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開了家名爲「金盆洗腳」的店,我被臨時拉去頂班,給花臂大哥按腳。
大哥嫌我按不好,讓我踩背,然而——
我給大哥踩折了兩根肋骨。
-1-
我姐新開了一家足療店,取名「金盆洗腳」。
因爲名字奇特,且裝修沒眼看,反倒一時間在同城火出了圈。
剛開店一週,便幾乎爆滿。
有天上午,我去店裏找我姐借錢時,人被她扣下了。
與我有着七分相像的女人發了話,錢不用借,直接送我,但是讓我幫她頂個鍾——
有位大哥來洗腳,結果店裏爆滿,沒有技師了。
大哥看起來脾氣不太好,分分鐘會砸店的那種。
只能我先頂上了。
我本想說她怎麼自己不去,可目光一偏,落在她已高聳的腹部,這才把話嚥了下去。
差點忘了,她都快生了。
咬咬牙,我拎着工具準備上陣。
沒喫過豬肉咱總歸見過豬跑,硬着頭皮修唄。
包房門前。
我深吸一口氣,端着笑意敲門。
「進。」
響起的聲音低沉好聽,和想象中粗獷的中年男聲全然不同。
我端着標準微笑,露着八顆牙齒走了進去。
然而——
「你家是洗腳的還是牙齒美白的?妹子,把牙收回去。」
「……」
我收了笑,一臉尷尬地戴上了口罩。
-2-
我慢吞吞地走上前去,這才發現,我姐口中的「大哥」,其實很年輕。
而且,還有點小帥。
大哥只是行頭有點赫人。
門口倆黑衣保鏢,花臂,左臉一道不太顯眼的淺淡刀疤。
我給大哥接了盆水先洗腳。
大哥腳一放進去,倏地又抬了起來,水濺了一地。
我心一沉,這是不滿意?
要找茬了嗎?
正暗暗想着,大哥幽幽開了口,「你燙死我算了。」
我一愣,用手試了下溫度——
「我 x!」
座位上,大哥沒生氣,反倒笑開了花。
-3-
我又重新接了水,戴着手套給大哥洗了腳。
按理說,應該是不戴的。
但我接受不了。
我洗得很敷衍,捧點水往他腳上澆了澆就算結束。
大哥沒怪我,把我推開自己洗了腳,而後挑着眉發表了一下點評:
「妹子,我奶給雞拔毛時澆的熱水都比你這多。」
我笑笑,跟着敷衍,「您和雞能一樣嗎。」
大哥沒再說話,而是調了個舒服的姿勢,等着我給修腳按摩。
我努力想着第一個步驟是什麼,打磨腳指甲的角質?
猶豫了一下,我拿起工具,另一隻手輕輕捏起對方的腳趾。
儘管戴着口罩和手套,對方的腳也洗過了,可我還是隻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捏着。
可能是嫌棄得太過明顯,大哥又開了口。
「算了,不用修了,按一下就行。」
可我又覺着不太好,畢竟是花了錢的客人,不說讓對方有着賓至如歸的體驗感,也總不能讓人家覺着我嫌棄他。
腦子一抽,我搖頭道,「沒事,給您修修吧。」
大哥沒拒絕。
然而,半分鐘後,我手忙腳亂的拿着衛生紙給大哥擦血——
打磨角質而已,我也不知道怎麼能給大哥旁邊的肉磨出血了。
大哥嘆了一口氣,連腳也不讓我按了。
「你……」
他盯着我半晌,語氣無奈,「算了,按個摩總會吧?」
「會會會!」
聽說不用按腳了,我忙不迭地點頭。
這個我熟,在家總給我那要生了的狗子按摩。
當然,這話我沒敢說。
-4-
大哥規規矩矩地趴在那。
我摘了手套,亂按一通,大哥忽然問我,「妹子,我請你喫個飯吧?」
我一怔。
這是在搭訕嗎。
心一慌,我連忙拒絕,「不用了。」
「要不喫點零食?」
「不喫。」
想了想,我又道,「剛喫完飯,不餓。」
話音落下,身前響起了大哥幽幽的聲音:
「不餓的話就給點勁唄。」
「……」
我使出了渾身的勁,大哥還是覺着像在撓癢癢。
不知嘆了第幾口氣,大哥轉頭看我。
「妹子,要不你看看,你們店還有沒有別的技師了,你歇會?」
我這才發現,氣場全開的大哥竟還有雙桃花眼。
「好。」
我應了聲,轉身出去看了看。
不一會,又開門回來了。
「哥,就剩我了。」
我倆對視着,都有些無奈。
沉默半晌,大哥幽幽嘆道,「沒事,來踩個背吧,這總會吧?」
我連忙點頭。
爲了讓客人有個良好體驗,我還專門洗了腳穿了新襪子。
可能是最近喫胖了點,我踩上去的那一瞬間,腳下的大哥明顯悶哼了一聲。
我一慌,「哥,沒事吧?」
腳下,大哥咬着牙應道,「沒事,踩吧。」
我便真的踩了。
然而——
事實證明,專業的事,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我這人平衡力本就有點差,剛開始還小心翼翼扶着牆,踩了幾下後,大哥讓我往下踩踩,我便鬆了手。
驀地,我一個沒站穩,身形晃了晃,右腳下意識地重重踩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似乎聽見了一道清脆的骨裂聲。
然而,身下的大哥卻並未喊出聲。
我在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小心翼翼地從大哥身上爬下來,我正想道歉,便看見大哥慢吞吞地把手機艱難遞了過來——
