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二五仔

我哥是黃毛,我是小太妹。
我們都是男主李嶼的二五仔。
爲了擺脫最後鋃鐺入獄的命運,我開始挑撥男主和我哥的關係。
我說:「哥,我初吻沒了。」
我哥發出尖銳爆鳴聲:「哪個王八蛋做的?!」
我咬着可愛多:「嶼哥說我親他一口,就給我買雪糕,我已經好久沒喫雪糕了。」
他晚上偷偷抹眼淚:「妹,是哥對不住你。」
然後立刻與李嶼絕交。
後來,我口中的李嶼對我越來越過分。
我哥也越來越有錢,給我買了一箱又一箱可愛多。
某天,剛跟我哥拼完命的李嶼將我堵在巷子口。
他氣笑了:「聽你哥說,老子把你幹哭了?」

-1-
發現自己是個炮灰女配時。
是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我照常跟在一中那位學霸祝願的身後,試圖找到她落單的空隙,然後找我的小姐妹來給這位校花一點顏色看看。
此刻。
她的側臉沐浴在陽光之下,頭髮是最清純的黑長直,整個人都籠在光暈裏。
我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一幫裝貨、一幫 low 貨。
還祝願呢。
如此矯揉造作的名字,哪裏有我唐小花這般樸實無華。
或許是白眼翻得太明顯。
祝願偏頭,看向我的方向。
我急忙隨手拿出一本書僞裝自己。
書名叫《校霸的小乖》。
誰知,隨手翻開時,我震驚了。
書裏男主和女主名字分別叫李嶼和祝願。
而我哥唐小草則是李嶼的二五仔。
劇情裏,唐小草跪舔李嶼,屬於二五仔裏的最底層,成天染着個黃毛,騎着鬼火招惹小姑娘,李嶼總是皺着眉頭,讓唐小草收斂一點。
而唐小草則諂媚地笑。
立正敬禮,「嶼哥說得對。」
笑死。
我哥怎麼……
跟這本書裏一模一樣!

-2-
我用一下午的時間接受了我和我哥最終鋃鐺入獄的悲慘命運。
連祝願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此時,山寨機傳來震天的電話鈴聲。
書店頓時嘖聲連天。
我怒吼:「沒見過美女啊!」
我環視一眼,有幾個乖女生見惹不起我,紛紛低頭。
接電話時。
對面的鏡子映出我的身體。
低腰褲、緊身短袖,露出肚臍。
少女頭髮焦黃,臉上擦着各種廉價的化妝品,紅的、綠的、藍的。
本應該顯老的。
但總覺得年輕了好多歲。
原來是被我大姐頭罵成了孫子。
「唐小花!你 TM 人呢?老孃給你二十塊錢,不就是爲了讓你把祝願那碧池帶過來?一下午了,你人呢?」
我臉一白。
這茬真忘了。
大姐頭讓我二十分鐘內趕到約定好的爛尾樓,不然就有我好果子喫。
出門時,書店老闆拉住我,擠眉弄眼的。
「妹妹,你手裏的書不買就想白帶走啊?也行,要不,跟叔叔上樓看看別的書?」
我眼裏閃過一絲迷茫。
又很快反應過來。
將兜裏的二十塊扔到書店老闆臉上。
「靠北!我又不是買不起!」

-3-
跑到爛尾樓時,已經過去了四十分鐘。
大姐頭染着爆炸頭,坐在一道殘垣斷壁上,冷笑着看着我。
「唐小花,你超時了。」
此時,其他太妹也居高臨下地看向我。
「道上的規矩,自己往手臂割一刀吧。」
一把水果刀就這樣水靈靈地扔到了我眼前。
我哆嗦着說:「這樣的話,嶼哥可能會心疼的吧。」
當初我打入太妹內部就是以李嶼認的乾妹妹入場的。
李嶼長得帥,打架厲害,雖然整天穿着校服,但校外不少人服他。
大姐頭怒了:「說到這個老孃就氣,唐小草就是一條狗好吧,今天老孃跟李嶼搭訕,說你請他喫冰。結果人李嶼怎麼說?」
她學得惟妙惟肖,連李嶼的淡漠都學了七成像:「誰是唐小花?」
我哥說過。
他在男人堆裏算老幾,我在女人堆裏就算老幾。
誠不欺我。
我閉上眼睛,認命了。
「還有,還我二十塊。」
完了。
這個真沒有。
一看我的臉色。
大姐就給了我一巴掌。
「老孃的錢呢?!你今天死定了。」
說着,我就被抓住了手臂,動彈不得。
我哭着喊救命。
下一秒。
李嶼騎着自行車路過。
我心下一驚,把這茬忘了。
原著劇情開篇就是,李嶼在爛尾樓發現了被欺負的祝願,二人就此結緣。
可我沒引誘來祝願,自己反倒成了被欺負的角色。
李嶼煩躁地將書包扔在了大姐頭臉上。
「這麼多人欺負一個小女孩?有病?」聲音清冷,就像是山泉水的流動聲。
李嶼個高腿長,沒幾步就走到了我眼前。
他長得帥,皮膚也白,逆着光,像極了神祇。
朝我揚了揚下巴,伸出手:「起來。」
怪不得他是男主呢。
出場都那麼裝。
他似乎認出了我:「是你?唐小草的妹妹?唐小米?」
我惡狠狠道:「我叫唐小花!」
他點頭,哦了聲:「行吧,唐小朵。」
你……
堂堂一男主怎麼耳背呢。
在李嶼的氣勢下,小太妹們四散而逃。
與此同時,我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李嶼笑道:「餓了?」
「嗯。」
一整天滴水未進,還狂跑了五公里,能不餓嗎?
「想喫什麼?」
「都想喫。」
最後,李嶼帶我去喫了餛飩。
路過便利店時,我厚着臉皮說:「我想喫雪糕。」
最後,我們一起在路邊喫可愛多。
我偏頭看向李嶼。
就是他,讓我哥最後爲他擋了刀子,殺了人,最後鋃鐺入獄。
就因爲他在我們倆餓得喫不起飯的時候給了我們一千塊錢。
他可能不記得了,但我哥永遠記得。
但現在,我決心要改變我哥的命運。
我不想讓他與這位話題中心做出過多糾纏。
所以我做了個決定。
我抬頭看向李嶼。
「嶼哥,你能低一下頭嗎?我想悄悄跟你說個事。」
「唐小葉,這兒沒人。」
我已經懶得糾結他叫錯名字的事了。
我假笑:「你低頭。」
他終於低頭。
我立刻踮腳,然後吻上他的脣!
李嶼眼睛都瞪大了,我不得章法,卻在他驚訝時,輕而易舉撬開他的脣,舔了一下舌尖。
然後狠狠地咬了他的脣瓣一口,血腥味蔓延,留下罪證。
最後連爬帶滾地跑路,只留下李嶼風中凌亂。

