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下離婚協議後，前夫他後悔了

陸遠舟的青梅又要來家裏住了。
他迫不及待去迎接，臨走前囑咐我：
「阿寧這次來，你定要和她好好相處，切不可再讓她不高興了。」
「她一定要住我們家嗎？」
我最後一次問。
「你這是什麼話，自家妹妹當然住自己家了。」
我心裏最後一根弦崩斷，遞給他一份協議。
「把這份協議簽了再走吧。」
他急切地接過我手中的協議簽了字。
也不知看沒看清。
那是一份離婚協議。

-1-
我和陸遠舟剛結婚時，他青梅竹馬的乾妹妹齊寧就從國外回來了。
後來每年她都要來陸家住上一陣子。
和陸遠舟眉來眼去，打情罵俏。
權當沒我這個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倆心思不純。
但對外宣稱卻是青梅竹馬的好兄妹。
每次齊寧來家裏，我和她相處都摩擦甚多。
我處處忍讓她，她卻依然帶着不滿離開。
每次齊寧走後，陸遠舟都對我說：
「你知道我和阿寧從小一起長大，阿寧就跟我親妹妹一樣。
「她一年纔來一次陸家，你讓着點她不行嗎，爲什麼每次都和她不歡而散？」
弄得好像我欺負了她似的。
可是是誰一來到陸家，就頤指氣使地把我當傭人使，讓我爲她做這做那。
隨便穿我衣櫃裏的衣服，隨便用我的護膚品和香水。
並且飯桌上的菜、家裏的零食全是她愛喫的。
她根本不像來探親暫住的，她纔像這個家的女主人。
算下來，我和陸遠舟結婚三年了。
這是齊寧第三次來陸家暫住了。
她每次來，總歸要住上兩三個月，然後在陸遠舟那裏告上我一狀才走。
我突然想到我第一次見到齊寧時。
她手裏捧着一大束陸遠舟送給她的花。
卻趁着陸遠舟不備，在我耳邊故意嘆氣道：
「其實他真正愛的是我，娶你不過是聯姻。
我暫時把他讓渡給你，你別不識好歹。」
呵呵。
齊寧，這次不需要你讓渡，我把他永久還給你。

-2-
我讓助理幫我儘快租一間公寓，然後便開始收拾行李。
我只身來，也隻身走。
我只收走這個家裏屬於我的物品。
衣帽間屬於我的衣服包包，包括做嫁妝的被套，還有盥洗室裏的洗漱用品……
一點一滴，全部帶走。
結婚時的三金我卻留下了，因爲不想佔陸家一絲一毫便宜。
最後脫下手上的婚戒時，我有一瞬間的怔忪。
結婚時，陸遠舟本來是準備送我鑽戒的，但我不想要鑽戒，撒嬌說要翡翠戒指。
公婆說我不合規矩，陸遠舟卻依我，買來翡翠戒指。
而結婚時我穿的婚服，也不是傳統的白色婚紗或紅色喜服，而是紫色的印度風紗麗。
陸遠舟也依我了。
還有蜜月度假時，我選的也不是氣候宜人的旅遊勝地，而是乾旱炎熱的沙漠。
整個婚禮流程辦得不倫不類，陸遠舟頂着家族的壓力，都一一依我。
那時，我覺得他是愛我的。
但是感受到愛的時刻也只存在剛結婚時。
婚後不到一年，陸遠舟就變了。
「云溪，今晚我要加班，不回來了。」
「云溪，今晚我要出去應酬，不回家了。」
「云溪，公司最近事務繁多，我忙，你自己過生可好？」
「云溪，阿Ṭú₍寧有事找我，我要去她那邊一趟。」
其實有不有齊寧，我和陸遠舟的結果都一樣。

