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趙江臣是青梅竹馬。
所有人都說我粗俗無禮,只有他笑着替我反駁。
「我的楚絢是這世界上最純真的女孩兒,比你們強百倍。」
可自從我繼妹回國,一切都變了。
趙江臣總說我不如繼妹懂事知禮。
甚至在訂婚宴上,他當衆扇我耳光。
只因我不小心把酒撒在我剛回國的繼妹身上。
「楚絢,你該改改你毛手毛腳的習慣了。
「以後嫁進我們趙家,你這樣沒有禮數是想讓別人都看我笑話?」
我笑着說好,轉身便嫁給了他的好兄弟。
再相遇時,他問我爲什麼不告而別。
「楚絢,你知道我這兩年有多想你嗎?
「別生氣了,我一直在等你回來跟我結婚。」
我看着他,平靜地說:
「不好意思趙總,我先生和寶寶還在那邊等我。」
-1-
我跟沈魏結婚的事,我誰也沒有告訴,包括我爸和我後媽。
所以當我回到海城,再次見到我爸和後媽時,他們便抱怨道:
「楚絢,你這兩年跑哪兒去了?連個電話也不往家打!」
我抬了抬眼皮,神色淡淡,半點沒有跟親爸重逢的喜悅。
我爸和後媽倒是顯得很高興。
我爸說:「絢絢,你總算回來了。
「江臣這兩年一直在找你,快跟我們回去吧。」
後媽也一改從前看我如眼中釘的神態,討好道:
「是啊,絢絢,江臣這Ṱũₔ兩年繼承了趙家產業,做了公司總裁。
「他如今可是海城炙手可熱的青年才俊啊。
「等你嫁給他,就是人人豔羨的趙總夫人,咱家也能跟着你沾光。」
他們一副覺得天上要掉餡餅的貪婪模樣,讓我覺得噁心。
明明從前,他們恨不得我從這個世界消失。
我媽死了剛一個月,我爸就急着把小三娶過門,順帶把我趕出了家。
現在利益在眼前,又着急找我回去。
我冷笑,打斷他們的癡心妄想:
「爸,我不會嫁給趙江臣,你們就死了攀高枝的那條心吧。」
我爸和後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們不信,畢竟,以前我愛趙江臣,整個海城沒人不知道。
人人都說,那個沒了媽又被親爸趕出家門的楚絢,跟條狗一樣追在趙江臣身後。
那時我不懼流言蜚語,只知道我愛趙江臣,我一定要嫁給他。
之所以我有這樣的決心,是我覺得趙江臣也愛我。
我生病了,他會整夜守在我身邊。
我想Ťŭ̀⁶喫城南的雲吞,他馬上開車從城北去給我買。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可自從我繼妹回來之後,一切都變了。
-2-
陸寧乖巧聽話,溫柔體貼。
跟我一比,她就是所有男人眼裏的完美女友。
不像我,沒規沒距。
他們說:「你看那個楚絢,沒媽教就是不行,粗俗不堪,連她繼妹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怪不得被自己親爸趕出家門,有珍寶誰還要垃圾啊。」
我覺得很委屈,可我努力讓自己不在意,我還有趙江臣啊。
可當我趕到與趙江臣的約會地,竟看到陸寧也在。
她嬌柔地笑道:
「姐姐,我剛回國,海城變化大得我都不認識了。
「我想讓江臣哥陪我逛逛,你不介意吧?」
我很介意。
因爲今天是我和趙江臣相識七週年紀念日。
我以爲趙江臣會拒絕陸寧,可他卻把我手裏的花拿過去,轉身送給了陸寧。
「寧寧,你不是最喜歡玫瑰花,送你。」
接着轉身有些不耐煩地對我說,「我要陪陸寧逛逛海城,你要跟着嗎?」
我忍着心裏的失望和怒火,「江臣,今天是我們七週年紀念日……」
趙江臣煩躁地瞪了我一眼,「不想去就說不去,哪來這麼多廢話。
「什麼紀念日,年年都過,年年都是那一套,煩不煩啊。
「既然你不去,那我們先走了。」
我一把從陸寧手裏搶回花束,眼眶溼熱地看着趙江臣。
趙江臣緊蹙眉頭,看了一眼要落淚的陸寧,拽着我的胳膊就把我拉到一邊。
他低聲斥責我:
「陸寧是你妹妹,她剛回國,我帶她逛逛怎麼了?
