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戀擱淺

周祁第三次和我分手了。
我還沒來得及跟他和好，班主任調整了一對一學習小組名單。
將我和他拆開，與不近人情的高冷學霸組成搭子。
大家都以爲我和周祁會雙雙提出抗議。
他卻率先輕描淡寫地說：「正好把拖油瓶甩給薛哲，程語每天粘人得要死，我看他下次還有沒有實力考第一。」
他死黨鬨笑：「你可甩不掉，薛哲每次都拒絕老班給他安排的搭子，人家纔不樂意要程語呢！」
我的眼前劃過彈幕：
【男主又開始嘴硬了，是誰昨晚抱着手機等語寶的求和短信，失眠到凌晨五點！】
【這次語寶只晚跟他求和了一天，他就陰陽怪氣上了，雖然他是甜劇男主，但我想看他追妻火葬場。】
【語寶語寶，你這時候用小奶音跟他求和，再抱抱他，肯定立刻把他釣成翹嘴了！】
【語寶千萬不要靠近薛哲啊！他是反派大變態！年級第一能是什麼正常人？】
周祁臉上雲淡風輕，我笑笑：
「有機會讓年級第一教我，是我的榮幸。」

-1-
周祁常常把分手掛在嘴邊。
有時候是開玩笑，過過嘴癮。
有時候是認真的，真和我分開個十天。
直到我跟他道歉，把他哄好。
我都習慣了，我們還沒有成爲情侶之前，他和我的關係就一直是這樣。
他生氣，我哄他。
這是他第三次認真地跟我分手，因爲我月考考砸了。
我們已經冷戰十一天了。
放學前，班主任宣佈新的一對一學習小組名單時。
我還在筆記本上塗塗寫寫，思考這次該怎麼跟他和好。
上次，他就說我送球鞋的求和手段太土了，讓我用點心。
聽到周祁和夏梓筱、我和薛哲一組，我立刻抬起了頭。
轉頭看向坐在我左後方的周祁，他勾着脣挑了挑眉。
他的死黨謝楠從前座轉過頭來，比他還着急：
「你跟程語被拆散了，趕緊抗議啊，老班要走了！」
我同桌也使勁搗着我的Ŧṻ₇胳膊：
「對啊，程語，你也趕緊去找老班抗議，她怎麼能把你倆拆開呢，滅絕師太啊！」
我起身去追老班，剛走到門口便聽見周祁悠然的聲音：
「我纔不去，我們都分手了，正好放學後眼不見心不煩。」
我回過頭去，看見他輕輕揚起下巴。
「某人那麼蠢，換了孔子來都教不會，還想跟我一起上覆旦，反正我帶不動，哪個倒黴蛋愛教教去吧。」
他的聲音很大，逗得周邊同學都笑出聲。
我站在原地，耳根發燙，眼眶也酸酸的。
他確實教不會我，但不是因爲我笨，是他根本沒教我。
我其實除了最後的大題經常沒思路，其他題都會做。
可我每次向他請教最後一道大題，他都直接把標準答案扔給我。
讓我自己看，別打擾他學習。
要是光看標準答案就能會，那人人都能考第一了。
這時，夏梓筱突然出現，從身後勾住他的脖子：
「祁狗，你怎麼對女朋友這麼沒耐心，現在換你帶我，你敢沒耐心爸爸我拳頭招呼你哦。」
「你又不是她，能蠢成她那樣還是很少見的。」周祁嗤笑一聲。
夏梓筱的眼神掃過我，嘴角有意無意地勾起。
「你說話好無情哦，你看她剛剛眼睛都紅了，還不趕緊去賠罪。」
「你送我的那條手鍊就不錯啊，趕緊給程語也安排一條。」
夏梓筱戴着一條黑色四葉草手鍊，得意地晃着自己皓白的手腕。
這條手鍊，是我們分手那天周祁送她的。
他們的動作太過自然和親密，周祁卻絲毫沒有拉開她的意思。
依然插着兜坐在座位上，冷着臉蹙起眉心：
「我再說一遍，我跟她分手了，她不來求我和好，還想讓我去哄她，做夢吧。」
夏梓筱一副爲我打抱不平的樣子：「渣狗，你小心把人家氣跑，你就用上次贏我球給我賠罪那套哄哄她唄，女生都喫那套。」
周祁冷嗤了一聲：「讓我給她送禮物哄她？我纔不。」
夏梓筱抿脣輕笑，湊近他問：
「你都能哄哄我，怎麼不能去哄哄你的小女友呀？」
周祁歪着頭，隨意地說：「你和她又不一樣。」
我站在門口，雙腿發軟。
指尖捏着門框，因爲用力泛出青白。
原來這就是他忘記陪我去掃墓，跑去給夏梓筱過生日的原因。
畢竟，我們在他心裏不一樣。

-2-
我媽媽忌日的那天，月考成績出來。
我因爲最後的大題空白，考砸了。
周祁的臉色很難看，覺得我又給他丟人了。
他冷冷地丟下一句「我看你是不想跟我考同一所大學了，那就分手吧」。
抱起籃球去了球場。
我當時心情很低落，一個人在教室哭了很久。
等我整理好情緒想去找他和好，讓他陪我去給媽媽掃墓時，我剛好看到他和夏梓筱打完球。
夏梓筱穿着清涼的球衣，勾着他的脖子，撅嘴說：
「你敢贏我球，我生氣了！」
周祁一臉的無可奈何，求饒道：「我錯了，姑奶奶，我給你賠罪。」
說着，他給謝楠遞了個眼神。
謝楠不知道從哪摸出一個禮盒，遞給他。
周祁接過東西，沉默了一會，把它塞進夏梓筱懷裏。
我拿着給他送的水和毛巾，怔在原地。
心沉到了谷底。
「送我的？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款！」夏梓筱拆開禮盒，看着裏面的手鍊驚叫。
周祁沒回答她，只是拿起夏梓筱的水瓶，毫不介意地喝完半瓶水。
我手指一鬆，手裏的水瓶滾落在地。
周祁是有輕微潔癖的，之前他只會喝我喝過的水。
水瓶落地的聲響，讓他看見了我。
他的眼睛裏劃過一絲欣喜，但很快又沉了下去。
「球都打完了，你來晚了。」
我看着他手裏的那個水瓶，喉頭髮緊。
正要張口，讓他陪我去給我媽媽掃墓，夏梓筱拽了拽他的袖子：
「走吧，我生日請客，其他人都到了，就等我們呢。」
說完她看向我，雙手在脣邊合十：
「本來想邀請你的，但都是我們籃球隊的男生，你不認識去了也沒意思。」
「你說是吧，阿祁？」夏梓筱轉向周祁，語氣甜膩。
周祁依舊一副冷淡的樣子Ṫṻₔ：「你跟她解釋那麼多幹嘛，我們都分手了。」
夏梓筱笑得眉眼彎彎：「你們這次又分幾天呀？」
周祁瞟了我一眼，挑了挑眉：「那得看她表現。」
「那我就借你幾天陪我練球，下次我可不會給你放水了。」
「手下敗將還敢大言不慚，小心我打哭你。」
兩人有說有笑地離開。
走出去五米遠，周祁突然頓住腳步，回頭問我：
「你沒喫飯的話，要不……」
「哎呀，他們在羣裏說要把我最喜歡的菜喫完！阿祁我們跑過去吧，不然我都喫不上了。」
周祁把剩下的話嚥了回去，寵溺地看了眼夏梓筱。
「你可真是饞貓。」
夏梓筱拽着周祁，兩個人向校門口跑去。
從頭到尾，周祁都沒問一句我有什麼事。
也沒想起來，今天是我媽媽的忌日。
往年他都要和我一起去掃墓的。
三天後，周祁在小區門口碰到我，才主動問我：
「今年你去給阿姨掃墓，怎麼不喊我一起？」
他的語氣裏沒有抱歉，全是質問。
「如果不是你爸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自己去掃墓了。」
「就因爲我給梓筱送禮物了，你就賭氣不讓我跟你一起去？」
「你知不知道，那條手鍊本來是我想祝賀你月考進步的禮物，可惜是你自己考砸了。」
「要不是梓筱勸我來找你說清楚，我纔不會來。」
「程語，是你自己不爭氣。」
那天我能看出，他在等我的道歉和求和。
可我的心裏堵着一股氣，沒搭理他。
冷戰繼續，他直接開始把我當空氣。

-3-
周祁對新的學習小組名單沒有抗議。
謝楠在一旁打趣：「兄弟，學習小組可是除了上課時間，幾乎都綁在一起的，你就不怕程語移情別戀？」
周祁不屑道：「你懂什麼，她光屁股的時候我就認識她，她不可能喜歡別人。」
夏梓筱踢了一腳謝楠，插嘴道：「你瞎操什麼心，從小到大對着一張臉，要我早膩了，正好讓阿祁喘口氣。」
謝楠還在替他憂心：「萬一程語喫你們的醋呢？你們在球場上打得難捨難分，現在學習上還要如膠似漆。」
「那就讓她醋着唄，正好讓她清醒一下，我又不是非她不可。」