-3-
新公寓很快租好。
我讓搬家公司把我要帶走的東西都搬去了新公寓。
保姆小桃很捨不得我走，焦急地說：「夫人，要不等陸總回來，你們再好好溝通溝通。」
我糾正她：「我已經不是陸夫人了，新來的陸夫人很快會到。」
小桃揪着手，很是糾結：「要不我給陸總打個電話，他知道一定會挽留你的。」
正說着，我手機響了。
屏幕上顯示正是陸遠舟打來的電話。
小桃眼睛亮了：「肯定是陸總覺得自己做的不對，來找夫人道歉了。
「夫人，快接電話！」
陸遠舟很久沒給我打過電話了。
每天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外應酬。
多餘的時間，便全給了齊寧。
小桃催促我：「夫人，快接電話啊，一定是路總感覺到了什麼，想挽留你。」
我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路遠舟漫不經心的聲音：
「我和阿寧喫了晚飯纔回來，讓小桃把家裏打掃一遍，你準備點夜宵我們回來再喫。
「阿寧喜歡喫麻辣兔頭，你多買點。
「阿寧喜歡喫肯德基和窯雞，你點一份肯德基全家桶，再點兩份窯雞。
「阿寧沒有帶衣服，你準備好你的衣服給她穿，她不喜素色，喜歡花色。」
「阿寧……」
「阿寧……」
「阿寧……」
全是阿寧。
最後一句：「我提醒你，這次阿寧來你可不能再讓她不高興了，做嫂子的得有個做嫂子的樣。」
若我對陸遠舟還心存一絲期待，那這一絲期待也在此刻被焚燒殆盡。
我看了看小桃，她訕訕的。
「小桃，你都聽清楚了？」
小桃點頭。
「這些事，只得你來準備了。」
我說完便拉着行李箱走了。

-4-
陸遠舟帶着齊寧在外和一幫好友聚會。
面前是熱騰騰的火鍋，但他是不着急喫的，因爲回家還有準備好的夜宵。
聚會主打一個聊天和熱鬧。
「遠哥，你可真行啊，直接就帶着舊情人在老婆眼前晃盪。」
「云溪姐到底知不知道你和齊寧的關係啊，她真的就一點不在乎嗎？」
這一話題起，馬上就有人接話：
「小鵬，這就是你的無知了，這是遠哥的魅力啊，云溪對遠哥那是死心塌地。」
「對，你是沒看過云溪看遠哥的眼神，那叫一個情深義重。」
「要我說，就算云溪知道了遠哥和寧姐的關係，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因爲她怕失去遠哥啊。
「遠哥，你說我們說得對不對？」
陸遠舟輕笑一聲，這些人說得對極了。
這世上他最不擔心的就是云溪離開自己。
因爲她根本做不到，回家晚了一刻她都要埋怨。
要她做的事除了家務，包括公司需要準備的協議，她都會一一做好。
她對自己一心一意，不曾有半分怨懟。
正想着，手機響起，是保姆小桃打來的。
陸遠舟接聽，按下免提。
定是云溪出去準備夜宵了，讓小桃直接來問自己。
自己好不容易歸家一趟，云溪一定高興得要瘋了。
「陸總，夫人走了。」
陸遠舟一時沒聽清：「什麼走了？」
「夫人，云溪小姐帶着行李箱走了。」
陸遠舟一愣，下意識站起身。
「她走哪去了？」
帶着行李箱，不就是離家出走嗎。
一旁的齊寧突然笑起來。
「遠哥哥，云溪姐這是跟你鬧脾氣呢。
「不過她到底是你老婆，大不了回孃家，跟你耍耍小性子罷了。」
下一秒齊寧又突然唉聲嘆氣起來：
「唉，云溪姐就是不願意我去你家，一直跟我鬧彆扭。
「可我一直尊她是嫂子，在她面前沒有半分逾矩啊。
「遠哥哥，是我不好，要不你把云溪姐追回來吧。」
一桌人面面相覷。
陸遠舟坐下，突然又拍案而起：「她現在倒是骨頭硬了，她愛回孃家回去便是，我們過我們的二人世界。」
他倒要看看她見不到自己，耐得到幾時。

