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神仙,上天辦點事,回來後人間的男朋友瘋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他苦苦尋了我三年。
好死不死的,我還失憶了。
於是我推開門,就看見他暴怒陰沉的臉。
如同一條瘋狗,箍住我強吻。
我積極回吻,他失去理智,驚疑不定。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滿臉小問號:「你什麼意思,昨天還好好的,難不成還想分手?」
-1-
我好像忘了點啥。
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是我和金彥的戀愛一週年紀念日。
我拎着花,同往常一樣走進屋裏。
令人驚訝的是,屋子裏的設施裝修全變了。
難道金彥想給我一個驚喜?
可原本鮮豔的顏色蒙上一層灰,花瓶櫃子也被砸得稀巴爛。
這是什麼情況,家裏進賊了?
我躡手躡腳走進客廳,瞥見陽臺上的男人。
金彥半倚在躺椅上,神情疲倦,眼底發青。
手上還夾着一卷未燃盡的香菸。
這狗男人,什麼時候揹着我學會抽菸了?
我輕咳兩聲,他如同驚弓之鳥,倏地轉醒。
本想着對方會像往常一樣,如同軟乎乎的小狗撲到我懷裏,表情羞澀地跟我說抱歉。
可金彥一雙黑眸凝視我許久,自嘲一笑。
「真瘋了,都出現幻覺了。」
在發什麼瘋?
紀念日忘了,揹着我抽菸,還死不悔改。
我越想越氣,叉起腰將花砸在桌上。
「金彥!是不是成心氣我!」
他表情凝滯一瞬,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動作像只正在捕獵的豹,緊繃着身體眯起眼。
半晌,金彥像是確認了什麼,渾身發抖。
他表情陰沉,手指死死扣住陽臺玻璃門。
「你他媽,還知道回來?」
我一股氣差點沒上來:「罵髒話?對我?」
金彥目眥欲裂,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程戒,你有沒有心?」
他有病吧!
我們最近沒吵架,走之前還交換了早安吻。
這是在抽什麼風?
沒等我反應過來,金彥就如同一條脫了繮的野狗,動作敏捷,猛地撲過來。
他將我死死抵在牆上,一隻手悄悄鎖了門。
另一隻手扣住我下巴,上下左右看。
我小心臟怦怦直跳,難不成是因爲昨晚看電影,自己說想要野性男,被刺激到了?
金彥渾身肌肉緊繃,力氣也格外大。
彷彿在確認我真的在他面前,是活的。
反覆看了半天,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猛地吻上來。
我又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媽呀,今天這氣勢,有點猛。
沒等我換一口氣,他就又迫不及待親上來,逼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還是不會換氣,沒在外面找野男人。」
像是有些情緒高漲,他親得更加用力。
我雖然還搞不懂情況,但下意識摟住他的脖頸。
金彥身體猛地一震,僵住了。
我終於找到機會,慢慢回吻。
他情緒激動地親了一會兒,突然泄氣倒在我頸肩處。
有點害羞,有點氣憤。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被折騰得腿軟,被他一掌穩穩摟住。
滿腦子問號,情緒顛三倒四。
「我還想問你呢,什麼意思?不想過了?要和我分手?」
他脖子一梗,腦袋埋在我頸間,情緒逐漸崩潰。
「分手?你還沒和我分手?你……」
我眼眶通紅,把他推得一踉蹌。
「虧我還出去給你買花,鬧了半天,你要和我分手?」
「還專門挑一週年紀念日分手,你的心都被狗喫了!」
這狗男人,不會是外邊有人了吧!
昨天還一切如常,今天突然這樣,難道是小三找上門了?
我把花一扔就要出門,門鎖卻死活打不開。
金彥小心翼翼將花撿起來,驚疑不定地觀察我的表情。
「一週年……不應該是四週年嗎?」
見我反覆試圖開門,他又黑了臉色。
「裝失憶想逃跑?你想得美,門早被我鎖了。」
我一口氣堵在心頭上不來,癱坐在地上。
大顆的淚滴砸在地板上,我縮成一團,嗚嗚哭了起來。
「我才走了一天,你就在外邊有狗了。」
「你和她搞在一起多長時間了?我真傻,還巴巴地去買花呢……」
金彥最受不了我哭,每次吵架都因此甘拜下風。
這次卻沒有立刻湊上來哄我,等了半天一句話也沒有。
果然是出軌了!不愛我ṭųₗ了!
