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開局:黃毛世家

我爺是黃毛。
我爸是黃毛。
我哥是黃毛。
他們一個電話,方圓幾百裏的黃毛蹬着鬼火就來。
直到那個通身矜貴氣質的天之驕子也染了一頭黃毛。
他紅透了臉,「我以爲你喜歡這種。」
我喜歡個集貿呀!

-1-
作爲黃毛世家,我立志成爲一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三好學生。
我爺開黃毛大會時,我在學習。
我爸訓練黃毛車隊時,我在學習。
我哥帶領黃毛幹事業時,我在學習。
在學校,我是同學們眼裏學習的榜樣,站在國旗下時覺得胸前不存在的紅領巾都更鮮亮了。
在家裏,我穿着小腳褲聽三個黃毛講述江湖上的故事,止不住地附和:
「爺爺真酷!」
「爸爸真酷!」
「哥哥真酷!」
背地裏我挑燈夜戰學習,立誓要爲了我老喬家掙一個書香門第的名頭出來。
本以爲在外面我三好學生的形象永垂不朽,但因爲聶予知,我捂了十多年的馬甲突然掉了。
氣得胸疼,後來發現自己沒胸,氣也就慢慢消了。
這還得從我在黃毛手裏救了他開始說起,那是一個飄着細雨的傍晚……
兩個黃毛把聶予知堵在街邊的角落裏,他身上的校服平整得沒有半點褶皺,現在卻被黃毛攥着領口,皺了一片。
「今天的錢呢?!沒錢我弄死你!」
聶予知麻木地看着面前的人,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永遠都是一副冷漠的樣子,那雙古水無波的眸子空洞得令人心驚。
細雨打溼了他額前的碎髮,原本看起來該狼狽不堪的人,卻因爲他那張臉和清冷的氣質,給他平添了幾分破碎感。
「臭小子,你他媽說話!」黃毛朝着無動於衷的人怒吼道。
我是個不愛多管閒事的人,所以抬腳就走。
「嘭!咚咚咚……」
背後的響聲引得我停住了腳步。
聶予知被黃毛一拳打在臉上,那張賞心悅目的臉瞬間染上了血色,血順着他的下巴滴在地上,在水裏暈開成一朵朵的花。
「喂!你們夠了啊!」我忍不住出聲阻止。
兩個黃毛循聲看向我,立馬笑着啐了一口,譏諷道:「哪兒來的小丫頭片子,滾!」
聶予知艱難地睜着眼看我,但因爲血糊住了眼睛,看不明確。
聶予知比我大一屆,我知道他是因爲他一直霸榜年級第一名,而且還是演奏級小提琴手,是衆人眼裏的天之驕子。
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遇見聶予知被欺負,但前幾次黃毛們都只堵着他要錢,沒想到這次居然動手打他。
聶予知也很奇怪,明明早上坐價格不菲的跑車來學校,而且還是有司機的那種,但晚上偏偏沒人來接。
他家很有錢,所以每次被勒索時都是不痛不癢的,可他越這樣,這些黃毛就越得寸進尺。
我輕嘆了口氣,把書包放下,直直朝着聶予知的方向走去。
幾個黃毛一愣,緊接着輪圓胳膊就向我砸來。
風馳電掣間,我飛身掃腿而過,朝着他們的胳膊就狠狠劈下,反手抓住他們的後頸,臉朝牆面猛地砸進。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地砸着牆面。
黃毛們傻了。
聶予知傻了。
我爽了。