-5-
我並不想回孃家。
父母偏心姐姐，當初我和陸遠舟結婚便是孃家人爲了商業利益送我去聯姻。
而我那個姐姐雲朵，在我結婚後還經常來陸家順走我的東西。
只是後來在陸遠舟的溫柔攻勢下，我很快愛上了他。
心裏便也接受了這份婚姻，只是未想到婚姻變數這麼大。
我把行李箱放到新公寓後，便去找好姐妹陳璐散心了。
陳璐請我喫海底撈，我們邊喫邊聊。
「你跟陸遠舟真離婚了？離婚協議都簽好了？」
我點頭，心裏卻一酸。
眼淚到底沒忍住，撲簌簌掉下來。
「好了好了，寶寶不哭，寶寶不哭。」陳璐趕緊拿袖子給我擦眼淚。
「離了好離了好，陸遠舟就是個狗男人，分不清好女人，總有一天他會後悔的。」
他後不後悔我卻已經不在意了，只想快點投入新生活。
我抽抽噎噎地說：「我現在就想趕緊找一個好男人，好忘掉陸遠舟這個狗男人。」
「你想再找一個？」陳璐問我。
我點頭：「忘記舊人最好的辦法不就是新人嗎。」
陳璐笑了：「嗯，這話沒錯，正好我這兒有個合適的人選。
「與你很合適，回頭我介紹給你。」

-6-
我沒想到陳璐給我介紹的男人是周野。
周野，京圈太子爺，身價比我和陸遠舟兩家所有人加起來都還高。
他二十五歲便繼承了周氏集團總裁的位置。
只是現在二十八了還未結婚。
不過以他的條件，他要結婚豈不是信手拈來。
我不禁有些懷疑：「周野還需要你介紹嗎？」
「唉，主要是吧，他的擇偶條件比較奇葩。
「他要眼睛一單一雙，頭髮自然捲，身高不低於一米六二，也不高於一米六五，不喝奶茶，熟讀佛經的女孩……」
陳璐掰着手指頭數：「……總之就是要求很奇葩啦。」
額，這要求確實奇葩。
陳璐話鋒一轉：「但是！這麼奇葩的要求還真讓我給找着了，噹噹噹當……」
陳璐雙手朝向我：「你不就符合嗎？」
額，這麼奇葩的條件，我好像確實都符合。
我身高一米六四，頭髮自然捲，眼皮天生一單一雙，時不時地也會讀點佛經，並且不喜歡喝奶茶。
我下意識反駁：「可我只是偶爾讀讀佛經，不是熟讀。」
「我不管，我就認你是熟讀，你就說你答不答應吧。就周野的條件，頂十個路遠舟了。」
我有什麼理由拒絕呢，而且周野不一定看得上我。
只是我沒想到陳璐替我們約見的時間這麼快。
就在我答應她的第二天，我和周野就對坐在咖啡館裏了。
傳聞周野霸道冷酷，做事雷厲風行。
見面果然是個西裝革履的冷麪總裁。
我心裏升起一絲忐忑。
這人在京圈的地位不容小覷，不能輕易得罪，得好生處之。
卻沒想到在我落座的瞬間，他取下臉上的墨鏡，對着我眯眼笑了。
彷彿薄冰消融，他臉上暖煦的笑容讓他一瞬從總裁變成了少年。
開口一副溫柔的京腔：「璐璐給我介紹過țù³你的條件，我很滿意。
「今日一看，更覺得雲姑娘跟我是天造一對，不知道雲姑娘對我意下如何？」
這誇得我倒是不知如何接話了，吞吞吐吐道：「你……你也很好啊。」
周野笑着點頭：「明人不說暗話，那我就直說了。
「雲姑娘，你也知道，我的年齡正值婚娶，家裏人也催得比較緊。
「我們省略一些環節，直接訂婚，擇日成婚，你看如何？」

