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扮男裝科考,卻一心只想做紈絝。
我年年考年年落選,可每次科考都能碰上窮苦書生秦墨。
我手一揮表示沒點背景別考了,姐帶你混。
我帶他去丞相開的閱春樓聽曲賞舞,沒兩天丞相就被罷官丟爵。
我領他去將軍辦的鑑寶會見見世面,第二天將軍就被誅了三族。
朝中人心惶惶,我卻被皇帝親封大理寺卿主查科考受賄一案。
主要我也是共犯,我年年給考官塞錢讓我落榜啊!
要命的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長得還有點像夜夜與我同牀共枕的小書生。
好好好,這把逆戰!
-1-
我娘生我難產,生下我就撒手人寰。
我爹爲了不納妾,對祖父謊稱我是個兒子。
我爹本琢磨讓我做個閒雲野鶴的公子哥,可我祖父望孫成龍,一心希望我能封侯拜相。
我體貼地爲我祖父着想,若是我進了朝堂被人發現女兒身豈不是得抄家滅族。
是以我年年科考,年年落榜。
我祖父聽我流利地背書百思不得其解,只以爲我跟考場不和,還去白馬寺請了金榜題名符。
考場上我直接把符送給了坐我隔壁的窮苦書生秦墨。
這兄弟比我還慘,年年跟我一個考場,主打陪伴。
我年年落榜是給考官塞了錢,他次次落榜是打了考官他爹?
我嘆了口氣,沒忍住提點秦墨兩句:「兄弟,你家若是沒背景給考官塞點錢呢?」
秦墨呆愣愣地瞧着我:「仁兄此話何意?難道不是愚弟學不如人?」
「你……」
我看着秦墨一身青衫下藏不住的好皮囊,一時心軟:「你要不要跟我混?」
可就算收小弟也得知根知底,我讓身邊的白朮去把秦墨查了個底朝天。
家徒四壁的破房子,瞎眼體弱的老母親,不諳世事的傻書生。
白朮遞給我一厚沓卷冊:「少爺,這秦墨屬實是個倒黴鬼,屬下拿到了他往年的卷冊。」
「不是被墨水塗了名字就是被老鼠嗑掉了卷邊,更離譜的是有篇治水論寫得不錯,名字卻從秦墨變成了趙靖。」
「父親的戶部如今需要人手,你覺得秦墨可用嗎?」
我摳着被老鼠啃掉渣的冊邊,心裏琢磨的卻是祖父要給我娶妻一事。
秦墨家寒貌美好把握,待生了娃花點錢打發了,抱着孩子回家也算是給姜家留了個後。
「先把秦墨的母親安排進我西城的院子,秦墨我自己來試深淺。」
秦墨雖然辦事妥帖,但總是見龍不見尾,偶爾還有點判若兩人。
白朮跟了秦墨幾日,說是秦墨日日都圍着老孃轉,掙到手點錢都孝敬老孃了。
這回我放心了一半,當晚就帶着秦墨去了閱春閣。
「義兄,這閱春閣是您家開的?」秦墨目不轉睛地環了圈這銷金窟,「好生富貴。」
「別胡說,這閱春閣的老闆是丞相親外甥。」我嚇得忙伸手捂秦墨的嘴:「若是讓他聽見估計得給我爹穿小鞋。」
「那我們來是?」
我推秦墨進了雅間,指了下屋內斟茶的姑娘:「來帶賢弟見見世面。」
秦墨俊臉漲得通紅,直往外鑽:「我家家規不許啊,我母親知道此事會打死我的。」
我扯回秦墨:「賢弟想什麼呢,這都是清倌兒,爲兄是帶賢弟來聽曲而已。」
順手考驗下秦墨是不是坐懷不亂的真君子。
「哦哦哦哦哦哦。」秦墨抹了一把汗,「如此就好。」
滿殿舞燕歌鶯,秦墨卻坐如鐘,目不斜視。
可美人沒坐他懷裏,坐我懷裏了。
秦墨猛地起身抽出匕首抵在雙目含情的舞女頸間,舞女被嚇得瑟瑟發抖鑽進我懷裏。
「公子救我。」
我推開了秦墨的匕首,問道:「賢弟這是作甚?」
「這女子心思不純。」秦墨沒收回匕首,死死盯着舞女,「我怕她對姜兄不軌。」
我屏退屋內衆人,伸手抬起舞女的臉:「我只給你一次機會,你想要什麼?」
舞女起身,鄭重其事行了個禮:「丞相要我勾引公子給我贖身,然後尋個法子死在您院裏。」
「你不想死?」
舞女點了下頭:「公子,我不想這樣死。」
「那你跟我走吧。」
我掏出Ţűⁱ摞銀票,壓低聲音給秦墨解釋:「我爹是戶部尚書,丞相在浙水建船的賬對不上,本來正在查,可卻冒出來了兩本賬本蓋了我爹官印的賬本。」