我的眼前黑了一瞬，心裏發緊。
周圍的同學全在笑。
他們之中有些人就罵過我戀愛腦，現在聽到周祁這樣說，全在嘲笑我。
可我只是對感情專一和認真。
這也有錯嗎？
不過既然周祁對學習小組名單沒意見。
我也沒有理由去找老師抗議了。
我這纔想到我的新學習搭子，薛哲。
我和他沒什麼交集，只是能感覺到他和我們都不一樣。
即便都穿着一樣的校服，他也有種說不出的時髦感。
可能是因爲他之前一直在大城市唸書，高中才回到小城。
開學當天，他就在學校裏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原定的升學演講人是以第一名考進高中的周祁，他講稿都背得滾瓜爛熟了。
誰知卻在開學前三天，換成了從外地回來的薛哲。
他站在講臺上的那一刻。
黑色的碎髮、幽邃的眼睛、清冷的聲音。
讓全校所有女生的眼睛都直了。
但他不是個好相處的人，高冷的性格讓他只能遠觀。
謝楠終於注意到了這一點，急吼吼地對周祁說：
「程語的新搭子是薛哲啊！那個總搶你第一的薛哲啊！」
周祁依舊懶懶地靠在椅子上，「有什麼了不起的。」
「正好把拖油瓶甩給他，程語每天粘人得要死，我看他下次還有沒有實力考第一。」他輕描淡寫道。
謝楠鬨笑：「你可甩不掉，薛哲每次都拒絕老班給他安排的搭子，人家纔不樂意要程語呢！」
還有幾人也附和道：「就是，程語要丟人丟大了，前腳被祁哥甩了，後腳就要被薛哲拒絕。」
周祁剛勾起脣角，夏梓筱就語氣誇張地說：
「你們也太小瞧程語了吧？她長得那副清純勾人的樣兒，什麼男人拿不下啊，祁狗不也被她勾跑了。」
「也是哈，程語長得挺撩人的，說不定學霸就喜歡這款呢。」謝楠點點頭。
周祁的臉色陰沉了幾分。
我心裏動了動，以爲他是想要維護我。
夏梓筱連忙晃着Ṫû₅他的胳膊，嘟嘴解釋道：
「我說的是事實嘛，我都羨慕程語會打扮呢，不像我每天素面朝天的，只想着打球。」
下一秒，周祁衝她笑了下：
「我是不喜歡聽你們說她好看，她每天化得跟鬼一樣，沒你好看。」
夏梓筱的臉紅到了耳根子。
「薛哲看上她也沒關係，我順便考驗一下她對我的真心。」
「到時候我勾勾手她再回來，薛哲沒了人還掉了成績，這不是一箭雙鵰？」
周祁勾着脣角，晃着椅子，說得雲淡風輕。
周圍人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團，氣氛熱烈。
只有我，彷彿站在冰窟裏。
臉頰上傳來一片濡溼的感覺。
心臟裏有什麼正在被一絲一絲地抽離。
一些過去我堅信的、珍惜的東西。
轟然倒塌。
這時，我的眼前劃過一條條彈幕：
【男主又開始嘴硬了，是誰昨晚抱着手機等語寶的求和短信，失眠到凌晨五點！】
【這次語寶只晚跟他求和了一天，他就陰陽怪氣上了，雖然他是甜劇男主，但我想看他追妻火葬場。】
【要不女主看看薛哲吧，長那麼帥不比男主香多了，幹嘛非在一棵樹上吊死。】
【男主等着後悔吧，這可是你親手把老婆推給別人的，薛哲這種變態，到手後可就不會放開了。】
【語寶語寶，你這時候衝上去用小奶音跟他求和，再抱抱他，肯定立刻把他釣成翹嘴了！】
【憑什麼要語寶道歉，我們女鵝做錯什麼了，男主才該跪下來給她磕頭，磕八百個。】
【只有我想看青梅竹馬甜甜的戀愛嗎？語寶你就包容他一下吧，實際上他都愛死你了。】
【語寶千萬不要靠近薛哲啊！他是反派大變態！年級第一能是什麼正常人？】
這是什麼東西……
原來我所在的世界，只是一部小甜劇。
現在劇情正處於男女主誤會頻發的時期。
可薛哲是變態？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捏緊手心，將視線落在最後一排的薛哲身上。
他正戴着耳機，旁若無人地看着書。
似乎教室的嘈雜跟他毫無關係。
我深呼一口氣，挪動腳步，向他走去。

-4-
路過周祁時，夏梓筱喊住我：
「程語，你眼睛怎麼這麼紅？不會哭了吧？」
她又勾住周祁的肩膀，勸他：「要不你還是去找老班把這個月的小組名單換回來吧，你看她都受不了了。」
周祁冷淡地掃了我一眼，撇撇嘴：
「換什麼換，她不是挺能忍麼，十天都能忍一個月也可以。」
夏梓筱的眼神亮了亮：「那一個月之後，我要是還想讓你繼續教我呢？」
周祁勾起脣角：「那就繼續啊，多帶一個人而已。」
夏梓筱撇撇嘴：「算了吧，我還是喜歡一對一教學。」
「我也覺得教你更輕鬆，畢竟你更聰明，但一個月後要是不讓她回我身邊來，她估計會發瘋。」
周祁一個勁兒地貶低我，似乎在逼着我低頭。
彈幕說他實際上愛死我了，讓我包容他一下。
可我一點也看不出他有多愛我。
如果他真的愛我，又怎麼會把分手掛在嘴邊。
如果他真的ţů⁵在乎我，又怎麼會跟別人對我評頭論足。
我已經包容他這麼多年了，爲什麼每次都讓我妥協。
我累了，不想再跟他玩這種欲擒故縱的戀愛遊戲了。
我掠過他們，繼續向教室後排走去。
周祁伸出一條腿攔住我：
「你別去找老班換名單，怪丟人的，你看看誰換了學習搭子像你一樣哭哭啼啼。」
我低着頭，輕聲笑了笑，跨過他的腿：
「我是去找薛哲。」
「有機會讓年級第一教我，是我的榮幸。」
周祁伸直的腿，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男主的臉都綠了，活該了吧，老婆真被氣跑了吧，讓你嘴硬。】
【嗚嗚嗚，語寶爲什麼要這麼無情，你只要回頭抱抱他，你們原地就能和好了。】
【前面的別太愛男，男主的行爲換誰都得跟他分。】
【那是男主不知道，薛哲早就像餓狼一樣等着語寶呢，語寶每次從他身邊走過，他都走不動路。】
【語寶要是知道薛哲的日記本里，寫的全是她的名字，她會不會後悔說剛剛的話啊。】
【話說男主丟掉開學演講，都是因爲薛哲聽說他是語寶的男朋友，一氣之下搶了他的風頭。】
【男主活該，誰叫他既菜又不爭不搶。】
不會吧……
我跟薛哲沒什麼交集啊。
我步伐忐忑地走到最後一排。
離近了看，薛哲的睫毛更長了，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薛同學，我是你的新學習搭子，程語。」
薛哲合上書，抬起頭看向我，眸光暗了暗。
我的呼吸亂了一瞬。
這張臉可真是造物主的恩賜。
他剛要張口，被他同桌打斷：
「等等，你先彆着急認領啊，他馬上就去老班拒絕給他安排搭子。」
「都拒絕八次了，還要來這麼一回，老班也真是有毅力。」
我抿了抿脣，心想果然被拒絕了。
沒想到，薛哲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沒說要拒絕。」
「既然老班安排了，我也不能總拒絕，但我要求很高，爲了更好地督促你學習，我建議你跟他換個座位。」
說完，他轉頭看向他同桌：「收拾好你的書包。」
「不是，等等，這給我幹哪去啊？」
薛哲目光一凜，他同桌閉了嘴，乖乖拎起書包騰位子。
薛哲先拿出溼巾替我擦乾淨椅子，再用幹紙巾吸乾水痕。
然後把我按在他旁邊的座位上。
「以後你就坐這兒吧，程同學。」
他的手接觸我肩膀的瞬間，我感覺到了一絲顫慄。
不是我在抖，是他在抖。
難道彈幕說的是真的，薛哲喜歡我？
我抬起頭看着他認真擦着桌子的側臉，發現他的耳朵有點紅。
他擦好桌子，坐回我旁邊，清了清嗓子。
「我分析過你的成績，各科成績都很均衡，只是數學有點拖後腿，所以我們的學習重點在數學。」
沒想到他連我的成績都分析得一清二楚。
「讓你費心了。」我朝他笑笑。
他突然別過頭去，嘴脣有點顫抖，深呼一口氣再次看向我。
