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裴緒養的貓。
化人後和他談起了戀愛。
原以爲這再續前緣的童話會一直美好。
直到那天裴緒和學妹的接吻照在在學校裏瘋傳。
我聽見他和兄弟的對話。
「裴哥你不怕嫂子看到鬧脾氣嗎?」
裴緒嗤笑。
「養過狗嗎?」
「一疊張記的蒸餃就能哄好。」
突然覺得自己好慘,上輩子做貓,這輩子還得給他當狗。
我轉身吻上了校草的脣。
裴緒卻瘋了。
-1-
我是裴緒養了七年的貓,叫葡萄。
死得有點突然。
系統找到我。
因爲主人思慮過度,給我個機會。
化成人,重新找到裴緒。
代價是,如果裴緒對我的愛意值跌破 60%,我就會被抹殺。
灰飛煙滅。
我成了漂亮的林萄,A 大新生。
一進校就成了校花。
追我的人排了一操場,可我眼裏只有裴緒。
倒追了他三個月。
嘿嘿,追到了。
喵終於和主人永遠在一起了。
系統播報。
「裴緒愛意值:穩定 90%➕」
完美。
直到第三年。
裴緒和陸可可的接吻照被頂上學校熱搜。
校花變笑話。
上百條評論,全是議論我的。
【裴緒和陸可可吻得這麼投入,林萄鐵定被甩了。】
【昨天還見林萄巴巴地給裴緒送飯呢,一杯奶茶還要親手做,活成了個老媽子。】
【活該!當初多少人追她,偏要倒貼裴緒,戀愛腦挖野菜預定!】
【陸可可也在校花榜上吧?裴緒這波血賺啊!拿了兩個美女的一血,雖然我還是更喜歡林萄的身材。】
……
我仔仔細細將照片看了又看,喉嚨發緊。
問系統。
「現在裴緒的愛意值是多少?」
「80%。」
我想了想。
「那對陸可可呢?」
「65%。」
我好睏惑。
「人類可以一邊愛一個人,一邊又和另一個人親吻嗎?」
系統停頓好久。
「我不是人,無法回答。」
「但警告,裴緒的愛意值在持續下降中。」
「請宿主採取措施,避免被抹殺。」
是不是我最近忙着學給他織圍巾冷落他了?
我的問題。
我去超市買了一大包裴緒最愛喫的零食,沉甸甸的抱着去裴緒的社團找他。
剛要推門就聽見裴緒的聲音。
「…被拍就被拍唄,可可那麼漂亮,我又不虧。」
「裴哥牛啊,你不怕嫂子看見生氣啊?」
裴緒嗤笑一聲。
「生氣唄,哄哄就得了。」
他頓了頓,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笑出聲。Ŧū́₇
「哈,她和我家以前的那隻傻貓一個樣,好哄的很!」
「張記一疊餃子,保管搖着尾巴回來。」
張記的鮮蝦餃。
我做貓時的終極渴望。
可貓貓不能喫餃子。
裴緒總偷偷藏起一個,剝掉皮,吹涼了餵我。
有一次喫急了咬到裴緒的手指出血,他也只是揉了揉我的頭。
戀愛後,張記和 A 大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
裴緒總是不厭其煩地跨越半個城市去買,風雨無阻。
每次看他提着還冒着熱氣的盒子跑向我。
我都覺得他好疼我啊。
原來這叫「好哄」。
我問系統。
「人類表達愛,不是給她買愛喫的嗎?怎樣纔是不好哄?」
系統檢索。
「人類表達愛意的高級形式:耗費大量時間精力的手作禮物。或耗費高金錢的奢侈品,如包,首飾等。」
我突然想起,幾個月前裴緒帶我參加陸可可的生日會。
他送了一條碎鑽手鍊。
而去年我的生日,裴緒送的,依然是張記的餃子。
五份。
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掏了一把,我轉身想逃。
社團的門卻突然開了。
「嫂…嫂子?」開門的男生一臉驚愕。
門徹底敞開,裏面的人目光齊刷刷射來。
裴緒的笑容瞬間僵住,眼底飛快掠過一絲慌亂。
但下一秒就被熟練的溫柔覆蓋。
他起身,無比自然地伸手攬住我的肩膀,動作親暱得一如往常。
「萄萄,你怎麼來了?」
他怎麼…怎麼可以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喉嚨裏堵着無數個「爲什麼」。
可一開口,脫口而出的卻是。
「我想喫張記。」
死寂。
緊接着,休息室裏爆發出難以抑制的爆笑。
裴緒笑得眼尾炸開煙花,像從前逗弄我時一樣,捏了捏我的下巴。
「饞貓。」
我知道自己窩囊透了。
可做裴緒的貓貓七年,戀人三年。
整整十年。
我好像只懂怎麼愛他了。
-2-
裴緒還是帶我去了張記。
夜色漸沉,一去一回耗掉了將近兩個小時。
回來時,他直接把車開到了社團聚餐的海鮮酒樓。
包廂門一開,陸可可也在。
她坐在主位旁,巧笑倩兮。
一見我,立刻揚起甜的發膩的嗓音。
「萄姐也來啦?抱歉呢,好像…沒你的位置了哦。」
巨大的圓桌裴緒和朋友們推背換盞,喫着海鮮大餐。
而我像個多餘的擺件,被打發到角落的沙發喫餃子。
我低着頭,一次性筷子戳着軟塌塌的餃子皮。
突然有點委屈,明明轉生成人,可還是上不了桌。
其實,我也很喜歡喫海鮮的。
酒過三巡,陸可可纖細的手指熟練地撥開一隻大蝦,無比自然的放進了裴緒碗裏。
她側過頭,撞見我直直盯着她的目光,脣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
「裴哥~」
她聲音不大,帶着刻意的天真,剛好能讓周圍人都聽見。
「你看萄姐真的好乖哦,坐那不吵不鬧的等你,怎麼跟你養個寵物似的。」
笑聲低低響起。
裴緒將蝦叼進嘴裏,慢條斯理地嚼碎,嚥下。
然後側身衝我招了招手。
「過來。」
我幾乎是本能反應乖乖走了過去。
裴緒沾着海鮮汁水的手一抬,精準的捏住了我的下巴,像是炫耀。
「養過狗你就知道了。」
「什麼叫,招之即來。」
「轟——」
包廂裏瞬間爆發出劇烈的鬨笑。
所有目光,或嘲諷,或憐憫,或純粹看戲。
像無數燒紅的針,密密麻麻地紮在我身上。
就算再遲鈍的貓,此刻也感ŧű̂ₜ受到了那赤裸裸將我踩在腳底的侮辱。
巨大的屈辱感在腦中炸開!