-2-
當好學生太久,都快忘記怎麼動手了。
兩個黃毛連連求饒。
我鬆手,他們落荒而逃,卻放狠話說一定不會放過我。
聶予知撐着牆壁艱難地站起來,淡漠地看了我一眼,語氣裏夾着冰碴子,「你不應該救我,就像前幾次那樣。」
原來他看到了。
我上前,伸手撫上了他的頭髮,無意間碰到了他的額頭,溫熱傳來,觸感真切。
聶予知瞬間僵硬,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暮色低垂,我看不清楚,只能湊近,牆上的影子交纏,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我小心翼翼撥開他的頭髮,仔細看了看傷口。
「沒事,傷口不深,你自己回去看看吧,路上小心點。」
我收回了手,卻瞥見了聶予知紅透的耳根。
但他連一句謝謝都沒說,垂着頭一瘸一拐地走了。
誠如黃毛們所言,他們真的沒放過我。
烏泱泱的一羣黃毛堵住了我回家的路,爲首的正是剛剛被我揍的黃毛。
雙拳難敵許多手,我打不贏他們。
「大家作爲合法好青年,不能知法犯法。」我阻止道,緊接着又添了一句,「知道我爺爸哥是誰嗎?!」
黃毛哪裏懂這個,拎着鐵棒就朝我甩來,嘴裏罵着就算是天王祖宗來了都沒用。
我在反擊中用電話手錶打通了哥哥的電話,可還是躲避不及,鐵棒打在了手臂上。
嘶——
疼得我汗水直冒。
正當我要被爆頭時,一陣遠光燈暈眩住了黃毛們。
爲首的車隊下來三個人,輕甩頭髮炫酷霸拽,當看見我手臂上的衣服被血沁溼後,個個目眥欲裂。
「崽種敢碰我孫女!」
「折我女兒翅膀,我必毀你天堂!」
「賊子竟敢傷吾妹,受死!」
我:……
黃毛們瞬間被制服了,趴在地上磕頭哭喊着:「喬爺,喬少,我們不知道她是喬家的!」
我火氣上頭,「不是喬家的你們就能隨便欺負嗎?!」恃強凌弱,揮刀斬向更弱者。
爸爸心疼地扶着我,「乖女兒,你說怎麼幹,卸他們一條腿?」
爺爺一把拍向爸爸的頭,「乖孫孫說過,這種得送警察局,咱們不能動手,被抓住了影響乖孫孫考公。」
「哦哦哦,那不能卸。」爸爸連連點頭。
我欣慰地點頭,然後猛地一腳踩在黃毛的背上,聽得一聲清脆的骨頭聲響,黃毛驚叫了一聲。
我眨巴着眼睛,無辜道:「哎呀,腳滑了~」
「是呀,地真滑~」哥哥也踩了好幾腳,黃毛喫了一嘴泥。
眼看着爺爺拎着鐵棒要「不小心」爆黃毛的頭,我連忙道:「行了行了,先報警,然後送我去醫院。」
「好好好。」
哥哥將我打橫抱起,飛速上車衝向醫院。
後來,警察局派人來醫院做了筆錄,黃毛們以勒索罪和故意傷人罪關進了大牢。
我是正當防衛還救了人,當着全校師生的麪點名錶揚,校長親自爲我頒發錦旗,說我見義勇爲、不顧危險救助校友。
我真的會謝。
我在學校的人設一直都是身嬌體弱愛學習的黛玉妹妹。
現在好啦,林黛玉暴打魯智深。