「那我再聲明一下，既然你成爲我的搭子，我就會對你負責，以後每天放學你都要跟我一起學習，不能缺席。」
「地點形式不限，你……可以做到嗎？」
餘光掃過教室前排的周祁，他正面色沉鬱地注視着我。
我笑着點了下頭，彈幕瞬間狂歡了。
【哎喲喲，還地點形式不限，薛狗這算盤珠子都打到語寶臉上來了。】
【男主傻眼了吧，他內心想着等薛哲拒絕語寶，語寶哭着回去求他和好，他再原諒語寶，這下臉都給他氣歪了。】
【誰說薛哲是高冷學霸的？這跟發情的泰迪有什麼區別？】
【我敢發誓，剛剛跟語寶對視那一眼，能讓他迷糊至少三天。】
【說好的青梅竹馬甜甜愛呢？男主不過嘴硬點怎麼了，我就喜歡傲嬌！】
【那祝你現實生活裏找一個男主那樣的，別讓垃圾出來流通。】
我越聽臉頰越燒，這些彈幕說得是真的嗎？
我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薛哲。
他果然一臉陶醉，感覺已經不在人間了。
「薛哲，你怎麼臉這麼紅？是不舒服嗎？」
薛哲回過神來，眼神一陣慌亂。
他別過頭去不再看我，清了清嗓子：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5-
放學後，我收拾好書包準備離開教室。
周祁和夏梓筱你推我搡地打鬧到我面前，夏梓筱狠狠撞了我一下。
我被撞到課桌上，課桌都往後移了半米。
「啊，不好意思，我陪阿祁連帶球過人呢。」
我捂着後腰看向她和周祁，剛剛那一下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
周祁不來問我，反而冷着臉：
「你走路能不能長點眼睛，真是蠢死了。」
他們在教室裏打鬧，他還反過來說我走路不長眼睛。
要是放在平時，我肯定會既委屈又生氣。
但是此時，我只想着快點去找薛哲，他先去圖書館佔座了，我不想讓他等久了。
「教室裏不是你們練習的地方。」
我平靜地說完，活動了一下，感覺後腰沒什麼問題，繼續抬腳離開。
周祁卻攔住我，嗤笑道：「你的搭子呢？才第一天就拋棄你了？」
夏梓筱捂嘴輕笑，又伸手勾住周祁的脖子：
「她把座位都換過去了，這麼積極怎麼會被拋棄？」
周祁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
「趕緊把座位換回來，你這麼積極讓我的臉往哪擱？」
我愣了愣，問：「我的行爲，關你什麼事？」
「你！」周祁語氣一噎，眉頭緊皺。
謝楠趕緊小跑過來，衝他擠眉弄眼：
「兄弟，你沒看出來嗎，她這是喫醋了，故意氣你呢。」
「可惜選錯了對象，薛哲那個冰塊，誰上都得凍死。」
周祁的臉色稍微好看了點，但語氣依舊冷硬道：
「那你就先回家吧，順便跟我爸說一聲，我去給梓筱補課了。」
我抬頭直視他的目光：
「你自己說吧，我不回家。」
「你不回家，大晚上你幹什麼去？」周祁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還沒張口，有人替我回答了他。
「程語，到補課時間了。」
幾人的視線都看向門口，薛哲插着兜靠在教室門邊，帥得讓人移不開眼。
他只看着我，沒給其他人任何眼神，說完就轉身離開。
「我先走了。」我丟下一句。
「站住！」
周祁突然喊住我：「他叫你就走？你到底聽他的話還是我的？你跟我走，我不介意多教你一個。」
夏梓筱的神情立刻緊張起來。
「阿祁，你忘了？我們要先練球，然後再補課。」
「沒事，她可以在球場旁邊等我們。」
「可是，我不習慣有女生看我們練球耶……」
我看着他倆商量得有來有回，出聲打斷他們：
「麻煩讓一下，薛哲在等我。」
周祁回過頭來看着我，突然急了：「他等你幹什麼，他又不瞭解你的情況，怎麼給你補課？」
「他知道你數學卷子丟分都丟在哪了嗎？你跟他學只能是浪費時間！」
看着他突然發飆，我內心反而覺得有點好笑。
頓了頓，我慢條斯理地說：
「卷子他已經給我講完了，最後的大題講了五六種解法，清晰易懂。」
「我覺得他的講題方式挺適合我的。」
周祁握緊了拳頭，額頭上漸漸浮現青筋。
「程語，你確定不需要我給你補習？」
我點點頭：「我確定。」
「呵，我真是太慣着你了。」他冷笑一聲，「現在你都有恃無恐了。」
「給你臺階你就趕緊下，你怎麼還來勁了？」
「我不喜歡你這副不識趣的樣子。」
「你再這樣下去，我不保證什麼時候會跟你和好。」
我直視他的眼睛，笑了下：「那就別和好了，這樣挺好的。」
周祁愣住了，盯着我看了半天。
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
「行了，別鬧了，跟我走吧。」
他把書包搭在肩膀上，上前來要牽我的手。
我避開他的觸碰：「我沒鬧，是你耽誤我時間。」
「你如果非要給我補課，那你先考過薛哲再說。」
周祁怔在原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良久，他嗤笑着勾起脣角：
「行，程語，你有種。」
「我看你這次能有種幾天，到時候會不會又跟舔狗一樣粘着我求我複合。」
「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面，我給你機會你不要，到時候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說完他轉身，勾着夏梓筱的肩膀，留給我一個背影。
心裏湧上一股熟悉的酸澀感。
每一次他和我吵完架，轉身就和夏梓筱在球場上勾肩搭背。
而我只能紅腫着眼睛，站在場邊，期待他什麼時候能看我一眼。
那時我的心，總是被這股酸澀感淹沒。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在患得患失。
白天黑夜擔心着，他的下一句分手什麼時候到來。
屆時我又要把自己放到低進塵埃裏，去把他哄回來。
愛情不應該是甜蜜的嗎？
爲什麼我覺得那麼苦澀，那麼心累。
而當我開始拒絕他，我發現我的心裏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也許，他不是那個對的人吧。
我深呼一口氣，也抬腳出了教室。

-6-
走在我前面的三人有說有笑。
我才注意到周祁書包上的拉布布掛件，那是我守着小程序搶了三個月才搶到的。
我自己都一個還沒有，就送給他了。
小跑兩步上去：「等一下。」
周祁回過身來，眸子亮了亮：
「這麼快就後悔了？還真是被謝楠給說中了。」
我疑惑地看向他，他歪着頭嗤笑：「謝楠說你就是跟我玩欲擒故縱，晾你幾天你就老實了。」
「果然，我連教學樓都沒走出去，你就追上來了。」
他走近我，嘴角的笑意更甚：「你喫我跟梓筱的醋你直說呀，是不好意思嗎？」
我沒搭理他的問題，後退兩步，向他伸出手：
「我們已經分手了，拉布布能不能還給我？」
周祁揚起的嘴角瞬間耷拉下來。
他怔怔地看着我的臉，似乎想從我的表情裏找到一絲我開玩笑的痕跡。
但他盯着我看得越久，臉色就越難看。
最後，他咬着後槽牙，一把將書包抓到胸前，使了蠻力將拉布布拽下來扔給我。
然後一言不發，黑着臉轉身大步離開。
夏梓筱和謝楠在他身後狂追，也沒讓他停下腳步。
謝楠邊追邊喊：
「哎喲我的哥，她就是故意的，我給你打包票，不出一個星期，她就哭着來找你！」
「你別走那麼快啊，筱梓都跟不上了，喂！」
彈幕又吵起來了。
【男主的嘴到底是什麼做的，鈦合金也沒有這麼硬。】
