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談過一個靠領補助金的清冷男大。
爲他砸錢,做盡荒唐事。
可他的心中始終裝着另一個女孩。
我不服氣,把人喫幹抹淨後,跑路了。
不承想,兩年後。
昔日的清貧男大成了集團繼承人,出現在我生日宴會上。
清冷矜貴,高不可攀。
我裝作不識,轉身離開。
卻被他反鉗住雙手。
「姐姐,跑什麼?」
「睡過我就不想認賬了?」
-1-
我的二十五歲生日宴,沈家把排面做得很大。
沈家算不上頂級的名門大戶。
但今晚圈子裏的上流世家,卻都差不多來了。
「沈鳶,今晚那位回來,你的好日子估計就到頭了。」
霍湛晃着酒杯,戲謔地看着我。
我倚着二樓護欄,順着樓下賓客們的眼神,望向大門處。
他們在等,真正的主角。
「是嗎?」
我收回視線,「誰弄死誰還不一定呢。」
不久前,沈家找到了失蹤多年的太子爺。
沈氏集團唯一的繼承者,沈珩。
我從小被沈家收養,作爲繼承人培養長大。
一個月前,唯一這個詞還掛在我的名前。
這場生日宴名義上是爲了我。
實際上是藉此向京圈世家正式介紹沈家真正的未來家主。
樓下衆人,時不時抬頭望向我,竊竊私語。
看戲、惋惜、嘲諷。
我昂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來了,來了。」
不知誰,低呼了聲。
我抬眸望去。
額前發向後梳起,露出光潔的額頭。
黑色西服套裝,一副清冷禁慾的模樣。
瞬間,一堆人迎了上去。
擋住了沈珩的臉。
我微微偏頭。
下一秒,像是心電感應般。
沈珩側頭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
漆黑如潑墨般的狹長眸底,好似一張巨大的網,要把我吞噬殆盡。
我像被雷劈中般。
不得動彈。
這沈家找回的太子爺,怎麼和當初被我甩掉的小男友長得一模一樣?!
-2-
那時,他還叫江珩。
我對江珩完全是見色起意。
儘管在圈裏多年,見人無數。
但江珩依舊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可江珩不喜歡我。
無論我如何殷勤體貼,他總是冷着臉讓我「自重」。
我犯了混,非得在江珩身上求個結果。
所以當我知道江珩媽媽得了重病,急需大筆治療費時。
我第一反應,居然是欣喜。
我找到江珩:「做我男朋友。一個月,30 萬。」
江珩怔了怔,清瘦的臉越發蒼白。
我絲毫沒意識到,這筆錢會成爲壓垮我們之間的最後一根稻草。
「你放心,半年。」
我頓了頓,「如果半年後我還沒能讓你喜歡上我,我們就分手,我絕不死纏爛打。」
江珩望着我。
掙扎、痛苦、無力。
最後,他點了點頭:「好。」
江珩很好。
會記住我的月經期,提前熬好紅糖水。
喫飯時會用手上的小皮筋幫我紮好頭髮。
打電話時,永遠會等我先掛斷。
如果這一切不是我逼着他做的,就更好了。
我用盡手段,想讓我們看起來像是對真正的戀人。
人心是肉長的。
日久總能生情。
半年期限的最後一天,我提前包下場子,向江珩告白。
我去學校找江珩。
學校小道,梧桐落葉下,並肩而來的男女。
女生昂着頭喋喋不休。
沈珩微微低頭聽着,沒有絲毫不耐。
我這才知道,原來江珩笑起來是有酒窩的。
「你聽說了嗎,下週宋怡生日只邀請了江珩誒。」
「可是江珩在校外不是有女朋友嗎?聽說還是個小富婆。」
「富婆又怎麼樣,江珩又不喜歡她。」
「我親耳聽到江珩說他們馬上就要分手了,江珩終於可以解脫和宋校花在一起了。」
我突然想起,那晚沈珩以爲我睡了,在廁所裏壓着嗓子打的電話。
「下週的兼職你替我去吧。嗯,戒指的錢我籌夠了。」
「嗯,下週她生日,我想陪她。」
下週,江珩就要擺脫我了。
其實我早就知道。
是我在自欺欺人罷了。
-3-
那晚,江珩打爆電話,我也沒接。
半夜,我回公寓時,江珩還沒睡。
江珩皺着眉,語氣很急:「打電話爲什麼不接?」
我沒說話,勾上江珩的脖頸。
江珩避開我:「喝酒了?」
我拽住江珩的衣領,吻了上去。
江珩很高,此刻被迫低頭回應着我的吻。
纏綿熱烈。
江珩向來拒絕我的主動親熱。
意外地,今晚居然讓我得了手。
不得不說,江珩在這種事上,有種無師自通的天賦。
不過有點無語的是,江珩在牀笫間的緊要關頭說,那些錢他一定會還的。
我瞎應付着點頭。
江珩卻像鬆了口氣,更加賣力。
第二天一早,江珩還沒醒。
我把人喫幹抹淨後,跑路了。
從杭城直接回了京都。
江珩不斷打來電話。
最後一通,我接了。
「蘇晚月,你在哪兒?」
我又算得上什麼好人?
