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越軌

追陸凜的第三年,他終於答應和我交往。
可誰都知道,他上一段戀愛,至今無法釋懷。
第一次吵架,我深夜賭氣離開。
不慎遭遇車禍,失憶了。
病房裏,陸凜給了我一個號碼。
「這是你男朋友裴燼的電話。」
我信了。
他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可是後來,他砸了我和裴燼的婚禮。
固執地拽着我的婚紗不放手:「不要嫁給他,求你了。」

-1-
我住院的第五天。
陸凜又來了。
和前幾日不同的是,今天他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
「這是你男朋友裴燼的號碼。」
陸凜面不改色:「出車禍前你和他吵架,把他所有的聯繫方式都刪了。」
「我們分手了嗎?」
如果沒分手,爲什麼住院這幾天他都不來看我?
陸凜說:「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我一個外人也不清楚。」
正要說話,病房門被推開。
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走進來。
寬肩窄腰大長腿,高定的襯衣西褲勾勒出黃金比例的身材。
簡直是行走的荷爾蒙。
我愣愣地看着他湊到我面前。
「聽說你摔壞腦子了?」
不是……
「你誰啊?」
「裴燼。」
我心情複雜。
問陸凜:「他真是我男朋友嗎?」
裴燼一頓,看向陸凜。
後者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話卻是對我說的:
「是,他就是你男朋友。」
裴燼眯起了桃花眼。
片刻後,他嗤笑一聲。
「我的確,是你的男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裴燼說完這句話後,陸凜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什麼時候出院?」裴燼又問。
「明天。」
裴燼眼底充滿了興味:「那我明天來接你回家,女朋友。」
尾音上挑,帶着無盡的纏綿之姿。
我驀地紅了臉,心跳加速。
「許檀……」
一轉頭,對上陸凜不悅的眼神。
我斂了笑意,「怎麼了?」
他抿脣,「過幾天我要訂婚,明天不能來接你出院……」
我瞭然點頭。
「有我男朋友在呢,你去忙你的吧。」

-2-
第二天下午,裴燼ṱûₜ來接我出院。
幫我收拾東西,辦理手續。
體貼得不像話。
他帶我回家,回的是他家。
我看着浴室裏全新的洗漱用具,不解地問:
「爲什麼全都是新的?」
他慢條斯理地回答:「跟你吵架那天,我把和你有關的東西都扔了。」
我嘴角抽了抽。
「那你現在消氣了沒?」
他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嘛?」
他慵懶地抬眼,「你都這樣了,我只能原諒你。」
我一怔:「是我挑的事?」
他不語,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看得我愈發心虛,不敢和他對視。
最後輕咳一聲,轉身往衣帽間走。
「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以後好好相處。」
拉開衣櫃的門,卻發現,全是沒拆吊牌的新衣服。
從裏到外,應有盡有。
一整個衣櫃,都是新的。
我忍了忍,沒忍住。
「裴燼,你怎麼不把你也扔了!」
他茫然:「什麼?」
「我碰過的東西你都扔了,我碰過你,你怎麼不把自己也扔了?」
裴燼像是才反應過來我的意思。
一瞬間,他不自然地撇過臉,耳朵悄悄爬上紅暈。
半晌,委屈的嗓音傳來:「你沒碰過我。」
我毫不猶豫搖頭,「不可能。」
他完全是踩着我的審美長的。
我只是失去部分記憶,不是傻了。
這麼個大美男擺在我面前呢,我不能坐懷不亂。
越想越不對勁,我問:
「裴燼,你是不是不行啊?」
「說什麼呢!」裴燼沒好氣地從衣櫃裏拿出一套睡衣塞給我,「去洗洗,我給你做點喫的。」
他說走就走,根本不給我反應的機會。
夜裏,到了睡覺的點。
我等來等去,也不見裴燼過來睡覺。
走出房間一看,才知道他已經在客臥睡下了!
我推開客臥的門時,他剛準備脫褲子。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他迅速把褲子提了回去,還裹上了浴袍。
嘖。
都同居了,他還防着我。
我默不作聲地走過去,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裴燼目瞪口呆,「你你你……」
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過來。」
他沒動。
「你不睡嗎?」我問。
他盯着我,好幾次欲言又止。
「不敢嗎?還是說,你真的不行?」
裴燼終於動了。
他走到我身邊,以迅雷之勢用被子把我裹成糉子,抱回了主臥。
直到關門聲傳來,我才意識到,我的男朋友,好像真的不行。
夜裏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裴燼來了我房間。
他掀起我的睡裙,做盡壞事。
撩得我口乾舌燥,卻不肯給我一個痛快。
我氣得直哭,「裴燼,我要跟你分手,找一個比你厲害比你行的男人!」
他惡狠狠地咬了我一口,「你敢!」
「哼哼,那你看我敢不敢!你給我起開!」
我一腳踹過去,卻不想踹了個空。
巨大的動靜讓我睜開了眼。
一看,天已經大亮。
我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原來只是一場夢啊。
房門外,裴燼在敲門。
「起來喫早餐。」
十分鐘後,我坐在餐桌前。
他把襯衣釦子扣到最上面那一顆。
一本正經得像個老幹部。
明明前兩次見他,他都不好好扣扣子,隱約還能看到襯衣下的胸肌。
我越想越不甘心。
「裴燼,要不我給你掛個男科吧。」
裴燼突然猛地咳了起來,半天都停不下來。
我給他遞了一杯水,慢條斯理道:
「你放心,只要你能治好,我不嫌棄你。」
裴燼咳得氣都喘不過來了。
我連忙給他順氣,給他遞水。
忙活了好一陣子,他才終於停下來。
「我很健康。」
不等我質疑他的話,他又說:「今天是陸凜的訂婚宴,你和我一起去吧。」

