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秋風生

我穿成了一個通房丫鬟。
日日看着王爺和王妃釀釀醬醬。
不僅如此,王爺還要我寫心得體會!
直到一天,王妃含羞柔聲:「殿下,妾身有孕了。」
王爺眼睛落在我身上,大手一指:「你來!」
我:……

-1-
我不情不願地挪了過去。
下一刻,天旋地轉。
王爺喘着粗氣,手開始肆無忌憚。
我僵着身體。
黑暗中伸手摸索着,終於被我摸到一個趁手的東西。
「嘭」的一聲,王爺頭上起了個大包,當即暈死了過去。
我急忙起身整理好衣裳。
趁着月黑風高,偷跑了。

-2-
翌日,京城貼滿了通緝令,畫像上的人,是我。
路人:「聽聞昨日王爺遇襲,沒想到這刺客竟然是個女子。」
我:「畫得還挺好看。」
路人:「好不好看不打緊,關鍵是,這賞金居然還是一百兩!」
我:「這麼值錢?!」
「姑娘,要不咱倆合……」小哥忽然轉過頭來,一愣,瞪大了眼睛,伸手忽地指向我,「一百兩!!」
我撒腿就跑!
大街上雞飛狗跳。
我在狂跑,他在狂追,不僅如此,還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戰鬥,所有人雙眼冒着青光,我像是一個會行走的一百兩。
跑到一個路口,我差點累 yue。
一輛無人看守的馬車出現在了我眼前。
我大喜過望,天助我也!
於是一下子躥上了馬車。
結果卻摸到了一片柔軟。
抬頭一看,這馬車內,居然有人!

-3-
那人顯然也嚇了一大跳,他眉頭擰成麻花,「你……唔。」
我眼疾手快,立馬捂住了他的嘴,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窗外一羣人擦着馬車呼嘯而過,我看着他們消失在路的盡頭,大鬆了一口氣。
眼前的男子一臉陰鬱,我立刻鬆開了手,不由分說地哭道:「我家中貧寒,哥哥要把我賣了換豬,所以纔不得已冒犯了公子。」
眼見那人眉眼間有了些許動容。
我哭得更兇。
「抓刺客!一百兩!」
窗外一隻烏龜的聲音劃破了長空。
我和那男子面面相覷。
他眉宇凝聚了肅殺,緩緩道:「刺客?」
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卻讓人心頭一滯。
我欲哭無淚。
真是逃過了狼羣,又進入了虎窩。
我正欲辯駁,那人一手鉗住了我的下巴。
忽而一笑:「你就是刺殺皇叔那女子?」
我一愣,皇叔?!
所以眼前之人,是皇子?!
我:……
要不就地自殺吧。
他鬆開了手,竟一臉賞識:「很好,有膽識。」
我:「啊?」
「你放心,孤會護着你,那些人動不了你分毫。」
他擲地有聲。
而我注意到,他說的是「孤」。
我這是什麼鬼運氣,居然碰到了太子!

-4-
好在早就聽聞寧王爺與太子不和,我這運氣也不算太糟,眼下得了太子的庇護,我更不用擔心會被人抓走了。
馬車緩緩駛着。
顧錦承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與孤細細說來,你是如何刺殺皇叔的?」
細細?這……羞於啓齒啊。
我紅着臉支支吾吾。
顧錦承不耐煩:「你若是不如實交代,孤現在就把你踹下去!」
……
我說了。
事無鉅細。
包括做通房丫鬟時的所見所聞。
顧錦承聽得臉又紅又綠,終於忍不住虛聲打斷我:「倒也不必這麼細。」
隨後憤恨地說了一句:「真變態!」
我表示贊同。
他忽而反應過來什麼,驀地看向我,說:「你方纔說,王妃有了身孕?」
「是……是啊。」
他聽後一手拍在案桌上,眼中透着陰鷙。
「這胎兒斷不能留!」
我腦海生出了一個不成熟的想法,越想越合理。
於是脫口而出:
「難不成王妃這肚裏的孩子,是殿下的?」
顧錦承聽後,面如黑炭,忍住差點沒一腳將我踹下去。

-5-
顧錦承將我帶回了東宮。
按着我的頭讓我畫了一晚上王府的地圖。
翌日,宮內上下都在傳太子帶回了一個野女子,寵幸了一晚!
我吐血。
如果我說我們只是在房間裏畫了一晚的圖,你們信嗎?
太子的貼身公公笑得曖昧。
「姑娘別打趣奴才了,當初貴妃娘娘也是這樣說的,結果還不是有了身孕。」
行吧,越描越黑。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
至少東宮內沒人敢爲難我。

-6-
第二晚顧錦承又來了。
這次,他按着我讓我給他講王府的人口架構。
我講得口乾舌燥,昏昏欲睡。
絕了,這皇家一脈晚上都不用睡覺的嗎?
怎麼一個個都越晚精力越充沛啊!
我祈求道:「殿下,求你讓我睡會兒吧!」
「不成,時間緊迫,孤等不及了。」
「我太困了,腦袋混亂,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來人!上醒神湯!」
宮女送醒神湯時,臉紅成了一個柿子,根本不敢抬頭看我們一眼。
這下真的說不清了。
喝醒神湯時,我的衣袖突然掉出來一本小冊。
顧錦承撿起唸了出來:「我在王府當通房丫鬟的二三事。」
我「噗」的一聲,噴了顧錦承一身。
但顧錦承也不惱,他的思緒完全被那本東西吸引了過去。
「這就是你說的,皇叔要你寫的心得體會?」
我點了點頭。
眼看着顧錦承節骨分明的手要翻開那冊子。
我連忙制住了他。
當初應王爺要求,我發揮了最大的文采,寫得繪聲繪色,還加了一些誇張的修辭手法,活脫脫地把心得體會寫成了禁書。
我難爲情:「殿下,這……這少兒不宜啊。」
顧錦承嗤笑:「孤是少兒嗎?」
隨後毫不猶豫地打開了冊子。
很快,顧錦承肉眼可見地臉色大變。
他掃了我一眼後,臉燒成了豬肝色。
於是「啪」的一聲,合上了冊子。