-3-
我在學校又見到了聶予知,他頭上包着紗布,看了看我受傷的胳膊,古水無波的眼神晃動起了漣漪。
「對不起。」
「不關你的事,算我倒黴。」
我轉身就要走,他卻扯住了我的衣角,聲音若叮咚的泉水,「等一下。」
還不等我反應,他往我校服口袋塞了個東西就跑了。
我摸出來一看,一張黑色銀行卡。
我…我暴富了?!
我知道他有錢,但沒想到這麼有錢,隨隨便便就把黑卡送人。
但因爲有人看見這一幕,傳出去說我和聶予知談戀愛。
我笑笑沒說話,默默拿出了試卷做。
心中無男人,讀書自然神。
本以爲謠言過幾天就沒了,沒想到越傳越厲害,總有人來打擾我學習,問我是不是真的。
我說是假的。
聶予知說是真的。
我找到他,質問:「別人造謠就算了,你跟着造什麼謠?」
聶予知搖頭,白玉的臉浮上了好看的緋色,「我也沒說什麼。」
男色誤人,我移開了眼。
他或許真沒說什麼,但是追到我家是什麼意思?
沙發上,爺爺爸爸哥哥坐一排,他單獨坐一排,四個人面面相覷陷入了沉默。
一身矜貴氣質的聶予知端坐着,抬眸看了看對面的三個黃毛,若有所思。
尷尬肉眼可見。
爺爺:「那個……同學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聶予知指了指自己的校服徽章,「我比喬同學大一屆。」
爺爺:「哦……」
……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爸爸拍了拍胸口,大笑道:「你小子也不用特地來感謝,咱江湖兒女就是講義氣!你小子運氣好遇上我家可兒,她從小就練功,厲害的嘞!」
哥哥:「老登,少說點,可兒不愛聽。」
「哦對對對,可兒愛學習,不愛打架。」
聶予知笑了笑,主動找話題道:「家裏還掛書法作品呢。」
定睛一看,上面寫着:「東市買鬼火,西市染黃毛,南市緊身褲,北市豆豆鞋,婚書十二卷,卷卷有黃毛。」——《黃毛辭》喬可兒書
聶予知:……
爸爸自豪道:「有意思吧,我家可兒寫得可好看了,讀書人文化水平就是不一樣哈。」
哥哥拍了拍聶予知的肩膀,滿臉期待問道:「聶兄弟,你說這寫得好不好?」
聶予知:「啊?嗯……好。」
我端着茶水出來,遞給聶予知說道:「禮也送了,感謝的話也說了,回去吧。」
看他的樣子還不願意離開,我一把拉起他就往外面跑。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他斂眸看向了我拉着他的手,眸色詭異像躍動着熒火,嘴角扯出一個淡淡的笑。