「我爹咬死說不知這些賬本要陛下徹查,如此就跟丞相結了樑子。」
我起身帶着秦墨下樓,邊走邊指:「這屋是兵部侍郎,那屋是禮部尚書的弟弟。」
「最裏面那屋是驍騎將軍之子,還有吏部的人。」
秦墨臉色黑得能滴墨:「姜兄,那你還要帶此女子回府?」
「若是今夜我不帶走個人,丞相就能派人刺殺我爹。」
我彎起脣角:「可我怎會奪人所愛?」
「這姑娘可是丞相之子最喜歡的,我自然是要成人之美,送還給丞相。」
-2-
可我剛將那舞女送進相府沒幾日,那舞女便一身素衣去敲了登聞鼓。
聲聲控訴當朝丞相草菅人命,貪污受賄,不敬天子。
舞女叫月靈,被打了三十棍後絲毫沒有改口,還從袖中掏出一沓證據說要面聖。
朝中風雨俱來,陛下雷霆手段直接將丞相罷官抄家,我爹盤點相府財物更忙得神龍不見尾。
再加上秦墨病了一場在家養病,我閒得只能跟祖父消磨時間。
「你沒人約,老夫可有人約!」
祖父朝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如今陛下不近女色,羣臣都在勸陛下選秀早日誕下龍嗣。」
我打了個冷戰,雙手抱上自己:「祖父這是要送我去討好陛下?我的袖子可沒斷!」
「潑皮!你抓緊把外面那個秦墨解決了!別以爲老夫不知!」祖父惡狠狠掄了我一肘,「咱姜家是忠臣,可沒忠到要陪陛下一起斷後!」
我被祖父耳提面命訓斥一通,只能夾着尾巴去解決秦墨。
秦墨確實病得厲害,我進了秦墨的寢室時,秦墨還滿臉通紅地靠在軟墊上喘咳。
我忙伸手去探秦墨的額頭:「你去犁地了?喘得如此厲害。」
秦墨額頭髮燙,咳得更厲害:「咳咳咳咳咳,姜兄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我體貼地給秦墨倒了杯茶,溫聲道:「賢弟,爲兄有一事相求。」
秦墨正了臉色:「兄長有何相求,只要愚弟能做到定義不容辭!」
「你定能做到。」
我直接開門見山:「我想跟你生個孩子。」
我話音剛落,秦墨一口茶噴了我一臉,嚇得兩手發抖:
「你,我,你,愚弟真不是斷袖啊!
「愚弟只把你當兄長,沒有歹心啊!
「你,我,而且就咱倆也生不了吧?」
我從喉間揭下假喉結,坦然地看着秦墨:「我是女子,此事除了我爹,無人知道。」
「這就是我不入朝堂的原因。但如今姜家需要一個子嗣。」
秦墨被驚得張大了嘴:「所以,所以姜兄對我好就是爲了此事?」
「說的什麼話!」
說這麼直白做什麼,我兩眼一瞪,開始編瞎話:「我自是看中你的才華,起了惜才之心!」
秦墨耳尖發紅:「那這種事也得兩情相悅呀。」
「你不喜歡我?」我扯下束髮的玉冠,湊近了秦墨,「難道是我不好看嗎?」
我自認長得不錯,世人雖罵我紈絝,可卻無人說我長得醜,要嫁我的貴女從我家排到城門口!
「我敬重兄長,一時間轉變不過來。」
秦墨俊臉盡染紅霞,輕輕推開了我:「不,不如我們再接觸些時日看看。」
-3-
爲了儘快拿下秦墨,我隔三岔五地帶着秦墨遛馬賞花。
就連鏢旗大將軍趙禮設的鑑寶會都花了千金給秦墨弄了張入場券。
秦墨好奇地東摸西看:「姜兄,這大將軍家好有錢啊,這麼有錢爲何要把寶貝拿出來賣啊?」
我還未來得及解釋,身後傳來了一道幽幽的聲音:「這算什麼寶貝,借鑑寶會洗黑錢罷了。」
我朝來者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顧承安,你一刑部侍郎來這種地方合適嗎?」
顧成安摘下的狐狸面具:「攝政王帶我來的邀我幫忙掌眼,倒是你怎麼還帶了個人來?」
「這位兄臺看着有幾分眼熟。」
顧承安探究地瞧着我身後的秦墨:「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當我的面撩撥我的人?