-7-
我答應了周野，因爲我實在沒有理由拒絕他。
他將彩禮五百萬、別墅五套、豪車一輛寫至我名下。
全部屬個人贈予，即便離婚了也無須分割和退還。
ţũₜ並且他給足了我自由，告訴我結婚後不用拘泥在周家，天南地北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他只要個婚約。
我猜測，周野無心婚姻，只是爲完成家族的任務，而我正好撞到槍口，哦不，彩票上。
我又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呢。
周野的父母對我也很滿意。
很快我便和周野低調訂了婚，合過八字後正式婚期也定下了。
這期間，爲了增進彼此瞭解，周野常常約我出去玩。
我們出去遊玩時，他便換成休閒裝，不像身價百億的總裁，反倒像純情的校園郎。
這天，我們一起逛珠寶店，他打電話交代助理正事，口氣嚴峻。
但看到我，神色又立馬軟和下來，還會刻意露一個笑給我。
生怕我覺得他嚴厲了。
我不禁彎起嘴角，覺得這霸道總裁委實有些可愛。
過馬路時，迎面走來一堆熟悉的人。
冤家路窄。
我看見路遠舟和齊寧被幾個好友圍着，有說有笑。
周野避讓在一旁打電話。
看到我，陸遠舟大步走過來：「云溪！」
卻被齊寧拉住。
齊寧捂着肚子：「遠哥哥，我肚子突然有點不舒服，可能是大姨媽要來了。」
周野攬住她肩，想起了什麼看向我：「云溪，你也聽見了吧，阿寧說她肚子不舒服。
「你趕緊的，回去給阿寧煮碗生薑紅棗水。」

-8-
路遠舟和云溪的共同好友互相交頭接耳着。
我忍不住笑出聲。
周野還在打電話，但注意到我這邊的動靜想過來。
我對他輕輕搖頭，我自己的事還得自己來解決。
見我沒有立即回話，路遠舟許是想在朋友們面前表現，對我大聲斥責道：「云溪，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越來越自以爲是了，你這是壞毛病，得改！」
我上前一步：「陸遠舟，你有病吧，分明是你自以爲是，我跟你明明已經……」
「云溪！你居然說我有病，你最近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齊寧嬌弱地拉了拉陸遠舟的衣服：「遠哥哥，你們別吵架了。
「要怪就怪我，都是我不好，惹得你們夫妻吵架。
「但是當街吵架有損你們的形象，有什麼事你們還是回家再說吧。」
陸遠舟看了看周圍駐足好奇觀看的行人，覺得齊寧說得在理。
「云溪，你看看齊寧，她比你小，都比你識大體顧大局。
「你一個正兒八經的陸夫人，卻如此不懂事，不知禮！
「你最好趕緊回家給我道歉，否則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說完陸遠舟便帶着齊寧揚長而去。

