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論文壓力太大,我偷偷去送外賣解壓。
接到一單螺螄粉,上面備註:
【死渣男腳踏兩隻船,送到了不用對他客氣,直接砸他臉上就行!】
我既亢奮又緊張。
敲開門,鼓足勇氣砸了進去。
誰想開門的竟然是師兄。
他看看身上的酸筍,又看看我,表情無比錯愕。
「你……」
「嗚嗚……」
我轉身飛奔,一邊跑一邊哭。
有沒有搞錯?
論文寫不出來就算了,我暗戀三年的師兄怎麼還成渣男了!
-1-
一晚上沒睡。
清早,我頂着兩個巨大的黑眼圈進了實驗室。
師兄已經在位置上坐着了。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要是以前,我肯定早就狗腿地湊上去,問他想說什麼了。
可現在,我在心底暗罵了一句狗渣男,就撇開頭,吸着鼻涕,回了自己的位置。
「叮。」
電腦彈出新消息。
是師兄發來的文件。
「那個,程再……」
師兄喊我,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小心翼翼。
「我不知道你最近壓力這麼大,是我對你要求太嚴格了,對不起。
「我已經把昨天讓你重寫的文獻綜述寫完了。
「你這兩天出去散散心,不用來實驗室了,好嗎?」
我點開文件,果然已經修改完了。
這麼大工作量,看來師兄也一晚沒睡。
想到這,我更難受了。
我們導師天天神龍見首不見尾,我的畢業論文可以說是師兄一手負責。
他把關很嚴,昨天中午還在問我:
「你知道東漢末年嗎?對,你的論文比那時候還亂。
「你寫成這樣,是對畢業時間另有安排嗎?」
可現在,就因爲我發現了他的祕密,他居然都開始幫我寫論文,討好我了。
他還想把我趕出實驗室,防止我跟其他同門敗壞他。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有原則的師兄嗎?
我真是看錯他了。
我的眼淚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掉出來。
師兄手忙腳亂地給我遞紙。
「是不是其他部分也很難寫?別哭了好嗎?我幫你寫,我都幫你寫了。」
「哇……」
我的眼淚更洶湧了。
師兄遞紙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趕緊坐回位置上,撤回文件。
「別哭了程再,我現在就開始寫,好嗎?」
-2-
當天晚上,是我們實驗室固定的聚餐時間。
但我因爲單方面失戀,心情實在太低落。
就拒絕了他們,一個人留下來測數據。
不知爲什麼,今晚測的數據總是出錯。
我本就心情不好,現在心情更糟糕了。
索性自暴自棄,從包裏掏出兩罐啤酒。
一邊喝,一邊用我們實驗室最大的顯示屏刷某音。
大數據可能也知道我失戀了,猛猛給我推各種擦邊男。
我點贊,統統點贊。
世上男人千千萬,這個不行還能換。
不就是一個渣男嗎?有什麼好稀罕的。
我惡狠狠地喝着啤酒,惡狠狠地想。
忽然,我刷到了一個跟師兄長得起碼有六七分像的擦邊男。
視頻裏,男人毫不吝嗇地展示着腹肌胸肌。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循環播放了十來遍。
或許是酒精上頭,又或許是對師兄賊心沒死。
我點進了博主主頁,發了句私信:
【給我摸摸。】
一分鐘,博主沒回。
兩分鐘,博主沒回。
而我已經撤不回了。
我本就容易內耗,現在更是崩了個大潰。
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
「嗚嗚嗚我怎麼可以這麼沒素質,這麼冒昧?
「世界上怎麼會有我這麼變態的人,因爲自己心情不好就騷擾別人?
「我瞧不起我自己,我唾棄我自己嗚嗚……」
我正嚎啕大哭着,面前忽然伸過來一張餐巾紙。
我順手接過,擦了擦眼淚鼻涕。
又猛然僵住,緩緩抬頭。
師兄的臉就在旁邊……
-3-
我不知道他進來多久了,也不知他看了多少。
尷尬得手腳都不會放了。
還是師兄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這也是你緩解壓力的方式嗎?」
「什麼?」
我淚眼朦朧,沒聽太懂。
師兄指了指顯示屏。
我這才發現自己還停留在跟博主的私信界面裏。
我又崩潰了,還有點破防。
手忙腳亂去關,電腦卻不知爲何卡頓了。
「給我摸摸」四個字無比清晰地顯示在巨大的屏幕上。
我咬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反問師兄:
「那咋了?」
我不就看個擦邊男嗎?總比他腳踏兩隻船好吧?
從道德上來說,我比他高尚多了。
師兄又開始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好半天,纔跟壯士斷腕、英勇就義一樣,對我道:
「如果你非要這樣才能緩解壓力,我可以給你摸。」 
-4-
我愣住,隨即怒火攀升。
師兄真是演都不演了。
爲了討好我,替他保密,連身體都可以出賣了。
「摸不摸?」
師兄小聲問我。
看了看四周,偷感很重。
狗都不——
「摸!」
我咬牙。
不摸白不摸。
師兄又看了看周圍,確定真沒什麼人後,才緩緩掀起衣服。
六塊小麪包閃瞎我的眼。
誰能想到,師兄看起來這麼瘦,身材居然這麼好。
我伸手戳了戳,手感還挺不錯。
見他不抗拒,我把整個手都貼了上去,跟擼貓一樣摸來摸去。
不知摸到了哪裏,師兄悶哼一聲,嚇得我趕緊把手縮了回來。
還想再摸時,師兄卻紅着臉,猛地把衣服扯了下來。
「好了,現在可以不哭了嗎?」
師兄的語氣跟哄小孩似的。
即使我已經下定決心不再暗戀他,心湖還是情不自禁地顫了顫。
……
那晚,我又夢見了師兄。
夢裏我們在做不可描述的事。
師兄一遍遍替我擦着眼淚,問我:
「可以不哭了嗎?」
我從夢裏驚醒,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不就是一根爛黃瓜嗎?有什麼好惦記的!