「這不也是替你儘儘責任?你在鬧什麼?」
我忍着要湧出來的淚:
「那是我送你的花,你憑什麼給陸寧?」
趙江臣一愣,他從沒見我這樣失態過,
「你不是對花粉過敏嗎?我怕你過敏也不行?」
我瞬間就被趙江臣這句話哄好。
我撲進他懷裏,在他臉側親了一下,卻猛地一下被他推開。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見陸寧跑過來,拉着趙江臣的衣角,着急道:
「江臣哥,你別爲了我跟姐姐吵架好不好?」
接着又轉頭看向我,「姐姐,你要生就生我的氣,別拿江臣哥撒氣。」
她哭得越來越大聲,引得路人紛紛駐足朝這邊看過來。
她的手一直拉着趙江臣的衣角不放。
趙江臣對楚楚可憐的陸寧毫無辦法,他轉身不耐煩地對我道:
「楚絢,紀念日你自己過吧。
「陸寧本來就嬌弱,哭久了對身體不好,我送她回去。」
我看着兩人遠去的親密背影,心裏憋悶得難受。
趙江臣,究竟誰纔是你女朋友?
-3-
趙江臣的身邊被陸寧的身影占據。
我去找他,必須偷偷摸摸,不能被陸寧知道。
我忍不住抱怨:
「趙江臣,我們是情侶,所有人都知道我們要訂婚了。
「爲什麼我現在見你卻像來偷情的?」
趙江臣有些不悅:
「你在胡說什麼?」
我看着他的眼睛,很嚴肅地說:
「難道不是嗎?我們見面,爲什麼要避着陸寧?」
趙江臣見我生氣,笑着將我抱進懷裏:
「楚絢,你怎麼總是這麼沒有安全感?
「不然,我們把訂婚日期提前好不好?」
然後他又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精巧的首飾盒,
「送給你,算七週年紀念日沒陪你過的補償。」
是一條珍珠項鍊。
後來我一直戴着這條項鍊,直到我們的訂婚宴,它被陸寧扯斷。
-4-
那天,趙江臣說想喫我做的冰糖燉雪梨,我一大早就起來給他做。
等我去給他送時,推開門,卻看到他將衣衫不整的陸寧抱在懷裏。
趙江臣滿眼緊張與疼惜,安撫陸寧:
「沒事了寧寧,喝點水,我送你去醫院好不好?」
可陸寧不聽,只是胡亂撕扯趙江臣的衣服。
「江臣哥,我不要去醫院,你幫幫我嘛,好不好?」
說着便吻上趙江臣的脣。
趙江臣沒有推開她,而是同樣急切地回應她。
我手裏的保溫壺掉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趙江臣緊皺眉頭,滿眼戾氣地轉過頭。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隨即煩躁地開口,
「誰讓你進來的?
「一點兒教養都沒有,不會敲門?」
我憤怒又傷心。
這裏我來了無數次,都是拿鑰匙開門直接進。
怎麼有了陸寧,我就成了沒教養、不會敲門?
我轉身就走。
趙江臣追過來,拉住我的手解釋:
「楚絢,別鬧脾氣。
「陸寧剛纔在酒吧被人下了藥,我只是想幫幫她……」
我氣急反笑,「幫她?怎麼幫?幫到牀上去?」
趙江臣惱羞成怒,反斥道:
「楚絢,你少無理取鬧。
「以前別人說你粗俗野蠻,我還不信。
「今天我算是看出來了Ťŭ̀ₗ,他們說得一點ƭū₋都沒錯!
「陸寧是你妹妹,她被人下藥你不管就算了,還說出這麼噁心的話!」
我甩開他的手:
「她不是我妹妹,她是小三的女兒!