-7-
他調整了一下思緒,又顫抖着手翻開了冊子,細細觀閱。
我小口小口地喝着醒神湯。
心情像一個等待着老師批改作業的學生。
終於,顧錦承看完了,他深吸了一口氣。
「如何?」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顧錦承皺了皺眉,「不怎麼樣。」
也不知道是說我的文筆,還是說王爺。
「根據你的記錄,皇叔七月一個整月都沒有寵幸王妃,這是爲何?」顧錦承忽然正色問我。
我回想了一下,道:「因爲七月王妃不在府內啊。」
「她去哪兒了?」
「聽說是回孃家了。」
顧錦承聽後,嘴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哼,這樣一切便說得通了,王妃七月並無侍寢,那爲何會有三個月的身孕?」
我不解:「不是兩個月嗎?」
「孤宮內有個嬤嬤之前做過一段時日的穩婆,我派她去偷偷看了一下寧王妃,斷定是三個月。」
我一驚,恍然大悟。
「所以,王妃肚子裏的孩子,真的是殿下的?!」
顧錦承一臉嫌棄:「沒事多喫點豬腦補補。」
他不再拘着我,起身順走了小冊子。
走時還很好心地對我說:「今日放過你,你好生歇息吧。」
我欣喜若狂。
無意中瞄到已見底的醒神湯。
我:……
睡個屁啊!

-8-
好景不長。
東宮居然出了內賊。
有人告發,太子近日頻繁寵幸的女子居然跟寧王通緝的刺客長得一模一樣。
而王爺今日便要派人來東宮搜查。
顧錦承火急火燎趕來,將我往凳子上一按。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兩個嬤嬤衝了上來對着我的臉一陣搗鼓。
完事後,顧錦承看着我,一臉滿意。
我朝銅鏡一看。
不由得佩服得五體投地。
嬤嬤的化妝技術真的神乎其神,原來亞洲邪術自古流傳啊!
片刻寧王的身影出現在了東宮。我哭ťū₄死,看來他真的很在意我。
他如鷹的眼眸掃過一衆宮女。
空氣中透露着焦灼。
所幸,他掃了我一眼,沒有停留半分,便越了過去。
我暗鬆了一口氣。
忽然,天空一道雷聲作響。
緊接着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
我心一滯,慌亂地與顧錦承對視了一眼。
下一刻,身前籠罩了一片陰影。
寧王不知道什麼時候退了回來,雙眼直勾勾地看着我。

-9-
「抬起頭來。」
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如遠山空谷的回聲。
雨越下越大,沾溼了我的雙鬢。
混了脂粉的渾濁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僵硬地動了動脖子,緊張得冒出了冷汗。
「寧王殿下,找到了!」
我頓時僵住了動作,寧王轉過身去。
竟看到侍衛架着一個與我長得有七八分相像的女子。
寧王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用力得彷彿要捏碎,宮女眼睛滲出淚水,劃落在寧王手上,顯得無辜又可憐。
寧王終於接受了事實,鬆開了手,咬牙吩咐道:「放了,不是她。」
我如臨大赦。
一向桀驁不馴的寧王屈腰向太子行了一禮,看似在賠罪,實則兩人暗地較勁。
離開時,他寬大的衣袖還不經意甩了我一下,讓人心驚。

-10-
還是顧錦承思慮周全,他早就安排了一個嬤嬤將一個宮女化成我的模樣。
外人看着像,但熟人卻能分辨出區別。
因着此事,顧錦承狠狠地敲打了一番寧王爺,一身暢快。
幾日後,顧錦承突然說要納我爲妾。
他說這樣即便後來我被寧王發現了,他也奈何不了我。
一個宮女身份卑微,不受重視,但如果是一個侍妾,那自然就不同了,何況是太子殿下的侍妾。
我撓了撓頭,問:「那我需要侍寢嗎?」
顧錦承聽後愣愣地看了我一眼,「自然」的「自」字脫口而出,隨後思忖了片刻,話鋒一轉:
「孤看得出來,皇叔對你很是在意,但你爲何寧願傷他,也不願……從了?」
很簡單,因爲我是個現代人。
我接受不了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釀釀醬醬完後,再跟我釀釀醬醬。
但我不能這樣跟顧錦承說,因爲說了他也聽不懂。
於是我扯了個謊:「殿下,實不相瞞,我不喜歡男人。」
顧錦承聽後,臉色一片煞白,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惋惜和疏離。
片刻,他淡淡道:「放心,不會讓你侍寢的。」
話語間,似乎還藏着落寞。

-11-
寧王在朝中勢力的越來越大,漸漸地開始越過太子。
寧王想要做儲君,已是司馬昭之心。
奈何他名不正言不順。
而當朝天子又只有顧錦承一個獨子,所以寧王一黨虎視眈眈。
二人明爭暗鬥多年,如今關係差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而經過上次一事,顧錦承才意識到如今東宮早已不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寧王前前後後不知道安排了多少細作進來。
這些日子,顧錦承待我如寶,他日日好喫好喝地供着我。
因爲,我是可以助他扳倒寧王的存在。
我在王府當了好幾年的通房丫鬟,且不說對寧王的喜好習性瞭如指掌,我還因爲多次嘗試逃跑,早已對王府的路線佈局爛熟於心,包括王府有一條通往宮裏的密道,都被我發現了。
當然,密道一事,我沒有告訴顧錦承。
因爲在還沒有看透顧錦承之前,我要爲自己留一條後路。

