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告白

校霸得了厭食症後，天天把早飯給我。
我吧唧吧唧，喫了三個月。
從扶風弱柳成了倒拔垂楊柳。
結果，眼前忽然出現彈幕：
【kswl！校霸知道老婆喫不飽後，假裝厭食症，把早飯都給老婆喫。】
【笑死！校霸他媽還以爲孩子學習太餓了，可勁做好喫的，都被校霸投餵給老婆了。】
【校霸餓的兩眼昏花，一到休息時間就藏了零食在廁所偷喫。】
我看着從廁所出來的校霸，嘴角黃黃的。
「你……偷喫了？」

-1-
自從江玄低血糖被我拖到校醫室後，他藉着報恩的名義，時不時把早飯丟給我。
一開始，我並不敢喫。
他說他有厭食症，我不喫就只能丟掉。
丟掉多浪費啊。
我在家天天喫不飽。
奶奶嫌我喫多了，把她乖孫的食物都喫沒了，故意把我爸媽給的錢剋扣下來，留給我的堂弟顧耀。
我和爸媽告狀，她說我自己挑食，喫的比豬還多。
掛了電話，就坐在門口，扯着嗓子開嚎。
罵我沒良心，偷她養老錢，饞的喫她降壓藥。
街坊鄰居只看到她表面上對我多好，不知道背地裏，我多喫塊肉都能被打一巴掌。
我媽回來看過我一次。
她和我爸離婚後，又各自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
我媽讓我聽話些，少喫一口就少喫一口，餓不死就行。
臨走時，給我塞了五千塊。
奶奶等人走遠了，把門一關，就讓顧耀摁住我，開始搜身。
高三那麼忙碌的日子裏，留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飢餓。
那種抓心撓肺的感覺，讓我見到路邊的綠化帶都想啃兩口。
上週五放學。
我等人都走完了，悄咪咪去垃圾桶裏翻出了班長不喫的三明治。
就着眼淚一口一口，全喫完了。
這是我本週第一頓正餐。
顧耀誣衊我偷拿奶奶的錢買辣條喫。
奶奶罰我這周都喫辣條，不許喫飯！
可那辣條，明明是顧耀自己喫的。
我連味兒都沒嚐到。
出了校門時，晚了點，天都黑了。
要不是巷子裏躺着的那個身影叫了我一聲，我還以爲見鬼了。
江玄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虛弱的舉起手。
「顧、魚……」
我還以爲他被搶劫了。
可江玄自己就是校霸，平時一拳一個小混混。
誰敢搶劫他？
直到我把他拖到校醫室，才知道，他是低血糖。
校醫問他幾天沒喫飯了？
他兩眼發直。
「三天。」
三天不喫飯？
我暗自咋舌。
這人也太能扛餓了，我最多撐一天半就受不了了。
他爸媽也離婚不要他了？
還是他也有個和我一樣的奶奶？
在校醫的追問下，江玄才說出了自己有厭食症的事。
厭食症？
我偷偷瞄了眼他結實的手臂肌肉。
這看着，也不像得了厭食症的人的身材啊。
校醫那裏正好有個麪包，讓他趕緊喫了。
他喫一口，yue 一口。
剩下半個實在塞不進去了，就讓我丟掉。
我轉身偷偷藏自己書包裏了。
這可不是垃圾桶翻出來的麪包，還是乾淨的！
江玄喫的時候是掰着喫的。
從學校出來，他威脅我不能把這事說出去。
不然……
我舉手發誓，肯定不會說。
他不信，硬是逼着加了我的微信。
「你可是唯一一個知道我祕密的人，要是說出去了，哼哼……」
下一秒。
微信轉賬五千元！
我？？？
江玄收起手機，一臉理所當然。
「看我幹嘛？規矩我還是懂的，這個是封口費！」
我！！！
居然還有封口費？
後來，我知道，不僅有封口費，我還成了他清理食物的垃圾桶。
早飯、午飯，一股腦全部丟給我。
監督我喫完了，還把光盤的餐盒拉過去拍照。
江玄說，他媽要看到他全部喫完了才放心。
那天之後，江玄的厭食症似乎越來越嚴重。
人也肉眼可見的瘦下去了。
我良心不安，喫的時候，會勸他也一起喫。
可他痛苦的扭過頭，說不餓。
讓他喫，就是逼他死。

-2-
就這樣過了三個月。
我從一個走路都打晃的扶風弱柳，變成了能單手拎起桶裝水的倒拔垂楊柳。
同學們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尤其是以前總愛找我茬的那幾個女生，現在見到我都繞道走。
英語課的時候，我聽到後桌同學們暗搓搓的議論聲。
「你們發現沒，江玄瘦了以後更帥了，簡直像漫畫裏走出來的撕漫男。」
「是啊是啊，那個下頜線、那喉結，簡直能殺我！」
「但是他是不是膀胱不太行啊？怎麼一到下課就往廁所跑？」
「噗！說不定是腎虛？」
膀胱炎？
腎虛？
江玄最近確實消瘦了不少，難道不僅有厭食症，還得了其他病？
正想着，下課鈴響了。
我抬頭望去，果然看見江玄從座位上站起來，快步朝教室外走去。
他的樣子好像做賊，捂着胸口，東張西望，還特意往我這裏望了一眼。
我一時好奇，偷偷跟了上去。
眼前忽然一花。
【kswl！校霸知道老婆喫不飽後，假裝厭食症，把早飯都給老婆喫。】
【餓了三天，才把自己餓暈，故意躺在老婆的必經之路等她。】
【笑死！校霸他媽還以爲孩子學習太餓了，可勁做好喫的，都被校霸投餵給老婆了。】
【所以，這就是他去廁所偷喫的理由嗎？】
？？？
我傻眼了，這是什麼？
是彈幕？！
他們說，江玄爲了讓我喫飽飯，假裝厭食症。
他家人帶他去看過心理醫生了。
醫生說，他裝的！
被江玄繞着辦公室追了三十圈，讓他改口。
還說，他其實是，我未來的老公？
怎麼可能？
我和他唯一的交集，就是他暈倒那件事了。
微信上的對話也是。
【小籠包喫不喫？】
【蝦餃喫不喫？】
【春捲喫不喫？】
【排骨喫不喫？】
……
我的回答是：【喫！】
正當我被震驚到時，兩個男生忽然從廁所裏衝出來，其中一個差點撞到了我。
「對不起，對不起！」
他慌慌張張地道歉，
兩人交頭接耳。
「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聽到了！我剛拉完，就被江玄一把揪出去了！」
「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不會在偷喫我的屎吧？」
「哇！江玄居然有這癖好，可我拉的是稀的啊。」
「難不成，在喝湯？」
……
我……
彈幕：
【哈哈哈哈神特麼喝湯！】
【救命我要笑 yue 了！】
【江玄風評被害！】
【老婆，不要信啊！他只是在偷喫餅乾啦！】
我嘴角抽搐。
江玄推門而出，和我撞了個正着。
他身子一僵，眼神慌亂。
我的視線落在他嘴角，那裏還殘留着可疑的黃色痕跡。
「你……偷喫？」
我脫口而出。
身後兩個男生也看到了，齊刷刷倒吸一口涼氣，後退兩步。
「臥槽！該不會真的……」
江玄臉黑如鐵，手忙腳亂地用袖子擦了擦嘴。
「胡說什麼！我只不過、只不過嚐了一口餅乾！」
「但是發現還是喫不下，所以吐了！」

