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僱傭我和她兒子談戀愛。
合同到期,她要求我絲滑分手,不能讓她兒子受傷。
真是想太多,周硯銘跟我戀愛都那麼勉強,分手還不放鞭炮?
我信心滿滿地開始了我的表演。
我:「我算了個塔羅牌,說你我緣分已盡,若不分手,必有血光之災!」
他頭都沒抬。
我:「你看這豬蹄,它兩手分叉!這是天意在暗示我們,是時候分道揚鑣了!」
他瞥了我一眼,眼神涼颼颼。
我:「我用九宮格,你用全鍵盤,我們註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分手!」
周硯銘緩緩放下手機,一雙幽深的眼睛鎖死我,嗓音又低又啞:
「再想一個這麼爛的藉口,我就脫你一件衣服。」
我:「?」
說好的高冷陰鬱貴公子呢?
怎麼成變態了?
-1-
收到金主發來的微信時,我正在周硯銘的豪宅裏給他熬湯。
手機屏幕亮起,內容言簡意賅:【時間已到,一個月內和硯銘分手。切記,不能讓他受傷。】
我捏着手機,差點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連忙回覆了一個【好的】。
太好了,終於要拿尾款了。
一年前,周硯銘的母親找到我,開出了一個我無法拒絕的價格。
任務只有一個:去追她兒子周硯銘,談一場戀愛。
委託款分三筆,簽約一筆,追到手一筆,分手再拿最後一筆。
「周硯銘,湯好啦!」
我把湯碗端上桌,朝着書房的方向喊了一聲。
他應聲而出,一身簡單的黑色睡袍,卻被他優越的身材襯得像伸展臺的模特。
棱角分明的臉龐,目光清冷又寡淡。
他默默在我對面坐下,拿起勺子,一邊小口喝湯,一邊看手機上的新聞。
我們的相處模式向來如此,他負責沉默,我負責嘰嘰喳喳。
所有的話題、所有的互動,都像是我一個人在演獨角戲。
不過沒關係,我早就習慣了。
回想我艱苦卓絕的追夫之路,這筆錢我拿得也不容易。
周太太找到我時,愁容滿面,說她兒子長這麼大,連跟女生牽手都沒有過。
更可怕的是,有一次她撞見周硯銘和他最好的兄弟睡在了一張牀上。
老人家嚇壞了,擔心周家繼承人地位不保,急需一個女生來教他兒子和異性談戀愛。
於是,我就這麼上崗了。
我制定了詳細的作戰計劃:製造偶遇、上演碰瓷、死纏爛打……
結果他理都不理,把我當空氣。
真正的轉機,是那次車禍。
周硯銘躺在 VIP 病房裏,渾身動彈不得。
昔日的高冷貴公子變成了一隻待宰的羔羊。
我每天雷打不動地送飯。
他拒絕,我就用勺子撬開他的嘴。
我讓周夫人不安排護工,於是換衣擦身的活都落到了我的手中。
「周硯銘,如果你不想身體發臭,就乖乖聽我的話。」
我拿着熱毛巾,在他冰冷的注視下,硬着頭皮幫他擦拭身體。
喂他喝藥,他又不配合,我腦子一熱,直接吻了上去。
反正他手無縛雞之力,連推開我的力氣都沒有。
「周硯銘,你拒絕我一次,我吻你一次。」
然後那段時間,他的眼神從最初的冰冷、震驚,到後來的麻木、認命,最後化爲一種深深的無奈。
出院那天,他坐在輪椅上,看着忙前忙後的我,忽然開口問:「你費這麼大勁,是想當我女朋友?」
我乖巧點頭:「是呀是呀!」
他沉默了半晌,嘆了口氣,像是做出了巨大的犧牲,疲憊地說:「……行,我答應了。」
就這樣,我成功拿到了第二筆款。
現在,只剩下最最簡單的一筆了。
一個勉強答應的戀愛,分手對他來說,不就是一種解脫嗎?
說不定他早就盼着這一天了。
我看着對面那個依舊沒什麼表情的男人,信心滿滿。
只要這個分手的理由不傷了他的面子就行。
要不了一週,我就能功成身退,拿錢走人!
-2-
晚上,周硯銘在書房處理工作。
我抱着新買的塔羅牌,在他旁邊的地毯上坐下,假裝不經意地自言自語,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他聽見:
「最近好像很流行這個……我也來算算我和我們家親愛的未來會怎麼樣……」
我一邊偷瞄他,一邊煞有介事地洗牌、切牌,然後小心翼翼地擺出一個牌陣。
深吸一口氣,我猛地翻開第一張牌。
然後,我「啊」地一下捂住嘴,眼睛瞪得像銅鈴,發出一聲短促又驚恐的抽氣聲。
我做作的表演引起了周硯銘的注意,他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怎麼了?」
上鉤了!