-12-
納妾那晚,顧錦承沒有來。
他確實遵守了承諾,不用我侍寢。
他是個好人。
目前來說。
是的。
夜深人靜,我被開門聲驚醒。
那人走進來捲入了一絲寒風。
我心一緊,顧錦承不是說不用侍寢嗎?!
沒想象到他居然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果然皇家一脈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腹誹,但繼續裝睡,內心隱隱希望顧錦承不是那樣的人。
片刻,我感到腳踝一涼,一隻大手在細細地摩挲着。
我的心涼了一片。
我睜開了眼睛,把腳用力往後一縮。
「殿下!」
男人粗糙的手帶着薄繭,忽然用力收緊,一拉。
我頃刻被他拖到身下。
一陣熟悉的松香的氣息灌入。
我心「咯噔」一下。
隨後,寧王爺陰冷的聲音傳來:
「嫋嫋叫的,是哪個殿下?」

-13-
如墨的夜色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聲。
我沉了沉心,壓了嗓子:「殿下認錯人了。」說話間,手在悄悄地摸瓷枕。
寧王摸黑禁錮住我的手。
溫熱的氣息呼在我臉上:「同樣的伎倆用兩次,你當本王傻子嗎?」
他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了下來。
我動彈不得。
內心在哀嚎。
而腦海中竟出現了一個人——顧錦承。
此時,我多希望他能破門而入,救我狗命!
我掙扎着,帶着哭腔,試圖打動他。
寧王曾經說過,他最見不得女人哭了。
「殿下真的認錯人了,我雖仰慕殿下的風姿,但我是太子殿下的妾啊。」
寧王溫熱的指腹撫過的臉頰,抹去了淚水,一路滑到我的脖頸後,撫得我一陣哆嗦,「嫋嫋恐怕自己也不知道,你的後頸上,有一塊紅色的胎記,本王留意許久了。」
我聽後,腦袋霎時「嗡」的一聲。
這個死變態!
所以那日我的頭低着,豈不是正好將那塊胎記展露無遺?
我索性撕破臉。
「殿下別忘了,這裏是東宮!」
寧王嗤笑了一聲:「東宮,很快就是本王的了。」
我一滯,內心隱隱不安。
寧王爲什麼這麼輕易Ṫüₕ就能進入我的房間?
東宮的守衛已經這麼鬆懈了嗎?
又或者說,這東宮如今連守衛也是寧王的人?

-14-
恍神間,嘴脣一軟,寧王居然握着我的脖子吻了下來。
他手腳並用禁錮着我全身。
讓我絲毫無法動彈。
他的吻兇狠而霸道,帶着一絲報復。
我眼淚流了一臉,抽泣着。
真是混蛋啊。
胸口一陣冰涼,寧王撕扯着我的衣服。
我得了機會掙扎,慌亂之際,趁機一腳踹到了他臉上。
而就在此刻,房門「哐」地一下被打開。
是顧錦承。
他手握一把劍,疾步如風。
在我看來,猶如天神下凡。
鋒利的劍刃很快架在了寧王的脖子上。
顧錦承陰惻惻地看着他:「皇叔好大的膽子。」
但寧王絲毫不慌。
他理了理衣裳,迎着劍站着。
「本王最討厭被別人壞了好事了。」
顧錦承冷笑了一聲:「那便隨我一起去見父皇吧,你我跟他說道說道。」
誰知,破窗之聲驀地響起,外面忽然潛入了一個黑ẗű₄影。
轉眼間,寧王被那黑影帶走,來無影去無蹤。那是寧王的暗衛。
顧錦承並沒有追上去。
他扔了劍,脫下大襖披在我身上,包裹住了襤褸和我的尊嚴。
月色透過軒窗,柔光映照在顧錦承的臉上,優越的五官驟然生色。他的懷抱很暖,我彷彿在山雪之間尋到了一片暖意,心裏跳躍着星火。

-15-
顧錦承餵我喝了一碗安神湯。
我眼睛蓄了淚水,一臉感激。
「殿下,我幫你,搞死寧王吧!」
顧錦承拿碗的手一抖,隨後連忙捂住了我的嘴巴。
「小點聲,這話怎麼能說出來?」
我愕然:「殿下難道不想。」
顧錦承一臉無奈地看着我:「心裏想着就行了。」
他看了看窗外,漆黑下一片死寂。
我湊近他悄聲道:「眼下東宮真的成一個篩子了,四處漏風。」
言下之意,我嫌他弱雞,跟着他混真的有前途嗎?
顧錦承睫毛微顫,眼中露出了久違的陰鷙,嘴角露出了一個反派的微笑。
「寧王府,也好不到哪裏去。」

-16-
果然,翌日,朝上便有人蔘奏,有一批軍餉在運送的途中丟失,懷疑是被寧王爺私藏了。
陛下震怒,下令徹查此事。
結果竟真的在寧王府搜到了一批軍餉。
朝中一片惶恐。
顧錦承說,原本並不想這麼快弄他的。
奈何他昨晚實在過分,他咽不下這口氣。
我一臉感動。
於是連着幾晚,我一改以往的消極,給他透露了許多關於寧王府的事,單就往來官員,我就列了一本厚厚的小冊子,還有田畝私宅,商鋪營生,下人採買等。
顧錦承一臉震驚。
他問我爲什麼會知道這麼多。
我暗道:因爲我是穿越的呀。