-4-
回到家時。
我哥正哼着歌,戴着粉色圍裙,笑得特別開朗。
「妹,今天哥發工資,給你炒肉喫!」
我淡定道:「哥,我初吻沒了。」
我哥的笑容僵住,手裏的勺子也落了地。
不等我安慰,他已經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誰?!哪個黃毛啊?!」
「李嶼。」
我哥瞪大眼睛。
我咬着可愛多:「他說我親他一口就給我買雪糕。」
我哥張大嘴巴。
我繼續暴擊:「不過他想舌吻,這是另外的價錢,我就狠狠咬了他一口,你妹妹我厲害吧。」
我哥眼圈紅了。
我單純地笑:「下次得兩支可愛多才能跟我法式熱吻,我還要給哥你帶一支呢。」
接下來的一小時。
我哥四處崩潰。
他趴在沙發上哭,十分悲痛:「是哥不好,是哥害了你啊!要不是我每天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你也不會變成這樣!」
他躺在地板上沉默落淚:「李嶼,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我把你當兄弟,但你卻對我妹圖謀不軌。」
我心虛地舔了舔嘴巴,想爲無辜的李嶼找補一下。
「哥,其實嶼哥也沒那麼壞,他……」我回想了當時接吻的場景,「挺溫柔的,嘖,就是捏我的時候有點疼。」
他當時躲閃不及,手掌捏我手臂時特別疼。
我哥接觸到隱藏信息,一下坐起身。
發出了尖銳的爆鳴:「什麼?!他捏你,他他他他捏你哪兒了?」
我哥顯然想歪了。
此刻他眼含熱淚,眼尾發紅,破碎感直接一整個拉滿。
我臨時決定給他重重一擊。
含糊其辭道:「就……你們男生很喜歡的地方啊。」
肱二頭肌嘛,我看見那些男生可喜歡炫耀了。
我哥皺眉,修長的手指捂着心臟,似乎那裏突突地疼。
他艱澀道:「怪我,咱媽走得早,一直沒人給你普及性知識。」
他走過來,揉了揉我的頭髮。
「等着哥,哥出去靜靜,一會兒再回來。」
說完,就在自己的手機上啪啪打字。
看樣子。
像是在約架。

-5-
我哥是個妹控。
八歲那年,我們的父母因車禍意外去世,我們被寄養在叔叔家。
叔叔給我們的飯菜不好,我哥就會在廚房裏偷肉給我喫,還化身小惡霸,從堂弟手裏搶牛奶給我喝。
後來,事情敗露,我哥被暴打一頓。
我被鎖在房間裏,只能聽着我哥求饒的聲音。
然後跪在門口,求他們放過我哥。
後來,我哭累了,趴在地上睡着了,我哥把我扶起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他臉上的巴掌印還沒褪去,睫毛都被眼淚浸溼,只是眼睛又黑又亮。
他吸了吸鼻子,從褲兜裏掏出一顆五毛錢的棒棒糖。
「看哥給你帶什麼了?」
我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我說:「哥,我害怕。」
我哥把糖衣剝開,將棒棒糖塞進我嘴巴里。
「哥在呢,喫點糖就不害怕了。」
甜味蔓延在脣齒之間,我摟着我哥的手臂輕輕地哭。
然後將棒棒糖拿給我哥,「哥,你也喫。」
他搖頭,「我不愛甜的。」
他愣是不要。
糖果還剩一半時,我說:「我喫不下了。」
我哥就拿過去喫了。
後來,再大了一點,十二歲時。
我哥把叔叔藏在牀底下的存款都偷走了,這些大多數是我爸媽的遺產。
我們搭上去城裏的客車,幾經輾轉,找到了獨居的外婆。
當年搶我們的撫養權時,因爲我叔叔叫囂着我們是老唐家的種,外婆年事已高,再加上她本來也沒什麼錢,養活不起我們。
我們就落到了叔叔手裏。
我們太小了,哥哥把存款都放在書包裏,數額太大,他壓根不敢拿出來用,但我們中途還是被一羣混混盯上了。
那羣混混要把書包拿走的時候。
是李嶼救了我們。
他跟他的同學們穿着籃球球衣,看起來清爽又自信。
他率先將一顆籃球砸到混混的腦袋上。
「這樣欺負小朋友,你們有理嗎?」
我哥營養不良,看起來比同齡人小一些,不過後來外婆給我們補了補,他也長高了很多。
然後就是一場混戰。
李嶼把我們帶到附近,喫了一碗餛飩。
還把自己的一千塊給了我們。
「你們倆多喫點,特別是你,唐小草,你年齡比我大,長得還沒我高呢。」
那時候,我哥看李嶼的眼神都變了。
後來我才知道。
那種眼神,叫崇拜。
外婆ẗû⁰對我們很好,我哥長高了很多,還重新入學讀書。
但他太懂事,外婆去便利店工作總是出錯,會被比她小几十歲的店長罵。他看見後在客廳坐了一夜,把老師留的作業都寫了,然後再將作業本撕掉。
第二天,他告訴我:「妹,哥不去唸書了,本來也不是那塊料,我決定輟學打工賺大錢。」
後來,外婆去世了,他染了黃毛。
李嶼在我們的高中做了校霸,但成績依然好,總是與祝願爭奪年級第一的寶座。
週一國旗下講話時,他總是先念檢討書,再痞裏痞氣地念年級第一的演講稿。
我哥也成了他的二五仔。
我哥騎着鬼火,向路過的女孩吹口哨,其實都是假的。
只是想吸引李嶼注意的手段而已。
唉。
哥啊。