【沒人覺得男主和女二很噁心嗎，麻煩他們鎖死吧，讓我語寶獨美，順便談個帥哥玩玩。】
【這劇還能 HE 嗎？男主要是突然開竅，語寶你就心軟一下原諒他吧。】
【男主離開的背影好孤單哦，女主你真的不心疼嗎？】
【這世界果然是一個愛丁堡，男主才受這點氣你們就心疼了。】
【女主可真是小家子氣，一個破掛件分手還要專門要回來，上不了檯面。】
【憑啥讓男主白嫖一個拉布布，我們語寶搶的，分手必須要回來！】

-7-
去圖書館的路上，我打開手機相冊，清理照片。
全部翻了一遍才發現，每張照片都跟周祁有關係。
即使沒有他出現，也是我拍下來分享給他的。
我們的合照裏，我總是笑得很甜，他卻一直襬臭臉。
那些彈幕都在說周祁只是嘴硬。
可是我也沒從他的行爲中，感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愛意。
想了想，我按下全部刪除，清空了相冊。
手心出了一層汗，指尖微微發抖。
我自己親手斬斷了，原本纏繞在我身上最深的羈絆。
見到薛哲的時候，他沒怪我來晚了。
一上來就給我安排了滿滿的學習任務。
我連傷心難過的時間都沒有。
薛哲清冷的講題聲灌入我的腦海，漸漸我就忘記了周祁的事。
思路被薛哲引導着，一步一步探索解題的樂趣。
薛哲不愧是從大城市回來的，他的學習思路在我們這所學校裏簡直是降維打擊。
我竟然在他的帶領下，感受到了數學的美妙。
第一次補習結束，他拿出一個筆記本給我，讓我回家再複習，明天要考我。
回家我打開一看，才發現那個筆記本是過去八次月考我的錯題集。
可是，他怎麼知道我都錯了哪些題？
而且看這個筆記本的厚度，也不是一兩天就能整理出來的。
那天晚上，我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些複雜的數學公式。
以及那本精心準備的錯題集。
連周祁是什麼時候回的家，我都沒去注意。
他家就住我家對面，從我的窗戶看過去，剛好能看到他的臥室。
以前，只要他跟夏梓筱去打球。
我就算在家學習，也從來不會把窗簾拉上。
幾乎兩分鐘就趴到窗戶上看一眼，他有沒有回來。
我們每次吵架，我都會隔着窗戶喊他名字。
只要他出現在窗戶旁，我就給他扮鬼臉，逗他開心，讓他別再生我的氣。
可是今晚，我的窗簾一直拉得嚴嚴實實。
第二天早上，一出門就遇到了周祁。
他看都沒看我一眼，冷着臉上了他家的車，揚長而去。
之前，即便是我們分手冷戰的時候。
他也會讓司機等我上車後，再開車去學校。
我倒是樂得不用見他，薛哲還約了我去學校旁邊喫早餐。
雖然我覺得學習搭子沒必要時時刻刻綁在一起。
但薛哲的責任心明顯高於常人。
他巴不得一天除了睡覺的六小時，時時刻刻都看着我。
連喫飯他也要跟我一起，說營養均衡也是提高學習成績的重要因素。
在這樣嚴格的監督下，我壓根沒有時間因爲感情受挫而頹喪。
每天一睜眼就是學，連周祁的校籃球比賽都沒去關注。
直到謝楠衝進教室，將我的課桌拍得咣咣響。
「程語，周祁剛剛在球場上受傷了，已經被送到校醫室了！」
「要通知他爸嗎？電話我給你。」
我頭也沒抬，繼Ṫŭₗ續做着題。
謝楠皺眉：「不是不是，你沒明白我的意思？」
我放下手裏的筆，「你什麼意思？」
「你看，他現在正是最脆弱的時候，你現在趕緊去照顧他，他這一心軟立刻就跟你複合了，到時候你可得記着點我的好啊。」
「我爲什麼要跟他複合？」
謝楠一臉無奈：「還鬧彆扭呢，要我說你這性格確實比不上梓筱，再鬧下去小心周祁真讓她搶跑了。」
「你不知道，最近周祁天天送梓筱上學放學，還高價收了一件庫裏親籤球衣送給她。」
「那天練球梓筱腳受傷了，周祁親手給她按摩冰敷，梓筱一個沒忍住，跟他表白了。」
「哦，那祝福他們了。」
謝楠滿臉的不可置信：「你就不想知道周祁怎麼回答她的？」
「不想知道。」
其實那天我看到了，去圖書館路過籃球場。
夏梓筱坐在球場邊，臉色通紅。
「阿祁，你做我男朋友吧，我不會像程語那樣惹你生氣的。」
周祁單腿跪地給她按摩，手中的動作突然停下，但還是揉揉她的頭髮：
「上大學再說吧。」
他沒有拒絕她，還給了她希望。
我想這輩子，我們都再不可能複合了。
謝楠聽到我的回答，眼睛微不可察地亮了一瞬。
「你們可是青梅竹馬，那麼多年的感情，你就給他低個頭，他心情一好就原諒你了。」
彈幕在此刻喧囂起來。
【想起來了，這個謝楠手機裏全是偷拍語寶的照片，他跟男主做朋友就是想接近語寶！】
【好陰暗的暗戀，他之前一個勁地在男主面前對語寶冷嘲熱諷，實際上是一直愛而不得內心扭曲了吧。】
【就跟那種小時候喜歡你就使勁欺負你的男生一樣，真討厭！】
【我勒個陰溼男，這要讓男主知道不得原地爆炸，身邊全是覬覦語寶的男人，就他不知道珍惜！】
【對比一下我還是選薛哲，雖然變態了點，但起碼人品沒問題。】
我看着謝楠，輕笑一聲：「那我去找他複合？」
謝楠的眉頭果然立刻蹙了起來。
「呵，謝楠，其實你喜歡我吧？」
我冷笑一聲，謝楠的表情瞬間崩潰了。
「哐！」
門口傳來一聲暴戾的砸牆聲。
應聲看去，周祁單腳打着繃帶，把單側柺杖直接砸在地上。
「謝楠，你真喜歡程語？」
謝楠嚥了口口水，乾笑了兩聲，他快速看我一眼，又很快低下頭去。
「你胡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喜歡她，她可是你女朋友，你別聽她瞎說。」
「是，我瞎說，看看你手機相冊就知道了。」
教室太吵了。
我起身收拾好書包離開，沒給他們兩人一個眼神。
幾分鐘後，好學生周祁和差生謝楠在教室裏打得不可開交。
雙雙掛了彩，還被叫了家長。
彈幕刷屏了：
【笑死，男主還讓謝楠跑去試探語寶還在不在乎他，結果這也是個情敵！】
【男主本來想通過謝楠的嘴讓語寶有點緊迫感，沒想到謝楠這張嘴一通輸出，聽起來男主更渣得不可原諒了。】
【謝楠也是夠陰的，表面上希望他們Ṭŭ̀⁾和好，背地裏兩邊嚼舌根，捱打正常。】
【狗咬狗，都別來沾語寶的邊，最近我看語寶和薛哲甜得很，老母親很滿意！】
【但是男主沒有答應女二呀，他還爲了女主打架，其實挺深情的。】
【神經！非要男主女二親一起才死心？你底線比馬裏亞納海溝還低。】

-8-
那天之後，周祁似乎更生我的氣了。
他從將我當空氣，變成看見我冷哼一聲轉頭就走。
學校裏都在傳他和謝楠因爲我大打出手，徹底鬧掰的八卦。
他似乎是將這件丟人的事，全部怪在了我頭上。
好像我被人ţů⁸喜歡是我的錯一樣。
爲了挽回顏面，他開始走到哪都帶着夏梓筱。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爲了我打架是個謠言。
在夏梓筱的照顧下，他腳傷好的那天，在全班面前高調送了夏梓筱一條項鍊。
是和手鍊成套的，我之前也很想要。
不過這些我已經不在意了，一心撲在學習上。
月考成績出來，薛哲依舊穩坐第一。
我因爲做對了幾道難題，擠進了年級前二十。
我們才高二，按這個進步速度下去，我很有望上名校。
老班也對我的進步感到驚訝，讓薛哲繼續和我組隊。
我當然求之不得。
周祁和夏梓筱因爲月考成績雙雙退步，被老班拆開。
那天周祁的臉很黑，一下課就去追着老班跑出教室。
大家都說，果然青梅抵不過天降。
從周祁對待和我們被拆散的態度，就能窺見愛與不愛的區別。
只有我聽見彈幕議論：
【誰能想到，男主是去求老師把語寶換回來，他都快給老班跪下了。】
【沒想到被老班當場教育一頓，讓他心思用在學習上，否則就請家長。】
【還是薛哲段位高啊，誰叫他提出的條件讓老班根本拒絕不了呢，這就是實力。】
