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津雙目失明時,我把他撿回了家。
他喜歡咬着我的耳朵,說他是我的乖狗。
還喜歡在黑夜裏用雙手一遍遍地丈量我的身體,說要摸出我的模樣。
後來他復明了,他竟是失蹤的傅氏太子爺,早有白月光。
趁他還沒見過我的臉,我留下一紙死亡證明,消失無蹤。
躲了五年,聽聞他新婚,我纔敢再次現身。
可飛機才降落,機場就被大批黑衣保鏢包圍。
傅西津拿着定製的婚紗,笑容溫柔卻偏執。
「未婚妻,五年前量的尺寸不準。
「乖,現在,我重摸一遍。」
-1-
我被經紀人拉到包廂門口,卻僵着不敢進去。
因爲傅氏太子爺傅西津就坐在裏面。
虛掩的門內,我聽見有人恭維:
「傅總,聽聞當年您出事失蹤,還失明過?想必那段時間應該很辛苦。」
傅西津哂笑了聲:
「辛苦談不上,有人貼身照顧,比現在活得還輕鬆。」
「應該就是您的未婚妻吧?那可真是患難之情。恭喜,有情人終成眷屬……」
「不是。」
傅西津卻打斷了他,嗓音疏淡。
「她就在這裏。」
我一驚,猛地抬起頭。
卻從門縫中看見,傅西津抬手指了指這片土地。
「安葬在這裏。」
哦,對。
我已經「死」了。
五年前,我的那張死亡證明,是傅西津親筆簽字確認的。
身邊的經紀人也在聽牆角,小聲道:
「那女人也是倒黴,要是沒死,估計現在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我笑笑:「不可能。」
經紀人不贊同:「你爲什麼這麼篤定?」
「能讓太子爺同意貼身照顧,肯定手段過人啊,那女人的勾引技術絕對一流!」
我垂眸,遮住眼底的心虛。
有時候我都分不清,當年我和傅西津的第一次,到底是誰勾引了誰?
那時他雙目失明,聽力變得異常敏銳。
我只是在他耳邊小聲地說了句話,他卻覺得聲音猶如轟炸,顱內高潮。
我當時可單純了,好奇地問他:「到底什麼是高潮?」
他一邊解釋,一邊伸手摸向我的心臟。
卻不小心摸到心臟的下方,頓時連脖頸處的青筋都硬了。
我見他渾身都硬得不動了,還以爲他要死了,哭着撲過去,要給他做人工呼吸。
他反手抱住我,以脣堵住我的脣……
我正陷入回憶中,服務員推着車突然撞到我。
我本能地「啊」了一聲。
包廂虛掩的門也被撞開。
正對着門的座位上,傅西津驀地抬起眼,朝我看了過來。
-2-
我和傅西津四目相對。
那一剎那,我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連轉身的動作都做不了。
但也不過幾秒。
感謝這五年的社會捶打,讓我練就了一臉假笑。
說來好笑,儘管我和傅西津同牀共枕了兩年。
他那雙手撫過我的臉和身體的次數,比我自己的手都多。
可對他而言,我就只是一個他連臉都沒見過的……早死鬼。
睡過又如何,眼睛都沒看見過的人,又怎麼可能認得出?
如我所料,傅西津並沒有認出我。
酒杯相碰時,他的眼神深邃卻冷淡。
落在我的身上時,讓我無端神經發麻。
就像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
那是一個電閃雷鳴的雨夜,我在醫院永遠地失去了媽媽。
痛哭着回家的路上,我在小巷子裏被絆倒。
傅西津渾身溼透地靠在牆邊,奄奄一息,狼狽不堪。
微弱的路燈下,他的側臉傷痕累累,但那張臉仍是好看得讓人屏息。
一雙漆黑的眼眸在滴血,可眼神卻透露出冷寂與狠戾。
我怕了,想跑。
但我想到了媽媽。
媽媽躺在病牀上那麼痛,如果有人能救救她……
最終,我帶着傅西津回到破舊的廉租房,拿出所有的積蓄救治他。
那時的我沒有學識,過於困苦,所以分辨不出他身上的衣物是多麼昂貴,誤以爲他和我一樣無家可歸。
我甚至想,肯定是媽媽在天之靈心疼我,怕我孤單,讓我遇到了他。
我以爲我又擁有了家人,又有了牽掛。
忽然,一旁的經紀人捏捏我的手背:
「在想什麼呢?嘴角還帶笑?」
我回過神來,嘴角的笑變得僵硬。
經紀人見我這反應,忽然道:
「央央,你不會是看上傅西津了吧?我可告訴你,他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試圖勾搭他的,下場都很慘。
「據說他的未婚妻是他的青梅,京圈小公主,他們的感情很深。
「你可別被他迷住了,這種人不是你能高攀的,一不小心就得罪了。」
得罪?呃,可是……
當初決定離開傅西津的時候,我把他綁在一百塊錢一張的牀上。
狠狠地騎了三個小時。
順便告訴他,我這兩年只是孤獨,養着他就當玩玩。
現在有個有錢的大金主看上我要包我,我不要他了。
傅西津當時青筋迸現,嘶啞着吼道:
「林央央,你他媽別被老子抓到,老子騎到你哭啞!」
估計對這位祖宗來說,雙目失明都沒這麼屈辱過。
對他,我早就得罪得透透的了。
所幸,我已經「死」了。
這倒是要謝謝他的未婚妻了。
反正今晚敬完酒,我和傅西津也不可能再遇見了。
想着,我隨意地走到了酒店外的花園裏。
一抬頭,就看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那,修長的手指夾着一根菸。
是傅西津。
他回過頭看我。
正當我快速思考應對之計時,他突然對着我喊了句:
「復活。」
我一驚。
復……復活?