我立刻進入狀態,用顫抖的手指着那張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馬上就要碎了:
「親愛的……我、我剛剛用塔羅牌算我們的感情,結果……」
我停頓了一下,醞釀情緒,然後擠出兩滴眼淚,聲淚俱下。
「它說我們是孽緣!牌面上顯示,你我緣分已盡,若不分開,你..ţű̂ₘ….你未來會有血光之災!」
說着,我便捂着臉,發出了「嚶嚶嚶」的小聲啜泣,肩膀還配合着一抽一抽的。
周硯銘那雙深邃的眼睛靜靜地看了我幾秒,然後抿了抿薄脣。
最後,他無奈地放下了手中的筆,起身朝我走過來。
太好了,他要來安慰我了,分手大計成功一半!
我心裏竊喜,哭聲卻更悲傷了:「親愛的,雖然我的心好痛好痛,可是爲了你的安全,我想我們還是……」
他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卻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安慰我,而是彎腰,用修長的手指捻起了一張牌。
「這塔羅牌,」他毫無波瀾地說,「是盜版的吧?」
「啊?」
我的哭聲戛然而止。
他將那張牌舉到我眼前,指着上面印歪了的圖案,冷靜分析:「粗製濫造,圖片錯誤。」
沒等我反應過來,周硯銘已經自顧自地收走了地上的牌。
徑直走到書桌旁,動作利落地將那副承載着我分手希望的塔羅牌,全部丟進了碎紙機裏。
然後轉過身,對着還坐在地毯上發愣的我,冷冷地丟下一句話:
「有時間玩這個,不如多看本書。」
-3-
第二天,我在辦公位上深刻反省了昨晚的塔羅牌分手計劃。
結論是:計劃過於草率,道具過於廉價。
爲了汲取先進經驗,我一邊假裝工作,一邊偷偷摸摸地打開了分手大師討論組,開始研究分手方法論。
正當我看到一個「假裝自己是外星人,母星來電催我回家」的帖子,辦公室的茶水間八卦小分隊開始活躍起來了。
「哎,聽說了嗎?今年的年會主題是復古舞會,你們找到舞伴了嗎?」
「你們說,周總會找誰當舞伴啊?」
周總就是周硯銘。
當初我大學畢業,簡歷投得石沉大海,就在我準備捲鋪蓋回老家時,周太太從天而降,給了我這份戀愛合同。
後來,在我成功拿下週硯銘之後,他嫌我整天無所事事,除了研究菜譜就是跟在他屁股後面。
用他的話說就是「姜拾安,你的生活沒有別的事幹嗎?」
然後他就把我丟進了公司當一個平平無奇的行政。
還給我報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學習班,行程排得滿滿當當,美其名曰提升個人價值,實際就是想讓我忙到沒時間去騷擾他。
不過,我們很默契地保持着地下戀情,幾乎沒有機會碰面。
畢竟早晚都要分的,何必留給公司一個八卦的機會。
「周總每年不是都以不會跳爲由逃避嗎?」
一個同事提出了疑問。
「但去年周夫人當着所有高管的面放話了,說今年絕對不能讓周總臨陣脫逃。」
「哇!那他的女伴會是誰啊?」
衆人發出了喫瓜驚歎聲。
「我覺得肯定是林副總的千金吧,上次我看見她來公司了,那氣質,絕了。」
「我賭是策劃部的蘇麗,她可是我們公司公認的顏值天花板,跳舞又好。」
中午去食堂喫飯,我正埋頭扒拉着碗裏的菜,一個身影籠罩下來。
「你好,拾安。」
我抬頭一看,是隔壁技術部的小組長秦宇,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笑起來很溫和的帥哥。
「秦組長,有事嗎?」
「就是年會的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開場舞……你選好舞伴了嗎?如果沒有的話,你看我行嗎?」
我嘴裏含着一塊肉,瞬間僵住。
年會?
我怎麼知道那時候我還在不在這裏啊?
萬一我下週就分手成功,光速離職了呢?
