「悄悄進去……看完就走?」
「嗯。」
我真是信了他的邪,一進我的房間,他就反鎖了房門。
然後扣住我腦袋,抵在門上熱烈地吻我。
我叫他:「陸子梟。」
「等下再說。」
我有些氣息不勻,他還在嘲笑我:「怎麼還不會呼吸?」
「看來得多教教你。」
他再次吻上我。
我腦子嗡嗡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不知道我和他算什麼關係。
但被他親吻,我內心知道很犯罪,但又抑制不住的歡愉。
「你不是傷口痛嗎?」我紅着臉問他。
「是啊,陳醫生醫術了得,現在沒那麼痛了。」
我臉更紅了。
「臉怎麼這麼紅?陳醫生好像比我想象中還要喜歡我?」他極不要臉地摟着我。
臉皮怎麼這麼厚?
-17-
「熱得。」我推開他,有些惱。
「怎麼了?你剛纔叫我,想說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口了:「你不是都要結婚了嗎,你怎麼總是這樣?」
「和誰結婚?你?」他看着我笑。
「上次那個!」
「你喫醋?」
「這不是喫醋不喫醋的問題!」我反應過來,臉頰通紅,「誰喫醋了?」
「退婚了,我不會結婚。」他語氣很肯定。
「還真退了?」
「放心,不是因爲你,是我自己,只適合一個人。」
「哦,那就好。」
「好什麼?」
「如果是因爲我,我成什麼人了?」
「那我要是說就是因爲你呢?」他盯着我。
我卻分辨不出,他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陸子梟,我也不想結婚。」我鼓足了勇氣,「我們要不要試試,當不結婚的那種男女朋友。」
他愣在那裏,沒有一絲反應。
這讓我瞬間打了退堂鼓。
「你當我沒說吧。」
我緊張地爬到牀上,用被子蓋住自己。
上次跟季州也是我先表白的,但都沒有這次這麼緊張。
陸子梟和我不是一類人,他脾氣暴戾,囂張跋扈,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捏死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
我怎麼會想着提出讓他做我男朋友呢?
大概是今晚受了刺激。
也許是我想堵住季州和張靈的嘴。
不管是因爲什麼,我都有些過分放肆了。
他緩了幾分鐘才走到我牀邊,居高臨下地盯着我,「想好了?」
「沒……沒想好。」我內心忐忑。
他挑了挑眉,「我這兒可沒有後悔藥。」
「那就算了。」我?了。
他彎下腰來與我對視,一字一句道:「我這裏也沒有算了兩個字。」
啊?還強買強賣了?
……
後來我實在太困,昏昏沉沉就睡着了,直到聽見有人敲門,下意識就翻下去開門。
「八點了還不起牀?外公今天好多病人,你不來當幫手?」
我還迷糊着,「啊,我沒睡醒,好睏啊。」
外公打趣我:「昨晚偷牛去了?你這黑眼圈怎麼這麼嚴重。」
「昨晚?」
我這才猛然想起,房間裏還有一個人。
-18-
啪!
我一秒關上門。
「外公,我要睡到十點,你別來叫我起牀了。」
我開始抖了。
等我走到牀邊,那個男人還正睡得香。
要瘋了。
「陸子梟。」我試圖叫醒他。
「嗯。」他聽到聲音,微微睜了一條縫,長手一撈,又把我攬進他懷裏,「再睡會兒。」
「該起牀了,我外公……」
其實我很焦急,我該怎麼把他送出去啊。
一樓就是診所,裏面全是人,一隻蒼蠅飛出去都有兩三個人看。
「嗯,他知道你把我藏這兒了嗎?」他竟然在笑。
還笑得出來?
「暫時不知道,你怎麼出去啊?」
「走出去。」
「那不行!」
「你在怕什麼?」他捏了一下我臉,「跟你外公承認我是你男朋友很丟臉?」
「不是,我怕嚇到他。」
上次還跟我外公說他是壞人來着,現在這樣也太打臉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要是從我房間走出去,那個畫面我想一想都頭皮發麻。
「求我啊,求我就幫你想辦法。」
他在我額頭印上一吻。
「求你。」
「求人就是嘴上說說?」他好笑地看着我。
「那你要怎樣?」
他看着我,我就開始心跳加速。
「我要怎樣,都可以嗎?」他手指繞着我的頭髮,湊到我耳邊,「昨晚摟着你睡覺,你倒是睡得香,對我來說卻是酷刑。」
「什麼酷刑?」
他在我耳邊說了兩個字。
我瞬間臉紅了,「你變態!」
「這樣就變態了?」他笑着看我,「我要真的變態起來,你豈不是要哭鼻子?」
「你!」我趕緊遠離他,「你睡吧,我不困了。」
他卻不放過我,又把我撈了回去,「睡吧,我是變態,但不是畜生。」
「慢慢來,你膽子小,我知道,我也不喜歡強迫人的。」
後來,迷迷糊糊睡到快大中午,身邊空了。
我趕緊爬起來,換好衣服出去試探軍情。
結果看見他規規矩矩坐在診療室。
我:!
他怎麼敢的啊?
「最近又熬夜了?」我外公問他。
「嗯,還行。」
「你這是剛睡醒就過來看病了?我看你今天氣色倒是不錯。」
「嗯,昨晚睡得……」他正在說話,看到我在門口,眼裏忽然有了笑意,「還算不錯。」
外公順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我。
我外公尷尬地走過來,拉住我,低聲道:「又來看人家了?」
「沒,我路過。」
我外公卻對我微微一笑,「外公幫你。」
啊?
-19-
於是五分鐘後,我外公一本正經地安排。
「小陸,這是我外孫女,她按摩手法不錯,今天就讓她給你按摩頭吧。」
我:?
陸子梟坐在凳子上,一臉斯文禁慾的樣子,過了幾秒才道:「好啊。」
去診療室,路過我身邊,他還異常紳士地客套:「麻煩了。」
結果一進診療室,他就把我抵在門上親吻。
「我外公!」
我用手拍着他。
他才猛然放開,嘴角含笑,「抱歉,看到你有點失控。」
我外公中途進來看按摩成效的時候,偷偷問我:「你臉怎麼這麼紅?」
「熱。」
我外公卻一臉「我懂我懂」的表情,「害羞吧?」
要命。
陸子梟躺在那裏,一臉平靜。
「小陳醫生,手好軟啊。」
還敢調戲我?
我狠狠地用了一點力,他就疼得皺眉。
「就是心好硬啊。」
「不像我,哪裏都……」
「陸子梟!」我趕緊叫停他。
他還不要命道:「下次我給你也按摩一下,不要錢的那種,禮尚往來?」
「不要!」
我真懶得理他。
他不是黑道少爺嗎,怎麼現在畫風這麼不正經?
按摩完,他就走了,臨走前突然想起什麼事,又問我:「爲什麼昨晚纔給我發短信?」
「啊?我之前想不起你的號碼。」
「你沒保存我號碼?」
「沒。」
「你牛。」他氣得沒話說了,「如果是肖子燁的,你會保存嗎?」
又關肖子燁什麼事?
「不知道。」我回復。
他甩上車門就走了。
剛纔還嬉皮笑臉,怎麼又生氣了?
多變的男人。
-20-
週一去學校,我得到一個驚人的消息。
張靈住院了。
「聽說前兩天放學回家,路上被幾個男人打了。」
林巧跑過來跟我說的時候,沒有一絲同情,只覺得她是罪有應得。
「你說哪天?」我問她。
「就是週五晚上。」
週五晚上?
我腦子嗡地一下沒了聲音。
那天晚上張靈來找我,還跟我打架了,但是我後面走了……
「你是說她打了你,然後就被人拖進巷子了?」林巧也有些震驚。
「是。」
果然,第二節課,警察就讓我過去。
來的人是季州的媽媽。
審訊室裏,她看我的表情是肉眼可見的厭惡。
「你說你當時和她發生了糾紛?還是因爲季州?」
「是。」
「所以這件事是你找人做的嗎?」她放下筆,雙手環抱盯着我。
「不是。」
她怎麼可以如此草率地懷疑一個人?
就是因爲這件事涉及她的兒子?