上輩子做貓,這輩子還要給他當狗?
再說!狗怎麼他們了!
我掙開裴緒的手指。
抓起沙發旁剩下的蒸餃,狠狠甩進垃圾桶。
「裴緒,我們分手。」
說完,提起包,轉身往外衝。
第一次反抗裴緒,我心臟砰砰跳。
期待着裴緒會失了態急匆匆過來拉我。
可他抿着脣目光沉沉,捏緊拳又鬆開。
然後若無其事地重新端起酒杯,和陸可可碰杯。
「叮」的一聲脆響,彷彿我的反抗和他毫無關係。
身後隱約傳來壓低的聲音。
「嫂子這回是真生氣了,真不去哄哄?」
裴緒不耐,我的表現讓他失了面子。
「哄什麼?」
「她根本離不開我!出來玩別掃興。」
衝出門的瞬間,我和進門的人撞在一起。
起身時淚水決堤。
「抱歉。」
我沒有抬頭,擦着眼睛衝出去。
夜晚的風帶着涼意吹在溼漉漉的臉上。
回學校的路有一段僻靜昏暗。
我淚眼模糊,忘了害怕,只顧着往前走。
直到身後傳來清晰的腳步聲。
我猛的一頓。
腳步聲也停了。
心臟瞬間揪緊,我試探着加快步伐。
那腳步聲也跟着提速,清晰的敲在寂靜的路面上。
嗒,嗒,嗒……
恐懼瞬間壓過了悲傷。
我汗毛倒豎,攥緊包袋,不管不顧地拔腿就要瘋跑!
就在我發力衝刺的瞬間。
一隻有力的手,毫無預兆的從後方伸來。
一把扣住了我的後頸衣領……
-3-
一股清冽氣息毫無預兆的鑽進鼻腔。
我猛的轉身,滿臉淚痕。
卻在看清他面容的瞬間,退去所有恐懼。
月光清冷的勾勒出他過分優越的輪廓。
那雙眼睛在夜色裏沉靜如深潭。
是他,裴緒社團裏那個冰山校草,話少得可憐。
而此刻那張帥臉上掛滿了驚慌失措。
他下意識上前半步,又在意識到距離過近時猛的頓住。
「嚇着你了?」
「我是裴緒朋友…真的,我們一個社團。」
「夜路不安全,你一個人跑出來……」
「對不起!你別哭了行嗎?」
他一下子說了好多話,目光緊緊鎖在我不斷滾落的淚珠上。
剛纔他不在包廂,所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想說「沒關係,不怪你。」
可洶湧的抽泣堵在喉嚨口,噎得我一個字也擠不出來,只能狼狽的搖頭。
他僵在原地,薄脣抿成一條線。
幾秒後,抬起手,用自己雪白的袖口,及其剋制地輕輕試過我臉頰ṭùⁱ的淚水。
指尖小心的避開皮膚的直接觸碰,像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好一會兒,我帶着濃重的鼻音憋出一句話。
「裴緒讓你來的?」
眼前的手驟然一滯。
月光下,他喉結艱難滾動,目光從我臉上移開。
沉默好一會兒。
最終,一個極低的單音節從喉嚨深處擠出來。
「嗯。」
突然想起我還是小小葡萄時,早早離開媽媽被裴緒抱回家。
怕黑,關了燈就縮在角落,一聲聲悽惶的喵喵叫。
那時候的裴緒會把我整個小身子抱進他懷裏。
又怕睡覺壓到我,整夜都小心翼翼地維持着一個僵硬的姿勢。
燃起的怒火好像突然被澆滅了一簇。
我拿起手機給裴緒打電話。
忙音。
掛斷。
再撥。
忙音。
再掛斷。
終於,我擰眉抬頭看他。
「你騙我的對不對?」
-4-
一直到宿舍樓下,他都沒再說話。
我頭也不回沖進宿舍樓,將桌上織成一團的毛線扔進垃圾桶。
還有照片,門票,甚至張記的小票……
戀愛時我像只囤積珍寶的傻貓,把和裴緒的一切都小心翼翼收藏起愛。
轉生成人的機會難得,我在一心一意的愛他。
我再也不理裴緒了!