「打電話吧。」
我下意識地接過手機,怔住,「打給誰?」
大哥嘆了一口氣。
「救護車。」
-5-
一聽這仨字,我心裏一慌。
完了。
骨折了吧?我怕是要進監獄了。
攥着手機,我哆哆嗦嗦地按亮了屏幕,「哥,密碼多少?」
旁邊大哥沉默兩秒,嘆了口氣。
「這特麼是你手機。」
「哦……」
我腦中一片空白,連忙解鎖,撥通了 120。
救護車來的很快。
醫務人員很專業,門口大哥的兩位保鏢很害怕。
我更害怕啊。
在大哥的要求下,我跟上了救護車。
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坐醫務公家車,沒想到是以這個戲劇性的原因。
在路上,我還得知了大哥的名字——
裴天罡。
……好霸氣的名字。
更害怕了怎麼辦。
-6-
一路惶恐,我跟去了醫院。
然而,到了要交費用時,我卻發現卡上錢不夠用了。
給我姐打電話,對方正在通話中。
猶豫再三,我小心翼翼地去問了天罡大哥。
「哥,借點錢?」
大哥瞥我一眼,「幹啥?」
「給你交費。」
「……」
大哥沉默幾秒,咬牙切齒地把手機扔給我,「微信,支付密碼 990928。」
我一驚,「這不是我生日嗎?」
大哥低吼,「撞生日了不行嗎,趕緊去!」
我立馬拿着手機滾了。
交了錢,大哥也被推進了手術室。
我和他的兩位保鏢一同站在走廊等着。
等了半晌,我忽然琢磨出來有點不對勁,於是,我壯着膽子問了下旁邊的保鏢大哥:
「哥,你們老大也是 99 年的?」
「看着不像啊。」
大哥雖然長得帥,也不老,但怎麼也沒這麼嫩吧?
保鏢大哥愣了下,隨即一副被喫瓜了的表情,低聲嘆道:
「我 x!老大 99 年的?」
被同伴瞪了一眼,保鏢大哥才意識到剛剛的失態。
清了清嗓子,他又一本正經道:「那個,我們老闆可能只是長的成熟些。」
另一邊,同伴適時補充:「成熟好,溫柔體貼,還抗老,挺好。」
……我問他問題,他給我玩三句半呢?
-7-
病房。
我姐挺着大肚子,拽着我給裴老闆道歉,我們帶來的水果營養品幾乎堆了半間病房。
我也因此得知了裴老闆的身份:
本地著名的煤老闆獨子,剛繼承父業,錢多人脈廣,上下通喫,葷素不忌。
反正用兩個字來總結就是:賊牛逼。
一想到我給煤老闆踩折兩根肋骨,我就腿軟。
估計人家這輩子就沒受過這種屈辱,萬一訛我咋辦?
我甚至能想象到,當我拿着幾十萬的欠條回家要錢時,我爸要和我斷絕父女關係的樣子……
正想着,我姐忽然用胳膊肘懟了我一下,壓低聲道:「說話啊。」
我沒回過神,嘴一瓢:「爸!」
煤老闆躺在病牀上,又笑開了花。
雖說有點丟人,但我也鬆了口氣,大哥似乎脾氣沒有傳言中那麼爆,還挺愛笑的。
可能是笑的肋骨有點疼,大哥臉色又一白。
緩了幾秒,他看向我姐。
「沒事,你回去吧,大着肚子也不方便。」
說着,他又掃了我一眼。
「讓你妹留下Ṫŭₖ來照顧我到出院,我就不用你們賠償了,怎麼樣?」
我還沒反應過來,身旁我姐——
「好嘞!」
說完,她挺着大肚子轉身就走。
真是一絲停頓都沒有。
房門重重關上,一同出去的,還有兩位保鏢大哥。
單人病房裏,只剩下了我和大哥裴天罡。
大哥將我打量一番,「名字?țű̂ₖ」
我嚥了下口水,「江純風。」
大哥挑眉,「玩我呢?我叫天罡,你叫淳風,袁李二老都要從地底下爬上來說句好巧吧?」
-8-
我快急哭了。
「我真叫這個,但我是純潔的純,同音不同字。」
說着,我從包裏摸出身份證來。
看了證件,大哥才知道我真不是在調侃他。
沉默幾秒,他朝我招招手,「過來。」
我便聽話地過去了。
「扶我去廁所。」
我照做,扶他起身。
然而——
被子一滑,大哥忽然臉色一變,倏地又坐了回去。
……晚了。
我已經看見了,被子裏,大哥只穿了件四角大褲衩。
還是綠色的。
大哥坐定,許是牽扯到了傷口,緩了好一陣才低聲道:「讓他倆進來。」
「好。」
我出去叫了兩位保鏢大哥。
然而,在我也跟進來時,大哥坐在病牀上吼道,「你先出去,人家換褲子你也要看嗎。」
於是,我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手機落在了病房裏,我在走廊裏閒逛着。
這就是不拘小節的新任煤老闆嗎,似乎也挺可愛的。
雖然。
可愛這詞似乎和他的形象並不太搭。
大哥很快出來了。
兩位保鏢一左一右地攙扶着他,生怕他走路時不小心拉扯到傷處。
我站在窗邊,不小心和大哥四目相對了一秒。
嚥了下口水,我輕聲提醒,「哥,病房裏有廁所。」
你訂的可是豪華單間。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大哥的臉色和他褲衩子一樣綠。
巴掌落在右邊的保鏢肩上,一聲悶響。
「還不是他,便祕還敢偷上我廁所!」