他認出我了?!
-3-
所幸,在我亂了陣腳、差點狼人自曝之前。
一隻小狗猛地從後方躥過來,親暱地蹭上我的腿。
是我以前養的小土狗。
因爲選擇恐懼症,名字一直沒確定下來。
傅西津竟然收養了它?
還給它取名叫「復活」!
復活什麼?
……我這個假死的人復活?
我無端地打了個冷戰。
如果,他知道我沒死,耍了他……
後果不堪設想。
「復活,別鬧。」傅西津掐了煙,朝小狗招招手。
可小狗太久沒見我,在我的腳邊瘋狂撒歡蹦躂。
「看來,我的狗很喜歡你。」
傅西津的視線落在我的臉上,平靜卻深沉。
我佯裝鎮定。
甚至感謝腳邊打轉的狗,讓我臉上掩飾不住的緊張有了藉口。
「對不起,可能是我身上有肉味,剛纔牛排的湯汁濺到了身上。
「我先回去了,傅總。」
可在我邁動腳步前,傅西津又突然開口:「當狗其實挺幸福的。」
我頓住。
「……您的意思是?」
「當狗,只要夠乖,主人就會獎勵,乖狗沒什麼不好。」
曾經,情到濃時,傅西津會覆在我的身上,咬着我的耳朵說:「我是央央的乖狗。」
我的一顆心提到嗓子眼,攥緊手心。
「抱歉傅總,我是人類,對狗沒有什麼瞭解。」
我的直女發言,讓氣氛一時沉寂。
我想找藉口離開,傅西津卻冷不丁地發問:
「那如果你有一隻乖狗,你會丟棄它嗎?」
「……我不會養狗。」
「爲什麼?」
「因爲我沒有能力負起那個責任。」
我弄丟了媽媽,弄丟了傅西津,也弄丟了我的小土狗。
我不會再允許自己擁有軟肋。
「我還需要去敬酒,不打擾傅總了。」
我轉身。
可小土狗再次撲向我。
我的腳步急切,又怕高跟鞋會踩到它。
整個人踉蹌着就往前跌。
一雙大手從身後過來,穩穩地將我抱進懷裏。
「怎麼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哪裏疼?」
我的鼻尖撞在傅西津的胸膛上,頭頂傳來他低沉又急切的嗓音。
和那兩年的相處一樣。
他對我那麼呵護、在乎,讓我產生了能和他相愛到白頭的錯覺。
「西津,你怎麼在花園裏待這麼久?」
驀地,一道清甜的女聲在我們身後響起。
我不用回頭,都知道這聲音是誰。
宋知瑤。
傅西津的青梅未婚妻。
-4-
打碎人美夢的聲音,總是讓人記得真切。
宋知瑤對我而言,就是這樣。
我清楚地記得,宋知瑤踩着高跟鞋,站在我的廉租房裏,說的第一句話:
「這種垃圾堆,西津竟然睡了兩年?
「他爲了我們的未來,真是能忍。」
我明明不是軟弱的性子。
可我看着光鮮亮麗的宋知瑤,甚至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頭一次爲自己的貧困流下自卑的淚。
不過好在,現在不會了。
因爲我的內心不再貧瘠、困苦。
我迅速推開傅西津,自己站穩。
宋知瑤從後方走過來,看見我的臉時,她的瞳孔有一瞬的地震。
但幾秒就恢復如初。
看來,她的演技比我強。
她笑着問我:
「你好,你是蔡姐公司新籤的歌手吧?」
「是。」
「那你剛纔怎麼和西津抱在一起呀?」
宋知瑤嘟着嘴看向傅西津,撒嬌:「也不怕我這個準未婚妻喫醋嗎?」
「未婚妻。」
傅西津掀起眼皮,重複了她說的這三個字。
可那雙黑眸,卻直直地盯着我。
眼底彷彿有滾燙的岩漿在翻滾。
「剛纔被狗驚到了,多謝傅總扶我一把。你們忙。」
我面不改色,說完就走。
傅西津卻長腿一邁,攔住我的去路。
從西裝內襯裏拿出一張婚禮請帖遞給我。
「一個月後,我的婚禮,你要參加。」
他的嗓音沉沉,用的是肯定句。
宋知瑤嬌嗔道:「西津,你也真是的,婚禮請帖還封口,當天才能拆,這樣誰還看得見新郎、新娘的名字呀?」
我沒興趣聽他們打情罵俏。
禮貌地接過請帖就走了。
回房間的路上,我隨手撕了請帖,扔進垃圾桶。
卻沒有注意到,請帖撕碎的一角,露出一個小小的「央」字……
-5-
我以爲,和傅西津的重逢只是個意外。
並沒有放在心上,專心搞事業。
直到經紀人告訴我,有個大導演的劇找我演唱片頭曲。
以我現在的小咖位來說,這屬於天降鴻運。
等到了現場,看到傅西津,我才知道壓根不是什麼鴻運。
——是他點了我的名。
社牛經紀人拉着我,熱絡地跟人打招呼。
到傅西津面前時,倒是他紆尊降貴地先開口:
「林小姐,好久不見。」
經紀人賠笑道:「太子爺,她姓楚,叫楚央。」
我心跳加速。
當年,我假死後銷戶去了外地,重新取名,跟媽媽姓。
但「央」字是媽媽爲我取的,我沒捨得改,畢竟也不是什麼稀奇的字。
