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蜜好像懷孕了,我陪她去醫院檢查。
剛從婦產科出來,迎面碰到了正在執勤的特警隊長,閨蜜看到他大驚失色。
「壞了!我哥。他要知道我未婚先孕會殺了我的!」
來不及思考,她把孕檢單塞我手裏了。
迎上男人審視的目光,閨蜜訕笑:「哥,我陪晚晚來的。」
「她那男朋友……太不負責任!」
男人看向我,我低頭看地。
深夜,男人出現在我家。
神情頹廢,聲音微顫。
「我們在一起半年,我沒碰過你。」
「所以,孩子誰的?」
-1-
程鳶把她的孕檢單塞到我手裏的時候,我有些懵。
耳邊傳來她壓低的懇求聲:「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回過神,程之慎已經走到了我倆跟前。
路過的小護士們悄悄打量着他。
男人一身黑色特警制服,186 的身高更襯得氣場極強。
五官立體,因爲常年鍛鍊,皮ťṻₛ膚是很健康的小⻨色。
荷爾蒙爆棚。
程之慎應該是在附近執勤,在醫院碰到我們,也有些驚訝。
「哎呀,哥!你怎麼在這啊?」
程鳶笑嘻嘻地上前,試圖轉移她哥的注意力。
程之慎言簡意賅:「有同事受傷,我送他過來。」
他瞥了眼我們身後的科室,上面的「婦產科」三個字格外顯眼。
「你們在這……」
「做檢查!」程鳶腦子在這時候轉得挺快,「想去婦科的,走錯了,走到婦產科來了……」
我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孕檢單,不動聲色地藏在了身後。
他存在感太強,我偷偷看了他一眼。
猝不及防跟他對視上,整個人都僵住了。
正說着,有小護士從婦產科走出來,看到我們笑了笑:「孕檢單拿到了吧?醫生正過來呢,麻煩你們稍微等一下。」
我、程鳶:「……」
程之慎的目光落下來,審視探究的意味太足。
程鳶跟我是十幾年的閨蜜了,所以我瞭解她。
也知道,她最怕她哥。
他們是單親家庭,母親要養他們兄妹,拼了命地工作,所以也沒時間去管他們。程之慎比程鳶大 5 歲,從小到大,他管程鳶管得比他們ṭŭ̀⁹母親還要多。
程鳶初中的時候,她媽媽因病去世。
從那以後,程之慎就成了她的第一監護人。
程之慎性子沉穩,不苟言笑,下手又狠。
程鳶高中早戀被發現時,他被老師叫來了學校。
在學校和和氣氣,出了學校,就把那個小男生拎到了程鳶面前。
小男生快被嚇死了,一個勁兒地發誓,說自己不喜歡程鳶,跟她只是玩玩,以後看到她一定繞着道走。
這件事,徹底打破了程鳶對校園戀愛的幻想。
程之慎,是很懂殺人誅心的。
也正因爲這樣,程鳶現在都工作了,談了戀愛也不敢跟她哥說。
明明兩人感情穩定,她男朋友也在一週前跟她求婚了,程之慎還矇在鼓裏呢。
程鳶說:「他工作忙,很少回家,我想跟他說也找不到機會。」
可我卻知道,真正的原因不是這個。
她是怕程之慎又像從前一樣,用一些嚇人的手段測試她男朋友……
這次意外懷孕,她也沒想到。
就一次!誰知道一次就中了?!
這個孩子,她是準備留着的。
這事她會告訴程之慎,只是現在,實在不是個好時機。
-2-
出於對親哥的恐懼,程鳶把孕檢單塞到我手裏,並下意識脫口而出。
「我陪晚晚來的。」
她義憤填膺:「她那個男朋友,嘖嘖嘖,我都不想說。」
「不負責任的人渣!敗類!」
她說得起勁,全然沒注意到程之慎越來越沉的臉色。
他的視線移過來,落在我身上。
猶如附骨之疽,看得我有些發毛。
程之慎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她,有男朋友了?」
程鳶:「有啊!我還見過呢。」
程之慎不說話了。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詭異。
就在我快在這待不下去的時候,另一個穿着特警制服的男人跑了過來。
「隊長,小楊醒了。」
程之慎表情凝重了些:「我去看看。」
事情緊急,他來不及跟我們多說什麼了,便轉身離去。
程鳶長鬆了一口氣。
扭頭看見魂不守舍的我,她感動得熱淚盈眶:「晚晚,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這樣吧,咱找個沒人的地兒,我給你磕個響頭,不然我這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
我被她逗笑了。
這麼多年,我沒少給她背黑鍋,也不在乎多這一次。
照她的話來說,交朋友嘛,不就是爲了有個人能昧着良心站在自己這邊嗎?
我戳了戳她的腦袋。
「行了,快去看醫生吧。」
她心思細膩,察覺到我情緒不對,又寬慰我道:「沒事的,你跟我哥不熟,他不會在意那麼多的。」
「只要暫時糊弄過去就行,這事,我回頭會跟他解釋。」
有護士出來喊了,程鳶拿着孕檢單進去。
我站在科室門口,有些怔愣。
扭頭看向程之慎離開的方向,耳邊迴響起程鳶的話——
「沒事,你跟我哥不熟……」
不由輕嘆一口氣。
不熟?