但扁扁嘴,我又有點想哭。
那天從師兄的公寓落荒而逃後,我特地給點外賣的女生髮去信息。
【你確定你說的渣男,住在 1001?】
【沒錯,就是他!】
我心都涼了碎了風乾了。
要知道,師兄平時除了對我們論文要求比較嚴格,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他是我們實驗室公認的頂樑柱,什麼問題都能解決。
就連讓我們改論文時,也是春風化雨,語氣溫和。
這麼溫柔的人,私底下怎麼玩這麼花?
嗚嗚。
我可憐的少女心,我沒見光就終止的ţŭ₋暗戀啊。 
-5-
夜裏哭了一會兒,清早去實驗室時,我的眼睛又腫成了核桃。
同門正好去打水,看見我的臉,嚇了一跳。
「你這是怎麼回事?」她問我。
我沒法說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思。
只能藉口說寫論文壓力太大,有點崩潰。
同門嘆了口氣,拍了拍我肩膀。
「沒辦法,這個痛苦的過程是免不掉的。
「不過你千萬別學人家跳樓跳河啊,實在撐不住就告訴我,我陪你出去散心。」
我點點頭。
繞過同門,繼續往自己位置上走。
不知怎麼,跟師兄對視上了。
看見他複雜的眼神,我又有點來氣了。
師兄真是人老耳朵背,沒聽見我們在聊論文嗎?
他這麼緊張地看着我,不會以爲我在傳播他腳踏兩隻船的事情吧?
我程再又不是過河拆橋的人。
他好歹幫過我那麼多,我還不至於在熟人面前說出他的祕密,讓他社死。
但……
我別開臉,撇了撇嘴。
他要繼續玩這麼花,遲早被做成 PPT。
到時還是免不了社死。 
-6-
午後,其他人都去喫飯了。
我實在沒胃口,蔫蔫地趴在桌子上,改我的小破論文。
師兄忽然走過來,把電腦給我關了。
「你幹什麼?」我嚇了一跳。
「別看了,我會幫你寫的,你休息休息。」
「……」
我一言難盡地看着師兄。
有沒有搞錯?
用不着這麼討好吧?
難道我在他心裏,就是一個嘴上沒一點把門的人嗎?
我換了個方向,繼續趴下來。
想重新打開電腦,師兄卻把我鼠標搶走了。
「走吧,喫飯去。」
「我不想去。」我無奈極了,「我心情不好,喫不下去,不行嗎?」
師兄沉默住。
趁這間隙,我把鼠標從他手裏搶了回來。
正要打開電腦,就聽師兄輕聲問道:
「那再給你摸摸,你心情會不會好一點?」
我難Ṱųₑ以置信地轉頭,看向他。
師兄的耳尖通紅,像熟透的櫻桃。
但眼神是真誠的,語氣是認真的。
我以前爲什麼會覺得師兄高不可攀,連表白都不敢呢?
他明明很自甘墮落嘛!
「好啊。」
其實我想搖頭的,但嘴巴不聽我的。
算了,不摸白不摸。
師兄把襯衫下襬抽出來,有些彆扭地將頭轉向一邊。
我也不跟他客氣。
我摸,狠狠摸。
師兄的腹肌在我手下微微顫抖着。
唉,我在心裏嘆了口氣。
這麼敏感,還腳踏兩隻船,別被女人給玩死了。
我正摸得起勁,忽然聽見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們在幹什麼?」
導師一臉震驚地看着我和師兄。
師兄幾乎一秒彈開,緊緊攥住襯衫下襬。
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見了羞窘這種表情。
實驗室裏有片刻死寂。
「那個,老師……」
我舉起手,弱弱解釋。
「師兄寫論文寫得腰疼,我只是幫他揉一揉,對不對,師兄?」
「對。」師兄慌亂點頭。
隨即把我拉起來,說要帶我去喫飯。
導師被我們甩在後面。
好幾米遠了,我仍能聽見他困惑的聲音。
「腰疼不該揉後面嗎……」 
-7-
下午,師兄冷不丁給我發了條消息。
【一樓小會議室。】
【什麼?】我不解。
【實驗室人多眼雜,你要是再有需要,給我發消息,我在那裏等你,那裏是空的。】
【師兄,你真的……】
這回輪到我欲言又止了。
我這三年認識的,要麼是師兄的第二人格,要麼就是他太會裝了。
……
師兄雖然說要幫我寫論文,但我是個有原則的人,也不能什麼都靠他。
於是我還是努力地屎上雕花。
遇到實在解決不了的問題,纔去求助他。
【師兄。】
我從聊天框裏拍了拍他。
問題還沒發出去,對面就回複道:
【現在嗎?走吧。】
我愣住。
我真的只是想問個問題。
但,算了。
他自己提出來的,不摸白不摸。
師兄鬼鬼祟祟地帶着我進了小會議室。
又鬼鬼祟祟地把門反鎖。
我越看越不對勁。
等等,這怎麼搞得跟偷情一樣?