「那條巷子的攝像頭是當晚壞的,路面上的痕跡也清理得很乾淨,你告訴我這不是專業的人做的?」
「我不知道。」
「陳雙,你這麼惡毒嗎?張靈還是你妹妹,你都能做出這種事,要是季州真跟你在一起了,你是不是一個不高興要把他也給殺了?」
「你有證據嗎?季警官?」我的手指掐着大腿,生疼。
「我是沒有證據,但是我看穿了你。」
「有我在的一天,季州永遠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她仍舊在嘲諷我。
面對她的羞辱,我心裏憋着一口氣。
實在忍不了了,我罵了出口:「噁心。」
「你說什麼?」她站起來,不可思議地看着我。
「我說你真噁心。」我坐在那兒,絲毫不退讓。
「這就是你對長輩的態度?你有沒有家教?」她氣急敗壞地盯着我。
「我確實沒有媽媽,從小跟着外公長大。
「但外公告訴我,不能揭別人的短,不能把別人的隱私公之於衆。
「你利用職務之便,把自己兒子的戀愛對象查了一個遍,還把別人隱私公開,用此威脅,這已經超過道德底線了,這是犯罪。
「沒有任何證據對我言語攻擊、羞辱,你是在公報私仇嗎?
「你這樣的行爲,真的是在保護你的兒子嗎?還是在保護一個毫無主見的巨嬰?
「還有季州,他知道你幹了什麼,卻還一言不發,就是幫兇,也讓我覺得噁心。」
……
「陳雙,你哪兒學得這麼伶牙俐齒?」她徹底發瘋了,拍着桌子就要來打我,卻被後面進來的同事攔住。
「筆錄做完了嗎?如果沒有要問的,我可以先走了嗎?」我平靜地坐在那裏。
「錄完了,你先走吧。」她的同事爲了防止衝突,讓我先走了。
結果,我一走出審訊室,就看到了門口的季州。
他沉着臉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懶得理他,直接走了。
-21-
走了幾步,發現他跟了上來。
「對不起。」他率先開口。
「對不起什麼啊?」我笑着問他。
「我媽做的那些事。」他沉默着,「我替她向你道歉。」
我愣了一會兒,懶得僞裝笑容了,「我不接受。」
「陳雙。」他像以前那樣,溫柔地叫着我的名字。
高中的時候,我被人排擠,他也是這樣叫着我的名字,心疼地看着我。
他是可憐我吧,但那個時候的我還誤以爲那是他喜歡我。
大學的時候,我拼了命地製造偶遇,在他面前出了好多次糗,他也是這樣叫着我的名字。
他內心其實是在嘲笑我吧,揣着那個祕密,僞裝出溫柔的樣子,只是那個時候的我還做夢聽出了寵溺的味道。
果然,覺得別人喜歡自己,九分靠臆想,一分靠運氣。
我總是運氣不好。
「季州,以後我們劃清界限吧。」我認真地對他說。
他黑着臉問:「爲什麼?
「你跟我分手,是因爲我媽威脅你對吧?
「你放心我今天回去就跟她說清楚,其實我對你一直沒變。」
「不是這個原因。」
「那是什麼原因?」
「我有男朋友了。」
「誰?」
他一下子有些手足無措。
我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你可以過來接我嗎?」
「行啊。」
於是十分鐘後,那輛邁巴赫停在了我面前。
季州臉上的慌亂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了。
可是,我沒有心情欣賞了。
「那個男的是誰?」陸子梟通過後視鏡盯着路邊的季州。
「同學。」
「同學?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同學那麼簡單。」他說着把我攬進懷裏,「讓你主動聯繫我一次,比登天還難,說吧,怎麼了?」
「我想問你,週五晚上你在哪裏?」
雖然我討厭張靈,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懷疑,這是陸子梟做的。
「酒吧啊,怎麼了?」他面不改色地看着我。
「我有個同學那天晚上跟我吵架後被壞人圍毆了……」我觀察着他的表情,想要找出蛛絲馬跡,「是不是你?」
他摟着我,突然笑了。
「你覺得我想收拾一個人,需要親自動手?她也配?」
「你……你派人做的?」
雖然早就預料過這個答案,我還是覺得震驚。
他穿着正裝,一臉正經,卻輕而易舉地毀了一個女孩。
說不害怕,是假的。
「不是我,我的人只負責保護你的安全,其他的我不管。」他頓了一下,「如果是我動手,她只會更慘。」
我算是聽懂了。
「每天跟蹤我的人是你派來的?」
「是。」
他毫不避諱地承認了。
「他們目睹了我妹妹被圍毆的全過程?但是沒有一個人去救她?」
「爲什麼要救?陳雙,我不是慈善家。」
「她還敢打你,能活到現在,已經是我對她的恩賜了。」
他說這話時語氣裏透出的暴力,讓我不寒而慄。
後來他把我送回家,一路上我思緒萬分,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陸子梟袖手旁觀,沒有錯,都是張靈自找的。
我應該有一種壞人被懲罰後的快感。
但我並沒有。
後來的幾天,張靈出院了。
她像變了一個人,變得猶如驚弓之鳥。
也許是因爲她之前結下了太多樑子,慢慢地她開始被大家孤立,再接着,她的精神狀況也出了問題。
我從她身上看到了我曾經被欺負的影子,我應該高興的,但是高興不起來。
林巧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曾經也這樣過。」我平靜地看着張靈的座位,「我不會幫她,也不會落井下石。」
就做一個永無交集的路人吧。
-22-
張靈出事後,我媽跑到外公家大鬧一場。
「就是你,當年非要我生下這個孽種,現在好了,她害得我女兒人不人鬼不鬼,你高興了?」
「她也是你女兒。」外公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她不是!她是你非要我生出來的惡魔!」
「你當時已經懷孕 6 個月了,打掉她對你自己的身體也有影響。」外公壓着怒意,「你現在的女兒之所以會變成這樣,也是你溺愛造成的,是你把她養得囂張跋扈,所以纔會牆倒衆人推。
「陳雙是我養的,我對她負責,她是個樂觀善良的孩子,她沒長歪。
「你現在要做的,不是跑我這裏大吼大叫,而是陪着你那個女兒,好好走出來。
「你還得好好反思自己,以後可不能這樣養孩子了。」
……
他們倆在房間裏聊了很久。
我媽出來的時候,看到我,眼裏都是恨意。
「你放過你妹妹吧,她夠慘了,你有什麼衝我來。」她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
然後轉身走了。
哦,她還是以爲是我乾的。
怎麼不打我了呢?
怕我報復到她女兒身上,所以收手了嗎?
陳阿姨。
我過了一會兒,才走進外公的房間。
他很安靜地戴着老花眼鏡,看着以前的相冊。
相冊裏是我媽媽小時候的樣子。
她扎着兩條辮子,是個陽光的小天使。
「你媽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看到我外公眼裏噙滿了眼淚。
「是外公,沒有保護好她。」
「外公。」我過去摟着他,「我沒有怪她。」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不出生的。」
「但我不需要她了。」
我的存在,就是在時時刻刻地提醒我媽她曾經被侵犯的事實。
她怎麼會愛我呢?
而我對她的渴望也只是本能,但現在我已經可以戒掉了。
我不奢望了。
-23-
這兩天我都沒怎麼理陸子梟。
其實是因爲張靈那件事,他的處理方式讓我有些害怕。
他遠比我瞭解的要殘忍得多。
「陸子梟,在你的世界裏,壞人就得死嗎?」我問他。
「要不然呢,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他反問我。
「但是你這樣我很害怕。」我說出自己內心的恐懼。
我見過他在我面前殺人,那些畫面總是出現在我的噩夢裏。
「那下次,不當着你的面做那種事了?」他摟着我的腰耐着性子哄我,「乖,幾天不見了,讓我親親。」
「不要!」我拒絕了他。
「你就不能走正道,不再做那些事嗎?」
「不給我親是吧。」他炸毛了,「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你要找好人,別找我啊。」
感覺到他情緒上來了,我不想跟他吵,只好讓司機停車。
「能麻煩你停下車嗎?」
「陸少……」司機看陸子梟。
「不許停。」
「陸子梟!」
跟他僵持了一分鐘,我伸手去開車門。
人卻被他猛地拉了過去。
他扣住腦袋,低頭就吻了下來,直到我不再反抗才放開我。
「爲什麼總是不聽話?」他啞着嗓子,低聲控訴,「我就沒對一個女人這麼低聲下氣過,別鬧了,嗯?」
「我沒鬧。」我嘆了一口氣,「陸子梟,我感覺我們差距太大了。」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我……」
「算了,我不想聽,你別說了,下車吧,我怕我控制不住發火。」
他終究打斷了我要說的話,讓我下了車。
後來,我和他陷入了無聲的冷戰。
林巧見我心情不好,要拉我去酒吧玩。
我本來不想去。
但她非要去偶遇肖子燁,沒辦法我只好陪她去了。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林巧望着卡座上的肖子燁問我。
「難道不是你看上了他的顏值?」
「有沒有可能我更想了解他的內在?比如有沒有腹肌?」
說着,她拿起一瓶酒就往肖子燁那邊走。
「你幹嗎?」我拉住她。
「我去摸摸看,有幾塊。」
咳,我喝進去的檸檬水都差點噴了出來。
不得不說,林巧在這方面可比我大膽多了。
-24-
於是,一分鐘後,她還真走到那邊,跟肖子燁一羣人聊起來了。
肖子燁卻抬頭看了我的方向,也不知道跟林巧說了什麼。
林巧幾步過來,就把我拉過去。
她這不是害我嗎?
