纔不會喜歡養豬妹

竹馬失憶,唯獨忘了我,要跟我解除婚約。
電話那頭的男生拒絕了我「見面談」的想法,語氣漫不經心:
「我可是應氏的繼承人,怎麼可能跟你這種養豬妹在一起。
「忘掉了就代表不重要,不是嗎?
「還是不要見面談了,我怕我會聯想到豬圈的味道喫不下飯。」
我只好同意,簽下協議。
再見面是在學校的迎新晚會。
他扯着嗓子鬼叫:
「天殺的,我一眼就看出了這是我未來的老婆,我一定要追到她!」
邊上的兄弟尷尬一笑:
「呃,那其實是你過去的老婆。」

-1-
高三暑假的最後一個星期。
一紙親子鑑定書,我從大小姐姜知沐變成了許沐。
拖着行李箱走出盛家時,應驍抱着我嗷嗷叫。
一把鼻涕一把淚。
「姜沐沐你不許走!不是姜家的親生女兒又怎麼樣,我來養你不就好了。」
我有些嫌棄地用兩根手指抵住他的腦門:「我得回家。」
「那你開學還會回來的吧?」
「當然了。」
「那我們的婚約還作數吧?」
「當然了。」
「那你不會喜歡上別人吧?」
「……」
「你說話啊,你說話。」
「……當然了。」
「啊嗚嗚嗚,那我等你,你快點回來啊。要經常給我打電話,要及時回覆我的消息,要一直想我……」
應驍又開始鬼叫。
我沒想到,這還能把他的第二人格炸出來。
我和應驍是青梅竹馬。
從小就不對付。
我看不慣他吊兒郎當的樣子,他看不慣我看不慣他的樣子。
直到初中我被表白,他追着我陰陽怪氣了一路。
愣是把表白的人給嚇跑了。
第二天放學,我就和他坐在了同一張飯桌上。
我媽說:「你們啊,長大了是要結婚的。」
他媽說:「是啊是啊。」
於是他就開始大肆宣揚這件事,搞得人盡皆知。
從此中學六年,再也沒有人跟我表白。
應驍笑得賤兮兮的:「不好意思啊,姜沐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放心吧,我會對你負責的。」

-2-
應驍軍訓中暑摔到腦袋的時候,我正在村裏給豬做「水果撈」。
都是些品相一般的水果ƭũ̂ₜ,把壞了、爛了的地方削掉,切成塊丟進桶裏就行。
媽媽有些侷促地攔我:「小沐,你就別做這種粗活了吧,再累着了。」
我笑道:「幫家裏乾點活有什麼的,我沒那麼嬌慣啦。」
然後提起桶,連湯帶水地把水果倒進豬食槽裏。
手機響了。
我用 T 恤擦了擦手,接通。
電話那邊是應驍的媽媽。
她說:「應驍軍訓中暑了,摔到了腦袋。」
我關心道:「沒事吧?嚴重嗎?」
「沒什麼大事。」
電話那邊的聲音頓了頓,「我打電話過來是想告訴你,應驍他失憶了。其他都還記得,只是忘了你。」
我啞然。
她繼續說:「你應該也知道,當初定下應驍和你的婚約,實際上是應氏和姜氏的聯姻。現在你已經不姓姜了,這份婚約自然也應該落在真正的姜氏千金頭上。
「應驍這會兒失憶剛好,你也不用再糾纏。他已經同意了,我就是希望你可以痛快些。」
毫無紕漏的說法。
「應驍……同意了?」
我有些恍惚。
難怪這些天我給他發的信息都石沉大海。
我還以爲是他軍訓太累了,沒空回覆。
「嗯。」
對面回答得很乾脆。
我攥緊 T 恤的下襬,深吸一口氣,儘量平靜道:「我可以和應驍親自談談嗎?」
「當然可以。」
她聲音平靜,像是確定了應驍不會改變主意。