-17-
穿越後,系統說,因爲我等級不夠,所以只能穿到一些身份低微的人物身上。
但爲了讓我能夠更好地苟命,我可以選擇一個技能。
而我,選擇了過目不忘。
因着這個炮灰身份,爲了活下去,我在王府四處結交人脈,想着萬一哪天我出事了,還能有人撈我一把。
但很快,我發現,在這個封建王權社會,這並沒有一點用。
我的榮辱、生死,全都在寧王的一念之間。
所以我抱上了寧王的大腿。
但沒想到,寧王居然是個好色之徒,他看中了我的美色,要我做通房丫鬟。
一開始,我忍了。
只要他不碰我,我日日看動作大片又有什麼關係?
但後來我發現,我只不過是在癡心妄想。
士可殺不可辱。
爲了保住清白,我不惜得罪了這個變態。
淪落至此。
想到這裏,我看向顧錦承,內心隱隱擔憂。
希望這個大腿,我沒有抱錯。

-18-
軍餉一事,關係重大,牽扯甚廣,一時半會御史臺也定不了案。
又或者說,查案的過程中諸多阻撓,御史臺又消極懈怠,所以這定案一事一拖再拖。
原本我以爲這是剷除寧王心腹的好機會,ṭûₕ奈何寧王勢力過於強大,竟動不了他!
可顧錦承卻一點都不着急。
他這幾日遊船、品茶、下棋,好不自在。
以往顧錦承要送我什麼東西,都是讓公公送過來。
而如今竟開始親自贈送了,且來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金銀珠寶堆積如山,我從一個一貧如洗的低級丫鬟,轉眼變成了一個小富婆。
我看着顧錦承,星星眼:「殿下,我是你忠實的狗腿子,你對我的好,我一定會銘記在心的!」
顧錦承眉眼含笑,看我眼神像冰雪消融後的春色,讓人心悸。
他似是想到了什麼,移開了眼,隨後正色道:「你是不是覺得,孤都鬥不過寧王?」
我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寧王勢力遍佈朝堂,雖然抓住了他私藏軍餉的證據,但卻遲遲定不了他的罪。」
顧錦承聽後,道:「有些時候,不論勢力,論的是人心,人心不足,即便是黨野衆多,也不過是朽木。」
他說的時候端坐着,透着勢在必得的信心,陽光爲他鍍上了金光,矜貴的氣質顯露無遺,我的心跳不可名狀地快了快。

-19-
果不其然。
寧王雖穩如老狗,但他下面的人卻坐不住了。
吏部尚書去錢莊存錢被抓了個現行。
他以爲是自己不夠小心。
其實顧錦承已經派人盯了他好幾日。
吏部尚書狡辯,說他只是去存點私房錢。
結果一查,發現存的卻是官票。
而這些官票,蓋的正是軍餉的印章。
嚴刑拷問下,爲了保住族中三十六口的性命,他供出了寧王。
順着這條線,兵部、御史皆有牽連,很快寧王一批心腹鋃鐺入獄。
不僅如此,從官員勾結,私放官票,到侵佔田畝,寧王都被檢舉了個遍,且都證據確鑿。
陛下氣得不輕,當即撤了他的官職,收回了他的封地。

-20-
除夕佳節,宮宴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寧王沉着一張臉,與這周遭的光景格格不入。
不僅寧王,還有寧王妃。
她挺着個大肚子,神色疲憊,懷相不好。
寧王的眼睛跟雷達一樣,總能在層層人羣中抓到我。
他神色陰冷,眉目透出幾分危險的意味,彷彿一個捕食的狼人,匍匐着,覬覦着不屬於他的獵物。
我背脊一寒,忍不住往顧錦承身邊靠了靠。
忽而手心一暖,顧錦承在暗處握住了我的手。
燈火熒煌,他眸光淬着光點,輕聲說了句:「別怕。」
我心一暖,思緒隨着火光搖曳,隨後悄悄掙開了他的手。
談笑間,不知道誰挑起了議親的話頭。
長公主:「太子殿下已過弱冠,怎麼還沒有議親啊。」
宜王爺:「我倒有一個人選,不知如何?」
陛下:「皇弟不妨說來聽聽,讓衆卿參謀參謀。」
一衆未婚官家女子紛紛含羞,但又期盼着,想爭到這份榮華。
太子妃之位尊貴不已,且當朝太子生得丰神俊逸,誰人不想?
可惜顧錦承卻沉着一張臉,對此事漠不關心。
我悄聲勸他:「殿下快瞧瞧啊,關乎你的終身大事!」
顧錦承聽後,皺了皺眉頭:「這有什麼好看的,長得還不如……」
他突然頓住了話語,我茫然:「不如什麼?」
只見顧錦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用力地悶了一杯酒,便不再說話。
「臣弟記得蕭丞相嫡女是否剛過及笄之禮?」宣王爺說着,看向了蕭丞相。
蕭丞相恭敬起身:「回陛下、王爺,小女上月剛及笄,眼下正在議親。」
隨後,一女子在蕭丞相身後緩緩走出,端的是一個溫婉嫺靜,落落大方,走起路來步步生蓮。
她嘴角含笑,顯得恭敬又羞澀。
陛下見後十分滿意,一拍大腿,顧錦承的婚事塵埃落定。
看着似乎很草率,但其實門道頗深。
陛下估計早已擬定了人選,待宮宴見過真容,便趁機賜婚,如此一來,也不容得顧錦承推脫。
想了想,其實顧錦承也挺慘的,雖貴爲太子,卻不能左右自己的婚事,明槍暗箭難防,行事如履薄冰。