-3-
我們到訂婚宴上的時候有點晚。
裴燼非要我盛裝打扮出席。
果然還是不能聽他的。
我們一出現,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我有點不安,「裴燼,他們怎麼都在看我?」
裴燼彎脣:「因爲你好看。」
我不太習慣這樣的場合,藉口去了洗手間。
前腳剛進了隔間,外面就響起了說話聲。
「沒想到裴燼居然把許檀帶了過來,這不是明晃晃地讓陸凜難堪嗎?」
「本來就是許檀和陸凜的訂婚宴,等許檀恢復記憶還不知道要怎麼鬧呢。」
「鬧又能怎樣?陸凜又不愛她,不然也不會臨時換了訂婚對象。」
「要怪就怪許檀的命不好,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傷了腦袋,給了江清妤機會。」
「不過裴燼怎麼會跟許檀在一起?他倆從小就不對付,這會兒失憶了居然在一起了?」
「誰知道呢,指不定是裴燼逗她玩的呢。」
「我猜也是,裴燼以前可是放過話,說天下沒女人了也不會娶許檀。」
「行了別說了,隔牆有耳。」
外面噤了聲。
我在洗手間待了很久。
出來時,我看到了陸凜。
他眸色深邃,「你剛出院,怎麼不在家多休息兩天?」
「謝謝關心,我很好。」
我繞過他就要走,卻不想被他攔住去路。
「許檀,你今天有聽到什麼話嗎?」
「你指的是我和裴燼是死對頭這件事?死對頭也能冰釋前嫌,況且,我現在挺喜歡他的。」
「你不喜歡裴燼。」
我不解:「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他?」
陸凜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試圖圓回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是因爲……你失憶前跟我說過,你已經不喜歡他了。」
「許檀。」陸凜的眉峯透出幾分冷意,「你現在記不起以前的事,作爲朋友,我建議你趁着這個機會和裴燼分了。」
他的話音剛落下,旁邊的陰暗處就傳來一聲輕嗤。
「陸凜,你這樣可不厚道。」
裴燼走出暗處,長腿邁了兩步便來到我身邊。
「沒聽過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嗎?」
陸凜:「你們還沒結婚。」
裴燼牽起我的手,「早晚的事。」
他看了眼時間,「我們還有別的事,得走了。哦對了,祝你訂婚快樂,一輩子不分開。」
說罷就拉着我迅速離開。
上了車,繫好安全帶。
裴燼說:「我帶你去兜風。」
他說走就走。
一腳油門上了高速。
我渾身緊繃,抓着安全帶一聲不敢吭。
早知道就不該上他的車。
偏偏裴燼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悠閒得像是在自家後花園騎自行車。
車子在高速上行駛了一小時,速度終於慢下來,最後停在沙灘上。
我迅速推門下車,大口呼吸。
裴燼走到我身邊牽起嘴角,「暈車?不應該啊?」
我不理他。
他從車廂拿了兩罐啤酒,坐在沙灘上朝我招手。
我難以置信,「你飆車到這裏,就是爲了喝酒?」
「酒助興,你不知道嗎?」
靜默片刻,我坐到了他身邊。
剛伸手去拿啤酒,就被他先一步搶走。
「你剛出院,不能喝酒,我替你喝了。」

-4-
放任裴燼喝酒的後果就是,我如臨大敵般開了兩小時的車。
裴燼好像是喝多了,下車時踉蹌幾步。
出於不忍,我上前扶了一把。
進了電梯,裴燼長臂一伸,便扣住我的腰身。
那張魅惑衆生的臉近在咫尺,因爲醉酒添了幾分魅力。
我鬼使神差地嚥了下口水。
卻不料,被裴燼盡收眼底。
「好看嗎?」
他醇厚的嗓音帶了幾分柔情。
我錯開視線,推了推他。
他巋然不動。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他突然彎腰,把我打橫抱起,直奔主臥。
我心驚,「裴燼,你要做什麼?」
他把我放在牀上,雙手撐在我兩側。
「約會,喝酒,睡覺,一個都不能少。」
我嘴角狠狠地抽了抽,踢了踢他的小腿,「先去洗澡。」
他起身,順勢把我撈了起來,「一起。」
才走到浴室門口,我的手機鈴聲響了。
我ṭù³拍了拍他,「放我下來。」
裴燼不爲所動,「這個點的電話沒什麼好接的。」
進了浴室,他把我放到盥洗臺上,慢條斯理地解衣釦。
門外的手機鈴聲戛然而止。
幾秒後,裴燼的手機鈴聲又響了。
他從口袋拿出手機,點了接聽和免提,放在一旁。
「有事?」
空曠的浴室裏只有我們的呼吸聲。
我能聽到陸凜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你把她帶哪兒去了?」
裴燼一邊解襯衣的最後兩粒釦子,一邊說:「情侶間的事,你少打聽。」
脫下襯衣沒了障礙物,露出線條分明的腹肌。
我沒忍住,上了手。
可剛碰到他的胸膛,手就被他摁住。
男人嗓音低沉:「別急,等我打完電話。」
話音剛落,手機裏就傳出陸凜暴怒的聲音:
「你們在幹什麼!」
他對陸凜的話置若罔聞,看着我,笑得浪得沒邊。
「想不想驗證我到底行不行?」
我下意識抓緊了裙襬,「那你……」
「不行!你們不可以!許檀țũₔ,你出來,我馬上過來接你走,你不能和他……」
聲音戛然而止。
是裴燼掛了電話。
我有點不解,「陸凜好像很反對我和你在一起?」
「因爲他嫉妒我有個這麼好看的女朋友。」
他緩緩湊近,溫熱的呼吸噴在我臉上,很癢。
我下意識往旁邊躲。
不料一雙大手把我的臉掰正,鋪天蓋地的吻便落了下來。
他完全沒有技巧可言。
即便如此,我的心也像是要跳出胸腔。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我快要呼吸不上來時,門鈴響了。
裴燼鬆開我,那雙黑眸染上了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的裙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推上了腰間,熨燙平整的布料早已皺得不成樣。
我幽幽瞥他一眼。
他眼睛微眯,又要親下來。
就在這時,外面的敲門聲震天響。
大有一種不開門不罷休的架勢。
裴燼不悅,但還是把我的裙襬拉了下來,「我去看看。」
我聽到了陸凜的聲音。
但我這個樣子不方便出去,便安靜地等着裴燼來找我。
沒多久,裴燼回來了。
他說:「我出去一趟,乖乖等我回來。」