-4-
我真的覺得聶予知腦子有病,知道我家情況後他居然不跑,還黏上了。
天天變着花樣給我送早餐和小零食,同學們從躲在背後蛐蛐我變成了當着我的面蛐蛐。
聶予知有病。
轉念一想,我這種地獄開局的處境,像他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少爺不會懂。
我廢寢忘食學習圖什麼?不就圖個靠學習改變命運。
我認識一些叔叔伯伯們的女兒,因爲爸爸是不靠譜的黃毛,媽媽是精神小妹,從小耳濡目染長大,然後一成年就嫁人了或者進廠打工,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不想變成那樣。
可有人偏偏想要毀了我的一切。
模考的這天,有人把我關進了廁所。
不參加考試,我的獎學金和評優都沒了。
「喂!外面有人嗎?」我不停地敲着廁所隔間的門。
沒有人回答,卻有搬東西的聲音。
「譁——」一桶水突然從我的頭頂淋下,我呼吸停滯瞳孔放大,彷彿石化般定在了原地。
深秋季節,冰水瞬間鑽進了我的每一個毛孔,時間彷彿在此刻停止了,只留下了無盡的冷。
我在學校從不惹事,想不到居然也會被人欺負。
外面不停傳來鬨笑聲,在我耳邊嗡嗡作響。
「你們……是誰?」我的聲線凍得發抖,水從我的髮梢滴落。
外面的人譏笑着,嘴裏的話越來越難聽。
「爺爺無業遊民,爸爸給人修摩托車,哥哥在髮廊,媽還跟人跑了,一家子混混,笑死我了!」
「你們幾代人同堂,說不定還能進同一個廠,哈哈哈……」
「就這種人還敢勾引聶予知,真不知道哪兒來的臉。」
「真噁心,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原來是因爲聶予知。
「你們哪隻眼睛看到我勾引他了?」我反問,壓抑怒火繼續道:「把門打開,我還要考試。」
但外面的人笑得更猖狂了,「你做夢!」
我急躁地撞着門,想要把門撞開,但無論我怎麼努力,門都撞不開。
「我和聶予知真的沒有任何關係,你們放我出去!」
可我等來的只有一桶冷水。
冰涼的水再次從我的頭淋下,凍得我牙齒不停地打顫。
全身都溼透了,瞬間如墜冰窖。
她們連連笑着,又倒了好幾桶冷水進來。
時間流逝,我的頭似裂開了一樣疼,耳鳴聲不斷,體溫也開始變得不正常,呼出的氣又熱又燙。
這時,門突然被人打開,來人一把抓住了我的頭髮,扯着我的頭就往裝着髒水的水桶裏按。
腥臭的水不知道洗過什麼,難聞的氣味鑽得我反胃。
餘光裏,我看清了她們兩個人的臉,很陌生。
我揮拳就要反擊,但她們的話卻讓我不敢動手。
「我家裏有關係,你敢打我就等着坐牢!」
「你家裏那幾個混混,我一句話就都等死吧!」
「你不信儘管試試,看誰先沒命!」
底層人命如草芥,維權無門,我賭不起。
我伸出去的手蜷縮收回,不由自主地顫抖,最終無力地落下。
她們按着我的頭不停往髒水桶裏灌,嘴裏還罵着我賤。
天旋地轉間,眼前突然一片黑,我失去了意識。
等再次睜開眼,是在醫院病房裏,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瀰漫。
哥哥一看到我醒了就慌張地湊過來,滿臉擔心,「感覺怎麼樣?」
我咳嗽了好幾聲,嗓子又疼又啞,「還…行……」
哥哥見我在找着什麼,立馬解釋道:「爺爺和爸爸都去學校了,說是要找欺負你的人,但是剛剛他們來電話說,廁所外面的監控都是壞的,找不到。」
我默默扣着自己的手指,緘默無言。
哥哥臉色很難看,他狠狠地捶向牀,「媽的,到底是誰害你,老子特馬把她們大卸八塊!」
這時,聶予知來了。

-5-
他半邊臉都藏在陰影裏,望向我的眸色很複雜,臉色更是晦暗不明。
「聶兄弟來了,你……」
我打斷了哥哥的話,「哥哥,我有事想跟聶同學單獨聊聊。」
哥哥詫異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點點頭出去了。
聶予知來到牀前,眸底迅速閃過詭異,聲音很冷開口直接問道:「是誰做的?」
見我沉默,他白玉的臉上滿是擔心的神色,而後又問道:「你感覺還好嗎?」
「聶予知,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話落,病房裏瞬間死寂得落針可聞。
聶予知瞳孔地震,他看我的目光灼灼,燙得我有點難受。
「喬……」
「就當我沒救過你。」我直接道,但對上他受傷的眼神時我有些侷促地移開了視線。
他嘴角翕動,還想要說什麼,但我沒給他這個機會。
「我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因爲你我纔會變成這樣,我只想好好完成學業,你走吧。」
自從遇上他,我安靜的生活都被打亂了,這不是個好兆頭。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聶予知走了,頭也不回地走了,欣長的背影滿是落寞。
自從這後,我再沒見過他。
出院後,同桌小米好奇地問:「聽說了嗎?聶予知退學了!」
「啊?!」我錯愕不已。
小米見我也很驚訝,期待的神情瞬間消失,她以爲我會知道內幕。
再過兩個月,聶予知就要參加高考了,怎麼突然在這個關節骨上退學?
因爲他拉小提琴的緣故,他給人的感覺向來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少年,爲人處事理智有條理,實在想不出突然退學的原因。
中式教育還是很成功的,大家想死都不會想退學。
我在樓道間又撞上了那兩個霸凌我的學姐。
她們堵住我質問聶予知爲什麼退學。
「啊?學姐們也不知道嗎?」我驚訝地看着她們,而後又道:「如果我知道內情就好了,賣消息五十塊一條肯定賺錢。」
兩個學姐鄙夷地睨了我一眼,看起來總算相信了我和她們的男神不熟。
聶予知就這樣人間蒸發了,沒有半點消息。
我的生活又重歸安寧。
直到高考前,突然收到了一封信,裏面還裝着一個 U 盤。
信上用血猙獰地寫着幾個大字:【我會幫你報仇。】

