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三七八

兒子的大學輔導員是我前男友。
兒子找他批假,理由是:
「我媽痛經,要我回去照顧。」
他給我打來電話:
「你兒子撒謊說你生理痛,這假我不能批。」
我故作虛弱:
「江老師,我以前不痛現在痛呀。
「我老公可以作證。
「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他啞然,「好。」
十分鐘後,兒子、前男友、老公,三人先後出現在我面前。

-1-
三年前,和前男友分手不久後,家裏天天催婚催生。
我一怒之下,上某魚找了個單親爸爸形婚。
不辦婚禮不扯證,對外就說我們是夫妻。
他很忙,早出晚歸,出差不斷。
我很閒,可以幫他帶娃,每月還有三萬帶娃費。
小孩很乖。
我管他叫兒砸,他管我叫姐姐,我倆互不干涉。
好不容易把娃從高中送到大學。
偶然得知,他的輔導員是我的前男友,江延。
時隔三年,那張禁慾斯文的臉仍舊可以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腦海裏。
沉寂的心ŧű₁蠢蠢欲動。
我用生理期痛經的藉口,讓小孩去找他的輔導員請假。
以江延的性子,他勢必會查證請假理由的真實性。
不出所料,電話打來了。
這三年裏,我們都沒有換過電話號碼。
他很清楚我是誰。
「蘇音,你……兒子要請假,他說是因爲你生理痛。」
他冰擊玉石般的聲線透過手機傳到我耳中,就足夠讓我顱內高潮。
我將這歸咎於三年前沒能睡到他的騷動。
我懶洋洋咬了口檸檬,酸得掉眼淚。
聲音帶上了鼻音,委屈又可憐:「對呀江老師,我現在很難受。」
「你以前從來不會……蘇音,配合孩子撒謊是不恰當的行爲。」
江延還跟以前一樣,死板、古板、不解風情。
我皺着眉頭繼續演虛弱:
「老師,我以前是不痛,可現在痛呀。
「我老公可以作證。
「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他啞然,「不用了,我批假。」
電話遲遲不掛,我好奇:「江老師,還有事嗎?」
「……沒。」
他很想說點什麼。
偏偏秉持着分開就不騷擾的原則,一句話都沒有多問。
「嗯,我快痛死了,沒事我就先掛了,再不掛我人就要掛了。」
一口氣說完,我按斷電話。
以我對江延的瞭解,他一定會來。

-2-
我哼着小曲兒打開衣櫃,精心選了一條蕾絲、超短、包臀小白裙穿上。
用白色散粉給氣血很足的脣和臉都撲了撲。
化身夜店版林黛玉。
門口動靜響起。
終於來了。
我拉開門,和便宜兒子面面相覷。
他目瞪口呆,上下掃了一眼。
眼睛很想挪開,又挪不開。
拼命嚥着口水問:「姐姐,你……穿這樣去醫院?」
「周玖同學。」
清冷的聲音從電梯口傳來。
周玖回頭,愣住,「江老師,你怎麼來了?」
下一秒,小孩不動聲色地把我擋了個嚴嚴實實。
我氣急,拽了拽他背後的衣角。
懂事點啊,別擋住你媽我釣到的肥美大魚啊!
周玖以țúₖ爲我是害羞,把我堵得更加密不透風。
「江老師,不請自來,不好吧?」
男生的聲音微冷,透着防備。
我意外地抬了抬眸。
周玖成年了,高了我一個頭。
都能保護我了。
意識到這點,我有點小失落。
小孩的長大就意味着我的衰老。
開心不起來。
我蔫蔫的樣子落入江延眼中。
他輕皺了眉,「我來找蘇音,以……朋友的身份。」
「對,他是我朋友。」
我笑了聲,推開周玖,「乖,你去幫媽媽買盒止痛藥。」
周玖狐疑地看了我們一眼,脫下外套給我裹成了修女。
遞給我一袋子東西。
「你喝點紅糖姜水,把那個什麼貼貼上,我很快回來。」
我小雞啄米式點頭。
送走了周玖,轉頭把江延按進了沙發。
他掙扎。
我抓住他的手腕,一膝蓋壓在他的腿上。
老孃這三年的柔道可不是白學的。
江延被我壓得紋絲不動。
他鏡片下的眼神不大讚同地看我。
像在看他不聽話的學生。
我笑出聲,往前壓了壓。
「江老師,我長大了。」
以前,江延總是用我還小來拒絕我。
可明明他還比我小兩歲。
偏偏像個老古董,守舊到惱人。
江延就算聽不懂,也感受到了。
他耳根子漸紅。
雙手在沙發布上抓握出形狀。
我順勢坐下,輕笑:「還這麼不經撩?沒談新的女朋友嗎?」
江延抿緊脣,握住我往下的手。
「別鬧了,你臉色很差,我帶你去醫院。」
「我弄錯了,不是痛經,是排卵期。」
我靠近他耳邊,輕輕開口:「我現在,比較缺你這個醫生。」
不知道是什麼緣故,江延今天穿了一身西裝。
像精心包裝好的禮物。
我偏頭,咬住他的鏡架輕輕一扯。
眼鏡滑落,露出他拘謹剋制的眼神。
「可以親嗎?」
我問完,並不給他回答的機會。
拽着他的領帶,吻上他恰好張開的脣。
他的呼吸,他的味道,順着喉口滑進我的心裏。
江延想推開我,又怕弄傷我。
他進退兩難。
熟悉的氣味讓他忍不住沉迷。
可理智在拉扯他。
門口傳來密碼按動的聲音。
江延猛地清醒,他推開我,狼狽地起身。
眼鏡在他腳下被碾碎。
我看着他,他看着門邊,呼吸比接吻時還要重。
他在害怕。