和江珩在一起,連名字都是假的。
「我短信裏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200 萬,你的分手費。」
江珩怔了怔:「蘇晚月,我不要你的錢,我不同意分手。」
那天,我和江珩在電話裏大吵一架。
我才發現,原來江珩也是會發火,說髒話的。
最後,江珩啞着嗓問:
「所以你從頭到尾都他媽在玩兒我?」
「沒錯。我現在膩了,不想玩了。」
好像只要我不捅破江珩不愛我這個事實,我就不是落荒而逃的敗者。
「你不會是捨不得我的錢吧,說,還想要多少?」
突然,江珩的語調變得很輕,聽不出多少情緒:
「蘇晚月,你覺得我只是爲了錢?」
「難道不是嗎?錢是萬能的,不然當初你怎麼可能低頭?」
兩頭沉默,只剩下電話的空噪聲。
半晌,江珩開口:
「所以,你真的不要我了,對吧?」
我有些不耐。
今天的江珩怎麼婆婆媽媽的,「對,不要了,滾吧。」
「好。」
「蘇晚月,你別後悔。」
拉黑,換號。
快送戒指和你的宋校花郎情妾意去吧。
我後悔個屁!
-4-
思緒回籠。
爺爺招呼我下樓。
沈珩望着我,笑容盈盈,人畜無害。
如果我沒看到他垂在身側的青筋暴起的手臂。
還就真信了。
爺爺還沒來得及開口。
沈珩就彎着眼,無比乖巧地問了聲:
「這就是姐姐吧?」
「姐姐」兩字被沈珩念得格外婉轉。
瞬間,往事襲來。
我比沈珩大一歲,但他從不叫我姐姐。
只有那晚。
沈珩被我磨得不行,才紅着眼尾,啞着嗓子低低地叫了幾聲。
如今,卻在大庭廣衆之下。
狗東西,你繼續裝。
我點點頭,臉上堆起笑意:「弟弟好。」
爺爺對我們這副姐友弟恭的模樣很滿意。
剛想開口,管家走了過來,遞上話筒:
「沈總,到您了。」
我轉身提着裙襬,想上樓去找霍湛。
「姐姐,我讓你走了嗎?」
沈珩的聲音,很冷。
「怎麼?弟弟還沒正式接管沈家,就想管姐姐啦?」
我回頭,笑着,「你還不夠格。」
沈珩沉着臉,咬牙切齒:
「蘇晚月!」
我偏頭:「怎麼?不裝啦?」
沈珩看着我,眸底幽暗冷沉:「不對,是沈鳶。原來當初你連名字、生日都是假的。」
「怪不得我像傻子般找你,卻一次次撲空。」
沈珩盯着我,面上清冷如初,但頸側青筋凸起。
「怎麼?弟弟現在往事重提,難道是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和我重燃舊情?」
我靠近沈珩。
「不得不說,弟弟的某些方面,姐姐還是很滿意的。」
沈珩猛地推開我。
我後退幾步,穩住身子。
「弟弟,沒人教你憐香惜玉嗎?」
沈珩看着我,嗤笑道:「沈鳶,當初你玩膩了,拋棄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天?」
「確實沒想到。」
我實話實說,「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但鹿死誰手,誰又知道呢?」
今天衆人,之所以對沈珩如此翹首以盼。
一是因爲他的身份。
二是在半月前,沈珩化名 W 爲沈氏連談下了幾份棘手的合同。
一戰成名。
沈珩眼神微黯,嘴角輕扯:「沈鳶,你還真當你是我姐姐了?」
「你不是覺得錢是萬能嗎?」
「那如今我會讓你一無所有地滾出沈家。」
我拽住沈珩的手腕,轉身一扯。
旋轉樓梯後,一片陰暗。
我貼近沈珩,手指一圈圈纏上他的領帶:「弟弟,你嚇着姐姐了。」
沈珩沉着呼吸:「沈鳶,你又想玩兒什麼花樣?」