-21-
顧錦承謝恩後一直悶悶不樂,自始至終沒有看蕭家女一眼。
我安慰他:「蕭姑娘眉目清麗,嫺靜溫柔,還知書達禮,聽聞議親的高門貴族踏破門檻,相信定能跟殿下琴瑟和鳴!」
顧錦承不爲所動。
我八卦道:「難不成,殿下已有心儀之人。」
顧錦承終於轉過頭來看我。
眼中透着些許無奈,隨後眸色輕移,道:
「你可知宣王和蕭相是誰的人?」
我聽後,心裏「咯噔」一下。
「難不成……是寧王?」
顧錦承神色一凝:「正是。」
我吐血!
就知道寧王沒憋好屁!
這麼大一個局。
居然把陛下也算計進去。
我嘆了一口氣,一臉憤恨。
「怎麼?怕了?」
轎子搖晃,車輪劃過寧靜的夜,透着隱隱約約的燭火。
我確實是有點害怕,但是一想到寧王對我做的過分事,又突然打起了雞血。
何況,系統說,劇本走向越難,升級得越快!
於是我咬咬牙。
「殿下放心,即便是刀山火海,萬重荊棘,我也會陪你闖。哼哼,一個草包王爺、一個頑固老頭就想牽制我們殿下,沒門!」
身旁撲哧一聲。
只見顧錦承眉心舒展,緊繃了一天的俊臉,終於露出了笑容。
「草包王爺,頑固老頭,哈哈哈哈。」
顧錦承笑到扶牆,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笑得這麼爽朗。
煙花適時響起。
在月色下,綻放出絢爛。

-22-
三月後,顧錦承大婚。
這天他發了好大的脾氣。
他嫌棄婚服不好看,嫌棄天氣不好,嫌棄喫食不好。
我才發現顧錦承原來這麼嬌貴。
嬤嬤沒了法子,尋到了我。
「殿下素來與姑娘交好,不如姑娘去勸勸吧。」
我於是做了一盒糕點,抱着婚服去了顧錦承院裏。
還未進門,一個瓷杯砸在了腳邊,顧錦承聲音煩躁:
「一個個的都聽不懂人話嗎?是不是要孤打你們板子才……」
「嫋嫋?」
他看到我後,眼中的怒火消了大半,怔怔地叫了聲我的名字。
我蹲下撿起碎片,顧錦承連忙走了過來。
「別碰,小心傷到手。」
我笑了笑:「我可沒這麼嬌弱。」
我將碎片都捧在手裏,送到他面前。
「看,雖然生活上有許多污糟事,但只要靜下心來一件一件去處理,總能收拾得一乾二淨的。」
顧錦承一瞬不瞬地看着我,陽光輕灑在他的側臉上,掃清了陰鬱。
前些時日,顧錦承贏了一籌,但沒過多久,寧王便開始反擊了。
他首先給顧錦承送了一個不合他心意的太子妃,然後又設計構陷袁大相公。
當日徹查寧王私藏軍餉一事正是袁大相公主持。
自此一事,袁大相公便被寧王一黨視作眼中釘。
直到上月,他被構陷以權謀私。
恰逢陛下病重,無心徹查此時,便草草定了袁大相公的罪。
顧錦承竭力爲袁大相公申冤,卻被扣上了結黨營私的帽子。
怎知袁大相公是個忠烈的,他一頭撞死在大殿上,以死明志。
袁大相公一生爲朝廷盡忠,功績累累,卻沒想到死在了權謀的紛爭下。
此事一出,天下士子寒心,冒雨覲見,求還袁大相公一個公道,還袁大相公一個清白!
陛下無奈,下令重查,從袁大相公死後不過一月,便徹底翻案。
袁大相公得以昭雪。
煽動士子,逼迫陛下重查,爲袁大相公翻案,這一切全系太子從中謀劃。
雖然還了袁大相公的清白,但終究失去了一個忠義之士。

-23-
此事過去沒多久,顧錦承還沒緩過神來,他的婚事便接踵而至。
真是煩不勝擾。
我打開了食盒,裏面是一個個精緻的糕點。
以前我報過糕點培訓班,學過一陣子的糕點製作,卻沒想到在這裏派上了用場。
我將點心做成小動物的模樣,精緻又可愛。
顧錦承驚奇道:「你做的?」
我一臉自豪:「自然,宮裏可沒有人有這個手藝。」
顧錦承嚐了一塊,臉色異彩紛呈。
「好喫嗎?」我問。
他鼓着腮幫子,點了點頭。
我見他臉色不對,自己拿了一塊嚐了嚐。
齁鹹!
才意識到我錯把鹽當糖了!
我皺眉:「別喫了,我重做。」
顧錦承目光真摯:「不,好喫,真的。」
我信了他的邪。
在我的威逼之下,顧錦承終於肯乖乖穿上婚服。
不得不說,顧錦承長相確實是上乘。
一襲紅袍顯得他身姿修長挺拔,肌如白雪,腰如束素。
幫他整理衣領時,他的喉結一動,「咕」的一聲咽口水聲尤爲清晰。
我抬頭看去,卻撞進了他綴滿繁星的眼眸。
他眉山如黛,鼻若懸樑,脣若塗丹,我看得心一顫,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做,但堪堪站在那,便能蠱惑人心。
「嫋嫋。」
他一聲低語,驚得我回過神來。
但下一刻,我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心跳如擂鼓,貪戀着片刻的溫存,卻很快清醒了過來,推開了他。
顧錦承眸色黯淡,薄脣緊抿。
我尷尬地笑了笑道:「殿下,吉時快到了。」
顧錦承才如夢初醒,低低地「嗯」了一聲。

