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彈幕後,我拒色了男二

大婚之日,未婚夫斥責我水性楊花,去追宋冉冉。
我成爲全京城的笑柄之時,衡陽王主動求娶。
正要答應,我眼前出現了彈幕:
【衡陽王不愧是深情男二,爲了女主的幸福甘願娶惡毒女配。
【男二爲女主守身如玉,不僅不會碰女配,還用僕人代替自己圓房。
【女配自己作死,偏偏要和女主搶男人,結果被賣到邊疆的妓館折磨致死。】
我直接掀了蓋頭,兩個男人誰都不嫁。
可沒想到假死之後,他們當場發瘋。

-1-
穿着新郎服的崔致遠扔下手中的紅綢花繩子,「我不能和你成親。」
觀禮的衆人倒吸口冷氣。
腦袋嗡的一聲。
喧鬧的鑼鼓聲在我聽來格外刺耳。
崔致遠從人羣裏拉過自己的貼身丫鬟宋冉冉,將她護在懷中,「我崔致遠此生只愛她一人!」
宋冉冉欣喜又感動。
她哭紅着眼,哀求:「沈姑娘,我沒想破壞你的婚禮,但我和崔郎是真心相愛,就算是做妾我也願意……
「我不會和你搶崔郎,只願跟在他身邊照顧他一日三餐,偶爾和他說說話就行。」
有人起鬨:「小丫頭既然這麼說了,崔致遠你成親後再收她做通房丫頭不就好了。」
說着宋冉冉就要朝向我下跪。
崔致遠緊咬腮幫子,怒斥我:
「你不要欺人太甚,冉冉是我的妻子,我是不會讓她做妾的!
「除非你自貶爲妾,我勉強答應讓你留在我身邊!」
身體因極致的憤怒而不斷顫抖。
「啪——」
下一秒,我抬手一巴掌扇在了宋冉冉的臉頰上。
「你和崔致遠早就情投意合,爲何要等到大婚之日再說這樣的話,你把我和沈家置於何地?!」
「你幹什麼!」崔致遠心疼地摸了她的臉頰,擋在宋冉冉身前,「此事和她沒有關係,你發什麼瘋!」
「對不起沈小姐,我不是來拆散你們,是來加入這個家的。」
宋冉冉抽泣着跑了出去。
崔致遠被我攔下。
我道:「我們之間是陛下賜婚,今日你要是悔婚,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他面帶急色,拂開我,「我自會和陛下交代,不勞你費心!」
我狼狽地跌在地上。
衆人對此議論道:
「崔郎君是魔怔了吧,怎麼能拋下新娘子追着丫鬟跑?!」
「要丫鬟,不要縣主,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冉冉她纔不是丫鬟,」崔致遠朝着衆人怒吼,「沈茹,我是不會娶你的,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他不顧沈顧兩家的阻攔,飛奔而出。
我直接愣在原地。
周圍無數憐憫、嘲笑、指責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就在此刻,衡陽王姜別塵出現了。
他長身玉立,白衣飄飄地來到我面前。
伸出手,「沈姑娘,你可願嫁我?」

-2-
我又驚又喜。
心中猶豫時,半空中卻出現了密密麻麻一排排文字:
【男二真是深情,自己給不了女主想要的就成全她和男主,又爲了不讓惡毒女配作妖,委屈自己娶了她。】
【男主爲了去追女主就敗壞女配的名聲,是不是過了?】
【這可與我們男主無關,全是男配教的。】
我抽回被姜別塵握緊的手指,冷笑,「不願嫁!」
【什麼,女配爲什麼拒絕了?!】
【後期她因爲嫉妒宋冉冉不斷作妖的劇情還怎麼繼續下去?男主、男二爲保護女主不斷受傷的劇情也沒了?】
姜別塵眼睛微微眯起,從懷中拿出聖旨。
「這是陛下的旨意,你與崔家這門親事作廢,男女各自嫁娶。」
【太好了,一定是長公主認出了女鵝,讓皇帝下了聖旨。】
【女配做夢都想不到女主表面上只是崔府小丫鬟,實際上卻是長公主的親生女兒,和她這個乾兒女,地位是天差地別!】
我心中又是一驚。
回想起以前的種種,長公主對宋冉冉的偏愛早有跡可循。
她之所以不認回宋冉冉,是在等一個恰當的機會,向皇帝求封號和食邑,叫旁人不敢小瞧宋冉冉私生女的身份。
一個是我即將成婚的丈夫,一個是我奉若母親的長輩。
他們卻偏偏都在算計我。
姜別塵冰冷的眼神落在我臉上:
「縣主,長公主還有句話讓我帶給你。
「『本宮養了你多年,也該報恩了,不然和養條狗沒什麼區別。』」
我嗤笑,重重踩在姜別塵的腳趾上。
看着他喫痛又震驚的表情。
心裏的憤恨消退了些。
若不是看了那些古怪的文字,真要覺得長公主對我懷着拳拳愛子之心了。
眸光一轉,我看見了不遠處倚在崔府牆角的乞丐。
粗布麻衣。
散亂的髮髻幾乎蓋住了整張臉,卻露出一對熠熠生輝的眸子。
男人在喧鬧之地,自成一格。
居然有種鶴立雞羣的感覺。
我說:「行,我嫁。」
姜別塵神情一鬆。
下一秒,我指着那人笑道:「我與他成婚,總沒問題吧?」