-3-
「喂?」
手機裏傳來應驍吊兒郎當的聲音。
「應驍,你還好嗎?」
「好啊,怎麼不好?快一星期了,你再晚點問我就該出院了。」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沉默半刻,應驍先出了聲:「你就是那個和我定了婚約的許沐吧?」
「嗯。」
「那你要跟我通話是爲了什麼?讓我繼續履行婚約嗎?」
應驍語氣戲謔,我完全能想象到他靠在病牀上,一邊拋着蘋果,一邊通着電話的模樣。
「我想跟你見面談。」
我解釋道:「如果見完面,你還是想要換掉婚約對象的話,我不會纏着你。」
應驍話接得很快:「沒必要吧?我可是應氏的繼承人,怎麼可能跟你這種假千金在一起。
「如果你想說我們曾經有感情的話,我覺得『唯獨忘了你』這件事剛好可以說明,這並不重要。
「忘掉了就代表不重要,不是嗎?」
應驍話音剛落,圈裏的豬喫飽了,「呼嚕嚕」叫了兩聲,轉身離開豬食槽。
「哇,你是在豬圈給我打的電話嗎?」
應驍語氣誇張,「先不說我一個大少爺,要以家族利益爲重,就是真要結婚也不可能找一個養豬妹吧?
「還是不要見面談了,我怕我會聯想到豬圈的味道喫不下飯。你就行行好,放過我,行嗎?」
手機突然跳出了條消息,是姜知晴發來的。
【怎麼辦?沐沐,爸媽要我和應驍結婚。】
我想,我不該堅持的,這樣對誰都好。
應驍又嚷嚷起來:「喂,你有沒有在聽啊?」
理智回籠,我應道:「好,我知道了。」
「那行,你倒是沒那麼死纏爛打。」
電話那頭靜音了一陣,應驍才又接着說:「我會擬一份協議寄過去,麻煩你簽了字再送回來,免得日後扯不清。」
「好,希望你不會後悔,應驍。」
「你在講笑話嗎?」
應驍輕哼了一聲,「我應驍從來不走回頭路,我要是會後悔啊,跪下給你當狗遛,汪汪……」
我懶得再聽,直接掛掉了電話。
然後回覆姜知晴:【聽他們的吧。】

-4-
又一週過去。
重要的手續都已經辦好,大學也開課了,我決定回學校上課。
媽媽塞給我兩千塊生活費,又塞給我一個被塑料袋包裹得裏三層、外三層的玻璃罐。
「能不能麻煩你把這個帶給小晴,她最愛喫我醃的蘿蔔乾了,在那邊都喫不到。」
她看起來特別期待。
所以即使不知道姜知晴是否還看得上這蘿蔔乾,我還是應下了。
……
到盛家已經是晚上七點。
別墅的露臺上燈火通明,大概是請了客人喫飯。
我給姜知晴發消息:
【我在你家門口,媽媽叫我給你帶了蘿蔔乾來。】
很久,她都沒有回覆。
正當我糾結要不要再發一條的時候,姜知晴拉開大門出來了。
她穿了一條水色的連衣裙,頭髮散着,和初次見面時隨意的造型大不相同。
但卻自然地接過罐子,愛不釋手。
「我想這一口可太久了,你真是我的恩人啊,沐沐。
「他們喫的那些東西我是真喫不慣,一點兒味都沒有,還死貴。」
我提醒她:「你小心點,衣服別蹭到了。」
「哦對,這衣服也死貴。」
姜知晴把蘿蔔乾提溜得遠了點,繼續抱怨:「沐沐,你就救救我吧,我真不喜歡那個應驍。剛剛在飯桌上,他就沒給過我好臉色,看着就不好惹。」
原來今天是和應家的飯局。