-3-
玄關處緩緩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男人一身昂貴的高定西裝,矜貴,高不可攀。
我裹上週玖的外套,奇怪道:「你怎麼回來了?」
「我是你老公,不能回來?」
周肆看過來,視線極有壓迫感地從江延身上掃過,落在了我身上。
如有實質的目光緩慢地由上至下打量。
「小玖的衣服?」
「嗯嗯,我生理痛,他去給我買止痛藥了。」
周肆盯着地毯上的碎鏡片,聲音淡淡:「這位是?」
「我……」江延臊紅了臉。
在別人的家裏,親別人的……
還差點被撞見。
他的頭幾乎要埋進地裏。
他根本不配爲人師表。
我大大方方地介紹:「他叫江延,是我前男友,湊巧,還是小玖的輔導員。」
「所以他來……?」
「哦,他來查學……生有沒有撒謊請假。」
我刻意停頓了一下。
江延聽懂了。
三年前我就跟他科普過,教他查學歷。
他一再拒絕。
我生氣,提了分手。
四年的喫素戀情就此終結。
江延是個分寸感很強的人,他寧願躲在出租屋裏頹廢一年,也不會來糾纏我複合。
今天會來,一定也是想起了我曾經說過,有個朋友因爲痛經差點死掉。
所以纔會打破原則過來找我。
周肆沒有戳穿這如同泡沫一般的謊言。
他扯了扯領帶,換上拖鞋。
聲音倦啞:「過來,幫我。」
「哦。」
這麼有耐心的人偏偏在解領帶這件事情上毫無耐心。
我熟練地幫他解開。
看着他進了衣帽間。
留下一句:「幫我洗點櫻桃。」
「好。」
我遺憾地嘆氣,轉身進了廚房。
回來得真不是時候啊。
差點我就 eat 到江延了。
天殺的。
江延將這一幕盡收眼底,臉色很不好看。
他捧在掌心怕化了的女孩,在這個家裏,似乎不是很受寵愛。
那個男人聽到她生理痛,一點反應都沒有不說,還讓她幫忙解領帶,洗水果。
周肆換了家居服出來,徑直走向我。
用他的睡袍換下了他兒子的外套。
我愣了愣。
這個男人什麼時候這麼貼心了?
算了,不重要。
我拿着水果出去,拿了最大最紅的一顆櫻桃給江延。
江延搖頭。
踩碎的眼鏡已經被他收拾起來包在紙裏了。
他準備走。
剛好周玖回來,匆匆忙忙給我拿了溫水,讓我快喫藥。
周肆抬眼,「去冰箱給你媽拿點榴蓮。」
周玖皺起眉頭,猶豫:「別吧,太臭了。」
江延臉色更加地白。
父子兩一字一句都在提醒着他,他的女孩已經嫁作人婦了。
嫁的還是個單親爸爸。
按年齡推算,這個男人起碼快四十了。
儘管他看起來不到三十。
江延心疼地捂了捂心口,提出要離開。
我送他到門口。
問他:「我們分手後,你談過嗎?」
江延搖頭。
我眼睛一亮,「那你還是處咯?」
江延耳根子重新燒紅了,他欲言又止。
還是沒忍住說教:「你是有夫之婦了,我們不可以這樣。今天的事是個意外,我不會說出去的。」
我抱着臂,似笑非笑,「如果我要說出去呢?」
他張了張嘴,皺眉。
我怒從心底起。
「就這麼害怕嗎?
「也是,最看重道德倫理的職業做了最不應該做的事,是該害怕。
「你還是一點兒沒變,工作遠比我重要。」
江延被我逼到牆角,想起當年的事。
他想解釋,又無從開口。
「音音,不是那樣……」
「老婆,還沒聊完嗎?」
周Ṱū́²肆出現在我身後,手摟上我的腰,神色淡淡。

-4-
電梯門打開。
江延將苦澀藏進心底,「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我壓下被勾起的情緒,習慣性叮囑。
「阿音,我們要個孩子吧。」
周肆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
江延聞言,脊背一僵,同手同腳地進了電梯。
我拉開腰上的手,回過頭,「你今天喫錯藥了?」
周肆垂下眼,嘴角噙笑,「今晚回老宅,練習一下。」
「又回?」我臉都皺了。
演戲好累的。
「嗯,陪老爺子喫頓飯就行,不用緊張。」
「我還不是怕我露餡,你會被你爺爺打死。」
我無語地瞥他一眼,進洗手間洗掉臉上的粉。
周玖看到我臉色恢復紅潤,「姐姐,你怎麼沒喫藥就好了?」
「對呀,好奇怪。」
我敷衍地應和兩句,眼看着他被他爸趕回了學校宿舍。
周肆抬手看了眼手錶,「還有一小時出門。」
「好。」
我懶懶躺進沙發。
周肆給我遞一顆櫻桃,我就喫一顆。
他盯着我愜意滿足的神情,眼帶笑意:「排卵期?」
我睜大眼睛,「你怎麼知道的?」
周肆手指了一個方向,「寵物監控。」
哦。
把這玩意兒忘了。
周肆又遞了顆櫻桃到我嘴邊,我咬下。
忽然聽到他問:「需要我幫忙嗎?」
我震驚:「這是可以隨便幫忙的嗎?而且,我們是可以做這種事的關係嗎?」
「目前來看,可以是。」
「我們是假夫妻,證都沒有。」
「只要你想,隨時可以領證。」
他這語氣不像在開玩笑。
我坐起身,盤起腿審視ƭũ̂₀他。
「你喜歡上我了?」
「是。」回答得太快,像渣男手段。
我抿抿脣,「這不好吧,談感情傷錢。」
「那就談錢,我幫你,給你錢。」
這種虧本買賣是他這種黑心商人能想出來的?
我奇怪極了。
「你排卵期也到了?」
話畢,又覺得不對。
他也不缺女人啊。
下一秒,就聽到他承認:「可以是。」
「哦。」
我恍然大悟。
一定是我今天穿的那身太誘人了。
能理解。
我認真地提建議:「那你去酒店,晚點我們再匯合?」
但是來不及了,我匆忙換了衣服,跟他出發去老宅。
紅燈路口。
我喝着水。
周肆漫不經心地搭着方向盤,問了個讓我險些噴水的問題。
「接吻是什麼感覺?」
「你沒親過?」我一臉不信,「你都 30 了,裝純很假啊,哥。」
「沒親過,做過。」
周肆用簡短的五個字表明瞭他沒有裝。
哦。
有點潔癖,可以理解。
「該怎麼跟你解釋呢,就是……酥酥麻麻的,甜甜的,軟軟的,大腦會缺氧,但是會分泌出多巴胺,很快樂。」
我說不清楚,「反正,你找個人試試就知道了。」
「好,晚點試。」