-3-
順着我的目光,姜別塵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在場不少人的嘴巴甚至變成了「O」型。
【女配怎麼回事?不嫁衡陽王,居然看上了乞丐?】
【自討苦喫,這就是她要取代女主在男主心中地位的報應!】
彈幕在吵鬧之際,我已經命人將人請來。
無論我要嫁的人是誰,只要這人不是衡陽王就好。
不過幾息,男人就站在了我面前。
他很高,肩膀很寬。
露出精瘦卻不缺力量感的手臂。
雙眸如電,鼻樑挺直。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季霖,是今年科考的舉子。」
他因路遇劫匪。
靠一路接濟才能落腳京城。
我拿出懷中的繡帕,踮起腳想擦拭他臉上的灰。
下一秒季霖從我手中抽走繡帕,整個人逼近。
他眉眼清俊,帶着幾分不符年紀的沉穩。
「崔家崔郎配不上小姐。」
我愣了愣,不由輕笑:「誰可配我?」
季霖意有所指地看了姜別塵一眼,「至少不是他。」
「別有用心,或者說他對小姐並無真心。」
姜別塵輕笑一聲,「沈茹,你可知道嫁給我意味着什麼?你的身份將會是屈指可數的尊貴,如果Ṫúₜ你答應,我可以原諒你剛剛的無知。」
我冷笑,「衡陽王還是少說話,不然會叫人看出來,兩耳之間夾的是豬腦袋。」
姜別塵眼神凌厲,來拽我的手。
一隻大手卻阻止了姜別塵。
季霖眸子透着一股殺氣,「衡陽王還想強娶不成?」
【哦喲,我居然感覺這人有點帥。】
【什麼情況?我剛還在男女主那邊看甜寵呢,怎麼給我切到這邊來了?】
【嘶哈嘶哈,沒人發現這 NPC 長得不賴嘛?男主沒出來前,讓我先翻個牆頭。】
姜別塵眼眸微眯,和他四目相對。
一股奇特的氣氛似乎在他們之間流動。
幾息後,姜別塵面色難看地移開目光。
季霖哈哈一笑。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作爲信物遞給我。
他說,若是高中必來登門拜訪。
我吩咐下人準備離開崔府。
姜別塵看了我一眼,緊握拳頭。
淡淡道:「沈姑娘看男人的眼光不行,一雙眼珠子可以丟了。」
幾乎是拂袖而去。
沒想到沒過幾日,崔致遠找上了門。

-4-
丫鬟說他在沈府外足足站了幾個時辰,外面看熱鬧的人已經越圍越多。
我讓丫鬟把人帶進來。
「噠噠噠」,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卻忽然在門口停了下來。
在丫鬟的幾聲催促下,崔致遠輕咳一聲,跨進門。
「你最近好嗎?」
我端起茶杯,啜了口茶水沒說話。
「我今天是來勸你的,不要嫁給那個男人,」崔致遠暗地裏瞥了我一眼,深吸一口氣,「你不要爲了氣我而選擇一個你不愛的男人。」
咯噔一下。
我把茶盞重重地擱在案上,「不是你說我水性楊花,不堪爲配嗎?怎麼現在關心起我這個前未婚妻來了?」
崔致遠臉上閃過尷尬。
「當時你不讓我走,我、我爲了去追冉冉只能這麼說。
「我們兩家是世交,我的人品你可以信得過,但那個叫季霖的小子都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
「我知道,逃婚是我不對,」他說,「我想通了,如果你願意,可以和冉冉平起平坐。」
我嗤笑一聲。
崔致遠堅定地說:「但事先說明,我愛的人只有冉冉一個,所以婚後我不會進你的院子,也不會跟你圓房,更不會單獨和你見面。但只要你願意,崔府永遠都是你的家。
我笑得不由拍了拍手,「你想得挺周到,需要我感謝你?」
他眼中一喜,「所以,你同意了?」
宋冉冉突然從外面闖了進來。
她未語淚先流,「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沈小姐,我是來領罰的,今日要打要罰隨便處置。
「我知道您不想嫁給衡陽王,於是隨便指了一個人,都是爲了給自己和崔郎有轉圜的餘地,對嗎?」
說着她重重地在地上磕起頭來。
崔致遠趕緊扶起她。
摸着她額頭上的青青紫紫,滿臉心疼。
他眼中閃過恍然大悟,眸子眯了眯。
「沈茹,你原來是存着這樣的心思!」
「你別白費心思了,」他攬着宋冉冉對我怒目而視,「原本我還看在你一介孤女的分上,讓你進崔府有個依靠。」
「但你心思深沉,我怎麼會讓你進後宅害冉冉!」
靠在他懷中的宋冉冉嘴角揚起一抹不易被察覺的笑意。
我淡淡道:「宋小姐怎麼看?」
宋冉冉一愣,面作悽苦狀。
「冉冉你別求她!」崔致遠怒瞪我,「我以爲你是個善良的人,沒想到這麼惡毒。」
「不,我們這樣是不對的!」
宋冉冉搖頭,淚如雨下,「只要沈小姐成全我們,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來人。」
【放開我們女鵝,不許碰她!】
【女配等着受死吧,衡陽王一直注意沈府這邊的動靜,一旦女配磋磨女主,他那邊就準備好請長公主出手,終於能看到長公主掌嘴護女的劇情了!】
我從彈幕中,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將崔家給我的手鐲拿來。」
「手鐲是崔家給兒媳婦的,現在我物歸原主。」
宋冉冉驚愕地抬頭。
「沈小姐什麼意思?」