我哭得更兇,幾乎要上不來氣。
結果抬頭一看,他竟也趴在我身側默默哭了。
ƭṻ₊金彥是個真漢子,談戀愛到現在,我就沒見他流過一滴淚。
現在半張臉埋在櫃子裏,抽噎得脊背不斷上下起伏。
我被這場面驚住了,一時間竟忘了哭。
他慢慢將臉側過來,長長的睫毛上還掛着淚珠。
低着頭臉色微紅,委屈巴巴,還有些不好意思。
金彥將頭輕輕搭在我膝蓋上,聲音也輕輕的:
「你是在喫醋嗎?我沒找別人……」
小貓撓癢癢似的撒嬌,讓我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但我還是百思不得其解,噘着嘴把他扒拉到一旁。
「我喫什麼醋?我們已經分手了。」
看他這小樣應該是沒鬼,本來是想逗逗他。
可不知道這話哪個詞觸痛到他了,突然間他眼淚跟不要錢一樣嘩啦嘩啦掉下來。
一米八五的肌肉猛男縮成一團,喃喃低語。
「不分手,不要分手……」
我趕緊給他抹眼淚,他順勢埋在我手心裏嗚嗚哭。
天吶,我現在是真的搞不懂情況了。
明明該生氣的是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掐了一把大腿,心裏暗道一定要查清楚。
佯裝生氣叉起腰:「搞清楚情況前,我們暫時先分……分開。」
-2-
對着金彥那溼漉漉的眼睛,到嘴邊的分手一拐彎,成了分開。
他一開始還死纏爛打不同意,最後還是拗不過我,無奈妥協。
只不過這個分開,和我想象中的有所不同。
我本來打算暫時分居,領着他到外面找房子。
可找了半天,房東卻全都哆哆嗦嗦說沒房。
「金總說……啊不是,那個,房子上一秒被人租走了!」
電話一掛,留下一臉懵然的我。
無奈,只能繼續找,這一找就是一天。
大街上人潮湧動,正值晚間繁華夜生活。
往常在外人模狗樣,關上門就泰迪上身的金彥今天一反常態,恨不得黏在我身上。
記得談戀愛的時候,他經常在路上和我裝不熟。
還說得頭頭是道:
「在公共場合親熱,不僅對你不尊重,還會打擾到別人。」
「最重要的是,我受不了異性盯着你看,你動情的樣子只能我看……」
那行吧,那就我主動撩。
結果不好意思的成了他,我滿大街追着他跑,像個女流氓。
回到現在,我默默盯着他烙鐵般的大手,緊緊箍住我的腰。
放下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只不過下一秒就牢牢牽起我的手,流汗了都不肯撒開。
「你真的是金彥?」
短短一天,懷疑人生 N 次。
他藉着找房之名帶我逛街,一隻手拎着沉甸甸的大包小包,就是不肯分兩隻手拎。
青筋暴起,金彥笑着回頭,有些氣喘。
我有些沒出息地心疼了,拉着他坐到路旁凳子上歇腳。
「這商場本來就是這樣的嗎?我怎麼記得原來不叫這個名?」
不止這一家,好多家都在一夜之間變了樣,有的還移了位置。
金彥眉頭一皺,欲言又止。
最後勉強擠出一個笑:「你記錯了吧,本來就是這樣的。」
也是,我記性不好,還是個路癡。
平日裏去哪裏都是靠金彥帶着,要麼就用導航。
一個人在外邊的時候,他都恨不得全程跟我視頻,就怕我走丟了。
昨天買花,是個驚喜,也是我唯一一次沒聯繫他,一個人走完全程。
想到這裏,他似乎也跟我想到一處,緊張地握住我的手。
「答應我,以後去哪都要給我打電話。」
「不對,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走……」
金彥的情緒又開始不穩定,患得患失的樣子幾乎讓我懷疑自己那天買了花就沒回來。
「哎!冷靜!回神!」
我晃晃他肩膀:「到底怎麼回事?」
金彥頓了一下,將我摟進懷裏。
「我可以不在乎那些,但你不能再離開……」
真是越來越玄乎了,因爲我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他胸膛劇烈起伏,最後歸於平靜。
「最近有點心神不寧,現在沒事了。」
對於我的逼問,他逃避似的拒絕回答。
他想自欺欺人,我卻不能接受。
不能分居,那就分房間睡。
他住客廳,我住臥房,冷戰正式開始。
只是才冷了一天,我就有些受不住。
以前每個晚上,金彥都會給我吹頭髮,上廁所的時候即使是半夢半醒也記得給我拉開小夜燈,像只大狗狗一樣摟着我入睡。
今晚,頭髮捲進吹風機裏斷了半截,房間看起來冷颼颼黑乎乎的,一個人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就連起牀去衛生間,都被絆了個大跟頭。
我欲哭無淚來到客廳,想要喝點水清醒一下。
卻瞥見金彥坐在沙發上,像是根本沒睡。
我在他眼前晃晃手:「怎麼還不睡?」
他卻垂眼不語,眼神沒了焦距。
一開始還以爲他發呆不理人,直到金彥站起身來,在客廳裏轉圈圈。
我查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夢遊!
真是奇怪,我記得他以前沒有夢遊的習慣啊……
手機給出的解釋,是恐懼,焦慮,缺乏安全感導致的精神障礙。
看今天金彥的表現,確實是有那麼一點點。
難道我才離開一天,男朋友不知不覺瘋了?
我有些抓狂,一時竟不知道是他瘋了還是我瘋了。
也不敢叫醒,只能默默看着,防止他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他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停在衣櫃處。
徑直打開,鑽了進去。
我趕緊上前,一打開,人正蹲在我各色衣服中間,一邊抱着聞,一邊喃喃自語:
「你怎麼不要我了……」
乖順依賴的樣子,像極了在主人被子上睡覺的貓咪。
變態啊!
我沒忍住打掉他的手,他又委屈巴巴鑽出來,一溜煙朝着我臥室方向走。
一進門,人已經埋在枕頭上睡着了。
懷裏還摟着我最喜歡的抱枕。
這居分了,但又沒完全分。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金彥毫無安全感亂竄的樣子,我突然想到一句話。
愛人如養花。
我的花,好像不知不覺,被我養枯了。
他無意識摟得更緊,還在低聲喚我的名字。
嗯……雖然破了規矩,但晚上確實挺冷的。
那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枕在腹肌上睡!