-5-
車子來到老宅。
我實在不擅長演戲,一頓晚飯喫得很是煎熬。
飯後,老爺子留我們在老宅住一晚。
我們再次被迫睡在了一個屋。
我已經習慣了,洗了澡火速搶佔牀位,笑眼彎彎:「辛苦你又要睡地板啦。」
周肆晚飯時喝了點酒。
他盯着我,越走越近,眼神不太清白。
我指着他,「你要幹嘛?」
他手心包住我的手指,靠近我。
「阿音。」他嗓子浸了酒意,有些啞,「我想親你,可以嗎?」
「不可以。」
「你討厭我嗎?」
他壓着聲音在我耳邊說話,被熱氣近距離薰染的耳朵輕輕地抖動,豎起細小到近乎透明的絨毛。
「不討厭也不能親。」
我縮了縮脖子,手抵上他脖頸,把他推遠。
「你臭死了。」
其實還好。
他喝得不多。
酒味淡淡的,有葡萄香,混了一點他特有的味道。
說不清是什麼味道,但是很好聞就對了。
周肆呼吸一緊,轉身進了浴室。
水聲響起。
我沒去管他,認真玩起手機。
江延竟然主動發來了消息。
【音音,他對你不好的話,你可以不用忍受。我……我一直都在等你。】
我認真看過每個字,覺得好笑,就笑了。
遲了三年的挽留,太不值錢。
我只打算睡他,沒打算複合。
【我老公對我挺好的,可惜不是處。我發過誓,這輩子要睡個乾淨的,否則天打雷劈。你能滿足我的願望嗎?】
亂七八糟的瞎話我信手拈來。
對面安靜了半晌。
一段小作文發了過來。
又開始了。
他的禮義廉恥道德心又佔據了屏幕。
我看都不看,關上手機。
忽然想起,周肆進浴室快有一個小時了。
等等……
好像在哪裏看過,喝了酒洗澡會死人的。
我拖鞋都來不及穿,立馬跑到了浴室門口。
水聲還在流。
我正要拍門。
聽到了極輕的一聲:「音音……」
腦海裏很自然地浮現出瑞幸的 logo。
我表情糾結。
想了想,提醒:「你快點,喝了酒洗澡容易掛。」
浴室裏的動靜戛然而止。
我沒管他,爬回了被窩。
周肆很快出來,身上帶着水汽。
我一直以爲,像他這種豪門公子,會找個乾淨的長期搭子,是不可能「自力更生」的。
我視線追隨着他,好奇地打量。
發現他不僅越長越年輕,還越長越好看了。
「你做醫美了?」
周肆聽到我這麼問,不由失笑,「沒有。」
他頓了頓,「但聽說,喜歡一個人,哪怕他是頭豬,你也會覺得他眉清目秀。」
他話裏有話,但我不搭茬。
「困了,睡覺,晚安。」
他關了燈,「晚安。」
夜裏,我起來上廁所。
發現周肆有點奇怪。
他緊閉着眸,臉紅得不正常。
伸手一探,發燒了。
估計是衝冷水衝的。
我嘆氣,準備去拿藥。
手忽然被拽住。
一個翻身,人被壓在了下面。
滾燙的呼吸落入眼睛。
我不舒服地眨了眨眼。
「放開,你燒糊塗了?」