傅西津的視線攫住我,漫不經心道:
「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我有個故人,也有這個『央』字,只是她姓林。」
多說多錯,我乾脆不說話,裝作社恐地笑了笑。
經紀人嫌我不上道,偷偷瞪我。
我直接裝瞎。
中午,工作人員拿來午餐。
水果沙拉。
遞給我的這份裏有芒果。
我對芒果過敏,傅西津再清楚不過。
但此時我若推拒,他定會更加懷疑。
我的過敏反應沒那麼嚴重,最多起點疹子,喫一片氯雷他定片就好了。
這跟掉馬可能迎來的麻煩相比,簡直微不足道。
我拆了水果沙拉的包裝,當着傅西津的面,插了一塊芒果就要送入嘴裏。
下一秒,傅西津竟親自伸手奪走我的叉子。
他的力氣很大,像是在生某種氣。
芒果掉在桌上。
我的經紀人愣住:「傅總……」
傅西津連我面前的沙拉都一併拿走了。
我聽見他邊走邊吩咐助理:「這份我喫,給她換成熱菜米飯。」
很快,助理給我送來了八菜一湯。
福運樓的。
這裏價格至少上萬。
經紀人傻眼了,偷偷地問我:「央央,你不會揹着我偷偷找了太子爺吧?你拿下他了??」
「蔡姐,你不是說他不近女色嗎?」
「可是他看你的眼神……怎麼說,感覺好像他只在乎你,全場這麼大,他只看得到你。」
我捏着筷子的手緊了緊。
只在乎我嗎?
看來,我當初被騙也不算可笑至極。
這不,蔡姐這麼精明的女強人也被迷糊進去了。
-6-
最初我把傅西津撿回家時,他眼盲,身上的傷很重。
我窮得每件衣服都是補過的,不是沒想過把他送去救助站。
可傅西津卻好似察覺到我的想法。
我起身開門時,他用滿是傷口的手抓住了我的衣襬。
「別……別趕我走……」
他直勾勾地「看」向我的方向。
那雙眼雖盲,卻像海般深邃,能輕而易舉讓人溺斃。
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我問他,他的父母和家人在哪裏?
他一概說不知道。
他低着頭,臉頰上還有未愈的傷痕,像是一隻無家可歸的大狗狗。
我想,他肯定被人無情地拋棄過,導致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開始一天打三份工,賺錢給他治傷。
每晚我下班回來,傅西津都會抱着我,替我暖手暖腳。
「央央,你辛苦了。
「等我的眼睛好了,我會給你最優渥的生活、最好的環境,讓你再也不要這麼辛苦,讓你享一輩子福。
「對不起,央央,是我讓你這麼累,再等等我,我一定會做到。」
他的手腳都很長,可以把我包裹在懷裏。
我聽他這麼說,心頭甜蜜得一塌糊塗。
絲毫沒有察覺到,他憑什麼把話說得這麼篤定、輕鬆。
以及他眼底閃過愧疚和隱忍的光。
「怎麼能怪你呢?我本來就要去打工的呀。
「老公,我想過了,等攢夠了錢,我們就去滬市看眼睛,聽說那裏有最好的眼科醫院……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把你治好,讓你和我一起看世界。
「如果有機會我們就要孩子,沒有就不要,反正我們是彼此最疼愛的孩子呀。
「還有還有!以後,我要買一個屬於自己的房子,不要這麼小,也不會漏水、停電……」
每當我說這些碎碎念,傅西津只會緊緊地抱着我,低頭吻我。
然後把我扒光,摁着我反覆地做。
這樣,我的嘴就只能用來叫,不能說其他的了。
現在想來,可能是傅西津不想聽我說——
畢竟我的那些美夢,於他而言,是屬於普通人的生活。
而他,是皇城裏含着金湯匙長大的祖宗。
他眼裏優渥的生活,和我眼裏的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這間小破的廉租房裏,我們是相互依偎取暖的孤獨靈魂。
可走出這間廉租房,我們是有着雲泥之別的兩種人。
-7-
錄製中途休息時。
宋知瑤來了。
京圈小公主,傅西津的青梅,引人矚目。
宋知瑤將下午茶分發,最後把親手做的栗子糕遞給了傅西津。
「你今天怎麼有閒情逸致來聽主題曲的錄製呀?看你剛剛聽得好投入呢。」
傅西津沒接茬,語氣很淡:
「因爲要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衆人立即「哎喲哎喲」地起鬨。
宋知瑤也紅了臉。
有大膽的人問:「傅總,你們的喜事是定在下個月嗎?」