-5-
「不是我不幫你,是我確實幫不了你。」
我從揹包裏拿出簽好字的協議,「既然應驍也在,麻煩你幫我個忙,把這個帶給他,好嗎?」
「這是什麼?」
「解除婚約的協議。」
「靠,應驍他是人嗎?你們不是青梅竹馬嗎?」
「這種家庭要考慮的比較多,沒那麼簡單的。」
姜知晴還想罵人,被不知何時出現的應母打斷。
「我說知晴怎麼突然出來了,原來是你來了。」
我打招呼:「應伯母。」
「不用叫我伯母,我們已經沒關係了。你今天是打聽到消息,想來碰碰運氣和應驍見面嗎?」
她半眯着眼睛審視我。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她說話這麼刻薄。
「不是,應阿姨,你這話是不是說得太難聽了點?」
姜知晴上前一步,把我擋得嚴嚴實實。
應母轉變態度:「知晴,你太單純,不懂。應驍和你這種身份,想攀上關係的人太多了,得多留意啊。而且,應驍是你的未婚夫呀,你要小心別人心思不純。」
「我什麼身份?我來之前也只是村裏的許晴而已,看來你也得多留意留意我了,應阿姨。」
姜知晴越說越大聲。
我扯了扯她的衣角,小聲道:「算了,知晴。」
場面一度尷尬。
應驍的聲音適時傳來:「媽,你們在那做什麼呢?飯都要涼了。」
他靠在門框邊上,並沒有看過來。
應母輕笑道:「既然這樣,我也不想落下欺負人的口舌。不如問一聲應驍,看他願不願意見你吧?」
說完,她喊了一句:「應驍,許沐在這邊,你需要過來和她談談嗎?」
「可別提這個名字了,喫着飯呢,我馬上該喫不下了。」
應驍轉身進了屋子。
應母笑得得意。
我把協議遞給她,平靜道:「您多慮了,這是協議,我已經簽好字了。
「從此,我們再無瓜葛。」

-6-
回到學校,我和應驍徹底斷了聯繫。
雖然是同個學院,但不同專業,碰上的概率並不大。
直到這天週末。
室友趙心昕當晚是要參演迎新晚會的,結果不小心崴了腳。
情況緊急,她想要我幫忙頂ťų¹上。
因爲只是個背景板角色,只要做好造型,走個過場。
我就答應了。
趙心昕立刻聯繫節目負責人,說明了這件事。
對方正在餐廳喫飯,說可以現在過去,等下一起去大廳緊急排練。
我就是在餐廳碰上的應驍。
不僅是他,他的好兄弟曹柯駿也在。
負責人跟趙心昕揮手,招呼我們過去。
曹柯駿無意一瞥,看到了我。
他有些尷尬,開口一個「姜」字,立刻又咽了回去,改口:「許沐,好巧。」
應驍背對着入口,並沒有回頭。
「又是她?還又是喫飯的時候。」應驍不耐煩,「她不會是故意跟過來的吧?倒胃口。」
曹柯駿有些尷尬:「應驍,別這樣,也不至於到這個程度。」
負責人也解釋道:「她是我叫來的,替受傷的同學參演,等會兒要去排練。」
應驍冷笑一聲:「表演?那說不定就是爲了讓我看到的。既然這樣,晚會我就不去了。」
趙心昕沒搞懂ŧû₍其中的邏輯,想帶我過去。
我拉住她,說:「學長,既然這樣,你慢慢喫。我就是來和你碰個面,我們等會兒大廳見,我在那等你。」
學長也只好點頭:「好的,不好意思啊,許沐同學。」

-7-
表演很順利。
只需要穿上女僕裝,跟其他人一起走幾圈,再站一會兒就行。
下臺後,我往更衣室去。
在過道里和應驍擦肩而過。
他似乎愣了一下。
我沒有停留,推開更衣室的門進去了。
換好衣服後,應驍竟然還在過道里,大概在等曹柯駿。
他和告別時無異,劉海隨意地搭在額前,一雙桃花眼裏總是帶了些漫不經心。
一股子混不吝的味道。
只是一瞬,他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人卻是怔在原地不動的。
曹柯駿從男更衣室裏出來,「靠,你來早了,我是下一個上場。」
「兄弟,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應驍盯着我,沒由來地說了句。
曹柯駿一頭霧水:「什麼?」
「天殺的,我一眼就看出了這是我未來的老婆,我一定要追到她!」
應驍目不轉睛。
曹柯駿順着他的視線看過來,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半晌Ṫû₌,才扯了扯嘴角:「呃,那其實是你過去的老婆。」
「說什麼屁話呢。」
應驍沒理解。
曹柯駿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同行的人拽走上臺了。
應驍徑直走到我身邊,「那個,你好,請問可以認識一下嗎?我也是大一新生。」
「不了吧,我家養豬的。」
我抱歉笑笑,將外套套好,丟下一臉茫然的應驍轉身離開了。
「養豬?什麼養豬?」應驍喃喃。