【男主腸子都悔青了還在這嘴硬呢，有這功夫給語寶跪下來道歉說不定還有用。】
聽下來，我最關心的是薛哲跟老班提了什麼條件。
不過我不好直接問他。
只能希望彈幕能多透露點消息給我。
月考後的校運動會上。
周祁以預賽第一的成績進入了跳高決賽，不出意外他會是冠軍。
全班都去給他加油了，觀衆席只剩下我一個人。
夏梓筱很興奮地塞給我一張信封，信封口貼着卡通貼紙。
「程語，我要去給周祁加油，你幫我給主席臺交一下表揚稿，跳高決賽結束後播。」
我很想拒絕。
但是她人已經跑沒影了。
想到表揚稿也會給班級加分，我還是好心去幫她交了。
校運動會主持人是我們班同學。
他拆開我交上去的信封，看了一眼後笑眯眯地說：
「程語，很勇嘛，我馬上給你廣播。」
「這是夏梓筱寫的，她說跳高決賽後播。」
主持人衝我擠擠眼睛：
「哎喲，我都懂，你放心，我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一頭霧水，但也沒再多說。
在跳高決賽開始前的緊張時刻，一條表揚稿炸翻全校。
「雖然投稿人要求賽後再播，但我相信這篇稿件會讓某位選手熱血沸騰！我冒着生命危險也要讀出來！」
「致男子跳高冠軍：你付出的努力終得回報，衷心祝賀！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我們和好吧，我想跟你一起上覆旦！」
「多說一嘴哈，投稿人是高二九班的程語同學喲。」
全場到處響起口哨聲和起鬨聲。
尤其是跳高比賽場地旁，簡直炸成了一鍋粥。
「哎喲，周祁，程語寫給你的情書啊，羨慕你哦，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沒想到程語這個舔狗膽子這麼大，敢當着全校人的面給你表白。」
「周祁，你就可憐可憐她，跟她和好唄。」
周祁冷着臉，撇着嘴說了一句：
「不可能，真丟人。」
我面紅耳赤，立刻站起來衝着主席臺喊道：
「投稿人不是我！」
可我的聲音被陣陣鬨笑聲淹沒。
老班已經衝上主席臺，揪着主持人的耳朵下了臺。
手裏捏着那張表揚稿，怒氣衝衝地向我走來。
「程語，你可真是出息了，成績剛有所進步就滿腦子談戀愛，我要請你家長！」
我迅速在人羣裏搜尋到夏梓筱的身影，指着她道：
「老師那不是我寫的，是夏梓筱讓我幫忙交的。」
夏梓筱不經意地勾着脣角，無辜地搖頭：
「我可沒有。」
「再說這麼羞恥的話，我也寫不出來。」
有幾人指着我譏諷：
「她肯定是看最近周祁和夏梓筱走那麼近，着急了，這纔打算當着全校人的面求和。」
「就是，人家夏梓筱可是咱們學校女籃主力，纔不屑於搞談情說愛這套呢。」
「她以爲人人都像她一樣，是周祁的舔狗，我看周祁最近都繞着她走，我要是她乾脆休學算了，丟死人了。」
老班語重心長地對我說：
「程語，你的筆跡老師還是認得出來的，而且你和周祁的關係我也多少知道一些，但我一直相信你們有分寸。」
「可你今天的行爲，給全校造成了惡劣的影響，我不得不考慮給你處分。」
我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突然間我想到了什麼，抓過那張表揚稿仔細看起來：
「老師，這筆跡不是我的，雖然模仿得很像，但我寫字有個習慣，除了考卷和作業，我寫『的』一直用『の』代替。」
夏梓筱的臉色突然變了。
老班半信半疑地又看了一眼那篇表揚稿。
「周祁可以作證，他知道我從小就有這個習慣。」
周祁早就結束他的最後一跳，在旁邊看了好一會戲了。
老班把表揚稿遞給他：
「周祁，你看看這是不是程語寫的？」
周祁一定認得出這不是我寫的，我稍微安心了一些。
可他只掃了一眼，便非常篤定地說：
「老師，這是程語的筆跡。」

-9-
我的大腦嗡嗡作響。
餘光裏，我看到夏梓筱對周祁露出感激的眼神。
周祁對她安慰地笑了笑。
「程語，我記得我們已經分手了，麻煩你以學習爲重，不要給我造成困擾。」
「還有，身爲你的竹馬，我有義務提醒你，撒謊可不是好習慣。」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各種嘲笑聲淹沒了我。
「我要是程語，我直接一頭撞死在欄杆上，當衆求和不成，誣賴別人還被戳穿，這個處分就該她喫！」
「瞧見沒，這就是戀愛腦的下場，真給我們女生丟人。」
不知不覺中，我的臉上掛滿了屈辱的淚水。
周祁卻像沒看見一樣，轉過身去用毛巾擦汗。
他不可能認不出我的字跡。
可他選擇了說謊，包庇夏梓筱。
即便這會讓我承受全校的嘲笑，背上莫須有的處分，影響我的前程。
他也依舊站在了夏梓筱那一邊。
老班跟校長報告了情況，最後對這件事做了蓋棺定論：
「程語，校長說早戀必須嚴禁，這次不僅要給你記過，下週一你還要當着全校師生的面作檢討。」
彈幕在我眼前躁動：
【這不是原劇情纔有的情節嗎？語寶向男主求和被老師發現談戀愛，被罰在全校面前作檢討，從此就被人貼上了想男人想瘋了的標籤，無論走到哪兒都被污言穢語攻擊。】
【原劇爲了塑造男主的不離不棄，讓語寶成爲了校園霸凌的對象，語寶差點割腕自殺成功，最後在男主的幫助下才走出陰影。】
【可這次明明語寶都沒有跟男主求和，怎麼還要遭受這種無妄之災啊？Ṫũ̂ₖ語寶不會還是要走向自殺吧？】
【女二能不能去死啊，把傻逼男主也帶走！】
我不能走向自殺。
即便我要接下這波髒水，我也要讓周祁體會下被嘲笑的感受。
「老師，表揚稿是我寫的，但我不是寫給周祁的。」
「程語，不管你是寫給誰的，這種行爲都要被記過。」
老班的聲音很嚴厲。
就在這時，薛哲頂着烈日，從人羣中走出來。
「若是寫給我的呢？」
「不如連我一起記過，畢竟是我先喜歡程語的。」

-10-
全場都沸騰了。
周祁的臉黑得要命。
老班結巴道：「薛哲，這……這是怎麼回事？」
剛剛結束的跳高比賽，薛哲以巨大優勢斬獲冠軍。
周祁先比完賽以爲穩了，就半場開香檳，結果輸給了最後登場的薛哲。
薛哲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說：
「我記得那篇表揚稿是寫給男子跳高冠軍的吧？」
「現在冠軍是我，那當然是寫給我的了。」
「周祁同學好像過於自信了，比賽都沒看完就先走了。」
周圍響起陣陣起伏的低笑聲。
周祁的拳頭都要捏碎了。
「薛哲，你要爲自己的話負責，早戀可是要接受處分的。」老班皺眉。
薛哲勾起嘴角：
「隔壁高中三天兩頭找我，想讓我轉過去，我要不考慮考慮？順便把程語也帶走。」
「反正我們學校也不缺兩個清華苗子，是吧？」
老班突然慌了，連忙去給校長打電話。
兩分鐘後，她笑眯眯地回來：
「薛哲啊，校長說了，咱們學校不是不講情理的學校，只要你們保持好成績，這次的事就算了。」
「至於你說的兩位清華苗子是……」
薛哲看了看我，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我肯定上得了，程語這一個月的進步大家有目共睹。」
「她很聰明，只是缺乏點撥，現在距離高考還有一年，我有信心讓她和我一起衝擊清華。」
「所以，請不要再把程語跟一些不長腦子的人同學聯繫在一起。」
「我怕她沾染上傻氣，不好教了。」
說完，薛哲拉着我離開操場。
人羣自覺地讓出一條通道。
路過周祁時，我看見他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處分雖然免了，也不用當着全校師生做檢討，但是檢查還是得寫。