傅西津的語氣由淡轉爲鄭重:
「嗯,我會在下個月的婚禮現場,向我的愛人告白。」
我沒再聽下去,轉身去露臺醒醒腦。
中午的那八菜一湯太撐,我的腦子暈碳水。
吹完了風,正要下來,聽見偏門傳來對話聲。
「西津,你是覺得那個叫楚央的女孩的聲音像她嗎?」是宋知瑤在說話。
「嗯。」
「可是她已經死了五年了!當初可是你叫我去給她一筆錢,安撫她,我不過是多給了點,她就收錢走得那麼幹脆利落,未必有多麼愛你,她顯然更愛錢……」
其實,宋知瑤誤會了。
我當初可沒那麼有腦子,能知道錢比男人重要。
我那時收錢利落,另有原因。
一是因爲沒見過世面,被宋知瑤羞辱得無地自容。
二是早在宋知瑤上門的半個月前,我其實就撞見過她和傅西津會面。
那天我兼職的店老闆有事要關門,我提前回家。
卻見原本眼盲失憶的男人,站在院子裏,抱着一個漂亮的女人。
他睜着的雙眼清明,透着寵溺。
掃視四周時,眸光又變得凌厲。
哪裏有眼瞎的樣子?
眼瞎的,是我纔對。
當時的我,懦弱自卑得令人發笑。
看到了這一幕,我的心口絞着疼,蹲在街角哭了很久。
可回到家,我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甚至不敢問他。
我怕知道真相,我怕傅西津就這樣走了,我就又是一個人了。
只不過後來,宋知瑤拿着錢上門,給我看她和傅西津的各種親密合照。
以及……牀照。
我這個老實人也徹底怒了!
媽媽告訴過我,不能要別人用過的男人,這樣的男人說明不中用。
於是,我怒騎了傅西津三個小時後。
我配合了宋知瑤的假死計劃,拿錢消失。
現在想想,唯一後悔的是——
當初錢拿少了。
-8-
畫報拍完後的一週,無事發生。
我想傅西津大概被宋知瑤說服了,不會再找我試探虛實了。
這晚,我在收拾離京的行李,經紀人蔡姐在一旁刷朋友圈:
「哎哎,聽朋友說傅總養的狗走丟了,找了好幾天都沒找到。」
小土狗丟了?!
當初假死離開時,我無法帶着小土狗。
就把它託付給了巷口賣烤雞的那家人。
想着它總能在店裏混點骨頭肉渣喫喫。
「傅總又找人買了一隻新狗,估計原來那狗不找了。」
蔡姐的這話讓我更急了。
看來傅西津這混蛋是不會找了。
我冒雨打了夜車,來到曾經的廉租房。
果然,房門是開的。
我急匆匆地收傘跑進去:「小土狗,我就知道你在這裏……」
啪嗒一聲。
燈開了。
小土狗不在。
倒是破舊的塑料桌邊,坐着一個格格不入的高大身影。
他的手裏還燃着煙,抬眸看我時,眼神卻比菸頭更猩紅:
「央央,回來了。」
-9-
是傅西津!
我看見拴在他腳邊的小土狗,就知道是我上套了。
可我還是想垂死掙扎一下:
「……傅總,您叫我什麼?」
傅西津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那晚,『復活』對你那麼親熱,它從來不會主動靠近其他人。
「我給你的婚禮請帖,被你撕了丟進垃圾桶,如果真不認識,你沒必要這樣,參加婚禮對你積累人脈有好處纔對。
「我讓人找你來錄歌,你一開口唱,我就知道是你。
「還有,你看到芒果的眼神是猶豫的,卻故意要喫給我看。
「那八菜一湯,香菜你沒喫,香菇你也沒喫。
「更何況——
「林央央,我摸過你無數次,你以爲……我會認不出你嗎?」
既然馬甲掉得這麼徹底,我索性也就不裝了。
「是,我是林央央。所以,傅總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騎了男人就想跑?」
傅西津邁着長腿朝我走來。
渾身遍佈戾氣。
我以爲他會氣到打我。
畢竟,那次騎他的時候,我是真狠。
一個月雙腿都酸得蹲不下去。
他估計也不例外。
可傅西津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
將手落在了我的臉上。
冰涼的指腹極輕地撫摸着。
「原來,你長得跟我想象中的樣子一模一樣。
「這些年,我在腦海中臨摹過你的臉,千千萬萬遍。
「很漂亮。」他緊盯着我,「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生。」
我沒躲,心平氣和地道:「大少爺,好玩嗎?」
傅西津的手一頓。
「央央。」
他低聲喚我。
「你看,你重回巔峯了,權力、富貴盡在掌心了,現在開始憶苦思甜,回想以前玩的那些貧民窟戀愛遊戲嗎?