「嫌我說話噁心,你們就別做出這麼讓人噁心的事……」
『啪』的一聲,趙江臣竟然打了我。
我艱難地看着他,足足看了一分鐘,才轉身離開。
趙江臣追出來:
「楚絢,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是你剛剛說話太氣人,我沒忍住……」
我滿臉是淚,轉頭質問他:
「趙江臣,你把我當什麼?你愛我嗎?」
趙江臣一愣,迴避我的視線。
「別鬧了好不好?剛剛是我不對,我送你回去……」
我像剛剛陸寧一樣要親吻他,可卻被他一把推開。
「你有沒有點教養,大庭廣衆讓人看見像什麼!」
話音剛落,只見陸寧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撲進趙江臣懷裏,攬住他的脖子,與他耳鬢廝磨。
我冷笑,「趙江臣,你真讓我噁心!你們真讓我噁心!
「未婚妻親你就是沒有教養,小三親你你就閉着眼享受!」
『啪』又是一巴掌,趙江臣這回沒有再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他惱怒道:
「楚絢,你再胡說八道,我馬上解除咱們的婚約。
「還有,我跟陸寧之間是清白的,你不要污衊她!」
周圍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人,大部分都是趙江臣公司裏的人。
他們對着我指指點點……
「趙總爲什麼會跟這種潑婦訂婚啊?」
「那個陸小姐又漂亮又和善,每回來都給我們買喫買喝。」
「我看她跟趙總纔是郎才女貌,般配。」
我捂着發麻的臉,心裏的痛彷彿要攪碎我一般。
趙江臣打橫抱起陸寧,轉身就走,再沒有看我一眼。
我被趙江臣拋棄的流言很快便傳遍了海城。
人人都說我活該,說我早該被甩了,說我根本配不上趙江臣。
沒有趙江臣,我還留在海城幹什麼呢?
正當我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趙江臣卻派人給我送來訂婚禮服,並告訴我三天後準時參加訂婚宴。
自始至終,趙江臣都沒有露面,也沒有給我任何電話和消息。
我摸着那件華麗的禮服,想給自己的青春做一個決斷。
這麼多年的感情付出,讓我把趙江臣當作是我生命裏的唯一。
當我穿上那件說是專門給我量身定做的禮服時,卻發現腰身好像有些寬。
我安慰自己,沒關係,也許是江臣一時記錯了我的尺寸,稍微改一下就可以。
訂婚當日,我帶着那條珍珠項鍊,穿着量身定做的禮服,趕往訂婚現場。
卻沒想到,我徹底成了海城的天大笑話。
還差點爲此喪了命。
-5-
當我踏進宴會大廳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看過來。
他們眼裏全是譏諷與嘲笑。
因爲我的禮服跟陸寧的一模一樣。
「這個楚絢就是個笑話,也不看看自己那副模樣,她怎麼敢的,跟陸寧穿一樣的禮服啊?」
「東施效顰,還不知哪來的禮服呢,你看她腰身那塊,還用別針彆着呢,不會是租的吧?也太寒酸了。」
趙江臣緊皺眉頭走到我面前,低聲道:
「楚絢,你是故意的嗎?
「我叫人給你送的禮服呢?爲什麼不穿?
「跟陸寧穿一樣的禮服,你腦子有病啊?
「她適合這種大紅色,你不適合!真是丟臉!」
不遠處的陸寧一臉得意地看着我。
我知道,禮服被她換了,她是故意的。
只見陸寧嬌笑着走過來,胳膊有意無意地貼着趙江臣。
「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會跟你撞衫……」
趙江臣柔聲打斷她,「寧寧,不關你的事,是她自己腦子不清楚。」
我忍着淚,告訴自己,今天是我的訂婚宴,我不能搞砸了。
忽然旁邊有人叫趙江臣,他低聲囑咐道:
「別亂跑,宴會就開始了,待會兒我過來接你。」
趙江臣剛走,陸寧就變了臉。
她不屑地看着我,「楚絢,你不會以爲自己能嫁進趙家吧?」
我不想理她,轉身要走,卻被她一把扯住。
「膽小鬼!跟你那個死了的媽一樣,整天擺着一副死人臉給誰看?