「堵了,等人疏通呢。」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大哥當即便停了腳步,回頭睨着我,「很好笑?你去把廁所通了吧。」
……我一下就笑不出來了。
可能是我臉色蒼白得太明顯,大哥看我兩眼,停頓幾秒後又嘆道。
「算了。」
「看你嬌裏嬌氣的,還是過來扶我吧。」
說着,他拍了拍身邊的兩位壯漢,「你倆去通廁所。」
Ṱṻ₈
「……好。」
就因爲這,接下來兩天晚上,兩位大哥寧願鬥地主二缺一,都不肯帶我一個。
-9-
總體來講,我的陪護生涯,倒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捱。
裴老闆有錢,住的是私人醫院,醫護人員比患者都多。
我和兩位保鏢大哥,分別住在他左右兩間病房,以方便全天 24 小時的照顧。
裴天罡錢多事少,脾氣雖說暴躁了點,但也Ţŭ̀ₔ是一鬨就好。
那倆保鏢大哥也很合我胃口。
他們是兄弟倆,平時穿着黑西裝戴墨鏡,人高馬大的怪赫人,實際上一個愛喫瓜,一個假正經。
一週時間,我便和他倆混成了好兄弟。
每天晚上鬥地主我都能贏個口紅錢。
按裴天罡的傷勢,正常一到兩週就可以出院了。
可大哥略顯矯情,每天不是這疼就是那癢,住院一個月,喫飯都還需要我喂。
爲了給他當護工,我丟了還未轉正的工作。
出於人道主義,大哥給我開了陪護費——
每月一萬五,包喫包住睡單間。
講真,要不是從小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我的教養不允許,我都想夜裏偷偷給他一悶棍,讓他多住兩個月了。
……
週六。
閨蜜筱筱生日,提前兩天她就神祕兮兮地告訴我,說到時約在邁阿密酒吧,有帥哥。
我不屑一顧:有多帥?
她知道我最近一個月天天和一位有錢帥哥同喫同住嗎。
然而。
照片發過來,我發現自己還是年輕了。
混血帥哥,長的巨像賈斯丁比伯。
我立馬打字:「今晚等我,不見不散。」
關了手機,我去了裴天罡的病房。
端茶倒水,拍馬捶腿。
裴天罡掃我一眼,「有事?說吧。」
我就說了——
閨蜜生日,想請一晚上假。
不扣工錢的那種。
意料之外,裴天罡答應得很痛快。
於是我飛快回家換了衣服,還擼了個自認爲精緻的妝容。
……
晚上十點。
我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紅着臉喝酒,對面坐着那位混血帥哥。
帥哥很熱情,主動和我碰杯,還給我們講笑話。
筱筱更誇張,都快笑倒在她Ṫű₎身旁的體育生懷裏了。
忽然,混血帥哥接了通電話,然後問我們介不介意再來兩位帥哥。
筱筱拿出了小富婆的架勢:「沒事,只要是帥哥,來多少姐姐都請了。」
然後——
混血口中的帥哥來了。
我和裴天罡面面相覷。
這貨今天穿了件潮服,有點帥,還顯得特年輕。
最主要的是,不是沒恢復好,喫飯都需要我喂嗎?
他這健步如飛的樣子,似乎沒什麼大事了啊。
回過神,我扔了酒杯,轉身便跑。
身後,筱筱的聲音合着嘈雜音樂響起:
「你跑什麼啊?」
能不跑嗎,包喫包住一萬五呢。
-10-
然而,還是跑晚了。
我心虛地跑回醫院,發現裴天罡已經在病房等我了。
這人仍舊穿着那身我叫不出牌子的潮服,坐在病牀邊嗑瓜子。
四目相對,他略作沉吟。
「我的傷恢復的差不多了,明天出院」,他抬頭看我一眼,一副解僱人的大老闆語氣。
「明天開始,你不用過來了。」
「哦。」
我除了應聲,竟都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是有點失落的吧。
畢竟,包喫包住一萬五呢。
收了「遣散費」,我默默地回房間收拾東西。
臨走時,還是沒忍住去敲了裴天罡的房門。
「進。」
推門進去時,這人正站在窗前遠眺。
他回身看我,「有事?」
我點點頭,趕在離開前毛遂自薦:「哥,以後要是再有什麼骨折受傷的記得還找我,腿折胳膊折我都能伺候。」
裴天罡:「……滾。」
「好嘞。」
我麻利出去,順勢關了房門。
可關門的那一刻,心頭卻籠上一團烏雲。
其實。
我剛Ṭṻ₄剛是想說,如果有什麼事記得聯繫我,沒事也可以找我。
可我還是說不出口。
-11-
從裴天罡那離開的第二天,我姐就生了。
被推進產房前,她攥着我的手,直攥得我指節泛白,沒了血色。
「純純,店就交給你了。」
我連忙抽出手,「姐,你饒了我吧,我可剛從煤老闆那坑裏跳出來……」
許是宮縮來了,我姐疼得一頭汗,咬着牙道:「月子裏幫我看店,給你一萬。」
「……成交。」
我也不想接手那個爛攤子,可對比起我之前每月 3500 的實習費,她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應下之後,我姐便被推進了產房。
不到一小時,我姐生了。
八斤六兩的胖丫頭。
我姐和女兒一同被推出產房時,姐夫一家興高采烈地跑去看孩子,我和我媽則圍去了我姐身邊。