醫生說了,我落枕的毛病要想根治,得換個硬點的枕頭。
我懷念地摸了一把,光滑,Q 彈,緊緻,性感。
真是完美的頸椎枕。
於是一覺睡到大天亮。
不過,第二天一早是被嚇醒的。
一睜眼就對上一雙探究的眸子,好像已經死死盯了我好久。
見我開始動彈,他才小心翼翼伸出手,觸了一下我的臉頰。
「熱的,沒做夢。」
他依戀似的貼緊剛摸過我的手,似乎在汲取體溫。
看着他貼完右手,貼左手,我欲言又止。
「從昨天我就想說了,你怎麼這麼變態?」
-3-
他看向我的眼神更加病態詭譎,讓我頭皮發麻。
「你不喜歡嗎?」
是啊,我曾跟他說,他這款小奶狗型的其實不是我最愛,我最喫強制禁慾系。
爲此他還生氣喫醋,我哄了好久才肯露出一個笑。
現在我卻懷念起那時軟乎乎呆萌的他,可愛稚嫩,一掐能擠出一團水來。
清醒過來,我大力拍他的爪子。
「還在分手冷靜期!離我遠點!」
金彥被我打得一愣,眼神變得極有壓迫感。
在觸到我驚疑的眼神後,又恢復鎮定。
委屈巴巴一噘嘴,開始冷臉疊被子。
這纔是我認識的金彥嘛。
至於剛纔彷彿想用鏈條綁住我的那種眼神,應該是錯覺吧。
我大大咧咧爬下牀,鑽去衛生間洗漱。
幾十分鐘後神清氣爽,瞥見金彥跟個門神似的杵在門口。
我心情大好,拍拍他臉頰。
「走Ŧūₕ,喫火鍋去。」
金彥也終於放鬆神經,咧嘴笑了。
只不過到了門口,他又神色緊繃起來。
「一人食小火鍋?」
「是啊。」我笑眯眯走進店,「我們還在分手冷靜期呢。」
火鍋店座位前後左右都有隔板,對面隔板看心情放下來。
金彥緊緊抿着脣,坐到我對面。
我點了一堆好喫的,正打算開涮,覺察出不對勁來。
以往的蘸料碟都是金彥給調的,今天沒了他,我竟死活調不出那種鮮香的味道。
該死!我到底是有多依賴他?
難道沒了他,我還不能活了?
我不信邪,拿了四五個碗重新調。
可結果都差強人意。
大饞丫頭,最後竟然輸給了火鍋底料。
無奈我掀起隔板,正好對上金彥失落恍然的眼睛。
他壓根就沒點菜,傻乎乎抱着我的包,跟稀世珍寶似的不撒手。
「你幹嗎呢?怎麼不喫飯?」
他喉結上下滾動,眼神酸澀。
「喫不下。」
「不像某些人,一個人喫得正香。」
我喉頭一哽,想不出詞來對峙。
他看我一眼,語氣酸溜溜。
「掀擋板做什麼?難道看着我喫不下的樣子,你更有胃口?」
火鍋燒得滾燙,再不下就晚了。
此時我處於弱勢,該服軟的時候就得放下面子。
「沒有你調的碟,怎麼喫都不香。」
說罷,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
「昨晚沒有你我也睡不踏實,你說我是不是太……」
太依賴你了,太離不開你了,太愛你了……
無論是哪種猜測,都足以讓對面的人一秒鐘喜上眉梢。
金彥頓了頓,脣角逐漸上揚,像是確認了什麼一般。
他一言不發端着小碗去了調料區。
芝麻醬、花生醬、醬油、醋、小米辣……
攪動筷子,果然還是熟悉的味道。
我心滿意足把食材下了鍋,順便給他也點了一大堆。
只是他還是心不在焉,肉都燉爛了也不撈。
我在一旁看得乾着急,開始沒話找話:
「昨晚,我做了個夢。」
他倏地一抬眼:「我也做了個夢。」
「夢見一切都是假的,你還是沒回來。」
我翻了個大白眼:「我好好地在這呢,你的夢纔是假的。」
火鍋翻滾,輕薄肥嫩的牛肉在紅湯裏浮上沉下。
我探出頭,神祕兮兮夾了一塊放進嘴裏。
「我夢見,有個小神仙站在山上跟我說,是時候該回去了。」
本來是想緩和一下他緊繃的神經,結果金彥瞬間僵住,筷子直直掉進湯裏。
我手忙腳亂撈起筷子,他在對面渾身發抖。
問題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火鍋都來不及喫,我連忙將他塞進出租車,直奔醫院。
金彥縮在我身旁,面色蒼白。
豆大的冷汗砸下來,一直悶哼。
「別走,別走……」
看來是真瘋了。
一路來到神經內科,醫生淡淡瞥我們一眼。
「家屬在外邊等着,病人進來。」
我焦灼萬分,在外面蹲了半天,醫生推開門,表情有些無奈。
「你還是進來吧。」
金彥在牀上縮成一團,奄奄一息喘着氣。
「解鈴還須繫鈴人,他的病大部分由你造成。」
我一頭小問號,指指自己。
「我?我嗎?」
醫生點點頭,表情嚴肅。
「催眠結果顯示,你毫無緣由突然離開,長達三年。」
「他到處尋你未果,情緒逐漸崩潰,嚴重時還曾出現過幻覺。」
這下我更蒙了。
我什麼時候離開三年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醫生了解完具體情況後,表情更加凝重。
「你是說,自己根本沒走?」
他摸摸下巴,撓撓腦袋。
「現在我懷疑,我纔是那個精神病人。」
他精不精神我不知道,反正我快神經了。
我要求對金彥再次催眠,這次換我來提問題。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不見的?」
金彥眉頭緊鎖,似乎不願再回想那段記憶。
「一週年那天,她說下樓買菜,就再也沒回來。」
「我做了燭光晚宴,等了整整一夜。」
「我以爲這是變相提分手,一直不敢面對。」
「直到我發現,哪裏都沒有她的蹤影……」
說到這裏,他情緒逐漸激動,束縛帶越繃越緊。
最後聲音越來越小,只剩喃喃自語:
「她走了,不要我了……」
-4-
金彥在回去的路上就逐漸恢復正常,回到家自覺鑽進廚房。
不久,就端着菜飯坐到飯桌旁。
我們第一次這麼沉默。
弄清對方突然變化的原因,可我卻更加疑惑。
自己明明買完花就馬不停蹄回來了,怎麼會消失三年?