陸子梟很介意我跟肖子燁接觸。
「他最近都不理你,你還怕他幹什麼?」林巧說我是榆木腦袋。
結果喝酒的時候,肖子燁很自然地把我面前的酒端走了。
「你們誰灌她酒,這賬那臭小子都要算在我頭上,你們不想我活了吧。」肖子燁說着幫我把酒喝了。
這一晚,我也不知道肖子燁到底喝了多少酒,反正一直在喝。
「在看什麼?」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把座位換到了我旁邊。
「沒什麼。」
「別等了,他今晚不會來,出國了。」
「我沒有等他。」我有點尷尬。
他出國了嗎?
難怪最近幾天沒來纏着我。
前幾天,雖然他也沒有主動來找我,但是半夜起來,我總能看到一輛邁巴赫停在樓下路邊,這幾天卻沒有了。
「你們吵架了?」他笑着問我。
「沒有。」我否認。
「還沒有。」他沒好氣白了我一眼,「他最近幾天見了我跟見了仇人一樣,又搶了我幾個生意,我真是躺着都中槍。」
「關你什麼事啊?」他也太無辜了吧,我真理解不了陸子梟。
「對啊,關我什麼啊……」他拖着調子,一臉委屈,「所以,你要怎麼補償我呢?」
「補償?」
他這下把我問蒙了。
「留着吧,等我想好了,再讓你補償。」
說完,他又恢復如常,跟其他人喝酒去了。
我看着他隨時轉換的臉,總覺得他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
我去廁所回來,他們在玩遊戲。
輸了的要接受懲罰。
肖子燁輸了。
「懲罰是,你把微信給我。」林巧很大膽地要了他微信。
「肖總,你這桃花運。」
「肖總,你就從了小妹妹吧。」
大家在起鬨。
肖子燁卻無奈地笑笑,一抬頭就看了我。
「行啊,讓陳雙把我名片推給你。」
我:?
「雙雙,你快點推給我!」林巧還以爲我騙了她。
「我沒你微信。」我看着肖子燁。
他到底在幹什麼。
「沒有嗎?」他挑了挑眉,「那加一個。」
說完摸出手機,扔到我面前。
這是什麼套路?
大家都在看熱鬧,我不好不給他面子,只好加了他好友,又把他名片推給林巧。
晚上是肖子燁把我和林巧送回家的。
林巧先下車。
後來,車裏除了司機就剩我們兩個,我還是很直白地說出了我的擔憂。
「那個,你能不能不要跟陸子梟說今天見過我?」
陸子梟那個人脾氣很爆,被他知道又要炸毛。
「你就那麼怕他?」他一改平日裏笑着的臉,變得有些冷。
「不是,我不想因爲我影響你們的關係。」
陸子梟說過,我再跟肖子燁接觸,就把他解決了。
「怕他回國找我麻煩?」
「算是。」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
「這麼怕他還跟他在一起?」
這個問題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是喜歡陸子梟的。
但是我的確無法接受他的生活方式和處事方式。
我也的確很怕他。
「陸子梟那個臭小子,也不知道對你溫柔點,看把你嚇成這樣。」他說着點點頭,「好啊,只要你不說,我就什麼都不說。」
-25-
他剛說完,手機就響了。
他瞥了一眼手機屏幕,把手機拿到我面前,無奈地笑了笑,然後接起電話。
是陸子梟。
完了!
我在旁邊坐立不安。
兩人聊了一些生意上的事。
好不容易等他們聊得差不多要掛了,電話那頭突然來了一句。
「你車裏有女人?」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是啊,難道我不可以有女人?」肖子燁還不怕死地回了一句。
「是誰?」
肖子燁看了我一眼,「你不認識。」
「我最好不認識,肖子燁我警告你,要是被我知道你還在打陳雙的主意,我弄死你。」
「陸少爺要不要這麼暴力啊,你跟她不是分手了嗎?」
「放屁。」
「我聽她的小姐妹說的。」
「你找死啊,這輩子都輪不到你!」
我:!
肖子燁想幹嗎?
陸子梟氣得直接掛了電話。
下一秒,我的手機響了。
是陸子梟。
肖子燁在旁邊看着,已經笑得身子抖了。
「這個陸子梟,還真是一點就炸。
「真好玩。
「接啊,你不接,他今晚肯定聯繫私人飛機回來了。」
我怎麼接?萬一被發現……
「那你別出聲。」
說完,我按了接通鍵。
「在哪兒?」他的語氣一聽就很急。
「外面。」
明明我們還在冷戰,他忘了嗎?
「跟誰在一起?」
「林巧。」我撒謊了。
「那你讓她說句話。」
我:?!
「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我儘量讓自己聽起來像生氣。
「沒事就不可以打給你?」他有些炸毛了。
「你再吼我,我就掛了。」我終於硬氣了一回,其實只是爲找個理由掛電話。
「你敢!」
不想再跟他扯了,我抬手就要把電話掛了。
肖子燁在旁邊豎起了大拇指,用眼神稱讚我。
「等一下!」電話那頭卻突然變了音調。
「嗯,還有什麼事?」
「陳醫生,我傷口有點發炎……」
我:?!
「你不是早就好了?」
「來這裏後水土不服,一直就發炎,痛得睡不着,我快死了。」
快死了?
我的額頭飄過三根黑線。
剛纔跟肖子燁打電話還打打殺殺的,現在就柔弱到奄奄一息,也太快了吧。
「那你自己找醫生看看。」
我真怕他再說出點什麼,只想掛電話。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
「我只習慣被你看,陳醫生要對我負責。」
我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
肖子燁也笑得面部扭曲,還做了捂住耳朵的動作。
「回去再說。」
「好啊,我等你。」
他這才滿意地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整個車裏的空氣都寫着兩個字——「尷尬」。
「想不到,殺人不眨眼的陸大少爺,只有靠賣慘求和。」肖子燁看我一眼。
「他也不是求和吧。」
「還不是?你信他一個在國外長大的人會水土不服嗎?」他說着嘆了一口氣,「他還真是喜歡你啊。」
他這樣說,我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直到下車,我都沒有再和他說過一句話。
-26-
回到家,我給陸子梟打了電話。
聊了一會兒,我覺得他對我有些冷淡。
怎麼又生氣了?
想到剛纔騙了他,我還是有些做賊心虛,想要哄哄他,「我能看看你嗎?」
「不是不理我嗎?看我幹什麼?」
看吧,他果然還在彆扭。
「你不是說你傷口發炎了嗎,不看我怎麼知道啊。」
「死了不正好嗎?你跟別人約會也沒人管了,現在知道關心我了?」
他陰陽了我一句。
「那行吧,既然你不想跟我聊,我就跟我同學回電話去了。」
「哪個同學?男的女的?」
「男的。」
「你掛一個試試!」
「你在國外,還能把我怎麼樣?」我突然想逗逗他。
「那你試試……艹。」
他剛說完,我就聽到那邊有點嘈雜。
「陸總,這會還開不開了?」
「不開了。」
「那晚宴?」
「推了。」
「您這是……」
「回家收拾人。」
……
他在開會?我嚇得立馬掛斷了電話。
難怪他剛纔表現得那麼冷漠,是因爲在會議上很多人盯着嗎?