我踮起腳。
「我告訴你,我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江珩了,你——」
話,戛然而止。
沈珩猛地屏住呼吸,耳尖通紅。
我輕笑。
「怎麼?弟弟不會覺得我是要吻你吧?」
我貼在他的耳邊,「沈珩,話別說得太早,誰讓誰滾還不一定呢!」
-5-
我的生日宴會,大家表面上對我客氣恭維,實際Ŧû⁻上注意力都放在了沈珩身上。
審時度勢,我們從小就學。
我覺得有些無趣,去了花園透氣。
「沈鳶。」
有人搭上我的肩。
我回頭,是吳成。
圈裏出了名無能好色的二世祖。
我冷臉,打掉他的手。
「沈鳶,你還裝什麼裝!沈珩已經回來了,人家剛說了,沒打算分你家產。」
「你不過是個即將被掃地出門的養女,傲什麼傲?」
「吳成,我會不會被掃地出門,還不知道。」
「但今晚你可能沒那麼輕易走出沈家。」
吳成看樣子喝了不少,上下打量着我:
「沈鳶,我就喜歡你這個性子。」
「就是不知道在牀上,還是不是這麼烈!」
我還沒來得及動手。
下一秒,吳成就被人從後捏住脖頸,按進一旁的噴泉池裏。
「你喝多了,我幫你醒醒酒。」
霍湛按着吳成的頭,嬉皮笑臉道:「不用謝啊。」
說着,手上的動作更用力了幾分。
時間分秒過去,吳成的掙扎越發無力。
我拍了拍霍湛:「好了,別真給弄死了。」
霍湛放開吳成。
吳成跌坐在地,大口喘氣,討好着:
「湛哥,你今兒也來啦?我怎麼都沒看見你?」
霍家在圈裏子一家獨大,霍湛的行事風格更是混不吝。
我和霍湛從小互嗆,但又有些惺惺相惜。
怎麼說,就很難評。
霍湛俯身,理了理吳成的衣領:「那我下次先跟你報備。」
「不用了,湛哥。」
吳成猛地起身,臉上水都沒擦,拔腿就跑。
「沒用的東西。」
霍湛轉身,看着我語調嘲諷:「怎麼?被你那弟弟嚇傻了?」
「一會兒工夫居然就讓吳成那種垃圾欺負到頭上了。」
我抬眸:
「霍湛,我懷疑今兒這個沈珩是冒牌貨。」
-6-
「我記得吳姨說過,沈珩小時候貪玩好動摔進了供香爐裏,後背上留了疤。」
「可這個沈珩好像沒有。」
我看向霍湛。
「而且沈家失蹤多年的繼承人剛好是我分掉的前男友。」
「你不覺得也太過巧合了嗎?」
「前男友?」
霍湛舌尖抵向下顎,「沈鳶你可真是長大了,瞞着我學別人玩兒包養。」
我受不了霍湛的陰陽怪氣:
「什麼叫瞞着你,是你自己不在杭城,我難不成還要向你事事報備?」
「再說了那也不叫包養。」
我頓了頓,小聲反駁,「頂多叫資助。」
霍湛挑眉,語調散漫:「沈老太爺認回沈珩,一定事先做過 DNA 比對。」
「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免得哪天真的被沈珩一腳踢出局。」
我抬眸:「霍湛,你也覺得我會輸?」
霍湛突然俯身貼近。
差點撞上我的鼻尖。
我猛地向後仰:「霍湛,你幹嗎!」
「喏。」
他手上拿着我掉在臉頰上的睫毛。
身後,突然一陣陰涼。
我剛想回頭。
霍湛扣住我的後腦勺。
「你那好弟弟,真的只打家產的主意嗎?」
我心漏跳半拍。
「現在看他那樣子,恨不得要殺掉我呢。」
「姐姐是在花園裏私會嗎?」
沈珩走了過來。
「這位難道是我的未來姐夫?」
我扯住霍湛的手腕,要走。
沈珩盯着我的手,很冷。
「可那要怎麼辦呢?姐姐已經睡過我了。」
「難道姐姐是不想認賬?」
沈珩轉頭看向霍湛,笑容盈盈,「還是說未來姐夫大度,容得下我?」
???
什麼情況?