就在我思考該如何委婉拒絕時,秦宇有些緊張地站直身體,低聲喊了一句:「周……周總。」
我轉過身,看到周硯銘正向我們走過來。
我立刻低下頭,假裝自己只是在認真喫飯。
他目不斜視地從我們桌邊走了過去,我剛鬆一口氣。
誰知,已經走出好幾步遠的他,卻突然停下。
「姜拾安,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4-
整個食堂的聲音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
我慢吞吞地放下筷子,在全公司的注目禮下,灰溜溜地跟了過去。
一進辦公室,我立刻關上門,壓着嗓子質問他:「周硯銘!你幹嘛突然在那麼多人面前叫我名字啊!」
他淡淡地抬眸瞥了我一眼,反問:「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我氣得叉腰,「你不知道公司的八卦傳得有多快嗎?你這樣大家會亂猜的!」
我這還不是爲了他着想,他肯定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算了,跟這種遲鈍的人講,簡直是對牛彈琴。
我深吸一口氣,換了個話題:「你找我什麼事啊?」
他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宣傳冊。
「去學跳舞。」
「啊?」
「學完後,教我。」
他補充道。
我瞬間明白了:「爲了年會?」
「嗯。」
「那你怎麼不自己去報個班學啊?外面專業的老師多的是!」
我脫口而出。
他聞言,臉色沉了下來。
「你要我去找別的女人跳?」
「這有什麼問題嗎?學跳舞不都得有舞伴……嘛。」
我的聲音在他越來越黑的臉色下,漸漸弱了下去。
他將手裏的筆往桌上一放。
「就得你學。」
我撇撇嘴,應了一聲「哦。」
有錢人,規矩就是多。
就在我準備走出門口時,周硯銘又發話了。
「剛纔那小子是誰?」
「哪個?」
「賊眉鼠眼的,坐你對面那個。」
我忍不住笑出聲。
「他叫秦宇啦,人家只是眼睛沒那麼大,什麼賊眉鼠眼啦。」
沒想到內斂的人有時候也是滿毒舌的。
「哦,沒事了。」
-5-
從周硯銘辦公室回到了工位,四面八方射來了八卦的目光。
離我最近的同事立刻滑着椅子湊了過來,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周總單獨叫你進去幹嘛了?」
「呃……就是我昨天加班,正好碰到周總也要下班,他看我還在,就順便讓我幫他打印了幾份緊急材料。剛纔讓我拿過去。」
同事半信半疑地「哦」了一聲,總算沒再追問。
下班後,我按照周硯銘的安排到舞蹈工作室學了兩個小時的舞。
等我拖着快要散架的身體回到出租屋,正低着頭在包裏翻找鑰匙,一雙熟悉的鞋出現在了我的視線。
我順着鞋往上,看到一雙大長腿,再往上,是周硯銘那張帥得出衆但沒什麼表情的臉。
他一手插在褲兜裏,一手拎着一個保溫餐盒。
一身精緻的西裝,和那掉了漆的樓道口,顯得格格不入。
「你怎麼來了?」
這半年來,他除了偶爾送我到樓下,幾乎從未踏足過我的出租屋。
「等你。」
他言簡意賅,然後把手裏的餐盒遞給我。
「晚飯。」
我有些懵地接了過來,打開門,他跟我走進屋裏。
屋裏很小,我的粉色兔子拖鞋和他腳上的高級皮鞋擺在一起,實在有些不搭。
晚飯很豐盛,四菜一湯。
我看着盤子裏那隻劈叉的豬手,心中靈光一閃。
「哎,這豬手怎麼是分開的?我突然想起來我奶奶說過,要是一對情侶喫到被分開的豬手,那就預示着他們會分……」
我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餘光偷瞄他的反應。
結果,周硯銘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眼神像在看一個弱智。
「你以爲豬是哆啦 A 夢嗎?」
「啊?」
他似乎對我無可救藥的智商感到絕望,翻了個不易察覺的白眼。
然後拿出手機,在網上搜了一張豬蹄的骨骼結構圖,放到我面前:
「豬的掌骨和指骨天生就是由多塊骨頭組成的,本來就是分開的。你看這裏,這裏,還有這裏。」
「可……可我平時在外面喫的滷豬蹄,都是一整個的啊!」
「那是爲了方便啃食,店家剔掉了。」
他耐心地解釋:「今天這個是烤全蹄。」
「哦……」
我默默地低下頭,狠狠地啃了一口豬蹄。
行吧,第二次分手計劃,失敗。
-6-
喫完飯,周硯銘讓我教他跳舞。
我只好在狹小的客廳裏清出一片空地,放上舒緩的音樂。
「那個……一隻手是這樣,另一隻手……」我一邊回憶老師教的動作,一邊指揮他。
他沒等我說完,主動上前,一隻手自然地扶上了我的腰,將我往他懷裏帶了帶,另一隻手則緊緊扣住了我的手。
我心裏不自覺抖了一下。
這人平時最討厭不必要的肢體接觸,牽手都很少超過十秒,今天怎麼會這麼主動。
我們之間的距離瞬間被拉近,我能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輕輕地噴灑在我的頭頂。
我的臉頰莫名其妙有些發燙。
「下一步。」
他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哦……左腳,向前一步。」
我們開始笨拙地練習起來。
突然一不小心,鞋跟結結實實地踩在了他的鞋上。
「啊!」
我爲了躲開,腳下一滑,整個人重心不穩ẗù₈地向後倒去。
周硯銘反應極快地收緊手臂想把我撈回來。
但他顯然低估了下墜的衝力,他被我帶着,兩人一起重重地摔在了鋪着軟墊的地上。
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壓在了他身上。
他仰面躺着,一手還攬在我的腰上,另一隻手撐在地上。
而我的胸口正正壓在他的胸膛,下身頂着一個不知名物體。
或許是摔的,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他那張常年冷若冰霜的臉上,竟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紅暈。
幾秒後,他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
「……今天先練到這,明天繼續。」
說完,他手忙腳亂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頭也不回地打開門走了。
-7-
我又收到了周太太的微信。
「進展如何了?章董事長的女兒上週剛從國外回來,我約了她和硯銘見面,你這邊要儘快。」
我立刻回覆了一個「好的,請放心。」
我仔細覆盤了一下,前兩次失敗的原因可能是都由我主動提出,這還是會傷了周硯銘的自尊。
最好的辦法,應該是讓他主動厭煩我,讓他來提分手。
對,就是煩,讓他煩到忍無可忍一定成功。
於是,我立刻開啓了粘人精模式。
週一早上九點半,他正在開會,我的微信轟炸開始了。
「寶貝,你在幹嘛呀?」
「你爲什麼不回我?是不是不愛我了?」
「你心裏沒有我了,我好傷心啊 555……」
幾十條消息轟過去,他終於回了兩個字:「開會。」
我立刻乘勝追擊:「開會就不能理我了嗎?會議有我重要嗎?你必須在三秒鐘之內回我一條『寶寶我愛你』,不然我就生氣了!」
爲了確認戰果,我特地跑到總裁辦公室樓層。
隔着玻璃牆,我清晰地看到,會議桌主位上的周硯銘,在聽完一位高管的報告後,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一團。
他在煩我了!計劃通!