-8-
我的校園卡丟了。
仔細回想了一下,可能是在迎新晚會的更衣室丟的。
不過本來也要換掉。
趁着早八,我準備去辦公室領新的校園卡。
剛走到樓梯口,就撞上了應驍。
「那個,我來給你送東西。」
應驍比我低了兩階樓梯,剛好平視。
他遞出一張卡,「是昨晚撿到的。」
我接過,看了眼,是我舊的校園卡。
上面的名字是姜知沐。
「謝謝。」
我越過他,繼續下樓。
「就這樣嗎?」
應驍有些小心翼翼地叫住我,「你不要請我喝杯咖啡之類的嗎?怎麼說我也是特地找過來的。」
我停住腳步,回頭看他。
「好,那你下午四點有空嗎?我只有下午沒課。」
「咳,有。」
應驍有些不自然地偏過頭,耳尖染上了紅,「那加個聯繫方式吧,下午好聯繫。」
像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
那會兒他也是這樣,故作鎮靜地說:「那告訴我你的名字吧,以後一起玩。」
但那時候我說的是:「好。」
這次我說的是:「不用,我會聯繫你的。」
應驍皺了皺眉頭,「你不是在耍我吧?」
「我這人說話算話。你等我聯繫就好,應驍。」
我把校園卡收好,徑直離開。
走到轉角時,余光中的應驍怔在原地。
整張臉都紅得滴血。

-9-
下午三點一刻。
我給應驍發了咖啡店的定位。
他回覆得很快,像是一直在盯着手機。
【?】
【我說過不止一次吧?我並不想和你見面。偶遇不成,直接來硬的了?】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纏着我,我有喜歡的人了。】
我無奈:【不是你要我請你喝咖啡的嗎?】
應驍顯然不信:
【什麼意思?】
【你在開玩笑嗎?我怎麼會想和你喝咖啡,你是不是想套路我?】
我只好把校園卡拍給他看:【感謝你撿到我的校園卡。】
消息欄上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卻遲遲沒有消息發過來。
我只好直說:【四點見。】
收起手機,簡單收拾了一下,出門。
到咖啡店的時候,是三點五十。
沒想到應驍來得比我還早。
他看起來有些緊張,死死盯着我,直到我在他對面坐下,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出現了難以言說的裂痕。
「不好意思,沒想到你會來這麼早。」
我掃碼點單後,將手機遞給他,「你看下喝什麼?我請客。」
應驍的手一直在抖,差點沒拿穩。
「你不是……咳咳。」
應驍的嗓音乾巴巴的,調子有些飄,穩了穩才又重新開口:「你不是叫姜知沐嗎?」
「我以前在姜家,當然叫姜知沐。現在回去了,肯定要跟爸媽姓了。」
應驍不說話了。
我把新的校園卡放到桌上,「我以爲曹柯駿告訴你了。其實那張校園卡已經沒用了,不需要麻煩你大老遠送過來的。」
咖啡送上來,應驍趕緊喝了口,結果被嗆得咳個不停。
我給他遞了張紙,「不過既然你給我送過來了,我謝謝你是應該的。」
剩下的時間,我和他相顧無言。
應驍不語,只是一味喝咖啡。
五分鐘後,咖啡見底。
「你還要再來杯嗎?」
「……要。」