-9-
真是可笑。
我與他二人已不是夫妻，又怎會回他家。
我何錯之有，又怎會跟他道歉。
我回到自己的公寓，拉上窗簾，開足空調。
睡覺。
我試圖讓自己沉浸睡眠。
這樣，心裏就不會有任何波動了。
我安慰自己，沒事，馬上就要嫁給其他人了，比陸遠舟優秀十倍的人。
住着新別墅，開着新豪車。
享受着豪門貴婦的新生活。
我一定會很快忘記陸遠舟的。
正當快要入睡時，枕邊的手機突然響了。
「云溪，開門，我在你家門外。」
剛剛分別，周野就來了？
門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玩偶，足有一人高。
周野艱難地走進門裏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背後還綁着一個玩偶。
整個人像袋鼠一樣，懷裏抱一個，背上還背一個。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幫着把他身後的玩偶解下來。
周野也笑：「這纔對嘛，你就是要多笑，你不知道你笑起來有多好看。」
我一怔，臉上的笑容不自然地收住。
周野輕咳兩聲：「聽說你喜歡喫乾鍋雞，我點了乾鍋雞的外賣，很快送來。」
我又是一怔。
早年聽說周野這樣的貴公子從不喫外賣的，家裏都是頂級廚師團做菜。
我沒想到他會爲了我破例。
而且他帶着這樣巨大的兩個玩偶過來，樣子一定很滑稽吧。
卻只是爲了逗我笑。
我心裏一熱。
在我喫了一盤乾鍋雞，喝了兩罐啤酒後，周野問我：「當初爲什麼要嫁給陸遠舟呢？」
我知道，剛剛街上那一幕，足可見陸遠舟對我的輕蔑，所以周野纔多此一問。
「爲了聯姻。」我突然苦笑一聲，「其實我本也可以拒絕的，只是當時我真愛上了陸遠舟。」
我爲什麼會愛上陸遠舟呢，除了他對我的驕縱，還因爲他在孃家人面前替我說話。
在雲家，我姐姐雲朵是經常出言諷刺我的。
我父母，是經常出言打擊我的。
但只要陸遠舟在雲家，他就會當着他們的面誇我。
似乎我在雲家人眼裏是塵埃草芥，但是在他陸遠舟眼裏卻是寶貝。
這種被珍視的感覺讓我自然而然地愛上陸遠舟。
只是結婚後我才發現，在陸遠舟的眼裏，我其實也是塵埃草芥。
他當初那般對我不過是爲了聯姻成功。
在微薄的醉意下，我將這些告訴了周野，周野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聽着那聲嘆息，我突然想起，其實周野也是爲我說過一次話的。
那是我 15 歲的時候，正參加京圈各個家族組織的晚會。
我沒有穿晚禮服，穿着簡單的褐色棉布裙，臉上也不施脂粉。
事實是，父母根本沒有給我準備參加晚會的晚禮服，只給姐姐準備了。
晚會也沒有通知我去，是我出於新奇偷溜着去的。
被姐姐抓包後，她對我一頓斥責。
說我不聽話，不懂事，不在家好好學習，只知道出來玩。
還說我穿得太廉價，出來丟人現眼。
我低着頭不出聲，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手裏捏着喫了一半的小蛋糕。
正逢周野走過來，他舉杯跟姐姐碰杯。
姐姐立馬喜笑顏開。
「雲朵，你妹妹犯什麼錯了，你這樣罵她？」
「這不讓她在家好好學習，她非不聽嗎，就忍不住說了她兩句。」
「十幾歲不正是玩的年紀嗎，學習太用功也不好，傷身。」
姐姐一時語塞。
我忍不住抬起頭來，看見一個驕矜卻笑吟吟的公子哥。
姐姐想起什麼又說：「就算她要來也該換套衣服吧，穿成這樣像Ṫű⁰什麼話。」
周野卻看着我說：「我覺得挺好的，很可愛。」
就因爲周野誇我的這句可愛，回家後我有好長一段時間都被姐姐挑着刺兒地罵。
因爲姐姐喜歡周野。
所以後來我都儘量避着周野，跟他再沒有交集。

-10-
我又喝了幾罐啤酒，忍不住跟周野叨叨了許多事。
雲家的事，陸家的事。
末了，周野輕輕摸了摸我的頭，說了句：「小丫頭受委屈了。」
我搖搖頭，嘟囔：「不小了，二十四了。」
爲了儘快聯姻，我剛過法定結婚年齡就和陸遠舟結婚了。
爲此大學都沒上。
周野把我安置在牀上後便離開了。
醉意朦朧中我似乎聽見他說：「你的委屈我來替你消。」
睡了會兒，我起來上廁所，恍惚中聽見敲門聲，以爲是周野落了東西回來取。
開門卻是陸遠舟。
他臉色陰沉：「怪不得不着家，原來在外面養了野男人。」