-5-
裴燼沒回來。
天灰濛濛亮時,我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說裴燼進了醫院。
趕到醫院時,裴燼已經被包成了木乃伊,全身上下只有兩隻眼睛能轉動。
我兩眼一黑,「怎麼弄的?」
裴燼眼神委屈:「陸凜。」
ťü₎「他打的?」
什麼仇恨,要把人打成這樣?
裴燼點頭,很快又搖頭,艱難擠出幾個字:「他撞的。」
「告他!」
「你又想整什麼幺蛾子?」陸凜推門而入,面色沉得可以滴墨。
裴燼下意識就要躲開,哪想這一動就牽扯到了全身。
他倒吸幾口涼氣,可憐巴巴地看着我:「許檀,我疼……」
我急了,「哪兒疼呢?」
「眼睛。」
「……」
我給他吹了吹眼睛,「還疼嗎?」
他:「一點點。」
我又吹了吹,「現在呢?」
「眼睛不疼了,嘴巴疼……」
「裴燼!」
陸凜握着拳頭,表情隱忍到了極致,「你他媽沒事把自己包成這個鬼樣子做什麼?」
「你都把他撞成這樣了,還想怎麼樣?」我擋在裴燼面前,面色不善。
陸凜指着裴燼的手在抖:
「你沒看出來嗎?他就是裝的!他故意製造出車禍來博你的同情,你看不出來嗎?」
「我只看到他現在受了很嚴重的傷。」
「他沒有受傷。那是他要求醫生給他包成這樣……」
我打斷他的話,「你是醫生嗎?」
陸凜抿脣,「不是。」
「既然不是醫生,你又憑什麼能斷定他一點傷都沒有?」
陸凜不說話了。
只是那雙眼睛看裴燼的時候,透着殺氣。
裴燼扯了扯我的衣角,小聲說:「他威脅我,不讓我碰你。」
我驚呆了,「不是你誰啊,我和我男朋友那點事你也要管呢?」
「他不是……」
「嘶~好痛。」裴燼突然痛呼出聲。
我緊張地回頭:「怎麼了?哪裏痛?」
裴燼指了指嘴角:「該擦藥了。」
我按照他的指示,小心翼翼地給他塗藥。
塗了藥,裴燼還說痛。
我湊過去,輕輕地吹着他的嘴角。
我倆離得很近,能看到裴燼睫毛輕顫,眼底藏着掩飾不住的歡喜。
「還痛嗎?」我問。
裴燼看向陸凜,嘴角扯了扯:「痛~」
「我再吹吹。」
「……」
陸凜走的時候,病房的門被他摔得震天響。