這句話在心裏吼了無數遍。
我用了一整個星期適應了和裴緒分手的生活。
週末還在賴牀,裴緒的電話就進來了。
「萄萄,收拾一下陪我去野湖釣魚。」
裴緒的聲音依舊帶着不容拒絕的親呢。
「不去。」
我眼睛都沒睜直接掛斷。
都分手了陪哪門子陪!
再說我怕水,裴緒明明知道!
世界剛清淨幾秒,系統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響起。
「警告:裴緒的愛意值已降至 68%,低於 60% 將被抹殺。」
「建議:抓住機會,緩和關係。」
抹殺!
兩個字像冰水兜頭澆下,瞬間驅散了所有睡意和硬氣。
我猛的從牀上彈起來。
掏出手機窩囊的給裴緒發信息。
【我去。】
【你…能不能來接我?】
洗漱完足足等了半個小時,裴緒的車才慢悠悠晃過來。
到了野湖邊才發現,什麼陪他釣魚?!
湖邊支起了好幾個豪華帳篷,長桌上擺滿了燒烤食材和飲料。
陸可可穿着漂亮的碎花裙,像是花蝴蝶正給大家分水果。
兄弟過來迎他,見到跟在裴緒身後的我,輕笑一聲。
「還得是裴哥。」
裴緒看都沒看我,和兄弟一起扎進人羣。
我下意識搜尋起那抹清冷的身影。
沒在,社團的戶外活動他好像從不參加。
愣神間,陸可可飄到我身前。
「萄姐?沒想到你會來,昨天……」
她欲言又止。
見我的面色迅速沉了下去,接着說。
「怎麼辦沒準備你的位置,那請你幫我們撿點柴火吧。」
燒烤區明明堆着上好的木炭,要什麼柴火?
我望向裴緒,社團的人三五成羣,笑鬧聲一浪接一浪。
我一個都不熟,像個誤入別人領地的傻帽。
默默嚥下拒絕的話。
陸可可指的位置需要穿過湖邊一條又溼又窄的小路。
我小心翼翼走着,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就是一陣暈眩。
突然腳下的苔蘚猛的一滑。
整個人失控地砸進水裏。
「啊!——」
驚呼聲被冰冷的湖水狠狠嗆回喉嚨。
野湖深不見底。
我拼命撲騰,水卻灌得更兇!
沉浮間岸邊的裴緒終於被驚動,皺眉迅速起身。
可下一秒,陸可可環住裴緒的脖頸,踮起腳吻了上去。
裴緒只僵了一瞬,隨即摟住了陸可可的腰。
最後一絲氣力耗盡,身體像灌了鉛不受控制的下沉。
眼前發黑。
我這是,要被抹殺了嗎?
-5-
在幾乎失去意識間,一條結實的手臂箍住了我的腰。
刺骨的冰涼迅速從周身退去,我被放在岸邊的草地上。
迷糊間胸口被有節奏的按壓。
「噗…」嗆出幾口水。
直到溫熱的柔軟覆上我的脣,渡進空氣。
我猛得睜開眼。
模糊的視野逐漸清晰,沾着水珠的睫毛低垂,溼透的額髮貼在眉骨上。
是他。
我驚魂未定一下抱住他的脖頸。
他動作一停,緊繃的下頜稍稍放鬆。
二話不說,打橫抱起我。
裴緒終於姍姍來遲,上前語氣不容置疑。
「給我吧。」
圈住我的手臂驟然收緊。
他不着痕跡的側身,躲開了裴緒伸來的手臂。
「去醫院!」
大步流星走向停在路邊的車。
「那是我女朋友……」
裴緒的話被甩在身後。
我抬頭看他,水珠順着他完美的下頜線滑落,砸在我的心口上。
感官徹底回籠。
一股清冽好聞的氣息鑽進鼻腔。
像是陽光曬透的雪松林,混合着乾淨青草和一絲微苦的藥香。
好好聞,好上頭。
像貓薄荷!
我不由自主的將冰涼的臉頰埋進他溫熱的頸窩。
貪婪的蹭了蹭。
然後,深深吸了一大口。
「唔…好香……」滿足的喟嘆脫口而出。
抱着我的身體猛的一僵。
緊靠着的脈搏像被驟然撥動的琴絃,劇烈的,瘋狂的跳動起來。
我溼漉漉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他。
「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
他低下頭,深邃的眼眸翻江倒海。
只一瞬又被冰封。
「不能。」
「爲什麼不能?」
我不解,甚至有些委屈,手臂收得更緊,鼻尖又在他頸窩眷戀的蹭了蹭。
「我好喜歡你。」
…的身體。
他腳步徹底停住。
低下頭,眼裏竟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聲音很輕。
「我叫什麼名字?」
我眨眨眼,努力回想。
他是和裴緒一個社團的帥哥……
以前滿心滿眼都是裴緒,這麼帥的臉都沒有多看兩眼……
哪還能知道他的名字。
「顧知亦。」
「啊?」
他靜靜看着我,眼底最後一絲光徹底熄滅。
「我說我叫顧知亦。」
-6-
表白失敗。
沒關係,我從今天開始追。
一下課我就跑去社團找顧知亦。
只有陸可可在,舉着電話,聲音又尖又利。
剛要走,就聽見我的名字。
「…哼,早就看林萄那個蠢貨不爽了Ŧű̂⁸!」
「上次從裴緒那套出她怕水,我就策劃了野湖團建,逼裴緒帶她去。」
「哈,她真掉水裏了!」
「撲騰那蠢樣我和裴緒看得清清楚楚!」
「我故意纏着裴緒親,不讓他救……」
後面的話她沒再說下去。
因爲我一腳踹開了木門,爪子,哦不,手已經撓在她臉上。
「賤人!」陸可可得意的嘴臉被撕碎。
「啊!林萄你個瘋婆子!」
她瞬間剝去萌妹僞裝,尖叫着薅住我的頭髮拉扯。
我不管不顧,桌椅翻倒,文件亂飛,一地狼藉!