-11-
我看着門外的陸遠舟，竟覺得十分陌生。
伸手想關門，卻被他抵住。
「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聽說周氏和雲氏訂了親，不會是你給拉的媒吧？
「你想以此討好你姐姐，因爲她一直喜歡周野，你以爲這樣雲家人就會對你刮目相看了？」
我眉頭擰起，看陸遠舟像看神經病。
「陸遠舟，你的好妹妹齊寧來了大姨媽，肚子疼，你不去熱水熱茶地伺候着，跑我這來幹什麼？
「我可沒功夫伺候你們，你把手放開，我要關門了。」
陸遠舟沒放，反而將門捏得更緊，手上青筋暴露。
他低沉着聲音道：「云溪，你鬧夠了沒有，沒完沒了了是嗎。
「我現在來找你回家，已經給足了你面子。
「陸家，你是永遠也不想回了嗎？」
「我當然永遠也……」
我突ẗŭ̀ₒ然反應過來，陸遠舟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當真是沒仔細看那份協議？
「陸遠舟，我那天讓你籤的協議你仔細看了麼？」
「什麼協議，我每天籤的協議很多好嗎，我怎麼知道你說的哪份協議？」
敢Ťűₛ情他爲了早早接齊寧回家，連自己親手簽字的東西都不仔細看。
真真是荒謬糊塗，早知道財產我多分割一點了。
「云溪，我知道，你在乎我，想讓我多關心你一點。
「可你知不知道，幹大事的男人時間都很寶貴，耐心也有限度。
「你這樣，最後難堪的只會是你。
「要我看，你也別白忙活了，周野不會喜歡你姐姐的。
「就你姐姐那個姿色，那個脾性，他即便娶了也很快會膩。」
我反問：「就像你娶我一樣，也很快就膩了是吧？」
陸遠舟臉色凝固了一瞬。
但很快恢復正常，解釋道：「不是的，我……我跟周野那種眼高於頂的男人不一樣。」
我反諷：「有什麼不一樣，不都是男人嗎，至少他沒有一直糾Ťų⁼纏他的所謂妹妹。」
陸遠舟不耐煩了。
「云溪，你要我跟你說多少遍，我跟齊寧從小一塊兒長大，那感情就跟親兄妹一樣，你爲什麼就是不依不饒。」
「滾。」
「你說什麼？」
「我說滾！」
「好，我滾，云溪，你有本事一輩子也別回來！」

-12-
我在公寓裏安靜了幾天。
直到聽說雲氏集團出了事。
具體緣由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被做了局，現在面臨很大的資金缺口，有着資金鍊全盤斷裂的風險。
對此我心裏無波無瀾，就算雲氏破產了，也跟我毫無關係。
雲氏最開始找了陸氏幫忙，但因爲我最近在跟陸遠舟冷戰吵架，陸氏拒絕了。
後來周氏主動提出幫忙，但開了條件，條件是什麼，外人無從得知。
只是突然，我父母就輪番給我打電話，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請求我回雲家，讓我風風光光地二次出嫁。
我架不住請求，也就回去了，反正很快也會離開的。
我想低調，因此和周野的婚禮請帖並沒有發給太多人，只發給了相近的親朋好友。
但我奇怪的是，雲朵不在家。
我媽說雲朵在我眼前一定會礙我眼，於是就讓她搬出去住了。
我震驚地看着我媽，這不像雲家的作風啊。
如果我和雲朵一定要有一個人搬出去住，他們肯定選我啊。
正巧時，周野給我打電話問我近況。
問我最近在雲家過得如何，心情是否舒暢，可有礙眼的東西。
我恍然明白過來，原來這一切都是周野的手筆。
和周野通完電話後，本來對這份婚姻不抱憧憬的我，突然生出了許多憧憬。
於是決定出門採買一些置辦新家要用的東西。

-13-
剛出門我就遇見了齊寧。
我裝作不認識她，她卻緊跟在我身邊。
我去家居店買牀上用品，她在旁邊嘰裏呱啦。
我去香薰店買香薰蠟燭，她在旁邊明嘲暗諷。
甚至我去商場買衣服，她都要等着我試衣。
我買的都是平價牌子的衣服，並不追求奢侈品牌。
「喲，姐姐可是陸夫人啊，穿這些雜牌，你也不怕丟遠哥哥的臉。
「我就不一樣，包包我只用 LouisVuitton，香水我只用 Chanel，衣服我只買 Prada，專一得不得了。」
一口彆扭的英文。
我忍不住撇撇嘴。
我提着新買的衣服包袋往外走，她跟上來補充。
「都是遠哥哥給我買的喲。」
我笑笑：「是嗎，那陸遠舟對你也不怎麼樣嘛，只給你買衣服包包香水，把你當小女孩哄。
「下次你記得朝他要房子車子，房子一定要帶莊園的別墅，車子至少要蘭博基尼，否則不足以說明你在他心中的份量。」
齊寧被我噎了一下，瞪着我道：「要你說，房子車子遠哥哥遲早會買給我的。
「倒是你云溪，孃家人不待見，夫家人也不待見，你說你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義呢。」
我瞥齊寧一眼：「我倒是覺得有意義得很，孃家人我不在乎，你說的夫家人我也沒打上眼。
「倒是你，一個眼裏只有奢侈品和別人老公的女人，才真是活得可憐。」
「云溪！」齊寧氣得跺腳，「我告訴你，你沒幾天好日子過了，遠哥哥很快就會拋棄你。」
路邊突然停下一輛車，我認出來是陸遠舟的車，他很快下車來。
看着我，他欲言又止。
然後我便聽到云溪捂着肚子叫疼。
陸遠舟趕忙過去扶她。
我嘲諷道：「齊寧，你這大姨媽來的時間夠久的啊。」
齊寧委屈地看陸遠舟一眼。
陸遠舟立馬替她還嘴：
「云溪，阿寧都這樣了你還跟她置氣。我可提醒你，你在外面浪蕩的時間也夠久了。
「你若再不回家，以後也別回了！」
陸遠舟說完就帶着齊寧上車離開了。