-3-
彈幕：
【神特麼吐了哈哈哈哈！】
【明明喫的像餓死鬼一樣，全喫完了！】
【校霸：老婆，千萬要相信我，我真沒喫屎！】
兩個男生鬆了口氣。
「哦哦，原來是餅乾啊。」
「可是什麼餅乾夾心是黃色的？」
「對啊，爲什麼餅乾要在廁所裏喫？」
江玄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
「不然你們以爲是什麼？」
「鹹蛋黃夾心餅乾沒喫過？」
「我想在哪裏喫就在哪裏喫，你們管得着嗎？」
「沒沒沒！我們什麼都沒以爲！你繼續喫，繼續喫！」
兩人嚇得連連擺手，一溜煙跑沒影了。
彈幕：
【笑死，校霸威嚴掃地。】
【在老婆面前慌得像只二哈。】
【這有啥，以後老婆眼睛一瞪，他咔的一下就跪下了。】
走廊上只剩下我們兩人，江玄的耳尖紅得滴血。
他侷促地站在那裏，耳朵摸摸，腦袋抓抓。
人在慌亂的時候，果然就會很忙。
「那個……」
他欲言又止，眼神飄忽。
我看着他這副模樣，心裏有些軟軟的。
上課鈴聲響起。
江玄鬆了口氣，兇巴巴道。
「上課了，還不快走。」
然後像逃命似的，從我身邊跑走了。
中午剛下課，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江玄發來的微信。
【乳鴿喫不喫？】
我：【喫！】
等教室裏的人走光後，他從包裏拿出幾個保溫飯盒。
一看就是他媽媽精心準備的。
「過來。」
江玄把飯盒推到我面前。
「我媽非讓我帶的，煩死了。」
「香滿樓的乳鴿和烤乳豬，還有滷雞翅。」
「這麼油，這麼膩，我可不愛喫！」
他捂住鼻子，嫌棄地皺眉。
「而且，這一看就很難喫。」
香滿樓是出了名的又貴又好喫！
怎麼可能難喫呢？
我撕下一小塊鴿肉嚐了嚐，眼睛頓時亮了。
「明明超級香！」
彈幕：
【口嫌體正直的校霸，他明明在咽口水。】
【老婆快喂他！】
【這傲嬌我太可了！】
我眼珠一轉，突然指着江玄的臉。
「你臉上有東西。」
「哪裏哪裏？」
他下意識湊近。
就是現在！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撕了塊鴿肉塞進他嘴裏。
「不許吐！吐了我還怎麼喫？」
江玄瞪大眼睛，喉結滾動了一下，艱難地嚥了下去。
臉上紅暈蔓延。
「顧魚！」
他咬牙切齒。
「誰給你的膽子給我喫東西的？」
我絲毫不懼，直視他的眼睛。
「你不喫，那我以後也不喫了。」
頓了下，又放軟聲音：「我幫你治厭食症好不好？」
江玄一愣，眼神閃爍。
「這個，治不好的。」
「你信我。」
他愣愣的盯着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彈幕：
【啊啊啊他果然是個老婆奴，跟聽話小狗似的！】
【這小子心裏估計都開始放煙花了！】
【可惜老婆還不喜歡他！】
我看着彈幕，臉頰微燙。
又用筷子夾了個雞翅遞到他嘴邊。
「來，再喫一口。」
江玄彆扭地轉過臉。
「我會反胃，算了，我自己來。」
我固執地舉着筷子。
「我來，病人就要聽醫生的。」
他無奈低頭，做賊心虛似的飛快咬了一小口。
「滿意了？」
江玄故作痛苦。
我一口一口的餵了他喫了三分之一，他說什麼也不肯喫了。
這才作罷。

-4-
下午，坐我前面的張倩忽然讓我看校園貼吧。
「那個，顧魚，你看一下校園貼吧，他們在造謠你。」
我打開一看，眼前一陣發黑。
第一條帖子。
【校霸江玄狂追校花夏錦書！你追我逃甜度爆表！】
配圖是江玄和夏錦書在走廊擦肩而過的抓拍，評論區一片 kswl 的尖叫。
第二條帖子ţú₊讓我如墜冰窟。
【震驚！貧困生翻垃圾桶覓食，新時代居然有人喫不飽？】
下面附着我在垃圾桶旁狼吞虎嚥的照片，角度刁鑽，顯得格外狼狽。
評論：「人怎麼可以饞成這樣子？居然撿垃圾桶裏的喫的！」
「哇！她不怕得病嗎？」
「咦！上個禮拜，我桌肚裏的手抓餅是不是被她偷喫了？」
「這人我認識！高三一班的顧魚啊，聽說，她還偷奶奶的養老錢買喫的！」
……
我的手在抖，耳朵裏轟鳴一片。
手機震動了一下，江玄實名回覆了。
在第一條關於他和校花的帖子裏，他只回了兩個字。
【假的。】
簡單粗暴。
讓剛磕上 CP 的同學們哀嚎一片。
而在我那條帖子下面，他簡直快殺瘋了。
【你他媽才饞！你全家都饞！】
【喫你家大米了？管這麼寬？】
【手抓餅？就你那破餅白送都不要！】
【偷錢？有證據嗎？沒證據我告你誹謗信不信？】
評論區瞬間炸鍋：
【臥槽，他在幹嘛？幫顧魚說話？】
【江玄爲什麼發飆？和他有關嗎？】
【這什麼情況？江玄爲什麼這麼護着顧魚？】
彈幕：
【啊啊啊老公好帥！】
【懟得好！往死裏懟！】
【老婆別哭，你男人給你撐腰呢！】
我的眼淚啪嗒啪嗒砸在手機屏幕上。
江玄的回覆還在不斷增加，他把每一個說風涼話的人都@出來懟了一遍。
……
教室門口，江玄陰沉着臉走了進來。
他目光掃過教室裏竊竊私語的同學，最後落在我通紅的眼睛上。
「哭啥？沒出息。」
在全班震驚的目光中，江玄徑直走向教室後面的垃圾桶，抬腿就是一腳。
「哐當！」
垃圾桶應聲倒地，裏面的垃圾散落一地。
他蹲下身，從垃圾堆裏撿出一個完好的三明治。
撕開包裝，當着所有人的面大口吃了起來。
「江、江玄？」
班長張大了嘴巴，嚇呆了。
江玄嚼着三明治，冷冷地掃視全班。
「我餓了不行嗎？乾淨的爲什麼不能喫？」
他舉起剩下的半塊三明治。
「誰丟的？你媽的錢就是給你用來浪費的？」
教室裏鴉雀無聲。
我呆呆地看着他。
「江玄，你……」
後排的於淼站了起來，從地上找出一個完整的蘋果，在衣服上擦了擦。
「就是，乾淨的爲什麼不能喫？」
一個接一個的同學開始從垃圾桶裏撿出沒喫完的食物。
「我這個酸奶都沒開封！」
「誰把整個肉鬆麪包扔了？太浪費了吧！」
「天殺的！沒開封的娃哈哈也扔？不要命了？」
「顧魚！我相信你！」
我的視線再次模糊。
江玄喫完三明治，衝我挑了挑眉。
我愣愣開口。
「你不是……」
厭食症嗎？
他的表情僵住，臉色刷地變白，捂着嘴轉身就衝了出去。