我扯下顧承安的狐狸面具戴在秦墨的臉上:「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我懶得同顧承安廢話,扯着秦墨往裏湊。
偏顧承安厚臉皮地跟着我們進了包房:「姜不悔,你祖父不是催你成親呢嗎?你怎麼還帶個男人招搖逛市?」
沉默半晌的秦墨湊到我身邊:「姜兄,這位是?」
我恨恨看着坐在我旁邊的顧承安,壓低了聲音:「這人是真斷袖,你長得好看,最好離他遠些!」
「諸位貴人,鑑寶拍賣會馬上開始。」
臺下掌櫃的聲音打斷我跟秦墨的竊竊私語。
顧承安瞧着兩個夥計合力搬上來的觀音像瞬間黑了臉:「好好好,這哪是什麼鑑寶會,這是明晃晃的受賄!」
我掃了眼觀音像:「有問題?」
顧承安臉上結冰,憤怒起身:「魏相服罪前說與張行勾結的信件被封在了一尊斷手觀音像中,刑部找了這麼長時間,沒想到在這找到了。」
秦墨挺直脊背,從二樓探頭往下瞧:「顧兄若是在這鬧起來,咱仨未必能全須全尾地走出去。」
「你瞧下面那互換眼神那幾人,明顯是一夥的。」
我扯住起身的顧承安:「你先叫價,爺有點小錢。」
顧承安坐回了椅子上,呷了口茶:「也是,你爹也被捲進了這件事,你是該出點血。」
我嘆了口氣:「我爹是被我那糊塗舅舅害了,他偷了我爹的官印在假賬本上蓋了章。」
顧承安頻頻舉手,每次只比樓下競價的人多十兩。
直至叫到萬兩,樓下的人一支暗鏢釘進包房木桌上:「小公子,你知道你在跟誰競價嗎?」
顧承安沒理會,淡定舉手:「一萬一千兩。」
「你覺得就算你買下了這尊菩薩,能帶得出去嗎?」
樓下的男人徹底冷了臉,扭頭看向臺上:「馮掌櫃,你就任憑別人胡鬧?」
馮掌櫃笑呵呵地撫了下鬍子:「這鑑寶會一向是價高者得,貴人可還要加價?」
男人冷哼一聲,甩手徑直離開了大堂。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斷手菩薩已經被店裏夥計搬了進來。
顧承安抬抬下巴,不徐不疾地示意我給錢。
「這是定金。」
我從顧承安懷裏掏出銀票遞給夥計,順手扯下顧承安的玉佩:「拿這玉佩去束林錢莊去取錢吧,這位可是顧家的嫡子嫡孫。」
夥計將信將疑地接過玉佩:「諸位稍等,我去問下掌櫃。」
包房的門剛關上,顧承安眼眶微紅地瞧我:「不悔,你連錢都存在我名下了還說對我沒意思?」
我抬手砸碎了菩薩像,掏出一沓信塞進顧承安懷裏:「我騙他們的,不如咱先拿着證據跑?」
「爺說有點小錢,可沒說有一萬兩啊。」
我拉上秦墨拔腿就跑:「顧承安,眼下只有先離開這。」
顧承安也反應了過來:「姜不悔,你算計小爺!」
我邊跑邊囑咐顧承安:「魏相最喜歡的外室的女兒嫁給了趙將軍的庶子,他兩家應該也有利益往來。」
「升官進爵就在眼前,我看好你呦!」
身後傳來嘈雜的腳步聲,秦墨反握住我的手將我推進角落處的包房,塞進衣櫃:「姜兄,你在此處,我去幫顧兄。」
我握住了秦墨的手腕:「顧承安武功極好,你去作甚?」
「姜兄剛說顧兄內憂外患,有個人幫忙總是好的。」
秦墨從我腳踝處拔出匕首,將櫃門關緊:「別出聲,等我回來接你。」
聽着外面的打鬥聲,我咬緊後槽牙,掏出火折點了把火,抽出袖中的軟劍也加入了混戰。
秦墨與顧承安背靠背被前後夾擊Ṭṻ⁷,秦墨握着一把匕首倒是處處扎人要害。
我藏在角落,大喊ṭũₗ:「着火啦,着火啦!」
趁着火勢漸起,我左手牽着秦墨右手拉着顧承安衝出人羣直接從二樓翻窗滾下,掉進馬廄。
我咬着牙起身扯起顧承安,推上馬:「你拿牌子進宮,外面護不住你。」
秦墨也拉我上馬,直奔南巷小院,一連灌了兩瓢水才平下胸口的震盪。