看着我姐臉色慘白的樣子,我心疼極了。
她從小就瘦,那麼嬌小的身材生下個八斤多的嬰兒,我實在很難想象生時有多疼。
我媽攥着我姐的手,心疼的一個勁掉眼淚。
然而——
我姐蒼白着一張臉,仰頭看我,虛弱地吼道:
「趕緊去看店!缺勤一天扣你一千!」
……剛剛到眼眶的淚,又被我生生憋了回去。
-12-
我接手店鋪的第二天,店裏便來了位大人物。
裴天罡。
這人年紀不大,排場倒特足。
身後烏泱泱地跟了一片人,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來砸場子的。
櫃檯前,裴天罡單手拄着檯面,「哥哥帶這麼多人來給你捧場,夠意思不?」
他逆着光看我,眉眼氤氳在光線中,看不太真楚。
是誰心動了我不說。
「夠。」
我難得安靜,默默地給他們安排員工上鍾。
然後——
把價格一人提了十塊錢。
反正裴老闆有錢,宰一把他應該也不介意。
然而。
我險些忘了,裴老闆不光有錢,他還事多。
所有人都安排完了,他倚着櫃檯,要求我給他服務。
「那誰看店啊?」
「他倆看。」
裴天罡隨手一指,兩位保鏢大哥瞬間出現在我視線中。
我還想再找藉口,可架不住裴天罡財大氣粗。
他瞥我一眼,「十倍。」
「哥,裏面請。」
帶着裴天罡進門時,我還在想,我這財迷屬性算是讓裴天罡拿捏到位了。
……
進了門,我主動詢問,「哥,足療還是踩背?」
裴天罡看我一眼。
他猶豫了。
猶豫半晌,他選了個最保守的——
讓我給他按按腦袋。
他說最近幾天有點頭疼。
我擼擼袖子,「這個我熟,躺下吧。」
「哥,你就是體內有火,該泄火了。」
「來,我家祖傳的小偏方,我給你額頭上捏幾下就好了。」
說着,我用兩隻手的大拇指與食指捏起他額上一塊皮肉,用力擠了擠。
瞬間留下一塊星星形狀的印記。
接下來的十分鐘裏,我鉚足了勁地在他額頭上泄火。
十分鐘,上千塊到手,裴天罡頂着一腦門的「胎記」離開了。
他暈暈乎乎出門時,我倚着門熱情送客:
「哥,再上火了就來找我,我幫你泄火啊!」
話音剛落,幾位路人便看了過來。
我心一緊。
似乎是用詞不妥,聽起來容易讓人誤會。
我連忙改口:「我幫你擠星星……」
「閉嘴!」
裴天罡身形晃了晃,紅着臉吼我。
吼完,這人一溜煙地跑上了路邊停着的邁巴赫。
-13-
我最近可能是運氣不太好,剛當上「老闆娘」的第三天,便有人鬧事。
臨近中午,我正趴在櫃檯前昏昏欲睡時,忽然被一陣子嘈雜聲吵醒。
抬起頭,便看見一箇中年男人拽着我們店裏女技師的頭髮出來了。
「裝什麼清高!」
男人怒罵一聲,直接扯着對方的頭髮將人甩了過來。
我連忙上前扶住她。
這是店裏新來的員工,歲數不大,甚至比我還小上一歲,輟學比較早,在廠裏打了兩年工,然後應聘來了我們店。
小姑娘被嚇得不清,臉色慘白,眼淚簌簌地落個不停。
將她推去身後,我皺眉看向面前的男人。
酒氣很濃。
本着和氣生財的原則,我壓着怒火問道,「先生,怎麼了?」
中年男人掏出紅塔山點了一根,罵罵咧咧,「老子不就摸了一下,還敢打我!」
說着,他朝着地面吐了下口水,「呸!來幹這行還裝什麼清高!」
「不好意思,」我強逼着自己鎮定,「我們這是正規店鋪,沒有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勾當!」
中年人像是聽不懂我的話一般,冷笑:
「你們當我出不起錢是不是?」
他又罵了句髒,驀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堆零散紙幣,重重砸在了我臉上!
裏面還夾雜着幾枚硬幣,其中一枚,剛巧砸在了我左眼上。
我疼得瞬間流了眼淚。
當我緊緊捂着左眼時,門口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有些耳熟。
「這麼喜歡拿錢砸人是吧?」
「老秦,去取五十萬現金,全換成硬幣,老子今天不砸死他不姓裴!」
-14-
姓秦的兩位保鏢大哥還真跑去取了一麻袋硬幣回來。
中途,那位中年男客人似乎酒醒了些,見狀想走,卻被裴天罡給攔了下來。
門口站着兩位兄弟堵着門。
裴天罡拽着我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半仰着頭看向對方。
「等着。」
對方猶豫了下,沒敢再動。
我擔心出事,幾次扯了扯裴天罡的袖子想勸他,可這人卻只瞥我一眼:
「老實坐着,再動連你一起打。」
我:「……」
不多時。
秦姓二兄弟拎了一麻袋硬幣回來,也不知道究竟是多少錢的,反正,估計附近的銀行都被他們跑了個遍。
麻袋重重扔在地上。
裴天罡掃了一眼,忽然對我說道:
「砸他。」
我一愣,正猶豫時,他站在我身旁忽然嘆了口氣。
「眼睛差點讓人家砸瞎了,這會還心軟!」
說着。
他俯身抓起一把硬幣,朝着中年男人臉上重重砸去!