我跟他,可太熟了。
-3-
我跟程鳶從醫院出來後就分開了。
她被她男朋友宋陽接走了,估計有好多事要商量。
我回到家睡了一覺,再醒來時,天都快黑了。
肚子餓得直叫,我點了個外賣。
剛打開電視沒看多久,門鈴響了。
今天的外賣這麼快?
我急匆匆跑過去,一把拉開了門。
然後,整個人僵住。
程之慎站在我家門口。
脫下了黑色制服,他穿着簡單白襯衫,顯得整個人沒那麼冷硬了。
也許是急着過來,額頭出了些汗。
他深吸了幾口氣,抬眸看着我:「怎麼?不請我進去坐坐?」
-4-
程鳶不知道,我其實跟她哥談過戀愛。
談了大半年,一個月前剛剛分手。
起先,我對程之慎的全部印象,皆來自於程鳶那裏。
她吐槽她哥哥古板、冷血、殘暴。
我也就信了。
在心裏,把他跟那些恐怖分子畫上了等號。
所以,我根本不敢去她家。
直到後來有一次,我跟程鳶出去玩,不小心掉進了廢棄下水道。
周圍又溼又滑,我們爬了很久都沒有爬上來。
喊得嗓子都啞了,也沒人發現我們。
我們絕望地抱頭痛哭。
頭頂卻突然傳來聲音:「喲,哭了?」
「哭得醜死了,喂,你們受傷了沒?」
我抬頭看去,愣住了。
那一年,我十五歲,第一次見到傳說中凶神惡煞的程鳶她哥。
從那以後我就知道,程鳶此人,說話具有強烈的個人感情色彩,不能盡信。
我那時太小,不知道自己是情竇初開,還是隻是單純對程鳶哥哥感到好奇。
我開始有意無意地注意他。
開始在程鳶抱怨她哥時,故意多問兩句。
好像這樣,我就能更瞭解他一點。
程之慎警校畢業,舉辦畢業典禮那天,程鳶說警校帥哥多,她得帶我一起看,所以把我也帶去了。
她顧着看帥哥,東竄西竄,我很快就找不着她了。
可我卻找到了程之慎,他和幾個同學在操場聊天。
同學們笑他:「別一天到晚板着個臉,你長得不差,卻不受女生喜歡,自己找找原因吧!」
「你看,我們都收到了女生的禮物,就你沒有。」
「程之慎,你羨不羨慕?」
我怔愣地看着他們。
也不知道腦子抽了什麼風,把書包裏爸媽剛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拿了出來。
跑過去,遞給了程之慎。
幾個同學面面相覷,最後問了一句:「小妹妹,你成年了沒?」
成年了!
昨天剛過完 18 歲生日!
但我好像沒給程之慎解圍,還讓他被約談了。
後來,我悄悄找他道歉。
他倒是沒生氣,只是非常疑惑地問我:「我能問一下,你送我粉色玩偶是什麼意思嗎?」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試探道:「我重新給你準備一份?」
「不用了。」他居然笑了:「多謝你,我今天挺開心的。」
我從那時加上了程之慎的聯繫方式。
也從那時,我開始真正瞭解這個人。
-5-
能追到程之慎,多虧了我的不知天高地厚。
時隔八年,告白七次,在第八次時終於成功。
可這場戀愛還沒堅持一年,就宣佈告終。
分手是我提的。
原因挺多的。
但我給他的理由只是短短三個字,不合適。
……
思緒回籠,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尷尬。
偏偏外賣員在這時猛敲大門:「你好,你的外賣送達了!」
我走過去,把外賣拿進來。
還熱乎的麻辣燙,但好像現在不是喫它的好時機。
我忍着餓和饞,問程之慎:「你找我,有事嗎?」
程之慎卻看着桌子上的外賣:「你就喫這個?」
我不明所以地點頭。
程之慎聲音一沉:「你懷孕了就喫這個?!」
壞了,我把這事忘了!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正在思索該怎麼在不出賣程鳶的前提下跟他解釋,就看見他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
程之慎一把拉開門,走了出去,留下一句:「買菜。」
15 分鐘後,程之慎回來了。
30 分鐘後,程之慎做好了三菜一湯,有葷有素,營養健康。
我驚歎於他的速度。
「先喫飯。」程之慎抱着胳膊,聲音冷硬:「等你喫完後,我們再好好聊聊。」
-6-
我喫撐了。
把頭從碗裏拔出來時,我看見程之慎正注視着我。
「喫完了?」
「嗯。」
緊接着一陣沉默。
我率先打破了沉寂:「那個,我懷孕這事,其實是……」
「孩子誰的?」
程之慎聲音不似先前那麼穩了,仔細留意,能聽出來微微發顫。
我怔愣了一下,抬眸看着他。
他深吸了一口氣,重複道:「孩子,是誰的?」
「我們在一起八個月零四天,我沒碰過你。」
「所以,你跟你現在的男朋友,在我們還沒分手時……就認識了?」
我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他以爲是我出軌了,所以才選擇跟他分手。
而這個孩子,是我跟他談戀愛時,跟別人懷上的。
我當即來了氣。
他就這麼想我!?