-6-
裴燼住院的那些天,都是我在照顧他。
大概是出於愧疚,他表現得可乖。
那天我有事耽擱,來晚了。
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有人在說話。
「你就不怕許檀恢復記憶,再跟你老死不相往來嗎?」
是陸凜。
裴燼嗓音淡漠:「你還是多操心自己吧。收買了所有人,把屬於她的訂婚宴,換成了你和別人的。」
「許檀要是恢復記憶,第一個找你算賬!」
陸凜突然拔高了音調:「那你也不能趁她失憶,就佔她便宜!」
裴燼輕嗤:「她是失憶了,不是失智了。我倆你情我願的,你一個外人管不着這事。」
我沒再繼續聽,轉身離開。
再見到陸凜,是在裴燼出院的那天。
我去辦理出院手續,被陸凜攔住。
「許檀,我有話對你說。」
我看了眼時間:「裴燼還在等我。」
陸凜抿脣:「你就那麼在乎他?」
「他是我男朋友,我不該在乎他嗎?」
「許檀!」陸凜不知道爲何,突然變得很生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說過,要把所有的美好都留在新婚夜,失憶後怎麼就變了呢?」
我想了想,很認真地回答:「那有可能是因爲不夠喜歡吧。」
「我喜歡裴燼,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身心都喜歡他,所以沒什麼是不可以的。」
陸凜如遭雷擊,「你……說什麼?」
我淡淡瞥他一眼,「作爲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太乾涉我的私生活了,不合適。」
陸凜還想說什麼,被一道女聲打斷。
我見過她,是陸凜的未婚妻。
她上前,很自然地挽起陸凜的手,淺笑着和我打招呼:
「你好,我是江清妤,你就是許檀吧?」
我疏離地點點頭,「我去辦手續了,再見。」
「等等。」江清妤喊住我,「一起喫個飯吧,我挺想認識你的。」
她輕笑,「她們都說我和你很像,也許我們能成爲很好的朋友。」
「不必了,我不缺朋友。」
轉身,裴燼拄着柺杖站在不遠處。
我快步上前,「怎麼下來了?」
他的語氣不鹹不淡,「打擾到你們敘舊了嗎?」
我眉梢一挑,「喫醋了?」
「走吧。」
裴燼肯定是喫醋了。
出院後他就不愛和我說話了。
每次我和他說話,他都敷衍了事,心事重重。
爲了照顧他的情緒,我每天不上班的時間都在哄他。
那天因爲有個應酬,我要很晚才能到家。
提前給裴燼發了個消息讓他別等我。
他還在生氣,消息也不回。
應酬到一半,我去洗手間。
途中經過一個包廂,門虛掩着,我看到本該在家養病的裴燼。
他坐在人羣中央,身上有股懶懶的漫不經心的勁。
一點也不像剛出過重大車禍的人。
有人問他:「燼哥,上次那場車禍你怎麼做到看着嚴重,實際毫髮無損的?」
另一人說:「也不看看燼哥是什麼人,這點雕蟲小技難得住他嗎?不過燼哥,我是真沒想到爲了玩許檀,能這麼豁得出去。」
「誰能想到有朝一日,許檀竟然栽在了你手裏。」
「話又說回來了,你打算什麼時候甩了許檀?」
裴燼似笑非笑,
「早着呢。」
我給他發了條消息,問他睡着沒。
這次他回得很快:【某人不在,睡不着。】
很好。
他死定了!

-7-
裴燼回來時已經是深夜。
我坐在沙發上,客廳只留了一盞小檯燈。
他看見了我,就要去開燈。
「別開。」
他一頓,「怎麼?」
我起身,赤腳朝他走去。
走路的姿勢我提前練過,清涼的着裝隨着我的步伐,每一步都凸顯我的身材優勢。
小檯燈的位置也是我精心挑選過的。
暗黃的燈光從身後照過來,顯得整個人的背影都柔和了。
DS 說,沒有男人能抵得住這樣的誘惑。
我還沒走到裴燼的面前,就被他一把摟進懷裏。
粗糲的指腹在腰間摩挲,力道很大。
「穿成這樣,想幹什麼?」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說話。
裴燼雙眼一眯,彎腰抱着我進了房間。
燈都沒開,他把我放到牀上,傾身壓了上來。
手剛鑽進衣襬,被我摁住,「你要是不行,不用勉強的。」
裴燼黑了臉,「都這個時候了,還在質疑我呢?」
我輕嘆,「主要是沒體驗過。」
他反客爲主,將我雙手舉過頭頂,「那就好好感受感受。」
裴燼常年健身,平日裏高定襯衣也包裹不住他健碩的胸膛。
他的衣物落地的瞬間,我便知道我賺到了。

-8-
那晚之後,裴燼食髓知味。
應酬,拒了。
聚餐,推了。
每天變着法子和我玩雙人遊戲。
臥室、客廳、沙發、浴室、陽臺……
沒再想起自己是個大病初癒的病人。
眼看着他越來越沉迷於這件事,我告訴他,我要去出差。
裴燼眼底的失落藏都藏不住,「要去多久?能不能帶上我?」
「一週,不能帶人。」
他埋在我頸間,聲音很悶,「怎麼辦,才分開就想你了。」
我不吭聲。
去了鄰市後,我給他發了條消息:【我們分手吧。】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覆。
本以爲能在這個沒人認識的地方散散心,卻不想,竟然在這裏碰到了江清妤。
她最近應該過得很滋潤。
還沒嫁給陸凜,已經打扮得珠光寶氣的。
她拉着我進了咖啡廳,說是要和我敘舊。
她說這裏是她的孃家,這次回來是爲了準備婚禮。
她還說,陸凜最近爲了籌備他們的婚禮,忙得腳不沾地。
我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
突然她說:「許檀,你可以給我當伴娘嗎?」
她解釋道:「我剛回國,在這邊的朋友好久沒聯繫了,找不到合適的人。你和阿凜又是舊識,我覺得你很合適。」
我微微一頓,答應了。
江清妤很開心,「那你陪我去試婚紗吧!」
說完,也不管我答應不答應,拉着我就走。
江清妤帶着我去了她的新房,向我介紹她的婚紗。
「其實我和阿凜沒想過會結婚,這件婚紗,是他給他前女友準備的。」
「沒想到,這件婚紗穿在我身上那麼合適,就像量身定做的一樣。許檀,你說這是不是註定的緣分呢?」
我看着那件熟悉的婚紗,嘲諷地勾起了嘴角。
她肯定穿着合身。
畢竟陸凜一開始就按着她的尺寸定的碼數。
當初陸凜說:「碼數定大ṱŭ̀⁵一些,到時候改也方便,小了就不方便了。」
我是反對的。
這些年我的身材一直保持得挺好,不會存在突然長胖的事。
可他使出渾身解數來說服我,我便由着他去了。
如今見到江清妤穿上這件婚紗,哪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江清妤沒察覺到我的情緒,一味地向我炫耀她和陸凜即將到來的婚禮。
她帶着我去挑了伴手禮,去定了婚禮現場的鮮花。
最重要的是,她帶着我去取了婚紗照。
主紗照上,陸凜深情地看着江清妤。
一如初見他時,他看江清妤的眼神。
分開時,江清妤對我說:
「我和陸凜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就算他的前女友回心轉意,我也不會放手,他只能是我的。」
我什麼都沒說,徑直上了車回了酒店。
一進門,被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嚇了一大跳。
「你怎麼在這裏?」
裴燼的嗓音帶了幾分玩味,「女朋友都跑了,我還能不追?」
我面不改色,「我們已經分手了。」
本想追問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轉念一想,這家酒店就是他家的產業,問了也白問。
我走過去,剛靠近就被他扯過去,抱在懷裏。
「分手?我可沒同意。」
我掙扎兩下,從他懷裏出來,「你不同意是你的事。我要走,你也攔不住我。」
「爲什麼突然要分?是我哪裏沒讓你滿意嗎?我改進。」
他的眼神太過坦誠,以至於我耳根發熱。
雖然想分手,但不得不承認,我是真的喜歡他的身體。
我們的每一次都很合拍,幾乎可以說是完美。
要分手,我也有點遺憾。
以後怕是遇不到這麼合拍的伴侶。
甩開不切實際的想法,我往浴室走,「就是不喜歡了。待會兒走的時候把門帶上,謝謝。」
「許檀。」他的嗓音有些沉,「你可以隨便利用我,對付陸凜。」