-24-
離開後,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宿主,檢測到您出現心動信號,是否爲您添加攻略對象?」
消失了許久的系統再次出現,這一刻,我卻難以抉擇。
穿越後,系統要我選擇戀愛本或生存本。
對於一個母胎單身來說,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生存本。
我需要在這個明爭暗鬥的權貴紛爭中平安活到三十歲,便算任務完成。
當然,爲了縮短穿越週期,如果其間我出現了心動對象的話,我可以選擇更換戀愛本。
燈籠上的大紅喜字在隨風晃盪,迎親的奏樂聲響起,我深吸了一口氣,一股清冷沁入胸腔。
「不了。」

-25-
陛下的病越發地重了,據宮中透露,估計活不過這個月。
天上的雲變幻莫測,一場大雨悄然來襲。
顧錦承婚後,爲了避嫌,我已許久沒有見過他了。
我心一酸,革命的友誼,終究抵不過溫柔香啊。
但想到顧錦承繼位後,我便可以得到他的庇佑,平安苟到三十歲,我心裏又高興了起來。
可我沒想到,顧錦承生辰那日,他喝得酩酊大醉,闖進了我的房間。
我推了推醉得像死豬一樣的他:
「殿下,醒醒,走錯了!」
「殿下,你好臭,燻死我了。」
「殿下,你打擾我睡覺了!」
……
誰知顧錦承悶哼了一聲,一手將我攬到牆角:
「嫋嫋,孤沒走錯,就是……想你了。」
那一刻,我彷彿被按了穴,定在原地,久久沒回過神來。
初春的冷風透過軒窗潛入,澆灌了一絲清醒。顧錦承迷離的雙眼清明瞭幾分,下一刻,他的臉驟然放大,帶着灼熱和酒氣的清香碾過我的脣。
呼吸急促不安,渾身燒得滾燙,像墜入萬劫不復的熔爐。
我想推開他的,但手撐在他的胸膛後,卻沒了力氣。
一吻過後,我落荒而逃。
撲面而來的晚風,卻不能讓我清醒,又或者說,是我不願意清醒。
忽而鼻頭一酸,有點想哭。
好歹毒的系統,竟然勾引我走戀愛本!

-26-
陛下駕崩了。
高掛的孤月散發着清冷,今日的夜靜得詭異。
「走水了——!」
我被一聲尖叫驚醒,竟然看到熊熊的烈火在窗外張牙舞爪。
我整個人彈了起來,瞬間清醒。
懸樑砸落下來,濃煙鋪天蓋地襲來,我被困在這四方地中,孤立無援。
萬萬沒想到,我生存本的劫居然在這!
慌亂之際,我用水沾溼了被褥,包裹着全身,憑着求生的意志力,迎着火光滾了出去。
火灼傷了我的腳踝,疼得我難以站立。
東宮一片混亂,所有人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嚇得驚慌失措。
我拉住一個宮女問:「太子呢?」
她一張小臉煞白:「太子沒找到,恐怕……恐怕……」
「住嘴!」我喝止住她。
不由得多想,一瘸一拐地往顧錦承宮裏走去。
一個令人驚恐的念頭升起,我的心霎時堵得喘不過氣,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識到,我是在意顧錦承的,我……不想他死!

-27-
走到半路,我猛地被人攔腰一抱,雙腳懸空。
令人厭惡的雪松的香氣陣陣襲來。
我猛地掙扎了起來。
片刻,寧王將我往草地上一扔,喉頸猛地被一隻大手掐住。
血液衝上了頭腦,一道白光從腦海閃過,瀕臨之際,他鬆開了手。
我急促地咳嗽起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如死過一般。
眼前一片朦朧,寧王半蹲在我面前,如同欣賞着一個玩物。
……
我清楚地知道,寧王不會殺我,但他會折磨死我。
因爲寧王曾經說過,我長得很像他的一個故人。
那人是寧王的初戀,是他的青梅竹馬。
奈何這個青梅負了他,嫁給了他人,所以寧王對她可謂是又愛又恨。
他要我看着他日日寵幸女子,逼迫我寫心得體會,就像看着他所愛之人倍受折磨。
可他不知道,我內心根本不會有絲毫的波瀾。
畢竟,我不是他的小青梅,我也不愛他。
等我緩過勁來,他猛地將我緊緊抱着,消去了憤怒,溫沉的聲音讓我感到格外瘮人。
「乖,不要跑了,不要離開我,回到我身邊好不好。」他聲音突然狠厲了起來,「不然,本王殺了他!」
真是個瘋子。
我的腦袋極度缺氧,終於支撐不住,昏了下去。

-28-
醒後,熟悉的空間映入眼簾。
我又回到了寧王府,狹窄簡陋的丫鬟房,恍惚間像回到了我剛穿越過來的時候。
牀邊一個丫頭見我醒後,急忙跑了出去。
片刻,寧王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前。
像來索命的厲鬼。
他手裏拿着一碗黑乎乎的藥,一隻手鉗住我們的臉頰,另一隻手將藥灌入我的嘴裏。
我被嗆得咳嗽不止。
背上傳來溫熱,寧王竟在幫我順氣。
一連幾日,日日如此。
爲了保命,我這幾天也裝得乖巧聽話,就怕觸碰到他的逆鱗。
終於,寧王府對我的看守漸漸鬆懈,我才得以瞭解到外面的情況。
那場大火,燒廢了半個東宮,萬幸的是太子沒事。
我提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不過,聽說太子的一個寵妾被燒死了,太子日日萎靡不振。」廚房採買嬤嬤說。
我聽後心一緊,她口中的寵妾,是我無疑了。
突然想到了什麼,我立馬追問:「那太子妃呢?」
嬤嬤壓低了聲音:「聽說,太子妃被處死了。」
我駭然。
「外面都在傳這場大火是太子妃放的,她嫉妒太子寵愛那個侍妾,所以一把火燒了那侍妾的屋子。」
「嘖嘖嘖,還相府嫡女,沒想到這麼善妒陰毒!」頓了一下,「也是個蠢的。」
我冷笑。
連廚房嬤嬤都知道這個做法愚不可及,太子妃怎麼可能想不到?
很明顯,這不過是一個局。
太子妃善妒是假,寧王指使太子妃縱火是真!
登基在即,若這場大火能燒死太子,那對於寧王來說自然是好。
若燒不死,他將我劫走,造一個假死的身份,也能給太子一個重創,爲他的謀反做準備。