我瞪着他,氣得半晌沒說出一句話。
「你不說,我也就不追問了。」
他有些頹然地靠坐在椅子上。
捏了捏自己的指腹,心情平復了一些,他抬頭看着我。
「程鳶說他不負責任,所以,這個孩子他不想要是嗎?」
「你呢,你想留嗎?」
他話題一下子轉得太快,我沒回過神。
正糾結要不要破罐子破摔,乾脆把程鳶的事說出來。
總比我一個人在這受煎熬要好。
程之慎卻把我短暫的沉默當成了默認。
他像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
站了起來,慢慢走到了我面前。
「如果你願意,我們明天去領證結婚。」
他的視線慢慢往下,落在了我的肚子上。
「我會把它當成親生孩子。」
我下意識摸了摸肚子。
第一反應居然是,親生孩子沒有,親生的飯菜倒是都在裏面。
第二反應是,程之慎……瘋了嗎?
居然上趕着給人當便宜爹?
我心裏微微一動,忍不住看了他幾眼。
程之慎表情認真,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我也是在這時突然意識到——
也許,程之慎對我,比我想象得,要更在乎一點。
愧疚感鋪天蓋地地湧上心頭。
我不想再騙他了。
「程之慎,其實……」
滴滴滴——
密碼鎖被按響。
知道我家密碼的只有程鳶!
她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我反應極快,一把將程之慎推進了房間。
在她眼裏,我跟她哥跟陌生人沒什麼兩樣。
被發現他在我家,這一時還不好解釋。
對上他愕然的目光,我急促道:「你妹。」
房門剛關上,大門就被程鳶推開了。
我衝過去:「你來啦,走,我們出去喫飯。」
我拽着她的胳膊想把她往外拉,沒拉動。
她指着我桌上的飯菜:「你這不是剛喫過嗎?」
「喫飯就不用了,我來拿藥的。」
我衝她猛搖頭。
可她沒看懂我的暗示,嘀咕道:「醫生給我開的葉酸我塞你包裏了,走的時候忘記拿了。」
我怔愣地看着她。
「怎麼在這傻站着?」
程鳶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又自顧自道:「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緣故,我這兩天總是犯困。」
……我家房門,不隔音。
程鳶沒在我家久待,拿了藥就走了。
大門關上,整個房子陷入一片死寂。
我打開房門。
程之慎斜靠在櫃子上,眼神晦暗不明。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肚子。
「你沒懷孕。」
「懷孕的……是程鳶。」
沉默片刻,他自顧自點了點頭,抬腳朝外面走去。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雖然沒懷孕,但那些外賣也儘量少喫一點。」
「今天貿然過來,打擾你了。」
說話語氣平靜。
可我卻能窺見這平靜表面下的風雨欲來。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程鳶不是故意瞞你的。」
「懷孕這事是意外,她也才知道。」
「她男朋友人挺好的,也很愛她……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你先冷ťű̂₄靜冷靜。」
「生氣?」程之慎笑了笑,「我沒有生氣啊。」
我:「……」
你先把你緊咬着的後槽牙鬆開再說。
程之慎邁出大門,大步往前走了幾步,卻又頓住。
他轉頭回來。
「既然這件事是騙我的,那你有男朋友這件事呢?」
我沒敢再說謊:「也……也是假的。」
程之慎沉默了幾秒。
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7-
我擔心了好久,給程鳶發信息打電話都沒有人回。
晚上十一點,我接到了程之慎的電話。
「程鳶在你那嗎?」
我心裏一咯噔:「沒有啊,她怎麼了?」
電話那頭,程之慎的疲憊幾乎要遮掩不住。
「我……說了幾句重話,程鳶也發了脾氣,一個小時前跑出去了,還沒回來。」
我嘆了口氣。
這兄妹倆,脾氣一個賽一個的犟。
軟話從來不會說,專挑人家肺管子戳。
不吵起來纔怪。
我心裏也擔心程鳶:「你現在家附近找找,我去她常去的地方看看。」
「嗯。」程之慎聲音有些啞,他頓了頓:「謝謝。」
掛斷電話,我給程鳶的男朋友打了電話。
他說程鳶不在他那。
得知發生了什麼事,他一下子就急了:「我在我家附近也找找!」
我隨意披了件衣裳,便匆匆出了門。
一個小時後,我在我跟程鳶常去的一家夜宵小攤那找到了她。
她正在瘋狂擼串。
我:「……」
我在她對面坐下,程鳶抬頭看見我,擠出一個笑:「就知道肯定是你第一個找到我。」
她眼睛紅紅的,很明顯哭過。
我給宋明和程之慎都發了個消息,告訴他們人找到了。
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扔,我哼笑一聲:「你長本事了,會離家出走了。」
程鳶埋頭喫着烤串,沒出聲。
「跟你哥吵架了?」我打量着她的神色:「你也別太怪他,他被你瞞了這麼久,乍一知道你懷孕的消息肯定生氣。」
「我知道不該怪他,是我做錯了。」程鳶吸了吸鼻子:「可我還是……忍不住埋怨他。」
「從小到大,他處處管着我,那些接近我、想跟我交好的男生,他恨不得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給調查清楚了。我交過的三個男朋友,他們跟我提分手的理由幾乎一模一樣,說我哥太可怕了,他們招架不住……」
我嘆了一口氣:
「他們要是心裏沒鬼,你哥就算是地獄閻羅,也拿他們沒辦法啊。」