-6-
周肆眸色只清明瞭一瞬。
不知道是將錯就錯還是把我當成他哪個女朋友了。
他強硬地貼上了我的脣。
我扭過頭,被他又轉了回來。
換了戰術。
他溫溫柔柔地揉了揉我的臉,聲音低啞,帶了點誘哄的意味:「乖,張嘴。」
「你……」
侵城略地。
趁火打劫。
我被親得毫無反抗之地。
他發燒的身子滾燙。
燙得我的肌膚一寸寸變紅。
呼吸急促起伏,血液在血管裏沸騰。
媽的!
這個男人,好會親!
「周肆!再親我就喊人了。」
趁着呼吸的空隙,我警告他。
周肆頓住,漸漸清醒。
男人定定看着我紅潤晶亮的脣,聲音帶着甦醒後的沙啞,「對不起……我可以負責。」
哇。
好響的算盤。
「不用,你起開。」
我扶着牀沿站起來,腿有點軟。
找了退燒藥給周肆服下。
「精神損失費,十萬,打我卡上。」
我拍拍他燒紅的臉蛋,趁機撈一筆。
「嗯……」
周肆喫了藥,昏昏沉沉地側了身,抓住我的手枕在臉下,睡着了。
我抽了半天,抽不出來,遂放棄。
周肆比我先醒。
扣襯衫,系領帶,夾領帶夾……
這個男人彷彿爲西裝而生。
我倚在牀頭眯着眼欣賞。
狹長的桃花眼望了過來,他意有所指:「想拽我領帶嗎?」
「不敢。」
「你可以敢,我很歡迎。」
我懶懶打了個哈欠,「想賴我的十萬塊?」
「不敢。」周肆繫上最後一張西裝扣,咳了兩聲才說:「這就帶病去給老婆賺錢。」
「少賴我,你自己衝冷水才生病的。」
「是。」周肆低低笑了聲,「中午給我送飯吧,想喫你做的。」
傭人剛好上來叫我們下去用早飯。
我以爲他是演戲演全套,便隨口應下了。
臨近中午,周玖被請家長了,原因是打架鬥毆。
我被請到江延的辦公室喝茶。
他混得不錯,小小的輔導員還有獨立辦公室。
周玖傷得不重,都是些小擦傷。
他哭得臉紅紅的,「他們罵你是後媽。」
我啞然失笑:「那他們也沒說錯啊。」
「你不懂!」
周玖憤憤地,氣還沒消。
我怎麼不懂,無非是罵我小三上位等。
我笑笑,哄着他先去車上等我。
「音……」
意識到稱呼不妥,江延停頓了下。
他開始公事公辦地扮演着輔導員的角色。
我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
狹小的空間裏,看着那張張合合的脣,起了惡劣的心思。
江延學習很好。
我讀大一時,小我兩歲的他已經在讀研了。
我讀大四時,他成了我的老師。
於是,他恪守師德,在學校裏不敢和我接觸過密。
他說,他得做好表率。
可他一再因爲工作忽視我,牀也不願意和我上,問就是那該死的責任心。
如果能在他奉若神明的工作崗位上,打破他的底線和原則,該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啊!
我心隨意動,跨坐過去。
江延被嚇到了,他看了眼門外,握住我亂動的手。
「音音,別這樣。你現在有家庭了,我不能成爲你的污點。」
我譏諷:「你想多了,處男只會成爲姐的勳章。」
更何況,他到底是怕成爲我的污點,還是怕我成爲他的污點,只有他自己清楚。
「音音……你不是這樣的人,別說氣話好嗎?」
「那我是哪樣的?」
我撫着他的臉,湊到他耳畔,「你還不知道吧,和你分手的那天晚上,我在酒吧和別人睡了。說起來,我連他什麼樣都不知道。」
江延鏡片下的眼睛充滿了不可置信。
「蘇音,你怎麼可以……」
又是這種看犯了錯的學生的眼神。
「真掃興,今天不想睡你了。」
看着他這幅模樣,我頓時索然無味。
拉開辦公室的門,周肆姿態散漫地伸出手,「要走了嗎?」
兩個男人無聲地隔空對視了一眼。
我把手放進周肆掌心,跟着他離開。
來到他的車子前,我沒上車。
「我開車了。」
周肆淡淡地:「我讓小玖開走了。」
「……」
我沉默了一下,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
剛繫上安全帶,一道身影覆了過來。
周肆的臉離得很近,幾乎要親上。
他專注地看我的眼睛,偏偏聲調慵懶,像在說笑,「阿音不如考慮下我,我技術好。」
我皺了皺眉。
忽然想起,當初那個人應該是第一次。
技術很差。
饒是如此……
「我還是喜歡乾淨的,你就算了。」
我閉了閉眼,有些煩躁。
不知道爲什麼,每次見江延總是不歡而散。
「可是,阿音。」
「嗯?」
「你也不是第一次了。」
「……」
周肆這張嘴,我很想給他縫上。
「我雙標,你管得着嗎?」
「得管管。」
周肆聲音柔和,可動作絲毫不柔和。
他親上我的耳朵,呼吸燙進耳洞。
「你中午沒有給我送飯,還想着去和野男人做飯,這對嗎?
「我還是個病人,剛剛量了,37 度 8。」
控訴的話語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鑽進我的耳膜。
莫名其妙地,我產生了出軌的愧疚感。
不對啊。
「你入戲太深了吧?我們又不是真夫妻。」
周肆沒說話,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我。
看得我心裏發虛:「我說錯了嗎?」
「沒有。」
我奇異地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一絲委屈。
「那……」
唔?
話被堵回了咽喉,我下意識地握住了他的小臂,手指攥進他的肌膚。
無力抵抗。
艹!
老孃這三年的柔道,白學了!!
滑落的手機亮起屏幕。
是江延的信息:
【你們……剋制點,不能在學校做那種事。】
周肆淡淡瞥了一眼車窗外,撫起我酡紅的臉,重新吻了上來。

-7-
周肆的吻技太好了。
差點我就失守了。
我連着幾天都沒有給過他好臉色。
周玖在中間成了傳話筒。
「兒子,叫你爸別出現在我面前,很礙眼。」
「小玖,給你媽媽切點榴蓮喫。」
「兒子,告訴他,我不愛喫榴蓮了。」
「小玖,跟你媽媽說,再生氣也不要和美食過不去。」
周玖忍無可忍,「榴蓮是美食嗎?還有,那玩意兒太臭了,你自己都不敢碰,天天就知道使喚我!」
周肆眼皮子一撩,淡定應對:「阿音喜歡,你不想讓她多喜歡你一點嗎?不想她摸着你的腦袋誇你是貼心小棉襖嗎?」
周玖的臉一點點紅了,含羞帶怯地偷偷看了我一眼:「很想的。」
「那就克服自己。」
周玖被周肆哄騙進了廚房。
被賣了還幫着數錢的傻孩子。
我瞪了一眼周肆:「你別老是忽悠孩子。」
「沒辦法,我最近看他很不爽。」
我被勾起好奇心:「爲什麼?」
「因爲你不理我,只跟他說話。」
「你活該唄。」
我還想說些什麼,電話響了。
一個陌生女孩的聲音:「你好,你是這個帥哥的女朋友嗎?他喝醉了,吐了我一身。」
「對不起啊,我賠給您,多少錢?」
我趕到女孩說的酒吧,態度誠懇地幫江延收拾爛攤子。
我頭一回見江延喝得這麼醉。
幾乎是不省人事。
我費勁地攙扶他離開。
路過前臺,咬着棒棒糖低頭打遊戲的白毛男生恰好抬頭,他看到我,有些意外地摘下耳機。
「姐姐,你福氣真好,這位哥也好帥,不過沒幾年前那個帥。」
「啊?」
「沒事,姐姐,下回再來,我請你啊。」
男生隔空丟給我一根棒棒糖。Ṱŭ̀ₜ
我莫名地收穫一根糖離開。
好不容易把江延塞進車裏。
我長長喘了一口氣,看向酒吧門口。
嗯……
有點眼熟。
路人走過閒聊:
「這酒吧怎麼換名字啦,我記得它之前叫夜色來着。」
「前不久改的,說是現在的名字更招財。」
我恍然大悟。
這就是三年前我來買醉,結果經驗不足被人下了藥,只好學短劇裏演的,隨機找個帥哥求他幫忙。
一夜荒唐後,趁着他洗澡,我留下錢跑了。
因爲記不清,就不敢看他啥樣,生怕對方不好看而噁心到自己。
那麼……
剛剛白毛小男生說的,就是那個人了。
竟然比江延還要帥?
「音音……不要走……我好想你……」
車後座的男人不安分地蜷縮起大長腿,眉頭緊鎖。
「音音……爲什麼要……結婚……那我要怎麼辦啊音音……」
我剛坐進後座,他就纏抱上來。
水潤泛紅的眸子半睜半闔,委屈又可憐地哀求:
「音音,我們回家,好不好?我Ţũₙ都給你,你要的,我都給。」
我幾近敷衍:「好,你住哪?還住原來那嗎?」
「嗯!」他用力地點了下頭,腦袋搖搖晃晃砸在我大腿上。
「師傅。」我流暢地報出一串地址。
到家,輸密碼。
房子裏的一切都沒有變。
房間還是那個房間,我的拖鞋、牙刷、毛巾……全都在。
彷彿我只是出去了一趟。
我閉了閉眼,把人往牀上一丟,什麼都不想管。
只想逃離這裏。
奈何,江延拉着我的手不放,嘴裏念念叨叨。
「不要走……我可以,我們做吧,音音……我不拒絕你了……」
我半仰起頭,深呼吸了一口。
他還是不懂我爲什麼離開他。
不是因爲這該死的人類繁衍。
是因爲他的工作,永遠有該死的事情纏着他。
今天是女學生受傷耽擱了他幾小時,明天有女老師請教問題留了他幾小時,後天有女學生表白他不成後,夜不歸宿,他出去找了一宿。
我很自私,厭煩了他不懂拒絕又充滿道德感的模樣。
「好啊,做,你喝成這樣,還可以嗎?」
我垂眼睨着他,說不上是什麼表情。
「我可以的音音,我都可以……」
我笑了聲,「行。」
……