-15-
那天的事,引得周圍商戶都跑來門口圍觀。
裴天罡不管其他,一把把硬幣抓起來就朝對方臉上砸。
我攔也攔不住。
不知是他有意還是無心,中途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老子骨折倆月也沒捨得使喚的人,你說打就打?」
一句話,我攥他袖口的手,驀地僵在了半空。
……
鬧劇結束時,那拿錢砸我的鬧事者,已經被裴天罡硬生生砸出了鼻血。
裴天罡這纔算解氣,手一抬,擋在門口的兩位哥們才讓開路。
中年男人匆忙跑了出去。
無數硬幣掉落在地,裴天罡卻看都不看一眼,反倒告訴我店裏沒在上鐘的員工們——
「拿掃把掃,掃到的都自己拿走。」
員工們哄搶一通。
要不是礙於臨時老闆娘的身份,我都想去一起撿了。
店裏手腳最麻利的陳姐撿了滿滿一袋子的一元硬幣,少說也有個幾百上千塊。
看得我直眼紅。
不過,裴天罡似乎還有事,倒也並未多停留,檢查了一下我被砸的左眼,便也帶着人離開了。
當他身影消失在門口時——
我立馬掏出一個小袋子,衝去前方搶硬幣……
-15-
那天,直到裴天罡離開,之前被人找事的小姑娘才悄悄問我:
「姐,裴老闆是不是,喜歡你啊?」
聞言,我手一鬆。
袋子掉下,硬幣灑落一地。
回了神,我蹲下身去撿硬幣,回應的聲音卻結結巴巴。
「怎麼可能……」
可是。
雖然嘴上反駁,我的心跳卻還是因着小姑娘問的那句話,而驟然加速。
……
不知爲什麼,上次砸硬幣事件過後,我已經很久沒見過裴天罡了。
我捧着日曆數了有數,卻發現,其實不過是一週多。
似乎也沒有很久。
剛巧今天生意也淡,我獨自坐在櫃檯前胡思亂想。
再沒忍住,給愛喫瓜的保鏢大哥發了條微信:
「秦哥,有瓜嗎?」
提起瓜,秦大哥幾乎秒回:
「那你算問對人了,還真有。」
然後,秦大哥便不知躲去了哪,繪聲繪色發語音給我講了一個所謂的勁爆大瓜。
其實算不上什麼勁爆。
但是,聽的我有點胸悶。
他說——
最近裴天罡之所以一直沒出現,是因爲住院了。
住院原因依舊很抓馬,他最近天天去臨街的店裏按摩,而且每次專點一個小妹妹的鐘。
終於。
在上次按摩時,不知怎麼胳膊被按骨折,這會正住院呢。
我傷心又無語。
什麼摩能把胳膊按骨折了?他讓人家給他踩胳膊了嗎?
-16-
退出微信,我拿筆戳着白紙泄憤。
我說怎麼這段時間不見他過來,原來是有的別家小姐姐給按摩。
回過神,才發現面前的白紙已經被戳了個稀巴爛。
我忽然又些煩躁,將紙團成一團,扔去了垃圾桶。
——
中午,員工們三三兩兩地買飯回來,可我趴在櫃檯前,卻沒什麼胃口。
正出神時,面前忽然多了一份隆江豬腳飯。
我疑惑抬頭。
年輕的男孩子面容姣好,此刻單手隨意搭在櫃檯前,低頭看着我笑。
「姐姐有心事?」
他笑,將飯朝我面前推了推,「那也要好好喫飯。」
我愣了兩秒纔算回過神。
這是我們店前兩天新招的男技師周笠,來暑期兼職的男大學生。
他家開了多年足浴店,過去假期沒少幫家裏看店,也會些手藝,剛好店裏最近也實在缺人。
自從他來店裏,每天在我面前一口一個「姐姐」地叫着。
回過神。
我把飯推了回去,「我不餓,謝謝。」
一個裴天罡把我一顆心攪得亂七八糟,我是真的沒胃口喫飯。
被我推回,周笠也不惱,把飯放去了櫃檯的角落處,還折身回去給我接了杯溫水。
「不餓就先放在這,一會餓了喫。」
說着,一杯溫水放在了我面前。
周笠輕笑,「記得喝水。」
說完,他也不過多糾纏,朝我笑了笑便離開了。
而我自始至終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17-
幾天過後。
裴天罡來了。
他進門時,我正坐在櫃檯前啃蘋果。
聽見腳步聲,我咬着蘋果抬頭,便看見他逆着光走進來。
手一僵,蘋果掉落在地,咕嚕嚕地滾到了他腳邊。
裴天罡彎身撿起來,抬手遞給我。
可我沒接。
不知爲何,之前天天盼着他來,今天他真來了,我卻莫名地想起之前秦大哥給我講的那些瓜。
我瞥開目光,聲音悶悶地,「髒了,不要了。」
裴天罡卻挑挑眉,「扔了多浪費啊。」
說着,他扯起櫃檯上的紙巾擦了擦,徑直咬了一口。
「還挺甜。」
我倆面對面站着,我卻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氣氛正僵持,周笠忽然出現了。
他手裏端了杯紅糖水,見到裴天罡怔了下,隨即走到了我面前。
「姐,你最近生理期不舒服,這是剛泡的紅糖水,趁熱喝。」
我人都傻了。
我是生理期沒錯,他怎麼知道的?