「你真想玩?好啊,你給我錢,我陪你玩。」
我直視着他。
也許是我認真的表情惹怒了傅西津。
他死死地盯着我,咬牙切齒地說:
「你就只想要錢,爲了錢,你連名字和家都可以不要,是不是?」
「是——不僅如此,當年拿了三百萬,我還要假死銷戶跑路,現在想想,那時的我太傻了。
「你是頂級豪門傅家的太子爺,我救你一命,拿三千萬都不爲過。」
傅西津猛地抱起我。
低頭就堵住我的嘴。
一手扯下領帶捆住我的雙手。
脣也逐漸下移到我的鎖骨上。
我躲不了,索性就不躲了。
「要睡嗎?來啊,我怕什麼,反正我連你瞎的時候都睡了,現在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爺,我睡了豈非賺了?」
傅西津被我氣得不輕。
俯身就想把我壓在那張一百塊的小牀上。
然後他想到了什麼,又抱着我走了出去。
-10-
我被傅西津帶到了一處別墅。
他把我從車上抱下來,進別墅時,他蹲下爲我換上保暖的棉拖鞋。
下一秒,他又站起身強吻我。
趁他親我脖子的間隙,我又故意氣他:
「爲什麼不在廉租房?傅總是覺得那裏髒,已經配不上你了嗎?」
傅西津的脣上動作頓了頓:「你有鼻炎,那裏的被子很久沒換過了,灰大。」
我愣了愣。
但幾秒就恢復如常。
我已經不再是那個施捨一點溫暖,就感動得痛哭流涕的小女孩。
因爲當內心不再貧瘠後,會發現那些溫暖都可以自己給自己。
想着,我就打了一個噴嚏。
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弄到了傅西津的手背上。
他卻毫不嫌棄的樣子,立即起身抽紙,爲我擦拭。
他從冰箱裏取來鼻炎噴霧。
又泡了杯熱的紅棗花茶遞給我。
準備得這麼齊全,看來這裏有女人居住?
我皮笑肉不笑:「傅總真貼心,你也會這樣照顧宋小姐嗎?」
「我爲什麼要照顧她?我跟她又沒關係。」
「要結婚了也沒關係嗎?你們京圈玩得真花。」
「我不會和她結婚。我們所謂的婚約只是兒時長輩隨口說說的。」
「結婚請帖都發了,說這些?傅西津,你有一句真話嗎?」
傅西津抬頭看我,眼神透着一抹緊張:
「林央央,如果我說,我想和你結婚……」
-11-
「不可能。」
我打斷他:「傅西津,你覺得我們走到這一步,我還會嫁給你嗎?」
傅西津的喉結滾動了幾下:「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了是嗎?」
「是,從我知道你是在裝失憶騙我,傅西津,我就不想再相信你了。
「我們早就是陌生人了,你走你的少爺路,我做我的音樂夢,我們不會有任何交集。」
我始終心平氣和,帶笑和他說話。
傅西津沒說話。
剛纔吻我時的囂張霸道氣焰,一下子就蔫了。
他低着頭,凌厲英俊的眉眼也變得溫順。
半跪着蹲在我的面前。
捏着我擦過鼻涕的紙巾的大手,指骨分明,輕微顫抖着。
又是這副大狗狗的模樣。
我視而不見。
半晌,傅西津沙啞地開口:「央央,我的婚禮,你會來嗎?」
「不會。」
我想也不想就拒絕。
「我希望你在……你來參加我的婚禮,我把衆樂一年一個的簽約名額給你,好不好,央央?」
他低啞的嗓音像是帶着一抹哀求。
我懶得去細究,一秒答應:「好啊。」
衆樂是娛樂圈頂級的唱片公司。
這麼百年難遇的名額,我這種沒背景的新人,擠破頭皮都爭不來。
他白送,爲什麼不要?
「那一言爲定。
「央央,你一定要來。」
-12-
傅西津驅車把我送回了公寓。
臨走前還強調我一定要去婚禮。
我搞不懂這位少爺有什麼怪癖,結婚時喜歡前女友在場?
想不通,也懶得去想。
我回到公寓時,發現門口站着一個我不想見到的人。
宋知瑤。
她冷冷地看着我:「林小姐,我沒想到你還敢回來。
「你以爲你引誘西津認出你,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
其實,從傅西津今晚的表現裏,我大概猜到了故事的全貌。
——是宋知瑤騙了他。
所以傅西津認爲,我是爲了多拿一點錢,無情地丟下他走了。
但我們既然互相不信任,就不能怪任何人。
我笑眯眯地說:「宋小姐,你是想封殺我嗎?你大概不知道,當年我們的對話,我都有錄音。」
我錄了,我裝的。
當年的我那麼傻白甜,哪有那麼多手段。
可宋知瑤顯然被我唬住了。
顯然,傅西津是她的軟肋。
哎,這姑娘比以前的我還戀愛腦呢。
可這幾年的經歷也告訴我,越是忍讓,對方越會得寸進尺。
宋知瑤被我懟得無話可說。
臨走前,她可能是覺得輸了,忍不住回頭說:
「我和西津要辦婚禮了,就在下個月月初。」
「我知道啊。」我衝她揮揮手,「他跟我住的時候還是個處呢,我已經把他調教得很好了,功夫一流,祝你新婚夜愉快。」
我砰的一聲關上門。
舒服了。
當年宋知瑤來找我,羞辱我,這事其實在我的心裏已經過去了。
但她踢桌子,導致媽媽的相框掉下來摔碎了。
這個仇現在總算報了。
-13-
簽約了衆樂後,我一下子忙碌了起來。
要不是經紀人提醒,我都差點忘了傅西津的婚禮。
婚禮當天,我如約參加。
卻沒想到我會成爲主角。
婚禮請帖要當天現場撕開,當入場身份證的。
可上面寫的新郎名字是「傅西津」,新娘的名字卻是——「林央央」!