-8-
天光大亮。
江延還沒醒。
我給他煮了粥和醒酒湯才離開。
很順手地,幫他扔掉了我的東西。
隔了三年,早就不能舊物再用了。
丟進垃圾桶後,我漫無目的地轉身,撞進了寬闊的肩膀裏。
「你……你怎麼在這?」
我喝了一晚上的酒,並不能很好地思考和判斷。
周肆把我抱進車裏,一言不發,沉默地開着車。
「你臉好黑哦。」
我歪着身子,醉醺醺地去摸他的臉。
周肆皺了下眉,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但仍是什麼都不說,只是踩下油門,加快了速度。
車子在路上飛奔。
不出片刻就回了家。
後面的我記不清了。
醒來時,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眼睛紅腫,頭髮凌亂,口紅亂七八糟地糊開。
只能用四個字形容。
慘不忍睹。
拾掇完自己,我敲着腦袋出來找吹風機。
吹風機在沙發上。
沙發裏坐了個男人。
他啞着聲音命令我:「過來。」
「哦。」
我慢吞吞靠近,任由他手指滑入我的髮間。
暖洋洋的風吹得人發睏。
耳邊忽然一陣酥癢。
因爲吹風機的聲音,所以他不得不靠在我耳邊問:「就這麼喜歡他?三年了還念念不忘。」
我愣住,仔細想了想,「其實也沒有。」
「呵。」男人極輕地從鼻腔裏溢出一聲輕哼。
他不信。
我撇撇嘴,「就是談了四年沒得到他身子,不爽。」
「你得到了照樣不爽。」

我斜睨他一眼,「你又知道了?我現在很爽,OK?」
我都想開了。
什麼白月光,再見就是白米飯。
他的哭泣和眼紅,我也沒有那麼心疼了。
想開之後,神清氣爽!
「好,我知道了。」
周肆自嘲地勾了勾脣角,握着吹風筒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你又知道什麼了?」
「沒什麼。」
他的聲音很輕,離我越來越遠。
我抬頭,發現他重新和我保持了距離。
心裏莫名有點不舒服。
我低頭聞了聞。
好像酒味兒是還有點。
等下再洗個澡好了。