「姜兄如何得知丞相之女嫁給了將軍之子的?」
我迷迷糊糊倒在院中的躺椅上:「趙將軍之女對我芳心暗許,約我踏青的時候告訴我的。」
「我還知道攝政王也裹在這堆人中間,藉機想拉攏我爹。」
我揉揉額角,越說越困:「除此之外,我,我,我還知道……」
「你也……」
-4-
滿室暗香,我伸了個懶腰,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睡在了秦墨的牀上。
秦墨和衣坐在牀邊,輕聲翻書:「姜兄醒了?」
我迷糊間伸手摸了把秦墨的外裳:「你身上這麼涼,去哪了?」
「母親昨日說想喫北街的油條,我去給母親買了些送去。」
秦墨眼中漫出紅血絲,顯然是一夜未睡:「也給姜兄帶了些,姜兄嚐嚐?」
我美滋滋啃油條的時候,白朮翻牆進院:「爺,顧家公子今早被人擡回來的。」
我瞪大了眼睛:「死了?」
「沒死成。」白朮ƭṻ₂搖了搖頭,「說是昨晚進宮面聖累到了,陛下命黑甲衛給擡回來的。」
「那就是事成了,陛下派人護着回來的。」
我把手裏剩下的半截油條塞進秦墨嘴裏,溫聲道:「家中祖父惦念,改日再來找你。」
秦墨慢條斯理地嚥下嘴裏的油條:「好,我就在這等着姜兄。」
剛出南巷,我就壓低了聲音問白朮:「今早秦墨去秦母那了嗎?」
白朮一臉迷茫地搖頭:「咱們的人一直盯着秦母的院子,今早來人稟報說並未看見他。」
我摩挲着指尖,彎起嘴角:「好一隻聰明的小狐狸,可惜了。」
白朮不解地看着我:「爺的意思是做了他?」
我暗忖片刻,點了下頭:「他有祕密又知道我的祕密,那就留不得。」
「那屬下去安排。」
「等等,先別動他,多派些人盯住南巷跟秦母那面吧。」
我心有不忍,好不容易找到個腦子好長得帥的,殺了太可惜,物盡其用再殺吧。
我回府跟祖父報平安,祖父興致勃勃地說我爹紮了個風箏,估計要帶我倆去放風箏,讓我待着沒事別總往外跑了。
我冷聲嘲笑祖父消息滯後:「那風箏都已經送到我表姐那了,您老等我給您扎都比我爹靠譜。」
我拍了拍祖父的肩回了南巷,拎上秦墨直接去了顧府探病。
顧承安仰在搖椅上養神,睜眼就開罵:「黑心鬼,你還知道來?」
我攤了下手:「沒辦法,多少還是有點良心的。」
「你既知道趙將軍與魏相勾結,爲何不跟你父親說?」
顧承安斂去眼中的溫潤,肅聲問我:「你還知道什麼?爲何要將這功勞讓給我?」
「因爲我在等啊。」我幽幽地嘆了口氣,「再說這潑天的富貴給你,你還不接住?」
「你怎會如此好心?」顧承安探了我一眼,「難不成你幡然悔悟,覺得還是小爺最帥要從了我?」
我剛準備嗆回去,秦墨猛地起身,拉着我就往外走。
「姜兄,愚弟還有事就先帶姜兄離開了。」
身後傳來顧承安的怒吼:「姜不悔!你就這麼看望人的?」
秦墨怒氣衝衝地牽我回了南巷,正瞧碰見白朮拎着兩壇梅酒候在門口。
我接過酒翁朝着秦墨晃了晃:「今晚賞個月?」
秦墨斟了杯酒遞給我,裝作不經意間問我:「姜兄,爲何說顧大人斷袖?他看着也不像呀。」
我睨了秦墨一眼:「因爲他想斷的袖子是我。」
「顧大人知道你是女子?」
我搖了搖頭:「就是不知才被人傳作是斷袖。」
「姐姐今日爲何去看顧大人?」秦墨將大氅蓋在我身上,輕聲問道,「可是喜歡他?」
「我不喜歡他,今日去只不過是想探探我爹是否真的站隊了,好在沒有。」
月光皎潔,我笑盈盈抬頭:「可顧承安前幾日還問過我,既然我也斷了袖子,爲何不能選他?」
我伸手去摸月亮:「不過他若是真的喜歡我,倒也是個生娃的好人選。」
我話音剛落,密密麻麻的吻鋪天蓋地地印下來。
秦墨臉頰覆着緋紅的Ṫű₁雲霞:「我喜歡姐姐,我願跟姐姐生。」
我垂眸飲盡杯中酒,小樣兒,不推你一把你是真能藏啊!