所有賓客都極其震驚。
宋知瑤哭花了妝,但於事無補。
這事迅速衝上熱搜,霸榜前五。
#傅西津林央央#
#傅西津的新娘到底是誰#
#宋知瑤假新娘#
#林央央太子爺的黑月光#
#林央央假死總裁文照進現實#
傅西津穿着新郎禮服上了臺,面對着全部媒體,將當年的事說了一遍。
他說,都是他的錯,他不告訴我他的身份,其實是因爲傅氏動盪,想保護我。
他說,他從來沒有承諾過宋知瑤和宋傢什麼,婚禮是他一手操辦的,從始至終,他都是說他要結婚了,他沒說過新娘是誰。
他還說,他了解宋知瑤的脾氣,知道她找了人要黑我是小三,一旦我火了,會被潑一輩子的髒水,到時候即便澄清了,傷害也抹不掉,所以他要將這陰謀扼殺在搖籃裏。
最後,傅西津走到全程呆愣的我的面前。
單膝下跪,舉起戒指,向我求婚。
我當然是——
拒絕了。
-14-
拒絕傅西津的求婚後。
我火了。
一瞬間,我成了全網的白月光。
【原來撿到的男人也有好的啊!活久見。】
【終於不是撿到渣男了!傅太子爺我還可以接受。】
【還是渣,欺騙就是渣!哼,央央美女給我狠狠地虐他,虐死他!】
我倒是沒空虐傅西津。
我趁着這史無前例的熱度,出了我的新專輯。
這張專輯我打磨了三年,反響很好。
我登上了各大音樂平臺的榜首。
我的事業一路狂飆,在一年內拿了獎,火遍大街小巷。
我有了很多粉絲。
其中最大的粉頭子,是——傅西津。
求婚失敗後,他開始追我。
太子爺追人也轟轟烈烈。
我去領獎,他用十幾輛豪車爲我開道;
不管我去哪裏出席活動,他都會準時出現;
只要是我代言的產品,他砸錢買下來免費抽獎送給我的粉絲們;
我生日,他買下整個京市的大樓燈光牆爲我慶生……
#太子爺今天追妻成功了嗎?#成了微博常駐話題,天天都有人打卡。
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但傅西津還要這麼做,我也不再做回應。
我努力經營自己的事業。
我片刻不敢停歇,生怕停下來就無法再前進。
我是從更遠的起點跑出來的人,所以,我要比別人跑得更快。
晚上,我從舉辦活動的酒店走出來,迎面有輛麪包車開過來。
直直地就朝我撞過來。
我穿着高跟鞋,閃避不及。
下一秒,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身後。
抱着我飛撲向前。
我和傅西津一起摔倒在地。
只不過他是背部着地,我被他嚴實地保護在懷裏,沒有磕碰到。
周圍亂成一團。
在醫院檢查過後,我沒有受傷。
傅西津摔傷了骨頭,需要臥牀休息。
肇事者已經抓到,是我的對家公司派來的。
傅西津被迫住了幾天醫院。
經紀人蔡姐旁敲側擊地讓我去看看傅西津。
我沒回應,低頭看着手裏的一把鑰匙。
-15-
這把鑰匙,是傅西津飛撲向我時,從西裝裏掉出來的。
也是我川南老家土房子的鑰匙。
當初媽媽去世後,我沒錢在京市買墓地,就把她的骨灰帶回了老家安葬。
當初假死離開時,我因匆忙而忘記把鑰匙帶走。
傅西津怎麼會有這把鑰匙?