下午，我和薛哲奮筆疾書寫檢查。
半小時過去，我光顧着看薛哲，只寫了兩行字。
「你總看我幹什麼？」他沒抬頭，問我。
我回過神來：「我在想，這估計是你第一次寫檢查吧？」
薛哲抬起頭：「你看我這熟練程度，不止一次。」
我知道，他是在寬慰我。
「謝謝你，要不是你，處分我就逃不掉了。」
「但給你造成了困擾，你放心，等過一陣你澄清跟我沒關係就行了。」
薛哲看着我，半晌，脣角上揚：
「爲什麼要澄清？」
「因爲那個信不是我寫的，你也只是爲了幫我……」
「可我說的話，都是真的。」他打斷我的話。
我愣住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說要幫你上清華，是真的。」
我嚥了下口水，心跳聲漸漸變大。
「說喜歡你，也是真的。」
我的心跳聲，蓋過了周遭的一切。
那一瞬間，教室裏彷彿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看不清其他人影，看不清黑板上的字。
只能看清，他那一上一下滾動的喉結。
等回過神來時，我的指尖已經摸在了他的喉結上。
薛哲的臉紅得滴血。
我連忙收回手，「不好意思。」
薛哲的眼睛暗了暗。
他伸手撫上眼睛，聲音壓抑而隱忍。
「我如果幫你考上清華，你是不是該給我點回報？」
我一愣，點了點頭。
「是。」
他輕輕笑了笑：「那高考後，我來索要。」
彈幕已經不堪入目了。
【哎喲，肯定又忍不住了！這小子晚上回家又要失眠了！】
【我們語寶：呼吸！薛哲：血條半格！】
【詭計多端的男人，當初他跟老班提出那個交易，我就知道有這麼一天。】
【全劇最純正的戀愛腦在這兒呢，你們還記得語寶之前扔了條破洞圍巾嗎？這小子撿去每天晚上都要抱着睡！】
我臉一熱。
想起自己之前是扔過一條圍巾。
送給周祁，他不要的。
我學着織了一個月，指頭都快扎出洞了。
可惜最後收尾時，還是漏了幾針。
周祁說這種東西帶出去丟人，我便扔進了教室垃圾桶。
原來被薛哲撿去了。

-11-
下午放學，我晚了一會離校。
走在路上，正在專心聽薛哲給我錄的知識點合集播客。
周祁突然出現，在校門口攔住了我。
他雙手插着兜，陰沉着臉，看起來戾氣很重。
依舊趾高氣揚地冷聲道：「你是不是該向我解釋一下，你跟薛哲是怎麼回事？」
我一臉迷惑。
他是誰啊，我需要跟他解釋？
運動會上徹底看清了他，我懶得跟他廢話。
我翻了個白眼，繼續走我的路。
他從身後拉住我的校服，聲音變得急躁：
「之前的事還沒過去呢，現在又跟薛哲不清不楚的，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跟我和好了？」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疑惑地問道：
「你幫着夏梓筱誣陷我，我很好奇，你憑什麼覺得我還想跟你和好？」
周祁的眉眼舒展了一點，如釋重負般嘆了口氣：
「我就知道你又喫醋了，梓筱都跟我解釋了，她也是好心，看你一直跟我賭氣，就幫了你一把。」
「再說人人都知道你喜歡我，也不算誣陷你。」
我都快氣笑了：「所以，你就顛倒黑白，把那張表揚稿硬說成我的字跡？」
「當時我那麼說對大家都好，梓筱要是背了處分，下半年的市籃球賽就參加不了了。」
「所以，我就該背那個處分？」
周祁無奈地看着我：「我本來打算私下去找老班求情的，沒想到……」
想到薛哲，周祁臉上又浮現戾色。
他真是要氣炸了。
他搞不懂，最近身邊怎麼冒出來那麼多喜歡我的人。
先是謝楠，再是薛哲。
他恨不得把他們都打一頓，讓一切都恢復原樣。
「算了，我也不追究他爲什麼幫你了，你以後離他遠點，他竟然敢當衆羞辱我，我跟他沒完。」
「你明天一早就把座位換回來，我去找老班說，讓她重新安排學習搭子，以後你的學習我負責。」
「至於梓筱，以後我只打球的時候找她，你滿意了吧？」
「你也不用跟我道歉了，真是小犟種，我原諒你了。」
我一臉莫名其妙，「你原諒我什麼？」
「原諒你跟我冷戰這麼久都不來找我複合，原諒你不老實，惹得謝楠和薛哲都對你有意思。」
「還有以後你給我少化妝，我又不喜歡，不知道你天天化給誰看呢。」
我滿頭問號。
我塗個脣膏讓自己心情好一點，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還以爲我想跟他和好呢。
之前每次和他吵架，我確實都迫不及待地和他和好。
只要一天不和好，我就難受得心一直揪着。
學不進去習，也喫不進去飯。
但這一個多月，薛哲陪在我身邊，一直在分散我的注意力。
如今，我已經對他沒感覺了。
「不好意思，我不想換搭子，也不打算和你複合。」
周祁愣了愣，眉頭漸漸擰在一起。
「程語，你還要怎樣，我已經主動來找你求和了。」
「那還真是委屈你了，可我對你沒興趣了。」
「你別說這種氣話，我們還像以前一樣，一起備考復旦，你不是一直讓我大學畢業就娶你嗎？」
「就算你考不上覆旦，我也……」
「不好意思，我的目標現在是清華。」
懶得再跟他糾纏，正好看見薛哲的身影，我抬腳離開。
彈幕此刻繃不住了。
【語寶，你快回頭啊，男主快碎了，語寶你要不要這麼狠心啊，快抱抱他吧。】
【嗚嗚嗚，十幾年的青梅竹馬情，女主你快回頭啊，只要你回頭，你們就能從校服到婚紗！】
【男主到現在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快別提結婚，晦氣！】
【跟這種男的結婚，那就是一輩子苦難的開始，還好女鵝跑得早。】
【只有我發現，薛哲已經在校門口晃了半小時嗎？】
我沒有回頭，徑直向薛哲走去。
「你在等我嗎？」
薛哲眼睛一亮，低低地嗯了一聲。
我抓着他校服袖子要走，身後傳來周祁的喊聲：
「程語，你給我回來！」我轉過頭去，他咬着嘴脣，眼角發紅，「你要是不回來，我就去找夏梓筱了！」
「隨你。」我拉着薛哲要走。
周祁似乎被我的回答刺激到了，他紅着眼睛追上來：
「你確定？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機會。」
我的耐心耗盡：「周祁，我也跟你說清楚，我不喜歡你了。」
「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和你和好了，我現在有別的喜歡的人。」
「你能有點眼色，別在這當電燈泡，行嗎？」
周祁愣愣地看着我，嘴脣翕合數次。
最終沒說出一個字來。
薛哲反手覆蓋上我的手背，緊緊攥住我，帶着我離開。
邊走邊叮囑我：
「以後離他遠點，跟萬年老二待久了考不上清華。」
嚇得我趕緊用力回牽住了他的手。
「剛跟他說了好多話，快用你的學霸氣息幫我蓋一蓋。」
薛哲勾起脣角，把他手裏的校服搭在我頭上。
「學霸光環現在籠罩了你。」
我笑得很甜。
身後的周祁看着我們嬉鬧，臉色沉得像墨一般。

-12-
當天晚上，我學完習刷了會手機。
看見夏梓筱發的朋友圈，她和周祁在一起了。
他們兩人一起去了遊樂園，在摩天輪上十指緊扣。
周祁把座位換到了夏梓筱旁邊。
每天給她帶早餐，夏梓筱生理期時幫她衝紅糖水。
夏梓筱練習投籃，他甘願給她滿場撿球。
甚至會翹課，只爲給夏梓筱去買初中校門口的煎餅。
在緊張的學習氣氛中，只有他們，好像過着日漫高中生的生活。
彈幕還有替周祁辯解的：
【男主雖然人在女二身邊，心一直都在語寶身上啊。】
【他就想氣一氣女主，讓女主喫醋認清自己的心。】