爲了安撫他,我趕緊給他發了條信息。
「陸子梟,我跟你開玩笑呢,你別生氣,你開你的會,我先睡了。」
結果他回一句:「你?什麼?」
他這語氣聽起來就不對,我趕緊又回覆:「沒有,陸子梟,我真的困了,明天再聊啊。」
他回覆:「你是得睡一會兒,反正之後你沒得睡了。」
看到短信,我的心跳得厲害。
-27-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寧。
但是我去試探肖子燁的口風時,他卻說陸子梟還在那邊談項目。
我忐忑的心這才安穩下來,以爲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結果晚上上課,教室門口站了一個人。
他穿着一身西裝,裏面的襯衣鬆鬆垮垮的,釦子解到第二顆,雙手插兜站在那裏……
講臺上,哲學老師扶了扶眼鏡,問他:「同學,你是來上課的嗎?」
一瞬間整個教室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陳雙,出來。」
他低沉的嗓音,帶着與生俱來的壓迫感。
「你家那位逮你逮到學校來了!」林巧本來在睡覺的,都被班上同學的起鬨聲吵醒了。
不過等她回頭找我的時候,我已經不在座位了。
我在桌底。
「找陳雙?」哲學老師向座位張望,卻沒看到我,「剛纔點名還在啊?」
「同學,現在是上課,有什麼事……」
哲學老師話還沒說完。
他毫不顧忌,邁着長腿就走進了教室,朝着我的座位走過來。
「這是什麼霸總逮捕小逃妻現場?」
「小說走進現實,這男生也太帥了。」
「長這麼帥,吵架我都扇自己。」
……
教室裏面全是女生的尖叫聲。
我躲在桌子底下,祈求上蒼讓陸子梟現在立馬看不見。
千萬不要找到我。
不然也太丟臉了。
結果——
他直接走到我座位,整個人蹲下來,「還躲嗎?」
我用書當着自己的臉。
他伸手拿掉我手裏的書,「真不乖啊。」
說完拉住我的手腕就往外面走。
「啊啊啊啊」
「要瘋了。」
「太撩了。」
……
同學們又在尖叫。
「同學你,你不能……」哲學老師驚得大驚失色,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老師,他……他是我哥,家裏出了一點事。」我跟老師解釋。
「啊,什麼事?」
「就……」我腦子卡住了。
「家裏着火了。」陸子梟幫我回答了,「需要妹妹滅火。」
我:?
「抱歉,借過。」陸子梟嫌棄我走得慢,在衆目睽睽下,直接彎下腰將我打橫抱起。
「陸子梟,你放我下來。」我低聲求着他,臉也紅得徹底。
被這麼多人盯着,真的是太羞恥了。
「這麼快就開始求我了啊?」他微微勾起嘴角,「但是我還是更喜歡你待會兒再求我。」
「陸子梟,我錯了,真的。」
我一秒認?。
我怎麼知道,他真的會這樣殺回來,在學校撈人。
這下好了,託他的福,我可能全校出名了。
然後一下樓,我就被他扔進了他那輛邁巴赫裏。
「陸子梟!」
我剛想控訴,他就扣住我的腦袋,低頭吻了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鬆開我。
前面的司機大哥已經圍着學校外面的公路轉了幾十圈了。
「陸少,去哪兒?」司機顫顫巍巍地問。
陸子梟挑眉看了我一眼,「去我那兒?」
「不行,我要回寢室。」我突然有點慌,「我們寢室每晚查房,我不能不回去。」
他只是盯着我不說話。
「真的,不回去會掛科。
「還沒辦法畢業。
「以後出去工作都找不到。」
……
我編了一大堆理由,他一副我看你繼續編的表情。
「去我那兒。」這一次他的語氣無比肯定。
-28-
「我要下車。」
「陳雙,你覺得這次你還躲得過?」他笑着看我,「你真要你男朋友當和尚?」
「我……」
雖然不是沒想過這一天,但是臨近關頭,我還是怕得要死。
「好了,我不會喫人。」
他說着把我摟進懷裏,「讓我抱一會兒。」
到了他家,他直接把我抱上二樓。
接下來要發生什麼,我心知肚明。
在車上的時候我發信息給林巧求助:「怎麼辦?」
「當然是享受啊,還能怎麼辦?」
「陸子梟今天帥死了。」
我:……
我就不該問她。
陸子梟瞟到我的手機界面,嘴角含笑,「問她還不如問我,你有什麼不會,我教你啊。」
我要他教。
這個禽獸,剛進屋就把我抵在門上吻我。
吻到我雙耳發燙,他還不要命地一直說那些撩人的情話。
「回來的飛機上,一直在想該怎麼懲罰你。
「可是見到了你,又捨不得。
「其實也就幾天沒見,怎麼就這麼想你?
「你給我下了什麼迷魂湯?
「小雙雙。」
……
「夠了你別說了。」我的心都要跳得炸裂了。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害怕的樣子有多可愛?」
「陸子梟,你正經點。」
「喜歡哪一種正經?
「惹毛我的時候,沒有想過這個後果嗎?
「還是故意惹我,爲的就是這個?」
他好笑地看着我。
「陸子梟,你好討厭。」
「討厭嗎?但我很喜歡你。」他笑得更壞了,「雙雙不怕,我會很溫柔。」
我信他個鬼。
-29-
「怎麼不睡了?」
第二天一早,陸子梟感覺到動靜皺了皺眉頭。
「我今天有早八。」
「不上。」他一手把我撈了回去,「再讓我抱一會兒。」
「不行,今早會有課堂作業。」
「陳雙,不惹我生氣會死啊。」他又生氣了。
他真的好容易生氣。
昨晚他也在生氣。
「陸子梟,一大清早我沒惹你吧,你再吼我。」我要反抗。
「你還沒惹我?」他捏着我的臉,像是要用力捏碎,最終嘆了一口氣。
這能怪我嗎?
昨晚關鍵的時候,我大姨媽來了。
他愣在那裏,半天才罵了一句。
然後他把我抱到浴室,自己站在陽臺邊吹風邊打電話。
「女生用的那個。
「快點。
「笑你媽啊,找死是不是。」
……
於是他頂着黑眼圈,照顧了我一晚上。
一邊照顧我,一邊炸毛。
-30-
「算了,不吼你,你別惹我。」他手輕輕地放在我肚子上,「還痛嗎?」
「有點。」
「那跟老師請個假,別去了。」
「不行。」
「你見我都沒這麼堅持過,怎麼你那個老師比我還重要?」
「陸子梟,連老師的醋你都要喫?」
「誰喫醋了?」
「那不就行了,我去上課了。」
「陳雙,我飛了十幾個小時沒睡覺回來看你,你待幾個小時,又把我扔下是吧?」他一臉無奈,「你是不是覺得喫定我了啊。」
「那我上完課,下午來找你?」我說着主動在他脣上親了一口,「別生氣了。」
正炸毛的他,被親了這一下,整個人順毛多了。
「少來,一個吻能收買我?」
他現在的樣子,像極了一個搖着尾巴的大狗狗。
「陸子梟,我第一次發現,你這個樣子好帥。」
我衝着他笑了笑。
「男人只有帥沒用。」
「但你不僅僅是帥啊,你還有點可愛。」
「可愛?」他的笑容收住了,「我還是對你太溫柔了。」
於是又親了半小時,他才肯放我走。
陸子梟送我去的學校。
我一下車就看到了季州。
他看了看陸子梟的車,又看了看我,臉沉了下去,「陳雙,你爲什麼和那種人混在一起?」
「報復我的方式有很多種,你爲什麼要選擇傷害自己?」
我:……
「說說看,我是哪種人?」剛走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又回來了。
「陸子梟。」我攔着他。
第一次正面衝突,季州黑着臉,明顯有些氣勢不足,「我媽查過,你有案底。」
我心裏咯噔一下,抬頭去望陸子梟。
他看起來並不生氣,反而在笑,「那你媽知道的還是太少了。」
季州湊到我跟前,「你不知道,他乾的都是殺人放火的事,而且傳聞他殘忍暴力,你別跟他聯繫了,不用怕,到我這邊來。」
我不肯。
季州又接着說:「你知道他殺了自己的媽媽嗎?」
我一下子驚在原地。
陸子梟的笑容一下子收住了,「你再靠近一點試試?