-5-
我淡淡道:「我和崔致遠再無關係。」
「那你爲何不嫁衡陽王?」宋冉冉脫口而出。
「你以爲我不嫁衡陽王是在等崔致遠?」我故作爲難地道,「我不嫁衡陽王的原因你真不知道嗎?」
宋冉冉和崔致遠俱是一愣。
「什、什麼意思?」
她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我看着宋冉冉微微一笑,「因爲衡陽王喜歡的人是你啊。」
「啊——」
宋冉冉臉色紅白交錯,驚慌地看向一旁臉色發僵的崔致遠。
「你……胡說!你有什麼證據?」
【我靠,女配是什麼時候知道男二喜歡女主的啊?】
【這不是後期的劇情嗎?怎麼提前了?】
【有意思,男主要喫醋了。】
【女配太賤了,居然離間男女主!】
崔致遠氣急,「你簡直信口雌黃,亂說一通!」
我按照彈幕提示的細節開口:
「我騙你做什麼,衡陽王要是不喜歡宋姑娘,爲何要千里奔走幫她尋回生父遺物呢?
「宋姑娘又怎麼會每隔 7 日收到醉仙樓最難買的烤鵝呢?」
「你,」宋冉冉驚愕,「你怎麼……」
我道:「我沈氏一族,從來不屑於和人搶丈夫,既然衡陽王喜歡的人是你,我怎麼能奪人所愛呢?
「崔致遠,你怎麼連頭上的帽子變色了都不知道?」
崔致遠被我提醒,臉色愈發難看。
質問宋冉冉:「你說那烤鵝是認識的大哥所送,原來是衡陽王。」
我捏着帕子,抿嘴笑了。
懷疑就像一顆種子,一旦種下就會生根發芽。
說不定哪天就長成參天大樹了。
崔致遠向我告辭,不顧宋冉冉的呼喚,獨自離開。
宋冉冉跺了跺腳,一路小跑在後面跟着。
兩人走後,我向丫鬟問起季霖的情況。
丫鬟稟告他這幾日都在我安排的客棧內日夜挑燈讀書,一日未曾出門。
算算日子,後天會考就要開始了。
我囑咐丫鬟準備好筆墨紙硯以及乾糧喫食,打算去探望季霖。
馬車行至一半猛然急剎車。
丫鬟怒罵一聲車伕。
車簾子卻被人掀起。
「沈小姐,我們家王爺有請。」
我走下馬車。
外面是城西的一塊空地,不遠處就是寒山寺。
「沈小姐,可有空陪我踏青?」
我倒是想說一個「不」字,可衡陽王未必會放過我。
周圍還站着十幾個壯漢。
我心道,此人面熱心冷,絕對是個狠角色。
姑且順從他,看他想幹什麼。
不知爲何,原本那些古怪的文字此刻卻呈現了雪花狀。
並且伴隨着「滋啦滋啦」的聲音。
斷斷續續。
寒山寺山頂。
一路走來,衡陽王談笑風生,講述他遊歷南蠻之地時的見聞。
我開口道:「衡陽王今日將我叫到此處,到底所爲何事?」
姜別塵笑道:「沈小姐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他雖笑着,眼底卻佈滿殺氣,全身散發的低氣壓不由讓我後退了幾步。
這時一陣彈幕突然襲來:
【女配死定了,男二背地裏ťů⁽的身份可是一個殺手聯盟組織的創始人,心狠手辣。那些曾經在崔府欺負過女主的人都是被男二背地裏幹掉的。】
【男二的人設真的好帶感,雖然心狠手辣,卻只對女主溫柔如水。】
我瞳仁驟縮,下意識反問:「什麼?」
耳邊傳來衡陽王陰冷的聲音:
「宋冉冉是本王的逆鱗,你可以去死了。」
下一秒,我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
失去平衡的瞬間,我低咒一聲。
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腰帶。
風聲在耳邊呼嘯,身體彷彿被一股大力拉着向下墜去。
對上姜別塵驚怒的眼神。
我咬牙切齒:「我呸!」

-6-
在衡陽王手下的驚呼聲中,我和姜別塵從懸崖邊一起掉了下去。
半空中,姜別塵頭部受到了撞擊,暈了過去。
墜落的瞬間。
我靠着僅有一絲的清醒,拿姜別塵做了墊背。
伴隨着巨大的衝擊力,我們掉進了河道。
也不知漂浮了多久。
我們被衝上了岸。
他肋骨斷了 3 根,腿折了一條。
渾身溼透,額頭不停地滲出鮮血。
閉着雙目,臉色蒼白,哪還有往日的意氣風發。
我除了擦傷之外,身體沒有大礙。
站起身,往昏迷的姜別塵身上踢了一腳。
昏迷中,他痛得悶哼一聲。
「沒摔死你,是你運氣好!」
眼前快速拉過密密麻麻的十幾排彈幕,全變成了特殊字符。
低頭看了眼,躺在地上有氣出沒氣進的姜別塵。
我冷笑打算離開。
可沒走幾步,眼前的彈幕又出現了正常文字:
【這死丫頭不會要把男二一個人丟在山裏吧。】
【姜別塵不能死,他一死,殺手組織羣龍無首,貪官污吏定會無所忌憚,屆時民不聊生,苦的是百姓。】
【我倒是理解女配,但是殺一人而使千萬人受苦,這代價未免太大。】
姜別塵之所以建立祕密的殺手組織,是爲了懲罰那些腐敗不堪的貪官惡霸。
他們侵吞賑災糧餉,侵佔良田。
這些年要不是有姜別塵的殺手組織——影子樓震懾。
整個國家餓殍遍野,百姓食不果腹。
天下有這麼多人,死一個姜別塵還翻天了?
這些文字未免太過可笑。
但緊接着的一條彈幕,卻讓我不得不停下腳步:
【姜別塵一死,沈茹和沈家都要給他陪葬,別忘了那些殺手組織可不是善茬,總會查到。】
我深吸一口氣,最後還是將姜別塵背到身上。
跌跌撞撞,也不知走了多久。
在快要竭力時,遇上歸家的獵戶。
姜別塵受傷太重,又是請郎中,又是換藥。
獵戶小心翼翼地將煎好的藥遞來。
「妹子,你快伺候你男人喝下去吧。」
我皺眉剛想解釋,手裏就被塞了藥碗。
【臥槽,沈茹不要臉,居然敢冒充姜別塵的妻子!】
【賤人,她不會乘機佔姜別塵的便宜,來個嘴對嘴喂藥吧!】
【啊啊啊啊,放開那個男人讓我來!】
我瞥了一眼彈幕,半扶起姜別塵。
在彈幕的 BB 下,捏住姜別塵的鼻子,將黑乎乎的中藥一口氣給他灌了進去。
在一聲聲的嗆咳ţú⁻聲中。
姜別塵睜開了眼。