耳鬢廝磨間,我隱隱覺得有絲不對勁,我捧起秦墨的臉:「你小子挺熟練啊,外面有人?」
「姐姐,沒有別人,只有你。」
秦墨眼尾發紅,漾着漉漉的水光:「我已經看了七八日的書了。」
七八日?
「那不是我跟你坦白我是女兒身那日?」
秦墨將我的話堵回嘴裏,伸手握住我微涼的指尖。
天地之間,我眼中只有秦墨,還有月光映在外衫上蕩起的清淺漣漪。
-5-
我跟秦墨在南巷過得沒羞沒臊的時候,趙將軍被誅了三族。
聽說罪名唸了一炷香都沒念完,除了勾結威脅朝臣外,還翻出了放印子錢造假幣。
戶部被挪走的錢被找了回來,我爹的冤屈也洗乾淨了。
我坐在前廳等我爹,準備把秦墨的事跟我爹說的時候,白朮跟我稟報說秦墨行蹤不定。
「爺,可要屬下多派人跟着?」
我搖了搖頭:「不必了,只要他不作奸犯科,闖了什麼禍,我給兜底就是。」
我爹進廳的時候,我剛起身準備迎上去就瞧見了跟在我爹身後的內管岑福順。
岑內官瞧見我,笑吟吟道:「姜公子快些聽旨吧。」
「應天順時,受茲明命,特此委任京縣姜不悔爲大理寺卿,特賜打王鞭,上督皇帝下監百官,欽此。」
快中風的爺,哆嗦手的爹,雲裏霧裏的我。
岑內官瞧着我仨笑容可掬:「這可是陛下親筆寫的聖旨,小姜大人日後定前途無量。」
祖父飲泣吞聲:「祖宗保佑啊,我姜家長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我爹捶胸頓足:「考官是誰?不是塞錢了嗎?怎麼收錢還不辦事!」
我不知所以然:「蒼天大老爺,我真不知道啊!」
一晚上的雞飛狗跳,祖父天不亮就站在門口看着身穿官服的我爹跟我,老淚縱橫。
「我姜家後繼有人啊!」
祖父囑咐了我好幾句上朝要注意的事,我本着少說就不會錯的原則硬是一句話沒說。
朝堂上正在爭論京中考生萬字血書控訴科考舞弊一案。
我一開始聽得津津有味,可聽着聽着,注意力就被龍椅上坐着的皇帝吸引了過去。
這小皇帝怎麼跟我養在南巷的秦墨長得這麼像?
我強撐着發軟的腿,看了好幾眼,猝不及防對上了小皇帝的視線。
小皇帝朝我眨了眨眼,肅聲道:「那就由新任大理寺卿親查科考受賄亂紀一案吧。」
確認了,這廝就是秦墨!
那還查個屁啊!
考官收賄不是板上釘釘的嗎,不然以一國之君的學問考這麼多年還能考不上?
我腦筋轉得飛快,這不直接把我拉進他的陣營了?
整不好吏部都得認爲我這麼多年送禮求落榜是暗中收集證據,等着將他們一擊斃命呢!
好好好,這把逆戰是吧?!
我腦子一片混沌地跟着下朝的人流往外走。
岑內侍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小姜大人留步,陛下要見你、您。」
本以爲秦墨見到我會解釋兩句,可這廝張嘴就問我:「仁兄爲何如此看我?」
我他喵的是不是你仁兄,你還不知道嗎?
我嚥了下口水,猛地跪倒在地:「臣有眼無珠,自知輕瀆了陛下且難當大任,望陛下免臣職務,允臣歸鄉。」
「有眼無珠?」
秦墨臉上結了冰碴,正色道:「你看得清朝局又有能力,不入仕無非就是因爲這身份。」
我不解地看着秦墨:「所以這是補償嗎?」
「這不是補償。」秦墨走到我身邊抬起我的臉,循循善誘,「姐姐,我給你的是我想給你的。」
「姐姐讀了這麼多年的書難道不想下馬看花嗎?
「難道不想爲那些真正的貧苦考生搏求個公道嗎?