「至於你說我殘忍暴力,我澄清一下,不是傳聞。
「如果我是你,現在應該跪地求饒了。」
話到最後,他眼裏充滿了殺氣。
「陳雙,你看,他承認了,這樣的人,你還要爲他犯傻嗎?」季州也有些慌了。
但是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衝上來要打陸子梟。
陸子梟一腳就把他踹翻了,還把他的手踩在腳下。
「說了別惹我,不聽是吧?」
看到陸子梟眼裏的兇狠,我有些怕了,趕緊拉住陸子梟。
「陸子梟,你答應我的,不在我面前做這種事。」
「他打我,你還護着他,一個廢物前男友,你心疼是吧?」
「沒有。」我有些急,周圍都開始有人圍了過來。
他可以還手,但是季州肯定不是他的對手,我是怕他鬧出人命。
「答應我的又做不到,陸子梟,我還能信你嗎?」
陸子梟看了看我,眼底的兇殘逐漸被壓制,最終收回了腳,「不信我,信你前男友對吧?」
「你蠻不講理。」
「我又不是好人,我爲什麼要講理?
「陳雙,你覺得我好欺負是吧?
「這個戀愛,你愛談不談,不談拉到,我陸子梟這輩子不依着任何人。」
他氣得不行,轉身走了。
走了幾步,想起什麼,又倒回來把手上的保溫杯狠狠地遞給我。
裏面是給我裝的紅糖水。
我愣在原地,半天才緩過神。
「陳雙,你也看到他打我了,別跟他在一起了,你們不適合。」季州爬起來對我說。
「你閉嘴!」我盯着他,「你口口聲聲說討厭你媽媽調查我,現在你又讓你媽調查他,你倆有什麼區別呢?」
「我承認,我以前是喜歡過你,但現在看來,我是瞎了眼。」
-31-
後來我回到學校,一想到季州說的陸子梟的事,就坐立不安。
他怎麼會殺了自己的媽媽?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打電話給陸子梟,他不接電話。
我更加不安了。
過了好幾天都沒有陸子梟任何消息,他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是誤傷吧?」林巧跟我分析。
「你上次不是過說陸子梟有個密室,裏面還有一個筆記本嗎,那裏面會不會就是他寫的對媽媽的懺悔?」
「季州母子倆也真是絕了,都喜歡揭開別人的傷疤,幸好你分手了。」
……
林巧這樣一提,我突然好想去那個密室看看。
「那你記得那個密室的位置嗎?我陪你去。」林巧突然來了興致。
「我只知道大概的位置,過了太久了,我怕找不到。」
「走!」林巧說幹就幹,直接拉着我走了。
於是半夜,我們兩個女生打着手機電筒,悄悄潛進了暗道。
暗道裏一點光都沒有,也靜謐得嚇人。
「巧巧,我覺得,要不我們還是白天來吧,我有點怕。」我勸她走了。
「怕什麼,白天這裏也沒燈,還不是一樣黑。」林巧膽子大,拉着我往前走。
「這裏一個人都沒有,我們要是碰到壞人,死在這裏都沒人發現。」我說着就要給陸子梟發信息。
「我給肖子燁發了信息,他知道。」
「啊?」
那他知道也差不多等於陸子梟也知道了。
只是,陸子梟知道我跑到他密室來偷看他的日記,不會打死我嗎?
「放心,我讓他別告訴陸子梟了。」
果然,還是她懂我。
「對了,你和肖子燁最近……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我給他發信息他也會回,但是呢回得慢,回得少。不過沒事,姐有的是耐心。」
我望着林巧,真的很佩服她。
我要是個男的,一定喜歡她。
肖子燁一定會被她俘獲的,對吧?
好不容易走到密室,我試了上次陸子梟的密碼,竟然不對?
他改了?
「試試他的生日?」
「我……我不知道。」
我才發現,連他生日我都不知道。
正在我們倆焦頭爛額的時候,林巧摁了幾個數字。
啪!門開了。
「你摁的什麼?」我驚訝地看着她。
「你生日。」
林巧拉着我進去,「雙雙,他是真的愛你,把你的生日設置成密碼,說明他想把他所有的祕密只爲你一個人敞開。」
聽她這樣說,我一下子想到了前幾天陸子梟失望着離開的表情,覺得對不起他。
-32-
日記本還是放在原來的位置。
我和林巧迫不及待地拿起來,開始往前翻。
剛開始我們還帶着好奇,看到最後,我一抬頭,林巧跟我一樣,哭得淚流滿面。
2012 年 6 月 8 日
今天,她又讓我去給她買東西,我揹着書包,走到巷子裏,一個男人走過來,接過我的錢,往我書包裏塞了一小包東西。
回到家,她就迫不及待拿着我的書包去了廁所。
我站在廁所外面聽着她在廁所裏面,發出難耐的痛苦的聲音,我想進去看看,但是她把廁所反鎖了。
她告訴我,只需要寫着作業等她,就好。
可是當我寫完所有作業,她還沒出來。
我很害怕,終於忍不住敲了廁所的門。
她終於出來了,滿頭大汗,看起來很虛弱,卻對着我笑。
她對着我笑,我就知道她沒騙我,她說她病了,喫了藥就好了。
她現在好了。
2012 年 7 月 8 日
她最近讓我去買東西的頻率更高了。
晚上也不抱着我睡了。
每晚抱着的男人都不同。
後來來了一個男人,他說他是我爸爸。
我媽很討厭他,跟他吵架打架。
但是一旦他拿出一小袋東西,我媽又變了個人似的,對他唯命是從。
2013 年 8 月 8 日
我搬到國外已經一年了。
我媽卻瘦得不成樣了。
我常常站在他們臥室門口,看到我爸捏住她的臉,「要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嗎?以前不是很愛跑嗎?
「現在離不開我了吧。
「你只會像條狗一樣求着我。」
我很震驚。
我看到我爸給我媽注射,大概知道那東西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一夜未眠,第二天偷偷把那些東西全扔了。
我媽知道後發瘋一樣打我,掐着我脖子要我去死。
2014 年 9 月 8 日
她躺在牀上,像個吸血鬼,吸乾人血的怪物。
她被我爸用鐵鏈捆着,關進了地下室。
即使這樣,她還是活生生折斷了自己一條腿,拖着向我爬過來。
「子梟乖,幫幫媽媽。」
我很生氣,把手裏的小袋子當着她的面全灑了。
她就像狗一樣在地上舔。
「我恨你。」我的心快裂開了。
她的腿曾經跳過芭蕾舞。
她的手曾經溫柔地抱着我,哄我睡覺。
可如今,她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寧願她死了。
於是到了最後,她痛苦不堪,摸着我手裏的槍,祈求我幫幫她。
我沒有猶豫,朝着她心口開了一槍。
她倒下去那一刻,還在笑。
……
後面我和林巧關上了日記本,看不下去了。
「是我的話,可能沒有殺死自己媽媽的勇氣。」林巧嘆了一口氣。
「他親手殺了媽媽,當時心應該有多痛。」我整個人呆在那裏,一想到陸子梟就好痛。
我拿出手機,想給陸子梟發點什麼,愣了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麼。
最後只發了一句:「我明天可以去找你嗎?」
他沒有回覆。
「走吧。」我總覺得這個地方不安全,還是早點走好。
「等下,肖子燁給我打了幾十個電話,這裏信號不好。」林巧說着就給肖子燁回撥過去。
-33-
可是電話還沒撥通,我就聽見密室外面有腳步聲。
砰!密室的門直接被爆破開了。
我和林巧被衝擊波直接衝到牆上,又砸到地上。
一個戴着墨鏡的中年男人走到我跟前,「你就是陳雙?」
我張了張嘴,吐出一個字:「是。」
他一揮手,我和林巧都被綁了起來。
他坐在一張椅子上,夾着一根雪茄,審視着我。
「讓他退婚的,是你?」
看他眉眼其實和陸子梟有一些像,我大概知道他是誰了。
陸子梟爸爸。
「不是。」
我否認了。
「不承認?」
「沒關係。」
他大手一揮,上來一個雙臂文身的男人,直接把林巧衣服扒了。
我的腦子一下就蒙了。
「滾開,我要殺了你們!」林巧也氣瘋了,掙扎着要反抗,然而她根本不是這羣人的對手。
「這不關她的事!」
「叔叔,求求你放了她。」
我跪在地上,向陸子梟的爹求饒。
他彎下腰掐着我的臉,「誰是你叔叔?」
「這臭小子,這審美還真跟我一樣。」他捏着我的臉,突然笑了。
林巧還在那邊掙扎着大哭,有人在一邊打她,一邊給她拍照。
我的心好痛。
「叔叔,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她只是我同學,不關她的事,你放了她。」
「什麼都可以?讓你離開陸子梟也可以嗎?」
我愣在那裏。
「可以。」我舉起手發誓,「我現在就刪了他,以後都不見他,我都聽你的,你讓他們住手。」
「住手?我那羣手下很久沒碰過姑娘了。」
沒辦法,我又衝過去,讓那幾個男的住手,卻被人抓着頭髮甩了出去。
「把東西拿來。」
什麼東西?