裴緒衝進來時,戰場正酣。
他一把將臉上掛彩的陸可可護在身後。
「林萄!你他媽真瘋了!」
「你纔是瘋了裴緒!」
「你知道我怕水!你看着我淹死!」
裴緒眼神閃爍,那點虛假的愧疚眨眼被煩躁取代。
「周圍全是我兄弟!能看着你死?」
「嗆幾口水而已,鬧什麼鬧?!」
我發誓,如果貓爪還在。
我一定撓死他。
手剛要抬起來,門口光影一暗,顧知亦來了。
我立馬收住,轉身撲進他懷裏,學着陸可可小聲抽泣起來。
顧知亦沒有躲開。
冷峻的目光掃過戰場,最後落在我臉上,眉頭擰成死結。
「受傷了?」
我將頭埋進他頸窩,吸着香氣,直嚶嚶。
裴緒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衝過來一把粗暴地將我從顧知亦懷裏拉開。
「你想找人男人來氣我?好啊!那你他媽也找個恰當的!」
裴緒面露嘲諷,拔高聲音。
「人就是救了你一回。你知道他是誰嗎?」
「顧氏集團的獨子,畢業了是要回去繼承千億家業的!」
「你以爲他真能看得上你這種貨色?」
裴緒又轉向顧知亦。
「兄弟,我和自家寵物鬧變扭呢。」
「我玩過的,你肯定看不上眼,對吧?」
每一句話都想淬了毒的刀子。
「呵。」
我冷笑一聲,甩開裴緒鉗制我的手。
像甩掉骯髒的垃圾。
轉身就走,脊背挺得筆直。
身後,顧知亦聲音沉沉。
「裴緒,對女孩放尊重點。」
沒走出多遠,系統尖銳的警報聲在腦海中瘋狂炸響。
「警告!警告!」
「裴緒的愛意值持續暴跌!已跌破 65%!」
「即將到達臨界值!請宿主立刻返回道歉緩和關係!否則將被抹殺!」
我的腳步沒有一絲停頓。
裴緒的愛不要也罷。
與其被他害死,侮辱死,罵死,不如有尊嚴的被抹殺。
系統急得幾乎要破音。
「宿主!快回去!」
我索性停下腳步,等待着生命結局的一刻。
「63%!62%!61%!60%……」
這回,是真的要死了。
-7-
刺眼的陽光扎進眼皮。
我猛地睜眼!
磚紅的外牆,綠得耀目的爬山虎……
我還活着?!
「系統!」
我在心裏尖叫。
「愛意值跌破 60%,我怎麼沒死?!」
漫長的沉默後,機械音響起。
「唯一可能:你身邊存在愛意值大於 60% 的替代源。」
「身份:未知。」
管他是誰,能活着就行。
活着真好呀!
劫後餘生的的狂喜還沒散盡。
「在等裴緒?他已經走了。」
顧知亦清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等他?鬼才等他。
我心底冷笑,轉身卻「哎呦」一聲,一個趔趄精準撲進顧知亦懷裏。
「好疼,送我去醫務室好不好?」
聲音嬌軟得能滴出水,臉埋在他頸窩裏,貪婪吸着那能鎮痛安神的頂級貓薄荷。
顧知亦身體一僵,垂眸,無聲拉開距離。
手上動作卻截然相反,一把抱起我,公主抱。
醫務室人不少。
醫生簡單給我檢查都是皮外傷以後,開了瓶碘伏讓自己擦。
我立馬蹙眉,眼裏漾起水霧看向顧知亦。
棉籤塞進他手心。
「下不去手,疼。」
我擺了個矯揉造作的姿勢,小腿繃得又細又直。
儘管已經努力表情管理,還是疼得齜牙咧嘴。
顧知亦動作更加小心翼翼。
「喜歡就去爭取,打架,不明智。」
爭取?我現在不就在爭取你嗎?
我支着下巴湊近,大吸一口他的香氣。
顧知亦近在咫尺的睫毛劇烈一顫!
他猛地後撤,像被燙到。
皺眉盯了我半響,將我的褲腿垂下拉好,嘆口氣。
「你眼光,不太好。」
眼光不好?我眨巴着星星眼。
他在說裴緒?還是在說自己不夠好?
天!謙虛真是他最微不足道的優點了!