下午,我又找到了新的點。
他的女祕書端着咖啡進了辦公室,我立刻拍下她的背影,發給周硯銘。
「你辦公室旁邊怎麼這麼多女人?我喫醋了!你馬上把她們開除掉!」
他回:「別鬧。」
我立刻發過去一連串的憤怒表情包,外加一句:「你竟然爲了別的女人兇我!周硯銘你變了!」
接着,我又發了一張美顏照片給他。
「我要你把你的微信頭像換成我的照片,讓所有同事都知道你是有女朋友的!」
這次他隔了很久纔回:「成熟一點,不要把情緒代入工作。」
他煩了,他煩了,馬上就要忍不住了。
週末,我更是將作精人設貫徹到底。
一大早,我直接闖進他家,把他從牀上拖起來,纏着他陪我逛街、美甲、Ťüₒ喫飯。
喫飯時,我把最貴的菜都點了一遍,每道菜只嘗一口就嫌棄難喫。
做美甲時,我嫌他選的顏色太醜,把各種圖案都試了一遍。
晚上回家,剛走了幾步我就開始耍賴:「好累啊,腳好痛,我走不動了。」
他無奈地看着我:「那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不嘛!」我張開雙臂,用撒嬌的語氣命令道,「我要你揹我!」
周遭的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他沉默了兩秒,最後還是認命般地在我面前蹲了下來。
趴在他寬闊的背上,感受着他平穩的步伐,我心裏樂開了花。
看着他那副想發作又礙於風度只能忍耐的模樣,我敢肯定,他心裏已經把我罵了八百遍。
離他跟我說出分手那天,不遠了。
-8-
我的作精人設演了大概一個多星期,某天中午,我實在喫膩了公司的食堂,便一個人溜達到公司附近的商場覓食。
路過一家高級餐廳,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周硯銘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對面坐着一位氣質溫婉、長髮披肩的女生。
我的腳步瞬間頓住。
那個女生我見過照片,正是章董的女兒,章亞若。
周太太這麼快就安排他們見面了?
我下意識地躲在一盆巨大的綠植後面,悄悄觀察。
章亞若不知說了什麼,周硯銘那張常年冷若冰霜的臉上,竟然漾開了一抹愉悅的笑容。
那笑容雖然短暫,卻像一根細細的針,猝不及防地扎進了我的心裏。
我認識他一年多了,他對我笑的次數,屈指可數。
大多數時候,他都是無奈的,縱容的,卻很少有這樣發自內心的、輕鬆的笑意。
他們兩個人坐在一起,男才女貌。
無論從家世還是外形來看,都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哼,世上就沒有真正的高冷,只是暖的人不是我。
忽然覺得心裏有點堵得慌。
但想一想又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區區一個工具人,哪有酸的資格。
這場戲,本來就該落幕了。
我應該高興纔對。
就在今天,結束這一切吧。
晚上,我到了周硯銘的家。
做了一桌子他最喜歡喫的菜。
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爲他做飯了,希望他會喜歡。
這頓飯喫得異常沉默,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嘰嘰喳喳地找話題,開始鋪墊離別氛圍。
喫完飯,他坐在沙發上回復工作消息。
手機屏幕的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我能看到他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跳動。
我看了一眼,狀似無意地開口:「你用全鍵盤打字啊?」
「嗯。」
他應了一聲,頭也沒抬。
「可是我用九宮格呢,」我停頓了一下,醞釀好情緒,用一種故作輕鬆的語氣繼續說:「網上說,用九宮格和全鍵盤的人之間有很深的代溝哎。我仔細想了想,我們之間好像……確實代溝挺深的。」
「要不,就算了吧?」
他打字的手指猛地停住。
客廳裏一片寂靜。
他緩緩地放下手機,抬起頭,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你想說什麼?」
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
「我的意思是……你喜歡安靜,我話密得像開機關槍,你喜歡看時事政治,我天天看蠟筆小新。」
我避開他的視線,摳着自己的手指,繼續低聲說:
「而且我追着你跑也挺累了,反正以我們的家世背景,也不可能結婚的,要不……就好聚好散?」
我感覺到他的視線死死地盯着我,我只能心虛地看自己的腳趾。
對不起啊大哥!
我給你機會主動提你不提,只能我主動提了!