我抬眸:「什麼亂七八糟,霍湛你別——」
霍湛掙脫我的手。
看向我,散着戾氣:
「沈鳶,你選誰呢?」
-7-
我被夾在中間。
抱着手臂挑眉,笑着:
「怎麼?這是爭着要做我今晚的生日禮物?」
霍湛抬手捏住我的右臉:
「你還真拿我和他比?」
我拍掉霍湛的手:「霍湛,從小到大掐我臉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
「從小到大……」沈珩喃喃。
「青梅竹馬。」
霍湛噙着笑望向沈珩,漫不經心。
「至於其他事兒,我聽阿鳶說了。」
「只不過是阿鳶閒來無事的消遣罷了。」
沈珩盯着我,喉結滾動,嗤笑道:
「閒來無事的消遣?」
霍湛擋在我身前,一字一頓:
「嗯,沈少不必太過當真。」
劍拔弩張。
一觸即發。
「夠了。」
我打着哈欠,頭也不回地往別墅走,「想做我的生日禮物,得排號。」
「今兒我累了,回去等號吧。」
宴會結束,已近凌晨。
我洗完澡,正吹着頭髮。
臥室門被敲響。
開門,吳姨正一臉爲難地站在房門口。
「怎麼了?」
吳姨吞吞吐吐:「小姐,珩少爺說他那間屋裏有些潮溼……」
沈珩的屋子,坐南朝北,採光正好。
「所以呢?」
「他想住您這間。」
第一晚的下馬威?
我皺眉:「爺爺知道嗎?」
「老爺已經休息了。」
吳姨有些不知所措。
我彎着脣:「換吧。那就辛苦吳姨幫忙收拾了。」
吳姨怔了怔,許是沒想到我這麼容易答應。
我回頭:「對了,幫我叫李叔過來一趟。」
沈珩,我也得送你份見面禮纔行呀。
-8-
半夜,我叩響沈珩的房門。
「是我,沈鳶。」
沒人回應。
但屋裏分明有着動靜。
半晌,沈珩悶着嗓子:「什麼事兒?」
「我拿東西。」
沈珩開了門。
十二月的寒冬,臥室裏窗戶大開。
空氣裏瀰漫着曖昧的味道。
我探頭朝裏看,被沈珩側身擋住。
沈珩面色薄紅,啞着嗓子:
「什麼東西?我幫你拿。」
我彎着脣:「弟弟是怕冷嗎?」
沈珩怔了怔,沉下臉:「你什麼意思?」
我撞開沈珩的肩,徑直走向牀邊:
「既然不怕冷,用我的被子又是什麼意思?」
-9-
沈珩偏過臉,耳根通紅。
「沒關係,怕冷我明天讓吳姨多給你備上幾牀。」
我將被子放回衣櫃,「但是想用姐姐的被子,得先經過姐姐的同意,知道嗎?」
沈珩沒有辯解,沉着嗓子:「拿完快走。」
「下逐客令?」
我坐在沈珩的牀頭,悄悄掀起他的被子:
「我不走,你又能拿我怎麼辦?」
沈珩嗤笑:「怎麼?今晚叫我的號?」
我裝作爲難:「本來也不是不行,可我沒有和敵人談情說愛的習慣。」
「要不你退出,我繼續養你做我的金絲雀。」
沈珩拽住我的手腕。
眸底幽暗冷沉:
「沈鳶,你就不怕我弄死你!」
「好啊。」
我抬眸,「你看是死在浴缸裏,還是沙發上。」
沈珩看向我,眼神晦暗不明。
趁着他出神,我反手操起牀頭的領帶綁住了沈珩的手。
沈珩咬牙切齒:「你又要玩兒什麼花樣?」
「別急。」
手,探進睡衣。
後背,凹凸不平的疤痕。
他真的是沈珩?
下一秒,天旋地轉。
沈珩鉗着我的手腕,啞着嗓子:
「沈鳶,有沒有聽過一個詞?」
「玩火自焚。」
腕間的力道逐漸收緊。
眼裏,是剎不住的瘋狂。
我紅着眼低低叫他:「沈珩,我手腕疼。」
沈珩怔了怔,果然鬆了力。
我一腳踹開沈珩。
沈珩喫疼。
我趁機抓起沈珩手腕上領帶的另一頭,套在了牀頭的圓柱上。
「姐姐今晚再教你個新詞。」
我俯身靠近,「叫,苦肉計。」
我抱着手臂,頭也不回,「自己玩吧,弟弟。」
-10-
沈珩再一次在公司會議上反對我的項目案。
爺爺的沉默,讓公司高層見風使舵,紛紛附和。
我私下拿了沈珩和爺爺的頭髮,再次做 DNA 對比。
結果顯示,百分之 99.999。
這萬分之一的事兒,真讓我撞上了。
晚餐,吳姨端來煲湯。
我掀開蓋子,手猛地一抖。
陶瓷的盅蓋撞上盅沿,發出清脆的聲響。
「怎麼了?」
爺爺偏頭看向我。
我穩了穩,裝作沒事兒般合上盅蓋。
「沒什麼,有些燙手。」
煲盅裏。
是被剁成幾段的,花蛇。
沈珩坐在正對面,依舊是那副清冷淡然的模樣。
嘴卻無聲張合着:
「回禮,還滿意嗎?」
這條死蛇,那晚被我放進了沈珩的被褥裏。
一報還一報。
不過沈珩,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呢。