只是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要好好哄哄患得患失的失落小狗。
正在思忖如何安撫,飯碗被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拿走。
「我來洗。」
金彥垂頭拿碗,又一股腦鑽進廚房。
低落到極點的心情,真是一點也藏不住。
腦袋上要是有耳朵,早就耷拉到地上了。
我悄悄走到他身後,環住他腰身。
該說不說,這小腰真是精瘦有力,帶勁。
鹹豬手蠢蠢欲動,越摸越往上……
金彥呼吸明顯一滯,身體逐漸僵硬。
性格的改變,好像也讓他的身體感官更加脆弱敏感了。
「幹嗎?」
他低着頭掩飾性洗碗,表情冷淡。
喲喲喲,還裝上了。
我把臉埋在他寬闊堅實的脊背上,鼻腔裏都是安心的味道。
「對不起嘛,我再也不喫一人小火鍋了。」
少質問,多撒嬌,是我對付金彥的獨門祕籍。
他洗碗的手一頓,清澈透明的自來水從手指順流到小臂,滴滴答答落在腰身和我的胳膊上。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再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抱到吧檯上。
面前是金彥侵略性十足的臉,身後是冰冷的大理石牆壁。
冰火兩重天間,他一言不發,低頭吻上來。
三年的時間,足以讓小狗變成大狼。
廚房太熱,金彥半裸上身,只穿了一件圍裙。
此刻他正值情動,那片布被我拽得半露不露,下面的肌肉若隱若現。
見我喘不過氣,又將深吻換爲輕啄。
「爲什麼不問我?」
我半眯着眼睛,承受他或輕或重的吻落在臉上,脖頸上。
「這不看你不想說嗎。」
「我不說,你就不問?」
他似乎有些氣急,下嘴越來越重,逐漸變成啃咬。
但手還是默默墊在我腦後,一邊親一邊無意識摩挲。
「你屬狗的?」
他埋在我頸間喘氣。
「告訴你,你又跑了怎麼辦?」
我一掌把他拍到一旁,得意洋洋笑起來。
「不告訴我,我一氣之下又跑了怎麼辦?」
我湊近看他微顫的睫毛:「某人不會又要偷偷躲進衣櫃裏哭吧?」
金彥悶悶低笑,表情有些苦澀。
半晌還是湊上來吻我,他眼神微顫,氣息也跟着不穩了。
他在我耳邊輕喘,有些癢癢的。
「程戒,我真是,被你喫得死死的。」
-5-
一晚過後,之前的疑慮與哀愁似乎都煙消雲散了。
這頁終於能翻篇了,金彥一早起來就樂顛顛去做早餐。
我美滋滋躺在牀上假寐,廚房突然傳來一陣爆裂聲。
「怎麼了?盤子碎了?」
半天沒人應,我趕緊光着腳奔向門外。
下一秒,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一個小男生憑空出現在客廳中央,笑眯眯甩着拂塵。
正是那天夢裏山頭的小神仙!
說的話也與夢裏無異:「是時候走了。」
對着金彥鐵青的面色,他又笑眯眯接上一句:
「走吧,主人。」
「主人?」
這下金彥真暴跳如雷了,他兩三步越過一地的碎盤,一把掐住小神仙的脖子。
「哎!冷靜!放手!」
眼見馬上要出人命,我趕緊上前拉架。
誰知金彥迅速紅了眼眶。
「你心疼了?」
他嗓子沙啞,還帶着哭腔,指着小神仙質問道:
「離開三年,你就是跟他鬼混去了?」
「還主人,玩得挺花?我到底哪點不如他?」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我連忙擺擺手,正想解釋,就被小神仙截住話頭。
「自然是哪點都不如我。」
「三年了,你人老珠黃,顏色不再。」
「而我卻正值青春,你也知道,她喜歡年輕的。」
這下輪到我跳腳了。
「我警告你不要亂講話啊,我告你誹謗啊,你誹謗我啊!」
金彥二十出頭跟我談戀愛,過了三年也還是照樣嫩!