「沒本事,就把男人讓出來,別到時候死了都被人罵窩囊廢!」
我再也忍不住。
她可以肆意地罵我羞辱我,可她憑什麼羞辱我媽!
當年我媽病重,我爸帶着小三和她女兒堂而皇之住到家裏,把我媽活活氣死,把我趕出家門。
想到這一切,這麼多年的仇恨一擁而上,我抬手就狠狠扇了陸寧一巴掌。
還不解恨,我扯着她的頭髮,一把將她甩在桌子上。
陸寧捂着流血的頭,驚恐尖叫:
「救命啊,江臣哥,救救我……」
趙江臣瘋了一樣跑過來,看到滿臉是血的陸寧,他震怒。
「楚絢,你瘋了!」
我爸和後媽也跑過來,看見受傷的陸寧,她媽撲過來就要打我。
被我一腳踹倒在地。
「滾開!小三,帶着你的小三女兒,從我眼前消失!」
我爸也罵我瘋了。
我指着他大罵:
「我是瘋了,我早該把你們這對狗男女都捅死!
「你害死自己的老婆,把自己親生女兒趕出家門,只有畜生才幹得出來!」
趙江臣抱住發瘋的我,捂住我的嘴:
「閉嘴!今天你敢把宴會搞砸了,我絕饒不了你!」
我一口咬在他的手上,抓起桌上的酒瓶砸在他的頭上。
「趙江臣,你跟他們一樣,都是畜生……」
我的話沒說完,趙江臣一巴掌扇在我臉上,我的頭瞬間嗡嗡作響,嘴角有血滲出。
「楚絢,你瘋了!
「馬上給陸寧道歉,給伯父伯母道歉!」
我咬牙道:「道歉?你們也配?」
趙江臣拖拽着我往門外去,直拖到外面的泳池旁,一把把我扔了下去。
我怕水!
曾經爲救溺水的趙江臣,我毫不猶豫跳下冰冷的河水。
從此落下病根,膝蓋一到陰雨天就疼,再也不敢下水游泳。
趙江臣全都知道。
他是想讓我死。
-6-
我無助地掙扎着。
趙江臣面色陰沉地站在池邊,冷聲一遍遍問我:
「你道不道歉?
「不道歉就在水裏待着,沒人會救你!」
真是可笑。
就在我要死了的時候,我才真的敢承認。
趙江臣,根本沒有愛過我。
他是趙家見不得人的私生子。
直到趙夫人死了,才被允許回到趙家。
即便回到趙家,所有人也都看不起他,譏諷他。
是我在他最難的那幾年,不離不棄地陪在他身邊。
爲了給公司拉訂單,我替他陪客戶喝酒,喝得胃出血。
爲了替他拉攏人心,我拼命賺錢,買包買鑽石哄他家裏那些女眷。
如今他得到家族認可,做上了趙總,就跟那些人一樣,嫌我粗俗沒教養。
我不是粗俗沒教養,我只是爲了在這個沒有依靠的世上,活下來。
就在我以爲自己快死了的時候,一隻結實有力的臂膀把我拉出水。
是沈魏,趙江臣的好兄弟。
沈魏脫下外套緊緊裹住我,打橫將我抱起,抬腿就走。
趙江臣愣了一下,隨即攔住Ťúₖ沈魏。
「沈魏,你什麼意思?把楚絢給我放下來!」
沈魏冷笑,「既然你不心疼她,那就換我來心疼。讓開!」
趙江臣變了臉色,「楚絢是我未婚妻,你這樣奪人所愛,不合適吧?」
沈魏像聽了什麼笑話,「你愛她?」
趙江臣憋紅了臉,「我……」
話沒說出口,被陸寧打斷,「江臣哥,我的頭好疼。」
趙江臣緊張地把陸寧扶在懷裏,「我馬上叫人送你去醫院。」
說着抱起陸寧就走,忽然又轉頭對沈魏說:
「兄弟,麻煩你送楚絢先回去。
「訂婚的事,只能改日期了。」
我叫住趙江臣,「趙江臣,我們分手吧。」
趙江臣一怔,什麼也沒說,抱着陸寧就走了。
沈魏冷笑兩聲,「沒擔當。」
再醒過來,我發現自己在沈魏的家裏。
他緊緊盯着我的眼睛,慎重道:
「既然你跟趙江臣分手了,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你了。」
我怔住。
以前,我只知道沈魏是趙江臣的好兄弟,不知道他喜歡我。
我的印象裏,他這個人總是冷冰冰的,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只有那次我喝酒胃出血,趙江臣說自己被客戶纏住,就打電話叫沈魏送我去醫院。
我那是第一次見他露出緊張惶恐的神情。
那時我還笑他,「我自己都不怕,你怎麼嚇得臉都白了?」
他皺眉叫我閉嘴。
我住院的幾天,也是他陪在我身邊,給我送喫送喝,詢問醫生病情。
因爲趙江臣說他也喝多了,頭總疼,不能來陪我。
我知道他是怕被人笑話,笑他需要女人替他喝酒應酬。
那幾天,沈魏沒有跟我說過幾句話,不過是問我渴不渴,餓不餓,要不要上廁所。
其他時候,他總是開着電腦在工作。
「沈魏,我怎麼覺得這份海鮮粥不像外面買的,像自己熬的。」
裏面都是我愛喫的東西。
沈魏不可察覺地紅了耳尖,「你想多了,這是我在外面買的。」
其實,住院時,每天喫的東西,大概率都是沈魏親手做的。
水果都切成小塊,水永遠是溫度剛剛好。
我那時太遲鈍了,心裏只有趙江臣。
-7-
沈魏說要追我,不是開玩笑。
「楚絢,跟我去京市吧,離開這些讓你傷心的人和事。」
我點頭,我是該開啓屬於自己的新生活了。
在京市的兩年,我一點點接納了沈魏。
前段時間,沈魏接到家裏電話,說沈爺爺病重,我們收拾東西帶着寶寶趕了回來。
卻沒想到,遇見了我爸和後媽。
那天,我去醫院給沈魏送飯,不想遇到了趙江臣和陸寧。
趙江臣看見我,一下子愣住。
兩年時間,他似乎清瘦不少。
他急切地走到我面前,「楚絢,這兩年你去哪兒了?爲什麼不告而別?」
我皺眉,本不想理他,可他牢牢堵住我的去路。
「原來是趙總,好久不見。」
我的客氣疏離讓他眼中的光黯淡下去。
「這兩年,我一直在找你,你知不知道?
「爲什麼拉黑我?爲什麼不給我留任何信息就走?」
我覺得很可笑,他竟然來問我爲什麼。
我淡淡道:「不爲什麼,就是不愛了。」
趙江臣苦澀一笑,眼裏翻湧着複雜的情緒,「不愛了?你怎麼敢……」
我越過他要離開,可被他一把抓住胳膊,「楚絢,你在怨我嗎?怨我那天把你推下水?」
曾經不堪的過往讓我皺緊眉頭,我用力甩開他的手,「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不想……」
趙江臣不甘心,「我過不去,這兩年,我天天都在想你。
「我後悔得想死,你明明那麼怕水,我還……我該死。」
我簡直被他噁心死,冷笑道:
「趙江臣,你現在的深情,只會讓我覺得虛僞噁心!」
趙江臣盯着我厭煩他的神情,絕望道:
「你要怎麼才肯原諒我啊?
「只要你說,我都會補償你,好不好?」
我看着他的眼睛,依然清亮。
可我卻不會再像從前那樣爲此心動。
見我不說話,趙江臣猛地抓起我的手,狠狠甩在自己臉上。
我撤回自己的手,無動於衷,「別發瘋了,讓開。」
趙江臣不肯,固執地看着我,彷彿只要他這樣可憐兮兮地看着我,我就會心軟。
我冷聲一笑:
「趙江臣,你以爲我還是從前那個事事順你心意,永遠哄着你的楚絢嗎?