最後的傷口在手指,撓陸可可時劈斷指甲,血肉模糊。
「疼……」棉籤幾次靠近,我都觸電般縮回,眼淚汪汪。
顧知亦無奈,修長溫熱的手指突然捏住我的手背。
一股強烈的電流瞬間竄過,爬過我的手心直達心臟。
我驚得想抽回,卻被他溫柔的按住。
「以後別逞能」他聲音低啞,棉籤終於落下。
「都怪指甲太軟,不然我穩贏!」我嘴硬。
顧知亦沒接話,處理完傷口,突然問。
「要不要做指甲?」
「做指甲?」
還有這好東西?
幾小時後。
我美滋滋地坐回顧知亦的副駕,欣賞着剛出爐的成品。
我專門做了個小貓甲。
前頭又彎又利,下次打架定能輕鬆穿透皮肉。
好喜歡啊。
人類就是聰明。
「好看嗎?」
我獻寶似的把手舉到他眼前晃了晃。
顧知亦側目,目光在我指尖停留幾秒。
夕陽透過車窗,落在他上揚的脣角。
等了我幾個小時,他竟沒半點不耐,周身氣息甚至帶着點…寵溺?
哼着小曲推開宿舍門,室友就舉着手機衝過來。
「萄萄!快看學校熱搜!炸了!」
手機屏幕上,我的名字高掛榜首。
陸可可發了篇血淚控訴長文,配着她臉上脖子上的傷痕特寫。
字字泣血控訴我校園霸凌。
評論頂在最前面的都是罵我的。
【林萄滾出 A 大!這種霸凌太妹留着禍害校園嗎?】
【看看可可臉上的傷!這他媽是打架?這是毀容!趕緊報警把林萄抓進去!】
【@A 大官方還不處理?留着這種沒教養的爛瘡當校花?貴校監察被狗喫了?趕緊除名!】
甚至造謠的都來了。
【聽說是學術妲己,靠睡過考,教務處不查查?】
【有圖有真相!她校外被老男人包養實錘!(可惜圖片太露發不出)】
【反轉了家人們,搞半天陸可可和裴緒纔是真受害者!】
……
「呵,下血本僱水軍啊?罵得可真髒。」
我冷笑一聲,轉身哼着歌進了浴室。
室友急得拍門。
「祖宗!快澄清啊!校方介入你就完了!」
「不急。」
「讓輿論發酵一晚,明早再收拾她。」
躺回牀上,我摩挲着光滑的甲面,心裏美滋滋。
真好看!
不僅僅是指甲,還有顧知亦。
指尖好像還殘留着他掌心的溫度,心臟又開始不聽話的。
砰!砰!砰!
-8-
一早,裴緒的電話先打進來了。
「涼了你一晚上反思好沒,昨天發什麼瘋,可可都破相了!」
「現在!立刻!滾來社團給她道歉,求她原諒!」
「她滿意了,我或許能考慮給你擦屁股。」
嘰裏咕嚕說什麼呢,我正在編輯反擊帖子,吵死了。
「聽見沒?我……」
啪。
「嘟——」
拉黑刪除一氣呵成!
終於清靜了。
指尖懸停,確認,發送。
內容詳述了湖邊野營陸可可故意讓我去找根本不需要的木材,引發落水。
我差點溺水窒息。
後我在休息室聽見她打電話故意陷害然後互毆的情況。
並附上一段錄音,陸可可電話內容。
哈,沒想到吧,我錄音了。
帖子被迅速頂起來。
幾乎同時,另一篇帖子也同一時間發了關於我的證據。
附件 1:我落水當天急診病例掃描件。
附件 2:校醫務室校醫手寫證詞並簽名。
兩樣證據明確佐證了我陳述的真實性。
形成證據鏈閉環,完美還原完整真實事件。
輿論反轉。
偶爾出來的幾個聲音,後來也被查處是水軍被封了號。
大獲全勝!
我嘴角勾起,目光鎖定發證據的簡潔 ID。
溺水那天陪我去醫院的人只有顧知亦。
是他在幫我。
心尖像被小貓爪輕輕撓過,甜絲絲的。
我哼着歌親手煮了杯奶茶,打算給顧知亦送去。
剛到門口,一道陰影當頭罩下。
裴緒像座瘟神橫在面前。
「啪!」
手裏的奶茶被狠狠摔在地上!
「現在纔來找我?」
「帖子立馬給我刪掉!」
「你知道影響有多惡劣嗎?校方……」
這人又在嘰裏咕嚕了,以前怎麼沒發現裴緒這麼煩。
我伸着脖子越過裴緒往裏看。
顧知亦坐在牀邊的位置,抬眸與我撞個正着。
下一秒,他視線掃過我腳邊狼藉的奶茶和裴緒近在咫尺的臉。
那雙沉靜的眸子,倏的暗了下去。
長睫低垂,周身竟瀰漫開一種無聲的落寞。
我一頭霧水。
我們漂亮的反擊戰贏了誒!
誰讓他不高興了?ťů⁶
可惜禮物被撒了,沒法犒勞他。
裴緒的噪音強行灌入耳膜。
「帖子我會找人刪掉!下週我生日宴,你!必須!正式!給陸可可道歉!否則……」
生日!
我猛的回神,裴緒的生日也是顧知亦的生日!