-8-
我從沒想過,第一個發現我恢復記憶的會是裴燼。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是意料之中。
我倆從小不對付。
但有句話說得好,知根知底,方能百戰不殆。
我和裴燼就是這樣的對手。
上學時,我倆包攬了年級前二。
畢業後又鉚足勁去挖對方的客戶。
他對我的瞭解,甚至比我對自己的瞭解還要多。
但,那又如何?
「謝了,我自己能搞定。」
裴燼笑。
「看來今天掌握了不少證據呢。」
我皺眉看他,「女人的事,少打聽。」
「什麼時候的事?」
他沒頭沒尾來了這麼一句,我卻聽懂了。
「我們第一次睡的那個晚上。」
那天晚上我聽到他和兄弟的聊天,離開時,我心不在焉地,被路過的電動車撞倒。
醒來後,想起了所有的事。
裴燼卻意味深長地來了一句:「我們第一次睡的時候,你可還沒有失憶。」
我愣了愣,慢半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其實我和裴燼在大學的時候就睡過。
除了最後一步,什麼都做了。
那天之後,我們老死不相往來,誰也沒再提起過這件事。
沒想到再次提這個話題,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我斂眸,「不管怎麼樣,你也沒喫虧不是嗎?」
裴燼薄脣緊抿,「那我們這些天算什麼?」
「算你倒黴。」
裴燼不吭聲,邁開長腿靠近我。
他往前走一步,我就後退一步。
到最後把我逼到牆邊,退無可退。
「就這麼結束了,好像有點遺憾呢。」
我掀眸,「那你想怎麼樣?」
「再睡一晚上,我不告訴他們你恢復記憶的事。」
「成交!」
但我很快就後悔了。
因爲裴燼說的一晚上,就真的是一晚上。
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他壓着我在落地窗前,欣賞了一場特別的日出。

-9-
圈子裏傳出我和裴燼分手的消息。
消息剛傳出去沒多久,陸凜來找我了。
他神色輕快,「裴燼不適合你,你和他分手是對的。」
「陸凜,你逾越了。」
他一怔,「抱歉,我只是不想你受到傷害。」
陸凜向來這樣,割捨不下任何一段感情。
我知道他這個人時,他的身邊已經有了江清妤。
後來江清妤突然宣佈要出國嫁人。
那陣子陸凜創業失敗,承受着事業愛情雙重打擊。
我找到他,給他的公司提供了資金。
可以說,是我陪着他度過了最難熬的日子。
然而這些付出在他心裏,永遠比不上一個江清妤。
江清妤始終像一條無形的河,橫在我和他之間。
從得知江清妤要回國的那天起,他就開始魂不守舍。
我還傻傻地認爲,只要付出真心,就能換來他的真心。
卻不想,他早就已經做出了抉擇。
我是喜歡他。
可喜歡歸喜歡。
太卑微了,我就不要了。
「許檀,你會來參加我的婚禮的吧?」
陸凜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
「會的,到時候我給你準備一份大禮。」
陸凜笑得燦爛,「我們是朋友,不用那麼見外。」
我深深地看他一眼,「新婚禮,要準備的。」
然而我沒想到的是,在陸凜的婚禮到來前,發生了一件事。
一條陸凜和裴燼鬧掰的視頻被人傳到了網上。
視頻裏,陸凜嘶吼:「你就這樣明目張膽地搶你兄弟的未婚妻,你還是不是人!」
相對於陸凜的聲嘶力竭,裴燼倒是顯得淡定很多。
「別瞎說,我對江清妤不感興趣。」
「你知道我說的是許檀!我讓你幫忙解圍,沒讓你真的跟她在一起!」
裴燼輕飄飄地來了句:「說的好像你能娶兩個一樣。」
「你他麼……離許檀遠點!」
裴燼扔了菸頭,捻滅,「你算老幾?」
陸凜被氣得面色通紅,下一秒,朝裴燼撲了過去,但還沒捱到裴燼就被人拉住了。
有人勸道:「多大點事,不就是個女人嘛……」
陸凜:「閉嘴!」
裴燼:「滾!」
陸凜指着不遠處的賽車,「比一場,你要是贏了,離許檀遠遠的。」
裴燼沒拒絕也沒答應。
視頻到這裏結束。
評論區很熱鬧:
【哇哦!那個許檀是仙女吧,兩大帥哥爲了她都玩命了。】
【樓上的,沒看到其中一個已經選了別人嗎?典型的既要又要!】
【據小道消息,前任哥趁許檀失憶,和他的初戀訂了婚。】
【賽車是前任哥贏了,但許仙女在醫院照顧了現任整整一個月,前任哥雖勝猶敗。】
【據我朋友說,許仙女和現任已經準備結婚了。】
……