-9-
日子毫無波瀾地過去。
但我越來越不開心。
這天周玖生日。
周肆讓我叫閨蜜一塊兒來家裏玩。
許妙妙來到時,周肆在廚房做生日蛋糕。
許妙妙興奮地拉着我:
「音音,我終於想起來爲什麼你老公那麼眼熟了!」
我打趣她:「你不是說對帥哥都眼熟嗎?」
「不對不對,這個是真見過!」
我挑挑眉:「哪裏見過?酒吧?」
腦補出周肆搖着腦袋在那 857,我沒忍住笑了。
「哎呀不是,就是我們大一開學典禮上,有個很厲害的學長作爲優秀校友回母校演講,他當時可有魅力,可帥。演講結束後,好多人打聽他呢。」
我微微詫異:「你是想說,那個人就是周肆?」
「對呀,就是他。」
「哦,想不起來了。」
許妙妙捻起葡萄丟入口中,覷我一眼。
「你哪裏想得起來喲,你當時遲到了不說,看到江延就走不動道了,坐他旁邊搭訕了人家整整兩個小時!他都要被你煩死了。」
回憶起那段時光,滿滿的青春。
那時候江延確實很討厭我,因爲他想聽講座,但被我煩得聽不了,又礙於他的教養,耐着性子回答我。
可偏偏,他這樣的性子,讓我們分了手。
想起這些,心口還是會針扎似的疼一下。
我好像,又想不開了。
我抱着抱枕坐直了身子。
「寶,我問你啊。現在面前有兩杯飲品。
「一杯是清冽微苦的鹽汽水,還有一杯是濃厚醇香的陳年佳釀。
「如果只能喝一杯,你會選哪杯?」
許妙妙不假思索:「酒啊。」
「爲什麼?」
「值錢啊。」
「……」我沉默,「拋開價錢選呢?」
許妙妙嚥了口蘋果,含糊道:「拋不開,你老公很有錢。」
我咕噥:「……你怎麼知道周肆是那杯酒?」
「猜的。」
許妙妙跟着坐直了身子,神情凝重:「但現在有個問題啊。」
「什麼?」
「就是,你確實現在還有酒給你挑嗎?」
「啊?」我看了眼廚房的方向,「應該……可能……」
我也不確定了。
「看吧,你做什麼了,你的酒對你有點距離感了。」
「可是……他真的喜歡我嗎?」
我很不確定。
像周肆這樣的人,沒有理由喜歡我。
他可能只是玩玩。
但我有點戀愛腦,我好怕自己在某一秒淪陷。
然後——
再受一次情傷。
許妙妙耷肩攤手,「這不是很明顯嗎?」
她恨鐵不成鋼,「再不開竅,人財兩空啊!」
我回嘴:「你這話說的,我就不能再找嗎?」
許妙妙眼睛一轉,看向放學回來的周玖,「哦,也是,還有一個。」
我輕輕撞了下她的肩膀,「小玖就是個小孩,沒他的事,我還不能找個不姓周也不姓江的了啊?」
「能能能,要不你跟我湊合湊合吧,我保證喜歡你一輩子,不離不棄。」
許妙妙擠眉弄眼地要來親我。
「可以喫飯了。」
周肆站在轉角處,看着我。
我收回打鬧的手,坐直,起身,拉起許妙妙。
「走了。」
燭光下,周玖許願:
「想要姐姐喜歡我,和我一輩子在一起。」
許妙妙故意調戲他:「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你不知道嗎?」
「啊……真的嗎?」
周玖看看許妙妙,又看看周肆,最後看向了我,眼淚汪汪,「姐姐,你不能離開我。」
周肆糾正他:「叫媽。」
「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她。」
周肆淡聲道:「她是你媽,你沒機會。」
「我又不是你親兒子,她也不是你真老婆!」
小孩子就是這麼口無遮攔。
後面那句給周肆聽破防了。
他冷冰冰地撥出一個電話:「把周玖的卡停了。」
小孩差點摔門離開。
我連忙出來打圓場。
親手切了塊蛋糕給周玖,就把人哄好了。
周肆看了眼,安靜地給自己切了塊蛋糕喫。
看起來,有點可憐?
愣神間,許妙妙拉着我去看一部很好哭的韓劇,她說要有淚一起哭。
我不信,結果哭得比她還厲害。
然後,呼吸性鹼中毒了。
套了個袋子才緩過來。
但腦袋昏昏的,情不自禁把抽象的心裏話說了出來。
「嗚嗚……我饞江延的身子,圖周肆的錢,想要梁寬植的愛,真的不可以都擁有嗎?」
許妙妙看了看兩個男人,捂嘴偷笑,很有眼力見地離開這個些許擁擠的家。
周肆沒說話,輕輕拍着我的背,臉色很不好看。
他不能理解我怎麼能哭到差點死掉。
看到我喘不上氣那一刻,他心跳都要停了。
他沉浸在後怕裏。
周玖倒是很快化身歡快小狗跟我搭話。
「還有我啊姐姐。
「年輕乾淨的肉體和數不完的錢,我都有。
「我還有好多好多的愛,都是給你的。」
小狗搖頭晃腦,開心極了。
他感覺自己勝算好大啊!
「可是……你的卡被停了……」
我迷迷糊糊地應了句。
身上的懷抱太溫暖,背後的輕拍像媽媽的搖籃曲。
我慢慢睡了過去。
周肆一直沒說話。
等到家庭醫生過來看過,確定沒事之後,他才鬆開了攥緊的手。
「蘇音,你真是……」
他彎腰抱起我。
「貪心」兩個字輕輕消散在了關門聲中。

-10-
第二天清早。
浴室裏水聲淅瀝。
我路過,沙啞的聲音傳出:
「幫我拿件新的浴袍。」
我停住腳步,眼睛亮了亮。
「咳咳。」
我清了清嗓子,三連拒絕。
「你別誘惑我啊。
「我不會動心的。
「愛情的苦我已經喫夠了。」
浴室裏安靜了一陣。
「那你回房間待一會兒,我自己出去拿。」
他已經走到了門後。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呼吸的水汽在玻璃上暈開。
若隱若現的身形巋然不動地站在那。
我捂住眼,轉身,回房。
臉上熱氣久聚不散。
周肆穿得嚴嚴實實出來。
我又不開心了,皺着臉問:「你穿這麼多是有什麼心事嗎?」
周肆沉默了。
沉默地出門。
到了晚上,又沉默地回家。
他不理我。
也不叫我幫他解領帶了。
我尷尬死了。
生理期腦子就是有點不正常。
我都不知道我早上在胡言亂語什麼。
可他怎麼可以冷暴力我。
我氣得出門。
不知道去哪兒,就去了酒吧。
白毛小男生依舊在前臺打着遊戲。
我遞過去一根棒棒糖。
他抬起頭,「姐姐,你來了,今天是找哪個帥哥?」
「……找你。」
「可以啊。」
白毛插兜站起身,身形散漫,「去你家還是我家?」
他站起來比我高許多。
我不得不抬頭,「你成年了嗎你就?」
「剛滿 18。」
男生接過棒棒糖,剝開,咬進嘴裏。
「給你看身份證唄?」
我搖頭,「不用了,我是想找你問點事。」
「嘖,他又來了。」
男生看向一個方向,搖着頭坐下,單手握着手機點開了遊戲匹配界面。
頭也不抬地說:「姐姐,你下次避開他再來找我,我可不想被他打。」
我回頭,遙遙看到周肆的身影。
愣住,「小孩,你說的又……是什麼意思?」
「想知道?」男生抬起眼,朝我勾了勾手指。
我靠近了些。
男生笑笑。
「三年前,他跟着姐姐進了這裏,你被下藥,他想帶你去醫院,你不肯,硬是強吻了人家。
「哦,還有,上次你來接另一個帥哥,他也跟在你後面看着。」
我腦子裏亂成一團。
所以,三年前,我把周肆睡了?
男生選好英雄,又抬起頭補充:「對了,我後來聽說,下藥的那幾個人,在外面被打得好慘,多多少少都殘廢了。」
……
被周肆帶進車裏時,我人還是懵的。
磕磕巴巴地問:「他說的是真的嗎?」
周肆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嗯。」
「你真喜歡我啊?」
「嗯。」
「什麼時候開始的?我怎麼不記得我們有過交集。」
「重要嗎?」
周肆側過頭,眼眸沉寂得好似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一時有些不敢說話。
他輕笑了聲,發動車子。
他的聲音在引擎聲中緩緩傳來。
「蘇音,我說了,你就能愛我嗎?」
我沒辦法回答。
因爲,我好像對他有一點點動心。
但我不敢承認。
一旦承認了,就好像在承認自己是個渣女。
喫着碗裏,想着鍋裏。
既放不下和江延的過往,又捨不得周肆對我的好。
所以我纔會在他對我有些遠離的時候,又抽風一樣地想要拉住他。
十分不要臉地調戲他。
想勾他回到我身邊。
然後把罪名推給生理期。
真的……太壞了。
我逃避地看向了車窗外。
安靜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男人似乎在漫長的心理鬥爭後,敗下陣來。
「阿音,我現在是不乾淨,可我的第一次,是你的。
「我的錢也可以都給你。
「如果你覺得我的愛不夠多,我可以學,那部劇我看完了,除了不要命,其它我都能做到。」
我的關注點很奇怪,「所以,你不能爲我跳海嗎?」
「阿音,愛的前提是活着,如果我死了,你一個人孤零零的要怎麼辦?我希望我活得比你久,只有這樣,我才能保護你一輩子。」
車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停到了家門口。
我怔怔地看着他。
說不感動是假的。
可……
「你這些話,好像渣男語錄。」
長達三秒的沉默後,周肆無力地閉了閉眼。
「阿音,你又在逃避。」
「但是吧……」
我湊到他面前,離得很近,長長的睫毛交錯着,在彼此眼下落下光影。
渣女就渣女吧。
「我想親你,此時,此刻。」