「我瞧着宋明挺好的,你讓你哥跟他見一面,好好談談。」
程鳶點點頭:「本來是這麼打算的。」
她點的烤串太香,我加入了擼串隊伍。
邊喫邊跟她聊天。
「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差點被人販子拐跑那次嗎?」
程鳶一愣,抬頭看着我。
我抿了抿脣:「是你哥及時發現,抓着人販子的麪包車把手不鬆手,被硬生生拖行了十幾米,鄰居及時趕來,把你們救下來了。」
「你哥胳膊和腿都骨折了,可在醫院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
有些話,程之慎不好意思跟程鳶說。
可當初跟我談戀愛時,卻對我敞開過心扉。
我覺得這些話,最應該聽聽的,是程鳶。
「你哥從小就把照顧你當成了他的責任,他怕你被騙,怕你受傷。程阿姨去世後,他很長一段時間走不出來,可爲了你,他撐起來了。程鳶,你哥他只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了,所以,有時候他愛你的方式不對,你多體諒他。」
「你哥……也是第一次當哥哥。」
程鳶捏着竹籤的指節微微泛白。
她低頭看着桌子,沉默了許久。
就在我以爲她不會給我什麼回應的時候。
她出聲了:「我知道的。」
「其實,我跑出來的瞬間就後悔了,我瞞着我哥,他罵我兩句也是應該的。」
「可我這人你也知道,死要面子,沒好意思轉頭回去,就跑這來了。」
她吸了吸鼻子,抬頭看了我一眼。
對視幾秒,我倆都笑了。
把桌子上的烤串喫完,她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嗝。
「晚晚。」
「嗯?」我把最後一根羊肉串塞進嘴裏。
「我好像沒跟你說過我小時候差點被拐賣的事哎。」
我:「……」
「說過,你忘記了。」
「是嗎?」程鳶撓撓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突然又笑了:「你知道剛剛你跟我說話時我在想什麼嗎?」」
我好奇地看着她。
程鳶:「我在想,你有點像我嫂子。」ţų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驚悚?」
這話我不敢接。
訕笑了兩聲後,不作聲了。
程鳶:「我去上個廁所,你等我一下。」
她起身去了旁邊的商場。
見她離開,我剛鬆了口氣,就聽見背後有人喊了我一聲:「夏晚。」
扭頭看去,是程之慎。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又在這裏聽了多久。
想到剛剛跟程鳶說的那些話,我臉皮一陣發燙。
「謝謝。」
他站在陰影處,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用謝,我也是……爲了程鳶。」
程之慎在程鳶回來之前離開了。
他說程鳶現在看到他,應該還會有些不自在。
程鳶在我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她就離開了。
她說宋明今天去她家,跟程之慎見個面,好好談一下。
一整天,她幾乎沒怎麼回我消息。
看起來挺忙的。
等到傍晚時分,我翻到了她十分鐘前發的朋友圈。
「哇,我哥的廚藝真棒。」
配圖Ṱū́₈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我忍不住笑了笑,給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贊。
捧場:「羨慕死誰了我不說。」
看來,程之慎對於宋明這個妹夫,還算滿意。
兩分鐘後,我收到程之慎的私信:「明天在家嗎?」
我:「?」
程之慎:「我去給你做飯。」
-8-
這飯沒做成,程之慎緊急出任務去了。
我坐在沙發上,盯着手機屏幕上的聊天記錄,發了會兒呆。
程之慎:「明天在家嗎?」
我:「?」
程之慎:「我去給你做飯。」
我:「我們……已經分手了。」
程之慎:「那這次換我來追你。」
看着最後這條消息,我心臟跳得有些快。
放下手機,不可抑制地,我就想起了當時跟他分手的場景。
「不合適」這個理由實在是過於敷衍。
但程之慎什麼也沒問。
只是問我,分手是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在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後,他點了點頭:「既然你想要,那我成全你。」
也就是他這種淡然的反應,讓我在那一刻覺得,分手是正確的。
在那天之前,我們像很多情侶一樣,一塊喫飯、看電影,會在節日時互送禮物,會跟對方吐槽自己的同事、上司,會分享自己覺得有趣的事。
我以爲我們是契合的。
直到某天,我在跟程鳶閒聊時,聽她說起了她眼中的程之慎的狀態。
「我哥好像談戀愛了,但這戀愛談得怪累的。」
我心裏發緊,卻還是忍不住問:「怎麼這麼說?」
「對方可能比他小,她說的好多東西我哥都不知道,還要迎合對方的話題,怕對方不高興。」
「我哥出任務忙到半夜回來,還要安慰在工作中受挫的女友,自己情緒糟糕得要死,卻還強顏歡笑,對方也好像沒有察覺到,總感覺他女朋友沒那麼喜歡他。」
她信誓旦旦地分析:「他們談不久的。」
程鳶的話像一根刺,悄無聲息地扎進了我心裏。
從那以後,我開始格外留意程之慎的反應。
我興致勃勃地跟他分享我最近迷上的動漫新番,他會耐心聽我說完,然後笑笑說「聽起來很有趣」。
但我卻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其實根本不感興趣?