-14-
陸遠舟說這些話，只讓我覺得他腦子有問題。
自上次他來公寓找我，我知他並不知他簽了離婚ťú⁺協議這一事，當晚便給他發了微信。
一五一十地跟他講清楚了，微信上卻一條回覆也沒有。
也是，我早已習慣，自結婚後，陸遠舟嫌我煩，便經常不回我微信消息。
要不就是我發十條，他回一條。
如果長時間未回，我會忍不住給他打電話，換來他不耐煩的抱怨。
我再道歉。
如果他感覺我生氣了，又會買東西來哄我。
如此循環往復，直到現在我徹底疲累。
他不想回消息，我便再也不發了。
只是後來出門買東西時，碰見陸遠舟的次數多了起來。
有時他會裝作碰巧也來買東西。
但大部分時候都是坐在車裏，隔着車窗遠遠看着我。
婚禮的日子越來越近，除了偶爾在微信上開視頻聊天，我和周野都是各自忙各自的。
直到婚禮前三天，周野來找我。
給我帶來了一大串鑰匙，別墅的鑰匙，豪車的鑰匙。
細細跟我分說。
他把鑰匙放我手裏，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認真地說：
「云溪，我知道給女孩物質很俗氣，但物質這個東西卻缺一不可。
「我是希望，今後有無我在你身邊，你都能有足夠的底氣和自由。」
這天晚上，周野的眼裏彷彿有星光，看起來亮晶晶的。
周野走後，敲門聲又起。
我去開門，這次門外站着的卻不是周野。
而是陸遠舟。

-15-
陸遠舟似乎喝多了酒，一身酒氣。
他不說話，我也不請他進來。
我奇怪地看着他，他不去陪齊寧，跑我這來幹什麼。
好一會兒他纔開口，聲音沙啞：「云溪，我知道你生氣了，所以我跟你道歉，你原諒我好不好。
「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沒有喫你親手做的晚飯，我都瘦了。
「覺也睡不好，晚上總做噩夢。」
雖然家裏請了家政和保姆，但爲了體現我的心意，只要陸遠舟回來，我都親手做晚飯。
爲此這幾年我在網上學習了很多菜式。
原來陸遠舟忘不了我做的菜。
「你跟我回家好不好，你只要跟我回家，我就讓齊寧回去。
「以後……我跟齊寧說，如果她再來京市，我給她租個房子讓她住外面，不讓她住家裏，行嗎？」
我嘴角一扯，忍不住冷笑。
「陸遠舟，你也忒小氣了，租什麼房子，給她買一套不行嗎？」
陸遠舟皺眉：「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就是覺得齊寧跟着你也不容易，你給她買套房怎麼了。
「你還可以給她買輛車，還可以給她名分……」
陸遠舟氣急敗壞地打斷我。
「云溪！我都已經給你道歉了你還想怎樣？！
「我告訴你，你如果再執迷不悟，就別怪我不顧夫妻情誼！」
門砰的一聲重重關上。