-7-
有些迷茫的眼神落在我臉上。
【老天,這個女人也太狠了!】
我立馬起身,推開他。
姜別塵臉色蒼白,差點從炕上翻身摔下。
獵戶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嘟囔道:「妹子,不是哥說你,你咋這麼大手大腳的呢,你男人還在病中呢。」
「我不是她男人。」
「他纔不是我男人。」
我和姜別塵異口同聲。
【這 NPC 什麼眼光,居然覺得這兩人是夫妻?!】
【雖然劇情已經崩了,但按原來的劇情,他們確實是夫妻。】
【還別說,挺好嗑的,甜。】
一個從頭到尾算計我的男人。
那些彈幕居然會說「甜」?!
一股噁心嘔吐感幾乎湧上喉嚨。
獵戶愣了幾秒,大笑出聲,對着姜別塵說:
「小兩口別置氣啊,我遇見你們的時候,妹子一路揹着你,腳崴了,徒手Ŧū́₌拉着竹藤編好拉你的擔架,一刻都不曾放下,那個手啊,鮮血淋漓……不信你看,你女人手上的疤痕都還沒好呢。」
姜別塵眼睛睜圓,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只不過他很快收斂神色,聲音冰冷:「要不是你做的好事,我也不會摔斷腿,就當你贖罪了,此事我不會再追究。」
「你倒是豬鼻子插大蔥,真會裝蒜,」我冷笑,「你要害我,我救你,你說不和我計較,王爺的臉可真大!」
姜別塵的臉如同便祕一樣難看。
我不再看他,提起包袱出門,朝京城的方向走去。
誰知半路上,又遇見了姜別塵。

-8-
亳州大旱已 3 月有餘,不少流民湧入京師,官道混亂。
我是被一羣流民擠到了姜別塵和宋冉冉的馬車跟前。
馬蹄就要踩向我的顱骨時,姜別塵飛身將我撈起。
車廂內坐着宋冉冉。
幾個月沒見,她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丫鬟的髻梳成了精緻的十字髻,插着巧奪天工的金步搖。
一步一晃,驚豔絕倫,如同京中貴女。
她這次還帶了姜別塵之前給她的王府護衛。
由於我上次在她和崔致遠面前,當衆揭穿姜別塵喜歡她的事實,導致崔致遠喫醋。
這段時間兩人爭吵不休。
宋冉冉爲了氣崔致遠,親自來尋姜別塵。
「還以爲沈姑娘有多大的能耐,也不過如此。」
姜別塵冷哼一聲。
我反脣相譏:「懸崖那次怎麼沒把王爺的嘴摔爛?」
姜別塵氣結,轉過頭去。
宋冉冉嬌滴滴地說:「沈姐姐,王爺救了你,你不該道謝嗎?」
我冷着臉陰陽道:「宋姑娘這是準備改嫁衡陽王了,怎麼管起他人的事了?」
她臉色微變,咬了咬下脣。
姜別塵有些不自然地岔開了話題。
在逼仄的車廂內,他卻時不時將視線落在我身上。
彈幕從我眼前飄過:
【女配在裝什麼,被救了還這個德行!】
【當着女主的面勾引男二,當我們是死人啊。】
【別急,過不了多久流民就會衝破京城,陛下下旨怪罪的五城兵馬司正是沈氏族人,長公主趁機讓女配喫瓜落兒。】
我眉頭一擰。
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
快要接近京城時,官道變得更加擁擠。
無數流民三三兩兩,互相攙扶着走在官道之上。
有人躺在路旁,無神地望向天際,彷彿在等待死亡。
有人用枯瘦的雙手挖着樹根,企圖用它果腹。
有人商討着用自己的妻子來換半個黑饅頭。
彪形大漢不滿地拉過麻木的乾瘦女人,當着她丈夫的面做起那檔子事來。
哭聲、哀號聲連成一片。
宋冉冉淚流滿面,「姜哥哥,反正我們馬上就要到京城了,我們幫幫他們,把乾糧都給他們吧。」
「不行,」我扯住她想拿乾糧和銀子的手,「不能給,開了這個口子,我們就走不了!」
「沈姐姐,我知道你出身於鐘鳴鼎食之家,不懂人間疾苦,」宋冉冉瞪大眼睛,兩頰氣得鼓鼓的,「他們可是會餓死的!」
她拂開我的手,轉頭命令侍衛:「將你們所有的乾糧全部給他們!」
侍衛面面相覷,但還是照做。
宋冉冉從馬車內主動遞出乾糧。
一時間,流民一擁而上。
爭相搶奪。
甚至有人攀爬上了馬車。
宋冉冉宛如一個憐憫衆生的仙子。
「別搶,都給你們,慢慢喫。」
姜別塵看着這情狀,卻皺起了眉。
【女配真的是沒有一點同情心,還是我們女鵝善良。】
【見死不救,說的就是女配,活該她最後下場悽慘。】
【力所能及,能幫就幫,這很符合我的三觀,好樣的。】
突然,有人大吼:
「大家快搶啊,他們不僅有糧食、銀子,還有馬,殺了馬就有肉喫了!
「那兩個女人也不要放過!」