我本想說要不出去吧。
但師兄已經脫了外套,大方地朝我走過來。
「來吧。」
……好吧,那我來了。
我摸,我狠狠摸。
老天真是待我薄又不薄的。
薄的是三年暗戀,暗戀了一個腳踏兩隻船的渣男。
不薄的是師兄這人還挺大方,我這暗戀也不算虧。
我亂七八糟地想着。
只是,由於走神,手也沒了準頭,居然摸偏了,摸到了師兄的胸肌。
雖然我反應過來,及時將手移開了。
但師兄還是肉眼可見地僵住了。
我愣愣看着他襯衫上冒出來的小凸起,腦子跟短路了一樣。
「師兄,你好像起球了……」
「對不起對不起。」
師兄連連朝我鞠躬。
隨即拎起外套,近乎落荒而逃。
我站在原地,撓着頭皮。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胡話。
救命,該不好意思的人是我吧?
就爲了讓我保密,師兄居然變這麼卑微了?
-8-
那晚,我又做了奇奇怪怪的夢。
早上醒來,枕巾上還有鼻血。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猛地捂住臉。
我就是個大黃丫頭,摸了不該摸的,就老夢到不對勁的。
我不能再跟師兄聊天了。
也不能仗着自己知道他的祕密,就默許他發福利。
不能不能,全都不能了。
於是,從這天起,我再沒提過解壓的事。
師兄倒是給我發消息問過:
【這幾天怎麼不摸了?】
【以後都不摸了。】
【什麼意思?不用緩解壓力了嗎?】
【感覺壓力沒那麼大了。】
過了很久,師兄纔回復我:
【那就好。】
傍晚,師兄給我發來了新文件。
【這是你的論文,我給你通篇改了一遍,能重寫的都重寫了
【你可以自己再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問題。】
不得不說,師兄真的是化腐朽爲神奇。
我的論文被他改得țŭₙ流暢得不能再流暢。
實在挑不出毛病了,我就開始寫僅剩的致謝。
師兄從我的位置路過,看了眼,又看了眼。
我已經習慣他欲言又止,仍舊繼續寫。
師兄果然憋不住了,開口道:
「爲什麼你感謝了實驗室所有人,就是沒感謝我……
「當然我不是一定要讓你感謝我的意思,我就是覺得你連樓下的流浪狗都提了,提一下我也沒事吧。
「當然我不是要跟狗比的意思……」
-9-
嘰裏咕嚕什麼呢?我暗暗腹誹。
我敢寫他的名字嗎?
他以後肯定會一直混學術圈,被做成 PPT 是遲早的事。
萬一到時候鬧大了,網友們扒他的名字,扒出了我的論文就不好了。
雖然我暗戀過他,但我可不想成爲他桃色新聞裏的小四小五,被人議論。
我一直不說話,師兄的臉上有顯而易見的受傷。
「真的不可以加上我的名字嗎?」
「嗯……」
我試圖委婉措辭。
「師兄,我很感謝你幫了我這麼多,但我就是害怕……
「害怕以後你的私生活被曝光,我也會受到影響,你能理解嗎?」
師兄目瞪口呆。
「我私生活怎麼了?」
我覺得師兄在跟我揣着明白裝糊塗。
他幹了什麼自己心裏沒數嗎?
我之所以從來不提,是怕他尷尬。
但他要是跟個塑料袋一樣裝起來了,那我可就要提醒一下了。
「師兄,腳踏兩隻船,還是要小心一下褲襠的。」
師兄驚呆了。
「誰?我嗎?」
-10-
……真會演啊。
算了,我嘆了口氣。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我敷衍地找了個藉口,就要從實驗室離開。
卻被師兄一把抓住。
「等等,你還沒說清楚,我什麼時候腳踏兩隻船了?」
還演?
我撇了撇嘴,也沒耐心陪他打啞謎了。
「師兄,你跟其他人裝就算了,跟我還裝什麼呀?你那個外賣都是我送過去的。」
「什麼意思?」師兄愣了愣。
「你說什麼意思?再裝可就沒意思了。」
師兄默了默。
見他還不肯承認,我索性把之前截圖的外賣訂單給他看。
怕他抵賴,我又搶先補充道:
「我可跟人家確認過了,人家說,就是點給你的。」
這回,師兄比剛纔還要目瞪口呆。
「所以你那天把螺螄粉砸我身上,不是因爲我對你論文要求太高,你壓力太大,想出出氣?」
「出氣?什麼出氣?」
師兄沉默住。
好一會兒,才朝我伸出手。
「手機。」
「幹嗎?」
「再給那個點外賣的女生打個電話,我倒要問問,我怎麼就成渣男了。」
師兄似乎氣笑了。
-11-
鈴聲響了好一會兒,對面才接起來。
「誰啊?」
「你給我點了外賣,讓外賣員砸我臉上,你問我是誰?」
「誰給你點外賣了?有病吧。」
眼看對面要掛電話,我趕緊把手機搶過來,解釋道:
「美女你好,我是前些天幫你送螺螄粉的外賣員,您不是說,把外賣砸到這個渣男臉上嗎?」
「那也不是他呀,渣男的聲音我還能聽不出來嗎?」
空氣裏有片刻死寂。
我難以置信地問她:
「我反覆跟您確認過,您不是說渣男就住在 1001 嗎?」
「等會兒。」師兄忽然接過手機,「我想問問,你說的 1001,是幾棟 1001?」
「14 棟啊,我不是寫着呢嗎,自己不會長眼睛看?」
女生的語氣越來越不耐煩。
而我和師兄則齊齊沉默住了。
因爲,就在剛纔,我展示給師兄看的截圖裏,地址分明寫着 4 棟 1001。
她少打了一個 1 啊!