過了很久,周硯銘纔開口,語氣嚴肅:「你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真的。」
我鼓起勇氣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真誠又決絕。
空氣彷彿凝固țú₍了。
他緊緊繃起了下巴,拳頭用力。
許久,他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
「你先回去。」
這四個字,像一道特赦令,宣告了結束。
我如釋重負地站起身Ṱũ₍,穿上外套。
走到玄關處,將他給我的家門鑰匙,輕輕地放在了鞋櫃上。
周硯銘,再見了。
-9-
我一夜沒睡,天矇矇亮就爬了起來,敲好了一封離職信。
到了辦公室,我拿着離職信走向主管的辦公室。
他正忙得焦頭爛額,看到我便不耐煩地擺擺手:「有什麼事先等等,馬上要開全公司大會,沒空理你。」
我只好把信收回包裏。
去茶水間倒了杯熱茶,我靠在窗邊,心裏盤算着拿到尾款後是先找新工作還是先旅遊。
突然,一個身影從我身後走過,一隻肥膩的手帶着明確的意圖,在我的臀上迅速地摸了一把。
我渾身一僵,猛地轉過身,對上一張令人作嘔的笑臉。
是公司那位四十多歲的禿頭經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聽說之前他總是在人少的地方動手動腳。
不少剛來的女員工都喫過虧,但苦於沒有證據,又害怕丟工作,最後都只能忍氣吞聲。
但今天,我不一樣了。
我反正馬上就要辭職了,誰怕誰!
「你幹什麼!」
我把水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道:「大庭廣衆之下耍流氓,你還要不要臉!」
我的聲音瞬間吸引了辦公室所有人的注意,同事們紛紛圍了過來。
那老登被我罵得一時語塞,臉漲成了豬肝色。
看着周圍同事們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他自覺不能失了面子,隨即立刻換上了一副被冤枉的嘴臉,反咬一口:
「你胡說八道什麼!明明是你故意往我身上蹭!怎麼,勾引我不成,惱羞成怒了?」
他越說越起勁,聲音比我還大:「大家來評評理!早就聽說她私生活不檢點,想靠着那張臉往上爬!之前聽說加班的時候就想勾引周總,現在又想來勾引我,真是笑話!」
他三言兩語就把我塑造成了一個放蕩的撈女。
「你胡說八道什麼,你又猥瑣又沒有能力,滿口黃牙人品卑劣,哪個人會勾引你?是你自己意圖不軌被發現了還企圖往我身上潑髒水!」
他頓了一頓,表情從生氣變成了不屑:「呵,你敢說你沒有抱大腿嗎?」
「大家評評理,以她的資歷,怎麼可能進我們公司?我找人打聽過了,是有人打了招呼,指定要她進來的。」
「姜拾安,你敢說不是嗎?」
關於如何進公司這件事,我的確無法解釋。
看到我沒有回應,周圍同事們的眼神瞬間變了。
「等下我就去舉報,把你這種下三濫的女人開除!」
正當我思考着應當如何回應才能不影響到周硯銘時,同事過來通知:「都別圍着了,去大會議室開會了!」
人羣這才散開。
我走進會場,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會議前半段,領導們總結了公司今年的各項業績,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會議的最後,主持人公佈了年會的時間和地點,讓大家踊躍報名節目。
周硯銘爲了調動氣氛,讓身邊的助理拿過他的手機,在大羣裏一連發了上百個大紅包。
沉悶的會場瞬間被手機提示音和同事們的歡呼聲點燃,所有人都低頭瘋狂地搶着紅包。
「哇!我搶到一百多!」
「周總大氣!」
一片歡樂祥和中,不知是誰突然大喊了一聲:「咦?周總換頭像了啊?這是誰啊?」
周硯銘那個萬年不變的黑貓頭像換了?
我也好奇地點開了周硯銘的微信。
一張眼熟的照片出現在眼前。
一個女人的照片彈了出來。
這十級磨皮,這離譜的特效,這 P 得媽都不認識的人……
這這這……不就是我嗎?