-9-
宋冉冉面色驚恐,向後身子一歪,倒在姜別塵懷中。
低頭顫聲:「姜哥哥。」
姜別塵眉頭一擰,抬手將快要爬上馬車的人摔了出去。
可圍堵的流民還是從四面八方撲上來。
烈馬嘶吼,不少人被撞飛。
有人咬牙攀上了車軛,結果下一瞬被侍衛切斷了胳膊。
鮮血飛濺。
【女主他們身上的喫食和銀子已經全部給出去了,爲什麼這羣人還追着他們不放?】
【樓上的,他們一行人就像羊入了狼窩,在這個人喫人的社會,女主他們就是一隻兩腳羊!】
【我算是有些明白,剛剛沈茹讓女主別給糧食的舉動了。】
透過彈幕,我看見了宋冉冉雙目含淚,瑟瑟發抖。
但她仍然高聲呼喊:「別用刀,將他們踢下去就好了。」
侍衛無奈,只能照做。
我拔出頭上的簪子,狠狠刺進了攀上車窗的大手。
那人慘叫着鬆開。
宋冉冉揪住我的衣袖,「他們是被逼無奈,沈姐姐不要傷人!」
我不與她廢話。
擒住她的脖頸,往車窗外按去。
流民黑漆漆的大手,差點抓到她臉上。
嚇得宋冉冉驚叫出聲。
我冷笑:「不想傷人就等着被殺!
「這羣追車的流民都是健壯男子,有幾個老弱病殘?你到現在都看不明白,是白癡嗎?!」
他們易子而食,析骸而炊。
早就不是人了……
宋冉冉滿臉無措地看向我。
【我算看明白了,這羣流民都喫了好幾撥人了,哪裏有逃荒的樣子,分明是一羣惡人!】
【惡毒女配快點放開我們女鵝,我們女鵝只是單純和好心,她哪裏知道這些!】
【現在看來,女主有些不太聰明啊……】
【樓上的,等回到京城,女主就會說服長公主聯合京城糧鋪開倉放糧,救了不知多少人,哪像女配只會耍小聰明,明知道有問題她爲什麼不早點說!】
姜別塵攬過宋冉冉,眼神不善。
「沈茹,你不要做得太絕!冉冉只是比你心軟,比你善良,她什麼都沒做錯。」
「做得絕又如何?!」我反詰,「要不是她自作主張分東西,我們的馬車也不會被盯上!」
姜別塵蹙眉,張了張嘴。
這時車簾被先打開,前面的侍衛焦急道:
「王爺,姑娘,車子剛剛被破壞了,可能承受不住 3 個人的重量。」
宋冉冉輕輕咬着下脣,怯生生卻依然堅定地道:「事情是我惹出來的,我下去好了。」
她轉頭看向我,「姜哥哥就勞煩沈姐姐你照顧了。」
姜別塵陰鷙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抬了抬下頜,「你,給我下去。」

-10-
【哇,女主好有擔當。】
【男二真的太深情了,他對女配不屑一顧,對女主百般呵護。】
裝柔弱,博同情。
以退爲進。
現在讓我下車,跟逼我去死並沒有什麼不同。
正當時,不遠處傳來Ţú₇急促的馬蹄聲。
崔致遠帶着京中護衛軍趕到。
流民雖然人數衆多,但長期喫不飽穿不暖,哪是他們的對手。
幾番下來,這些人立馬跪地求饒。
宋冉冉滿是欣喜地撲進崔致遠的懷中。
崔致遠本就是來尋她的。
一見面,什麼怒氣都消了。
宋冉冉看了眼地上跪着的流民,開口求情:「他們都是生活所迫,不是故意爲之,能不能把他們都放了?」
崔致遠有些爲難,但還是答應。
「不行,」我出聲,「你能來,想必是陛下要求你約束京城內外流民,要是放走這羣人,到時再起禍亂,你如何向陛下交代?」
崔致遠看見我,眉頭一皺。
似乎沒料到我也在此處。
臉上閃過猶疑不定之色。
宋冉冉卻突然跪了下來。
「崔大人,我沒求過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能不能放過這些人?」
身後的這羣流民紛紛跪拜懇求:
「求大人饒命啊,家裏的糧食都喫光了,沒辦法纔去搶喫的,我們錯了。」
看見她娉娉嫋嫋的身姿再加上慘白的臉色,崔致瞬間心疼地扶起宋冉冉。
「放心,一切有我。」
他轉過身,一副正氣凜然之色,看向我的目光中盡是不認同。
「事出有因,必不能全怪這羣流民,縣主趕盡殺絕,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知道崔致遠傻,沒想到他這麼癲。
我什麼時候說要殺他們了?
不過是將裏面欺辱婦女的惡霸抓起來,將其他人好好安置罷了。
崔致遠出生於清河崔氏,雖已入朝爲官幾年。
但一點不懂民生、民政。
當真是活在空中樓閣。
我搖頭失笑,「既然宋小姐和崔大人爲這羣流民作保,可是要將他們收到自己田莊?」
宋冉冉目光閃爍,小心翼翼說道:「放他們走難道不可以嗎?」
這羣流民極爲有眼色,領頭的人立馬磕頭道:「謝謝小姐、大人收留我們。」
道謝之聲此起彼伏。
崔致遠滿臉的激動和自豪。
「可是,我沒有莊子收留他們……」
宋冉冉急得快哭出來。
崔致遠安慰她道:「長公主城郊有好幾處莊子,她又這麼寵你,不會拒絕的。」
「可是——」
「別擔心,有什麼事我們入城再說。」
【我們女鵝真的好善良,居然願意收留這羣人,以德報怨。】
【我覺得女主有些聖母了,萬一這羣人在京中鬧出事怎麼辦?】
【想多了,女主可是長公主的親女兒,萬事都有她撐着。】
彈幕活躍,勾起我的笑意。
現在這羣流民可是崔致遠和宋冉冉親自帶進城的,出了事跟五城兵馬司沒半點關係。
這次沈家絕不會牽扯進來。
我收回目光,卻不小心對上姜別塵探究的視線。