-6-
我問過我哥一個問題。
「我和李嶼掉水裏,你先救誰?」
之前,他沒回答我。
現在,我是真的知道答案了。
他發完消息後,還不緊不慢地給我炒了幾個菜。
命令我:「喫!喫飽一點!哥以後一定不會再讓你餓肚子了。」
我點頭如搗蒜。
反倒是他,隨便扒拉了幾口就出門了。
我趴在窗臺,看見他已經到了樓下。
我連忙出門。
李嶼可是校霸,兩人打起來肯定是我哥輸。
況且李嶼總不能經受這場無妄之災。
他太無辜了。
但真打起來,我肯定拉偏架。
我哥個高腿長,我跑到樓下時就已經不見人影。
可我又不知道他跟李嶼的約架地點。
正急得團團轉時,一道溫柔的女聲叫住我。
「唐小花?」
我疑惑轉頭。
是祝願。
她手裏拿着一個練習冊,朝我搖了搖。
「我撿到了你的練習冊。」
我看向她手中的數學練習冊,是我爲了騰書包空間隨手扔的。
我接過來,「謝謝。」
然後焦急地探頭,尋找我哥的方向。
祝願走過來,飄過一陣茉莉香味。
連味道都那麼清純,不愧是校霸的小乖。
她眼神純淨:「你在找你哥嗎?」
我抓住她的手腕:「你知道他去哪兒了?」
她嗯了一聲,「剛剛看見他往河邊走了,邊走邊哭來着。」
河邊、打架、妹控。
這幾個關鍵詞讓我不太靈光的腦子立刻浮現殺人拋屍案。
我急得在原地轉了兩圈。
這功夫,我哥都快跑到河邊了,要是李嶼速度快點,估計已經把我哥打死了。
看我眼冒淚花,祝願問我:「你想去找他?」
「對啊對啊,我哥一定不要做傻事。」
「他……輕生啊?」
我哭着點頭。
去找李嶼打架與找死也沒什麼區別。
我轉身就想跑去河邊,祝願攔住我:「你跑過去至少得半小時。」
「那我該怎麼辦?」
她指向路邊停着的我哥的摩托車。
「開車去。」
我吸了吸鼻子,帶着哭腔道:「可是我不會騎啊。」
祝願笑道:「我會。」
她戴上頭盔,長腿一邁就上了車,順道將另一個頭盔遞給我。
下巴一揚:「上來。」
風馳電掣時。
我大喊:「姐!你是我唯一的姐!」
而前方,傳來了一聲清脆的笑。

-7-
趕到河邊時。
李嶼和我哥正在對峙。
我哥跟李嶼差不多高,但沒他壯,晚風吹起他的衣角,黃毛隨風飄揚,無端讓他多了幾分帥氣。
反觀李嶼,他手放在自行車上,表情依舊慵懶痞氣。
「唐小草,大晚上的,找我有事?」
我哥不語,只一味盯着李嶼薄脣上顯眼的傷口,上面已經覆了一層血痂。
李嶼被我哥盯得心裏發毛,眼神忽然心虛地飄忽,手指超絕不經意搭在嘴脣上掩蓋罪證。
我哥面無表情。
「你跟別人親嘴了。」
李嶼睜大眼睛,嘴脣微啓,被倒灌的晚風嗆到,咳嗽了好幾聲。
要是擱以前,我哥肯定樂呵呵地湊上去關心李嶼。
可現在,他一點都不爲所動。
反而語氣都很冷靜:「李嶼,我在問你話,是不是?」
李嶼淚花都咳出來了,見我哥臉色不對,有些無奈。
「小草,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啊,難道說你沒有跟她親嘴嗎?」
李嶼閉眼:「我親了。」
我哥上去就是一拳,李嶼被我哥突然的爆發打倒在地,嘴角洇了一片紅色。
我哥特別心痛:「我們在一起那麼久,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李嶼皺着眉,無奈地嘖了一聲。
他也不耐煩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麼樣?難道你還要說是她主動勾搭的你,她主動親的你,你最純潔無辜了?」我哥諷刺道。
李嶼眼神都清澈了:「我這麼說你信嗎?」
「我呸!」
「我呸!」
這異口同聲的兩聲呸是怎麼回事?
一聲是我哥的,另一聲則來自我身旁的祝願。
我偏頭看向這位李嶼的官配,只見一向溫柔的她此刻一臉嫌棄。
她朝我吐槽:「你哥打得對啊,這種死渣男就應該遭點報應。」
此刻,李嶼也看向了我,他舌尖舔了舔嘴角,煩躁地嘖了一聲。
「唐小月,你怎麼跟你哥說的?!」
觸及李嶼慍怒的視線,我瑟縮地躲了一下,祝願順手將我護至身後,ťù⁰順道怒斥李嶼:「你兇什麼兇啊?」
我哥更是暴怒,又給了李嶼一拳。
「我妹叫唐小花!!!」
他拎起李嶼的衣領,雙目赤紅:「你都親她了,居然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李嶼已經被打得沒脾氣了,我哥把手鬆開後,他就順勢倒在草坪上。
「靠,隨便吧。」
我哥警告他:「以後再敢用好喫的賄賂我妹,佔我妹的便宜,我一定饒不了你。」
祝願都聽懵了:「天哪,我還以爲李嶼只是早戀,結果是犯罪,嘖嘖,太不要臉了。」
我對李嶼虔誠地拜了三拜,對不住了。
然後沒有良心地附和祝願:「是啊是啊,衣冠禽獸說的就是他。」
李嶼氣笑了。
我哥特別痛心:「你還有臉笑,以後離我妹遠一點!」
他抹了把眼淚,繼續朝李嶼放狠話:「還有,我們完了!」
李嶼笑了,笑得悲涼。
「寒心,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鬧。」
我有點心疼他了。
然後迅速給自己一巴掌。
唐小花,你清醒一點。
心疼男人是不幸的開始。

-8-
我哥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似乎很生氣的樣子。
我看向祝願:「你家在哪裏?離這裏遠嗎?」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她抿了抿脣,有些難爲情。
「呃,我一會兒去找個酒店住吧。」
我哥已經在叫我了:「小花,快點過來。」
「好的,哥!」
我想了想,提議道:「要不讓李嶼送你吧,大晚上的,你一個女孩我不太放心。」
李嶼還頹喪地躺在地上,此時不滿地偏頭看向我:「嚯!你還挺會給我安排事情。」
我對他歉意地笑了笑。
李嶼懶散道:「祝願,一會兒我送你。」
誰知道祝願直接拒絕:「不用。」
然後大聲跟我講悄悄話:「他人品那麼差,指不定能做些作奸犯科的事來,嘖,人面獸心,人模狗樣,咱們這種乖學生還是少跟他接觸的好。」
身後的李嶼涼涼道:「我聽得見。」
祝願溫柔微笑:「那恭喜咯。」
然後兩人互相白了一眼。
我心下一驚,不對啊,劇情怎麼變了。
沒說男女主是對抗路選手啊。
這時我哥走過來,下巴朝祝願揚了一下,然後問我:「這你同學?」
「嗯,隔壁班的校友,我們年級第一。」
每場考試,祝願和李嶼都在打擂臺,但祝願得第一的次數多一些。
我哥拉過我的手腕,「那把你同學帶回家,跟你睡一起唄,住酒店多浪費錢。」
我不知道祝願介不介意,畢竟我的房間還挺小的。
誰知道祝願很快就答應下來:「行啊。」
速度之快,令人側目。
「啊……哦,那你跟我一起睡吧,明天再一起去唸書。」
我們一起走向摩托車。
祝願正要上去時,我哥耳朵都紅了,說話也有些結巴,「那個,咱們打車吧,三個人太危險了。」
我沒意見。
我眼神不住地往後瞥,李嶼還頹喪地躺Ṱùₕ着呢。
我決定改天找個時間跟他道個歉。
這事是我做得不地道。
而另一邊,我哥和祝願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兩人正蛐蛐李嶼呢。
說得挺開心。