而且……多了那麼一丟丟成熟理智,反而更加禁慾有魅力了。
我瞥一眼金彥,他的反應竟像是信了。
偷偷看鏡子裏的自己,摸到胡茬時渾身一顫,低下頭不想面對。
真不知道是我瘋了還是這世界瘋了,他竟然真的在自卑。
我一把拉住金彥,將他護在身後。
「你少 PUA 我男朋友!」
小神仙冷笑一聲:「我說的是實話。」
我迅速捂住金彥耳朵:「是壞話,別聽。」
小神仙提起嗓門:「是實話!」
幼稚鬼!
我剛想懟回去,手就被一股輕輕的力量揉捏。
金彥將我的手拿下來,眼神逐漸下沉。
像極了即將暴起的狼,每一塊肌肉都繃緊蓄勢待發。
慢悠悠摩挲着我後頸,眼神直直刺向對面的人。
「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脾氣還是那麼暴。」小神仙冷笑,「可惜這回,你護不了她了。」
他一甩拂塵,消失在煙霧裏。
只留下一句話砸在我們中間:
「過幾天,她自會去領罪。」
這可比直接帶我走,更讓人喘不過氣。
金彥跪在地上,無聲崩潰。
「這話什麼意思?你去領罪,你犯了什麼罪?」
「會不會受傷,我能不能去?」
他抱着我的腰,將臉埋在我小腹處,力氣越收越緊。
纔剛平復的心情,一下子又陷入僵局。
我摸了摸金彥蔫下去的頭髮,柔聲安撫:
「別緊張,他嚇唬你呢。」
「那天他在夢裏說了,來嚇唬你一下就走。」
後半句是我編的,爲了給我們找個心理安慰。
也不知道他信沒信,反正是沉默着起身去收拾碎盤子了。
他越沉默,我越着急。
這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還總憋着氣,別真把人逼瘋了。
可我趕到廚房,金彥竟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做早餐。
他的笑容,和我們熱戀時相差無幾。
只是不知爲何,總有些瘮人。
他將一杯牛奶遞到我面前。
「喝下去。」
「對你身體好,乖。」
金彥這是黑化了,還是放下了呢?
我思考着人生,一鼓作氣將牛奶灌進肚。
栓 Q,喝完就一陣天旋地轉。
再次醒來,是在昏暗的地下室。
各類設施一應俱全,手腕上拴着手銬。
懸着的心,終於死了。
-6-
知道總有這麼一天,沒想到這天來得這麼快。
柔軟的大牀上,金彥蜷縮着睡在我身旁。
這是幾天來他睡得最安穩的一次,也許是放心手銬的質量。
摸摸他眼底的烏青,我有些心軟了。
小神仙的出現,印證了我離開三年的事實。
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而我好不容易出現,還忘記了一切。
他自顧自承擔着這一切,患得患失卻還要順着我的心意來。
終於爆發的這一刻,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安寧。
我實在是不忍打破。
他眼睫微顫,醒來後沉沉看着我。
「你打我吧。」
病嬌黑化小狗低着頭顱,大手撐在我兩側。
我彈了他一個腦瓜嘣。
金彥猝不及防,頭埋下去「嘶」了一聲。
「討厭我嗎?」
他的腰彎得很低,幾乎要貼在我身上。
我抬起他的下巴,他眼神閃爍,生怕在我眼中看見厭惡和恨意。
三年的時間,把他折磨成了這樣敏感又脆弱的人。
我輕啄他的脣:「不討厭。」
他這才抬起眼看我,動作都小心翼翼。
「我把你關起來,爲什麼不討厭?」
我眼神中閃爍着興奮的光。
「說實話,我肖想這一幕很久了。」
金彥:「……」
「躺平還有人伺候,這樣的好事哪裏找?」
我往牀上大剌剌一躺:「來吧!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金彥緩了一會兒,還是將信將疑。
「你不害怕?」
「害怕什麼?你傷害我嗎?」
我笑嘻嘻剛想緩和氣氛,就一個大動作磕到了牀頭上。
力度剛剛好,懵逼不傷腦。
把我疼得當場自閉。
金彥連忙三兩下抱住我,溫熱的大手揉着額頭。
「都怪我,地下室的牀角忘了包。」
以前我總磕磕碰碰,他花了一番工夫,把房間裏所有的尖銳物品都裹上了棉花。
我偷偷看他心疼緊張的樣子,自信一笑。
這小樣,還想囚禁我。
誰掌控誰還不一定呢。
接下來的幾天裏,我做起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爺。
本想讓他知難而退,誰知這貨非但沒有半點抱怨,反而還樂在其中。
不但情緒穩定了不少,睡眠質量也直線上升。
爲了迎合我的需求,地下室還擴建Ṭù₎了電玩室ţṻₕ、電影院、零食屋……
他寸步不離跟我黏在一處,有時還怕我嫌膩。
「小祖宗,今天又想玩什麼?」
那認真的神情,彷彿我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給我摘下來。
這下我不得不好奇一下金彥如今的職業。
三年前他還是個窮小子愣頭青,如今竟能足不出戶花大錢。
直到我在電視上看見他的身影。
大屏上的他戴着從未見過的金絲眼鏡,寬肩窄腰的身材,穿上西裝更顯禁慾。
他正接受記者的採訪,名字後綴是「西城新興企業家,粉絲堪比明星」。
「金先生,能透露一下您一直堅持投資失蹤人口計劃的目的嗎?」
金彥頓了幾秒,笑容有些勉強。