-11-
他全程未曾開口說話,顯得有些高深莫測。
馬車駛入城門口,我和宋冉冉等人分開。
回府後不過一個時辰,丫鬟就來通傳。
季霖求見。
許是聽見我的腳步聲,負手而立的季霖轉過頭。
嘴角噙着笑意,就這麼望着我。
我看清了男人眼底淡淡的烏青。
「你怎麼在這兒?」
季霖笑道:「還不是沈小姐勾起了我肚子裏的饞蟲,想喫那桂花樓的點心,誰知等了 1 個月,我都沒見到。」
我啞然。
墜崖前,自己確實買了桂花樓的點心,打算去看望季霖。
見我沒說話,季霖開口:「沈小姐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
我點點頭。
「我已高中探花,你可願嫁我?」
愣神之間。
季霖單膝跪地,拿出一對精緻的紅玉髓指環來,「在我家鄉,遇到心愛之人就會用指環求娶,一對指環代表一生一世一雙人。」
見我愣愣地盯着指環看,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你要是不喜歡這個,我——」
「喜歡。」
「什麼?」
「我說我喜歡。」
「你真的願意嫁給我?」
我抿脣偷笑,「你猜?」

-12-
我答應了季霖的求婚。
他對我和盤托出自己的身世,原來他是當今皇帝流落在民間的私生子。
殿試上,皇帝認出了他。
沒過多久,他成了新封的九皇子。
季霖和我說了那些年他娘與皇帝之間的羈絆和糾葛。
他說他只想做個逍遙王爺。
甚至連王爺都不想做。
季霖嘆息一聲,可惜自己考中探花也不能受官。
照顧我的貼身小丫鬟好奇地問我:
「姑娘,您當真要嫁給九皇子?」
沈府已經沒落。
長公主又因宋冉冉一事,對我極爲不滿意。
今後很可能處處針對沈家。
現在季霖就是我最大的靠山。
再說,我也並非對他無感。
就在季霖要帶我見皇帝的前一天,京師流民暴動。
不少暴民拿着棍棒、刀槍,從北門、西門湧入,直奔王公貴族的府邸。
這些人裏混着因缺糧而下山的土匪。
因此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要不是季霖留下的十幾名王府護衛,沈府怕是要遭難。
原本我還不清楚那些難民是怎麼入城的。
直到我看見了爭吵的彈幕:
【那羣土匪太陰險了吧,居然混在流民之中,威脅他們,還順走了男主的腰牌,真是太可惡了。】
【都怪宋冉冉將這羣禍害帶回來,現在才發生了這種事,早聽女配的都關起來不就好了?】
【你們胡說!都是惡毒女配的鍋,要不是她讓女主騎虎難下,女主怎麼會帶這些人回去?】
【樓上的,照你這麼說,女主當初是不願意帶這羣人回去的咯,那她還裝什麼大好人!僞善!】
【僞善也是善!】
巧的是,皇帝帶着嬪妃、長公主,以及姜別塵、宋冉冉在南塢寺禮佛,根本不知道京中發生的事情。
幸虧季霖調遣城外兵馬,這才控制住了局面。
皇帝回京後震怒。
收留流民的長公主自然受到牽連。
斥責一頓後,被削減食邑。
此事是宋冉冉引起的。
由此她被長公主扇了一巴掌,關了禁閉。
幾天後,季霖帶我見到皇帝。
他嘆了口氣,Ţůₜ表示以我的地位配季霖是委屈了他。
帝王隨手一指,給了我一個新身份,讓我作爲相國的小女兒嫁給季霖。
沈茹就當死在流民手中。
我並未反對。
沈府掛起了白色喪幡和奠字。
而我偷偷帶着貼身丫鬟,搬進了相國府中。
正當我和季霖的婚禮如火如荼地準備時。
眼前突然一陣彈幕飄過:
【臥槽,男二聽到女配死了怎麼跟瘋了一樣?】
【他昨晚親自動手,殺了那些被抓起來的土匪,又跑到女配的墳前哭。】

-13-
【臥槽,姜別塵憑什麼不見我們女鵝,還讓她滾?!】
我叫丫鬟拿來瓜子蜜餞,邊喫邊看。
看完彈幕,我大致知道姜別塵做了什麼。
他聽見我死訊後,馬不停蹄趕到沈府。
那裏當然沒有屍體。
沈家也不會給他。
誰知姜別塵跟瘋了一樣,一定要見我最後一面。
姜別塵趴在我的棺材板上,不說話就一直流淚。
後來還是護衛將他亂棍打了出去。
下葬那天,天公不作美。
陰雲密佈,下起瓢潑大雨。
姜別塵不相信我已經死了,用手挖我的墳。
鮮血順着他滿是傷口的手指,混入泥土中。
他眼神沉黑,彷彿失去了焦點。
躺在我的墳前,一壺又一壺地灌着酒。
臉上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宋冉冉倒是親自來找過他幾次。
最後一次,他直接摔了酒罈,讓宋冉冉滾。
宋冉冉不可置信地對上姜別塵的眼神,落荒而逃。
崔致遠這邊也越發讓我看不懂了。
聽說他把自己關在房裏,三天三夜不出門。
【臥槽,怎麼連男主都這樣,他在書房裏一直不停地畫畫,每一張畫畫的都是女配。】
【這些男人怎麼這麼賤,孩子死了來奶了。】
【你們醒醒啊,那是女配,不是女主啊!】
我有些無趣地撇撇嘴,轉身試起了新嫁衣。
這日大婚,天還沒亮,我就被丫鬟從被窩裏撈起開始梳妝打扮。
快到黃昏時,一陣敲鑼打鼓。
一隻大手伸到我跟前,「我來接你了。」
我抿嘴笑着。
雖然蓋着喜帕,人影綽綽。
但我依稀能看清穿着大紅色新郎服的季霖。
當晚,燭光搖曳,影成雙。
我正式成了九皇子妃。
隔天,我隨季霖一同進宮拜見皇帝。
穿過宮門,在狹長的宮道上,我迎面撞上了姜別塵。