-9-
我哥決定拿家裏所有的錢去考貨車駕照。
他從小就比我主意大。
決定那天,他給我買了一箱可愛多。
他蹲在我面前,看着我喫了一支又一支。
第七支時,我實在受不了了。
「哥,我真的喫不下了。」我哭喪着臉求饒。
但我哥這次異常冷酷。
「今天你必須喫完。」
我只能邊哼唧邊喫。
直到最後,我大叫着以後再也不要喫可愛多了。
「我現在看着它就想吐。」
我哥鮮少這麼認真。
「小花,接下來的日子,可能我們會沒有錢,但基本的生活支出是有的。」
他抿脣,沉思了一下,「沒有給你很好的生活,是哥的錯。」
「但哥保證,以後一定不會再渾渾噩噩地度日,所以哥希望你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可以嗎?」
我看見了我哥眼底的歉意和內疚。
我抱住他:「哥,你放心,我再也不會饞嘴了。」
「那就好,這段時間,哥不在,你自己一個人,要好好學習,知道嗎?」他咬緊了後槽牙,「一定不要跟別人跑了知道嗎?」
我決定再添一把火,「可是嶼哥說……」
「男人說的話都是在放屁!」
他揉了揉我的腦袋,「但是哥除外。」
「好。」

-10-
看着我哥與李嶼漸行漸遠,我滿意地笑了笑。
嘻嘻。
但看向期末成績單時。
不嘻嘻。
每一科都是倒數第一。
這可怎麼才能考上大學。
我和李嶼在一個班,但之前我經常翹課,他對我都沒太多印象。
所以在新學期分配位置時,他看見我排在最後一位,危險地眯了眯眼。
班主任爲了避免同學說他唯成績論,每次分配座位時,都是成績第一先選,再由倒數第一選擇座位,然後依次選擇。
這其中也有他的小巧思,想要成績好的同學幫助成績差的同學。
但大家一般都有自己心儀的同桌,所以座位總是大差不差。
可此時,就有些尷尬。
李嶼是第一,而我,是倒數第一。
他冷淡地瞥了我一眼,徑直走進去了。
下一個就是我。
我看見他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手撐在臉頰上,校服袖口挽着,露出一截好看的腕骨。他眼神懶懶的,掃視着我,很輕描淡寫,我卻好像被燙到了一般,心虛地不敢看他。
只能僵硬地、同手同腳地走向最後一排最角落的位置。
離李嶼越遠越好。
正當我剛坐下,便聽到一聲輕嗤。
我望向聲音源頭,只見李嶼單肩揹着黑色書包,從選好的座位上起身,徑直朝我走了過來。
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籠罩着我。
只見李嶼在我身旁站定,修長的手指握住座椅,伴隨着刺耳的呲拉聲,李嶼將書包扔在桌上,氣定神閒地在我身旁坐下。
我懊惱地偏頭。
怎麼就招惹上了這一尊大佛。
李嶼身上有一股清冽的香氣,此時不住地往我鼻腔裏鑽。
讓人心猿意馬,我唾棄自己是個顏狗。
偏生李嶼還要來招惹我。
聲音懶懶的,「嗨,新同桌。」
我以爲他失憶了,微笑着回頭,便發現他脣上的傷口還留有一點痕跡。
聲音哽住。
李嶼悠閒開口:「我以前怎麼不知道咱們在一個班,嗯?唐小華?」
我無語了,再次糾正。
「我是唐小花。」
李嶼皺眉:「你這人說話怎麼還有口音。」
我笑了。
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覺得我哥應該再多給他幾拳。
或許因爲我在書中本來就是沒什麼戲份的路人甲吧,男主不記得我也正常。
毀滅吧。
「嶼哥,你怎麼跟我同桌。」
「我跟誰同桌都不會影響成績。」
「話是這麼說……」我湊到他耳邊,「你不怕我再親你嗎?」
李嶼偏頭,笑了一下,手臂搭上我的椅背,像是圈住我一般,在我耳邊低語:「在這兒親多沒勁啊,一會兒跟我回家?我家沒人。」
我一下就把他推開了。
乾笑着找補:「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哈哈。」
偏偏李嶼不接招,「別啊,這次我給你買一箱可愛多,一定不讓你喫虧。」
「我看就沒這個必要了吧。」
李嶼這才退開。
「唐小華,別招惹我,這次就算了,下次你哥再打我,我會還手。」

-11-
不再做太妹後,爲了挽救我岌岌可危的同學情誼。
作爲走讀生的我,主動攬起了給同學帶包子的重任。
我和李嶼之間也相安無事。
就這樣過去了一個月。
直到因爲換季,我有些發燒。
身體燙得很,可我想到嗷嗷待哺的同學們,想請假的心都死了。
我蒼白着臉,揹着書包想繼續去學校時,沒想到在家ṱü⁸樓下遇見了李嶼。
他穿着藍白色校服,單肩揹着黑色書包,腰間繫着黑白格子襯衫,勾勒出姣好的身形。
看見我時,他挑了一下眉,沒說話,徑直往前走。
他估計還生我的氣,新學期已經過去一個月,我們即使同桌也沒說上幾句話。
只有在月考成績發下來時,他睨了一眼我三十八分的數學。
驚歎道:「嚯,考得不錯,比期末高三分。」
我氣憤地收起試卷。
「要你管。」
所以他現在對我視若罔聞也在情理之中。
可我連忙跑過去攔住他。
「李嶼……」
我的聲音虛弱,剛纔跑那幾步似乎就要用盡我所有力氣,渾身冒着冷汗,我踉蹌了一下,眼看着就要跌倒在李嶼懷裏。
他退後一步,硬生生將我提溜起來。
「嘖,唐小花,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啊?」我的腦袋反應有些遲鈍。
他居然記得我名字了?
李嶼微笑:「你再抱我一下,你哥是不是更火大了?」
「我哥現在不在家。」我抬眼看向他,聲音輕柔。
李嶼看我的眼神變了,他舔了舔嘴脣。
義正詞嚴道:「就算唐小草不在家,你也別妄想我會對你做什麼!」
他掃視了我一眼,視線落在我打開的校服紐扣上。
他無語地笑了笑,修長的手指將我的紐扣繫上,教育我:「你這種小伎倆太明顯了,就算你露出自己雪白修長的脖頸以及若隱若現好看的鎖骨,即使你長得挺漂亮,但我也是免疫的。」
他重重拍了兩下我的肩膀,眼神帶着警告,「哥見過更好的。」
我聽得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麼呀?!」
我拍開他的手,解開紐扣,「我熱!」
李嶼笑了笑:「那你臉紅什麼?」
「大哥,我發燒了。」我無奈道。
李嶼嘴角抽了抽。
我眯着眼睛:「不然你以爲是什麼?」
我恍然大悟道:「你不會以爲我是因爲看見你臉紅吧?」
「我沒有。」他急忙否認。
「那你……」
他打斷我:「那我們快去醫院吧,小同桌。」
我十分抗拒:「我不去。」
小時候爸媽就是在醫院裏嚥了氣,親戚們在醫院走廊因爲爸媽的遺產鬧個不休,我對醫院有陰影。
「那你找我做什麼?」
我拿出一頁紙。
還沒打開,就聽見李嶼吊兒郎當的聲音。
「額,我不Ṭú₎收情書。」
要不是因爲有事求他,我真想翻個白眼。
「這是咱們班同學要的包子清單,你能幫他們帶一下嗎?」
李嶼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就這?」
他不理解:「不是,你都發燒了,還想着給他們帶包子。」
我欲哭無淚:「沒辦法啊,義母兩個字他們真喊啊。」
「我不買。」
我生着病,說話都有些費勁,帶着哭腔,像是在撒嬌。
「求求你了嘛。」
李嶼嘆口氣,接過清單,「要不要我送你上樓?」
「不用,一換季就這樣,你幫我給老師請個假吧,我這老毛病了,休息會兒就好了。」
「行。」