-10-
會議室裏的騷動越來越明顯,大家都在交頭接耳,討論着周硯銘的頭像。
「天啊,周總竟然把一個女人的照片當作頭像?」
「這是周總女朋友嗎,是誰啊?」
「這會不會是周總喜歡的哪個女明星?」
「我問了豆包了,說不是女明星啊。哎?怎麼越看越覺得有點眼熟……」
我嚇得魂飛魄散,趁着還沒有人從這高 P 圖中發現蛛絲馬跡,得趕緊溜走。
剛要跨出會議室大門,突然聽到有人提到我的名字。
「姜拾安你站着,ṭũₚ張副總,我要舉報姜拾安靠出賣身體上位。」
禿頭經理大聲說道。
全場又安靜了下來。
老東西,看來剛纔我讓他丟了面子,已經顧不了其他,非要在大會上讓我難堪。
「這個姜拾安,自己行爲不檢點,勾引我不成,就當衆污衊我!還請公司嚴查她這種通過不正當關係進公司,嚴重破壞公司風氣的人!」
張副總皺起了眉。
會議室裏的討論焦點瞬間從周硯銘變成了我。
我感覺自己像被扒了衣服,丟在廣場中央。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氛圍中,一道清冷、沉穩,卻擲地有聲的聲音從主講臺上傳來,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是我讓她進來的。」
周硯銘不知何時站了起來,手裏拿着麥克風。
整個會場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震驚地看着他。
禿頭經理油膩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周硯銘的聲音繼續透過音響傳遍整個會場:「姜拾安的入職,確實沒有通過常規的招聘流程,而是我個人直接向人事部推薦的。這件事,違反了公司的人事制度,是我的失職。我在此,向大家做出深刻檢討。」
他微微頷首,然後話鋒一轉:「作爲處罰,我個人爲公司全體員工的年終獎加碼,每人額外贈送一臺手機。」
短暫的寂靜後,會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誰還管什麼人事制度,有手機拿纔是王道。
剛纔還對我指指點點的同事,瞬間都換上了喜氣洋洋的笑臉。
就在氣氛達到高潮時,周硯銘的助理匆匆跑到他身邊,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
周硯銘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他放下麥克風,徑直穿過人羣,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沒有看我,而是用冰冷的眼神盯着已經嚇傻了的禿頭經理。
「胡源,關於你性騷擾公司女員工一事,我現在正式通知你,公司會徹查到底。」
「我現在就報警。同時,法務部會立刻調取辦公室近三個月的所有監控錄像。我也請在座的各位,如有掌握任何證據,隨時可以向我或者法務部提供,我保證舉報人的信息絕對保密。」
說完,他直接對門口的保安示意:「把他帶到接待室,等警察來。」
胡源腿一軟,還想大聲求饒,卻被保安拖着帶走了。
會場裏,大家還沒從這場驚天反轉中回過神來,之前那個眼尖的同事又小聲嘀咕了一句:「你們不覺得……周總頭像上這個人,和姜拾安長得有點像嗎?」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在我那張 P 得過分的照片和我的真臉之間來回掃視。
再聯想到是周硯銘親自讓我入職,又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
一條清晰的故事線瞬間在所有人的腦海裏串聯。
八卦的火焰熊熊燃燒。
而點燃這場火的中心人物,周硯銘,卻絲毫沒有察覺。
他突然伸出手,緊緊地牽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寬大又溫暖,我的大腦徹底宕機。
今天一天接受的信息量太多,我感覺我的靈魂都快被嚇出竅了。
「走,我陪你去派出所做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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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筆錄出來,夜色已經籠罩了整座城市。
周硯銘一言不發地開車送我回家,車裏安靜得可怕。
我好幾次想開口說點什麼,但看他緊繃的側臉和握着方向盤、指節微微泛白的手,又把話嚥了回去。
我大腦裏不斷在思考着今天發生的事,卻還是想不明白周硯銘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過他本來就是一個正直的人,維護前女友也很正常。
到了樓下,他停好車,陪我一起走上樓。
樓道的燈昏暗閃爍,把我們倆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打破我們之間的沉默。
「那個……周總,今天謝謝你,不僅替我解了圍,還……還幫我報警。」
「你一定要這麼跟我說話嗎?」
他看着我,語氣卻像受了極大的委屈。
我頓時懵了。
不是,我怎麼說話了啊?
他見我不回答,又向前逼近一步,「家門都不準備讓我進了嗎?」
這陰陽怪氣的調調怎麼回事?
我只好懵懵地側過身,讓他進了屋。
他徑直走到我那小小的沙發前坐下,然後便是一言不發,周身散發着低氣壓,彷彿一尊生了氣的雕塑。
我手足無措地站了一會兒,又去廚房給他倒了杯茶。
想着他剛纔嫌我說話不好聽,我端着茶杯,走到他面前。
微微彎腰,用自認爲最溫柔的服務微笑說:「周總,請您喝茶。」
他抬眸瞥了一眼茶杯,臉色好像更難看了。
「姜拾安,你非要這麼氣我嗎?」
搞什麼啊!
這人怎麼這麼難伺候!
他突然冷不丁地站起身,走到窗臺邊,背對着我,不懂在看什麼。
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他終於開口了,聲音悶悶的。
「我的祕書,還有我辦公室外面的助理,全都調到其他部門了。現在那些崗位上,都是男的。」
嗯?周硯銘是在和我說話嗎?
啥意思?跟我彙報工作?
「微信頭像,我換了。」
「手機鍵盤也換成了,正在學。」
「我昨晚看了幾集那什麼……毛筆小新。」
他嘰裏咕嚕說了一大堆,我一句都沒聽懂。
「姜拾安,我還有哪裏做得不好,你告訴我,我可以改。」
他猛地轉過身:「你不能就這樣,一點修正的機會都不給我,就直接判我死刑!」
嗯???
我還在思考他剛纔說的是什麼意思,想起來我好像確實是說過類似的話。
他突然幾大步跨到我面前,一把將我摟住,把頭埋在我的肩窩。
啪嗒一聲,一滴溫熱的液體砸在了地板上。
什麼!!
這、這不會是眼淚吧?
我把周硯銘……弄哭了?
我趕緊手忙腳亂地回抱住他:「沒有沒有!沒有判你死刑!那些話都是我瞎說的……」
「那你叫我周總?」
他悶悶的聲音從我肩膀處傳來,帶着濃重的鼻音。
原來他是氣這個!