-10-
我到裴燼辦公室的時候,陸凜也在。
陸凜的面色很差,想來剛纔戰況激烈。
我站在門內有些尷尬,「要不,我待會兒再來?」
「等等。」陸凜快步走到我面前,「我跟你一起走。」
辦公桌後,裴燼如墨的眸子不友善地落在陸凜身上,「你要帶我女朋友上哪兒呢?」
陸凜:「你們已經分手了。」
裴燼看向我,「我跟你,分手了嗎?」
話雖然是在問我,可每個字都帶着壓迫感。
但我現在沒精力陪他玩。
「嗯,分了。」
我轉身要離開,剛邁開一步,就聽到裴燼幽幽開口:
「利用完我就跑,渣女!」
此話一出,陸凜的臉都白了。
「他說的利用,是什麼意思?」
我不說話。
陸凜卻固執地要我給出一個答案:「你……沒有失憶,對嗎?」
說不上我此刻的心情有多複雜。
陸凜不信任我,即使他看過權威的檢查報告,他依然懷疑我是在騙他。
我定定地看着他:「我不是你,一開始我確實是想不起一部分事情。但醫生說了,那只是暫時性的。」
只不過他當初一心只想讓我給江清妤騰位置,並不在乎醫生說了什麼。
又或者,他都知道,但抱着我永遠不會恢復記憶的心理,趁機把我甩了。
真相具體是什麼,已經不重要。
「所以,你知道裴燼不是你男朋友,你也和他睡了?」陸凜的聲音有些發抖。
他似乎很在乎這個問題。
我追了他近三年,在一起一年多。
期間我們不是沒有試過走到最後一步。
但我們第一次睡在一起的那晚,他喊的是「小妤」,而不是我。
正要開口,裴燼卻搶先一步開口:
「我想你可能有點誤會。」
陸凜的眼睛重新燃起希望,然而下一秒,他面如土色,幾乎要站不穩。
因爲裴燼說:
「我和她,在大學就睡了。哦,就是你把她扔在山上那天。」

-11-
那天,陸凜答應和我去爬山。
原本一切都挺順利。
可眼看着要爬到山頂,陸凜接到了江清妤的電話。
不知道她說了什麼,陸凜神色着急地對我說了句:
「抱歉,我有急事要離開一下,你在這裏等我。」
他一走就是半天。
傍晚,變了天,黑雲壓城。
我飛奔下山的時候,扭傷了腳。
好不容易走到半山腰,大雨傾盆而下。
裴燼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什麼都沒說,脫下外套罩在我頭上,揹着我下了山,住進了山腳下的民宿。
當天夜裏,我發起高燒。
裴燼給我餵了藥,我依然冷得全身發抖,死死地抓着裴燼,試圖從他身上得到暖意。
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
只知道我意識清醒的時候,被裴燼抱在懷裏。
兩人未着寸縷。
當時我的天都塌了。
但裴燼告訴我,他沒做到最後一步。

-12-
陸凜不停地深呼吸。
「所以,那天是因爲我……」
他頓了頓,「那你後來爲什麼要和我在一起?」
裴燼沉着臉趕人ţû₄:「你可以走了。」
陸凜不爲所動,倔強地看着我,「所以你喜歡我,多過喜歡他,對嗎?」
「現在問這個已經沒意義了。」
「怎麼會沒用呢?既然你喜歡我,那我們不是可以……」
話沒說完,一個菸灰缸砸了過來。
緊接着,是裴燼的怒吼聲:「你是不是忘了前幾天才訂婚?」
陸凜渾身繃緊,依舊不肯放棄:
「如果你願意和我重新開始,我可以……」
「陸凜!」
我打斷他的話。
「但凡你名正言順地說要離開,我都沒想過要糾纏。」
偏偏他選了最傷人的方式。
他來拉我,眼都紅了,「你不是說,我是你的騎士嗎?」
裴燼語氣涼涼,「騎士永遠都會守着公主,但公主只會嫁給王子。」
我瞥他一眼,他立馬噤了聲。
陸凜走的時候,神色慼慼。
那天之後。
我沒再見過陸凜。
我的生活又恢復到了以前。
爸媽環遊世界還沒回來,得知我和陸凜的事,他們憤憤道:
「我就說這小子就那副皮囊好看,不頂用!」
「沒事的閨女,媽媽這就飛回去陪你。」
我爸說:「你要是有困難,就給裴家那小子打電話。公司有他幫忙看着,我也放心。」
我意識到不對勁,「你跟裴燼什麼時候聯繫上的?」
「我和那小子一直有聯繫啊,該不該說,那小子挺不錯的,要是他能當我女婿好像也不錯。」
我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兒。
畢竟裴燼上學時,是家長圈中出了名的刺頭。
上了高中,打架,飆車,沒人能壓得住他。
臉上永遠貼着創可貼。
就連我爸聽到「裴燼」兩個字都頻頻搖頭。