-29-
廚房外一陣急促的步伐經過。
嬤嬤打趣道:「劉媽子你走這麼快做什麼?」
「哎呀,王妃娘娘要生啦!」
寧王妃要生了。
……
當晚,寧王爺發了好大的火。
叫人打死了兩個穩婆。
因爲寧王妃難產,最後王妃的性命是保住了,卻落下了一個死胎。
突然想到剛認識顧錦承時,他說王妃的孩子不能留。
我心一滯,難道,是太子的手筆?
正想着,管家傳我過去。
說是寧王要見。
我以爲他又要折磨我,但沒想到是寧王妃惦念我細緻,要我服侍她。
人漸漸散去,只剩我和寧王妃兩個人。
「你就是嫋嫋?」
她眼角的淚還未擦乾,話語輕柔,像一朵受盡風雨的海棠。
「是。」我回她。
她苦笑:「確實有幾分像她,相貌像,性子也像。」
她說的是寧王的青梅。
我靜靜地看着她,她脆弱的身子彷彿要碎了一般。
我突然生出了心疼:「娘娘快歇息吧。」
她搖了搖頭,繼續說:「你一定以爲,王爺很寵愛我吧。」
我暗道:自然,不然怎會日日寵幸。
她緩緩道,聲音帶着哀慼和怨恨:「其實……根本不是,他只不過是在發泄他的恨罷了!」
我喫驚地看向她。
「當初……林姑娘與人私奔,王爺一夜間性情大變。我嫁給他後,他便把我當作……泄慾的工具,他從來沒有在乎過我的感受,不肯施捨一絲愛意,我日日對着一個冷冰冰的人,每過一天都是折磨……」她說着,流出了一行清淚,嗚咽着,「但爲了家族的富貴,我又只能在他面前演戲,我不敢表現出一絲厭倦,但事實上,我……我恨透了他!」
寧王妃眼淚霎時決堤,像淹在一潭死水中,掙扎不前。
我不知道寧王妃爲什麼要跟我說這些,但寧王這個殺千刀的實在可恨!
她看向我,睫毛顫抖,仍舊不肯歇息。
「我第一次看到你時,就知道王爺定然會將你收入房中,我一次在他ťũ₁眼裏看到了動容和憐愛,而就在那一刻,我的心死了,這個世上,真的只有林姑娘才能打動王爺冰冷的心。」
聽到這裏,我心裏很不是滋味,像嚼了一顆苦澀果子,但又不得不嚥下去。
「你逃跑後,沒過幾天,太子就找到了我,我才知道,原來你投靠了太子。他拿着你的冊子,逼迫我墮下胎兒。」她冷笑了一聲,「你一定很不解吧,因爲這個孩子……是皇上的。」
我張開了嘴,瞪大了眼睛。
好大一個瓜!
頓時豎起耳朵,聽得聚精會神。
她遲疑了一下,說:「未出閣時,陛下對我一見傾心,他想納我爲妃,奈何父親先一步和王爺定了親。直到那日賞荷宴,我與陛下重逢,情意暗生。」
「我婚事不順,忍不住和陛下訴苦,他體貼我,在郊外修了園子,讓我住下散心。每隔三五日,陛下就會前來看我,每每……情難自禁。」
王妃嘴角浮現了虛弱而又甜蜜的笑:「我記得那裏的荷花開得很美,我想……我一輩子都看不到這麼好看的荷花了。」
我聽後感到唏噓,心中五味雜陳。
「我答應太子,會幫他打壓王爺,同時,不會生下這個孩子。」她聲音顫抖,「這個孩子從存在那一刻開始,就註定是個死胎。」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愣愣地問道:「所以,王爺私藏軍餉一事,是你透露的?」
王妃點了點頭,憋着一口氣說道:
「我恨寧王毀了我的人生,我愛陛下,是他讓我在黑暗中看到光,這個帝位,只能是陛下的骨肉。」
說到最後,寧王妃已氣虛,沉沉地睡了下去。
我看着她沉靜的臉,連連感嘆。
她本該是一個明媚陽光的女子,但卻因爲嫁錯人,讓自己深陷漩渦,她也許原本沒有很愛皇上,但他卻給了她這個世間僅有的溫存,即使她明知道是飛蛾撲火,她也願意冒上去,成全自己內心的不圓滿。