-10-
第五杯咖啡喝完,應驍終於是喝不動了。
「那我們就走吧?」
我收好隨身物品,起身。
應驍一直沒動,像是掙扎了很久,纔開口:「等等,行嗎?」
「你說。」
我沒有坐回去。
「就,我收回之前的話行不行?至少看在我失憶的面子上,再給我次機會。你欺負一個失憶的人,不厚道。
「我來的路上纔跟曹柯駿瞭解了個大概。我覺得我之前對你有誤會,我們之間也有誤會。」
應驍眼尾泛紅,無意識捏緊指節。
他一焦慮就會這樣。
比如很久以前,他在別人面前嘴硬:「都是家裏安排的,你以爲我不想跟別的女生談戀愛嗎?」
被我聽見了。
我說我可以跟爸媽溝通,取消聯姻的安排。
他也是這個反應,結結巴巴地找補:「也……也不是那麼想談戀愛,老師不都說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學習,不能早戀,你懂不懂?你就當看着我了,不準去取消。」
思緒回到現實,我有意逗他。
「可是我家養豬。」
「豬怎麼了,我最喜歡豬了。」
「你不會喫不下飯嗎?」
「不會啊,豬排很香,五花肉也香。」
「但是應家繼承人怎麼能和養豬妹在一起呢?」
「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哪有那麼古板的人啊。」
我點點頭,「好吧。」
應驍激動地站起來,腿磕到桌邊,「哐當」一聲。
「你願意……」
「但我會喫不下飯,壓力太大。」
我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11-
第二天早上。
應驍拎着一堆喫的出現在了我的宿舍樓下。
我裝作沒看到他,往右挪步子。
應驍一個大跨步,攔在我面前,開口:「汪汪。」
邊上的人紛紛看向我。
我感覺丟臉得不行,「你搞什麼?」
「履行承諾。」應驍泰然自若,「然後追老婆,給老婆送早餐。」
趙心昕驚訝:「沐沐,原來他是你男朋友啊?」
「你認識他?」
「哦,你軍訓沒來。當時軍訓他中暑被抬走,因爲長得帥被好多人討論了來着。」
應驍一聽這話,更嘚瑟了。
他從袋子裏翻出一個三明治,「其實我是他未婚夫,我們有婚約的。這個是給你帶的早餐,希望你能和我們家沐沐相處得開心。」
「啊,好的。」室友接過三明治,小聲道:「你未婚夫人感覺很不錯哎。」
曾經看不慣應驍的感覺又回來了。
我:「別瞎說,我們明明分開了好嗎?」
他:「對,所以叫我前夫哥就好。」
我:「什麼前夫哥?又沒有結過婚。」
他:「預製婚也算婚。」
我無語,拉着室友就走。
應驍跟在後面鬼叫:「早飯拿着啊,許沐沐,跟你的室友分分。」
「我不要。」
「你不要,那我只好自己去分給你室友了。」
好氣。
我猛地停住,白了應驍一眼。
在他死皮賴臉的笑容裏,一把扯過他手裏的袋子。
「記得一定要喫啊。」

-12-
這樣的情景持續了三天。
除此之外,應驍還會在自己沒課的時候跑過來蹭我的課。
只要我一開口,他就會先免責聲明似的「汪」一聲。
搞得室友都在笑我。
她們說這叫「未婚妻別逃,應小少爺會狠寵」。
好丟臉。
我停住步子,決定跟應驍說清楚。
應驍心不在焉,直接撞上了我。
反應過來,把我一把拽回了懷裏。
我才堪堪穩住。
「幹嘛?終於對我有一點點好感了,想要不經意傳達給我嗎?
「我收到訊號了,你不用說,我會繼續……」
我掙脫開,打斷他,「應少爺,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應驍的表情僵住。
「你怎麼那麼兇啊?許沐沐。」
「我不想跟你玩這種無聊的遊戲了,應少爺。」
我一字一頓,「你當初電話裏說的一點毛病也沒有,我認同,所以在協議上籤了字。
「我希望我們像陌生人一樣就好,過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懂嗎?你該和哪家的千金在一起就去在一起好了。」
應驍喉結滾動,「那就不要管以前了,反正你也不是姜知沐了。我重新追求你,追求許沐,不可以嗎?」
我輕笑了聲,「不可以,許沐不會和你在一起。」
也沒辦法和你在一起。
「我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應少爺,你不會覺得應家能夠接受你娶個農村老婆吧?
「你當初電話裏說得那麼有理有據,這會兒又在裝什麼傻呢?這沒有意思。」
我繼續向前,應驍沒有再跟上來。
我想,這下是真的說明白了。