一切水落石出。
我尷尬得直撓頭。
「師兄,你沒做虧心事,怎麼也不問問我爲什麼砸你……還突然對我這麼好?」
師兄深深看了我一眼。
拿出手機,點開我的朋友圈。
我去送外賣的前一晚,還在朋友圈發——
【傻子能讀研究生嗎?我真的不想活了。】
「我以爲你壓力太大,怕你想不開。」
師兄長嘆了一口氣,語氣很是無奈。
-12-
我實在沒臉再見師兄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理所當然地把他當渣男,對他冷臉,佔他便宜……
我就尷尬得恨不得鑽進地縫裏。
不過師兄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氣。
他知道我心裏過意不去,特地給我發消息:
【事情過去就不要想了,誤會能解開就好。】
我的內疚感這才減輕一點點點點。
爲了給師兄賠罪,我再去實驗室前,特地買了師兄最愛喝的咖啡。
一路小心翼翼,生怕灑出來一滴。
到了實驗室門口,我正準備推門進去,忽然聽見裏面在聊天。
人對自己的名字總是格外敏感。
我隱隱約約聽見了並不太美好的關鍵詞。
「程再……討厭……」
是師兄的聲音。
我心裏一跳,趕緊踮着腳尖湊近,耳朵也貼到了門上。
果然又聽見師兄跟確認般重複了一遍:
「對,程再很討厭。」
我心都涼了半截。
果然,師兄嘴上說着誤會解開就好,實際上還是討厭我了。
我垂頭喪氣地站了一會兒。
不想讓彼此尷尬,故意往後退了幾步,又腳步重重地重新朝門口走去。
推開門時,不出我所料,裏面已經鴉雀無聲了。
只有幾個同門偷偷瞄向我,嘴角掛着意味深長的笑……
那晚,本來是我們早就定好的師門聚餐。
我想了想,還是裝病拒絕了。
師兄肯定把我乾的挫事都告訴了他們。
我可不想再看一遍衆人意味深長的眼神。
不過我沒想到,師兄居然也沒去。
更準確地說,是我在羣裏裝病後,他又去而復返了。
「你怎麼了?」
師兄ťũₔ推開實驗室的門時,還在氣喘吁吁。
「哪裏不舒服?」
「啊?」我愣了愣。
反應過來,趕緊捂住肚子。
「我,我胃疼。」
「走。」
「走哪兒?」
「我帶你去看急診。」
師兄說着,已經拎起了車鑰匙。
我趕緊從位置上彈起來,拼命擺手。
「不用麻煩師兄了,我睡一覺就好。」
說完拔腿就跑。
開玩笑呢?
真要是去了急診,被他發現我在裝,他豈不是更討厭我了?
-13-
爲了少跟師兄、少跟大家打照面。
也爲了不讓自己那麼尷尬,我乾脆轉移了陣地。
每天不再去實驗室,而是改去圖書館。
師兄給我發了好幾回消息,問我在哪。
我都是顧左右而言其他。
直到實在沒法裝傻了,才發了個定位。
【怎麼不來實驗室了?】師兄問。
【哈哈,這不是論文已經寫完,不用做實驗了嘛!
【而且我發現,圖書館的網更好呢。】我瞎編道。
【好吧。】
師兄不再追問。
我以爲憑他對我的討厭,不用天天看見我了,肯定長鬆一口氣。
但沒想到,那晚,我正收拾書包,準備從圖書館離開。
忽然有人敲了敲我的桌子。
「程再。」
我抬頭,就看見了師兄。
「我在你後面坐了半天,你都沒發現。」
「是嗎?」
我撓撓頭,乾笑兩聲。
自從知道師兄對我禮貌純屬是素質高,其實很討厭我後,我就沒辦法像從前一樣,伶牙俐齒地跟他相處了。
師兄似乎也察覺到了。
他微微皺了皺眉,和我並肩走向電梯。
每一步,都走得無比沉默……
這種沉默一直持續到電梯門緩緩合上,又緩緩下降。
我實在受不了,準備開口,緩解一下尷尬時,電梯忽然猛地一顫。
幾乎同一時刻,師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下一秒,眼前驟然黑暗。
電梯徹底不動了。
「停電了。」
外面很快有值班人員敲門,讓我們耐心等等,電力系統正在維修中。
我漸漸從慌亂裏回神,這才發現師兄一直拉着我的手。
猶豫了幾秒,我還是輕輕抽開手。
黑暗裏,我看不清師兄的表情。
只是聽見他問:
「程再,你最近是不是又有什麼壓力了?」
-14-
「哈哈,沒有啊。」
我繼續假笑。
師兄沉默了一瞬。
「可我覺得你很不開心。」
我的心又是一顫。
還來不及回答什麼,就聽師兄繼續道:
「如果,我再給你摸一摸,你會不會開心一點?」
這一刻,我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
雖然我一直知道師兄脾氣好。
但出賣色相安慰一個自己討厭的人,這也太豁得開了吧?