【但我看語寶完全走出來了，這樣挺好的，爲了自己的未來努力拼搏，等他們長大就知道，愛情真是生活裏最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確實像彈幕所說的，在努力爲未來拼搏。
每日把自己埋在摞得高高的書本里。
草稿紙用光了一本又一本。
用完的中性筆芯多到可以用來蓋房子。
高三第一次模考結束，我的付出有了回報。
我考進了年級前五。
薛哲特意給我放了半天假，我們約好一起去看漫展。
在地鐵口等他的時候，謝楠竟然給我打來電話。
他的聲音聽起來萬分焦急：
「程語，你能不能來周家一趟，周祁這次模考退步了 50 多名，他爸快要把他打死了。」
「他說之前每次他爸教訓他，都是你勸停手的，只有你能救他了。」
「你再不來，他要被打進醫院了。」
彈幕全在同情周祁：
【男主也是個小苦瓜啊，爸媽離婚，從小被他爸打大的，只有語寶給他溫暖，每當這個時候，他能依靠的只有語寶了。】
【只要語寶去救他，兩個人這麼多年的感情就能復燃，我的救贖小甜劇又回來了。】
【男主這次真是下血本了，爲了讓女主可憐他，先咬着牙捱了一頓打，再讓自己的情敵去求女主，這誰能狠得下心啊。】
這時薛哲出了地鐵站，衝我招了招手。
我語氣平靜地回謝楠：
「你應該打給夏梓筱，而不是我。」
「我今天還有約會，別再給我打電話。」
掛了電話，我衝薛哲小跑過去。
電話又響了起來，這一次，是周祁打來的。
薛哲看見我的來電顯示，點頭讓我接。
我接通電話，周祁顫抖的聲音傳來。
「程語，你真的不管我了？我爸堵在門口，掃帚都被打斷了，你真的不來救我？」
我剛要張口，電話被薛哲拿過去。
「周同學，你是記不起夏梓筱的電話嗎？」
「麻煩你下次打擾我的女朋友前，先問問我的意見。」
「我的意見是，周叔叔下手還是太輕了。」
電話再次被掛斷。
彈幕發出雞叫聲。
【啊啊啊，薛哲太帥了吧，男主此刻肺都氣炸了。】
【青梅竹馬文徹底 BE 了，薛哲都當着男主的面宣誓主權了，男主這個廢物。】
【語寶跟薛哲在一起明顯快樂很多，哪像跟男主在一起時，整天都在掉眼淚，氣得我長乳腺結節。】
【我宣佈，男主徹底出局，咱女頻文，誰是男主由女主說了算，快把小薛子抬上來吧。】
我好像真的，變快樂很多。
不用再爲了周祁患得患失，跟着薛哲朝着目標努力。
每天都生活得很有奔頭。
「走吧，我們去看展。」
薛哲從包裏拿出一個盲盒，有些緊張地遞給我。
「不好意思，遲到了一會，剛去給你兌換這個了。」
是最新出的拉布布盲盒！
他竟然搶到了，我搶了兩個月都沒搶到。
這種被人惦記着的感覺。
真的太爽了。

-13-
時間像是被一隻大手推着往前趕。
薛哲一直穩坐第一，我在前五左右徘徊。
高三最後一次模考，眨眼間結束了。
這半年間，發生了一件趣事，是關於周祁和夏梓筱的。
周祁被他爸教訓後沒多久，便和夏梓筱分手了。
那天體育課被迫上自習時，夏梓筱突然在座位上大哭起來。
「周祁，爲什麼？你現在跟我分手，你讓我怎麼參加高考。」
聽見夏梓筱聲音的同學，都把八卦的目光投向我。
薛哲挺起身子，一個一個用眼神盯了回去。
周祁冷漠地收拾着書包，面無表情地說：
「對不起，我不喜歡你。」
夏梓筱哭着哭着突然笑了：
「你不喜歡我？那爲什麼答應跟我在一起？」
「你對我的那些好，難道都是假的嗎？」
周祁拉上書包拉鍊，起身漠然地說：
「我們都太年輕了，我現在才明白什麼是喜歡。」
說完，他將視線落在我身上，看了很久。
最後收回視線，自己走到最後一排無人的空位子，坐下。
有同學議論：
「還得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夏梓筱橫插人家小兩口一腳，現在被甩了吧。」
「剛剛周祁說那句話的時候，看着程語的眼神好深情哦。」
「程語真是人生贏家，學習搞上去了，現在前男友也回頭了。」
「再看看夏梓筱，聽說她直接放棄參加市籃球賽，模考也退步了 100 多名，談戀愛誤人啊。」
薛哲看我有點走神，指尖點了點卷子：
「這道題，你做了十分鐘了。」
我立馬屏蔽掉周遭的議論聲，專心在卷子上。
那堂課後，夏梓筱因爲傷心過度，請假回家了。
一週後纔回到學校。
只是她整個人都變了，變得魂不守舍，經常看着周祁的背影哭。
高考，就這樣在我們兵荒馬亂的青春裏，悄然逼近了。
高考前一天。
周祁在我家門口堵到我出門。
我要去考場提前熟悉路線，沒時間搭理他，直接繞道而行。
他卻跟在我的身後，直接開口：
「你說，薛哲要是知道我不阻攔你去跟他做學習搭子，只是爲了考驗你對我的真心，順便再把他成績拉下來，他高考會絲毫不受影響嗎？」
我頓時停住腳步，轉身逼近他：「你要幹什麼？」
「我從來沒有那個意思！」
周祁冷笑一聲，臉上的表情帶着一絲癲狂：
「那又如何，只要他信了一分，在考場上錯一個題，都有可能和清華失之交臂。」
「學神跌下神壇，我很樂意看到。」
彈幕急忙跳出來。
【不要啊，難道薛哲註定要黑化，成爲最大反派？】
【原劇情男女主高考前在天台接吻被薛哲看見，他受了刺激高考失利，從此走上反派道路。】
【這一次薛哲和女主感情升溫，更是受不了一點背叛，否則肯定黑化。】
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直接撲上去揪住周祁的衣領。
「你還要不要臉？」
周祁的襯衫領口被我扯爛，脖子上留下一道殷紅的指甲印。
他歪着頭自嘲地笑了笑：
「我要臉也沒等到你回頭，只能這樣拆散你們了。」
「你有什麼衝着我來。」我捏緊他的衣領，「你不要去影響他。」
他直直地盯着我，眼神有點落寞：
「你以前也是這麼維護我的，可現在，爲什麼變成他了？」
「程語，你告訴我，爲什麼會這樣？」
「你是不是有病，周祁？」
我費解地看着他：「你是不是骨子裏就賤？我愛你愛到把心都掏出來給你的時候，你扔着玩，現在卻跟多離不開我一樣，求我施捨你一個眼神，你不覺得很可悲嗎？」
周祁的嘴脣抖了兩下，苦笑道：
「只要能讓你回來，我不在乎可不可悲，我只是想回到以前，我有什麼錯？」
「你知道我心裏多難受嗎？我整晚睡不着覺，看着你的窗戶發呆，你怎麼敢讓我難受？」
「爲什麼你之前都能一次次包容我，爲什麼這一次就突然不要我了？」
「抱抱我，程語。」他帶着哭腔，想伸手抱我。
被我冷冷推開：「別碰我，這有什麼難理解的。」
「以前我喜歡你，現在我不喜歡了，就這麼簡單。」
周祁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他臉上的深情陡然變成狠厲。
「好，程語，那你就別怪我，我不會看着他和你上同一所大學的。」
他話音剛落，按下了手機裏的發送鍵。
「不要發！」
我沒攔住，他對着我晃了晃手機，冷笑道：「我很期待他看見短信的表情。」
「我該有什麼表情？」
身後突然響起薛哲清冷的聲音。
我回過頭去，他正低頭看着手機。
周祁笑了起來：「你那天在教室戴着耳機沒聽見吧？我是故意不去找老班抗議的，就是想考驗程語對我的感情。我還讓她把你成績拉下來，我們青梅竹馬這麼多年的感情，你以爲你能輕易撼動嗎？」
周祁看着薛哲陰沉的表情，內心興奮得顫抖。
擊敗一個男人，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他雖然考不過薛哲，但是他能擊穿他的自尊心。
我想起彈幕的話，指尖都在發抖。
「薛哲，我沒有……」
「那又怎樣？」薛哲突然抬起頭來。