他出任務回來,聲音裏帶着顯而易見的疲憊。
可不曾對我吐露分毫。
而我卻因爲被甲方刁難了一整天,忍不住對着電話那頭的他抱怨訴苦。
他安靜地聽着,然後溫聲安慰。
掛斷電話後,程鳶的話就在耳邊迴響——
「自己情緒糟糕得要死,卻還強顏歡笑」
我變得小心翼翼,不敢再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地分享我覺得有趣但他可能不瞭解的事物。
也不敢再肆無忌憚地向他傾吐我的負面情緒。
每一次通話,每一次見面,都彷彿帶上了一層無形的壓力。
我害怕我的「不成熟」會變成他的負擔。
害怕他只是在「迎合」和「勉強」。
這種緊繃的狀態持續了半個多月,我快要撐不住了。
我甚至覺得,他或許早就感到了疲憊,只是出於責任感沒有說出口。
於是,在一個看似平靜的夜晚,我先提了分手。
分手後的日子,我努力裝作若無其事。
只是偶爾,會忍不住點開他的微信頭像,看看他沉寂的朋友圈。
也會從程鳶偶爾的提及中,偷偷拼湊他的近況。
他似乎很忙,一切都好。
我以爲我們就會這樣漸漸淡出彼此的生活。
可醫院的誤會,讓我們再次有了交集。
程之慎之後的種種反應,也讓我心亂如麻。
我想,當初是不是我太過於相信自己的揣測和程鳶的無心之語,卻唯獨忘了去相信他,去問問他真正的感受?
程鳶說她哥哥談戀愛「怪累的」,可程之慎從未對我流露過半分。
他始終包容、沉穩、可靠。
那些我以爲是「勉強」的傾聽和安慰,有沒有可能,只是他愛一個人的方式?
我迷茫了。
隱隱地,又感覺到了一絲後悔。
手機突然又震動了一下,打斷了我的思緒。
垂眸看去,是程之慎新發來的一條消息。
「你知道的,我習慣把沉默當成默認。」
幾秒後,又發來一條。
「當初你給我的分手理由,我自始至終都不太認同。」
「夏晚,我覺得我們挺合適的。」
-9-
程之慎是第一次追人。
他追人的方式有點笨拙。
雷打不動的早安和晚安,時間精準得像是設了鬧鐘。
內容簡單,偶爾會配上一張朝陽或夜空的照片。
他開始給我分享他的生活。
訓練場邊倔強生長的小野花,出任務途中看到的絕美晚霞,食堂裏據說味道還不錯的紅燒排骨……
那些我不曾參與的時刻,他一點點拍下來,發給我看。
他好像也在改變。
也在努力把他的生活展現給我看。
他知道我愛喫,但腸胃不太好。
於是,他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堆養胃食譜,研究透了之後,挑着週末我休息的日子,提着一大袋新鮮食材上門。
他站在我家廚房裏,動作熟練地處理食材。
他話依然不多,但會在我探頭探腦時,順手塞給我一小碗吹得溫熱的湯或者一塊小點心。
「嚐嚐鹹淡。」
總是這個理由。
這大半個月,我早已習慣了他每天的問候,開始下意識地等待他的消息。
他做的飯,我喫得越來越心安理得,甚至開始挑剔某道菜的火候好像差了點。
如此輕易地,我就又重新習慣了他的存在。
……
這天下班回來,我看到業主羣裏滾動着的消息。
我家樓上 1308 前幾天進了小偷,丟了不少貴重物品。
小偷還沒抓到,大家都人心惶Ṫū́₎惶。
我站在房門前,剛解開密碼鎖正要進門,餘光卻瞥見旁邊白牆上有一道奇怪印記。
之前刷視頻刷到過,有的小偷團伙會提前踩點,在牆上留下印記,方便下手。
我趕緊跑進屋,把門反鎖了起來。
沒多想,給程鳶發了個信息:「你跟你哥說一聲,今晚來我這睡吧。」
消息發出去沒多久,我又撤回了。
程鳶現在懷孕了,萬一真有小偷上門,到時候我還得保護她……
可下一秒,程鳶的消息發了過來。
「撤回幹嘛?」
「我跟我哥說過了。」
「很快就到,你等一會兒。你們小區遭小偷的事我聽說了,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兩個人在肯定安全些。」
我趕緊道:「不用了,我去小陳家住兩天得了。」
程鳶:「那多麻煩啊,你等一會兒,他很快到。」
嗯?