我放下筷子:「爺爺,我想調去分公司。」
沈珩夾菜的手一頓,抬眸看向我有些錯愕。
「怎麼突然想去分公司?」
雖然在家裏,但爺爺身上卻始終帶着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其實這個想法,我很早就有了。」
「只是之前想留在爺爺身邊幫爺爺分擔,但現在弟弟回來了他做得很好,而我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我放輕語調讓自己顯得誠懇,「希望爺爺能給這個機會。」
爺爺本就不想我和沈珩權力相爭。
如今自請調離,正如爺爺所願。
「行,那你去分公司好好磨鍊吧。」
-11-
「沈鳶,這就認輸了嗎?」
走廊拐角,沈珩拽住我的手臂。
我回身,咬着脣:
「不認輸還能怎麼辦呢?你纔是爺爺真正的孫子,我終究是個外人。」
沈珩放開我,神色晦暗不明:「你又在玩兒什麼花招?」
我抬眸望向沈珩,憋着嗓子,裝成可憐巴巴的模樣:
「沈珩,現在的我對於你來說,無論做什麼都是耍心機、玩手段是吧?」
沈珩眼神微黯,嘴角輕扯,嗤笑道:「難道不是嗎?」
「不過沒關係,我會讓你有主動求我的那天。」
沈珩扣下了我的助理,我只好到分公司臨時新招。
一大早,霍湛出現在我的辦公室裏。
手裏提着早餐。
熟悉的 logo,是我最愛的那家港餐廳。
很難買。
「沈鳶,我應該誇你聰明膽子大還是自以爲是?」
霍湛放下早餐,輕挑眉頭,腔調散漫,「調來容易,調回難。」
「一旦輸了,你就完全失去了還手之力。」
我託着下顎,指尖輕點着桌面:
「收益當然與風險並存。讓敵人放鬆警惕,往往才能給予致命一擊。」
「而且在爺爺和沈珩的眼皮子底下也太難行事。」
我調侃道:
「難得咱們霍少起個早,不會就專程來教訓我外加送頓早餐吧?」
「這裏面是你要的。」
骨節分明的手,捏着藍色文件夾的一角出現在我眼前。
霍湛抬眸:「沈氏的,股權認購協議。」
這段時間,我借霍湛之手,從沈氏的小股東和散戶手中花大量高價購入沈氏的股份。
爲了不讓爺爺和沈珩有所察覺,購買股份並沒直接動用我賬戶上的錢。
而是我將我名下的房產和地皮全都私下抵押給了霍湛。
我仔細翻看着認購協議,還不忘說些好話:「果然,還是我們阿湛辦事兒靠譜!」
霍湛斂眸,臉色微沉:
「如果沈老爺子真把所有佔股轉給沈珩,你賣掉自己全部身家高價換來的這百分之 18 的股份,根本無濟於事。」
「與其讓我坐以待斃,還不如賭一把換一線生機。」
我撐着下顎,偏頭看向霍湛:
「不然我怎麼辦?撒潑打滾讓沈珩放過我,還是事敗之後求你把我抵押的東西還我?」
霍湛搖頭:
「比起這些小打小鬧,想要拿下沈家,你最需要的是大股東們的支持。」
霍湛抬起眼睫,漆黑的雙眼直直地盯着我:
「我可以幫你。」
我挑眉,多了幾分興趣:「怎麼幫?」
「我和你。」
「聯姻。」
我猛地被水嗆住:「霍湛你瘋了吧!我和你?聯姻?」
霍湛走向落地窗前,背對我:
「如今你在沈ṱű̂⁸氏式微,無非因爲你只是沒有倚仗的養女,大股東們對你並不看好。」
霍湛回身。
掀起薄薄的眼皮,嘴角勾起:
「但如果你的身後是整個霍氏呢?」
-12-
時間彷彿靜止。
半晌,ẗų₇我回過神來:
「霍湛你認真的?」
「當然。」
我腦子有些發矇:「可是我從沒想過——」
「那沈珩呢?你想過他,是嗎?」
霍湛嗓音低沉,像是在極力剋制。
「你覺得我瞎?照目前的形勢,與其說他想把你趕出沈家,不如說——」
霍湛直直地看向我,「他想讓你,求他。」
我彎着脣,調笑道:「照你這麼說,除了兵不厭詐,我還可以用用美人計?」
霍湛走近,抬手捏住我的右臉,咬牙切齒道:
「沈鳶,你想都別想!」
我拂開霍湛的手,皺眉:「說過多少次了,你別——」
霍湛壓向我,手掌撫上我的脖頸,燙得像快要把我燒盡。
突如其來地靠近,我下意識避開霍湛的視線,心臟狂跳。
身側的落地燈,直直地照着。
暖黃的燈光落在霍湛的臉上,中和了他眉骨的凌厲。
「霍湛,我今兒突然覺得你長得還挺好看的。」
霍湛別過臉,耳尖微紅,兇巴巴地開口:
「老子一直都長得很好看!」
下一秒。
「和沈珩比呢?」
我皺起眉頭,霍湛一直天大地大老子最大,怎麼會問出這種話?