-6-
我疑惑地打開 U 盤,裏面有一段視頻。
視頻裏的地方是一個倉庫,地上綁着兩個人。
她們神色驚恐,臉上留着淚痕,正是霸凌我的那兩個學姐。
「救命!」
視頻那頭不知道是誰拍的,但傳來的聲音很熟悉。
「都怪你們,她也不管我了,」他的聲音幽然詭異,他又病態地大笑着,出口的話一字一句咬得很重,「你們都該死!」
聶予知,是消失了兩個月的聶予知。
他轉過鏡頭對着自己,眼底佈滿了血絲,眼下一片青黑,表情極其猙獰,讓我一時不敢相信他居然是聶予知。
「你看,我幫你把她們都抓起來了,我們還能見面對不對?」他用一種哀求的語調說着,突然語調一轉,恐怖又森然道:「你來,看我殺了她們,就能開心了,就不會生我的氣!」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怕他真的做出不能挽回的事,連忙趕往相應的地址,又寫了封定時郵件,如果三小時我沒刪除,郵件會自動發給家裏和警察局。
我到倉庫後,聶予知就坐在沙發裏,修長的指間轉着一把刀,上面還沾着血。
他一改以往端坐的模樣,一條腿踩着沙發,單手撐頭。
「你來啦!」聶予知瞬間起身,望着我的眸色熠熠。
我瞥了一眼他手裏的刀,雖然知道打架他打不贏我,但還是有點害怕。
聶予知像是看出來我的害怕,啪嗒一聲把刀丟了。
他溫和地笑着似和煦的春風,如我第一次見到他那樣。
在高一的迎新晚會上,作爲學長的他在舞臺上拉小提琴,所有的光都撒在他身上,悠揚的音樂洗滌心靈,他像是所有人世界裏的主角。
「學妹救救我們,我們錯了,不該欺負你,救命……」學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求道。
「閉嘴!」聶予知失控地怒吼。
學姐們瞬間噤若寒蟬,低垂着頭瑟瑟發抖。
聶予知突然一把抓住我,力道很大像是怕我逃離,病態地話語驚心。
「她們不讓你參加考試,那我也不讓她們高考,她們害你被淋喝髒水,那我殺了她們好不好?」
「她們威脅你,她們都該死,你放心,不會有人發現的,就算有人發現也不會怎麼樣,哈哈哈哈……」
他家裏不光從商那麼簡單。
「你冷靜點,」我放緩語氣安撫,見他無動於衷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喊道:「你抓疼我了!」
聶予知頓時像觸電般鬆手,連連說着對不起。
他突然又撿起了地上的刀,抵在了一個學姐的脖頸上,語氣幽幽,「我來,不會髒了你的手。」
學姐恐懼地「啊」了一聲,眼淚都快哭幹了,哀求地望着我。
聶予知當着我的面用力把刀按下,眼看要割破大動脈。
「你別動!」