他?
程鳶打錯字了吧。
半個小時後,我看着站在我家門口的男人,陷入沉思。
-10-
我把程之慎留在客廳,自己跑進房間跟程鳶打電話了。
「怎麼是你哥?」
「你不是讓他到你家睡嗎?」
回想了下我給她發的消息,我沉默了。
幾秒鐘後,我苦笑:「你覺得孤男寡女待在一個房子裏,合適嗎?」
雖然我跟他關係不太一般。
但,現在還不是男女朋友,多多少少還是會尷尬的。
「那怎麼了。」程鳶不以爲意:「你們會發生什麼嗎?完全不會啊。」
我愣了愣:「爲什麼?」
「呃,就是一種直覺,你們兩個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想反駁,卻又不知道怎麼反駁。
有些不得勁。
「你放心吧,我哥哎,特警哎!有他在,保你安全的。」
這話,倒是有些道理。
掛斷電話出去,程之慎還坐在沙發上。
他看到我,站了起來:「我想借你家衛生間洗個澡,我還沒來得及回家……」
……
我爸之前來我這,正好留下來一套衣裳。
我翻了出來,正要去遞給程之慎,就看見衛生間的門開了。
他半裸着上半身,腰間繫了條浴巾,頭髮半溼着。
就這麼出來了。
這段時間估計沒少訓練,八塊腹肌線條分明,身材怪好的。
我看了一眼,然後又看了一眼。
默默把準備好的衣服塞了回去。
「那個,我幫你把衣服放洗衣機,回頭烘一下,明早就能穿。」
我低着頭,儘量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去。
還沒走進浴室,就被他攥住了手腕。
他掌心很燙。
那熱度順着手腕迅速攀上來,我臉皮一熱,有些驚訝地回頭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剛洗了澡的緣故。
他的臉也有些紅:「我自己來。」
一頓折騰完,已經快十點了。
我明天一早還要上班,得早點睡了。
程之慎也在客臥歇下了。
我躺在牀上,卻精神得很。
一想到程之慎躺在我隔壁,就半點睡意也沒有。
把手機各個軟件挨個點開了一遍,也沒找到什麼能轉移注意力的。
直到我刷了下微博,翻到了之前關注的程之慎的小號。
他不知道我關注了他。
最新一條微博,是在半個月前。
【想追回前女友,但不太會追人。】
有不少喫瓜網友在底下支招。
什麼多發消息啊,讓她習慣你的存在。
什麼突然消失一段時間,讓她明白自己是在意你的。
還有網友調侃:【哥們兒,看了你訓練照片,你有這身材直接色誘啊!多麼簡單粗暴!】
而程之慎的回覆……是在 20 分鐘前?
【試了一下,有用。】
我:「……」
-11-
夜裏,我被渴醒。
半眯着眼睛下牀,摸到了客廳。
正摸索着開關,就隱約瞧見客廳裏有一道黑色人影。
我嚇了一跳,瞬間清醒了。
以爲是程之慎出來了,出聲問道:「你怎麼起來了?」
可下一秒,人影卻徑直朝我撲過來。
我嚇得身體僵住,想要尖叫出聲,可聲音卻怎麼也發不出來。
電光火石之間,另一道身影從側後方閃電般切入!
只聽一聲悶響,那個撲向我的黑影被狠狠摜倒在地。
整個過程發生在眨眼之間。
我趕緊按亮客廳的燈。
只見程之慎單膝壓在那入室小偷的背上,另一隻手死死扣着對方的手腕。
我心臟狂跳,腿都軟了,扶着牆才站穩。
「沒事吧?」
程之慎抬頭看我,眼神銳利,難掩擔憂,在確認我安全後,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沒、沒事……」我竭盡全力冷靜下來。
我拿出手機,迅速報了警。
警察很快趕到,帶走了那個小偷。
鄰居們被動靜驚醒,紛紛出來查看,得知情況後都圍過來安慰我。
一位住我對門的阿姨心有餘悸地拉着我的手:「真是多虧了你男朋友在家!不然你一個小姑娘可怎麼辦哦!」
她說着,目光落到程之慎胳膊上,驚呼一聲:「哎呀,小夥子,你胳膊受傷了!」
我這才猛地看向程之慎的右臂,果然,一道不算深但頗長的傷口正在往外滲血。
剛剛那個小偷是帶了刀的!