我還處在震驚中,黑暗裏,已經響起了衣料摩擦的簌簌聲。
我雖然看不見,但也知道,師兄又把襯衫下襬抽了出來。
「來吧。」
他朝我道,語氣無比慷慨。
我嚥了咽口水,擺手拒絕。
「還是不了吧……」
「我最近一直在健身,可能手感會比之前更好一點,你不想試試嗎?」
師兄聲音低沉,莫名蠱惑。
不摸白不摸——
不行,不能摸!
我又開始左右腦互搏。
趁這間隙,師兄一步步走向我。
直到,溫熱的呼吸輕拂我的發頂。
「來吧。」
師兄一邊說,一邊握住我的手腕,緩緩向自己靠近……
但,就在我的手掌即將着陸的前一秒。
電梯「叮」的一聲,恢復了運轉。
狹小的艙內瞬間亮如白晝。
我也清醒過來,猛然抽回手。
「不用了師兄,真的不用了!」
隨着電梯門打開,我趕緊衝了出去。
只是跑出去很遠,我又忍不住回頭。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師兄臉上……
好像有一抹若有若無的,遺憾?
-15-
我發現我真的一點也看不懂師兄了。
討厭一個人,難道不應該對她敬而遠之嗎?
可師兄爲什麼比之前更加頻繁地出現在我面前?
不但如此,他就像在圖書館紮根了一樣。
不管我坐在哪裏,他總能非常「巧合」地坐在我斜後方。
我想了又想,還是想不通,索性去問 AI。
AI 回答:
「基於您朋友與她師兄的過往,我認爲師兄當前的行爲是出於責任感。」
我恍然大悟。
是了,師兄之前就擔心我壓力太大想不開。
現在發現我情緒低落,當然會對我更加關注。
……
就這樣,我在圖書館躲了一週半。
還是被導師叫了回去。
導師難得給我們開一次組會。
他告訴我們,之前實驗室報送的某個項目入圍了全國決賽,現在需要兩個負責人去現場參加比賽。
「迎洲肯定是要去的,你們誰自告奮勇,跟他一起?」
導師話音剛落,所有同門的視線都投向了我。
「那就程再去吧,剛好你論文寫完了。」
導師直接拍板,隨即又對其他人道:
「你們先回自己位置上吧,我有話單獨跟他們倆交代。」
一羣人擠眉弄眼地散開。
路過師兄時,全都不約而同地輕撞他。
師兄的耳尖又有些泛紅。
輕咳了一聲,像警告,也像提醒。
只有我不明所以,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猶豫着要不要找個藉口拒絕。
就在這時,我忽然聽見導師問:
「你們兩個是在談戀愛嗎?」
什麼東西?
我驚詫地瞪大眼。
不明白導師怎麼突然問這麼莫名其妙的話。
可師兄卻開口了。
語氣是坦然的,耳根是紅透的。
「暫時還沒,要看師妹給不給機會。」
-16-
我的腦子彷彿融化成了一鍋混沌的粥。
我愣愣地看着導師拍了拍師兄的肩膀,一臉姨母,哦不,姨父笑。
愣愣地聽他又叮囑了幾句。
愣愣地跟着師兄一起走了出去。
這一上午,我都在思考這句話的真實性。
但師兄卻絕口不提了。
他甚至很認真地幫師弟做了一上午實驗,看都沒再看我一眼。
直到午後,大家都去喫飯了,實驗室裏只剩下我和師兄。
我才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師兄……」
「怎麼了?」
「你……」我嚥了咽口水,莫名緊張,「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都追這麼明顯了,你纔看出來嗎?」
師兄的眼神像是因爲羞澀閃了閃。
但最終,還是堅定地、目不轉睛地看向了我。
我的心臟狂跳着,聲音也變得顫抖。
「可你不是說,你很討厭我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討厭你?」師兄愣住。
「就是上上週,我們師門聚餐,但我沒去那天。」
我越說越委屈,眼眶也紅了一圈。
可師兄的表情依舊困惑。
搞得我也開始不確定了,索性把那天的場景重述了一遍。
師兄越聽,神色越複雜,最終也不知是無奈還是無語。
「程再,我們之間到底還要有多少誤會?
「那天我們在討論晚上喫什麼,他們提議去喫海鮮自助,我說你很討厭海鮮的味道,讓他們換個地方。
「你偷聽怎麼只偷聽一半呢?」
-17-
「我……」
我臊得滿臉通紅,理不直氣也不壯。
「這也不能怪我啊……人不就是聽自己的名字最清楚嗎?」
「行行行。」
師兄俯下身,跟我平視。
他像是哄小孩一樣,溫柔道:
「我說你最近怎麼蔫巴巴的。
「以後有任何問題,一定要第一時間問我,不要藏在心裏,更不要胡亂腦補,好嗎?