-11-
這個吻很漫長。
車內逐漸升溫。
直到金屬扣清脆地響了一聲。
下一秒,我的手被扣住。
我不滿:「你也要做老古董嗎?」
周肆怔了一下,「不是,阿音,你還在生理期。」
我:「……忘記了。」
他低低笑出聲,胸腔震動。
「不許笑。」
我咬在他鎖骨上,嚐到了,是溫熱的。
手指滑動,在腹肌上滑滑梯。
【咚咚——】
車窗被敲響。
周玖眼角通紅,鼻樑和臉頰上都掛了淚痕。
「你們不許在一起,姐姐是我的。」
他穿着睡衣,頭髮微溼。
看樣子剛洗完澡。
我揉了揉他潮溼的頭髮:「兒子,乖,你還小,我已經是老女人了。」
周玖哭得稀里嘩啦。
「你不老!我不要當你兒子,我要當你老公。
「你ṭų₌踹了我爸,跟我行不?
「他老了,不中用的。」
周肆冷冷掃他一眼:「我行不行你知道?」
周玖不理他,繼續挑撥,「姐姐,男人過了 25 就是 60,他 30 了,我才 18,你喜歡我好不好?」
我努力憋笑,「你是我兒子,我不喜歡你喜歡誰呀。」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那種喜歡……」
「好啦,別哭了,別等下跟我一樣套塑料袋了。」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是江延。
【音音,我們談談,好嗎?】
【我在旁邊的天橋等你。】
我往外看了眼,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
我抿緊脣,捏了捏周肆的手指,「那個……你哄哄你兒子,我離開一下。」
「他也是你兒子。」
周肆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定定地看着我。
漆黑的眸色裏有挽留。
「我很快就回來了啊。」
我拂開他的手,下車。
江延和周玖不一樣,他會把每件事都藏在心裏,暗自消化。
可如果,他這次消化不了呢?
我加快了腳步。
天橋上,單薄的身影孤零零立在風中。
他今天是特意打扮過的。
按照我的喜好。
襯衫,腕錶,領帶,眼鏡。
不知道是哭過還是被風吹的,眼尾還泛着紅。
不可否認,我還是會爲他心動。
生平罕見地,江延打破了他的底線。
他在挽留我,求我,甚至,希望我離婚。
我靜靜地聽着,不予作答。
從上往下看Ťŭ̀⁷,是車水馬龍。
我笑了笑。
「我確實還會對你心動。」
江延眸光亮起,「音音。」
我搖頭,繼續道:「可是,愛是心疼。」
換作以前,我會心疼地去親他眼尾,讓他不要哭。
但現在——
「我心疼的,另有其人。」
我示意他往下看。
「下面某輛車子裏,一定有個傻瓜在安安靜靜地看着我們。
「他一定,也會難過吧……」
我輕輕地說。
江延雙手支在欄杆上,無聲地捂住了滑落的淚。
「可是,明明是我先遇見你的。我們說過,要一起結婚,生一個可愛的女兒……」
「那你可以爲愛當三嗎?」
江延陷入了沉默。
他的道德不允許他這麼做。
「好了,回去吧,明天週一,你們要升國旗吧?」
我抬手,幫他理了理蹭歪的眼鏡。
「打工好慘哦,你又要六點起牀了,加油!和你的工作好好過日子。」
我是笑着說的。
江延知道,我這一走,就不會再回頭了。
他看着我,走下天橋,走進黑色的車子裏。
一點,一點地消失在車流中。