-7-
我慌不擇路地伸手抓刀。
聶予知眼底的猩紅瞬間消散了些,理智回籠,他猛地甩開刀。
「沒事吧?」他慌亂地握住我的手,他的手都在不停發抖,卻還在來回地翻看我的手。
這種接觸讓我很不習慣。
我有些侷促地抽回手,好聲好氣道:「你不能動她們,這不是你能做的事。」
聶予知聞言,突然失控地笑了起來,他指着自己,「我不能做哈哈哈哈哈,對,我想做什麼都不行,別人讓我做什麼我才該做什麼……」
瘋了,他瘋了。
我實在忍不了這個瘋子了,上去就給了他一個大比兜,給他砍暈了。
兩個學姐詫異地盯着我,害怕道:「學…學妹……」
我撿起剛剛聶予知丟掉的刀,朝着學姐們走去。
「我們錯了!真的錯了,你說要怎樣才能原諒我們,只要你說,你不要……」
她們在廁所欺負我時有多趾高氣昂,現在就有多狼狽。
「聶予知他家裏的情況你們比我清楚,他要是想做什麼肯定會有人給他兜底。」
她們絕望地瞪大了雙眼,已經哭不動了。
當初她們也是這樣用家裏的權勢威脅我的,結果現在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啪啪幾聲,我給了她們幾個巴掌。
「這是你們欺負我的報應。」
「對不起對不起……」她們已經快被嚇得精神恍惚了。
「今天什麼也沒發生,你們也不想後面再被逮來這裏吧?」
她們惶恐地連連點頭應着,我這才割斷綁着她們的繩子,說道:「趕緊滾。」
她們狼狽地逃跑了。
我把聶予知搬到沙發上躺着,然後把定時郵件刪掉,拿他的手機翻聯繫電話,卻發現聯繫人只有他家司機。
司機接到人後,止不住地感謝,從司機口中,我還得知了聶予知的一些故事。
原來,他真的有病。
這病是從他父母離婚後各自組建家庭開始的。
他爲了得到父母的關注,事事都做到最好,成爲所有人眼裏有風度氣質的小天才。
但他父母都管着各自的家庭,除了給他錢以外,沒有多餘的精力管他,他就是多餘的存在。
但每次他們又通過聶予知得到什麼榮譽來斷定他成長得好。
一種無形的控制。
在窒息的成長環境中他患上病,一直靠藥物緩解,但還是時不時失控。
他說放學路上好好放鬆一下,他會覺得高興,所以司機晚上就不接他。
他故意引起了混混們的注意,剛開始覺得被勒索挺有意思的,一點錢就能讓那些人滿臉高興,後來就厭煩了。
「喬同學可以看看少爺的手腕。」司機邊開車邊道。
我解開了聶予知的手錶,白皙的手腕上卻橫虯着一條猙獰的老繭。
他竟然自殘。
司機說,他一犯病就傷害自己,還說他早就覺得人生沒意思了,所以故意不給混混們錢,覺得死在他們手裏也挺有趣的。
「但他沒想到你救了他。」司機淡淡道,穩重得像是見過了許多大風大雨,「所以當喬同學說再也不見他時,他失控了,再加上他父母得知了後,逼他退學去國外治療,他就瘋了。」
他笑着嘆了口氣,「喬同學,你惹上了一個大麻煩。」
我聞言一頓,目光落在聶予知的臉上。
他父母把他當麻煩,連天天相處的司機也把他當麻煩。
嘖。