我買了機票,立即飛往川南。
來到土房子門前,打開門。
撲面而來的不是灰塵,是清新的空氣。
屋內被打掃得乾乾淨淨。
媽媽的照片被掛在紅木桌上的正中央,周圍擺滿了貢品,都是新鮮的。
我走過去,在蒲團上跪下。
香灰爐旁放滿了信封。
我拿起其中一封,下方寫的時間是五年前。
就是傅西津剛復明卻瞞着我的時候。
【我最愛的老婆央央:
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我們的家,但這只是短暫的。
你放心,我們在媽的靈前拜過天地了,也入過洞房了,你是我傅西津這輩子唯一的媳婦兒,這點永遠不會改變。
首先,我要鄭重地向老婆再次自我介紹一下:
我本姓傅,名西津,是京城首富傅家的長子,傅金集團的繼承人,身高 188.89 cm,身份賬號是 1101XXXXXXX……
相遇時欺騙了你,是我迫不得已,老婆,你一定要認真地看完信,給老公一個解釋的機會,當年,你在小巷子遇到的我,其實……】
我離開老家的土房子前,隔壁的張奶奶叫住了我:
「是央央嗎?」
「奶奶好,好久不見了,您的身體還好嗎?」
「好得很嘞。你怎麼一個人?老公沒一起帶來嗎?你們生娃娃了不?男娃女娃呀?」
「老公?我沒結婚呀。」
「不對,你騙我老婆子,你老公每年都來給你媽掃墓的呀,一年不止三節,大大小小的節日都來,每次都帶好多東西,還分給我們鄰居嘞,說我們小時候肯定照顧過你。」
我愣住了。
傅西津……每年都來給我媽媽掃墓?
「央央,你這老公找得不錯,長得帥氣嘞,看起來是有錢人,但不嫌髒,你家這個土房子他也住得下去。
「去年過年,我看到他在,我還去給他送烤地瓜,結果聽到他一個人在房間裏偷偷哭嘞,還喊你的名字,說他好想你,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哦哦,還有,前年吧,村口王大媽跟他說你已經死咯,他氣得呀,還踢翻了村口那個破柵欄,說你絕對不會死,說他不會信的,說他會等,一直等到你回來爲止。
「呵呵,這小夥子有福氣,還真把你盼回來咯。
「喏,看到沒?現在咱們村口所有柵欄都是全新的,據說好幾萬呢,你老公讓人來裝的,裝完每家每戶還都送了米麪油肉,說如果你回來了,千萬別告訴你他踢柵欄的事……哎呀呀,我怎麼告訴你了!」
我:「……」
嗯,人傻錢多,鑑定完畢。
-16-
我帶着所有的信,連夜飛回了京市。
我滿身風雨地去到病房時,傅西津正在喝粥。
他顯然沒想到我會主動來找他。
見到我出現時,他猛地從病牀上起身,碗都打翻了。
粥撒在身上,他顧不得擦就走向我。
一雙眼睛緊盯着我,腿又不小心磕到椅子上。
祕書在他的身後小聲說:「傅總,您慢點,林小姐是自己來的,肯定不會跑的……」
我的視線挪到他吊起的手臂上,立即喝道:「手還沒好,別亂動。」
我扶着他坐下。
他近距離地盯着我,眼裏的驚喜都快溢出來了。
祕書還想說什麼,被他悄悄地踢了一腳,便齜牙咧嘴地退出去了。
「手怎麼這麼涼?」傅西津皺眉,「我讓人送熱湯來,你這兩天沒在病房,送到哪裏?」
這是變相打聽我的去處呢。
我笑笑:「反正你在我的身邊安插了那麼多間諜,還要問我嗎?」
傅西津抿住脣不說話了。
又來了。
大狗狗樣。
「央央……」
「我回川南老家了。」
我把信拿出來。
「信我只看了幾行,其他的,我要親口聽你說。
「我問你答。」
「好。」
他應得乾脆:「你問什麼我都說,包括銀行卡密碼,我有一百多張卡,密碼都是你的生日。」
我:「……」
-17-
從傅西津的回答裏,我終於拼出了當年的全部真相。
當初我在巷子裏撿到傅西津時,他剛遭遇了一場嚴重的車禍。
下手的是他爸的私生子,他的弟弟。
他的弟弟從港市買了殺手,目的就是要弄死他。
我把傅西津帶回家的前一週,他確實記憶混亂,腦袋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所以我問他父母家人時,他根本說不出來。
在我家養了半個月左右,傅西津才徹底清醒過來。
但他沒有馬上告訴我他的身份,他不想我被牽連進去。
當時的傅氏集團正在「九龍奪嫡」,連常在巷口聽八卦的我都有所耳聞。
傅爺爺去世時,繼承權給了最寵愛的嫡長子,其他多房私生子不滿。
傅爸爸公然接小三回祖宅住,傅媽媽被架空,傅西津被害得下落不明。
他怕那幾個私生子弟弟尋仇,會波及我。
他養精蓄銳,隱忍不發,等待絕地反擊。
在我家住了五年,他終於找到機會。
「這五年,我很多次想告訴你真相,可我怕你跟我一樣擔驚受怕,我也怕……你會覺得我的身份太危險,不要我了。」
「其實從第三年開始,我的心腹助理就已經找到了我,但我讓他暗中保護我們,沒有打草驚蛇,一旦被我那幾個弟弟找到,後果不堪設想。」
我抿着脣。
想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他:「那你在我家門外抱着宋知瑤是怎麼回事?」
傅西津猛地皺眉,而後徹底反應過來。
「原來,你是看到了那一幕,才誤會……」