-16-
我一點也不生氣。
我現在就當陸遠舟是神經病。
結婚當天，我在幾個親朋好友的陪伴下早早去了酒店。
婚慶公司的人仔細給我梳妝，陳璐在旁邊陪着我。
直到這時我纔看到我親姐姐雲朵。
她在門邊看着我，眼神帶刺，卻是敢怒不敢言，最後被我媽拉走了。
周野給我發來消息，說家裏給我煲了雞湯，特別老的老母雞湯。
結婚累，結完了回去喝雞湯補充能量。
我看着手機屏幕笑，考慮得還挺周到。
婚禮儀式開始時，很多酒店的其他客人也跑來看，因爲這場婚禮雖然宴客不多，辦的規格卻極爲豪華。
而這些客人中，竟然也包括陸遠舟。
他請了投資商在這家酒店喫飯，出來上廁所時正好看到我跟周野交換戒指。
他仔細看了我幾眼，然後跌跌撞撞地從樓上跑下來。
最後幾步時，他一個趔趄，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17-
顧不得其他，陸遠舟爬起來就往臺上衝。
「云溪！云溪！」
陸遠舟又衝着周野喊：「周野！云溪是我老婆，你休要仗勢奪人，我告訴你，你這是犯了重婚罪！」
「陸遠舟！」我忍無可忍，「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去接齊寧那天早上我們就已經簽署了離婚協議。
「我還給你發了微信，你難道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協議，微信……」陸遠舟喃喃，如夢方醒般趕緊掏出手機看微信。
那天我不僅給他發了大段文字，離婚協議也截圖發給了他，就是爲了提醒他。
陸遠舟失神地看着手機屏幕：「我，我將你的微信設置成了消息免打擾。」
再一次，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原來我竟然讓陸遠舟厭煩到將我的微信設置成消息免打擾。
陸遠舟的臉色急速灰敗：「云溪，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我涼涼地說：「不用解釋了，你我已成過去式，請你，不要打攪我的婚禮。」
「云溪，」陸遠舟語聲急切中帶着哀求，「我沒想跟你離婚，我真正愛的人是你啊。
「如果你不喜歡齊寧，我以後再也不跟她來往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沒回答陸遠舟，不想再跟他掰扯了，看也不看他。
一旁的周野握緊我的手，招呼遠處的保安：「保安，過來把這個人帶走！」
陸遠舟看着我，一直搖着頭重複：「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保安過來時，陸遠舟拒不順從，亂踢亂打，嘴裏喊着我的名字。
周野撒開我的手，想上去親自教訓他，被我攔住。
我慢慢走近陸遠舟，他期待地望着我，眼角泛起潮溼的紅。
樣子甚至有點可憐，像一隻迷路的大狗。
我在陸遠舟面前站定，一字一句道：「陸遠舟，你這樣，最後難堪的只會是你。」
陸遠舟呆呆地看着我，臉色從灰敗漸漸轉作絕望。
這是他送我的一句話，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婚禮現場終於恢復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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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婚禮笑話上了微博熱搜。
詞條是京圈大佬竟不知原配已改嫁，大鬧婚禮現場。
我和周野沒受影響，雲淡風輕地準備去度蜜月。
上飛機前，我聽見有人在背後叫我的名字。
我沒有回頭，因爲我聽出那是陸遠舟的聲音。
仔細聽，還有齊寧的聲音，焦急地喊着：「遠哥哥，遠哥哥……」
我腳下步子加快，將兩人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上了飛機，我靠在周野懷裏，凝神望着窗外的雲天。
心裏異常平靜。
周野揉我的頭髮：「云溪，你知道爲什麼我的擇偶條件這麼奇葩嗎？」
我頭也不抬：「我知道，因爲是你爲我量身定做的。」
周野驚訝：「你怎麼知道？」
我將頭往周野懷中又埋了埋：「因爲喜歡一個人的語言可以有假，但眼神不會作假。」
「所以你看出來我喜歡你？」
「嗯，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什麼喜歡我，但我覺得你對我的喜歡是真的。」
因爲和陸遠舟看我的眼神不一樣。
我想起十五歲時初見周野，他那張笑吟吟的臉。
也許在那時，我就在他心裏種下了根，只是我這個傻子一直不知道。
周野摟緊我：「傻丫頭，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何況你滿身優點你不知道嗎？」
我噗嗤笑出來。
原來，我也可以在一個人眼中滿是優點。
我很慶幸，上天終於讓我找到了這個人。
而餘生，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