「我不希望我們之間再有第三個誤會了。」
我點點頭。
師兄像是很滿意般,摸了摸我的額髮。
直到這時我才驚覺,我們的臉近在咫尺。
我甚至能看見師兄好看的眼睛裏盪漾着自己的倒影。
也能看見他微微顫動的喉結,水光瀲灩的嘴脣……
「程再。」師兄忽然喊我,「你爲什麼要咽口水?」
我的臉霎時爆紅。
師兄似乎輕笑了一聲,又問我:
「既然誤會都解開了,那師妹,願不願意給我個機會呢?」
氣氛瞬間曖昧粘稠。
我甚至能感覺到,師兄的視線也似有若無地落在我脣上。
彷彿只要我點頭,他下一秒就會親上來。
然而……
我卡殼幾秒,很沒出息地推開他逃跑了。
當晚,閨蜜知道這一切後,像個尖叫雞一樣,啊啊噢噢地轟炸了我幾十條語音。
「你爲什麼不答應啊?你之前不是特別喜歡他嗎?」
「可你也說,那是『之前』了。」
這一個多月以來,我跟師兄之間的烏龍太多了。
以至於我現在見到他,心跳加速,都不知道到底是因爲尷尬緊張,還是因爲心動了。
我必須要搞清楚,我還像不像以前那麼喜歡他。
才能答應,或者拒ŧũ⁶絕他的表白。
……
-18-
又一個工作日來臨時,我和師兄一起飛到了千里之外,參加比賽。
入住需要簽到,我正俯身簽字,忽然聽見有人驚喜地喊師兄的名字。
「何迎洲!」
我回頭,就看見了一個長髮飄飄、異常漂亮的女生。
「還真是你啊,這也太巧了。」
女生跳過來,激動地摟住師兄的脖子。
又被師兄不動聲色地推開。
「這位是?」她看向我。
「這是我師妹,叫程再。
「這是我高中同桌肖遙。」
師兄幫我們介紹。
肖遙笑得眉眼彎彎,一張臉越發明豔好看。
「妹妹你好。」
她主動跟我握手。
但也只是一觸即分,轉頭又去跟師兄敘舊。
那晚,我小心翼翼地翻着肖遙的朋友圈。
只覺得這個人就像師兄的翻版。
自信聰明又好看,反正比我強多了……
我心裏澀澀的。
就在這時,門忽然被人輕叩了兩下。
「程再。」師兄喊我。
我和師兄住的是套房,各自一個房間,但客廳共用。
我推門出來,就見肖遙坐在客廳裏。
師兄趕緊解釋:
「她不是來找我的,是來找你的。」
「是的妹妹。」
肖遙挑了挑頭髮,一顰一笑就跟拍雜誌一樣引人注目。
「這不是後天比賽要直播嘛,我帶了好幾套衣服,想讓妹妹你幫忙挑一挑,看看哪件最上鏡。」
我雖意外於她的自來熟,但出於禮貌,還是點了點頭。
肖遙把我領到她的房間,一連換了好幾套衣服。
我看得眼花繚亂。
這有什麼區別嗎?
無非是好看和更好看。
許久,她大概試累了,一屁股坐在我旁邊。
「妹妹覺得哪個好?」
我沉默住,半晌,隨手指了一件。
「那就這個了。」
她決定得很隨意。
我以爲自己終於能走了。
可她卻仍舊一副要跟我長談的樣子。
「妹妹,你跟何迎洲是什麼關係?」
果然,步入正題了。
-19-
「他是我師兄。」
「沒其他關係了?」
「……沒有。」
肖遙很明顯鬆了一口氣。
如果說之前我還有些不確定。
那麼現在,我百分百確定她喜歡師兄了。
那晚,肖遙還特地穿着我說最好看的那套衣服,拍了一組照片,發到朋友圈。
配文是:【你吹着風,不說話就很甜~】
我偷偷去搜,發現這是一句歌詞。
歌裏面還有一句:
【我在這寫下重逢,貧乏而心動。】
好一個重逢,好一個心動。
果然,果然,果不其然!
我酸溜溜地把朋友圈刷新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睡前,都沒看見師兄給她點贊,酸意才稍微減輕了一點。
次日清早,我和師兄坐在自助餐廳喫早飯。
肖遙忽然端着盤子走近,笑意盎然地問我:
「妹妹,不介意我跟你們坐一起吧?」
這話問得……
好像我多小氣巴拉一樣。
我點點頭,肖遙立馬坐了下來。
我懷疑她起碼比我早起了一個小時。
不管是衣服、妝容,甚至頭髮絲都無比精緻。
而我因爲早上賴牀,不但沒化妝,就連頭髮都亂蓬蓬的。
對比之下,我真的很難不自慚形穢……
偏偏肖遙還打趣我:
「妹妹這是幹什麼?臉都快埋盤子裏去了。」
我越發羞窘,匆匆喫了兩口包子,就要回房間。
師兄也要跟我一起,卻被她拽住。
我垂着頭,聽見後面不再跟上的腳步聲,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有了她做對比,師兄很難繼續喜歡我吧?
-20-
賽前,所有選手都要化妝。
我跟肖遙分到了同個人手下。
輪到她化妝時,化妝師一直在嘖嘖感嘆:
「這張臉,怎麼化不好看?」
可輪到我時,就變成了:
「讓我想想,這張臉,怎麼化更好看。」
……我沮喪地閉上了眼。
忽然,旁邊的肖遙驚奇道:
「哎,妹妹,我發現你跟我長得還蠻像的呢,這是緣分啊!」
好了,我現在不但沮喪,而且心涼。
她這話的意思,不就是想說,我是她的替身嗎?