心臟一顫,我抬頭看向程之慎。
「沒事,小傷。」
程之慎不在意地笑了笑,彷彿那傷口不在自己身上。
送走了警察和鄰居,關上房門,世界終於安靜下來。
我趕緊翻出家裏的醫藥箱,拉着他坐到沙發上:「別動,我幫你處理一下。」
燈光下,血痕顯得有些刺眼。
我用棉籤蘸了碘伏,小心翼翼地給他消毒,動作輕得不能再輕。
「疼嗎?」
我忍不住問,聲音裏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心疼。
程之慎沒回答,反而莫名其妙笑了一聲。
我疑惑地抬頭看他:「笑什麼?受傷了還笑?」
他垂眸看着我,眼神里的笑意更甚:「我高興。」
「什麼?」
「我高興……」他頓了頓,聲音愉悅,「原來你這麼在乎我。」
我的臉騰地一下就熱了,手下動作一頓,故意板起臉:「我這是基本的人道主義關懷!」
「哦。」他顯然不信,卻也不再追問。
處理好傷口,貼上紗布,我收拾着醫藥箱,氣氛忽然安靜下來,只有窗外隱約傳來的車流聲。
沉默了片刻,程之慎的聲音再次響起,比剛纔認真了許多:「夏晚。」
「嗯?」
「現在,能告訴我了嗎?」他看着我,眼神專注而坦誠,「當初真正要分手的原因。」
-12-
程之慎聽完,久久沒有說話。
我忐忑地抬眼看他,卻見他臉上沒有任何責怪或驚訝,反而是一種……恍然大悟和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眉心。
而後非常認真地看着我:「首先,程鳶那丫頭的話,你以後聽一半信一半就好,尤其是關於我的部分。」
「其次,」他頓了Ṭū́₍頓,語氣無比鄭重,「聽你分享那些我不熟悉的東西,對我來說不是負擔,是瞭解你世界的機會,我覺得很有趣。工作累了聽到你的聲音,聽你抱怨那些瑣事,對我來說是一種放鬆。那不是強顏歡笑,是……」
他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詞,才緩緩說道:「是覺得,有個人在等着我、需要我,這很好。」
「我承認,我可能不是最有趣、最會哄人的男朋友,有時候忙起來會忽略你的感受。但我從來沒有覺得累,更沒有想過分手。」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
這些話從他這個一向言簡意賅的人嘴裏說出來,顯得格外真摯和有分量。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酸澀,有釋然,更多的是洶湧而來țṻ⁾的後悔和動容。
原來,是我自己想多了。
原來,他比我想象的,要在乎我得多。
「所以,」程之慎看着我,眼神深邃,「現在你知道了我的想法,還會覺得……我們不合適嗎?」
我看着他許久。
心裏最後那點芥蒂終於煙消雲散。
我搖了搖頭,聲音很輕:「我覺得,我們挺合適的。」
程之慎笑了。
他輕輕抱住我:「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嗯?」
他嘆了一口氣:「以後有什麼事,一定一定要說出來。」
我點了點頭:「好。」
誰都沒再說話了。
寂靜的夜裏,我們緊緊相擁。
然後——「砰!」
大門被人一把推開,伴隨着程鳶的驚叫:「沒事吧?!給你打電話怎麼沒人……嗯?」
程鳶站在門口,石化了。
-13-
凌晨一點。
我們三人坐在客廳,氣氛凝重。
程鳶坐在我跟程之慎中間,沉默了很久。
怪嚇人的。
「晚晚,是不是我哥強迫你的?」她轉頭看着我,眼神亮晶晶的,帶着希冀,「只要你說是他強迫你的,我今晚就大義滅親。」
程之慎聽得額角直跳:「我是這種人嗎?」
「閉嘴。」
罕見地,程之慎居然真的不說話了。
哦,大概跟我一樣,也是心虛的。
我瞄了眼程鳶的表情,討好地笑了笑:「那個,是我追的他……」
「是我追的你。」程之慎反駁。
我補充:「之前是我追的你。」
程之慎:「你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你去休息吧,我來跟她解釋。」
「這種情況我怎麼睡得着?」我搖搖頭。
程之慎扭頭看了眼程鳶,愣了一下。
我也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程鳶仰頭倒在沙發上,臉色灰敗。
看起來……有點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閨蜜居然變成了我嫂子。」
「哈哈哈哈哈哈,我哥居然成了我閨蜜夫。」
「我在做夢,我一定在做夢。」
我看着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
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談一下。
把程之慎趕到了客房,我把程鳶拉到了自己房間。
程鳶坐在牀邊背對着我,我走到她身前才發現她眼睛有些紅。
我也跟着難受了:「程鳶,對不起啊,我本來沒想瞞着你的。」
「總想找個合適的時機再告訴你,可一直猶豫,一直拖,就到了現在。」
程鳶氣呼呼地扭開了頭:「你還是不把我當閨蜜。」
「怎麼會?!」我伸手拉她:「就因爲把你當閨蜜,所以纔不敢輕易告訴你,我很怕我跟你哥的關係,會影響我們……」
「當然影響了。」
程鳶哀怨地看着我:「我把你當閨蜜,你居然想當我嫂子。」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有些無措地站在原地。