-30-
寧王妃身子恢復後便說要進宮拜見皇后娘娘。
皇后自皇上駕崩後便一病不起,聽說太子伏膝照料,日夜不歇。
說起來,皇后娘娘還是寧王妃的姑姑。
「嫋嫋這些時日做的糕點,我甚是喜歡,不如你再做些我帶進宮給皇后娘娘嚐嚐。」
自寧王妃難產後,寧王爺對她似乎溫柔了ṱû⁰些許,許多事情都會依着她。
「那就按王妃說的辦吧。」他最近在籌謀着什麼大事,心緒不寧的。
話畢,似是有什麼急事,轉身就走。
走到半路,他突然停下,冷不丁地說了一句:「本王也一起去吧,好久沒進宮了。」
雖語調平淡,但卻含着陰謀,讓人不禁一寒。
……
「如何了?」寧王妃回來後,心神不寧。
她搖了搖頭:「太子看都沒看,他說最討厭喫糕點了。」
我:「……」
「不過,今日王爺單獨和皇后說了會兒話,離開時皇后氣得不輕,太子差點和王爺打了起來。」
我想皇后娘娘有把柄在寧王爺手裏。
果不其然,登基前一日,寧王爺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個嬤嬤,說是當年給皇后娘娘接生的。
她說清楚記得,當年皇后娘娘生下的是一個女娃。
朝中一片譁然,寧王一黨主張徹查此事,以證太子血脈。
如此,顧錦承登基一事又推遲了。
衆臣爭執不下,最後逼迫已病入膏肓的皇后對簿公堂。
皇后在朝堂上哭得力竭,終於承認,顧錦承並非她的親生兒子。
朝中有惶恐,有震驚,有得意。
但,話鋒一轉,皇后說,顧錦承確實是陛下的骨肉。
她尋來了已致仕多年的張太醫,翻出了塵封許久的記錄冊。
原來顧錦承是當年一位不受寵的貴人所生。
皇后產下一女後,很快就夭折了,同時後宮來報有一位貴人同一日誕下了皇子,而貴人大出血沒有保住性命。所以,皇后命人將那個皇子抱了過來,而這個皇子便是顧錦承。
事情真相大白。
寧王爺被皇后下了套,臉色又青又白,回府後,殺了幾個小廝泄氣。
草菅人命,我對他又厭惡了幾分。

-31-
寧王自那一事後,整個人陰晴不定,暴戾不已。
皇后薨逝那晚,叛軍闖入了宮門,寧王終於忍不住發動了兵變。
宣王爺、蕭丞相帶着一衆私兵攻城。
幸好顧錦承早已做好了準備,宮門久攻不破。
寧王無奈,只能折返,可沒想到太子卻領兵追了出來,緊追不捨。
他要趁機,殺了寧王。
戰場很快從皇宮轉移到了寧王府。
府中充滿了濃烈的血腥味,浮屍遍地。
一個士兵突然砸窗而入。
他殺紅了眼,看到我後發狠地舉刀朝我砍來。
我驚慌失措,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搶走了他的刀,猛地插入了他的腹中。
他瞪着猩紅的眼,倒了下去。
滾燙的血濺在了我臉上。
我……殺人了。
頭腦頓時混亂,驚魂不定。
窗外一片廝殺,我愣怔地站着,忽然看到遠處一個醜惡的面孔。
他手中握着弓箭,對着我的心臟。
「嫋嫋!」
門口突然闖入了一道日思夜想的身影。
他踏着血向我奔來,眼中煥發出光亮。
那一刻,我看到遠處的箭脫了弓。
「不要!」
我沒有來得及多想,迎上了顧錦承,抱着他猛地一個轉身。
後背承受着巨大的衝擊力,我疼得說不出話來,冒了一口鮮血。
幾乎是同一瞬間, 顧錦承甩出了一把長槍, 那槍穿過了寧王的身體, 釘在了石牆上。
叛軍羣龍無首,士兵士氣大漲。
一陣陣叫喊漸漸模糊, 我的思緒悄然流逝。
臉上落下一滴滴溫熱, 那是顧錦承的淚。
我的心顫了顫, 哀嘆了一聲。
唉,任務失敗了。
我顫抖着去抓顧錦承的手,意識突然清醒,也恢復了力氣。
這就是迴光返照嗎?
「我……」
張嘴才發現,我每說一個字,都是如此地艱難與痛苦,但我還是堅持把它說完, 我想告訴顧錦承:
「我……喜歡……你。」
眼淚淌到我的耳朵,我聽不真切, 但我看到,顧錦承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地說着:「我也是, 我也喜歡你……」
我艱難地扯出一抹笑容,墜入了混沌。
(正文完)
後記

-1-
系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恭喜宿主完成了戀愛本,任務成功。」
我ƭü⁺暗喜,這也行。
系統真寵我啊。
但是, 我真的好痛啊。
顧錦承這幾個字死死地刻在了我的心上。
想到以後都見不到他了, 想到他因我的死傷心欲絕,我就難受得像溺水一般。
回到現實世界後, 過往的回憶總是在我的腦海中重演。
我久久不能緩過來。
唯有看到任務成功後七位數的獎金, 我才得以釋然。

-2-
根據系統給我的補充畫面,我才知道,原來那天寧王妃幫我送的糕點太子全喫了。
他故意在寧王面前裝作不甚在意, 以免引起他的懷疑。
而實際上, 他的內心早已驚濤駭浪。
寧王走後, 他拿着糕點狼吞虎嚥, 邊喫邊哭。
很快,我藏在糕點裏面的紙條被顧錦承發現了。
上面標註着王府密道的位置。
後來, 顧錦承之所以能輕易死守宮門,是因爲他Ṱū́⁽早已將密道里面的叛軍剿滅。
順道利用密道, 派了一隊精兵潛入王府,給寧王來了個前後夾擊。

-3-
某一天我收到一條短信。
是系統發來的。
他說,有一個穿越戀愛本, 問我是否接受。
我正要拒絕, 卻看到下面備註了一行小字:戀愛本名稱——再續前緣, 主角:顧錦承。
我:「接!」

-4-
我穿越了。
這次是高配身份,袁家嫡女, 世代簪纓。
而原主在祭拜祖父的時候失足落水,一命嗚呼。
醒後,族中大喜過望, 我才知道原來不日我就要嫁給當今皇上,做皇后!
我哭死,級別高就是好,開局即頂配。
但既然是通關, 難度肯定不小。
聽說陛下有一個死去的白月光。
我暈死。
死去的,白月光,buff 疊滿啊!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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