-5-
彈幕：
【哈哈哈哈他不是吐！】
【是打了個嗝兒！】
【被老婆發現能喫能喝了吧！】
週三放學時，天空陰沉沉的。
我剛走到校門口，就看見夏錦書站在那裏。
她一看到江玄，表情驚恐，跟見了鬼似的，咻的一下就跑沒影了。
彈幕：
【夏錦書不是暗戀校霸嗎？】
【她知道校霸喜歡顧魚後，還讓自己雙胞胎哥哥去追顧魚呢！】
【她這是見鬼了？跑這麼快？】
【樓上，我感覺那個鬼好像是校霸？】
不是感覺，應該就是。
江玄此刻正站在我身邊，一臉凶神惡煞地盯着夏錦書逃跑的方向。
「書包給我。」
他突然開口。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把我的書包拎在手裏，又把手中的傘遞給我。
我不解地看着他。
「撐傘啊，沒見要下雨了？」
見我還在發愣，江玄補充道。
「我幫你拿書包，你不幫我撐傘說不過去吧？」
「哦哦哦！」
我手忙腳亂地打開傘。
豆大的雨點開始砸落。
江玄把書包換到另一隻手上，騰出手來，一把將我摟進傘下。
我的肩膀緊貼着他的胸膛，不知是誰的心跳聲。
好響。
「要是感冒了，明天誰幫我喫飯？」
他兇巴巴地說。
但我分明看到他逐漸泛紅的耳根。
雨越下越大，江家的車緩緩停在我們面前。
江玄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上車。
我連忙搖頭。
「不、不用了。」
還沒等我說完，他已經不由分說地把我塞進了車裏。
「我又不賣了你，你怕什麼？」
車裏的冷氣開得很足，我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許叔，溫度調高一點。」
「顧魚，你家住哪裏？」
「徐州路 500 弄 6 號。」
我小聲回答。
雨聲下，車子裏異常安靜。
我偷瞄了眼江玄，心跳不自覺地加速。
「看什麼看？」
他冷不丁轉頭，正好對上我的視線。
我慌忙別過臉，卻聽到他輕笑一聲。
「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我又不收錢。」
彈幕：
【啊啊啊他好會！】
【這什麼傲嬌發言！】
【老婆臉紅了！哈哈哈！】
快到家時，我讓江玄提前將我放了下來。
他把傘借給了我。
剛到家門口，我渾身血液當場凝固了。
顧耀和他那羣狐朋狗友正肆無忌憚地翻箱倒櫃，把家裏弄得一片狼藉。
「快找！那老東西不知道把錢藏哪裏去了。」
他不耐煩地踢倒了垃圾桶。
「顧耀，直接問你奶奶要不行嗎？」
一個染着黃毛的同學問道。
顧耀嗤笑一聲。
「問她要，她每次纔給兩百塊。當然是直接拿爽快啊。」
他從碗櫃裏摸出一箇舊錢包，眼睛一亮。
「找到了！」
我衝進屋內，大聲呵斥。
「你們在幹什麼？顧耀，把錢放回去！」
顧耀數着從錢包裏抽出來的錢，嬉皮笑臉地看着我。
「放回去？憑什麼？這錢寫名字了？我撿到的爲什麼要放回去？」
他的同學也跟着起鬨。
「就是就是，撿的錢，你管那麼多。」
「顧耀，你這是偷錢！」

-6-
我舉起手機。
「放回去，我錄像了，你要是不放，我就報警了。」
他臉色驟變，指着我破口大罵。
「顧魚！你有病吧？自家的錢能叫偷？」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奶奶的聲音。
「你們在幹什麼？」
顧耀立刻變臉，裝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奶奶，我姐帶着男朋友來偷錢不說，還倒打一耙，說我偷錢！」
他朝黃毛使了個眼色。
黃毛會意。
「對對對，顧魚，是你說你奶奶這會兒不在，帶我回來拿錢的！」
我氣得渾身發抖。
「我手機裏清楚的記下了你們偷錢的經過！」
奶奶二話不說，衝上來就給了我一記耳光。
我踉蹌着後退幾步，臉頰火辣辣地疼。
顧耀趁機打掉我的手機。
「賠錢貨！小耀怎麼可能偷錢？一定是你！」
「你這個小賤人！跟你媽一樣！盡做上不得檯面的事！」
「我少你喫少你穿了？讓你幹這見不得人的事？」
她轉身從門後抄起那根專門用來打我的棍子，劈頭蓋臉地朝我打來。
我本能地抬手護住頭。
預期的疼痛沒有落下。
江玄不知什麼時候跟了過來，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一把抓住奶奶揮下來的棍子，力道大得讓老太太踉蹌了下。
「老東西，你敢再動她一下試試？」
彈幕：
【啊啊啊！英雄救美！】
【校霸帥炸了！】
【老婆別怕！你男人來了！】
奶奶被江玄的氣勢嚇得臉色發白，但很快又挺直腰板。
「你、你是誰？這是我們的家事！」
江玄冷笑一聲，撿起地上摔碎的手機，點開視頻回放。
顧耀偷錢的畫面清晰可見，每一句話都錄得一清二楚。
「家事？」
他把手機屏幕懟到奶奶面前。
「你寶貝孫子偷錢栽贓，這也是家事？」
奶奶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一把拉過顧耀。
「小耀，這、這視頻是假的吧？」
顧耀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他的狐朋狗友見勢不妙，早就溜之大吉了。
江玄走到我身邊，看到我紅腫的臉，眼眸漸冷。
「顧魚，要不要報警？」
「別！家醜不可外揚，我們、我們自己解決。」
「顧魚，奶奶只是誤解你了，要不是你以前偷過錢，我也不會……」
我偷錢？
十歲那年，顧耀偷了奶奶的看病錢，差點被發現。
驚慌失措下，他塞到了我的枕頭底下。
後來，偷錢的名聲就落到了我頭上。
我被奶奶吊在門口的大榕樹上用棍子打。
鄰居們來勸，奶奶發了瘋似的說我故意偷她看病錢，想讓她早點去死。
她倒要看看，今天到底誰先死。
很不幸。
我沒來得及死。
有個路人經過，報了警。
爸爸回來看了一眼，罵我不該把事情鬧大，讓我去和奶奶道歉。
不然，奶奶不養我，他也不會要我。
我只能在街上撿垃圾喫。
爲了能有口吃的，爲了能活下去。
我在奶奶家跪了兩個小時，一邊哭一邊說不該偷錢。
「解決？」
「好啊，要麼我現在報警，要麼，讓他把偷的錢都吐出來，再寫保證書。」
江玄指着顧耀冷笑。