-12-
燒到半夢半醒之間。
似乎有人敲門。
我將毯子裹緊,想無視敲門聲。
但那人一點不罷休,我只能拖着殘軀,打開門。
是李嶼。
他斜倚着牆,手指正在手機上不安地劃拉着,彷彿在找我哥的電話。
見到我時,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來了?」我的聲音虛弱。
「我還以爲你暈裏面了呢,正打算讓你哥來救人。」
我側過身,讓他進來。
「哪有那麼容易暈倒?」
李嶼跟來到自己家一樣,換上我哥的鞋,就徑直走到沙發旁坐下,順道把手裏的東西放在茶几上。
「這是什麼?」
「給你買的粥,你應該還沒喫東西吧?」
我哥走的時候,專門去超市搶了很多菜,讓我自己做飯喫,可我太懶,又被我哥慣壞了,不願意動手,所以這些天一直泡麪度日。
「謝謝啊。」
有點小感動,我吸了吸鼻子。
「你來就是爲了這個?」
「老師還讓我把你的試卷送過來,你的英語還可以,爲什麼數學那麼差?」
小時候,我的家庭條件似乎還不錯,我爸還有很多外國電影的錄像帶,我和我哥從小就看,英語啓蒙就還不錯。
我斂着眉眼,悶聲喝粥:「偏科唄。」
「對了,你今天幫同學們帶包子沒?」
李嶼笑了聲:「怪不得你那麼樂在其中,他們已經開始叫我義父了。」
沒骨氣。
「你的燒退了沒?」
我的意識混沌:「啊?你說什麼?」
李嶼湊過來,一股清冽的氣息湧入鼻腔,連帶着滾燙的身體都沒那麼難受了。
他的手掌冰涼,貼在我額頭時特別舒服。
「唐小花,你現在多少度了?」我聽見李嶼急切的聲音。
「不知道,我沒量。」
這時,我哥突然打來視頻電話。
要是被他發現李嶼在我們家就完蛋了,我哥肯定連夜趕回來。
我連忙對李嶼說:「你別入鏡,不然我哥肯定會火冒三丈的。」
自從上次跟李嶼約架後,我哥就處處看不慣他。
連他的名字都聽不得。
接通電話後,我哥諂媚地笑:「小花朵,你今天學習怎麼樣?」
我強打着精神,將 130 分的英語試卷撿起來給我哥看。
「英語似乎還不錯。」
我哥的桃花眼笑得彎彎的,「那就好。」
我突然想起來以前我們家有錄像廳的事。
於是問我哥:「哥,咱們家以前很有錢嗎?我怎麼記得小時候爸爸開了個錄像廳。」
我爸是個文藝青年,長得又帥,當時家底也厚,我媽純顏控,就跟我爸談戀愛了。
「對,咱爸媽是挺有錢的,以前是富二代,但他們太勤快了,93 年的時候,把上海浦東的房產賣了,搬到了這裏,01 年的時候,把幾十萬的茅臺股票賣了,之前好像咱爸大量囤貨錄像帶準備大幹一場,結果全賠了。」
我聽着差點暈過去,再聯想着書裏的情節,我正色道:「哥,咱們可能被資本做局了。」
李嶼沒忍住,笑出聲,長腿踢了一下桌角。
發出了刺耳的滋啦聲。
我哥蹙眉:「什麼聲音?」
「沒什麼……」
「家裏有人?」
我哥現在敏銳得不像話。
我心虛地四處看,「有嗎?不會是什麼髒東西吧?」
在我哥的威壓下,我感覺好緊張,好頭暈。
他不信,讓我拿着攝像頭四處打量,李嶼在我的示意下左右躲避。
「小花,真的沒人嗎?不會是李嶼那臭小子吧?」
我哥的聲音逐漸縹緲,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似的。
我的手指顫抖,拿不穩手機,眼前一黑,身子一歪。
我好像被人穩穩地接住,李嶼的手臂很涼,我的臉頰滾燙,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
李嶼嘖了一聲:「別那麼乖啊,唐小花。」
可我已經快聽不見了。
最後的意識,是我哥的咆哮聲。
還有李嶼漫不經心地抱着我,拿過手機。
俊臉就這麼水靈靈地跟我哥面對面了。
他勾脣:「沒錯,就是我。」
然後。
我就聽見了我哥尖銳的爆鳴聲。