「難道不想試試在這詭譎朝堂能走到哪一步嗎?」
秦墨低聲呢喃卻震直了我的脊背:「姐姐,我去科考是爲了看有哪些考生是攝政王一黨,你是意外之喜。」
「從閱春閣到鑑寶會,你幫了我良多,我喜歡姐姐有勇有謀,豁達有手腕。」
我順杆爬地拍了拍膝蓋處的浮塵起身:「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女兒身?」
「我不知,我都懷疑我斷袖也沒想過兄長能變阿姊。」
秦墨猛地轉移了話題:「但顧承安知道你是女兒身,朕已經警告過他不許亂說。」
我打了個冷戰:「他如何知道?他在我家埋探子了?」
「他書房暗閣有姐姐女裝的畫像,不過已經被朕拿來了。」
秦墨關緊勤政殿的門窗,從懷中掏出那張熟悉的人皮面具戴好後抱住了我:「姐姐,我始終覺得人長嘴就要把誤會說清楚。」
「我所有的一切都跟姐姐解釋完了,我們今後還像在南巷一樣好不好?」
我看着一身明黃的秦墨,真的還能像在南巷一樣嗎?
「我命都願意給姐姐。」秦墨聲音帶了兩分喑啞,「我心誠路自穩,姐姐慢慢瞧。」
「別整不值錢的死出。」我推開了秦墨的臉,「等我料理完這案子再料理你。」
秦墨不死心地把頭埋進我的頸窩:「姐姐,刀出鞘就一定要見血。」
-6-
烏雲壓空,悶熱無風。
我倆腿發軟地挪進府就被我爹直接拎進了家祠:
「阿悔,你辭官吧。
「爹知道你一心向朝堂,可你身份到底是個隱患。
「你不是最喜歡江北嗎,辭官後就帶着那個撿來的什麼秦墨一起去。」
轟隆轟隆,天際響起雷鳴錘得大地發顫。
我爹臉上是熟悉的漠然,耳中充塞着亂七八糟的嗡鳴。
「不悔,別怪你爹,他也是個可憐人。」
「你孃的死是你爹心裏的劫,這些年要不是你,你爹就隨你娘一起去了。」
「你舅舅家的表姐就是因爲長得像你娘,你爹纔多加照拂,你別往心裏去。」
潮溼的酸意湧上眼眶,我聲音喑啞:「兩個月了,你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我爹愣了下,耐心漸無:「此事吏部已經有定論了,你若貿然行事會把姜家拉進深淵。」
「所以父親還要偏袒舅舅一家到什麼時候?」
「啪。」
我爹這一巴掌用了全力,我摸着臉上傳來的痛意:「果然舞弊一案又跟舅舅有關?」
「你對阿孃的身邊的所有人都很好,爲何唯獨如此對我呢?」
我不解地看着父親:「就因爲舅舅的女兒長得像阿孃,而我不像?」
我爹緩過了神,張嘴只道:「你別胡說八道,是你母親死前讓我照顧你舅舅一家。」
「父親失去了摯愛,而我不僅失去了母親,還失去了父親。」
我死死盯着我爹的眼睛:「父親既然想讓我做個紈絝,又爲何要我讀書明是非?」
我爹往後退了兩步:「好好好,如此說來,你是一步不肯退了?」
「退?」我撐着膝蓋起身,「我退得還不夠嗎?」
「這麼多年,我謹遵父親的要求不入仕,明面上做個紈絝,可背地裏替父親查舅舅拿走的官印,找父親丟了的賬冊,我爲護住姜家做的還少嗎?
「父親老了,腦子糊塗了,怕是要把姜家這基業都毀乾淨。」
我摘下掛在牆上的打王鞭,轉身離開:「我就說陛下爲何要賜我打王鞭呢,原來是爲了父親。」
「父親若是執意要管此事,置姜家於水火毀祖父百年心血,那就別怪我大義滅親。」
我沒理會身後父親的聲聲謾罵,徑直從白朮手裏接過繮繩,翻身上馬直奔南巷。
院中秦墨正彎腰扒拉灰燼,嘴裏唸唸有詞:「這土豆烤得好香,等姐姐來給她也烤一個。」
我伸手接過秦墨手裏黑漆漆的土豆,扒皮一分爲二:「別等下次了。」
秦墨愣了一瞬,眼裏漾滿了笑:「我還以爲姐姐最近都不會來了。」
「我沒地方去了,先帝放權給攝政王給你留個爛攤子,我爹爲情癲狂也給我留個了爛攤子。」
我啃了兩口烤得沙沙的土豆,含糊道:「把你那破人皮面具戴上,陪我出去一趟。」