-7-
顧耀梗着脖子。
「憑什麼？這是我家！」
「顧魚，你這是不是你的姘頭？你敢報警試試看！」
我面無表情的看着他，轉頭和江玄說。
「報警。」
他二話不說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
奶奶趕緊攔住。
「別別別！小耀，快把錢拿出來！」
在江玄的威懾下，顧耀不情不願地掏出了錢。
江玄接過錢，數了數，然後塞進我手裏。
「拿着，這是你的生活費。」
奶奶敢怒不敢言，只能惡狠狠地瞪着我。
他擋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從今天起，顧魚的生活費按月打她卡上，少一分錢，我就把視頻發到網上，讓大家都看看你的乖孫偷錢的經過。」
「對了，他是南城一中的吧？」
「我不介意，讓他在學校出名。」
彈幕：
【幹得漂亮！重生回來，就是要給老婆掃清一切障礙！】
【校霸男友力 max！】
【老婆終於脫離苦海了！】
江玄拉着我的手往外走，經過顧耀時，對準他的肚子就是一腳。
「以後再讓我聽見你叫她賠錢貨，我住你家，一天打你三頓！」
顧耀痛的躺在地上，捂住嘴都不敢嚎出聲。
奶奶剛要撒潑打滾，喊救命。
江玄對着顧耀又是一腳。
「老東西，你喊人試試看！」
「你喊一次，我打一次！除非你死的時候拉着你乖孫一起死！」
「不然等你死了，我就送他下去陪你！」
奶奶立馬噤聲，恨恨的剮了我一眼。
我捏着碎掉的手機，心裏竟湧起一股莫名的痛快。
這麼多年，終於有人站在我這邊了。
其實我心裏清楚，就算今天真的報警，奶奶也會想方設法護着顧耀。
我爸只會連夜趕回來，不分青紅皁白給我一巴掌，讓我別鬧事。
而我媽，自從她和爸離婚後，每次看到我這張和我爸有五分相似的臉，眼神都會不自覺地避開。
高考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不能讓他們毀了它。
江玄把我帶到離學校不遠的一處公寓。
我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這……
他爸媽不會也在吧？
他嘆了口氣，把鑰匙塞進我手裏。
「放心，這裏只有你一個人住，我又不住這裏。」
我的臉瞬間燒了起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玄放了雙拖鞋在地上。
「知道，顧魚，要真想做些什麼，那就給我補習吧。」
嗯？
我愣住了。
可我的成績一般，重本談不上，頂多考個普通大學。
人在飢餓狀態下，是無心學習的。
我每天讓自己集中精力聽課，已經用了很大的Ṭūⁿ毅力了。
彈幕：
【校霸太會了！知道老婆不會平白接受好意。】
【補什麼習啊，就是想天天見老婆。】
【上輩子的悲劇不會重演了。】
【上輩子奶奶收了二十萬彩禮，把女主騙回去後和一個傻子鎖在了一起，女主最後跳窗逃脫，可也摔斷了一條腿。校霸就晚了一步，眼睜睜看着老婆掉在了自己面前。】

-8-
看到最後一條彈幕，我的瞳孔收縮。
上輩子？
什麼上輩子？
難道我真的曾經被奶奶騙回去過？
「發什麼呆？」
江玄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他正拿着手機點外賣。
「想喫什麼？」
我看着他認真的側臉，突然開口。
「江玄，其實，你沒有厭食症吧？」
江玄不自在的背過身。
「怎麼沒有了，我去見過心理醫生了，醫生的診斷你還不信嗎？」
我心裏酸酸漲漲的。
這個傻子，爲了幫我，連心理醫生都找好了。
「那，以後過來一起喫晚飯好嗎？」
我鼓起勇氣。
「我陪你一起喫。」
江玄錯愕，抬頭時眼睛亮得像星星，嘴巴張了張，只憋出一個字。
「好。」
離開奶奶家後，我終於有時間，晚上可以複習了。
不用再洗碗洗衣服，打掃衛生。
有更多的時間可以花在讀書上了。
江玄的胃口從一筷子，慢慢變成了一碗。
週六的午後，我正在埋頭複習，門鈴忽然響起。
我疑惑的打開門。
一位打扮精緻的貴婦站在外面。
「請問找誰？」
貴婦看到我明顯一愣，後退一步又確認了下門牌號，轉頭對身後保姆模樣的阿姨說。
「是 601 沒錯吧？我沒眼花吧？」
阿姨上下打量我一番，突然眼睛一亮，湊到貴婦耳邊小聲說了什麼。
「噢~這就是那條魚啊！」
貴婦恍然大悟。
我有些尷尬。
雖然我名字裏確實有個魚字，但我是一個人，不是一條魚啊！
貴婦推門而入。
「那個，一條魚、不！小魚，我是江玄他媽。」
阿姨緊隨其後進來，還把門反鎖了。
我嚇得一哆嗦。
光天化日之下爲什麼要鎖門？
完了！
江玄他媽該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
我的手機在桌上亮起，顯示江玄來電。
江媽媽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衝過去把手機關機了。
「嘿嘿，臭小子，急不死你！」
我？？？
就在我考慮是該先跪下求饒還是先認錯時。
江媽媽突然從包裏掏出一張支票，笑眯眯地說。
「那個兒媳……啊不是，是小魚啊，初次見面，這是給你的小小見面禮。」
我瞥了一眼，差點驚掉下巴。
二十萬？！
這算小小嗎？
見我不接，江媽媽衝阿姨使了個眼色。
阿姨立刻把支票塞進我口袋裏。
「我、這、你……」
我慌亂的要把支票掏出來。
「小魚。」
江媽媽按住我的手。
「我是來謝謝你治好了江玄的厭食症。」
「阿姨，其實他並沒有……」
「並沒有得厭食症嗎？」
她打斷我，堅持讓我收下支票。
「江玄是我生的，他平時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他拉的什麼屎。」
我……
「我知道他沒有得厭食症，是裝的。」
江媽媽嘆了口氣。
「半夜起來偷喫，肉都放嘴邊了，硬生生放了回去。」
「可他會做噩夢，會夢遊，嘴裏一直唸叨着一個叫小魚的名字。」