「何迎洲。」肖遙又跑到師兄旁邊,問他,「你覺得呢?」
還好師兄搖了搖頭。
「除了性別,你們哪裏像了?」
「哼,眼瞎。」肖遙嗔罵。
……
有師兄帶飛我,這場比賽格外順利。
我們的項目直接獲得了總冠軍。
賽後,主辦方邀請所有選手拍一張大合照。
師兄主動攬住我的肩膀,讓我靠近點。
我的肩胛骨剛好抵在他的胸膛。
溫熱蔓延,我的心跳忽然有些加速。
這回,我終於能確定,這一切不是因爲尷尬和緊張。
「來,看鏡頭。」攝影師指揮道。
我剛調整好微笑,身後冷不丁伸來一隻手。
我還沒反應過來,肖遙已經擠到我和師兄之間。
一手摟着我,一手摟住師兄。
畫面在此刻定格。
事後,我看着羣裏的照片,心裏跟裝着烏雲一樣,又沉又悶。
師兄就在這時敲響了我的門。
他晃了晃手機,問我:
「程再,我不喜歡羣裏那張照片,我們再單獨拍一張,好不好?」
我點頭答應。
可對着鏡頭,卻怎麼也笑不出來。ẗŭ̀¹
師兄也察覺到我情緒不高。
放下手機,溫聲問我:
「怎麼不開心了呢?」
雖然答應過他,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胡亂腦補,有問題就問,一定要坦誠。
但因爲覺得大合照裏他和肖遙太般配,讓我有些自卑這種話……
我實在難以啓齒,只能胡亂找了個藉口:
「我覺得我比賽時沒有表現得很好。」
「誰說的,我覺得你表現得特別好。」
可我依舊笑不出來。
師兄又忽然俯身靠近我。
「別亂想了,要不然摸一摸,緩解一下情緒?」
他說着,直接抓起我的手,按在了自己腹肌上。
-21-
我還在低落,一動不動。
師兄就故意逗我:
「你什麼時候變這麼含蓄了?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我咬牙。
就是,明明是他的錯!
說了喜歡我,還在外面沾花惹草,害我心情不好。
全是他的錯!
我怎麼就不能懲罰他了?
於是,我也不跟他客氣了。
開始用力地、惡狠狠地蹂躪起手下的肌肉。
師兄起初還能平穩站着,後來幾乎控制不住地顫抖。
再後來,某一刻,他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
胸膛上下起伏,像在竭力剋制着什麼。
「今天到此爲止,不能再摸了。」
「讓摸的也是你,不讓摸的也是你。」
我「哼」了一聲,用力把師兄推了出去。
「不摸就不摸!」
……
那晚,我們所有選手聚在海邊喫飯。
海邊風太大,我穿得又少。
師兄便主動回去,幫我拿外套。
只不過他一走,就沒人幫我擋酒了。
幾杯高度數的酒下肚,我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肖遙不知何時坐到了師兄的位置上。
我心裏有些不舒服,但也沒法說什麼。
「妹妹。」她忽地湊近我,小聲道,「別喝了,我帶你去散步醒醒酒,好不好?」
其實我並不想跟她散步,但我確實不想喝了。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跟在她後面,一起離席。Ťṻⁿ
我們沿着海岸線走了一會兒,又在一把長椅上坐下。
肖遙莫名其妙開始衝我微笑,像攝人心魄的海妖。
「妹妹,我跟你商量個事。」
「什麼?」
我掐着手心,強迫自己從酒意中清醒。
「就是——你能不能離何迎洲遠一點?」
我就知道!
「憑什麼?」我有些不高興。
「就憑我喜歡……」
一道巨大的海浪掀過來,蓋過了肖遙後半句話。
昏黃的路燈下,她忽然開始朝我靠近。
「你幹什麼?」我問。
靠這麼近,不會想打我吧?
雖然她長得很漂亮,但她要是打我,我也絕對會還手的。
我胡思亂想的間隙裏,肖遙越靠越近。
就在這時,師兄終於找到了我們。
他大喊了一聲「等等」,朝我們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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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似乎都發生在一瞬間。
我被師兄猛地往後拉,他的手死死蓋在我臉上。
等我緩過來時,就見他手背上,落了一個鮮紅的脣印。
「你你你……你簡直喪心病狂……」
師兄把我擋在後面,指着肖遙,氣得聲音都在顫抖。
在我印象裏,師兄總是不疾不徐,溫和有禮。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他這麼生氣。
他拉着我,就要往回走。
可我酒意上頭,根本走不穩。
踩在沙灘上,越發東倒西歪。
師兄乾脆將我攔腰抱起,一路疾走,回了房間。
「她剛纔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剛把我放到沙發上,師兄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可酒精作用下,我的反射弧長到不可思議。
花了半分鐘,纔想明白他在問什麼。
「沒有,就讓我離你遠一點。」
「這麼簡單?」
師兄抓着我肩膀,試圖讓我坐正。
可這樣一來,我清楚看見了他手背上的吻痕。
漫長的反射弧又開始發動。
我有些沒好氣地推開他。
「師兄的魅力還真是大,多年不見的高中同學都對你念念不忘。」
「你說什麼?」
師兄的眼神一下變得無比古怪。
他像聽見了多麼不可思議的話一樣。
好半天,才重新出聲。
只是語氣,已經變得極其無奈。
「程再,我算是發現了,你的腦回路真的很清奇。
「你難道還沒看出來,肖遙打的是你的主意嗎?」
-23-
這回我足足反應了兩分鐘。
「不可能。」我搖頭,「絕不可能。」
話音剛落,手機忽然震動了幾下。
我慢吞吞地解鎖,慢吞吞地查看。
盯着屏幕緩了好幾分鐘,才猛然驚覺上面在說什麼,嚇得酒都醒了大半。
肖遙她,她向我表白了!