-13-
國慶假。
我和姜知晴約好一起坐大巴回家。
她說想回家看看媽媽。
候車的時候,應驍突然出現。
我:「……」
姜知晴:「……」
我感到很訝異,畢竟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十多天。
我和姜知晴同時開口:「你怎麼在這?」
「陪老婆回家啊。」
應驍大言不慚。
「上次說得那麼清楚,你又失憶了?」
「沒有,但我想明白了。我現在不是應驍了,是許驍,所以我可以重新追你了。」
應驍掏出之前的協議,撕成了碎紙,「所以這個無效了。」
「你有病啊?應驍。」我大無語,「你趕緊回去好嗎?還有,這個我也是有一份的,你別發瘋。」
「你不允許我和你回家?」
應驍盯着我,我總覺得他的眼神有些不懷好意。
果然,我只是沒有及時回應,他就開始把撕碎的協議往空中拋起來。
嘴裏還唸唸有詞:「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一起回去,我不管。」
像一隻發了瘋的比格。
引得路人紛紛注目。
好丟臉。
讓我想起了他在跟我表白的男生面前發癲的樣子。
姜知晴默默退後了幾步。
我只好拽住應驍,妥協:「好了,我同意了,別搞了。」
「謝謝老婆。」
應驍滿意地停下動作,開始收拾自己搞出的垃圾。
撿完了,大巴也剛好到。
應驍跟着上了車,站在姜知晴面前,硬要跟她換座位。
姜知晴還沒來得及說話。
一看他張嘴,立刻起身讓座:「好,換。」
好絕望。

-14-
媽媽開三輪車來接我們。
應驍自來熟地開口:「伯母好,我叫許驍,沐沐的未婚夫。」
我無語凝噎,但在媽媽面前也不好說些什麼。
生怕他ƭū₀再發癲。
蹲在三輪車的後面,姜知晴開口:「你家找你都快找瘋了,你怎麼跑這來了?」
應驍直言:「我已經和應家沒關係了,我現在是許驍。他們找應驍,關我什麼事?我忙着追老婆呢。」
姜知晴疑惑:「之前叫你和沐沐談談,你都不願意,現在又發什麼神經。」
應驍剛要說話,三輪車顛簸了下,給他摔了個屁股墩。
「別說了,說起這個我就來氣。
「之前我醒過來,我媽跟我說,以前都是沐沐逼我和她在一起的。她把我手機藏起來,說是丟了,新手機裏什麼都沒有,只有沐沐新發來的幾條消息。
「完事Ṱū₎了你媽,就你那個新媽,也巴不得我們倆湊一對,跟着她一起誆我。
「後面沐沐給我打電話,我媽就在邊上說:『你看,她肯定是來約你見面的。她不想回農村的家,就想道德綁架你,和你結婚。』
「我就信了,而且後面不是碰巧又撞上了兩次嗎?
「要我說,曹柯駿也是個二百五,我問他爲什麼不告訴我我那麼喜歡沐沐。他說我以前嘴比磚頭硬,他真當我故意失憶毀約來的呢。
「不過最二百五的當然是我了,但凡我見一面我老婆,誰對誰錯我能不知道嗎?我老婆看着就可愛、善良。所以可愛善良的老婆,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呢?求你了求你了。」
姜知晴打了個寒顫:「不是嘴比磚頭硬嗎?能不能別這麼噁心啊?」
應驍:「靠,我老婆都不要我了,我還管什麼嘴,要什麼臉啊?」