-9-
彈幕：
【校霸上輩子看着自己老婆摔斷腿，後悔沒能救下她，這是在自責。】
【後來，校霸幫老婆報仇，把奶奶嚇瘋了！顧耀被送了進去。但女主的爸是個畜生，他綁架了女主，以她肚子裏的孩子做威脅，讓她寫諒解書。還要她把顧耀弄進江氏企業。女主不願意，乾脆把她從樓上推下去，成了傻子。】
【天殺的原生家庭！】
「那小子從小就不愛說話，有什麼事都憋在心裏。直到三個月前，他突然開始往學校帶豬食……不，是好喫的，就是量多的嚇人。」
「我還以爲他在外面養豬呢。」
我臉一紅，低下了頭。
「原來是養了條小魚。」
江媽媽笑眯眯。
「小魚，阿姨都知道，你不用擔心你奶奶他們。」
「我兒子要護的人，就是我江家要護的。我倒要看看，誰敢動！」
我的眼眶逐漸發熱。
原來江媽媽一直都知道。
「阿姨，這錢我真的不能要。是江玄幫了我，應該我謝他纔對。」
門被砰砰敲響。
「媽，我知道你在裏面，你趕緊開門啊。」
「不關顧魚的事，都是我。」
江媽媽額頭青筋跳了跳，朝阿姨點頭。
阿姨把門打開，江玄收力不及，摔了個五體投地。
「乖兒子，還沒過年就給你媽拜年了？」
「你還是省省吧，你媽窮，最近沒錢。」
江玄一骨碌爬起來，把我拉到身後。
「我媽沒爲難你吧？」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給他看了手裏的支票。
他瞪直了眼，趕緊往我口袋裏塞。
「藏好藏好！我媽給的零花錢也就五萬塊一個月。」
「她這是鐵公雞拔毛了！」
江媽媽……
阿姨偷笑。
臨走時，江媽媽讓我加了阿姨的微信，她會每天給我們送飯過來。
外面外賣不乾淨，快高考了，生怕我們喫壞肚子。
江玄語噎，有點感動。
「媽，謝謝你。」
「真要謝我，待會兒打電話給你爸，就說你腿摔折了，要 200 萬。」
江玄……
四月中旬的時候，對門來了新鄰居。
我早上上學時，和對面的人撞了個面對面。
夏錦書一愣。
「你住這裏？」
身後的男生，和她長得很像，應該是她哥。
我點點頭。
彈幕：
【哎呀！怎麼碰到這對兄妹了？】
【校霸好不容易幫老婆解決了原生家庭，倒是忘了還有個情敵了。】
【知道他把老婆安排在情敵對面，怕是要哭瞎了。】
電梯裏，夏錦書哥哥的眼睛一直盯在我身上。
我莫名被看的慌。
「夏錦文，瞅啥呢？你禮貌嗎？一直盯着人家看。」
夏錦書杵了他胸口一下。
「不，不是，我是在看那電梯，你們怎麼都不按啊？」
我囧！
夏錦書瞪了她哥一眼。
「我們不按，你不會按啊？」
彈幕飄過一片【哈哈哈哈哈哈，這幾個二傻子。】

-10-
我覺得夏錦書很可愛，她並沒有像彈幕裏說的那樣，喜歡江玄。
反而偶然遇到江玄來敲門喫飯，她嚇得連忙縮了回去。
她說，他們家國外的分公司剛成立。
她爸媽過去忙了。
反正高考沒幾天了，他們乾脆搬到這套公寓裏好好複習。
四月十八，是江玄的生日。
阿姨無意間提起。
「少爺從小就不愛過生日。夫人每次都會把他的生日紅包找藉口薅走。」
「去年好不容易把紅包捂熱了，結果被夫人又以存着娶兒媳婦的理由給騙走了。」
我忍不住笑出聲，江玄真可愛。
「不過少爺特別好哄，夫人只要多給他做幾頓飯，他就能開心得尾巴都翹起來。」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週四放學後。
我特意找了家可以 DIY 的蛋糕店，想親手給江玄做個生日蛋糕。
上面，我擠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江玄，天天開心。】
回去時天已經半黑了。
經過一條昏暗的小巷時，突然有人從背後捂住我的嘴，將我拖了進去！
我驚恐地瞪大眼睛，蛋糕盒差點脫手。
幾道黑影將我團團圍住。
藉着昏黃的路燈，我看到了顧耀。
他一把搶過我懷裏的蛋糕盒，粗暴地拆開看了一眼。
「喲，顧魚，你日子可算好過起來了，居然有錢買蛋糕了？」
「把蛋糕還給我。」
我伸手去搶。
顧耀惡劣地笑着，故意把蛋糕在我面前晃了一圈，然後狠狠摔在地上！
「看你日子過得好，我可真不痛快！」
他一腳踩在蛋糕盒上。
「這樣吧，你把上個月奶奶給你的生活費交出來，我就放你走。」
我瞳孔驟縮。
「顧耀你瘋了？那是我爸媽給我的生活費。」
「我是你姐。」
我寄養在奶奶家，生活費我爸媽各出一半。
一人一千塊。
可這些年，全花到了顧耀頭上。
「姐？」
顧耀笑彎了腰。
「你算哪門子姐？不過是個沒人要的賠錢貨！」
他身後的幾個混混也跟着鬨笑。
我攥緊拳頭，眼神瞄到了地上的一塊板磚。
彈幕也急得團團轉。
「顧魚？！」
巷子口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是夏錦書！
我心頭一緊，想叫她快跑。
這裏六個男生，她一個女生怎麼可能是對手？
可沒等我回應，顧耀就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惡狠狠地威脅。
「敢出聲我就弄死你！」
「弄死誰？」
夏錦文手裏拿了根棍子，走了過來。
夏錦書看到我的處境，擼起袖子，從地上撿起我看中的那塊板磚，掂了掂。
「哪個毛都沒長齊的小東西來威脅你文哥了？」
「知道我文哥在哪混的不？」
「東義堂堂主都要叫他哥！」
我？？？
她在說什麼？
夏錦文看了她一眼，震驚。
小聲問：「東義堂在哪裏？」
夏錦書擰了他一把。
「別管，我遊戲裏的公會名字。」
「你們敢動手試試看，我文哥上次一打十，最嚴重的那個，現在還在 ICU 昏迷不醒！」
一打十？