「從你選擇爲陸寧拋棄我的那刻起,我們就再也不可能了。
「還是說,你想腳踩兩隻船?」
趙江臣紅着眼:
「我沒有,你是我的未婚妻,以後也是要嫁給我……」
我身後傳來一道清冷的男聲:「她不會嫁給你。」
沈魏朝我微微一笑,伸手攬住我的腰:「阿絢,咱們回家吧,寶寶該想你了。」
我仰頭笑看着他:「嗯,我們趕緊回家,要不寶寶就鬧騰了。」
雖然已經爲人母,可我還是改不了本性。
見到自己喜歡的人,會毫無顧忌,毫不在意別人眼光,緊緊抱住他。
沈魏不是趙江臣,他不會推開我,不會嫌棄我,而是收緊手臂,把我同樣緊緊地攬進懷裏。
我軟聲問他,「今天不用留下來陪爺爺嗎?」
沈魏道:「爺爺這兩天已經好了很多,醫生說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今晚大姐在這兒看着就行。」
說着從包裏拿出一串糖葫蘆,「給你的,剛纔我在門口看到有賣的,想着你愛喫就買了。」
說完,他抬頭看向趙江臣。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風雲變幻,隱隱帶着一絲暴風雨要來的氣息。
最終是趙江臣沒忍住,開口質問沈魏:
「沈魏,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絢是我的未婚妻,爲什麼……」
沈魏譏諷一笑:
「趙江臣,你不是一向叫我哥嗎?
「今天我就正式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妻子,你該叫一聲嫂子。」
趙江臣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半ŧų⁵晌他才怒聲開口:
「沈魏!你敢撬我牆角?
「你算個什麼東西,以爲我跟你稱兄道弟,還真把自己當回事!」
沈魏委屈地看向我:
「絢絢,他說,我算個什麼東西,我算什麼呢?」
我仰起頭親吻了一下沈魏的脣,認真道:
「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爸爸,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別聽無關的人廢話。」
說完我轉身瞪了趙江臣一眼,
「你算個什麼東西,別在這兒扮演什麼深情了,讓開。」
趙江臣滿眼受傷的神情。
以前,我也像今天這樣,對他處處維護,什麼時候對他說過一句重話?
趙江臣臉色慘白,嫉恨地盯着沈魏。
我拉起沈魏的手,「回家吧,我不想再看見讓人心煩的人。」
經過趙江臣身邊時,我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捨給他。
趙江臣哪肯甘心讓我走,伸手拉住我的手,哀求道:
「楚絢,等等。
「讓我再跟你說幾句話,我有很多事沒告訴你。」
-8-
我深吸一口氣,冰冷地看着他,「你還要說什麼?」
趙江臣對上我冰冷的視線,瞬間鬆了手,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他心裏清楚,他現在再說任何話,我都不會聽,不會信了。
趙江臣鬆開我的手,眼睜睜看着我和沈魏牽手而去。
回到家,我輕輕抱住沈魏,安靜地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沈魏,對不起,我不知道會在那裏看見他。」
沈魏輕撫我的背,柔聲道:
「傻瓜,不許說對不起,你沒有錯。」
明明兩年前,趙江臣在訂婚宴上對我那樣絕情,對陸寧又呵護備至。
爲什麼今天他又是一副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
難道他沒有跟陸寧在一起?
但這一切都跟我無關了,我只願他從此不再出現在ťũₗ我面前。
可趙江臣竟然知道了我和沈魏在海城的住處。
不僅如此,他還買下了我們隔壁的房子。
住進來以後,他三天兩頭地往我家送東西。
各種名貴的首飾、包、衣服,還有各種喫的用的,一件件堆在家門口。
哪怕我扔回去,他還是不肯放棄。
這天,他趁着沈魏不在家,又來敲門。
我不開門,他就不停地敲。
「楚絢,開門!我就跟你說幾句話。」
寶寶被他吵得睡不好喫不好,我猛地打開門,氣憤道:
「趙江臣,你到底想幹什麼?
「堂堂公司總裁,不去上班,敲一個有夫之婦的門,還要不要臉?」
趙江臣厚顏無恥,「我不要臉,我只要你。」
我怒瞪他一眼,關門。
誰成想他竟伸手來攔,一下子被門夾到,他痛得悶哼一聲。
「楚絢,我好疼。」
他以爲扮可憐還能博得我的同情,可我現在看見他就煩。
他見我不搭理,自說自話,
「我真的只是想問你幾句話。
「你爲什麼要嫁給沈魏?