-13-
日子恢復了正常。
我也回到公司上班。
圈子裏的好友得知Ţùₚ我恢復記憶,張羅着要給我辦一場慶功宴。
我拒絕了。
收拾了東西,帶着團隊去鄉下考察新項目。
接到閨蜜盛婉電話時,我正在養殖場看鴨子。
盛婉問我在做什麼。
我說:「在挑鴨子呢。」
那頭突然傳來凌亂的腳步聲,以及一羣人嘈雜的聲音。
我問盛婉是什麼動靜。
盛婉支支吾吾地說:「那個,要不你去避避風頭吧。」
「什麼?我在村裏挺好的,不用避。」
盛婉還想說什麼,那邊催着我抓鴨子,我匆匆掛了電話。
夜裏,民宿老闆準備了一桌全鴨宴。
老闆娘回來時,帶來了村裏的八卦。
「今天來了個長得很漂亮的男的,被一羣女孩子圍着,也不知道現在脫身了沒。」
老闆不開心了,「你們女的就喜歡看長得好看的,中看不中用不知道嗎?」
老闆娘說:「人就是長得好看,你連人家的頭髮絲都比不上呢。」
正說着,有人走進了院子。
「你好,這裏還有空房間嗎?」
我抬眸,頓時渾身一震。
竟然是裴燼!
老闆娘應聲:「有的有的,幾個人?咦,是你呀!」
她朝我們招手,「快看呀,這就是我剛說的那個長得漂亮的男人,你們就說,好不好看嘛。」
老闆撇撇嘴,「也就長得和我差不多嘛,他好看,我就不好看了?」
話雖然這樣說,但他還是笑吟吟地上前,「我去給你辦入住手續吧,誒?不是這邊……」
我怔怔地看着裴燼站定在我面前。
他一開口,嗓音委屈得不像話,「我一天沒喫飯了,好餓。」
我從沒見過這樣落魄的裴燼。
衣衫沾了污漬,平日裏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髮型,此時凌亂得不像話。
我氣不打一處來,「這一路上你就沒想着喫點東西嗎?」
裴燼不說話。
老闆娘湊過來,笑呵呵道:「你們認識啊?」
我「嗯」了一聲,對裴燼說:「你去那邊洗個臉,過來喫點東西墊墊肚子。」
「我對這裏不熟。」
「……」
認命地起身,領着他去洗臉。
一問才知道,他爲了儘快趕到這裏,路上竟然一口水都沒喝。
我忍了忍,沒忍住。
「裴燼你是豬嗎?」
也不知道是真的覺得自己做錯了還是怎樣,他出乎意料地沒有頂嘴。
算了,不跟他計較。
洗完後,又領着他回到餐桌。
老闆娘遞了一雙碗筷過來,爲難地開口:
「許檀妹妹,跟你商量個事唄?」
「什麼事?」
「那個,我剛把最後一間房預定出去了,你看你這個朋友能不能在你房間湊合一晚上?」
我呆了。
裴燼也懵了。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我沒問題。」
「我……」
老闆娘笑:「那就這樣決定了!明天有了空房間,第一時間給你騰出來。」
於是,我和裴燼就這樣被安排在同一個房間。
喫過飯,之前沒有一點默契的小夥伴,突然有了心靈感應,一個個都着急忙慌地回了房。
我看着站在一旁可憐巴巴的裴燼,壓着脾氣把他帶回了房間。
我的房間是民宿最大的一個房間。
除了一張牀,還有一張沙發。
不等我開口,裴燼便自覺走到沙發邊上:「我睡這裏。」
怕我不信,他又補了一句:「你放心,我什麼都不幹。」
本以爲他多少會有點不老實,可沒想到,一整晚下來,他就真的只是在睡覺。
翌日,我和往常一樣去村裏逛逛。
可跟往常不一樣的是,無論我走到哪裏,都有人阿叔阿婆問我:
「小檀啊,什麼時候擺喜酒呀?」
「阿姨是過來人,你男人看你的眼神就不一樣,這個男人可以處。」
一開始我還耐心解釋,說近期沒有結婚的打算。
但阿姨們都說:
我不以爲然。
直到我走到村口——村裏的情報中心。
遠遠地,我看到裴燼坐在大爺大媽之間,乖巧得像個聽話的好學生。
見我來,他朝我招招手,禮貌地說了句什麼,然後大步走到我面前。
「忙完了?」
老樟樹下,夕陽穿過樹梢,落在他的身上,一瞬間,我竟有些出神。
裴燼忽然靠近,牽起我的手。
我下意識要抽出手。
「別動。」裴燼低聲說,「你要是現在鬆開我的手,一小時後我們分手的消息就要傳遍整個村落。」
「……」
那個下午,樸實的村落裏多了一對手牽手的小情侶。
謠言愈傳愈烈。
到了最後,都傳我和裴燼是來度蜜月的兩口子。
每當聽到這話,我就笑笑不解釋。
反正解釋了也沒人聽。
反觀裴燼,像個大傻子一樣,聽到這樣的話,他就樂呵呵地點頭。
我忍無可忍,「都待半個月了,你什麼時候走?」
我以爲裴燼來住兩天就走。
可他在村裏一住就是半個月,也沒要走的意思。
這半個月裏,有一半是雨天。
裴燼也不出門,就待在房間裏線上辦公。
他看都沒看我,說:「我是來度假的,不會打擾到你。」
一肚子火無處可發,我索性跟着團隊往周邊的村落走。
那天,我去隔壁縣考察,遇上特大暴雨,來時的路已塌方。
這樣的天氣,即使走別的路也會有危險。
我們當即決定等雨小了再回去。
夜幕降臨時,雨勢漸小。
我們出發沒多久,才知道有兩條路都出了事,有兩輛車被泥石流困住。
我心中一陣後怕。
但凡我們再無知一點,或許就要喪命在這裏了。
等待通車時,ẗŭ̀₌同行的夥伴突然把手機遞到我面前,大叫:
「這不是裴燼嘛!」
我湊過去一看,頓時腦袋空白。
裴燼在衆多營救人員中,顯得異常突兀。
他徒手狂挖泥土,一邊挖一邊喊我的名字。
平日裏最注重自己形象的男人,此時身上臉上沾滿了泥土。
評論區都被他的行爲感動了。
替他口中的【許檀】祈禱。
突然,出現了幾條和視頻內容格格不入的評論:
【許檀?這不就是上次前任現任爲她飆車的許仙女嗎?】
【臥槽,她被埋了?】
【拜託拜託,可千萬不能是她呀!】
……