-11-
夏錦文嚥了口口水，毫不心虛。
「對！你們誰想進 ICU？我出錢！」
幾個混混面面相覷。
「東義堂在哪裏？」
「不知道啊，你們要誰先上？試試他？」
顧耀狐疑，猶豫了一下，放開我。
「我們、我們在開玩笑呢，這是我姐，我哪能和我姐動手啊。」
彈幕：
【笑死，夏錦書的腿都快抖成篩子了。他哥可是學霸啊，硬生生被她說成了啥堂主。】
【我記得夏錦書和女主不是情敵嗎？她怎麼會幫她？】
【樓上，girls help girls。不行嗎？】
幾人揮揮手，正要離開。
江玄的身影驟然出現。
「我是不是說過，不許再說賠錢貨這三個字？」
他看到地上糊成一團的蛋糕，眼神冰冷。
「喫了！」
顧耀錯愕。
「什麼？」
「我說，讓你喫了！」
彈幕瘋狂滾動：
【啊啊啊校霸帥炸了！】
【讓他喫！讓他喫！】
【女主奶奶因爲不甘心把生活費打給女主，故意在顧耀面前哭窮，顧耀的零花錢少了，居然自己來搶了。不要臉！】
夏錦書躲在她哥身後，小聲嘀咕。
「我的媽呀，江玄生氣起來好可怕。」
「我以前真是傻大姐，不怕死啊，怎麼會喜歡上他……」
嗯？
這句話我聽到了，彈幕也聽到了。
彈幕：
【臥槽！她說什麼？】
【我隱隱有種猜測，夏錦書是不是也重生了？】
【上輩子她的結局是死在了女主和校霸結婚那天吧？飆車墜河。】
就在顧耀哆哆嗦嗦地準備舔地上的蛋糕時，他身後的一個黃毛混混拽了他一把。
「耀哥，他們就四個人，我們怕ṭűₖ啥？」
這句話提醒了顧耀。
他的表情猙獰起來。
「對啊，你以爲你是誰？」
夏錦書見狀，立刻把她哥往前一推。
「你們不怕文哥了嗎？！」
「ICU 套餐瞭解一下。」
巷子裏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十幾個黑衣保鏢突然魚貫而入，把巷子堵得水泄不通。
爲首的保鏢隊長恭敬地對江玄點頭。
「少爺，要處理到什麼程度？」
江玄冷冷地掃了眼顧耀一行人。
「別打死了。」
保鏢們三下五除二就把顧耀和他的狐朋狗友按在地上摩擦。
彈幕：
【嘿嘿嘿！沒想到吧！江媽媽早就給校霸和女主準備好保鏢了，就防着這幫龜孫呢。】
【早該這麼治他們了！】
【爽！】
夏錦書躲在她哥身後，誇個不停。
「我的天，這也太帥了吧？」
她哥無奈的把她拉到一旁，免得被誤傷。
不到五分鐘，顧耀一夥人就全趴在地上哀嚎了。
江玄這才滿意地揮揮手，保鏢們立刻退到一旁。
「明天在家等着，我放學後再來打你。」
他話還沒說完，身後響起了一陣警笛聲。
「裏面的人聽着，放下武器，雙手抱頭！」
夏錦書臉色驟變。
「該死！我忘了我報警了！」
她懊惱地跺腳。
「早不來晚不來，等結束了再來幹嘛啊！」
彈幕：
【哈哈哈哈神轉折！】
【警察：過來不需要時間啊？】
【這下所有人都要去喝茶了。】
警察衝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地上躺着幾個鼻青臉腫的混混，旁邊站着四個學生，周圍還圍着一圈黑衣保鏢。
「這什麼情況？」
夏錦書反應最快，指着顧耀他們。
「警察叔叔！就是這些人欺負我同學！」
「我們是見義勇爲。」

-12-
警察局裏。
顧耀聲嘶力竭的哭訴江玄是怎麼欺負他的。
「這一看就是有預謀的，他居然帶了保鏢來打我們！」
「還有那個女的，她和她哥都道上混的，她哥人送外號叫文哥！」
「警察同志，你們查他們啊，抓我們幹什麼？」
夏錦書忙不迭掏出手機。
「警察同志，我說的東義堂是遊戲裏的公會，是正經組織。」
我……
顧耀……
幾個家長匆匆趕來。
黃毛的媽媽一進門就揪住兒子的耳朵。
「小兔崽子！你敢犯法？我打死你個逆子！」
說着啪啪就是兩個大耳刮子。
紅毛的爸爸更狠，直接脫下皮帶。
「老子送你來上學，你給老子學敲詐？！」
一時間，警察局全是巴掌聲，噼裏啪啦，清脆悅耳。
顧耀縮在角落，臉色慘白地看着這一幕。
幾個混混經過深刻教育，紛紛反水。
「警察同志，我們作證！是顧耀先威脅他姐姐的！」
「對對對！他還說要是不給錢就打斷他姐的腿！」
「我們全是良民，不，是好人。是顧耀脅迫我們的。」
剩下幾個人異口同聲。
彈幕：
【哈哈哈哈塑料兄弟情！】
【這就叫大難臨頭各自飛！】
【這巴掌聲，比我嗑瓜子的聲音還清脆！】
警官轉向我。
「小姑娘，你是受害人，要不要追究他們的責任？」
我看向顧耀。
半個月前，他剛滿 18 歲，現在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門口，奶奶急匆匆趕來，哭天喊地的抱住顧耀。
「哪個殺千刀的把我乖孫打成這樣？！賠錢！」
她話音未落，江媽媽貼着面膜風風火火殺到。
「老東西罵誰呢？敢動我兒子？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奶奶這纔看見站在一旁的我，臉色瞬間鐵青。
「顧魚！你……」
「顧什麼魚？老東西等着收律師函吧！」
……
在一片混亂中，我平靜的和警察說。
「要追究。」
「他已經成年了，應該爲自己的行爲負責。」
顧耀猛地抬頭，眼神不可置信。
「顧魚！你敢？！」
江媽媽：「你看我敢不敢？！」
他看我一臉認真，徹底慌了。
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姐！我錯了！你饒了我這次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警察同志，我堅持走法律程序。」
江玄默默握住我的手。
江媽媽掏出手機。
「張律師，現在就來警察局一趟。」
奶奶還想鬧，被警官一個眼神制止。
「這位老人家，您孫子涉嫌敲詐勒索，現在受害人堅持追究，請你配合調查。」
從警局出來。
江媽媽趕緊推着我們上車。
「快快快，趁零點還沒過，趕緊回去把生日過了！」
她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夏家兄妹。
「那兩個也是你們同學吧？一起啊！」
彈幕：
【哈哈哈哈！親媽實力坑兒子。】
【校霸被迫和情敵一起慶生可還行？】
【人家只想和老婆二人世界啊喂Ťúₚ！】
江玄的臉肉眼可見地黑了下來，不情不願地開口。
「行吧……你們來不來？」
夏錦書連忙擺手。
「不……」
「好……」
她哥夏錦文卻同時開口。
江玄眼睛一亮。
「不好？那我讓司機送你們回家吧！」
語氣裏的雀躍藏都藏不住。
我？？？
夏家兄妹？？？
彈幕：
【校霸這變臉速度絕了！】
【夏錦文：我話還沒說完啊！】
【老婆一臉懵逼太可愛了。】
江媽媽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自家兒子後腦勺。
「臭小子！哪有這麼待客的！」
轉頭對夏家兄妹笑得和藹。
「來來來，阿姨準備了好多好喫的，一起熱鬧熱鬧！」
於是，我們四個人擠在一輛車裏，氣氛微妙。
江玄全程冷臉，悄悄攥着我的手，生怕我被誰搶了似的。
夏錦書縮在她哥旁邊，時不時偷瞄江玄，又看看我，欲言又止。
彈幕：
【夏錦書：我是誰我在哪？】
【老婆的手要被捏紅了吧。】
【校霸：接受我的死亡凝視吧！】
這場生日，過的奇奇怪怪，卻又分外和諧。