我還沒開口,一旁的裴天罡便替我把話問了出來。
他眉一皺,將周笠上下打量一番,「人家小姑娘生理期,你怎麼知道?」
周笠沒理會他。
把紅糖水放在我桌上,他朝我笑笑,「那天路過,剛好聽見你和店裏的陳姐說生理期肚子疼,就默默記下了。」
說着,他又變戲法般掏出一個精緻小巧的暖水袋,「熱水接好了,姐姐肚子疼的話,就用它暖一下。」
又是之前的路數,示好過後便離開。
既讓我知道他關心我,又不過分糾纏,讓人說都說不出個什麼。
我正想讓他把紅糖水拿回去時,再度被裴天罡搶了先。
他叫住周笠,問道:「你是這的技師?」
「是。」
裴天罡點點頭,從錢夾裏抽出一小沓人民幣拍在櫃檯上,「給我辦個包月,以後我來就指定他了。」
說着,他朝周笠揚了揚下頜。
「走吧。」
-18-
接下來的日子,裴天罡天天準時來我們店裏,什麼都不做,專點周笠的臺。
周笠越向我示好,他點的時間越久,甚至到後來,我開店他準時來,關門他準時走,中間一整天的時間,都點了周笠的鐘。
我甚至都有些懷疑,裴天罡是不是看上了我店裏這位男大學生。
所以。
有一次我實在沒忍住,藉着給他送茶水的由頭,去了裴天罡的包房。
結果……
裴天罡躺着睡覺,周笠坐在一旁玩遊戲。
倆人竟是無比的和諧。
我在門口杵了半晌,又默默離開了。
這種詭異的搭配,一直持續到了一週後。
週五這天,一天沒出現的裴天罡終於在我快關店時出現。
身上挾着幾分酒氣。
裴天罡喝醉了。
一進店,他便徑直走到了櫃檯前,右手搭在櫃檯上,叩着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最後,這人也什麼都沒說,只是略顯煩躁地揉了下頭髮,然後伸手指了下週笠。
「上鍾。」
兩人一同進了裴天罡的「專屬包間」。
然而,這次進去沒超半小時,裏面便傳來了爭執聲。
我心一緊,連忙跑了進去。
開門的那一刻,一盆洗腳水迎面潑來——
我閃身想躲,卻根本沒來得及,和前面的周笠一同被洗腳水潑了一身。
房間裏格外沉默。
抬頭。
裴天罡手裏拎着盆,一臉錯愕。
「那個……」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剛說了兩個字,就被我打斷,「這水,洗過腳沒?」
裴天罡舔舔脣,不說話。
那就是洗過了。
我深吸一口氣,本想緩和一下情緒,卻把嘴邊的洗腳水吸了些進去。
「嘔——」
我彎腰乾嘔,捧着垃圾桶吐了個昏天黑地。
-19-
那天,在潑了我一身洗腳水後,裴天罡非要砸錢讓我開除周笠。
雖說我對這個一直向我表示好感的男孩子沒什麼特殊好感,但也總不能因爲對方和裴天罡吵了一架就隨便開除人。
裴天罡倒也沒多說,憤憤離開了。
而且,第二天破天荒地沒有再來。
……
接連兩天,裴天罡都沒再出現。
我有些煩躁。
以至於下班時,原本打算拿去醫院給我姐的雞湯也一同落在了店裏。
外面暴雨傾盆,我家又沒有傘。
心情極度煩躁之下,我沒忍住發了一條負能量的朋友圈,其實,論其本意,我是想讓裴天罡看見的。
然而。
半小時後,周笠卻撥通了我的微信電話。
電話另一端,他輕聲笑着:「姐姐,我把雞湯給你取回來了,在你樓下。」
我愣了兩秒,連忙披上外套下樓。
周笠果然在樓下。
他站在樓道門口,身上衣服已經溼透了,頭髮溼漉漉地貼在額前。
其實,周笠有一雙很好看的眼。
尤其是這種昏暗燈光下,他懷裏捧着裝有雞湯的保溫飯盒,垂着眸靜靜看我。
「姐姐,雞湯應該還沒涼。」
周笠本就生的好看,又年輕,苦肉計與美男計並施,拿下一個沒什麼戀愛經驗的姑娘的確輕而易舉。
可我內心沒什麼感覺,甚至還有點緊張。
因爲——
在他身後,我看見了裴天罡的身影。
這貨捧着飯盒在雨中狂奔,而他身後,是撐着雨傘拼命追着給他撐傘的秦家兄弟倆。
裴天罡成功甩開兩人,衝進了……我家樓道。
彼時,周笠剛好低聲詢問我:
「姐姐,我身上衣服都溼透了,能上去把衣服吹乾再走嗎?」
狹小樓道內,我們三人面面相覷。
直到此刻我纔看清,裴天罡懷裏抱着的,似乎也是雞湯。
只不過,是酒店打包的那種。
回過神。
裴天罡撞開周笠,走到我面前,「他要上去吹衣服啊?」
說着,他甩了甩同樣溼透了的頭髮,一臉無辜地低頭看我。
「姐姐,我也想上去吹吹衣服。」
裴天罡的一聲「姐姐」叫的我一陣惡寒。
沒辦法,只能把這兩位都請上了樓。
我是獨居,一居室。
兩人誰也不肯先去吹衣服,最後僵持不下,索性被我一同推進了衛生間。
一起吹吧。
也不知兩人在裏面是怎麼吹的,反正,這次沒再打起來。
半晌過後,兩人一同出來。
裴天罡朝牆邊一倚,「走吧,天都黑了。」
這話是對周笠說的。
然而,周笠卻在沙發邊坐下,仰頭看他。
「裴總先走吧,我沒拿傘,等雨小一些再走。」
「沒傘是吧?」
裴天罡點點頭,「明白。」
說着,他走去門口,把秦家兩兄弟拿來的傘一同扔到了周笠身上,「來,給你兩把,而且他們會親自送你到家門口。」