卻又聽見她說:「當我嫂子,也不是不行。」
「如果你嫁到了我們家,你以後就不會有什麼婆媳矛盾,也不會有小姑子給你臉色看,畢竟咱倆誰跟誰?」
「還有,以後我在家就能明目張膽反抗我哥了,你肯定會幫我的,這樣看來,你早點嫁進來對我百利而無一害。」
看着她自顧自分析,我目瞪口呆。
她情緒轉變也太快了。
不過這是好事。
我一臉感動地抱住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少來這套。」程鳶戳了戳我的腦袋:「我哥等我回去後再審他,至於你,現在趕快從實招來。」
我疑惑:「招什麼?」
「你跟我哥到底是怎麼勾搭到一塊的?」
……
跟程鳶聊了大半夜。
從對他哥春心萌動,再到後來勇敢追愛。
事無鉅細,全都說了。
再得知我告白了八次才把她哥追到手時,程鳶瞪大了眼睛坐了起來。
「他什麼東西啊?!值得你告白八次?」
她咬牙切齒:「小時候翻牆逃課,打架鬧事,頂撞老師,長大了毒舌得要死,還愛生氣,有時候還不洗澡……」
「程鳶!」
房門外傳來程之慎低沉的警告:「不許胡說八道。」
程鳶氣死了,衝着房門猛揮了幾下拳頭。
沉默幾秒,扭頭道:「不洗澡是我胡說的,我哥挺愛乾淨的。」
我出去把程之慎連拖帶拽地推回了客房。
等回來時,程鳶已經在我牀上躺好了。
「過來,咱們接着說。」
哦,她還要接着審我。
我苦笑一聲,走過去在她身邊躺好。
「晚晚,我哥其實人挺好的。」
她輕聲說了一句。
「你們能在一起,我挺開心的。」
我鼻子一酸,翻身抱住了她。
「謝謝。」
程鳶話音一轉。
「以後我跟我哥吵架,你幫誰?」
「幫你!」我把腦袋埋在她脖頸處拱了拱,「肯定幫你!」
「那還差不多。」
-14-
程鳶和宋明的婚禮那天,我作爲伴娘,陪着程鳶忙前忙後。
看着她穿着聖潔的婚紗,挽着程之慎的胳膊,一步步走向滿眼愛意的宋明,眼眶忍不住溼潤。
程之慎將程鳶的手鄭重交到宋明手中,兩個男人對視間,是無需多言的託付與承諾。
儀式結束後,便是忙碌的敬酒和招待。
等我終於能喘口氣,找到酒店休息室暫時歇腳時, 感覺骨頭都快散架了。
強烈的疲憊感襲來,我靠在柔軟的沙發裏,本想只是閉目養神片刻,卻不小心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 迷迷糊糊中,感覺額頭上落下了一個輕柔而溫熱的觸感。
像羽毛輕輕拂過, 帶着一絲令人安心的氣息。
我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
程之慎的臉近在咫尺,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突然醒來。
動作頓住, 眼神里閃過一絲罕見的慌亂和被抓包後的窘迫,耳根悄悄紅了。
房間裏很安靜,只有窗外隱約傳來的婚禮音樂聲。
「吵醒你了?」
他直起身, 嗓音低沉,因疲憊而有些沙啞。
我搖搖頭:「幾點了?婚禮結束了嗎?」
「差不多了, 賓客都快散了。」他在我身邊坐下, 「累壞了吧?」
「還好,就是腳有點疼。」
老實說, 看着他脫下特警制服換上西裝後更顯挺拔的身姿, 心裏泛起一絲甜意, 「今天很帥哦, 程隊長。」
他輕笑一聲,捏了捏我的手指:「你也很美。」
安靜了片刻, 我看向窗外,不遠處的草地上, 新人正在拍照,程鳶和宋明在夕陽下擁吻。
我忍不住輕聲感嘆:「真好啊……程鳶今天幸福得像個公主。」
我的語氣裏, 或許帶着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羨慕和嚮往。
程之慎轉頭看着我,目光深邃。
而後,有些緊張地喊了我一聲。
我扭頭看去,程之慎單膝跪在了我的身側。
這個動作讓我瞬間屏住了呼吸,心臟砰砰狂跳起來。
他從西裝內袋裏,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個絲絨盒子。
打開,裏面是一枚設計簡潔卻無比璀璨的鑽戒。
「晚晚。」
他抬起頭,深邃的眼眸裏映着窗外的霞光,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鄭重和溫柔, 「我知道這可能有點突然, 場地也不夠浪漫。」
「但我等不及想問你——」
「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求婚驚呆了。
眼淚毫無預兆地湧了上來, 模糊了視線。
我看着眼前這個總是沉穩可靠、此刻卻明顯緊張的男人,想起了我們之間的所有——
從年少時懵懂的好感,到一次次笨拙的告白,再到分手後的誤會與重逢, 還有他用自己方式重新追求我的點點滴滴。
所有的猶豫和不安,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我笑着點了點頭, 聲音卻抑制不住帶上了哭腔:「我願意。」
程之慎從盒子裏取出戒指, 顫抖着,卻又無比堅定地套在了我的無名指上。
尺寸剛剛好。
他站起身, 將我緊緊擁入懷中。
窗外,夕陽正好,未來絢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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