-13-
自從那次生日後，夏錦書也不躲着江玄了。
她經常大大方方地來找我，把自己烤的小餅乾塞給我。
「顧魚，嚐嚐我新做的抹茶味！」
「顧魚，我做的小籠包，好不好喫？」
「顧魚，這是新開的一家麪包店，我買多了，給你一起嚐嚐看。」
……
但她堅決不許她哥單獨接近我。
這天放學，江玄拿起我的書包，準備一起回家。
教室外的走廊裏，夏家兄妹互相拽着對方的書包，在大眼瞪小眼。
「憑啥你能找顧魚？我不能找？」
夏錦文的聲音裏滿是委屈。
「你居心叵測！你用心不良！你心思詭譎！」
夏錦書像連珠炮似的。
「再找下去，你生死難料！」
「起開！讓我先進去！我和顧魚約好了今天要一起喫晚飯！」
「江家阿姨的手藝簡直香絕了！」
「不是，夏錦書，你說什麼呢？」
夏錦文哭笑不得。
「哥！你是不是喜歡顧魚？」
氣氛安靜了幾秒。
我下意識看向江玄，他的臉又開始臭了。
伸手捂住我的耳朵。
「錦書，你真忘了顧魚了？」
「十歲那年，有個小女孩被吊在樹上打，你看到後，哭着要讓我去槍斃那個老太婆。」
「後來我們報警，讓警察救了那個小女孩。」
「你說，那個小女孩那麼可愛，還想拿我去和人家換，讓她做你妹妹。」
夏錦書倒吸一口冷氣。
「等等，那個小女孩是顧魚？」
江玄有些怔愣，捂住我耳朵的手鬆開了。
夏錦文：「對，你 6 歲的時候，因爲和我打架，跑出去，被狗追。」
「是顧魚救了你，把哭哭啼啼的你送到了警察局。」
哦！
我記得這件事。
那天我被奶奶用掃把打了一頓，趕出家門不許喫午飯。
我餓着肚子在街上游蕩時，偶然間聽到一陣鬼哭狼嚎。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循聲望去，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正被一隻大黃狗追得滿街跑。
她慌不擇路衝進死衚衕，眼看就要被咬到屁股。
我抄起路邊的木棍就衝了上去。
大黃狗被我打跑後，那個小女孩一直哭個不停。
還死活不願回去。
說要和她哥斷絕兄妹關係！
那個家，有她沒他。
我只能把人送到警局去了。
原來，我們早就認識了。
夏錦書激動：「你早說嘛，我還以爲……」
「是你想象力太豐富！」
彈幕；
【是友情啊！校霸算是放心了。】
【沒有雌競，真好！】
【甜甜的友誼，我也愛嗑啊。】
夏錦書走進教室，挽住我胳膊，把江玄懟到一旁。
「顧魚，今晚有紅燒肉嗎？」
我失笑：「有，還有醬肘子。」
距離高考還有最後一個月。
夏錦書因爲胃口太好，每次都在我那兒喫兩碗飯。
所以把她哥拿出來還債，讓他免費給我們補課。
夏錦文拿着我們幾個的模擬卷，挨個點評。
「這題怎麼會選 A？夏錦書，你和 D 不熟嗎？D 選項都快哭了！」
夏錦書撇撇嘴。
「那 D 選項爲什麼不主動跳出來找我？」

-14-
彈幕飄過：
【哈哈哈哈 D 選項哭唧唧。】
【這是什麼魔鬼比喻？】
【妹妹嫌棄的眼神笑死。】
夏錦文無奈，看到我的卷子時，語氣溫和下來。
「顧魚，這道題其實很簡單，你看，只要這樣轉換一下思路……」
我湊近看他的演算過程。
一旁江玄的腦袋也擠了過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夏錦文。
「呃，我、我把步驟寫下來你自己看。」
彈幕：
【校霸：我就靜靜看着你說。】
【夏錦文：有沒有危險，我還是很清楚的，保命要緊。】
【老婆快哄哄你家的醋罈子。】
最後輪到江玄的卷子。
夏錦文張了張嘴，又閉上，反覆幾次後終於憋出一句。
「江玄，你……你進步很大。」
……
我的成績從年級第 130 名，慢慢的爬到了 50 名左右。
高考前兩天。
江媽媽拉着我們去了城郊最有名的寺廟。
「菩薩一定要拜！」
「我打聽過了，這裏的文殊菩薩特別靈驗！」
江玄無奈地跟在她身後，拉着我的手，讓我注意腳下。
彈幕飄過：
【江媽媽太可愛了】
【校霸也需要拜菩薩嗎？】
【校霸一臉生無可戀。】
進了寺廟，江媽媽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第一個殿就推着我們進去。
「快快快，都拜一拜！」
我們剛準備跪下。
阿姨小聲提醒。
「夫人，那個，這好像是月老殿。」
殿內頓時一片寂靜。
我抬頭一看，果然正中央供奉的是手持紅線的月下老人。
旁邊還寫着千里姻緣一線牽。
她愣了兩秒，大手一揮。
「哎呀Ŧū́ₚ都一樣！先拜月老再拜文殊，又不衝突！」
江玄站在我旁邊，眼神無處安放。
在嫋嫋香菸中。
我先江玄一步，跪了下來，對着月老像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身後傳來手機的拍照聲。
「好磕好磕！嘿嘿~」
彈幕：
【啊啊啊甜度超標！】
【老婆先跪下了，這說明什麼？說明老婆動心啦！】
【月老：放心！我拿鋼筋鎖死！】
拜完月老，江媽媽又給我們每人求了一個護身符。
「菩薩保佑，一定考個好成績！」
江玄趁沒人注意，悄悄把自己的護身符也塞進了我的口袋裏。
「雙倍保佑。我的運氣都給你。」
我還給夏家兄妹也求了個護身符。