話音落下,秦家二兄弟很有眼色的走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在了周笠兩側。
兩兄弟身高一米九,體型壯碩,一左一右地站着,的確是氣勢逼人。
剛剛還氣定神閒的周笠,這會也變了臉色。
只猶豫了兩秒,他便朝我笑了笑,「有傘的話我就不多留了,雞湯姐姐記得趁熱喝。」
我摸不清裴天罡此刻的想法,硬着頭皮說了聲好。
周笠便被秦家二兄弟帶走了。
房門閡上。
我和站在門口的裴天罡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些什麼。
猶豫再三,我打破了沉寂,主動問起上次他在臨街按摩院被按到胳膊骨折的事情。
怕波及秦大哥,我故意說是聽店附近鄰居談起的。
提起這個,裴天罡臉色一黑。
「不是骨折,就是脫臼而已,脫臼!」
我半ṱṻ⁵點不信,「脫臼還能住院?」
「……」
裴天罡揉了揉眉心,「還不是我小媽,爲了在我爸面前表現,裝着心疼,要死要活地把我安排住院了。」
說着,他憤慨道:「那破醫院,給錢它就收。別說是脫臼了,按我小媽那個砸錢的勢頭,就是我手指破個皮都能安排住院一個月。」
話都聊到了這個地步,我便藉此詢問了一下那個天天給他按摩的小姐姐。
然而。
裴天罡瞪着眼,一臉憤慨:
「小姐姐?」
「那明明是個五十多歲ṱŭ̀ₗ的阿姨啊,我天天找她按是因爲,那姨手勁真大啊。」
說着,他朝我走了兩步,「這種八卦,應該是老秦給你傳的吧?」
我心一緊,連忙否認。
可裴天罡半點不信,他掃我一眼,冷哼道:「那貨只要見個扎馬尾戴口罩的,一律認爲是小姐姐。」
說着,裴天罡走到沙發前坐下,正色道:
「別說我沒提醒你,離那個男學生遠點。」
「他沒報什麼好心思。」
我看着裴天罡難得的正經模樣,點點頭。
「哦。」
眼見氣氛有點尷尬,裴天罡掏出一盒口香糖來,一邊打開一邊說道:
「剛纔從那個周笠口袋裏掉出來的。」
說着,他打開了口香糖的包裝盒,「喫個糖吧……我 X!這孫子!」
我還沒看清那口香糖裏面長什麼樣,便聽他怒罵一聲,把盒子一下扔進了一旁沒套袋子的垃圾桶裏。
下一秒。
裴天罡紅着臉,落荒而逃。
臨逃走時,還抱上了我家的垃圾桶。
-20-
第二天早上,裴天罡一大早便來我家裏還垃圾桶,還貼心的給我套了個黑色的垃圾袋。
和垃圾桶一同送來的,還有裴天罡替我買的早餐。
我一邊道謝,一邊將垃圾桶放去了桌下。
裴天罡不知怎麼了,似乎有些不太自在。
他抓了下頭髮,叮囑我早餐趁熱喫後,便匆匆離開了。
一整天,他都沒有再去店裏。
剛好今天我姐出了月子,準備去店裏看看。
我一邊忙着看店,一邊忙着照顧剛出月子的產婦,忙得團團轉。
晚上剛進家門,便收到了裴天罡的電話。
他語氣低落得厲害,「所以,你一直沒有給我發消息,是拒絕的意思嗎?」
這話說的雲裏霧裏。
我怔住,「什麼?」
裴天罡也似乎愣了一下。
隨後,在他的告知下,我才知道——
早上他還回來的垃圾桶袋子裏,藏着一枚戒指,和一封情書。
掛斷電話,我彎身拿出桌下的垃圾桶翻了翻。
還真有。
但是……
黑色的垃圾袋,他用黑色紙張寫情書,戒指更是都沒放個戒指盒,就這麼光禿禿地扔在垃圾袋裏。
……他是生怕我看的見嗎。
捏着那張情書,我哭笑不得。
展開——
上面用白色的筆寫了滿滿一頁的話。
據裴天罡電話中所說,信是表白信,上面寫滿了他喜歡上我的全過程。
我還以爲是多驚天地泣鬼神的暗戀,結果就是三兩句話略過了。
信中他說。
聽說本市新開了家足療店,名字新穎,裝修賊醜。
出於新奇,他帶人去體驗一番。
然而,卻在門口看見了裏面一位姑娘。
他慘了。
他墜入愛河了,他一見鍾情了。
然後,接下來幾天,他都帶人來店裏捧場,只希望能再見到她。
後來和老闆娘熟悉了,才得知那女生是老闆娘的妹妹,只是偶爾會過來幫忙。
裴天罡聽懂了,於是,第二天起,他每天都帶幾十人過來包場。
幾天後,終於等到了被迫趕鴨子上架的我。
他本以爲桃花要開了,可實際上,是肋骨要折了。
看我戴着手套,嫌棄的用兩根手指捏起他洗過了的腳。
他不忍心再折磨我,所以鬆口讓我按摩。
可我力道太小,按的他身上怪癢的,後來索性讓我給他踩背。
然後……
肋骨它就折了。
在醫院時,其實他早就康復了,之所以還裝病也是因爲,想留我多照顧他一些日子。
直到那天,他朋友以過生日爲由把他騙去,結果,他穿着潮服在酒吧裏意外遇見了我。
裝病失敗,他只能忍痛「解僱」我。
再後來——
他因爲肩周炎發作,去臨街找那個手勁特大的阿姨連着按了幾天,再來店裏時,便發現店裏多了一個兼職的男大學生。
並且。
對方還一直向我獻殷勤,一看就不懷好意。
他幾次讓我開除他失敗,便開始點他的鐘,讓他沒時間來騷擾我。
直到最後那天。
他喝了酒,心情本就不好,可偏偏那天,男大學生還刺激他。