模糊中,我感覺到有人在給我注射東西。
完了!
意識消失前,我聽見了陸子梟的吼聲。
「你給她注射的什麼?
「你還是不是人!
「你毀了我媽,你還要毀了我!」
「我答應你就行了吧!」
……
我想讓陸子梟看看林巧,但是我腦子一陣天旋地轉,極度想吐,什麼都顧不上了。
最後我聽見肖子燁的聲音,「好了不哭了,我來了。」
余光中看到他抱着林巧走出了密室。
看到林巧得救了,我終於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34-
我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我睜開眼,渾身都沒力氣。
「林巧呢?」
「我在這兒呢。這是肖子燁的家,我們安全了。」林巧湊過來。
林巧沒受傷,她被拍的照片,都被拿了回來。
算是萬幸。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肖子燁盯着我。
「有點沒力氣。」我使不上勁。
「正常的。」他鬆了一口氣,「幸好送醫及時,你可把人嚇壞了。」
「他呢?」
看了一圈沒看到陸子梟,我心裏說不失望是假的。
我有好多話要跟他說,有好多問題要問他,可他都不在。
林巧和肖子燁對視一眼,都很沉默。
「他啊,他今天有點忙。」肖子燁還是一臉淡定的模樣。
「他今天訂婚,不會過來了。」林巧心直口快,直接說了。
訂婚?
我的心一下子裂開了。
所以,他向他爸妥協了,他還是跟那個女生訂婚了?
他甚至在我昏迷不醒的時候,就迫不及待跟別人訂婚了?
「不聊那個臭小子了,下午你就在這兒好好休息吧?」肖子燁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我要回家。」
「行,那我送你。」肖子燁和林巧把我送回了家。
林巧說想陪着我。
但其實我只想一個人安靜一下。
「巧巧,對不起,因爲我連累你受罪了。」
「陳雙你有事沒事啊,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我們倆還都活着呢不是嗎?不用說對不起。」
「謝謝你。」
我身邊又只剩下她了。
回家的路上,我看到肖子燁的朋友給他打了視頻電話。
對方正在訂婚現場。
現場都是藍色夢幻水晶,很美。
「肖子燁,你小子,陸少訂婚你都敢不來。」手機那頭的人罵他。
車裏的氣氛瞬間微妙起來。
「你替我多喝兩杯啊。」肖子燁笑笑。
「這我可替不了,你們倆平時好得跟穿一條褲子似的,這種場合,你都不來親自祝福,這可說不過去啊。」
「行行行,晚點我給他電話,灌醉他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
肖子燁說着要掛斷。
鏡頭卻忽然一轉,我看到了陸子梟。
他穿着西裝,打着領結,被穿着公主裙的女生挽着,站在那裏,神色不明。
幾乎是我看到他的一瞬間,他一下子注意到了這個視頻電話。
「在跟誰聊?」他開口問。
「肖子燁啊。」
他的臉色一下沉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即使我沒有出現在鏡頭裏面,他卻在鏡頭裏面找我。
「掛了吧。」他收回目光,直接轉身走了。
在燈火璀璨的訂婚宴,他的背影卻顯得落寞而淒涼。
-35-
半夜,我睡着後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跪在地上,拉着我的手指着自己,而我的手上是槍。
「要幫幫我嗎?雙雙。」
我顫抖着後退。
他卻毅然決然地扣動了扳機,然後他在我面前倒下了。
倒下去那一刻,他還對着我笑。
我一下子被嚇醒了。
也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我爬到窗前,看到一輛車剛剛走……
沒看清是什麼車,我還是忍不住給陸子梟打了電話。
那邊過了好久纔有人接。
「找我有事?」
「陸子梟。」
我只喊了他的名字。
我覺得自己太沖動了。
但是死也要死個痛快,我還是鼓起勇氣問他:「你訂婚了?」
「嗯。」他承認得很快。
「陸子梟你什麼意思啊?」
「能有什麼意思?」他卻笑了,「不是你說的玩玩不結婚嗎?現在我玩夠了,該收心了。」
「陸子梟,你混蛋。」
「你才知道?」他沉下聲音,嘆了一口氣,「忘了我吧。」
「誰啊?」電話裏面傳來女生的聲音。
我一下子愣在那裏。
「睡你的。」他溫柔地哄着她睡。
我瞬間從頭皮麻到指尖,連呼吸都停住了。
我一秒掛了電話,然後坐在窗臺發呆。
最後在眼淚中,瘋狂刪了他的聯繫方式。
他說的啊,他玩夠了。
他那樣的人,又怎麼會爲了一個人停留呢?
我和他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也不可能走到最後的。
所以,爲什麼,分開還是會那麼痛呢?
-39-
哭了一夜,我決定放下了。
我開始拼命學習,空了就在外公的診所打雜,把自己所有時間都填得滿滿的。
終於,在聽到有人說起他的時候,也只是微微疼了。
林巧和肖子燁混成了哥們。
「我能感覺得到,他並不喜歡我,算了,戀人還得分手,做哥們,他永遠都會對我好。」林巧悄悄告訴我,「他答應讓我去他們公司實習,你要去嗎?」
「算了,我準備畢業開個寵物診所。」
接的下來這一年,我都在籌備診所的事情。
在這期間,所有關於陸子梟的消息,都是聽肖子燁說的。
聽說,他的生意做得越來越大了。
大概是跟他妻子的家族企業強強聯合的緣故吧。
唯一一次距離陸子梟最近的時候,是在酒吧。
當時我和林巧、肖子燁一羣人在喝酒。
「他買單了。」肖子燁明明沒說清是誰,我和林巧卻一下子就知道了,是陸子梟。
「那謝謝他啊,我得多喝一點。」我笑着舉杯。
那晚肖子燁依舊在幫我擋酒。
「我現在……根本不是他的什麼人,你沒必要幫我擋酒了。」我笑着對他都說。
他依舊拿過我面前的酒,「是嗎?你怎麼知道我是爲了他?就不能是我自己想?」
他說這話時,眼睛一直盯着我。
盯得我心虛。
其實我早就覺得肖子燁不對勁了。
要說他以前跟我們混在一起,完全是看在陸子梟的面子上,就連習慣性地幫我擋酒,送我回家,都是因爲陸子梟。
但是現在我跟陸子梟沒有一毛錢關係了,他還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我的視線裏,真的說不過去。
「你喝多了。」我乾笑兩聲緩解尷尬,準備把這個插曲敷衍過去。
「還真有點。」他輕鬆地笑了笑。
晚上回家,肖子燁依舊是先送了林巧再送我。
下車的時候,我實在沒憋住,坦誠地告訴他。
「肖子燁,你以後不用送我了。」
「怎麼,送都不能送,沒了陸子梟我們就是陌生人了,這麼絕情?」
「不是。」我整理一下,纔開口,「林巧對你有意思,我們應該保持距離。」
林巧表面上說已經不追肖子燁了。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林巧還是喜歡他,只是因爲他沒有回應給自己一個臺階下罷了。
他愣在那裏。
「哦。」他突然笑了,「以前有陸子梟,我得跟你保持距離,現在有林巧,我也得跟你保持距離,我爲什麼要聽他們的?」
「你!」
「陳雙,今天是我生日。」
「啊?」
那怎麼所有人都不知道?