-15-
高考當天。
江媽媽和江爸爸親自來送的我們。
夏錦書和她哥跟我一個考場，兩人一起給我打氣。
「顧魚，你加油！我們說好了要一起考 A 大的。」
我點頭，心裏暖暖的。
轉身正要走進校門，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吵鬧聲。
「顧魚！你給我站住！」
那個聲音很熟悉。
是我爸。
我的腳步猛地頓住，後背繃緊。
江玄伸手環上我的肩膀。
「顧魚，往前走，別回頭。」
夏錦書和夏錦文默契地移動腳步，擋在我身後。
彈幕：
【艹！怎麼這時候來鬧事！】
【老婆別理他們！】
【就知道這窩沒憋好屁，敢情在這裏等着呢。】
「顧魚！你個白眼狼！敢把顧耀送進局子？！」
我爸的吼聲引來周圍人側目。
「今天你要是不寫諒解書，就別想進這個考場！」
「對！我家小耀的讀書生涯都被你毀了！」
「趕緊給我滾過來跪下道歉！」
顧耀父母的聲音又尖又利。
我的手指微微顫抖。Ţů₌
「你憑什麼不讓我見女兒？！我是她親爹！」
江媽媽和江爸爸的聲音傳來。
「喂，110 嗎？這裏是高考考點，有人鬧事。」
「你們有錢人了不起啊！拐帶我女兒，不讓她回家！」
「顧先生，顧耀敲詐勒索的證據確鑿，您要是再幹擾考場秩序，下一個進去的就是你。」
彈幕：
【江爸爸霸氣！】
【終於知道校霸的威嚴遺傳誰了。】
【老婆快進去考試！】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堅定地向前走去。
身後嘈雜的聲音漸漸遠去。
直到我高考結束，我都沒有再看到我爸。
從彈幕裏，我才知道。
原來高考這幾天發生了許多事。
我爸因爲大鬧考場被警方警告，他工作的單位，正好是江爸爸朋友的公司。
因爲查出他挪用公款，直接將他開除了。
而他新娶的老婆，又生了個女兒，被他天天辱罵，最後帶着孩子離婚走了。
顧耀父母在外打工，錢賺的不多，一直是我爸在偷偷接濟自家兄弟。
知道他丟了工作後，都沒給過他好臉色。
他現在就指望着顧耀以後給他養老送終了。
可顧耀本人還在看守所呢。
江玄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把我的戶口直接遷了出來。
出分那天，江媽媽比我們還要緊張。
她一大早就殺到了公寓。
「快快快！先查小魚的。」
她把我按在電腦前，聲音都在抖。
頁面刷新。
江媽媽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630！！！」
她一把抱住我，當場給我微信轉了 6666。
「六六大順！我們家小魚太棒了！」
彈幕：
【啊啊啊老婆好厲害！】
【江媽媽這紅包太實在了！】
【校霸的手還在抖。】
輪到查江玄分數時，江媽媽賊兮兮。
「兒子，要不要媽幫你查？」
江玄強裝鎮定。
「隨便。」
「那行，給錢！查分服務費，666！」
江玄？？？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幽怨地瞪了我一眼，最後還是乖乖給母上大人轉了賬。
好消息是，他只比我低一分。
629 分。
「臭小子！就知道你隨我一樣聰明！」

-16-
手機響起，夏錦書的電話。
「顧魚！我 635！我們可以一起去 A 大啦！」
「對了，我哥分數被屏蔽了，保送生就是煩人~」
A 大錄取通知書寄到的那天，我媽破天荒地給我打了個電話。
「小魚，聽說你考上 A 大了？」
她的聲音有些侷促。
「我和你周叔叔在 A 大附近有套房子，你要是想的話，可以……」
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
「可以搬過去住一段時間。」
「不用了，我住校。」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
「小魚，你是不是，怪我？」
怪她嗎？
我想起五歲那年，她和我爸離婚時，我死死拽着她的行李箱，哭着求她帶我走。
她把我的手指掰開，說：「小魚，媽媽也很難。」
然後, 頭也不回地走了。
從那以後, 我再也沒有期待過她會回來接我。
沒有期望，自然也就沒有失望。
「不怪你。你過得開心就好。」
她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回答，愣了幾秒, 才勉強笑了一聲。
「那就好，那就好。」
又寒暄了幾句, 電話掛斷。
門口，江玄拎着奶茶臭臉進來，身後的夏錦書把他擠到一旁。
「讓讓！讓讓！好狗不擋道。」
「顧魚, 去畢業旅行嗎？海邊好不好？」
江玄咬牙切齒。
「夏！錦！書！」
夏錦書不理他, 興奮道。
「讓我哥和江玄做攻略！我哥擅長規劃路線，江玄嘛……負責拎包。」
江玄冷笑一聲, 拿起其中一杯奶茶, 插好吸管, 遞到我手裏。
「別理她。」
我忍不住笑了，接過奶茶卻沒喝，而是舉到他嘴邊。
「你先嚐嘗看, 甜不甜？」
江玄一愣, 臉紅如晚霞, 眼神飄忽。
彈幕：
【嘿嘿嘿，老婆親自餵奶茶, 怎麼可能不甜。】
【校霸好緊張啊，這算要間接親親了嗎？】
【甜甜甜！甜死我們啦！】
「哎！我也嚐嚐！我也嚐嚐！」
夏錦書一個箭步衝過來，低頭！
咕嚕嚕~
她一口氣吸掉半杯，滿足地咂咂嘴。
「七分糖就是甜！」
江玄……
番外：
海邊，夏錦書和我在堆沙子。
她神祕兮兮地說。
「顧魚, 我做過一個夢。」
「夢裏, 我們是死對頭。不對，準確來說，是我單方面作死挑釁你。」
我驚訝的抬頭看她。
她露出幾分不好意思。
「夢裏的我……喜歡江玄喜歡到入魔了。」
「因爲你們結ẗŭ₃婚，我嫉妒瘋了，飆車去追你們的婚車, 結果……撞進了河裏，淹死了。」
我心頭猛地一跳。

-17-
彈幕：
【臥槽！夏錦書覺醒了上輩子的記憶？！】
【怪不得她一開始躲着校霸！】
【這姐們上輩子是真的瘋批啊。】
夏錦書回憶起那個夢仍心有餘悸。
「我醒來後, 嚇得去廟裏拜了三天。」
不遠處, 江玄正和夏錦文在莫名較勁哪個海螺更好看。
幼稚又好笑。
察覺到我的視線, 他衝我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夏錦書嘖了一聲。
「後來見到現實中的江玄，我才發現我多慮了。」
「他那眼珠子恨不得黏你身上, 驕傲、臭屁又自戀。我怎麼可能喜歡他？」
我忍不住笑出聲。
「所以啊，這輩子我決定做個好人。」
「再說了，大學裏帥哥那麼多，我爲什麼要像你一樣, 提前吊死在一棵樹上。」
她狡黠地眨眨眼。
我臉一紅。
「夏！錦！書！」
江玄陰森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你再說一遍？」
夏錦書嗷地一嗓子跳起來，躲到我身後。
「顧魚！管管你家醋精！」
夕陽西下。
海浪聲、笑鬧聲交織在一起。
玩累了, 江玄把手裏的海螺遞給我。
我接過來，好奇地放在耳邊。
「這裏面能聽到聲音？」
他湊近。
「能。」
我笑着點頭。
「讓我聽聽。」
他伸手要來拿。
我躲開他的手, 把海螺舉到他耳邊。
「聽到了嗎Ṱũ̂₂？」
江玄專注地聽着, 側臉在夕陽下，被鍍了層金邊。
「它說……我喜歡你。」
他怔住, 瞳孔不自覺的微縮。
江玄拿過海螺，不服輸似的也放在我耳邊。
「那它有沒有告訴你。」
「我比它說的，還要喜歡你一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