往年我都圍着裴緒轉,顧知亦又向來低調。
一起吹完蠟燭就消失。
時間緊迫!
「讓開!」
我猛得推開擋路的裴緒,頭也不回地飛奔離開。
聒噪的威脅被遠遠甩在身後。
現在我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顧知亦的生日,我Ṫũ̂ₚ要送他最棒的禮物。
然後。
再次向他表白!
-9-
我攥着精心挑選的絲絨禮盒推開包廂時,裏面已經坐滿了人。
周圍人目光落在我身上,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我充耳不聞,努力尋找顧知亦。
從外到裏找了一圈。
還沒來。
我在角落坐下,死死盯着門口。
等下顧知亦一來我就送上禮物,然後表白。
有些緊張,我問系統。
「快幫我看看顧知亦對我的愛意值是多少?」
系統慢了好久。
「這邊看不到。」
沒用的東西。
正煩躁,刺眼的聚光燈「啪」地打在中央。
裴緒摟着陸可可的腰,膩歪地開始情歌對唱。
黏膩的歌聲和陸可可挑釁的眼神,像油污糊在空氣裏。
該死!他倆正好擋在我和門口中間。
一曲終了,裴緒衝我使眼色,見我沒動,竟然直接走過來拽我胳膊。
門突然打開。
顧知亦站在門口,目光掃過我被裴緒抓着的手腕,眸色一黯。
我猛得甩開裴緒跑向他,將絲絨盒子捧到他面前。
顧知亦盯着盒子愣神兩秒。
目光掠過追至我身側的裴緒,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諷意。
「二手的禮物,我不收。」
二手?
我剛要開口,裴緒一把奪過禮盒。
「呵,倒也不用把我的禮物給別人。」
「往年我生日,你哪次不是提前半年打工攢錢,精心準備?」
顧知亦面色沉沉,轉身要走。
我一急,不管不顧撲上去。
勾住顧知亦的脖頸,墊腳撞上他的脣。
他整個人都僵了。
深若寒潭的眸子微微震顫,睫毛尖尖刮過我的。
我能感覺到他皮膚下滾燙的血流在剎那衝上脖頸耳際,染開一片紅。
系統突然炸響。
「急報!急報!顧知亦愛意值飆升至 90%!」
啥?
是他!?
驚喜還沒漫開,身後的裴緒巨大的力量將我拽開。
天旋地轉。
「林萄你他媽有沒有羞恥心?」
裴緒目眥欲裂,指着中央的情歌臺。
「剛剛看我和可可唱情歌都快哭了,現在又拿顧知亦當工具人刺激我?」
他像抓住把柄,聲音刺耳。
「我說了,你好好道歉,我就原諒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犯什麼賤?!」
我從那個短暫卻石破天驚的吻中暈眩回神。
眼前,只剩裴緒扭曲的臉和陸可可得意的冷笑。
還有一屋子伸長了脖子屏住呼吸的喫瓜羣衆。
哪裏還有顧知亦的影子?
他走了。
被那個吻……嚇跑了?
心像被掏空一塊。
我猛的甩開裴緒的手,聲音冷的淬了冰。
「少自作多情!我喜歡上顧知亦好久了!」
裴緒像聽了天大的笑話,滿臉譏諷。
「喜歡他?你……」
卻在打開手裏的絲絨盒時禁了聲。
一枚設計簡約的碎鑽耳釘靜靜躺在黑色天鵝絨上。
裴緒像被掐住脖子,臉瞬間漲成豬肝色。
他沒有耳洞,顧知亦有。
「你他媽……真看上他了?!」
裴緒的聲音抖的不成調,難以置信地瞪着我。
我一把搶回禮盒。
「關你屁事。」
跑出包間去追顧知亦。
系統的聲音幽幽響起。
「播報,裴緒的愛意值回升至 80%」
-10-
「系統聽着,裴緒的愛意值以後永久屏蔽。」
他算個屁,再與我無關。
衝出大樓,冷風撲面。
空蕩一片,哪還有顧知亦的影子。
跑真快,我掏出手機給他發信息。
鮮紅的感嘆號刺得眼疼。
我被拉黑了!
緊急召喚。
「系統救命!」
「再查顧知亦的愛意值!快!」
系統聲音虛得像漏氣。
「抱歉,信號又丟失了……」
又看不到?
所以剛剛那石破天驚的 90%,不會是系統 BUG 吧?
這麼難追,我偏不信邪。
第二天一下課,我直接殺到顧知亦系裏,完美避開瘟神裴緒。
打聽到他們專業正在校外花園餐廳搞聯誼。
趕到時,顧知亦的桌前簡直像座禮物山。
他本人卻像個冰山,低頭戳手機,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低氣壓。
我剛露頭。
他似有所感,猛的抬眼。
四目相對的瞬間,顧知亦皺起眉,眉間還帶着點殺氣。
我心頭一哆嗦,緊急再戳系統。
「顧知亦愛意值!快!」
「查無此值……」
系統躺平擺爛。
實錘了!昨天絕對是系統抽風!
我瞬間底氣泄了一半,灰溜溜找個角落坐下。
眼睛卻不受控制,偷偷往冰山那邊瞄。
剛瞄第三眼。
一束火紅的玫瑰,猝不及防懟到我眼前。
男生西裝革履,梳着背頭,一臉真誠。
「林萄!真沒想到你會來!太好了!那些謠言我一個字都不信。」
他單膝微曲,聲音洪亮。
「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我們重新開始!」
???