難道是同性之間會有這種攀比欲?
我拉開身位,實話實說:「你和他不是一個類型的。」
霍湛盯着我:「那你說,你更喜歡哪種!」
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
我剛開口,被辦公室的敲門聲打斷。
「進。」
人事看着霍湛,笑臉盈盈。
什麼情況?
「霍少,這是你的工牌,每天要記得噢~」
我猛地轉頭看向霍湛:「工牌?什麼意思?」
人事及時解釋:「沈總,霍少是公司爲您新招的助理,負責您的一切事務。」
霍湛來給我當助理。
6。
-13-
晚上,沈珩出現在我臥室。
「今天那人是客戶。她高跟鞋斷了,我只是扶了一把。」
「我和她,沒關係。」
下午,我回總公司取落下的文件。
電梯門打開,女孩靠在沈珩懷裏。
看見我,原本薄紅的臉更羞了幾分。
沈珩許是沒想到我的突然出現,怔愣幾秒,連忙推開女孩。
我垂眸:「抱歉,打擾了。」
轉身上了對面的電梯。
我和沈珩四目相對。
電梯門緩緩合上,阻絕視線。
ṱũ₈「珩總的事兒,不必向我解釋。」
我回身調侃道:「還是說珩總擔心我生氣喫醋,夜不能寐?」
視線一轉。
他看到我放在角落裏,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
沈珩拽住我的手臂,迫使我直視他:
「你要去哪兒?」
我抽回手:「我要去哪兒,關珩總什麼事兒?」
「蘇晚月!」
我輕笑:「珩總這是急了,連假名字都叫上了?」
「放心,我只是去出差,我不會偷跑的。我還等着你親自把我踢出沈氏呢。」
沈珩緊盯着我:「和誰?」
「當然是和助理了。」
我迎上沈珩的眼,「不然還有誰?」
-14-
英國。
「沒關係,來日方長。」
霍湛安慰着我。
我望向河面:「我曾經也以爲來日方長,所以我整整磨了她一年。」
「可現在,」我轉頭,「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她,是我ẗŭₜ最後的籌碼。」
河邊風大,我的頭髮被吹得紛亂。
「別動。」
霍湛從後,抓起我的頭髮。
一點點理順,用小皮筋紮了個低馬尾。
我回身。
吻,落了下來。
熱烈纏綿。
我猛地推開霍湛,不可置信。
霍湛嘴脣泛着瀲灩的紅,看着我:
「沈鳶,你說我乘人之危也好,罵我卑鄙小人也罷。」
「我纔是你最後的籌碼。」
「從小到大,都是。」
沒想到,這一幕被人拍成視頻,放上了社交平臺。
視頻衝上熱搜。
【天啊,兩個人都長得好好看,嗑死我算了!】
【長得一臉酷拽,結果隨身帶着小皮筋,這反差愛了!】
【有誰和我一樣截圖放大看這男生的眼神,嗚嗚嗚,太深情了吧!】
緊接着,我和霍湛被扒出身份。
【我去,雙豪門,這就是傳說中的門當戶對嗎?】
【還是青梅竹馬,這是什麼小說劇情啊!】
【民政局明天要是沒有兩位,我就投河自盡!】
【樓上,他們已經在我心裏結婚了。】
我在回國的飛機上昏昏欲睡。
完全不知道,此刻大洋彼岸的公司大樓裏。
巨大的落地窗前,西裝革履的男人眉間泛着森然的冷意。
牆角。
手機,四分五裂。
「沈鳶,你又騙我。」
-15-
下飛機,我直接回了公司。
堆積太多的文件需要我處理簽字。
霍湛被叫回家。
剛推開辦公室的門,合同被扔在我的腳邊。
沈珩盯着我,面上清冷如初,但頸側青筋凸起。
「姐姐真是給我留了份大禮。」
臨走交接時,我故意沒告訴沈珩這份合同有問題。
我撿起合同放回桌上:「彼此彼此,禮尚往來而已。」
沈珩抓住我的手腕。
眸底幽暗冷沉:
「你不是說和助理出差?」
我和沈珩捱得極近,沈珩身上淡淡的菸草味撲向我的鼻尖。
我皺皺鼻:「你什麼時候開始抽菸了?」
沈珩沒有回答我,而是把剛纔的話又問了一遍。
我看着沈珩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忍不住嗆他:
「對啊,霍湛現在是我的助理,有問題嗎?」
「辭掉他,馬上!」
我掙扎着:「憑什麼!」
「憑什麼?」
沈珩冷着臉,「你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他喜歡你。」