-8-
司機先把我送回家才離開。
哥哥蹬着鬼火回來恰巧看到這一幕,「妹妹,你怎麼從跑車上下來?」
他突然生氣,大吼大叫:「家裏有人,我和爸爸都能賺錢養你!」
爸爸循聲探出頭,好奇地眨巴着眼。
「啊啊啊我的妹妹——」
「啪」我送了他一個大耳刮子。
哥哥瞬間安靜了。
爸爸默默收回了頭,大有一種「打了他可就不能打我了喲」即視感。
半夜,我的電話手錶響了,迷迷糊糊間聽到了司機的聲音。
哦,他說聶予知跑了。
……跑了就跑了唄 ZZZ……
嗯?聶予知!
我瞬間清醒,穿着睡衣出門。
聶予知可不就坐在走廊的樓梯裏。
樓梯裏的燈年久失修,忽暗忽明,燈光昏黃。
他蜷縮着身體抱着雙腿,下巴抵在膝蓋上,一米八幾的人居然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像極了以前我撿的那隻流浪貓。
他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抬頭望向我,雙眼亮晶晶的,聲音若叮咚的泉水,笑着道:「對不起呀,把你吵醒了。」
拳頭硬了,原來他知道半夜吵人睡覺是無法原諒的。
「對不起,我今天犯病了,」他無助地垂下頭,不敢看我,接着又悶悶地道:「我父母給我定了去國外的機票,以後我不會煩你了。」
我走到他跟前,蹲下身看他。
「好好治病,我等你回來。」
聶予知一愣,僵硬地抬頭,白玉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你要去多久?」我問他。
他傻愣着搖頭,他也不知道會去多久。
我點點頭,「emmm……剛好,說不定到時候我就高考完了,大學時間多,咱們可以一起玩。」
聶予知笑了,甚至眼眶中泛起了淚花,聲線輕輕顫抖,「真的嗎?」
「真的,我們拉鉤。」
「這是騙小孩兒的。」
「你拉不拉?」
「拉。」
……

-9-
金秋時節,又到了收穫的季節。
距離聶予知去國外治療已經過去了一年多,我也成功拿到了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雖然但是,我畢業後他每天都發消息和打電話是正常的嗎?天天倒時差不辛苦嗎?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消失沒有聯繫我。
結果第二天我就在東大校門口看到了熟悉的人。
欣長的身形倚着炫酷的跑車,懷裏還抱了一束向日葵花,氣質矜貴眉目如畫,耀眼奪目,但是……
這一頭黃毛是什麼意思?
聶予知看到我時,眸色瞬間一亮,帶着迎風飛揚的黃毛,在路人的頻頻轉頭中朝我奔來。
我的視線全被他的黃毛吸引去了。
這黃毛你就當吧,一當一個不吱聲。
「送你。」聶予知燦然一笑,把花遞出。
我接下花後有些難爲情地笑了笑,問道:「你這頭髮怎麼回事兒?」
我實在想不出他穿着燕尾服,頂着這頭黃毛在音樂會大廳拉小提琴的場景。
聶予知白玉的臉泛着緋色,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滿是羞澀地回道:「我以爲你喜歡這種。」
我喜歡個集貿呀!
我打了他好幾巴掌, 「昨天電話也不接,我差點以爲你被噶腰子了!」
他也不躲,笑嘻嘻地被打,瑪德,看起來被打爽了。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你看、我、像不像、驚喜!」我咬牙切齒着連打他四下。
聶予知一把抓住我的手,猝不及防被他拉入懷中,好聞的清香撲面。
他箍住了我的腰,垂頭跟我咬耳朵道:「你就是我的驚喜……」
番外 1:
暑假,我被邀請到了維也納音樂廳。
舞臺中央站着的人氣質矜貴,一舉一動間盡顯優雅高貴, 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在詮釋無形的藝術。
音樂在他的指尖飛舞,那一根根弦發出的美妙動人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大廳。
他在對音樂告白, 也在用音樂向心上人告白。
一曲畢, 大廳驟然黑暗。
一束光突然打在了觀衆席的一個女人身上。
當着衆人的面,聶予知揚聲詢問:
「喬可兒小姐,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我願意。」
大廳裏頓時響起了轟然的掌聲, 久久不絕……
番外 2:
過年,我應邀去了聶家。
我想象着他父母會甩給我幾張支票, 讓我離開他們的兒子。
想想這鴻門宴劇情就激動。
聶予知父母:「以後, 予知就交給你了。」
我:「?」
這劇情展開得是不是有點草率啊?
聶予知見我一臉失落的樣子,立馬正色道:「我有錢!」
他慌忙恐懼的樣子彷彿下一刻我就要跑了。
「你喜歡我人也好, 喜歡我的錢也好,反正都是喜歡我!」
果然應了那兩句:
沒錢的男人指着你的鼻子:物質女
有錢的男人點着你的鼻尖:小財迷
然後, 聶予知熟門熟路地又追來了我家。
爺爺:「小聶,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聶予知:「爺爺, 我開了幾個小公司,平時拉拉小提琴給可兒聽。」
爺爺:「哦,好……」
尷尬再次肉眼可見, 爺爺說他去廚房幫助,逃離了戰場。
我憋笑拉了拉聶予知,他指了指牆好奇問道:「那幅《黃毛辭》呢?」
「不需要了,我當初掛着是爲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努力讀書就得嫁黃毛。」我回道。
我選擇不了出身但能選擇未來。
地獄開局,我也能靠自己翻身。
「那我呢?」聶予知貼近, 眸色熠熠生輝。
「你是我獲得的意外之喜,」我捧着他的臉在上面輕啄了一下,然後視線描摹着他的眉眼認真道:「我經常想, 如果我沒救你會是怎樣。」
我依舊會好好讀書上大學,但他或許已經不在了。
聶予知像是想到了什麼, 眸底迅速躍過詭異, 突然拉住我就困入懷中,呼吸瞬間被他攫取。
「唔……」
熱烈的交吻中,窒息襲來想要掙扎卻被他阻止。
直到把我吻得意識恍惚、氣息紊亂他才鬆開。
他凝視我的眼神炙熱,聲音仿若跋涉了千山萬水, 最終到達我的身旁,獨留下一絲輕顫。
「沒有如果,我們只能永遠在一起……」
作者:美少女梁山壯士
(已完結):YXXBB1DJ51JD2buyo9DrKI60b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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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攀