-13-
再次醒來時,是在醫院。
我哥、祝願和李嶼分坐兩旁,圍觀着我。
只是我哥和李嶼的臉上都掛了彩,誰也不服誰。
「你們怎麼了?」
兩人都關切地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最後是祝願來打的圓場,「你哥趕回來的時候,發現李嶼偷親你,兩人就打了一架。」
我哥:「哼。」
李嶼語氣生硬:「我只是在試溫度。」
我哥:「哪家好人試溫度用臉湊上去的?」
李嶼:「當時我的手髒。」
「你不知道擦手?」
李嶼無言以對,他也不知道爲什麼用額頭貼上去試溫度。
太吵了。
「哥,要不是李嶼,我估計情況更嚴重,你倆別吵了。」
我哥:「這小子明顯居心叵測。」
李嶼:「喲,還會成語。」
說着,兩人就又要打起來。
我直接制止:「要吵出去吵!」
頃刻間,兩人都消停了。
這纔對嘛。
「祝願,你怎麼也來了?」
她溫柔道:「你哥哥打電話叫我過來的,那時候他趕不過來,我一個女孩,方便照顧你。」
「我哥還有你電話?」
她輕笑:「上次交換的聯繫方式。」
上次,祝願本應該跟我一起回家,卻突然被她爸爸的電話打斷。
他爸爸似乎挺嚴肅的,讓祝願快些回家。
所以最後還是我哥哥把她送回去了。
我的眼睛在她和我哥身上滴溜溜地亂轉。
這個劇情走向,有點迷惑啊。
我哥一直喋喋不休:「你怎麼發燒都不來醫院,一個人出事了怎麼辦?」
「你的駕照考完了嗎?」
「還沒有。」
我懂事地說:「哥,沒有下次了,你不用擔心我,你做好自己的事就成。」
我哥摸摸我的頭,「行。」
祝願在一旁寫未完的作業,「聽你哥說,你想考大學,你的成績怎麼樣?」
在年級第一和年級第二面前說成績,好羞恥。
「還行吧……」
李嶼開口:「數學三十七。」
我哥訝異:「你成績那麼差?」
我不要面子的嗎?
「你怎麼……不再大聲一點?」
李嶼笑了,「我可以給你補課。」
祝願用十分不信任的眼神看向李嶼:「就你?不會以補課之名行不軌之事吧?」
李嶼回視祝願:「我在你眼裏就這麼不堪?」
祝願點頭:「你知道就好。」
李嶼氣笑了。
祝願看向我:「我可以給你補課。」
李嶼刺她:「據我所知,你家有門禁,而且我是唐小花同桌,課間十分鐘都能教她解題,你哪點比得上我?」
我被吵得頭都快炸了。
「要不這樣吧,你倆都來給我補課,正好我家可供學習,你們就別吵了,咱們四個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
「行。」

-14-
高考臨近。
我哥的駕照也考完了。
祝願每天八點離開我家,因爲她有門禁的關係,所以每天都是我哥送她回家。
祝願收拾書包時,李嶼在我身邊正襟危坐,不敢往我這裏拋一個媚眼。
祝願拿過我哥剛給她買的粉色頭盔,「走吧。」
我哥嗯了一聲,警告李嶼:「李嶼,我會永遠盯着你,永遠。」
李嶼長吸一口氣,用最輕快的語氣回應我哥。
「好嘞,哥。」
我哥現在即使每天再累,都要去健身房泡一個小時,肌肉練起來了,跟李嶼的塊頭也差不太多。
我狐疑地看向李嶼:「我哥現在已經不打人了。」
爲什麼還做出一副忌憚他的模樣?
李嶼老神在在地說:「你不懂。」
學霸的世界我確實不懂。
這道數學題更是一生之敵。
在李嶼和祝願的拔苗助長下,我進步飛快,已經能夠做數學的第三道大題了。
李嶼詳細地跟我講解法。
因爲跟我補課,李嶼已經許久沒去校外玩,以前他喜歡的電影重映都會逃課出去看,現在倒是不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側顏,明黃色的檯燈打在他的眼睫上,出現一片陰影。
我撐着臉,思考他是否會陷入像原著那樣的危險。
他用手指敲了敲我的額頭。
「看什麼呢?」
「嗯?」
李嶼笑了,「就算是看我,也不用這麼盯着看吧,我就這麼好看嗎?」
我仔細地看了一眼李嶼,點頭:「嗯,是好看。」
他揚脣暗爽,笑着湊近我:「好看就獎勵你多看看吧。」
此時,夜晚靜謐,只有幾道夜裏的鳴笛聲。
我第一次認真地看向李嶼。
他的眼睛是桃花眼,笑起來彎彎的,鼻樑高挺,嘴脣是正常的淡粉色,只是中間綴着一顆脣珠。
我的視線在他的脣上徘徊許久。
那天的接吻太匆忙,現在仔細回味一下,似乎觸感很好?
我突然羞紅了臉,下意識想往後縮,遠離這熾熱的溫度。
可我剛動作,一隻大手就貼着我的脖頸,李嶼湊近,在我的脣側輕吻了一下。
「上次是你主動的。」他眼裏是掩飾不住的笑意,「所以是你欠我的。」
這麼說好像很有道理。
只是我學完數學的腦子太過糊塗,想不通哪裏不太對勁。
我舔了舔嘴脣。
李嶼讓我重新看題,「解出來有獎勵。」
我瞬間來了興致。
「什麼獎勵?」
李嶼傲嬌道:「獎勵你親我一下。」
我嘀咕道:「是給你的獎勵吧?」
「什麼?」
「沒什麼。」
李嶼講題總是能抓住重點,給我選的也是同類型題。
我很快就解出來所有步驟。
解數學題的興奮感是無與倫比的。
我興奮地抱住李嶼,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那就……獎勵他吧。

-15-
高考前三天。
學校放假,讓學生回家備考、看考場等等。
我的成績也從一千多名上升到全校三百名,按照升學率,我的成績可能擦邊過一本線。
祝願和李嶼也來到我家一起復習。
但我哥不知道,他找了個工地替人拉貨。
今天大概是下工比較早,他穿着白色的工裝背心、卡其色工裝褲,個高腿長,剛剃的寸頭把銳利的五官露出來,看起來很痞帥。
手裏拿着兩根棒棒冰。
顯然沒想到祝願也來了。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聲音都結巴了。
「那個,你來了啊?」
李嶼超絕鈍感力,禮貌回應我哥:「嗯,來了。」
我哥眉眼斂着,聲音也低沉了不少:「哦,你也來了。」
他視線再落到祝願身上。
「那個,你喫冰不?」
祝願輕輕嗯了一聲。
接過其中一支棒棒冰。
我和李嶼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我哥和祝願之間彷彿出現了一道將旁人隔絕開的磁場。
祝願打開包裝,將棒棒冰一分爲二,把帶把的那部分給我喫。
我開心接過:「謝謝。」
我哥也掰開棒棒冰,將有把的那部分伸手遞給李嶼。
李嶼興高采烈:「謝謝哥。」
誰知我哥只是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李嶼,將包裝紙塞給他:「勞駕,垃圾扔一下。」
然後拐了個彎,把棒冰給了我。
我有兩份棒冰。
看着李嶼幽怨的神情。
我諂媚地笑着,將棒冰遞給李嶼:「你也喫點。」
李嶼垂眸,傲嬌道:「哦,我不喜歡喫。」