我腦子還卡在,顧知亦爲什麼有殺氣的問題上,一片空白。
回神時,玫瑰花已經被我捧在懷裏!!??
背頭男笑容剛漾開。
一道裹挾着勁風的黑影掠過來。
手上一空。
玫瑰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搶走,塞回背頭男懷裏。
下一秒,手腕被死死攥住,力道大的出奇。
「跟我出來!」
顧知亦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壓抑着風暴。
不容反抗,巨大的升高差,我被他拎小貓一樣提出餐廳。
彩燈照亮他繃緊的側臉,那雙總是沉靜的眸子此刻翻湧着驚濤駭浪。
他猛的逼近一步,將我困在他與花架之間。
「我想清楚了!」
「就算,你對裴緒舊情難忘,卻拿我當刺激他的工具。」
他死死盯着我,咬牙切齒卻帶着委屈。
「就算!你一邊釣我,一邊還能面不改色收下別的男人的花。」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勇氣和臉皮。
「我認栽!」
「我要和他們搶!」
「不被愛的纔是小三對嗎?」
我?????????
-11-
槽點太多,我一時不知道該先解釋哪一句。
「我是想……」
後腦勺被按住。
下一秒,脣瓣帶着孤注一擲的衝動,狠狠壓下來。
「唔。」
月光清明,將他近在咫尺的睫毛映得根根分明。
那雙眸子亮得驚人,清晰的倒映着我驚愕放大的瞳孔。
身後星星點點的彩燈和他的眼,鑽進我心裏。
心臟狂跳的悸動再一次在胸腔中炸開。
這是和裴緒在一起三年,我從未有過的感受。
可是和顧知亦卻一次又一次。
我想。
我是真的愛上他了。
直到肺裏的空氣耗盡,臉頰滾燙得像要燒起來,他才喘息着退開些許。
額頭抵着我的,同樣紅得滴血。
餘光所及。
好傢伙,喫瓜羣衆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無數手機閃光燈,閃得如探照燈。
「快跑!」
我一把拽着他發燙的手,帶他衝出包圍圈。
「換個地方說。」
顧知亦聽我的,將車停在海邊。
鹹溼的海風灌入車窗,吹散面上的燥熱。
我深吸一口氣,掏出昨天那個沒有送出去的絲絨小盒。
精緻的耳釘在月光下折射細碎的光。
「禮物本來就是買給你的。」
「我早就不喜歡裴緒了。」
「總去社團其實是爲了找你。」
貓貓的心思很簡單,喜歡就去追,戀愛就一心一意,被傷害就轉身離開。
海風捲起我的髮絲,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鄭重。
「顧知亦,我沒有釣你,我是在追你啊!」
我往海邊走兩步,帶着貓的狡黠拔高聲音。
「現在!做我男朋友!」
「你知道我怕水的,不答應我就從這跳下去。」
「林萄!」
顧知亦瞳孔驟縮!低吼一聲。
兩步就跨到我面前將我狠狠撈進懷裏。
緊緊箍住。
「好!好!好!」
滾燙的面頰埋進我的頸窩,收緊手臂,像是要將我揉進骨血裏。
一聲帶着無盡滿足和塵埃落定的輕嘆,混着海風,鑽進我的耳朵。
「女朋友。」
-12-
我和顧知亦的接吻照毫無意外的在校園網瘋傳。
【又是林萄!這次親的帥哥有點東西!】
【臥去這不是金融系高冷校草?聽系裏人說和他玩大冒險自曝母單!鐵樹開花了?】
【養眼啊養眼,林萄終於,我哭死!】
【啊啊啊!配一臉!】
……
手機瘋了,陌生號碼一個接一個轟炸。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我直接關機。
卻在宿舍樓下被裴緒堵了個正着。
他憤怒的控訴。
「林萄你玩劈腿?」
我甩開他。
「你腦子壞啦?我們早在喫海鮮那天就分手了!」
「怎麼?你和陸可可親得全校皆知行,看我的就不樂意啦?」
裴緒眼神軟下來,提起手裏張記的袋子。
「萄萄我給你買了張記,五點半起牀去買的。」
「裴緒,我這麼好打發嗎?」
我搶過袋子,狠狠砸進垃圾桶。
裴緒突然紅了眼眶。
「萄萄我真知道錯了,我天天給你買好嗎?」
「下個月你生日,我給你買十盒,行不行?」
好可悲啊,和裴緒戀愛三年,他只知道我喜歡喫張記。
突然回憶起,上一世我做貓。
七歲那年,裴緒帶着我搬家,工人見他有貓問他要不要封窗。
他看着我笑得篤定。
「我們家這傻貓,年紀大了又胖又懶,跳不上去的。」
而半個月後,我就因爲受到驚嚇跳上窗臺意外摔死。
他總是這樣,覺得自己能掌控一切。
上一世是,這一世亦是。
「裴緒我不愛你了,也不欠你的。」