晚上一起玩的時候,他也沒說啊。
「還記得你以前說要彌補我一次嗎?」他笑着看我。
「不記得。」
「就是……」他突然湊了過來,在我臉頰輕輕一吻。
我被嚇得直接退了幾步。
「這個就當生日禮物了。」他笑着說,然後向我揮揮手。
留我一個人站在原地,又急又氣,不知所措。
結果,我剛要走。
一輛車從黑暗中竄出來,砰的一聲撞上了肖子燁的車。
-40-
因爲距離隔得太遠,我看不清。
就在我震驚的時候,眼睛被一隻手捂住了。
「陸子梟!」
雖然看不見,我第一反應就是他。
「是不是你?你混蛋!你對肖子燁做了什麼?」
那輛車肯定是他指示人做的。
他沒說話,只是一直捂着我的眼睛,脣上突然有了一絲溫度……
我越是掙扎,他越是兇狠地親吻我。
「陸子梟,你放開我。」我突然哭了。
分手是他說的,他都跟別人訂婚了,現在又這樣對我算什麼?
「不放,不想放,雙雙……」他抱着我的頭,語氣裏都是壓抑的暴躁,「我快瘋了。」
我一下子推開他。
啪!給了他一耳光。
「你要瘋了,所以要把別人也弄瘋嗎?」我再也控制不住,哭着說,「你個混蛋!」
「別哭……」他伸手想給我擦眼淚。
我卻別過臉,不讓他碰。
他的手停在半空,最後一拳打在旁邊的樹上。
「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你纔不會那麼難過?」他無措地看着我。
「別在我面前出現了,陸子梟,要劃清界限,就不要總給別人希望。」
都說了要分手,爲什麼總是給我留下他還喜歡我的錯覺?
爲什麼我半夜起來,剛好就看見他的車開走?
爲什麼我在酒吧,他剛好也在,卻不來見我?
爲什麼總是讓肖子燁有意無意傳達他的動態給我?
……
這樣,我要多久才能走出來啊?
「好,我什麼都答應你,你別哭。」
他慢慢地走過來,最後停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盯着我。
「我只是怎麼都睡不着,陳醫生想跟我聊聊嗎?」
「你訂婚了!」我提醒他。
「是。」他愣在那裏,「所以你更不用擔心我會對你做什麼,就只是聊聊。」
「我三天沒睡了。」他嘆了一口氣,看上去很疲憊。
最後我還是心軟了。
我陪他坐在門前的花壇聊天。
他跟我聊了他小時候,聊了他讀書的時候,又聊了他接受他父親的事業……
「你後悔嗎?給了你媽媽那一槍?」我問他。
「你看了我日記?」他愣在那裏。
「嗯。」
他沉默了一會兒,「我其實經常夢見她,夢裏的她在跳芭蕾舞,很美。只是最近,我很久沒夢見過她了。」
「爲什麼?」
「因爲夢見的總是其他人。」他盯着我。
一時間氣氛陷入尷尬。
「陳雙,我不後悔,唯一後悔的是沒有早點讓她解脫。
「其實剛開始我很愛她,看到她折磨自己我非常難過。
「但是後來她消磨了我所有的耐心,打破了她在我心中的幻想,她死之前,我已經沒那麼愛她了。
「那東西真的是魔鬼,它讓我媽完全變了一個人,變得對我沒有任何愛意,就連我對她的依賴和愛都在慢慢消失,這纔是我最後開那一槍的原因。
「她不應該那樣活着。她說過無數次想去死,是我爸不讓她死,每天讓她生不如死。」
……
他輕描淡寫地描述着自己內心深處永不癒合的傷口,我卻聽得心痛。
「我爸就是個瘋子,陳雙,我認命了,我不敢賭。」
我愣在那裏。
「好了,外面冷,回去吧。」
他站起來,摸了摸我的頭。
「那你以後會幸福嗎?」我突然想問他。
「應該會吧。」
他笑着看我。
我走了幾步,想到什麼,還是轉身堅定地對他說了一句:「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他站在那裏忽然笑了,「陳雙,你這樣很容易讓我動搖。」
「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說作爲朋友,支持你。」
他忽然兩步走上來,拉住我,扣住我後腦勺,低頭吻下來,「誰要做你朋友?」
「這輩子都別想。」
親夠了他才放開我。
「一想到你以後還這麼傻,這麼容易被男人騙,我死了都能被氣得詐屍。」
「你才傻!」
我真是氣死了,他總是爲所欲爲。
我還拿他沒辦法,算了,不做朋友就不做吧。
「走了!」我轉身走了。
「這麼快就走了,陳醫生不邀請我上去坐坐?」
「滾!」
我直接關了門。
等我跑上樓,往下看的時候,樓下已經沒人影了。
-41-
幾天後,我的生活再次恢復平靜,卻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陸氏集團的老總被抓了,被兒子舉報的。」
這個重磅消息一下子在財經界炸開了。
聽到消息那天,我驚得腦子一片空白,趕緊打電話給肖子燁求證,可電話卻打不通。
晚上,肖子燁來找我了。
「擔心他?」
「怎麼回事?你別賣關子了。」
「財務造假,涉及毒品、命案……」肖子燁看了看我,「陸子梟他爹這次勢必要把牢底坐穿了。」
「那陸子梟呢?」
「他哪能全身而退?」肖子燁顯得極爲淡定,「他未婚妻那邊直接和他退婚,劃清界限了。」
還真是牆倒衆人推。
「那他會判多久?」
「你想他判多久?」他笑着問我,「陳雙,你求我,求我我就去救他。」
「別開玩笑了。」
「看吧,你心裏只有他。」他還在喝酒,一派悠閒自在的樣子。
「我……」我心裏很矛盾。
陸子梟犯下的那些罪行,坐牢是遲早的。
只是我的心裏,還是隱隱有些難受。
「他自首那晚,還見了你,他也真捨得啊。」肖子燁還在笑。
自首那晚?
我想起了那個晚上,原來他那個時候已經計劃好要將他爹置於死地了嗎?
所以,找我是爲了看我最後一眼嗎?
我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42-
後來我也被警察帶去問話了。
「陸子梟剛開始把罪行推得乾乾淨淨,但是一聽我說要審訊你,他不到半小時就認罪了。」季州的媽媽盯着我,一臉得意。
轟,我的腦子突然沒了聲音。
「陳雙,你本事倒是大啊,哄得黑社會給你掩蓋罪行?」
「你可真不簡單啊?」
……
她又嘲諷了我一番。
這一次,我卻一句都聽不下去了,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裏。
聽到陸子梟因爲不想連累我才認罪,我竟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傷心。
事發後,林巧一直陪着我。
「雙雙,他是真的愛你。
「他計劃好了所有的退路,唯獨沒給自己留退路。
「他肯定是怕他爹留在世上,還會對你做出對他媽媽做的事,所以乾脆把自己親爹送進去做一輩子牢。
「哎,你們倆也是有緣無分。」
……
林巧在我耳邊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我卻沒什麼心情。
說到中途,她收到一條短信,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怎麼了?」
我看着她臉色蒼白,好像是出事了。
「肖子燁要去幫陸子梟。」
「什麼?」
「他發信息讓我照顧好你,他要進去給我們倆踩縫紉機做襪子……」她一邊笑一邊哭,最後趴在被子裏大聲哭起來。
我突然想起肖子燁對我說的那句——「你求我,我就去救他。」
我以爲是玩笑。
沒想到他卻當了真。
他總是這樣,吊兒郎當地說着最認真的話。
-43-
最後,陸子梟判了 6 年。
肖子燁判了 3 年。
林巧去了一家互聯網公司,據她說,那個公司是肖子燁給她提前安排好的。
我沒什麼賺錢慾望,乾脆在我外公對面開了一個寵物診所。
周圍的朋友陸續結婚生子,就我和林巧還單着。
「你在等他嗎?」林巧問我。
「怎麼可能?」我苦笑。
「我在等。」林巧倒是大方地承認。
「之前我以爲可以跟他做一輩子的朋友,但是他卻進去了,看吧,天有不測風雲,早知道我就再大膽一點追他,至少談過戀愛,也不用後悔了。」
「等他回來,我一定把他嘴巴親爛。」
她信誓旦旦。
看她的樣子挺好笑的,但是我卻很羨慕。
她總是毫無保留,炙熱地表達自己的情感,但我做不到。
肖子燁出獄那年,我和林巧一起去接的他。
他依舊沒變,只是問我們:「我在裏面做的襪子好看吧,卡通的。」
「爲了不讓你辛苦,我三年沒換襪子。」林巧開着玩笑。
「我沒穿,兩天就扔了,起球。」我也在笑他。
他一點都不生氣,「能給兩位美女做襪子,是我的榮幸。」
肖子燁出來依舊經營着他的公司。
林巧天天更加積極地上班,積極地泡他。
有一天我去林巧公司接她下班,卻看到林巧把肖子燁堵在角落。
「肖子燁,咱們倆這樣挺沒意思的,你看我喜歡你這麼多年,你不讓我親到,我不會放棄的。」
肖子燁襯衣領口被林巧抓得凌亂,卻笑得浪蕩,「親一下就放棄?」
「嗯。」
「那你自己夠得到再說。」肖子燁故意把身子站得筆直。
林巧完全夠不到,急得團團轉。
結果林巧直接生猛地跳到他身上,摟住他脖子就開親。
後來肖子燁怕她摔到,不得不伸手扶住她……
後面的狗糧太多,我喫不下了,給她發了信息,默默回家了。
-41-
其實中途,我有去探視陸子梟,但他一次也不願意見我。
他不想再跟我扯上關係了吧。
去了幾次他都不見,我也不再去了。
「他怕連累你吧。」
「他進去前一天,我們見了面,他說我要是我先出去,就替他照顧你。」
肖子燁跟我閒談的時候聊起。
「陸子梟這人真的挺混蛋的,做朋友這麼多年,就沒對哪個人好過,連自己的兄弟,他也下得了狠手、
「他也就對着你的時候,還不算太混蛋。
「我當時去救他,他還劈頭蓋臉罵我,說我也進去了,誰替他看着你,你說他混不混蛋?」
我沉默着聽着關於他的一切,張了張口,卻也不知道說什麼。
「所以,陳雙,我放棄了。」他笑着說,「我鬥不過他的,各個方面。
「想辦法讓他見見你吧,他在裏面成天混日子,根本不想減刑。
「他不想讓你對他還有想法。
「他這是自暴自棄。」
……
跟肖子燁聊了之後,我一夜未眠。
那幾天我的情緒都不太好。
不太好到外公都看出來了。
「失戀了?」外公戴着眼鏡,放好病例。
「戀都沒戀……」
「你和那個陸子梟談過吧?」
啊?!