-12-
周肆搭着方向盤的手很好看。
骨節分明,手背上淡色的血管若隱若現。
我靜靜地欣賞着。
經過水果店,周肆下了車,買回來一盒榴蓮。
我驚訝,對着他左盯右看,「你被魂穿了?」
周肆淡淡地:「嗯,被你前男友附身了。」
「那可不行,把我老公還給我。」
他聲音啞了啞,「你老公是誰?」
我笑眯眯地逗他:「你猜?」
周肆在紅燈前踩停,側過頭看我,「他回來了。」
「我不信,除非你親我一口。
「我喫了榴蓮。
「如果是我老公,他肯定不敢親。」
「如果是他老婆,他敢親。」
周肆視線轉向我的脣,一字一句,緩慢地說。
隨即,毫不猶豫地傾身。
「噫,不要,你好惡心啊。」
我笑着推搡。
「阿音。」
「嗯?」
「我比他更早遇見你,也更早喜歡你。」
呼吸落在耳畔,我愣了愣。
笑道:「你順風耳啊?」
綠燈亮起,周肆重新目視前方。
淡聲道:「我千里眼。」
「6。」
我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13-
夜裏,周肆洗完澡出來,裸着上半身。
我目不轉睛。
不是,三年了,我怎麼才發現,他身材這麼好。
周肆淡然地任我打量,「好看嗎?」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正在反覆研究,你別打擾我。」
良久,我舔了舔愈發乾燥的脣。
「老公,我強大的剋制力讓你躲過了一場恐怖的騷擾。」
周肆似笑非笑地倚在浴室門邊,「一定要剋制嗎?」

男人,你在玩火。
我欺身上前,把他壓到浴室門上。
眯着眼捏起他的下巴,「那我可要放肆了。」
周肆慵懶地笑:「歡迎之至。」
我摟住他脖子,「你低頭。」
周肆低下頭,卻佔據了主導。
驟然而至的親吻侵佔了我的全部感官。
輾轉間,花灑頂噴被打開。
水侵瀉而下。
我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周肆關上花灑,低聲詢問:「怎麼了?」
我垂下頭,「燙。」
他順着我的視線問:「哪裏?」
「水溫。」
我伸手給他燙得微微發紅的手背,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兒。
「那我親親。」
他半蹲下身,捧起我的手親吻。
「好癢。」
我有點招架不住,哼哼着推他。
他啞着嗓子低聲命令:「乖。」
發燙的手掌一下一下地在我的腰上收緊。
冰涼的平滑面和尾椎骨碰撞,金屬落地的聲音清晰。
氤氳的水汽再次覆蓋我們的身影。
我喃喃:「我是不是把花灑開關撞壞了?」
「沒有。」
我面前垂落搖晃的頭髮被他用領帶夾別到耳後。
他撫着我的臉,嗓音裏透露着些許愉悅:「還燙嗎?水。」
「還是……」有點。
最後兩個字被淹沒口中。
他緩慢、穩定,遊刃有餘。
像我的影子,緊緊黏着我不放。
……
直到天光大亮,影子才漸漸沉寂。
下午。
周肆攬過我的腰身,聲音沙沙的啞:「醒了?」
我的手捂在眼睛上。
天殺的。
「你給我滾出去!」
手被他撥開,取而代之。
他伸出手指蹭過我的淚痕。
調笑:「怎麼還跟以前一樣,沒談新男友嗎?」
我小口小口地吸着氣,咬牙切齒:「有啊,他叫熱窄彎。」
周肆笑不出來了,「誰?」
「不告訴你。」
「好。」
漫長的折磨後, 我求饒:「是你是你。你比梁寬直差一點,所以叫熱窄彎,行了吧。」
周肆垂着的眼稍微抬起一些:「差哪了?」
我穿好衣服, 跑到門邊。
壞笑道:「差在沒有弄壞電風扇!你好沒用。」
說完,飛奔回自己房間,落了鎖。
美美的一覺睡到了自然醒。
可睡醒後——
懲罰雖遲但到。
家裏沒有電風扇, 但沙發壞了。
這麼貴的沙發,還不能進水。
我服了。

-14-
男人的花期太短,這句話是沒錯。
但周肆除外。
他真的!
太 tm 長了!!

-15-
2025 年 5 月 21 日。
今天是我和周肆登記的日子。
周玖負責開車送我們去民政局。
我們旁若無人地膩歪。
「你爲什麼不問我,那天晚上在江延家裏做了什麼?」
「不想知道。」
「那我就不告訴你咯。」
我壞笑, 摸摸他的耳朵。
「所以, 你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啊?」
「你大一的那場講座,你遲到了,我就記住你了。」
「那你怎麼不來跟我認識下?」
周肆捏了捏我的手,「你對某人一見鍾情, 整場講座下來, 你的眼裏只有他,把我的演講當耳旁風。」
我打着哈哈, 「那個,你視力挺好哈。」
我記得我坐在最後一排, 很隱蔽的。
周肆越回想,越醋得不行。
他捏起我的下巴, 吻住我。
周玖餘光瞥見,裂開了。
「你們能不能剋制點, 我也是人,是會傷心的!OK?」
無人回應。
隱隱有拉絲的口水聲。
殺人誅心!!
周玖氣鼓鼓地打開車載音樂。
隨機播放了一首小情歌。
【我對你心動的溫度是三十七度八,
【但我怎麼努力卻好像也比不上他……】
我抽出一絲理智思考。
某人好像說過,他發燒的溫度是三十七度八?
「專心點。」
周肆見我走神,更加賣力。
前面傳來周玖嫌棄的嘀咕聲:「怎麼老男人還愛聽小情歌啊?」
我回神, 「等等,快掉頭!」
「你後悔了?」
周肆的心跳驟然攀升。
心慌,意也亂。
「後悔也沒用, 我不會讓你離開的。」
他摟着我腰的手不斷收緊。
「不是,我忘記帶戶口本了。」
周肆心跳漸緩,「沒事,有身份證就夠了。」
我不解:「啊?」
周玖從後視鏡看了我一眼,「姐姐, 新政策啊, 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啊。」
「姐姐, 你怎麼傻傻的,難怪你會被這個老男人哄走。」
周玖不滿地瞪了眼周肆。
周肆冷笑:「等下你就要改口叫媽了, 懂?」
「你做夢!
「姐姐,你別跟他了,我也帶身份證了。」
我撓撓頭,「那個,我還是更喜歡你爸。」
周玖不服氣:「那我等姐姐離婚。」
周肆淡淡瞥他一眼,「愛情是等不來的。」
周玖不明白:「那你怎麼等到了?」
周肆不語。
他纔不會教他。
畢竟——
他好不容易纔把老婆搶……不是, 娶回家。
我笑着幫他回答:「因爲某人……唔……」
周肆堵着我的嘴,不讓我說。
「乖,先領證。」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10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