他養了我七年,而我也陪伴了他七年。
顧知亦的車無聲滑到身邊。
來得正好。
我一把摟住顧知亦的胳膊,聲音甜的發膩。
「親愛的~下個月生日我想要只包,蜥蜴皮的。」
我討厭蜥蜴。
以前裴緒帶我去踏青時遇到過一隻,打架沒打過,被他咬了一口。
裴緒搶話。
「萄萄我給你買,我什麼我都……」
顧知亦冷笑打斷。
「怎麼?覺得我這個男朋友買不起?你裴緒比我有錢?」
裴緒兩方喫癟,攥緊拳頭。
「顧知亦,我把你當兄弟。」
「這是我前女友,我玩兒過的你他媽也下得去手?」
回答他的是顧知亦重重的一拳。
「沒教過你尊重人?嗯?」
我忙將顧知亦拉開。
「你怎麼還動手啊?」
他猛得看我,眼底閃過一絲受傷。
下一秒,我捧起他的拳頭,對着發紅的骨節輕輕吹氣。
「疼不疼啊?還好我拉得快,要是裴緒還手咋辦啊?」
「怕我喫虧?」他挑眉。
「當然啊,你但凡擦破點皮我都得心疼死。」
顧知亦突然咧嘴笑了,像個傻小子,捏捏我的臉。
「我黑帶九段。」
「打人不好。」
我摟着他的腰哈哈笑。
「除非打得不是人。」
順便摸了把腹肌。
不愧是黑帶,塊塊分明。
-13-
裴緒突然發了條聲明。
直指陸可可倒貼,擺拍。
還錘死了她害我落水的惡行。
爲我的錄音證據做人證。
陸可可再次被推上風口浪尖。
短短一週,校方出公告。
陸可可因嚴重違紀,退學處理。
聽說有資本在背後施壓。
陸可可根本無處可去,正經工作都找不到,最後下了海。
顧知亦搬出宿舍,跟我提議。
「搬出來住?我房子多,你不想住一起也行。」
我搖頭。
「室友挺好的,快畢業了,住不了多久了。」
結果,他竟然給我請了保鏢。
就爲了防裴緒的靠近。
好誇張啊,但我喜歡。
忙碌中迎來了我的生日。
顧知亦爲我辦了個盛大的生日會。
我笑得見牙不見眼,他卻緊緊抱住我,聲音悶悶的。
「對不起寶貝,你最愛的張記蒸餃,我沒買到。」
話音未落。
砰!
裴緒帶着人,硬生生闖了進來。
幾十個張記的打包盒按上主桌。
「萄萄,我把張記買下來了。」
一堆人一字排開。
各種包包,豬皮,牛皮,羊皮,蜥蜴皮,鱷魚皮……
全是大牌。
花裏胡哨都好醜,裴緒是怎麼做到在大牌店裏專門挑醜的買?
我眼皮都懶得抬,拽着顧知亦就走。
晦氣。
-14-
我又喫到張記了。
顧知亦直接把人家鎮店大廚挖來了。
他摟着我,滿臉寵溺。
「我計劃在全國開滿分店,你在哪都能喫到。」
我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不停嚼嚼嚼。
「直接讓師傅專門做給我喫不就行了?」
「這麼好的東西,師傅肯定有很多粉絲,他們喫不到多傷心啊。」
「好東西,得分享。」
「當然,除了你。」
話音未落,我猛地抱住他,吧唧一口親在臉頰上。
油蹭了一臉。
他愣住,隨即笑得寵溺又無奈。
網上說,要找一個本身就很好的人。
我想我找到了。
-15-
裴家破產的消息傳來時,我正盯着顧知亦的腹肌線條下筆。
他是我的專屬模特。
「是你乾的吧。」
他慵懶換個姿勢,肌肉舒展,語氣涼薄。
「我看他是太閒了,才總惦記你。」
「我都一年沒見他了,都被保鏢攔了。」
「哦?」他作勢要撈起旁邊的浴袍。
「不準穿!」
我畫筆一扔,撲過去按住他的手。
「下半身我還沒畫呢!」
-16-
三週年紀念日第二天,系統和我告別。
「我走了,找下家去了。」
「哈?」我懵了。
「從沒見過誰的愛意值能焊死 100% 整整三年!」
「你們穩得很,不需要我了。」
行吧,我懶洋洋伸了個大懶腰。
第一次和顧知亦同牀共枕,我一時忘了旁邊有人。
動作過大Ṭúₑ,將顧知亦踹下了牀。
他揉着腰爬上來,一把將我箍進懷裏,嗓音還帶着剛睡醒的沙啞。
「柔韌性不錯寶貝,一會兒就用這個姿勢。」
不要啊。
一晚上我都沒咋睡。
-17-
和顧知亦相守的第三十年,我再一次找了系統。
恩愛到了五十多歲,顧知亦鬢角已經有了白髮。
而我鏡中的臉,依舊緊緻如初。
「宿主,忘了告訴你,伴侶的愛意值到達 100% 你的衰老就會非常慢。」
「而顧知亦的愛意值,三十年來,從沒掉下過 100%。」
過完金婚的第六年,他走了。
走得很平靜,含笑閤眼。
甚至Ťų³提前爲我鋪好了往後所有的路,此生無憂。
葬禮結束那天,我抱回一隻雪團似的薩摩耶。
他溼漉漉的鼻子蹭在我的掌心。
鼻頭有一顆黑痣。
和顧知亦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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