-14-
他眉頭緊鎖,神情憔悴。
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頹然之氣。
「沈茹?!」
姜別塵跨步而來。
他伸出手就要拉我。
卻被季霖擋在身前,「衡陽王要對我的王妃做什麼?」
姜別塵佈滿血絲的眼眸透着不可置信。
踉蹌幾步,「怎麼會?你怎麼能嫁給他?!」
我皺眉,「王爺慎言,我和季霖本就是皇上賜婚。」
姜別塵臉一白。
異姓王本就受皇帝忌憚。
他剛纔的話,分明就是對皇朝擁有最高權力者表達不滿。
「等等,我找了你——」
他想過來抓我的手,卻被一旁的宋冉冉拉住。
「姜哥哥,長公主還在等我們呢,我們快點出宮吧。」
說完,她挑釁地看了我一眼。
姜別塵卻沒看她,第一次拂開她的手。
「你先回去。」
宋冉冉瞪大眼睛,臉上青紅交錯。
季霖攬住我的腰轉身。
身後傳來姜別塵的聲音,「沈茹,我想告訴你,我想明白了,自己想要的自始至終不過是一個你!」
「忍你很久了!」
季霖身上的低氣壓爆發到了極致。
他轉身的瞬間,拳頭揮在了姜別塵的身上,「她是我的妻子,你給我滾!」
【完了,劇情完全偏離了,男二怎麼愛上惡毒女配了?】
【我家女鵝好可憐,居然被人移情別戀了,嗚嗚嗚……】
【沒人發覺宋冉冉其實又綠茶又聖母嗎?】
【哪裏綠茶了,我看見男二愛上女配時比她還震驚呢!】

-15-
彈幕很快吵了起來。
這邊的鬧劇,最終以皇帝的出言訓斥結束。
在皇宮大鬧一場的事情很快在京城迅速傳開。
一些人嘲笑姜別塵的愛而不得,一些人卻感嘆他的情深。
我和季霖開府住在城東。
姜別塵就在附近買了一間宅子。
安排自己的人進皇子府,打探我的消息。
每日由下人上報我喫了什麼,喝了什麼。
愛穿浮光錦,愛喫桃花酥。
喜狸奴,厭黃耳。
他都拿筆一一記下。
彈幕幾乎每天都在爭論姜別塵愛的人到底是誰,是我還是宋冉冉。
姜別塵明知我不會見他,卻還是會點壺酒,在王府對面的酒樓上一坐就是一天。
他每日都如此。
我以爲日子久了,他就會自動放棄,沒想到整整過去了 2 個月。
風雨無阻。
季霖對此煩悶不已,每每經過酒樓時就想衝上去揍姜別塵。
我按下他的手。
兩個王爺當街打起來像什麼樣子。
這天季霖出門後。
管家來報衡陽王求見。
「不見!」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男人悽苦的聲音:「你爲何不肯原諒我?!」
看着直接衝到前院,攔都攔不住的姜別塵。
我心裏升起了厭煩,「衡陽王,你這是做什麼?」
姜別塵眼尾通紅,聲音乾澀,「沈茹,我只想和你說幾句話,可以嗎?說完我就走。」
我皺眉,揮了揮手讓下人全部退下。
他凌亂的髮髻上多了些白髮。
嘆息一聲,「我以爲你死的那天,做了一場夢。」
姜別塵夢到我嫁給了他。
他卻別有目的地娶了我,因此成婚後對我不冷不熱。
他警告我,自己唯一愛的人只有宋冉冉。
並且做了很多傷害我的事。
「我記得你在院子裏種了玉蘭樹,玉蘭花開,紛紛揚落,你說玉蘭代表高潔忠貞的愛情……還有你喜歡的那隻狸奴,它不小心傷了宋冉冉,我卻下令將它打死……你,一定很恨我吧……」
【臥槽,是不是出 bug 了,姜別塵怎麼會想起這些事?】
【說實話女配挺無辜的,她誰都沒傷害卻遭受了這一切。】
【我不喜歡姜別塵了,原來站在另一個視角,姜別塵是個大渣男!】
【女配短暫一生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
我透過滿屏的彈幕,看向他充滿希冀的雙眼,「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根本沒做過那些事。」
空氣陷入凝滯。
過了好一會兒,姜別塵發出一聲嗤笑,「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他轉身準備離去。
突然停住,轉頭看我,聲音微啞:「如果我沒做那些事,你是不是就會原諒我,喜歡我?」
「沒有前世,也沒有如果,」我冷淡地回答,「我是季霖的妻子,只會喜歡他一人,這輩子我永遠都不ẗṻ₆會喜歡你。」

-16-
姜別塵出家了。
從彈幕裏得知這個消息,我心裏莫名咯噔了一下。
回想起那天,他離開時踉蹌的背影。
透着前所未有的孤寂。
也就那麼一瞬,很快被我拋之腦後。
最近京中發生了太多事情。
長公主在流民問題上又栽了跟頭。
長公主在宋冉冉的提議下,開倉賑糧。
流民感恩戴德,跪呼千歲。
原本以爲會重獲皇帝的信任。
但沒想到。
陛下態度冷淡,只是象徵性地賞賜了些銀子。
沒過多久,朝內有人彈劾長公主侵佔良田,逼良爲奴。
陛下一反常態,重罰長公主。
不僅讓她禁足公主府。
而且待懲罰結束後,她將立即被遣返封地。
無詔不得入京。
季霖對此毫不驚訝。
「長公主犯了帝王大忌,在皇帝看來,她所做之事就是在收買人心。」
再加上本朝有過外戚當權、女帝登基的歷史。
難保陛下不會認爲長公主有篡位之心。
【都怪女配,要是沒有流民攻破京師的事情,長公主就能受到皇帝的褒獎,連帶着宋冉冉也被封爲郡主,從而和崔致遠完婚。】
【那是在男二的籌謀和斡旋之下,長公主將所有功績推給了皇帝,現在男二都出家了……】
【劇情全亂了,女主還會和崔致遠在一起嗎?】
長公主要回封地,宋冉冉自然要跟着回去。
崔家同意崔致遠和宋冉冉在一起,但不同意跟宋冉冉一起走的卻是崔致遠。