「那天,是我其中一個弟弟找過來了,我和宋知瑤合夥演了一齣戲。
「宋家和我媽有利益關係,宋父很希望我能勝出,宋知瑤只是負責傳話的。」
我恍然想起來,他抱着宋知瑤時,雙眼環顧四周。
原來,他不是怕我突然出現。
而是有敵人蟄伏在暗處,他在緊張。
「當時集團需要我出面主持會議,扭轉局面,所以我走得匆忙,也不敢回去找你。
「我寫好了這些信,準備一回集團就寄給你,讓你知道全部真相。
「我讓宋知瑤拿一筆錢給你,演戲說我不要你了,讓你滾,這樣你就不會被我的弟弟們列爲目標,他會覺得你是無關緊要的棄子。
「我只是沒想到,宋知瑤會揹着我加錢讓你走,還 P 了我們的牀照。我也沒想到你拿了錢,真的就走了。
「臨走前,你還說你找了新的金主,你知道我氣了多久嗎?」
「每次氣到最後,我就在想,希望你的新金主不如我有錢,等你回頭,還是會回到我的身邊……」
傅西津的視線深深地鎖着我。
語氣帶着哽咽與自責。
「我說這些,沒有把責任全部推卸給宋知瑤的意思。
「央央,我知道是我錯了。
「我該早點跟你解釋清楚。我明白了,相愛是共同面對一切的,而不是自以爲是地爲你好。
「央央,對不起,我愛你。
「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18-
我沒有回答傅西津最後這個問題。
當年的誤會全部解開後,我覺得我們各自都有錯。
我錯在太過懦弱,沒有勇氣問清楚。
他錯在太過自負,不明白愛人的意義。
相愛,應該是要一起分擔,無論大事小事。
我們分開的這五年,怪不了任何人,是我們不懂如何相愛。
一個月後,傅西津出院。
我也在微博上公佈,我有了喜歡的男人,我在等一個機會和他表白。
傅西津沒有追問我是誰。
只是給我發了一條消息:【他如果對你不好,告訴我,我揍他。】
我回電給他:「有個八卦告訴你。
「當年你在婚禮上鬧那一出土味視頻的戲碼,宋知瑤的名聲盡毀,她第二個月就出國了。
「嗯,我知道。傅家和宋家的所有來往都斷了,以後也不會有業務往來。至於宋知瑤,如果你想讓她付出更多——」
我笑了:「不,人家看得可開了,昨天還給我發短信道歉,說她在國外閃婚,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問我什麼時候接受你。」
「……那你怎麼回答的。」
「我不是發微博了嗎?我有喜歡的人了呀。」
「……哦。」
「你呢?最近有認識新的女孩嗎?」
「嗯,最近忙。」傅西津轉移話題,「在拍攝現場吧?喫早餐了嗎?蔡姐肯定給你準備了。」
「是你準備的吧。」
「……」
他不說話了。
我想象着他那副大狗狗的模樣,哦不, 是屢教不改的壞狗狗——
霸道,強勢,又小心翼翼。
我不讓他給我準備這些,他每次都低頭認錯。
一轉頭,又非要準備。
我問他,他就裝委屈。
怎麼就有這麼狗的男人呢。
「對了,傅西津,你媽媽前幾天找我了。」
「她找你?她說什麼了?你放心,我會找她……」
「她說你的年紀不小了,該結婚了, 問我有沒有想法。」
「那——那你——」
「我有喜歡的男孩,下個月的演唱會, 我會公開向他表白。
「你也會來參加的吧, 傅西津?」
「……哦。我下個月忙,要去美國出差,可能去不了。」
傅西津的聲音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連呼吸聲都沒了。
有種下一秒他就會投河泄憤的感覺。
我強忍着笑:「哦, 是嗎?那沒辦法咯,主角不來, 我沒辦法表白, 我只能換個人喜歡啦。」
聽筒那邊響起砰的一聲。
應該是傅西津的手機掉在地上了。
激動得……
他的祕書的聲音緊接着傳來——
「傅總,您別跑呀!!您的車就在那邊, 我來開!我知道林小姐的活動現場在哪!您的手不能開車!!」
……
我和傅西津結婚後的第三年,生了個女兒。
女兒五歲時, 我們帶她回了川北老家。
在土房子里居住,然後帶她去給我的媽媽磕頭。
女兒清脆稚嫩的聲音, 響在山林間:
「姥姥,我是念念,和爸爸媽媽一起來看您啦!
「爸爸說, 他會照顧好媽媽的,讓您在那邊安心哦。
「姥姥,媽媽說您以前唱歌也很好聽,我現在也在學唱歌呢,我現在唱給你聽呀……」
我靠在傅西津的懷裏, 歪頭看着和媽媽有幾分相似的女兒。
眼底一片幸福、安寧。
等到女兒唱累了,傅西津揹着她,我們一起慢悠悠地走。
太陽在地平面升起。
「老傅呀。」我喊他。
傅西津側頭看我, 那雙深邃的眼睛依舊溫柔、深情。
「你知道嗎,老傅——」
我踮起腳尖, 神祕兮兮地湊到他的耳邊:「我愛你, 從遇見你開始。」
傅西津的眼睛裏有光亮起來。
比那初升的朝霞還要灼熱。
他俯首,薄脣印在我的脣上,他一字一頓道,極其鄭重:
「老婆, 我也愛你。
「傅西津愛林央央,至死不渝,永生永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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