-14-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下的車。
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找到的裴燼。
據小夥伴回憶,見過我模樣的人都沉默了。
他們說,我撥開人羣,發瘋般喊裴燼的名字。
我只記得,找到裴燼時,他還在徒手挖土,一雙眼猩紅得不像話。
「裴燼!」
裴燼渾身一僵,好半晌,他才緩緩回頭。
視線落在我身上的那一刻,他臉上的表情變了好幾變。
最後,他咧嘴笑道:
「你沒事,真好。」
回到民宿,裴燼大病了一場。
我因爲淋了一場雨,也感冒了。
裴燼拖着生病的身體照顧我,我頂着冒煙的嗓子跟他吵架。
一來二去,感情迅速升溫。
他病癒後,我們團隊的工作也告一段落。
離開前的那一個夜裏。
喫過飯,裴燼讓我帶他出去走走,跟村裏的熟人道個別。
返程時,又經過那棵老樟樹。
裴燼突然停下,拿出一個絲絨盒子。
我剛要開口就被他打斷:
「你先彆着急講話,先聽我說完。」
他單膝下跪, 打開絲絨盒子。
裏面是一枚鑽戒。
他說:「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你拒絕了我, 那麼,離開這裏之後我就再也不會纏着你。」
我從沒見過這麼緊張且嚴肅的裴燼。
本想逗逗他, 卻還是沒忍心。
我把手伸到他面前, 「那就給我戴上吧, 別便宜了別人家的小姑娘。」
裴燼先是一愣, 隨即狂喜。
起身把我摟進懷裏, 扣着我的後腦勺就吻了下來。
一吻畢, 他心滿意足道:
「答應了, 不許反悔。」
我任由他摟着,在他懷裏悄悄彎了脣。

-15-
我們的婚禮定在半個月後。
爸媽不嫌時間趕,中斷旅遊, 從國外趕回來。
兩家的父母父母包攬了我們的婚禮。
這一場婚禮我們只需要人到場就行。
婚禮當天。
盛婉來給我當伴娘。
我剛化好妝, 她便急匆匆地從外面跑進來。
「許檀, 你邀請陸凜了嗎?」
「沒有,怎麼了嗎?」
她說:「陸凜來了!」
話音剛落, 陸凜便出現在化妝間。
一段時間沒見, 他憔悴了很多。
據裴燼說,陸凜把江清妤招進了公司,不過一個月而已, 公司的元老就都紛紛離職。
陸凜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時, 公司的元老都走光了。
不僅如此, 公司還被舉報偷稅漏稅問題。
一查,全是江清妤做的手腳。
這段時間, 陸凜力挽狂瀾, 最終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公司破產。
而江清妤,被他親手送進了監獄。
「許檀,你好美。」
我微微頷首,「謝謝。」
他遞過來一張卡。
「這是你當初給我的資金, 我……算是物歸原主了。」
我沒客氣,接了過來,朝盛婉使了個眼色。
她立馬說:「我們該去準備上場了, 可別讓新郎等急了。」
我點頭,繞過陸凜往外走。
手腕驀地被攥住。
我回頭, 對上陸凜微紅的眼眶, 「你能不能,不要嫁給他?」
我皺眉, 「陸凜,婚姻不是兒戲,請自重。」
「抱歉,我只是……只是沒想到會和你走到這個地步。如果,如果當初我沒有和江清妤……」
我冷聲打斷他的話:「沒有如果。」
盛婉上前拍掉他的手,「陸凜,你可別耽誤了新人的時間。」
說完她又嘀咕一句:「早知如此,早幹嘛去了?」
我邁開幾步又走不動了。
一看,是陸凜拽住了我婚紗的裙襬。
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最後卻還是隻說出那句:「不要嫁給他好不好?求你了。」
我抿脣,一點一點從他手中抽出裙襬。
「陸凜,生活就是個迴旋鏢,每種選擇都有該承受的後果。」
陸凜一下子泄了氣。
離開的時候, 他什麼都沒說。
婚禮進行到新郎發言環節。
向來運籌帷幄的裴燼緊張得手心冒汗。
但他還是把他準備的話一字一句說給我聽。
他說:「喜歡你不是情話,是心裏話。」
「遇見你之後, 我就再也沒有考慮過任何人了。」
「人生的出場順序很重要。」
「我來得晚, 沒陪你朝朝暮暮,但我等得久一點,能陪你共度餘生。」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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