輕笑了一聲：「你還不知道老班爲什麼會讓我和程語組隊吧？」

-14-
周祁愣住了。
我也呆呆地看着薛哲。
心跳聲砰砰砰，快要跳出胸口。
薛哲勾起脣角：「我八次月考考第一，才讓老班答應讓我和她做搭子。」
「你覺得我會在乎她是因爲什麼來到我身邊？」
薛哲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我不在乎，只要她給我一絲機會，我就不會放手。」
「你知不知道，我做夢都想摸程語的臉，想牽她的手，聞她的頭髮。她長得這麼好看，就是把我當狗玩，我都樂意。」
我呆住了，這是什麼超絕變態戀愛腦。
周祁也傻眼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開玩笑？」
「我告訴你，我只要隨便朝她勾勾手，你就等着被拋棄吧！」
「哦，那你勾啊，怎麼不勾，是不想嗎？」
周祁氣得胸脯一起一伏：「你……你一定是被她蠱惑了，就跟謝楠一樣，你們全都被她勾引了！」
薛哲挑眉：「那你得反思一下，她怎麼誰都勾引，就不勾引你呢？」
「換個思路，我竟然讓她如此費心，簡直榮幸。」
周祁氣得跺腳：「你……你還要不要臉？」
「如果臉和程語只能要一個，那我當然不要臉。」
「畢竟見識了某人太要臉的下場，我覺得這臉不要也罷。」
薛哲向我伸出手：「走吧，我們去看考場。」
【敲黑板了！這部分正反面教材非常典型啊，戀愛腦果然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男主要是有薛哲的嘴，還用得着在這兒追妻麼？】
【語寶別怕，薛哲雖然變態了點，但是活也好啊，要不現在開始，換我進去演兩集？】
【誰的褲衩子，掉我頭上了。】
周祁還在我們身後砸牆怒罵：
「站住！你們給我站住！薛哲，我絕對不會讓你順利去考試的！」
我深呼一口氣，轉身扇了他一巴掌。
周祁的臉偏了過去，很快浮現出一個巴掌印。
他捂着臉，震驚地看着我，嘴脣蠕動：「你打我？我又不會阻攔你考試，你爲什麼打我？」
我還想再扇他一次，手腕卻被薛哲拉住。
「別打壞了手，明天還拿筆呢。」
他小心翼翼將我手揣在他的衣服口袋裏，對着周祁說：
「你是不是不知道，什麼叫保送？」
「哦，也是，以你的成績，肯定想都不敢想。」
周祁的手垂了下來，兩眼空洞。
「你保送了？」
「保送清華。」
薛哲語氣憐憫：「如果我不去高考能讓你心裏舒服點的話，那我不去好了。」
薛哲牽着我，走了。
周祁垂頭喪氣地站在原地，久久沒回過神來。
我問薛哲：「你怎麼不告訴我你保送了？」
他說：「原本就想和你一起參加高考的，怕沒了我陪你，你心慌。」
我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沒說實話。
【這題我知道答案！語寶，薛哲是想着，如果你考不上清華，也不願意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入學清華，他就跟你報其他的大學！】
【他真的，兩手準備，我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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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順利結束。
我正常發揮，但分數距離清華還是有一點差距。
我以 688 分考上了復旦。
薛哲要拒絕清華的保送名額，和我一起去復旦。
我沒同意。
畢業典禮結束，校園裏到處都是穿着禮服合影的學生。
我穿着一條白色的露肩禮服，坐在操場邊。
周祁向我走過來。
「你今天……很漂亮，可惜你跟薛哲有緣無分，你還是要跟我一起去上海。」
「程語，我有信心，上大學後重新追求你。」
周祁雖然最後沒有考上覆旦，只考上一所普通一本。
但他也報了上海的學校。
我淡淡地回應：
「別浪費時間了，大學那麼多優秀的人，你哪來的自信。」
周祁語氣篤定：「你只是被薛哲影響了，遠離他就好了，我們有多年的感情，還在一個城市，我一定能追到你。」
「我爸給我們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這是我給你準備的鑰匙。」
我還沒有看清那枚鑰匙，就被薛哲扔了回去。
「你怎麼還沒死心？我女朋友在上海想外宿也是住我家。咦, 我沒說過麼, 我爸媽給我在上海買了兩套房來着。」
周祁默默把鑰匙揣回兜裏。
他攥緊手心, 忿恨地看着薛哲說：
「有房有什麼了不起？反正我有四年的時間，你遠在北京，打擾不了我們！」
薛哲看了我一眼, 「你沒告訴他嗎？」
我聳聳肩, 薛哲勾起脣角：
「小語大二就會申請清華的交換生項目，大三大四我們會一起申請出國交流項目。這樣算算, 留給你的時間只有一年了呢。」
周祁咬着後槽牙, 罵出了聲：
「薛哲，你無恥！」
後來，我們真的做到了計劃中的一切。
大二那年, 我和薛哲就結束了異地戀。
八年後，斬獲國際數學最高獎項的華人數學家開通社交媒體賬號。
一天漲粉千萬。
他空白的社交界面上，只有一句話和一張背景圖。
【我是薛哲, 愛人@作家程語。】
那張背景圖，是薛先生和程女士的結婚照。
衆人紛紛點進@作家程語的賬號，發現那個賬號竟也有一百萬粉絲關注。
發佈的唯一一條旅行混剪視頻下面, 全是催更留言。
只有一條留言格格不入。
@周混蛋：【你去過的每一個地方, 我都去過。】
16 番外（薛哲）
今天是我再次見到她的日子，她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好看。
白白的皮膚, 大大的眼睛, 嘴脣塗着亮晶晶的脣膏。
像個纖塵不染的洋娃娃。
開學演講時，我的目光和她交匯又錯開。
我知道，她沒想起我來。
說失落是肯定的, 但我也能理解。
畢竟，誰會記得十年前在醫院遇到過的一個瀕死的小男孩呢？
我患有先天性心臟病，不移植心臟就只能等死。
我永遠記得那天。
她媽媽出車禍被送進醫院時, 心電圖已經成了直線。
她哭得撕心裂肺。
可在醫生詢問是否願意捐獻心臟拯救一個小男孩時。
她爸爸不同意，她卻抹着眼淚說——
如果媽媽活着，一定會同意，我死後, 我也願意捐贈器官, 讓其他人能好好地活下去。
我因此得到了活下去的機會。
她媽媽的心臟在我的胸腔裏有力地跳動着。
等我再次回到這個城市, 我唯一的目的, 就是找到她。
可我沒想到，我來晚了。
她的身邊已經有了別人, 可是她不快樂。
她總是一個人趴在教室裏哭。
我看到她送給心上人的球鞋，被那個混蛋扔着玩。
我看到她親手織的圍巾，只因有一個破洞, 就被嫌棄。
我看不下去了, 不能再當旁觀者了。
我使用了一點年級第一的特權, 把她騙到了我身邊。
當她睜着紅紅的眼睛, 向我走來。
用軟軟糯糯的聲音, 對我說話時。
那一刻，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知道，我徹底完了。
她真的，好可愛。
後來無數次, 深夜裏，她抓着我的肩膀。
用那種軟軟糯糯的聲音喊我名字時。
我都會失去理智，身體不受控制地索求。
這一定是她爲我種下的毒藥。
早在我活下去的那天起。
就種在了這顆寶貴的心臟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