我恍然大悟:「啊,那……周硯銘?」
「不是這個。」
「……寶貝?」
「嗯。」
他這才滿意地在我頸窩處蹭了蹭,發出一聲輕微的回應。
我嚴重懷疑周硯銘不是喫錯了藥,就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奪舍了。
-12-
「那個塔羅牌,那個破豬手,還有那該死的鍵盤……」
他說每個字彷彿都在咬着牙。ṭű¹
「你因爲這些跟我分手,我很難受。」
滴答。
又一滴滾燙的液體砸在地板上。
沒想到我原以爲的那些荒唐的、與他本人毫無關係的理由,能讓我們的分手變得像一場輕鬆的玩笑,竟傷他那麼深。
啊,我真該死啊。
「對不起,對不起……那些理由都是我瞎編的,是我胡說八道的!只是爲了趕緊完成你媽媽的要求!」
我慌張得一股腦全說了出來,說完才感到後悔。
「什麼意思?」
他直起身,困惑地看着我。
「說。」
看我眼神閃躲,他加大了音量,帶着我無法抗拒的氣勢。
我只好結結巴巴地,把一年前周太太如何找到我、如何委託我與他戀愛、又如何在幾天前催促我儘快分手的整個過程和盤托出。
「真的對不起!我被金錢矇蔽了雙眼,幹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我有罪!我懺悔!」
我無比真誠地道歉,急切地解釋着我那套自以爲是的邏輯:「我以爲……我以爲你跟我戀愛都那麼勉強,分手時只要找個跟你沒關係的理由,你就不會受傷了……」
「你覺得,」他打斷我,聲音沙啞地反問,「我是那種,會因爲覺得麻煩,就勉強同意跟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戀愛的人嗎?」
他深深地看着我,清晰地說道:「沒有人可以強迫我做任何事。除非,是我喜歡的人。」
……除非,是我喜歡的人。
我感覺臉頰的溫度瞬間飆升,心臟在胸腔裏瘋狂地擂鼓,彷彿要跳出來。
所以,他……喜歡我?
我還在努力思考這句話的意思,可我對面這個人,又紅了眼眶。
他眼中的光芒,比剛纔更黯淡了。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都只是爲了完成我媽的委託?你一點……都沒有喜歡過我。」
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淚水蓄滿,搖搖欲墜。
我見過周硯銘冷靜、沉穩、意氣風發的樣子。
也見過他溫柔、耐心、認真的樣子。
甚至是不耐煩、生氣的樣子。
卻從來沒有見過他像現在這樣脆弱、痛苦、無助。
「不是!」
我幾乎是吼出來的,然後又伸手想幫他擦眼淚。
他卻像被刺痛了一樣,猛地推開我的手,臉上是全然的絕望。
我只好學着他剛纔的樣子大聲說道:「那你覺得,我是那種會因爲錢,就死纏爛打一個我一點都不喜歡的人,費盡心思對他好嗎?」
「你是。」
他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我,聲音裏沒有一絲猶豫。
……行吧。沒辦法了,那我只能……
我不再做任何徒勞ƭų⁼的解釋,猛地抓住他的雙臂,在他錯愕的眼神中,捧起他的臉,踮起腳,用盡我生平最大的力氣,直接吻了上去。
-13-
這個吻,又急又猛,帶着我積壓了很久的、不敢承認的心動。
以前,我只敢蜻蜓點水地吻他。
因爲心裏清楚,這只是一個契約。
每當他有所回應,情意漸濃時,我都會本能地躲開。
我害怕自己會陷進去。
這是第一次,我不用再努力剋制自己的動心,拼命告訴自己不能喜歡上他,毫無顧忌地吻他。
周硯銘的震驚只持續了短短幾秒,隨即,他反客爲主,像餓了很久般與我脣齒相交。
兩個人帶着失而復得的狂喜和壓抑已久的渴望,瘋狂地糾纏、索取。
我感覺自己快要融化在他滾燙的懷抱裏。
直到我感到快要缺氧,才無力地推開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現在可以原諒我了嗎?」
我一邊喘氣一邊問他。
他卻用拇指輕輕摩挲着我被吻得有些紅腫的嘴脣,啞着嗓子說:「還不行。」
「啊?」
沒等我問清楚,他便攥住我的手腕,一把將我拉進了臥室。
房門被反鎖,他將我推倒在牀上,然後開始慢條斯理地解他手腕上的表。
金屬錶帶被解開,放在牀頭櫃上。
然後是袖釦,再然後,是他襯衫的第一顆、第二顆釦子……
再然後,是線條分明的鎖骨、結實的胸膛和緊緻的腹肌,毫無保留地展現在我眼前。
我看得眼睛都直了,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口水。
眼看他就要解開皮帶,我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了,結結巴巴地問:「你……你要幹嘛?」
他停下動作,俯身撐在我的上方,一雙黑眸像漩渦一樣將我吸住:「你一共想了多少個分手的爛藉口?」
「啊?」我愣了一下,開始掰着手指頭數,「塔羅牌、豬蹄、鍵盤……還有我記在備忘錄裏沒來得及用的……一共 6 個。」
他點點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一個藉口,脫一件衣服。」
我:???
我下意識地低頭盤點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裝備:外套、內搭毛衣、襪子、褲子、內衣、內褲……不多不少,剛剛好 6 件!