秦墨陪我找到京中考官鄭寒的時候,他正探着脖子往麻繩裏鑽。
我忙衝上去抱住鄭寒的大腿,滿聲心疼:「鄭叔,你這是作甚?」
鄭寒連蹬了兩下腿,崩潰落淚:「賢侄,讓我死個痛快吧。」
「您也知道,我年年來找您,咱倆這交情我也不能把您供出去啊。」
我威逼利誘:「再說你若是無人庇護哪敢收這麼多錢,就算你死無對證,陛下也得往下查啊。」
「這樣,你跟你背後之人商量下,交個合適的人給我。」
鄭寒居高臨下地看着我,試探問道:「真的嗎?交誰都行?」
「自然,我是我,我爹是我爹。」我拍了拍胸脯,「小侄要不給叔父立個字據?」
離開鄭府後,秦墨好奇地探了我眼:「他們這是演戲給你爹看,好把鍋都甩給你,你確定他們會把你舅舅交出來?」
「因爲交我舅舅出來是最好的選擇。」
我握住秦墨的手汲取着暖意:「他們認爲我纔是最好拿捏的一枚棋子。」
沒過兩日,吏部尚書就一紙奏摺訴我那吏部侍郎舅舅林謀安貪污受賄,篡改考生試卷。
黑甲衛連夜衝進侍郎府把林謀安從被窩裏拖進詔獄。
我跟秦墨坐在隔間聽林謀安藉着我爹跟我的名號要喫要喝。
秦墨站在我身後,悄悄握了下我的手:「別擔心,朕給你撐腰。」
我抬起手往桌上探,秦墨愣了下,耳梢悄紅:「姐姐,在這,在這不好吧?」
「我拿……」
我話未說完,秦墨挪到我面前抱住了我,溫聲道:「姐姐放心去做,有我給姐姐兜底。」
「你抱我幹嗎,我伸手拿打王鞭啊!」
我伸手握住桌上的打王鞭:「你可沒這玩意兒好用!」
我嫌棄地推開秦墨,扭身鑽進隔壁:「舅舅要求太多,我只給你一個機會,提個我能做到的。」
「放了我。」
「做不到。」
林謀安臉色發黑,怒罵:「豎子!你耍我?!」
我活動了下肩膀,直接掄起打王鞭。
可鐵鞭還沒落到身上,林謀安已經高呼:「我招!我招!」
我恍若未聞,掄起鐵鞭劈頭蓋臉地先打了林謀安一頓,累得直喘氣:「說吧。」
林謀安被打得涕泗橫流:
「說,我說!
「是攝政王,攝政王說陛下初掌權,得要讓天下人知道跟誰才過得好。
「陛下掌權後,江北造船殺勞工,林家放黑錢,明面上是陛下鐵血手腕處理掉了這些人,可除掉的一衆黨羽都是以攝政王爲敵的。」
天色漸亮,燈燭都換了兩撥,口供都沒記完。
我翻着林謀安的口供,周身發寒:「我爹可真出不少力,就連我表姐的親事都有我爹的手筆。」
秦墨摁揉着我發酸的脖頸:「朕陪你回南巷休息,這幾日不上朝了。」
腦中亂七八糟的事不斷翻湧,我躺在牀上閉眼養神,可鼻端傳來一陣苦味。
我湊到站在門口喝藥的秦墨身邊,聞了聞碗底的藥渣:「你喝避子湯?」
「好好好,我夜夜累得快斷了腰,補藥喫了一碗又一碗,萬萬沒想到竟是你。」
我氣得笑出了聲,抬腿就往外走:「行,你不願意跟我生!我找別人生!」
秦墨從身後抱住了我:「沒沒沒,姐姐,我想跟你生,我想!」
「我就是怕姐姐有了身孕一腳踢了我,而且現在局勢不穩。」
秦墨低頭在我的頸窩蹭來蹭去:「姐姐,外面的男人長得沒我俊俏,腦子沒我好用,權力也沒我大,姐姐確定想要個傻兒子嗎?」
我剛鬆動兩分準備回話,我那表姐林音衝進院子,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我人還沒反應過來,不知從哪躥出來的暗衛已經將林音摁跪在地。
「姜不悔,你不怕我跟姑父告狀?」林音不斷掙扎,「只要我一哭,姑父定狠狠責罰你。」
臉上傳來一陣涼意,秦墨握着一盒膏藥在我臉上塗塗抹抹,輕聲道:「毀了她的臉。」
我朝秦墨搖了搖頭,蓄力還了表姐一巴掌:「你仗着這張臉得了多少的好處,我不屑計較。」
「可你想往姜家臉上抹屎,你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林音癲了起來:「我是攝政王未過門的王妃,你們敢對我如此?」