「沒什麼目的,只是希望她能回來。」
想也不用想,這條新聞一定榮登八卦榜首。
我翻了翻當時的新聞標題。
「金融大鱷卑微求愛」「金總慘遭女友拋棄」「提褲子跑路的女人究竟是誰」……
而此時,那個傳說中的卑微大佬窩在我懷裏,眼神倉促移開。
「當時太心急,想努力賺錢拓展人脈去找你,但還是一無所獲。」
這次我沒能笑出來,倚在他肩上,愧疚得心臟隱隱作痛。
反倒是金彥先慌了神,大掌撈起我的腰,強迫性與我對視。
「我沒事的,這三年我過得很好,你別哭……」
真是瞭解我,他話還沒說完,我的淚水早已打溼衣襟。
怎能不心疼?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神仙,強迫我們不知情異地了三年。
正在心裏默默罵着,眼前突然一陣眩暈。
隨着煙霧繚繞,我的身體也逐漸透明。
金彥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漸漸消失,絕望又無助。
「怎麼會這樣,不要……」
緊要關頭,我也只能虛虛拉住他的手。
「你放心,無論對方如何,我一定要把他頭打爆。」
「等着我,要是時間太長,你就再找一個……」
金彥神情恍惚,完全偏離了重點。
「再找一個,你還要找別人?程戒,你敢!」
在他要喫人的目光下,我沒了意識。
-7-
小神仙甩着拂塵再次出現,我直接給了他一拳。
他被我打得抱頭鼠竄,一點都沒有之前酷炫霸拽的氣質。
「主人!你竟然爲了那個小白臉打我!」
「小云傷心了,小云真的……哎喲別打了!」
最後,這個自稱小云的神仙頂着一腦袋包,懷疑人生。
「祖宗,我怕了你了,你要幹什麼?」
我叉腰冷哼:「這話應該我問吧?」
「誰派你綁架我的?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他表情有些無語。
「我這可是爲你好啊!你再不來認罪,帝君就要下凡親自抓你們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見我一臉蒙,他捂着臉恨鐵不成鋼。
「你全都忘了?」
「我問你,你還記得和金彥是怎麼認識的嗎?」
我拼命回想,卻驚恐地意識到,自己的這段記憶一片空白。
怎麼會這樣?我連自己和男朋友的初遇都忘了?
小云一點拂塵,我腦中漸漸清明。
原來這三年,全因我的一晌貪歡,南柯一夢。
回想數百年前,我還是剛被天庭任職爲新一屆的織夢女。
-8-
織夢女,顧名思義,爲人間織造夢境,連接現實與幻想。
不過那羣天官們大多簡稱我爲,夢女。
我還有個不起眼的坐騎,是一片親手織的浮雲。
「沒錯就是我,小夢女,誰有做夢需求,提前預約哈!」
我賠着笑在天庭宴席上亂竄,一邊跑一邊往嘴裏塞佳餚美食。
談笑間,喫了三個豬蹄,五個雞翅。
自己一個小官,沒資格喫席宴上的珍饈。
不過靠本事順一些,總歸是可以的。
而且現在文武百官都聚集到別處看熱鬧了,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剛拎了一個雞爪打算送進嘴,肉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響聲震掉。
實在忍不住,我揪起小云。
「到底是什麼八卦,讓他們這麼急着湊熱鬧?」
「您不知道啊?」小云朝我擠眉弄眼。
「帝君的獨子,最厲害的那位天將,因爲不服管教,要下凡間歷劫!」
我撥開層層人羣,瞥見站在仙台上的男人。
身形高大,眉眼俊朗,一身銀色鎧甲閃閃發亮。
雞爪掉在地上,我呆呆看着他的側臉。
「小云,追帝君的兒子要被判幾年Ţůₔ?」
小云被我的癡漢笑嚇得一抖:「您別開玩笑了。」
我可沒開玩笑。
見到金彥後我才意識到,自己的榜一大哥竟是他。
默默定製了無數夢境,掏錢還特利索。
榜一要是下去了,我的收入起碼少一半。
我暗自決定跟大哥一起下凡,回來後把錢成倍要回來。
以追求愛情的名義,想必帝君也不會嚴懲。
真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生意小天才!
趁着人羣不注意,我一個飛奔。
金彥的腳纔剛剛踏下,身後就傳來強烈的推背感。
在陣陣驚呼聲中,我作爲天將的腿部掛件和他一起掉下仙台。
「你瘋了?」
金彥不可思議地看着突然出現的我,滿目怒火彷彿要將我吞噬。
「大哥您別生氣!我是想陪您一起歷劫,減輕壓力,不過這個報酬……」
我興奮地搓搓手,這可是大生意。
他深吸一口氣:「小財迷,誰告訴你,我是去歷劫的?」
我蒙了,看向臺上痛呼的小云。
「主人,這八卦是謠傳的,他是下去取東西的,很快就回來!」
「您快回來啊——」
沒想到,我織夢女一世英名,竟毀在天庭造謠上。
我縮Ṭŭₒ成一團不敢看他。
眼見馬上要到天人交會處,他緊皺眉頭。
「你直接下去,會死的。」
是啊,如果不是跟着大神仙一同下凡,我確實會灰飛煙滅。
金彥怒瞪着小云,一抬手把他劈成紫的。
我一把鼻涕一把淚:
「大哥,救救我吧,我以後給您織各種夢,不要錢的那種。」
金彥深深看我一眼,閉上眼起誓。
我們周圍逐漸散發金光,帝君的臉龐在雲間浮現。
「臣願以身爲質,以魂爲押,護此女安然渡劫,免遭業力之苦。」
哎?好像有哪裏不對?