-16-
複習的時候……
李嶼明顯興致不高。
但祝願已經在給我示範最後一題的解法。
「最後一題確實比較難,所以你要是寫不出來,先把公式擺上去,稍微寫點也能給分。」
隨即給了我歷年高考題裏比較簡單的壓軸大題。
我磨了快四十分鐘,終於把解法完整寫出來。
或許是之前李嶼給我養成的習慣。
我下意識抱住李嶼親了一口。
「我解出來了!」
李嶼終於笑出聲,語氣懶懶的:「嗯,你最棒了。」
我鬆開他準備繼續欣賞我的傑作。
餘光卻掃到旁邊的祝願。
她手撐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嚇得差點傾倒在李嶼的懷裏。
忘了祝願也在了。
她的脣角勾着若有似無的笑意,彷彿能看穿一切。
我心一橫,索性也摟着她親了一口她的臉頰。
軟軟的,白白的,可好親了。
然後再欲蓋彌彰地大聲說:「這是法國人的禮儀,表達友好,說明咱們是好朋友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還在心虛又熱情地招呼:「今天就讓你們都不白來,都不白來啊!」
李嶼沒忍住,笑得不行。
祝願也笑了。
我苦着臉,雙手合十向祝願祈求:「能不能別告訴我哥?」
祝願微笑:「那不行。」
跟祝願相處的這段時間,我對她也有所瞭解。
表面是乖乖女,其實骨子裏離經叛道,總是偷偷地做一些忤逆的事,禮貌地說出扎心的話。
快喫飯的時候,我貼着祝願,試圖不給她告狀的可乘之機。
誰知道我一個恍神,她就徑直走進了我哥的房間。
兩人走到陽臺交談。
彼時,我哥大概剛洗完澡出來,身上都漫着潮溼。
祝願招招手,讓我哥俯身。
我哥耳根都紅了,但還是順從地照做。
一看就是說悄悄話的節奏。
我連忙上前,就要制止。
可祝願就十分閒適地踮腳,吻上了我哥的脣。
我驚愕地呆住。
祝願卻神色不改,十分淡定。
我哥有些腿軟,差點沒站住。
「你……」
祝願溫柔地笑:「是你妹妹說的,這是表達友誼的方式,說明我們是好朋友。」
她在誹謗我啊!
我有苦說不出。
祝願還在說:「所以上次親你,也是爲了表達友好,那麼……你可以不要不理我了嗎?」
還有上次?!
我哥紅着臉點頭,然後他又皺着眉抬頭。
「等等,那麼我妹親李嶼了嗎?」
祝願毫不猶豫地賣隊友:「嗯,先親的他。」
我連忙跑出去,試圖讓李嶼快走。
李嶼特別橫:「不走。」
我哥已經走了出來。
此時十分不爽。
李嶼還不怕死地叫他:「哥哥好。」
「誰是你哥?」
我哥上來就想給他一拳。
但李嶼卻靈巧地往後退了一步,順利躲開,並且用手掌止住他的動作。
「等等。」
「等個屁。」
李嶼還在談判:「打可以,能不能打右臉!」
我哥疑惑了:「爲什麼?」
「因爲小花親的是我左臉。」
我哥氣笑了。
最後。
李嶼的臉上帶着巴掌印,一起喫完了和諧的午飯。

-17-
高考結束後。
我越發警惕。
因爲原著裏我哥爲李嶼擋刀時誤殺了人,纔會鋃鐺入獄。
而時間節點就是在高考後。
我發現我對書的記憶正在褪色,有時甚至不記得自己身處一本書中。
是誰,想要報復李嶼呢?
我努力地回想,卻發現肇事者與李嶼發生矛盾時是在高考前,一次檯球賽上。
可由於我的出現,李嶼在高考前一直備考,沒有外出玩過。
那麼變故會出現在哪裏?
我試圖去找書來查閱一些被我忽視的細節。
可書本後半部分的字已經消失不見!
我望着空白頁,一股命運即將脫離掌控的無力感襲來。
但我還沒來得及探查清楚。
我哥已經在工地上跟人打了一架。
我哥年輕帥氣,還勤奮,有些老手早就看不慣他。
找了點理由就與我哥發生口角,尋釁滋事。
我哥額頭都見血了。
我無比慶幸,還好他之前跟李嶼打架打出經驗來了。
還練出了腱子肉,不然打這一架,他怎麼能扛得住。
李嶼姍姍來遲。
在他站在我們身後,與我們統一戰線時。
立刻就有工人啐了一口。
就好像是設定好的 NPC 一般。
那人面露兇相,「你們這些雜種,給老子等着。」
「你們他孃的別走夜路。」
我看向李嶼。
看來只要李嶼和我哥站在一起,就可能會發生不好的事。
如果我改變了李嶼招惹混混的節點,那麼節點就會改變,故事情節依舊會發生。
所以,我還是要挑撥我哥和李嶼的關係。
如果他倆不在一起,沒人替李嶼擋刀,就不會發生這類情節,因爲男主不允許死亡。
我提心吊膽了好幾天。
偏偏我哥和李嶼的關係有回暖的趨勢。
我只好故技重施。
跟李嶼出去看電影之後,我把他堵在小巷子裏。
雙手撐在他腰間,作勢要親他時。
李嶼用手指抵在我的脣瓣上。
「你想強吻?」
「被發現了。」我禮貌地離開,「那我改天再偷襲。」
李嶼卻拉住我的手腕,輕輕一扯,我們的位置就對調了。
他大手攏住我的後腦勺,避免被牆壁磕到。
「你直接說想親我就行,我又不是不給親。」
「那我下次……」
李嶼堵住我的脣,輕啄:「接吻要專心。」
我的嘴脣越來越紅,腿軟得不行。
李嶼撈着我的腰,低笑。
我說:「我讓你做什麼都可以嗎?」
「嗯。」
呵,男人,這時候最好說話了。
我拉開上衣肩帶。
「能不能再種幾個草莓?」
「可以。」
計劃達成。
完事後,我迅速拉起肩帶。
與我的一身正氣不同,李嶼的眼神迷離,嘴脣殷紅,還有些慾求不滿的樣子。
我給他鞠了一躬。
「謝謝大哥送來的五顆草莓!」
然後踢着正步,朝有光的地方走了。

-18-
第二天。
我故意凌亂着頭髮,脖頸處貼了個創可貼。
超絕不經意地讓我哥發現了李嶼在我脖頸處留下的痕跡。
我的眼圈發紅,矯揉造作地捂着脖頸。
「哥,你別看。」
我哥氣到顫抖。
我繼續添油加醋:「你也別怪嶼哥。」
我哥此時已經冷靜了,「是李嶼乾的?」
「你覺得是就是吧。」
我哥目眥欲裂:「你們昨晚是……那個了嗎?」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他怎麼敢的?你們才滿十八歲。」
我哥的表情裏似乎蘊藏着一陣風暴。
我緊急找補:「我跟他只是玩玩。」
「而且他後來都把我弄哭了,挺疼的。」
我哥徹底聽不下去了,「好了別說了,你等着啊,哥出去靜靜。」
「好的。」