「他不過是沈家最不得寵的一個私生子,怎麼配得上你?
「是不是他用那天救你的事脅迫你?」
說到這,趙江臣眼裏閃過一絲陰狠,「要是他脅迫你,我一定不放過他。」
我譏諷地瞅着趙江臣,
「你也是個私生子,有臉笑別人?
「再說,我楚絢嫁人,沒人逼得了。」
趙江臣不甘心,
「可現在趙家我說了算,他沈魏能嗎?
「以爲開了一個小破公司,就可以跟我比嗎?
「Ŧŭ₎你到底看上他什麼?」
儘管此刻趙江臣的表情委屈不甘,可我心裏毫無波瀾。
「你也知道是他救了我?
「當初是誰差點殺了我?是你,趙江臣!
「你明知道我怕水,可還是親手把我推進了水裏,眼睜睜看着我在水裏掙扎。
「就爲了,爲了給你的寧寧出氣!」
趙江臣還想給自己狡辯,「我不是……」
我不明白他怎麼還有臉替自己狡辯,
「你愛上陸寧,早該大大方方告訴我,你怕我纏着你不放?
「我走了成全你跟陸寧,不正好順了你的意?」
趙江臣一步一步得到趙家人的認可,身份一點一點往上提升。
而我這個在別人眼裏粗俗無禮,沒有任何倚靠的人,再也配不上他了。
以前他對我呵護體貼,其實心裏早就不耐煩了。
所有想着法兒地找我的不是,好甩了我,跟那個在他眼裏處處比我強的陸寧在一起。
趙江臣紅了眼眶,「我沒有,自始至終,我愛的都是你啊,楚絢。」
我嘲諷道:
「趙江臣,你演戲上癮是嗎?
「你愛我,卻爲了別的女人打我羞辱我?
「你愛我,卻把我推進我最怕的水裏看我差點淹死!」
趙江臣悽慘一笑,
「楚絢,如果我說,我是爲了你好,你相信嗎?」
-9-
我氣急反笑,「爲我好?我差點死了!」
趙江臣愧疚地看着我,眼裏含了淚,
「楚絢,我這輩子,只愛你一個人,只想跟你結婚,共度餘生。」
他說得情真意切,表情不像作假。
「楚絢,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你。
「有人喜歡溫婉懂事,可我就喜歡你活潑有生命力的樣子。
「從我第一眼看見你,我就認定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最愛的人。
「可趙家不喜歡你,他們需要一個溫婉懂事,能夠跟我一起帶着趙家往上攀的人。
「我只是把陸寧當成一件逼你改變的工具。
「其實我根本不在乎那些人怎麼說你,在我眼裏你就是最好的。」
我冷笑,「趙江臣,你的虛僞真是登峯造極,沒人比得上。」
趙江臣哭出聲,
「楚絢,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相信我?
「打在你臉上的巴掌,就像打在我心上,我也疼。
「看你在水裏掙扎,我恨不得跳下去跟你一塊死!
「你爲什麼就不能理解我?」
我覺得趙江臣已經瘋了,「我不想再聽見你說話,不想再看見你!」
趙江臣見我仍然不爲所動,猛地撲過來一把摟住我。
「楚絢,你怎麼這麼絕情!
「我只是想給你一點小小的教訓,讓你稍微改變一點。
「可你爲什麼要污衊我跟陸寧有染?
「我以前對你還不夠放縱嗎?
「你爲什麼要這麼氣我?」
說着竟要過來親我,我用力掙扎。
趙江臣嘴裏含糊道:
「我一直在等你跟我道歉。
「可兩年了,你一點音信都沒有!
「你竟敢嫁給別人,還嫁給我最看不起的沈魏?