-15-
應驍在村裏住下了。
媽媽替他收拾了一張牀出來。
他每天就在家裏幫忙摘菜、掃地,還有餵豬。
一開始什麼都不會的少爺,過了幾天也幹得有模有樣起來。
整得媽媽還挺滿意的。
關心他:「豬圈太髒了,你應該不習慣,還是我來吧。」
結果他積極得不行:「沒事,伯母,我最喜歡可愛的小豬了。」
豬圈裏兩百多斤的豬:感動。
我:神經。
他還給豬都起了名字。
黑子,小花,阿粉,大白。
每天喂完豬,他都要在豬圈邊上唸叨半天:「兄弟們,你們說我待你們不薄吧?能不能替我告訴沐沐一聲,我們相處得很愉快?根本不存在我嫌棄你們的問題。」
豬「呼嚕嚕」兩聲後,他就會跑到我面前,開始耍賴:
「老婆,你看,我和豬哥豬弟們相處得可好了,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嘛,把那份協議作廢好不好?」
我:「起開。」
他:「好嘞。」
姜知晴咂吧嘴:「真是風水輪流轉,當初在姜家我可沒見過他這死皮賴臉的樣子。
「你真不能原諒他嗎?我看他挺誠懇的,而且我記得你也很喜歡他,不在一起不會可惜嗎?」
我嘆了口氣:「哪那麼簡單啊,他爸媽希望他找個門當戶對的,我難道要去自討苦喫嗎?
「不論如何,我首先得是我,然後纔是他的青梅竹馬。」

-16-
假期第五天。
應驍正在給豬倒「水果撈」,應母突然出現在了院子裏。
她怒氣衝衝:「應驍,你到底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應驍無所謂地聳聳肩:「阿姨,你認錯人了吧?我叫許驍。」
我和姜知晴相視一眼,心想他還真是魔丸本丸。
「你想要氣死我是不是?又是離家出走,又是不認爸媽的。」
應母往院子裏走了兩步。
應驍立刻踩着豬圈的柵欄爬到了院牆上。
嚇得他媽大氣都不敢出,只能輕聲勸道:「你下來,我們好好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阿姨。你不是不讓我和沐沐在一起嗎?說是當做沒有我這個兒子。那我就如你所願咯。」
應驍一臉無所謂。
姜知晴暗暗感慨:「他這嘴是真毒啊。」
應母急得不行,只能削了銳氣,請求我:「沐沐,麻煩你把他叫下來,行不行?」
「你找她沒用,她還沒原諒我呢。不是我老婆,管不到我。」
應驍蹲在牆頭,「要說也怪你,要不是編造那些有的沒的,害我沒了老婆,我也不用辛苦求複合了。」
應母臉都黑了。
「你再逼我,我就爬房頂上跳下去了。」
應驍站了起來,看起來更嚇人了。
應母捂着心口,直喘氣。
「行了,我再也不管你了,你愛跟誰在一Ṫù⁶起跟誰在一起,快點下來!」
「我不太信你,阿姨,不然你給我擬個協議吧?」
應母兩眼一黑,差點就要倒地。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朝應驍喊道:「下來。」
他:「你要是原諒我我就下來。」
我:「你要是不下來這輩子就別想被原諒了。」