不應該是我護着他渡劫嗎?
原本莊嚴肅穆的帝君瞬間吹鬍子瞪眼,雲都被氣紅了。
「你這個大戀愛腦,連讓她歷劫都捨不得?」
「你給我下去吧!」
我的屁股上傳來一陣刺痛,直愣愣被踹下了天庭。
-9-
事實證明,天將的能力確實牛。
我不僅金身未滅,記憶不消,就連織夢的能力也都尚在。
反倒是金彥,飽受六親皆亡之苦,受盡委屈折磨。
在貧民窟出生,摸爬滾打二十年,歸來仍是窮鬼。
還好,我能每晚給他織各種甜甜蜜蜜的夢境。
一開始是帶着他去遊樂場、森林公園。
然後是陽光沙灘,宇宙遨遊,外星飛行。
接下來畫風開始不對,在家裏的牀上,沙發上,浴缸裏……
夢境是根據做夢人的意念織造,每次醒來我都小臉通黃。
可以理解,年輕人嘛,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而且他做榜一大哥的時候,也經常找我定製這種夢境。
直到有一次,我實在太累,早上沒起來。
被抓了個現行,金彥死死壓在我身上,大手攥緊我的手腕。
「是你?那些都不是夢?」
我眼睛滴溜溜亂轉:「什麼夢不夢的?救命!非禮啊——」
「你喊什麼?」他臉色鐵青,「這是我家。」
我連忙施展法術:「你再好好看看,這明明是我家!」
他環顧四周,不可置信。
「怎麼會這樣……」
我循循善誘:「昨晚你喝醉了,我好心把你撿回來。」
「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他欲言又止,我佯裝生氣。
最後他敗下陣來,訥訥道歉。
「抱歉,我……」
嘿嘿嘿,真好騙。
「我是因爲喜歡你,才故意喝醉的。」
「?」
這個腹黑大尾巴狼,我扯謊說他喝醉,他還真順着來了!
「所以,你接受我的表白嗎?」
我怒氣衝衝一轉頭,對上他可憐巴巴的眼神。
「你也太隨便了!你認識我嗎,就表白?」
金彥小心翼翼抬眼:「我說是在夢裏,你信嗎?」
「夢裏,我是天庭的將軍,一直暗戀你。」
我瞪大眼睛,拽他衣角。
「你在天庭的時候就暗戀我?怎麼回事?」
「我天天買你的夢,家底都掏光了也在所不惜。」
原來他從那個時候就喜歡我!
裝高冷裝得可真像啊……
我上下打量這位天帝的寵兒。
身形高大,氣質斐然,可奶可狼。
榜一大哥變男朋友,好像也不是不行。
「你們就這樣過上了沒羞沒臊的生活。」
回憶結束,小云飄在天上,生無可戀。
「但我卻被金彥劈成了紫色,被他們嘲笑了半個月。」
難怪他對金彥這麼有敵意。
後來的事情,我也都知道了。
買花那天,我突然被傳送到天庭。
帝君坐在面前,不怒自威。
「把金彥給我帶回來,我同意你們的婚事。」
說到這裏,他表情有些扭曲。
「那小子鬧着要去求娶你,不答應就要下凡去找月老拿紅線。」
「真是個犟種,我答應!我答應還不行嗎?」
柺杖被他敲得震天響,一向嚴肅的帝君吹鬍子瞪眼。
我弱弱舉手:
「好的,沒問題,但我有個條件。」
帝君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你還有條件?」
「能把上次沒喫完的雞爪拿給我嗎?饞很久了。」
帝君:「……」
這一趟要是順利,我和金彥就能敲鑼打鼓迴天庭了。
可惜我喫了雞爪還不夠,又偷喝了老君親自釀的酒。
迷迷糊糊在天庭睡了三天,帝君一生氣,將我削去記憶,重新踹回凡間。
可憐帝君生的是我的氣,最後受委屈的卻是金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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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說去,最後都是我的錯。
不敢面對金彥,只能先讓小云去凡間接他。
爲了賠罪,我還把仙宮裝飾成了新房模樣。
帝君幽幽飄過,帶來幾個侍女。
「去,把紅燈籠掛上,新衣給她。」
幽幽瞪我一眼,又幽幽飄走。
這小老頭,嘴硬心軟。
我坐在寢牀上,披着蓋頭,心情複雜。
也不知道金彥還要不要我。
害他在凡間受苦,還喝醉消失三年,他明白過來後,肯定是要鬧分手的。
由於我職業的特殊性,經常要沉浸在夢裏,所以狀態經常昏昏沉沉。
誰能容忍一個呆呆傻傻的定時炸彈待在身邊?