    我是二少爺寧霽陽身邊的丫鬟。 寧府被抄家後,二少爺忍辱投靠了仇敵。 三年後,他成爲了新帝復位的功臣。 出事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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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春信-PIPIPAPA故事會

    長安春信

    我是長安城第一噴子。 因爲嘴太臭,二十歲也沒嫁出去。 好不容易有個頭鐵的趙家來提親,我痛定思痛,決定金盆洗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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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夫也是火葬場啊

    老公去機場接他白月光了。 巧了,我男朋友今天也回國。 白月光幸福地挽住男人胳膊: 「今天是你們結婚七週年紀念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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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無咎

    姐姐留下一雙年幼的兒女,撒手人寰。 母親求我給姐夫續絃。 我也不含糊,直接道:「外甥金貴,不聽話能不能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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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彈幕劇透後,我成了宮鬥冠軍-PIPIPAPA故事會

    被彈幕劇透後,我成了宮鬥冠軍

    將軍府要從三個女兒裏面選出太子妃。 大姐陸令萱才高八斗,精通琴棋書畫。 二姐陸引珠計謀無雙,熟讀孫子兵法。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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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開自馥郁

    賜婚聖旨下來後,我在去上香還願的路上被綁架了。 完全失去意識前,我居然聽到了方準的聲音。 「方大人,這可是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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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弟將我未婚妻的性感牀照發到了朋友圈。 我氣得發瘋。 她卻漫不經心: 「關你什麼事啊?我說了會嫁你,又沒說要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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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鳶

    上一世,嫡姐嫁給京城中最負盛名的謝小將軍。 我則嫁給五皇子爲妾。 後來反賊作亂,謝丞爲護皇室,胸口受了一支毒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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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覺醒來,男朋友變回了十八歲。 他否認我們的關係,心心念念地要去找他的白月光。 我把人按住,毫不客氣地坐到他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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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爲了討好上司的女兒,得到升遷機會。 男友用我頭像釣了個富二代。 【寶寶,婚前我放你自由。你先玩玩,玩膩了咱們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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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出生第三天,我和裴序南領了離婚證。 他的小青梅在朋友圈喜極而泣,幫他公佈了這一喜訊。 評論區都在恭喜他脫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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