那天的包間內,他對裴天罡說。
「你信不信,兩週之內,我一定能讓她心甘情願的跟我睡?」
因爲這句話,裴天罡潑來洗腳水,想要打人。
可是。
洗腳水還潑了我一臉。
……
信的末尾,裴天罡寫道:
如你所見,這是一封表白信。
如果你願意做我女朋友的話,今天給我發一個表情包吧,隨便什麼表情包都行。
信看完了。
我盯着信紙看了很久,然後拿起手機,給裴天罡發了一個表情包——
「請選擇扶貧方式:1 微信,2 支付寶,3 銀行卡。」
裴天罡幾乎是秒回。
他連發了一長串數字「1」。
緊接着,微信便不停地震動了起來。
「轉賬 52000 元。」
「轉賬 131400 元。」
「轉賬……」
下面的我都沒敢看了。
爲了阻止對方瘋狂轉賬的行爲,我只能撥去一通電話。
電話接通,誰都沒有說話。
爲了打破尷尬,我只能沒話找話,「裴天罡,你微信支付密碼爲什麼是我生日啊?」
我明明就沒有告訴過他。
還是說,他真是 99 年的?
裴天罡沉默了兩秒,輕聲笑道:「你看看我手機號。」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
他手機尾號居然便是「990928」。
他笑,「我爸當時要把他買的手機號給我,我沒要,就去隨便抽了個號碼,用了大概兩年了。去年改過一次支付密碼,我懶得想,就用的手機尾號。」
我捧着手機說不出話。
還真巧了不是。
尾聲
我和裴天罡在一起了。
從那封垃圾桶裏的表白信開始。
最興奮的人,應該是秦大哥。
素來愛喫瓜的他,這次身邊的人忽然成真 CP 了,他激動不已。
直到秦二哥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這有什麼興奮的,我早就看出來了。」
秦大哥:「??啥時候?」
秦二哥抿了一口茶,裝出一副看透紅塵的模樣,「當初,老大的傷早就好了,可他們倆,一個裝作手都抬不起來讓人家餵飯,一個裝作不知道,故意留下來。不是兩情相悅是什麼?」
秦老大一臉欽佩地繼續喫瓜,我卻默默地退出了房間。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當初就是單純的捨不得那包喫包住的一萬五而已?
……
我和裴天罡在一起後,周笠便刻意與我保持了距離。
沒過幾天,店裏一個大我幾歲的姐姐在一起了。
快開學時,周笠辭了職。
可他走後沒超一週,那位姓姜的姐姐便查出了身孕。
可據姜姐說,在她把消息告訴給周笠後,這人便把她的所有通訊方式都拉黑了。
店裏。
姜姐捏了根沒點燃的煙在手裏擺弄,眼眶有點泛紅。
「我也是傻。」
「明知道他還是個學生,不可能和我有什麼未來,可那些哄小女孩的話我居然真信了。」
她罵了一聲,將手中沒點燃的煙折成了兩半,並在我這裏詢問了周笠所在的學校。
當初招聘時,這些信息都有記錄。
姜姐倒了聲謝,扔掉那根被折斷的煙,出了店門。
後來,姜姐便辭了職。
聽店裏與她關係好的員工說,姜姐找去那所學校打聽了一圈,最後發現當初招聘的信息他填了假的。
不過。
姜姐出社會多年,還是想辦法打聽出了他的學校和班級,直接殺了過去。
聽說。
那件事鬧得很大,後來,周笠家裏賠了錢,也辦理了休學。
而姜姐,就連店裏和她關係最好的姐妹都不知道她辭職後去了哪裏。
有人說,可能是回老家了吧。
店裏,當初那個被我解圍的姑娘也曾偷偷問過我,「姐,你說姜姐會把那個孩子生下來嗎?」
「聽說,姜姐好像出身挺苦的,孤兒院長大,一直是一個人在社會上闖蕩。」
我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輕聲說了「不知道。」
可實際上,我腦中不斷浮現的,是姜姐那天在店裏紅着眼掰斷了煙的樣子。
那根菸,在折斷之前,在她手中把玩了很久很久。
都沒有點燃。
……
我和裴天罡戀愛一週年時,我姐又懷孕了。
這次,她徹底退居二線,專心養娃,把店交給了我。
我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然而——
我接手沒多久,隔壁便新開了一家店,名字是「踩背專業戶。」
是裴天罡開的按摩店,店鋪特色就是專業踩背。
我本以爲他是砸場子的,裴天罡卻將我圈在懷裏,「你想想,你這邊金盆洗腳,我那邊專業踩背,咱們雙劍合璧,從頭到腳都包了,這生意豈不是旺上加旺?」
我偏着頭想了想,似乎也對。
而且。
自從他開了這家店,我又找到了新型兼職工作——
收保護費。
只收隔壁的踩背專業戶店,一月兩萬。
這錢真好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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