「你看,我說什麼來着!」
師兄痛心疾首。
「我要早知道她現在喜歡女的了,肯定不把你介紹給她認識。」
我目瞪口呆。
肖遙這時又發來一個小貓等待表情包。
【妹妹怎麼不回我?】
【萌妹是我的天菜啊,我對你真的是一見鍾情,你相信我。】
「別理她。」
師兄咬牙,搶過手機。
見我還跟短路一樣呆坐着。
他又有些破防。
「你不會真的在考慮吧?
「我難道不比她好嗎?她有腹肌給你摸,讓你解壓嗎?」
師兄說着,又一次抓起我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我腦子根本轉不動了,純粹在捕捉關鍵詞。
「腹肌?肖遙好像也有腹肌……」
那天她喊我去幫她挑衣服,在我面前只穿了內衣。
我好像確實看見了肌肉。
不過那時我還以爲她在炫耀自己的好身材。
微微撇嘴,就移開了視線。
「那又怎樣,有我好摸嗎?」
師兄抓着我的手一路朝上,直至按在心口。
柔韌的觸感傳來,我下意識嚥了咽口水。
等我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不知不覺摸了起來。
而等我再反應過來時,又不知不覺坐到了師兄腿上。
空氣裏彷彿有酒精一樣。
我只覺得整個人更加暈乎乎了。
「程再。」師兄喊我,「我到底要怎麼表現,你才願意給我個機會?」
「急得我都想給你跪下來了,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啊?」
喜不喜歡他呢?
這回,我足足反應了五分鐘,纔給出答案。
……
-24-
清早,天光乍破。
我剛睜眼,就看見了師兄。
對上視線的剎那,師兄眼底跟燃起篝火一樣。
趕緊跑去客廳給我倒水,又很快回來。
我捧着玻璃杯,小口小口潤着嗓子。
師兄就坐在邊上,目不轉睛盯着我。
許久,見我始終不開口說話。
師兄終於沉不住氣了。
「程再,你還記得你昨晚喝醉說了什麼嗎?」
「記得啊。」我放下杯子,「我說天上星星好多, 月亮好圓, 路邊的椰樹好高, 海邊的貝殼好漂亮……」
「看來你是不記得, 你說你喜歡我了。」
師兄自嘲苦笑。
我看着他這副失落的樣子,也不忍心再逗他。
「當然記得, 只不過,那不是喝醉時說的, 是我清醒時說的。」
師兄眼底的篝火又重新燃起。
這天,閉幕式也結束了。
我們和肖遙一行人在機場告別。
肖遙一直在瞪師兄,看錶情, 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
師兄卻笑得愜意, 一會兒牽我的手, 一會兒又在我臉上啄一口。
……我決定收回我之前, 對這兩個人「精明」的評價。
他們真的很像兩隻小學雞啊。
臨登機前, 肖遙還想再跟我擁抱一下。
卻被師兄攔得嚴嚴實實。
「你自己沒對象啊?非要ṱü⁴抱別人對象。」
肖遙好看的一張臉徹底扭曲。
她「哼」了一聲,把包甩在背上,憤憤地朝登機口走去。
飛機起飛前, 我又再次刷到了她的朋友圈。
【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愛情走得太快也像龍捲風。】
師兄給她點了個贊, 評論道:
【走了就好。黃豆微笑.jpg】
【番外】
回學校後, 師兄請全實驗室的人喫了頓飯。
席上,我扭捏表示,我跟師兄在一起了。
但出乎我預料的, 大家的表情都很平靜。
還有人問我:
「你們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嗎?」
「你看吧。」師兄攤手, 「除了你,所有人都能看出來我喜歡你。」
我撓了撓頭,不得不承認, 自己好像真的有點遲鈍。
那晚,我跟師兄牽着手回學校。
晚風拂面, 月色撩人。
我沒忍住問他:
「師兄,你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大概……」師兄若有所思, 「是在你連摸了我好幾回後, 我回去做了一週奇怪的夢, 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
正式提交畢業論文前, 我重新修改了致謝, 將師兄的名字加了進去。
師兄裝模作樣地抹眼淚:
「我終於和樓下的流浪狗平起平坐,一起出現在你的論文裏了。
「程再, 我太感謝你了。」
師兄還是跟當初把關我的論文一樣, 委婉卻陰陽。
可我現在, 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唯唯諾諾了。
我直接鼓掌:
「感謝我?好啊!但你不要光動嘴皮子, 要體現在具體行動上。」
「是嗎?」
師兄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
當晚就給我發消息,讓我去他的公寓拿謝禮。
我也不跟他客氣,直接打車過去。
只是進門後,卻遲遲沒有看見禮物。
「不是要送我東西嗎?」我問。
「是啊。」
師兄拉起我的手,緩緩放在自己的外套拉鍊上。
拉鍊拉開……
只見一個巨大的粉色蝴蝶結,鬆散纏繞在他裸露的胸肌上。
有點變態……但,確實符合我的 xp。
我看得眼都直了。
嚥着口水, 拆開這個巨大的禮物時,還在心裏暗暗腹誹——
我以前爲什麼會覺得師兄高不可攀,連表白都不敢呢?
他明明很自甘墮落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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