-17-
長公主啓程回封地之前,皇帝特地爲她安排了一次家宴。
我跟隨季霖進宮參加。
宴席中途煩悶,我帶着丫鬟去了御花園透氣。
身後傳來腳步聲。
崔致遠跟了上來。
他的姐姐在宮中爲妃。
因此這次家宴也宣了他進宮。
崔致遠沒了初時的意氣風發,整個人顯得憔悴。
他脣瓣微啓:「沈茹,多謝你讓九皇子求情,不然我就不止被革職那麼簡單了。」
我一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流匪順走他腰牌之事。
我本不想多管閒事。
但崔府和沈家世代交好,崔母又將我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對待。
「你有崔妃做後盾,皇上必不會罰得太重。」
崔致遠搖搖頭,「雖然不用重罰,但難逃皮肉之苦。」
「那日有九皇子求情,我纔不至於被杖打 100 下。」
我點點頭,準備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崔致遠的聲音:「發生了太多事情,我才發現我錯過了一些人,一些事。
「我以爲善良的舉動,也許給他人造成了惡果。
「當初我還以爲你死了,傷心了一陣子,看到你過得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我有些不耐煩地反問,「崔公子,你到底想說什麼?」
「致遠!」
宋冉冉從不遠處翩然而至,她厭惡地看了我一眼。
「九皇子妃,姜哥哥都被害得出家了,你爲什麼要纏着崔致遠,你嫌害他害得還不夠嗎?!」
崔致遠皺起眉頭,不由提高聲音,「冉冉你在說什麼?九皇子妃和衡陽王的事情無關,你不要牽連無辜。」
崔致遠和宋冉冉你一言,我一語,激烈爭吵起來。
正當時,季霖派來的人前來接我。
身後隱隱約約傳來崔致遠失望的聲音:
「……你變了……」

-18-
我有些驚訝於崔致遠對宋冉冉情感的變化。
季霖問:「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只覺得時間過得好快。」
我摸着肚子裏的孩子, 心裏升起幸福感。
隔天,季霖陪我去裁些布料給孩子做衣服的途中, 被宮裏來的公公叫住。
我和丫鬟來到綢緞莊。
看了幾個顏色都不滿意, 正要走時, 一個人影擋在了我面前。
我下意識地捂住肚子。
「原來, 你懷孕了。」
宋冉冉臉色蒼白, 表情陰鷙地將我從頭到腳掃視一遍。
身邊的丫鬟被她打暈。
她拿着匕首逼近我,「姜哥哥走了, 崔郎也不要我了, 娘也讓我離開京城, 可我不想走……都是你, 要不是你, 他們不會離開我!」
宋冉冉精神恍惚,五官扭曲。
手中的匕首朝我刺來。
「你這個賤人!我要你把他們還給我!」
我穩住心神, 鎮定地朝後退去。
她的匕首刺空,扎進了布料裏。
一刀不中,宋冉冉又舉起了匕首。
「不該是這樣的結局,我應該跟崔郎在一起,姜哥哥也依舊愛着我,一定是你用了什麼手段!
「你不過是泥塘裏的臭魚爛蝦,我纔是公主的女兒,爲什麼他們寧願出家也不要我?!」
我皺眉退後, 嘗試不激怒她。
「宋冉冉, 因果循環,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我沒做任何事情。」
就在宋冉冉猙獰地撲上來的瞬間。
一隻腳踢在了她的匕首上。
下一秒, 我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19-
「沒事吧。」
是季霖來了。
他ƭú⁷將我緊緊抱在懷中,「幸好我察覺不對勁, 馬上趕來了。」
原來之前的太監來自長公主府。
他被宋冉冉收買, 想要引開季霖。
宋冉冉被按住後,不斷掙扎尖叫。
彷彿得了失心瘋。
看了彈幕我才知道。
那天后,崔致遠沒再找過宋冉冉。
相反, 崔府還爲他找官媒開始了議親。
宋冉冉知道後, 大發雷霆去找崔致遠。
卻意外發現崔致遠書房裏全是我的小像,有看書的、掩脣輕笑的,有踢毽子的……
宋冉冉失去了理智, 變得歇斯底里, 將畫像撕了個粉碎。
崔致遠神情恍惚:「冉冉, 也許我弄錯了對你的感情, 失去沈茹後,我才發現到處都是她的氣息, 對不起……」
宋冉冉甩了他一巴掌後跑出府。
……
宋冉冉最終被釋放。
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皇帝並未責罰。
只是小懲大誡。
季霖十分不服氣,衝進長公主府, 一連扇了宋冉冉幾個巴掌。
「我不打女人, 但不代表我不會打女人!」
皇帝知道後無可奈何。
只是誰都不知道邊疆妓館多了個長相清秀的漢人女孩。
等到孩子 7 個月時, 季霖陪我去了趟安國寺。
他說他把母親的靈位放在安國寺超度了。
想讓我見見。
回程時,我似乎聽見有人喊了我的名字。
我轉頭望去。
朦朧煙雨間,一個身穿僧袍的和尚站在臺階上。
看不清樣貌。
只是默默朝我合掌行禮。
「娘子, 你在看什麼?」
我轉頭一笑,「沒什麼,我們回家吧。」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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