等我再回過神,已經沒了 4 件。
「周硯銘!」
我羞得滿臉通紅,手腳並用地往後退,卻被他輕而易舉地用長腿壓住了我的腿,讓我動彈不得。
「我媽出多少錢?」
他突然又問。
「給了六……」
「一百塊,一下。」
我滿頭問號:「一下……什麼啊?」
他俯下身,炙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耳廓,聲音低沉又曖昧:「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這是對你貪財的懲罰。」
最後,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了。
夜色深沉,我在他身下,一邊哭着求饒,一邊說我不要錢了,全部還給他。
他用帶着喘息的、不容拒絕的聲音說:「再討價還價,雙倍。」
番外:
我還是從周硯銘的公司離職了。
我主動提的,他沒有挽留。
「我確實違規操作,讓你跳過了正常的招聘流程。」
他坐在辦公室裏,平靜地看着我。
「而且你留在這裏,無論做出多大的成績,在別人眼裏,都只會是因爲我。這對你,不公平。」
我點點頭。
他總能看透我最在意的事情。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喜歡什麼樣的工作,或者想不想繼續學習?」
我猶豫了很久,才小聲說:「我……其實一直想考研,只是,我怕自己考不上,也怕……」
「怕什麼?」
「我怕考到其他城市,離你太遠了,怎麼辦?」
解鎖了情話技能的周硯銘輕輕揉了揉我的頭髮:「我會很想你,會非常、非常捨不得。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歡,就放手去做。無論你去哪裏,我都會全力支持你。」
解決了未來的方向,現在就剩下最後一個,也是最棘手的一個大問題——我和周太太的契約。
周硯銘說他母親確實安排了他和章亞若的相親。
但他提前約了章亞若見面,開門見山地告訴對方,自己已經有了一個很喜歡很愛的女朋友。
「那章小姐沒生氣吧?」
我緊張地問。
「生氣?」周硯銘笑道,「她比我還高興。她告訴我,她心裏也早就有人了,是學校裏一個搞樂隊的學弟,她還反過來請教我,該怎麼追那個弟弟。」
我一聽,立刻自告奮勇地拍着胸脯:「追人我熟啊!下次你把她約出來,我親自傳授她畢生所學!」
笑鬧過後,他說要帶我回家,正式見見他父母。
站在周家那棟氣派的別墅門口,我的手心緊張得全是汗。
開門的是周硯銘的父親,一個看起來非常儒雅親切的中年男人,他笑呵呵地讓我趕緊進屋。
可週太太看到我的一瞬間,臉色異常難看。
我深吸一口氣, 決定無論如何都要用最誠懇的態度去打動她。
喫飯時, 氣氛有些凝重。
我鼓起勇氣,放下了筷子,對着周太太說道:
「阿姨,對不起。我違約了,我沒辦法繼續完成您的委託。您之前給我的錢我已經全部轉回給您了, 請您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
周太太聽完,卻瞪圓了眼睛, 一臉茫然地回答:
「啊?什麼委託?什麼錢?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呀。」
周硯銘的父親一臉狐疑地看着她:「怎麼回事?」
周太太立刻換上一副熱情洋溢的笑臉,完全無視她丈夫的疑問:
「哎呀, 拾安啊, 你應該是認錯人了。我和你, 今天可是第一次見面啊!你這孩子真可愛,我和老周都很喜歡你。只要你跟我們家硯銘好好的, 我們就放心了, 哈哈, 哈哈哈……」
我被這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搞得莫名其妙, 轉頭看向周硯銘, 卻發現他正低着頭,肩膀一聳一聳地在偷笑。
周太太一邊乾笑, 一邊瘋狂給我使眼色, 那眼神彷彿在說「別再講了!」
我只好順着她的話, 尷尬地承認真是我認錯人了。
喫完飯, 周硯銘散步送我回家。
走到家門口,我拿出鑰匙準備開⻔。
他卻拉住了我。
「怎麼了?」
「你不是要考研嗎?」
他問得一本正經。
「是啊。」
「考研很辛苦, 需要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 和一個能監督你學習的人。」他分析得頭頭是道。
「……所以呢?」
他上前一步,把他家的鑰匙塞在了我的手心。
「所以, 我正式申請, 你住到我那裏,我來監督你學習。」
同居?
天天看着他這張臉,我還有學習的心情嗎!
不行不行, 這太影響我考研大計了。
我剛想義正辭嚴地拒絕, 他卻拿出手機, 點開一個⻚面遞給我看。
「我媽說, 她已經把你轉給她的錢,又雙倍轉回給你了,讓你一定要收下。她說, 感謝你讓她兒子不會孤獨終老。」
「嘿嘿,阿姨不用這麼客氣嘛。」
一看到那串數字,我那點志氣瞬間煙消雲散,昨天剛含淚刪除的購物⻋好像又可以加回來了。
「所以, 你不能拒絕我了。」
他收起手機, 噙着笑意,一步步將我逼到門邊。
「啊?」
「100 塊一下……」他貼近我的臉, 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還差很多呢,住在一起,才方便慢慢算。」
???
說好的高冷陰鬱貴公子呢?
怎麼成這樣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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