「你是不是故意要氣死我?」
我抬手狠狠扇在他臉上,「滾開!」
沈魏到點回家,見到趙江臣堵在家門口,一把將人推開。
可趙江臣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抓起一把椅子就朝沈魏砸過來。
情急之下,我抱着沈魏翻身跌倒在沙發上。
趙江臣眼見椅子要砸在我身上,急忙調轉方向,砰的一聲巨響,椅子砸到了茶几上。
-10-
沈魏跟趙江臣扭打在一起。
我趕緊打電話報警。
就在沈魏將趙江臣壓在身下,拳頭要落下時,門外一個驚慌的女聲響起。
「住手!」
陸寧挺着大肚子,站在門外。
趙江臣趁機推開沈魏,爬了起來。
陸寧看見我就像看見仇人。
「楚絢,你爲什麼要回來?在京市好好待着不好嗎?
「非要回來跟我搶男人!賤種!」
趙江臣變了臉色,一把衝過去掐住了陸寧的脖子,根本不顧她有孕在身。
「你剛剛說什麼?京市?
「你早就知道楚絢在京市?爲什麼不早說?」
我走了之後,趙江臣找遍了我們身邊的人,沒人知道我去了哪兒。
陸寧說她知道,「姐姐去了 M 國。」
趙江臣四處託人在 M 國打聽我的消息,音訊全無。
陸寧落下淚,「江臣,鬆手,我喘不過氣了,我肚子裏可是你的孩子。」
趙江臣紅了眼,「我的孩子?分明是個野種!」
說完甩手把陸寧摔倒在地。
陸寧尖叫一聲,驚恐地看着身下流出的血。
「江臣,我流血了,救我。」
趙江臣不爲所動,愣愣地盯着地上的血。
陸寧又求我,「姐姐, 救救我,我們好歹是一家人, 你救救我。」
我撥打了急救電話,陸寧被拉走的時候, 還想求趙江臣一起去。
可他只是冷冷地說:「這都是你自作自受, 誰讓你毀了我跟楚絢。」
後來, 聽說陸寧的孩子沒有保住, 子宮被摘除, 終生不會再受孕。
-11-
後媽斥責這一切都是因爲我害了她女兒, 捲了我爸的家產, 帶着陸寧跑了。
我爸求到我面前,「絢絢,爸爸只有你了, 你不管爸爸, 叫爸爸以後怎麼過?」
我冷笑, 「當初你把我趕出家門的時候,也沒想過我會怎麼過啊!」
我爸苦笑道:
「都是爸爸當時糊塗, 你原諒爸爸吧, 好嗎?
「畢竟你是我親骨肉啊,看在,看在我外孫子的份上, 你也管管爸爸……」
我打斷他,
「在我媽被你氣死那天, 我就沒爸了。
「你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我爸不死心地在我家樓下徘徊了一個星期, 見我不爲所動, 只好走了。
沈魏的新公司進展順利,已經步入正軌。
他一手抱着寶寶,一手摟着我的肩,「絢絢, 咱們回京市吧。」
我看了看在樓下徘徊的趙江臣,點頭說好。
離開海城,就離開了這些擾人的人和事。
回到京市一段時間, 沈魏跟我說,趙家的公司面臨破產。
原來, 趙江臣貪功好大, 不斷擴張,最終斷了流動資金, 讓公司陷入絕境。
趙家人氣得把他又趕出了趙家。
那天,沈魏在家處理工作,我帶着寶寶出門曬太陽,忽然看見不遠處一個蓬頭垢面的人躲躲藏藏地往這邊看。
我趕緊打電話給沈魏,讓他下樓來。
那人看見沈魏,倉皇而逃。
沈魏打電話給保衛處,讓他們小心,不要讓陌生人在小區亂竄。
第二天,保安就抓到那個鬼鬼祟祟的人,是趙江臣。
「沈先生,就是這個人在小區裏亂竄。」
沈魏看了我一眼,我說:「送到警局吧。」
趙江臣還想再說什麼,我轉身就走。
他急急追過來, 「楚絢,楚絢, 你別不理我啊。」
保安趕緊把他按住。
後來, 趙家來人把趙江臣帶了回去,並把他送進了精神病院。
醫生說他有幻想症,記憶停留在我們相依爲命的那些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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