雖然金彥一直對我細心包容,但這幾件事加在一起,真的摸不準他的選擇。
正焦頭爛額間,門外傳來一陣地動山搖。
天兵天將瞬間集結,圍住南天門。
金彥一身金光,眉間充滿煞氣,直直杵在門口。
小云被他拽着腳腕倒吊着,吱哇亂叫:
「救命啊!我還沒來得及恢復他的記憶,就被揪上天了。」
仙家們面面相覷,不敢置信凡體肉身能直接上天。
但仔細一看,發現是金彥自身的怒火燃起了金身。
他震碎了天階,目光如炬,功力壓得一衆仙人一動不能動。
「你們把她抓到哪裏去了?」
帝君氣得臉都發紫了:「孽子!你要造反啊!」
金彥被帝君的力量壓得生生跪下,眼神卻還是桀驁不馴。
「是你要罰她?」
他直直抬眼瞪向帝君,一時之間,兩人的對峙幾乎要激起電波。
但還是金彥先低下了頭,他渾身發抖,紫氣上湧。
「爲什麼哪裏都找不到她?」
「我是不是來晚了,怎麼辦……」
「糟糕!他好像走火入魔了!」
我連忙三兩步跑到他面前:「我在這呢!還沒死!」
看見我,他眼神清明瞭一瞬,但隨即又沉下來。
「穿着大婚的衣服,你要和誰結婚?」
「我來,打擾你和那個小白臉洞房了?」
剛剛還威武霸氣的將軍一下子哽咽起來,委屈得像條被拋棄的小狗。
紫氣越來越濃,我不得已在全仙家面前蹲下順毛。
「沒有,我是要和你成婚。」
金彥這才緩緩驅散了妖氣,恢復正常。
他一隻手摟住我腰身,腦袋埋下去,很沒安全感的姿態。
「我以爲你又不要我了……」
衆仙紛紛表示沒眼看,各自散去。
帝君將我倆踹進婚房,揚長而去。
臨走前捋捋鬍子,衝我們做鬼臉。
「瞧你這沒出息的傻樣!老婆奴!」
我一手拽着暴怒的金彥,一手推開嚇暈的小云。
「別衝動!那是你爹!」
他像ţū₆只炸了毛的貓咪:「我父親早死了。」
「那是因爲你在人間歷劫……都怪我。」
我忐忑不安,將他拉到牀上。
眉心一點,記憶緩慢恢復。
前世今生,輾轉平鋪。
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低着頭縮在角落。
「請將軍責罰。」
半天沒反應,我半眯着眼抬頭。
卻看見金彥神色溫柔,似乎是在笑。
「原來你不是要離開我,太好了。」
咦?他的重點是不是偏了?
我拉住他手腕,試圖糾正。
「你清醒一下,是我害你去人間受苦, 還喝醉讓你苦尋三年。」
金彥像是兩隻耳朵都閉上了, 完全沒在聽我說話。
「真可愛,原來是喝醉了。」
他傻呵呵笑得像只大金毛。
「所以你不喜歡那個小白臉, 還穿了喜服等我?」
對方完全忽略了自己受虐的過程,只看見了結果。
行吧, 以後得對他好一點。
我鑽進金彥懷裏, 感受着久違的溫度。
「是啊,爲了給你賠罪。」
「所以,你還生氣嗎?」
這話其實是白問,金彥搖搖頭, 眸色漸深。
磐石般的身體湊近, 溫度滾燙。
「有點,那不如補償補償我?」
他一掐訣,穿上了新郎喜服。
金色麒麟趴在大紅綢緞上,金彥笑得有些羞澀,眼神瀲灩。
撈起我退縮的腳踝, 埋頭吻上去。
「小夢女,這次,終於不用在夢裏見你了。」
番外
其實金彥說不生氣, 那是假的。
但他生氣的點,很與衆不同。
他氣小云害我差點灰飛煙滅,氣帝君對我說罰就罰,就是不生我的氣。
按照他的話來說就是:
「程戒每日織夢,勞累辛苦, 迷糊點很正常。」
「所以, 您要罰就罰我!」
此刻, 他跪在審訊臺上, 臂膀被鐵鏈緊緊拴住。
帝君早有防備,迅速喫了粒速效救心丸。
「受了這麼多苦, 還在爲她着想!」
「你這孽子,不罰不行!」
帝君一揮手,天降雷電。
我連忙衝到金彥身旁, 緊緊護住。
「您還是罰我吧!都是我的錯!」
眼見驚雷馬上要劈下,我緊閉雙眼。
金彥在緊要關頭掙脫鐵鏈,向上發力。
天地撼動,漫天櫻花飛下。
嗯?櫻花?
我倆一臉蒙, 在飛花中緊緊相擁。
帝君滿意極了,拿起相機開拍。
「這纔是婚禮該有的樣子嘛。」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小云走下天階, 生無可戀當起花童。
抱着一籃子花,邊走邊撒。
金彥長嘆一口氣:「我爸是個神經,別理他。」
轉頭一看, 我正興奮地在花瓣裏打滾:「哇!好漂亮!」
金彥:「……」
小云面無表情補刀:「你老婆也是個神經。」
金彥秒變嚴肅:「不許這麼說她。」
小云破防了, 抱頭痛哭。
我越過飛花, 把金彥也拖入花瓣池中。
他一開始繃着表情,後來也盯着我笑了。
我親親他側臉:「帝君不罰我,那你來罰我吧。」
金彥笑着回吻:
「你一晌貪歡, 讓我等了三年。」
「那就罰你,給我織一輩子的夢,擁有一世歡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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