-19-
我在家躲了三天。
每天只去小賣部和社區的小飯桌喫飯,三點一線,十分規律。
可我總覺得有人在監視我一般。
難道是李嶼?
不會吧。
他一向光明正大。
直到今天。
他把我堵在了巷子口。
他斜倚在牆邊,臉上的青紫不褪。
我驚訝地張大嘴巴,看着竟然會有一絲心疼。
我連忙上前,想觸摸他的傷口,卻又瑟縮地抽回手。
我有些生氣,跺腳控訴:「我哥怎麼能把你打成這樣!」
我只是想讓他們關係不Ṭű⁶好,沒想過要他把李嶼打成這樣。
李嶼氣笑了,將我抵在牆上。
語氣裏盡是挑釁:「聽你哥說,我把你幹哭了?」
太糙了。
我紅着臉,不敢抬頭看他。
只能磕磕巴巴地解釋:「他要這麼想,那我也沒辦法。」
李嶼的聲線壓低時,很低沉性感,此時還帶着些循循善誘的意味。
「小花啊,你早說啊,我什麼都依你。」
我不敢說話。
「嗯?說話,想讓我怎麼做?這樣?」
眼看着他的手指要探入上衣下襬,我急忙制止。
「這就不用了吧。」
突然。
一陣突兀又猥瑣的聲音打斷了我們。
「怎麼不用啊?」
「小姑娘長得那麼嫩,不跟哥哥們快活快活豈不可惜了?!」
「跟老子睡一覺,老子就饒你哥一條狗命!」
三道身影從昏暗的小巷裏走出來。
那是工地上的工Ťüₓ人。
其中有人還拿着蝴蝶刀。
看來這些天監視我的人就是他們。
李嶼眼神一暗。
他將我拉至身後,輕聲道:「小花,一會兒你看準時機,回去找你哥,再報警,多叫些人過來。」
我緊緊地拉住李嶼的衣角。
我不想離開他,但我也知道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
三個工人漸漸逼近。
李嶼拉着我的手,踹開其中一人,給我撕開一個口子,我立刻跑出去。
身後立刻開始打鬥。
有人想來攔我,李嶼硬生生攔住了,腹部都被膝蓋頂了好幾腳。
我聽見他喫痛的聲音,卻不敢回頭。
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跑。
怎麼會這樣?
那些人不是我哥招惹的嗎?爲什麼報復到李嶼身上?
當我跑到巷子口,看見我哥和祝願的身影時。
我頓時明白了一切。
《校霸和小乖》是本女性向小說。
女主選擇誰,誰纔會成爲男主。
隨着祝願對李嶼的好感度降爲 0,李嶼逐漸成爲 NPC,而我哥卻成爲了主角。
所以因果也會一起改變。
這就是爲什麼李嶼能記住我這個路人甲的名字。
我流着眼淚,大聲喊:「哥!快去救李嶼,工地上的人來報復他了!」
我哥幾乎沒有猶豫,就帶着我往巷子裏跑。
「帶我去找他。」
祝願也跟着跑過來,她落後了幾步,然後打着報警電話,往身後的路人跑去求救。
我們趕到的時候,三名工人中有一名躺在地上嗷嗷叫。
李嶼則跌倒在地,被另兩人踹。
我的眼淚頃刻落下。
我哥立馬去救李嶼,將他拉了起來。
李嶼有些恍神,一個人撿起木棍就要去打李嶼的後腦勺。
幾乎是本能,我跑過去,拉着李嶼倒下,做了肉墊,木棍揮了個空。
不等我鬆口氣。
那人就掏出蝴蝶刀,似乎殺紅了眼一般。
「老子就看你們命能有多硬。」
李嶼被打得吐血,那人走過來時,我本想翻身擋住李嶼的身體。
可他不讓。
「小花,不許受傷。」
刀子刺入身體的聲音那麼刺耳。
我哭着叫李嶼的名字。
他已經沒有力氣反抗, 只能任由那個中年男人一下又一下地刺破他的皮膚。
李嶼的血液浸透衣衫。
我哥把那人掀ṭű̂⁴開,用棍子打到失去反抗能力。
我捂着李嶼的傷口。
「李嶼……李嶼,你不要睡。」
我的眼淚隨着晚風, 飄到李嶼的臉上。
他似乎有些疼,手指艱難地往上抬,想要擦乾眼淚,可他的手指早就被血浸溼。
「小花, 別哭,說好了不讓你哭的。」
救護車自遠方傳來, 越來越清晰。
「李嶼,不要死, 求你了, 別死……」

-20-
李嶼失血過多。
醫院血庫的血量不足,需要現場輸血。
他是 B 型血。
我哥站出來, 「我來, 我跟他的血型應該是匹配的。」
經過一夜的搶救。
李嶼生命體徵才幾乎穩定。
昏迷的第三天。
他終於醒了過來。
我關切地上前, 眼圈卻紅了:「你終於醒了, 傷口還疼嗎?」
李嶼的眼裏閃過一絲迷茫。
「你是?」
啊?
不會是經典橋段吧?
「你……你失憶了?」
李嶼輕聲道:「那我是誰?你老公嗎?」
我眼淚立刻掉下來。
「混蛋, 嚇死我了!」
「寶貝, 別碰我傷口,好疼啊。」
「嗚嗚我好擔心你。」

-21-
我和李嶼修成正果。
可我哥和祝願卻出現了問題。
李嶼做的手術要好幾萬。
我哥拿不出來,李嶼他媽嫁給了後爸,後爸不願意出錢做手術。
是祝願向他爸借的, 條件是出國讀書。
我哥送她去機場的時候。
主動要求給個擁抱。
「抱一下吧,出國也挺好的, 你爸說得沒錯,你本來就不應該跟我這種人混在一起。」
祝願給了他一巴掌。
什麼都沒說, 就走了。
後來,我哥在房價處於最高點時賣了房,把錢作爲創業基金, 開了個物流公司。
公司效益不錯,他也越來越有錢。
可他也越來越沉默。

-22-
李嶼跟我求婚的地點, 是在一個大草原。
廣闊無垠的天地之間。
彷彿只有我們。
我哥冷嗤:「李嶼, 對我妹好點, 而且, 我還是看不慣你。」
李嶼充耳不聞,上去就是個熱情的擁抱。
「可是哥,我好愛你啊。」
肉麻死了。
李嶼下巴一揚,「爲了我們的求婚,我還找來了國內最好的策劃團隊來着,老闆叫……」
李嶼賣了個關子, 「對, 叫祝願。」
此時。
祝願也走過來, 跟我擁抱。
「小花, 好久不見。」
「你終於肯回國了,祝願。」
祝願也打趣李嶼:「對小花不好,你會被打的。」
李嶼摟住我:「怎麼可能對她不好?」
最後。
祝願纔看向我哥,像老朋友寒暄一樣自然。
「唐小草, 好久不見。」
我哥垂眸。
「祝願,我好想你。」
我與李嶼對視一眼。
就讓天下有情人,都終成眷屬吧!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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