「那又怎麼樣?我和霍湛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那我呢?」
沈珩啞着嗓子,「那我怎麼辦?」
我彎着脣:「珩總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在喫醋吧?」
沈珩抬眸,眼尾薄紅:「對,我就是喫醋。我討厭霍湛在你身邊。」
沈珩的直白,讓我怔愣。
「沈珩你別忘了,沈氏有你沒我。」
沈珩點點頭:「昂,那你繼續包養我好了。」
我猛地推開沈珩:「你瘋了?」
「沈鳶,我確實恨過你,你的不告而別,你的始亂終棄。」
「可所有的恨,一見到你就全散了。我耿耿於懷,而你卻只在乎你沈氏繼承人的位置。」
「於是我放狠話,想逼着你服軟,可卻好像把你越推越遠。」
沈珩俯身,「我可以退出,但有一個條件。」
「你只能有我這一隻金絲雀。」
沈珩一直掛在脖頸間的項鍊吊墜露了出來。
是枚戒指。
我瞬間上頭:
「滾,我不想看到你!」
沈珩皺眉:「沈鳶,你發什麼瘋?」
我掙脫沈珩的束縛,嘲諷道:
「我發瘋?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瞞得很好?」
「明明早就想擺脫我,現在卻裝出一副受害人的樣子。」
沈珩沉着眸:「沈鳶,你給我說清楚。」
久憋的話,此刻像找到出口的洪水。Ťṻ⁽
一下子,奔湧而出。
沈珩怔了怔:「我買給宋怡?」
我帶着嘲諷:「難道不是嗎?沈珩,你還真是個人才,生日送戒指,你當是求婚呢?」
「嗯,我就是打算求婚的。」
我用力將沈珩推出門外:「你滾,我沒工夫聽你和宋怡的甜蜜過往。」
沈珩反手扣住我的手腕,垂眸看我:
「不是宋怡,是你。」
我怔愣,口無遮攔:「你放屁,我的生日根本不在 10 月——」
話,戛然而止。
往事浮現。
一向被動的沈珩,在大街上突然主動勾圈住我的食指。
我貼在沈珩耳旁,哈氣:「要牽就牽,勾手指算什麼?」
沈珩偏過臉,耳根微紅。
真是不經逗。
半晌。
「蘇晚月,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我愣了愣。
之前隨口說了一個,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
我點點頭:「嗯,是吧。」
思緒回籠。
沈珩扣住我的手,俯身靠近:
「我自始至終,喜歡的只有你。」
下一秒,沈珩被猛然拽住。
拳,落在了臉上。
霍湛低啞的嗓音,充斥着暴虐:「你敢偷老子家?」
-16-
霍湛和沈珩打成一團,拳拳到肉。
兩人雙眼猩紅,我根本插不進去。
「讓保安來趟頂樓辦公室。」
我頓了頓,「帶上電棍。」
事實說明,以暴制暴是有用的。
我掏出醫藥箱:「自己上藥。」
沈珩昂着臉:「他ṭű̂⁽傷了我手,我自己上不了。」
霍湛頂着下顎:「放屁!你算個什麼東西,讓阿鳶給你上藥?」
「我算什麼?」沈珩不屑,「至少我有過名分。你呢?除了青梅竹馬還能說什麼!」
從小到大,沒人敢直接挑釁霍湛。
霍湛舔了舔脣,眼底幽暗。
發火的前兆。
霍湛和沈珩不僅僅代表着自己,還代表着霍沈兩家。
我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罪爺爺和霍伯伯。
我合上藥箱,扔在兩人中間,冷聲道:
「誰再動手,以後就別再見面了。」
-17-
我被調回總公司。
偌大的辦公室,此刻卻被塞得滿滿當當。
沈珩和霍湛分坐在我左右兩側,辦公。
「什麼時候助理也能進副總辦公室辦公了?」
沈珩冷着臉。
「因爲我是沈總的,貼、身、助、理。」
霍湛一字一頓,極致挑釁。
「在沈總身邊辦公,有什麼不對?」
「好,那我現在告訴你,你被解僱了。」
霍湛玩世不恭:「我是沈總的人,珩總憑什麼解僱我?」
左右視線交會,我一個頭兩個大。
我起身提包,朝着辦公室門口走去:
「行,你們喜歡這兒,那我出去。」
電話鈴,打斷了身後兩人的話。
我接通。
電話那頭,熟悉的女聲操着不太熟練的中文:
「沈總,有時間見一面嗎?」
-18-
我剛從咖啡廳裏出來。
門口,是爺爺的保鏢。
「小姐,老爺現在要見你。」
別墅書房。
爺爺將信遞給我。
拆開。
是個地址。
我不解:「爺爺這是什麼意思?」
爺爺看向我,不怒自威:
「這是你親生父母的家庭住址。」
「除了你現在名下的財產,我會額外再給你一筆錢。」
我怔了怔:「爺爺這是在趕我走?」
「阿鳶,你是個好孩子,也原本是阿珩的好幫手。」
「可ţų₃沈氏只能姓真正的沈。」
「你心比阿珩硬, 爺爺得爲他打算。」
我彎着脣:「爺爺您從小教導我, 好的商人應以利益爲先。」
我掏出合同,放在爺爺面前。
爺爺翻看着, 在下一秒面色微變:
「你是在威脅我?」
「當然不是。」
我頓了頓:「我只是在爲自己謀求生機。」
「爺爺心裏很清楚,沈氏和具慧集團籤的對賭協議, 還有半年到期吧。」
「如今沈氏卻卡在技術層面, 遲遲沒有進展。照這個情況對賭協議到期,沈氏將面臨鉅額賠償。」
我彎着脣,「爺爺很清楚, 只要陳蔓博士來,一切都能解決。」
「而我去英國挖來了她,但她和我籤的是個人合同。」
「服務於我,而不是沈氏。」
爺爺沉着眸:「你想怎樣?」
「我要您——」
我直視爺爺的眼。
「百分之 15 的股份。」
裝着熱水的茶杯, 砸碎在我腳邊。
爺爺怒不可遏:「沈鳶,你好大的膽子!」
我撿起碎片扔進垃圾桶:「爺爺,我給您一週時間, 您好好考慮。」
「我等得,沈氏可等不得。」
-19-
爺爺給了我股份。
15+18。
最後在股東大會上我以百分之 3 的優勢,贏過沈珩。
消防通道。
對於我的算計, 沈珩有些不開心:
「我說過,不會和你爭。」
我搖頭:「如果我只是靠着你的拱手相讓, 就算我得到了也守不住。」
沈珩悶着聲:「你可以靠我。」
「沈珩, 真正能依靠的永遠只有自己。」
-20-
我搬出了沈宅,住在城南的別墅。
「沈總, 你真卷啊!」
半年時間, 陳蔓的中文突飛猛進,還學會了網絡熱梗。
「這麼拼命,錢是賺不完的。」
陳蔓拿走我的合同:「去酒吧玩玩?」
技術大拿其實是個玩咖。
「行, 等我!」
我直接關了機。
酒吧裏, 氣氛正熱。
我有些微醺:「陳蔓, 我搬來和你住吧。」
陳蔓靠在我的肩頭, 喝得有些大舌頭。
「怎麼了?新別墅不滿意?」
「那倆都想要搬進我家,現在爲了房間整天吵得我腦子疼。」
「我想想那詞用中文應該怎麼說?」
陳蔓頓了頓:「極品!」
「兩個大極品, 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我扶額:「你滿意, 你來!」
「小姐,方便加個微信嗎?」
身影擋住眼前的光亮。
「我——」
「她不方便。」
身前的男人被人從身後猛地一拽。
兩張過於熟悉的臉同時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酒意瞬間醒了大半。
霍湛挑脣笑着,帶着戾氣:「沈鳶, 關機是什麼意思?」
我蒙:「你們怎麼來了?」
沈珩面上清冷如常,嗓音卻比平日更沉了幾分:
「來接你回家啊。」
我抱住陳蔓, 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不用!我今晚去陳蔓家睡!」
霍湛拽起我的胳膊:「陳博士今晚不方便。」
「是吧, 陳博士。」
陳蔓連連點頭。
沈珩拿起我卡座上的包。
「自己走,還是——」
我連聲打斷,扯回包:「自己走!自己走!」
我硬着頭皮,在酒吧的衆目睽睽之下,被沈珩和霍湛一左一右夾着往出走。
看着左右的兩人, 我忍不住嘆氣。
媽的, 我現在好歹也是沈氏的總裁。
出來喝個酒,還要受這窩囊氣?!
酒吧門口,霍湛去開車。
我抓住空隙, 拔腿就跑。
剛跑兩步。
兩隻手臂分別從後,猛地被抓住。
「寶貝,給過你機會了。」
「今晚你完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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