-17-
應驍終於老實了。
一邊嚷嚷着「知道了,知道了」,一邊扒着牆往下探。
好不容易踩實了,結果柵欄太脆,塌了。
他直接摔進了豬圈裏。
「可愛小豬們」被嚇到,一隻接一隻地跑出了豬圈,在院子裏四處逃竄。
嚇得應母一行人四處躲藏。
一隻豬朝我猛衝過來。
我拔腿要跑,結果崴了一下。
混亂中,應驍衝向我,替我擋下了這一下。
他被豬撞得飛出去一米遠,腦袋磕到臺階,滲出了血。
「你沒事吧?」
「許沐沐,我可下來了,你得給我機會啊。」
這種情況下還能說出這麼不着調的話,我真是拿他沒招了。
應母慌忙趕過來,喊道:「應驍!應驍!」
「先送他去醫院。」
我費力起身,想把應驍扶起來。
結果他賴在地上,一動不動:「你得先答應我,給我機會,我纔去。許沐沐,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好了,我答應你,去醫院,快去醫院。」
「拉鉤,上吊。」
得到滿意的回答,應驍笑了下,抬起手。
只是還沒能勾上小指,他就暈了。
……
直到在醫院掛上號。
我才知道應驍說的「許驍」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把名字變更成了「許驍」。
難怪應母氣成那樣。
但這會兒,應母已經只剩後悔,沒有氣了。
靠在應父身上哭個不停:「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阿驍啊……」

-18-
雖然傷比軍訓那次要重些,但應驍並沒有大礙。
睡了一天一夜,他就醒了。
應母喜出望外:「阿驍,兒子,你終於醒了。頭還疼嗎?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去叫醫生來。」
應驍卻說:「阿姨,你是我媽嗎?」
應母怔住:「當然了,我是你媽媽呀。兒子,你別嚇我啊?你是失憶了嗎?你不記得媽媽了嗎?」
應驍拉住我的手,「老婆,他是我媽媽嗎?我怎麼對她沒印象啊。」
應母傻眼了,惶恐地看向我。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慌張道歉:「沐沐, 之前的事是阿姨做得不對,你能不能原諒我?你告訴他, 我是他的媽媽啊,我怎麼能不是他媽媽。」
我淡淡道:「阿姨,就算你不道歉, 我也會實話實說的。你們是有血緣關係的,不會因爲我的話有所改變。
「應驍, 她確實是你的媽媽。」
「謝謝你,沐沐。」應母淚眼婆娑, 「聽見了嗎?阿驍,我真的是媽媽。」
應驍吊兒郎當地開口:「聽到了, 媽。現在知道你之前的做法多過分了吧?」
應母傻了一瞬, 懂了,怒斥他:「你別再嚇媽媽了, 行不行?趕緊把你的姓改回來,你想做什麼都隨便你。」
應驍口出神言:「那不行, 你當初騙我籤的協議上是應驍, 我怕生效,還是就姓許吧。」
我:……

-19-
檢查完,並沒有大礙。
應母爲了叫他把姓改回去,說:「應家的家業你都不要了嗎?只要你改回來,我和你爸立刻把公司給你,你想幹什麼,想和誰在一起, 你自己做主, 不會再有人管你。」
應驍搖搖頭:「不行, 應驍這名字太晦氣。你放心吧, 以後你孫子會姓回應的,應家的家業不會到別人手上的, 等着就行。」
把應母氣夠嗆,出去冷靜去了。
我勸他:「都這樣了,你還不改回去啊?」
「我覺得只要我姓應,你就會受委屈。再說了,你的那份協議還沒銷燬呢, 我擔心。」
應驍說得有理有據, 「到時候我們的小孩再姓回應不就可以了,我的姓不重要。」
「誰說一定會跟你在一起了。Ṱų₁」
「你說的。高二上學期的第一天放學, 我替你趕走了尾隨你的小混混, 你躲在我懷裏哭的時候, 說要一輩子和我在一起的。還有七歲那年,過家家的時候,你說只會嫁給我。」
我剛想吐槽他猴年馬月的事還記得這麼清楚, 突然反應過來:「你想起來了?」
「嗯,所以我對應驍很失望,居然趁着我失憶的時候欺負你。」
應驍難得語氣這麼認真,「不過現在的許驍擁有喜歡姜沐沐和喜歡許沐沐的兩份記憶。
「我會雙倍喜歡你, 所以你不能不要我, 你得再給我一次機會纔行,許沐沐。」
我無奈了, 莞爾道:
「那好吧,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吧,許驍。」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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