「你瞎說什麼?」
我和陸子梟那會可沒跟外公說過,他怎麼知道的。
「自從你給他按摩後,他就經常來看病,能有什麼病,我看他面色倒是紅潤了不少。
「你外公不是傻子,他肯定是來找你的。
「還有,家門口半夜總是停着一輛車,天快亮了就開走了,那車不是他的?」
「啊?」
完了,我外公怎麼知道這麼多?
「後來,他就不咋來了,是跟你吵架了吧。
「最後一次來的時候,他還給院子裏搬了好多花,說是報答我給他看病,報答需要幾百盆花?
「況且你外公我什麼時候喜歡花了,是送給你的吧?」
「我……」我的臉已經羞得通紅了,「不是送我的。」
「還不是送你的。」我外公沒好氣地看我一眼,「外公不管你們年輕人談戀愛,但是你這跟他鬧彆扭也鬧得太久了吧,他都幾年沒來過了?」
我外公嘆了一口氣,「空了讓他來家裏喫飯,我看他那病好了沒。」
「哦。」
我外公還不知道他在坐牢。
我不知道怎麼開口,只好敷衍過去。
-42-
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作息不規律,還是因爲心事太多,早上我喫完飯後,肚子痛到不行。
但是我外公出去給別人看病了,根本不在家。
我起初還想着忍一忍,忍到最後大汗淋漓,實在忍不下去了,我給林巧打了電話。
她趕過來的時候,我已經痛到沒辦法說話了。
我被送去了醫院急救。
是闌尾炎。
做完手術,林巧守着我。肖子燁不在。
「他也嚇慘了,看到你手術出來沒事就走了。」
「哦。」
「他去找陸子梟了。」
「啊?」
找他幹嗎?
晚上,肖子燁來了。
「還痛嗎?」他問我。
「不痛。」
「你把我嚇死了。」他抹了一把汗,「陸子梟出來得弄死我。」
「關他什麼事?」很久沒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內心還是忍不住泛起一點波瀾。
「你們兩個真的很像,嘴硬得要死,又誰也捨不得誰。」他無奈地笑了笑,「反正有人現在在裏面睡不着覺了。」
「他都不肯見我,睡不着就睡不着吧。」想到就來氣,陸子梟願意見肖子燁,卻怎麼也不肯見我。
「姑奶奶,你好好養傷吧,趕緊養得活蹦亂跳的。
「要不然陸子梟出來,什麼都要算在我頭上。
「要說,我除了喫你們狗糧,還得到了什麼,我冤不冤?」
「誰讓你聽他話了?」我吐槽一句。
「我敢不聽嗎?
「從小到大我都是被他欺負的,現在絕了,還要被他媳婦欺負。」
「還是隻有我的巧巧最會心疼我,找我媳婦去了。」
他罵罵咧咧地出去了。
-43-
半年後。
我依舊沒有去看陸子梟,他也依舊不願意見我。
晚上我跟林巧在夜市逛街。
肩膀突然被撞了一下,生疼。
剛想罵人,那人卻一溜煙沒影了。
「這人!」
「真沒素質!」
我和林巧忍不住吐槽。
我恍惚間覺得那個背影有些熟悉。
可是他消失得太快,我也沒多想。
回去的路上,我總感覺被人跟蹤了。
但我一回頭,身後又是空蕩蕩的。
奇了怪了。
我加快步子往家走。
回到家, 外公竟然出去看望病人了,還沒回來, 我更怕了。
只好把門反鎖了。
洗完澡出來, 我看到窗臺上莫名地多了一束玫瑰。
有人來過?
我開始怕了。
「是誰?」
「出來!」
沒人出來。
我拿了手機, 假裝打電話:「肖……肖子燁?我屋子裏好像有人。」
身後有人罵了一句, 直接過來摟住我,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你叫誰的名字?」
他惡狠狠地盯着我。
下一秒, 他直接扣住我腦袋, 低頭吻了下來。
「陸子梟,你放開我。」
「休想。」
他熱烈地吻着我, 有些急躁。
等他發瘋夠了,終於放開我。
我望着他, 「你怎麼出來了?越獄?」
他眷戀地看着我的臉。「能想我點好的嗎?我在你眼中就是這種人?」
我推開他。「你這樣被抓回去會判很久的, 你快回去吧。」
我沒想過, 他竟然會越獄。
但仔細一想,他就是這種犯罪分子, 有什麼不敢的呢?
「我不出來,你和肖子燁孩子都抱倆了吧?」
他氣得不行。
「我爲什麼不出來, 在裏面一想到你要成爲別人的老婆,我就要發瘋了。」
他說完又來吻我。
「我跟他沒關係, 他跟林巧在一起了,你別亂說。」我說着把手機給他看,「剛纔是騙你出來的, 我沒跟他打電話。」
他一下子愣在那裏。
他盯了我幾秒, 突然就笑了,「好啊,陳雙,學會騙人了?」
「該怎麼懲罰你呢?」
他一邊說一邊向我靠近。
「你快回去吧, 你別犯法了。」我爲了安撫他, 踮起腳, 主動吻了他一下,「我會等你,多少年都等你。」
「所以, 不要再做犯罪的事了,好嗎?」
他停在那裏不動了。
「多少年都等我?」他笑了笑, 「你怎麼這麼傻?」
「我喜歡你。」我堅定地告訴他。
我曾在夢裏夢見過他很多次,我忘不了他。
「誰要你喜歡?」他輕輕說了一句, 卻忽然紅了眼眶。
「我等你出來,以後……我寵物診所挺不錯的, 我們兩個生活沒問題。」我自告奮勇策劃着有他的未來。
「哦,還想跟我生活一輩子?」
「嗯。」
他眼底劃過一絲情緒, 突然背過身去。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等我靠近他,他卻突然狠狠地把我抱在懷裏, 緩了一會兒,又恢復了不正經的樣子。
「陳醫生願意等我,我怎麼捨得讓陳醫生等呢?」他低頭吻住我,最後把我打橫抱起。
「你要幹什麼?放開我。」
「我減刑了,刑滿釋放。」他笑着看我,「陳醫生都要養我一輩子了, 今晚我就成爲陳醫生的人好不好?」
我:?
大可不必!
「陸子梟!」
「你把閻王叫來,都沒用。」
「乖,讓我親親。」
……
這混蛋!
【完】
(已完結):YXXB7JL54NenPMFabqNoMF59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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