秦墨命人堵住了林音的嘴:「把林家都收押進詔獄吧。」
我攔了秦墨一下:「會不會打草驚蛇?」
秦墨眼中盛着半輪朝陽:「姐姐,這盤棋局我纔是蛇呀。」
-7-
風雨欲來,秦墨放了消息說林謀安在獄中隻字未吐,只好先在詔獄收監。
我一大理寺卿只好無趣地翻閱卷宗,順手找找攝政王的小辮子。
一連數月,秦墨都歇在南巷跟我廝混,我每日腰痠背痛徹底擺爛連補藥也懶得喫。
我迷迷糊糊地去摸秦墨,可只摸到了一片冰涼。
我一個猛子起身開門,只看見了滿院磨礪以須的黑甲衛。
白朮將溫粥擺在廊下:「爺不必擔心,陛下也派人守着老太爺的院子了。」
我嘆了口氣:「白朮,這春雨怎麼下起來沒完呢。」
一連下了三日雨,我窩在牀上唸佛經時,秦墨爬上牀,只說了句「攝政王死了」就昏睡過去。
我讓白朮打了盆熱水擦乾淨秦墨臉上的血污。
岑內侍接過秦墨染血的甲衣,染了兩分哭腔:
「陛下這些年終於熬出頭了。
「姑娘,陛下不是故意騙你的,只是這麼多年所有人都同陛下虛與委蛇。
「陛下若是不多加防範,怕是早就成了一具枯骨。」
「你們兩個可憐人走到如今不容易,今後都是好日子了。」
我手下的勁加了兩分,狠狠蹭乾淨了秦墨頸間的血點:「老岑啊,你要不說我都忘了。」
我正給秦墨換寢衣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我祖父的號哭:「不悔啊,你可擔心死……」
「牀上這死鬼是誰?!又是那個秦什麼墨的?」
祖父哆嗦着手,滿聲哭號不見淚:「不悔啊,咱姜家可就你一根獨苗啊!」
耳邊盡是祖父的哭號,秦墨茫然地睜開眼睛,探頭往外瞧了一眼。
祖父看見秦墨愣了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老臣見過陛下,陛下萬安!」
祖父像是想到了什麼,哆嗦着手在牀上比畫:「你,你倆,你倆的袖子斷到一起了?」
我清了下嗓子:「我有孕了。」
祖父:「嗯?」
秦墨:「嗯?」
老岑:「嗯!」
我點點頭,指着秦墨:「倆月了,他的。」
秦墨:「老天保佑!」
祖父:「信口雌黃!」
老岑:「祖宗顯靈!」
秦墨忙下牀扶住我搖搖欲墜的祖父:「姜老別激動,不悔其實是女子!」
我眼疾手快地掐上祖父的人中:「我生下的孩子跟咱家姓。」
祖父一個鯉魚打挺起身,轉頭看着秦墨:「這話讓他說。」
「祖父,不悔生的孩子隨姜姓。」秦墨鄭重其事地伸出三指,「而且我發誓我只不悔一人。」
祖父晃了半天神,一臉恍惚:「所以今後這江山姓姜了?」
-8-
攝政王意圖謀反被誅殺在承天門,其黨羽伏罪的伏罪,抄家的抄家。
我爹被削了兩級,還有心思給我遞話讓我救表姐出來,也算給舅舅家留個後。
我這種孝子,自然是有求必應。
是以第二日上朝,我便跪在朝堂上苦苦哀求秦墨:「陛下,我舅舅罪無可恕,可表姐無辜。」
「更何況我表姐長得最是像我早逝的母親,臣身爲人子受人所託,望陛下能赦免表姐。」
滿殿鬨笑,更有不懷好意的目光看向我爹。
我跪倒筆直:「求陛下恩赦,留表姐在我父親身邊。」
秦墨強忍着笑,連聲誇我孝心,還讓我爹下朝就接我表姐回姜府。
爲了成全我爹,我特地回府準備把我祖父接到南巷,把姜府都留給我爹跟表姐。
「姜不悔,你要毀了姜家是不是?」
我睨了眼跪在府門口的林音,不解地問道:
「毀了姜家的是父親啊。
「父親自詡深情,對着表姐這張像母親的臉,不惜結黨營私替表姐謀個好去處。
「如今攝政王死了,表姐沒了去處,父親卻不願給表姐個安穩了?」
我爹氣得渾身發抖,連罵了我幾聲「孽畜」後,直直往後倒去。
我爹身邊的長隨高喊:「快去請府醫,老爺中風了!」
「如今父親中風正是表姐表現的時候啊。」
我帶着林音走到父親身旁,俯身在父親耳邊低語:「如今父親的深情也成了笑話。」
我沒理會ṱüⁿ身後的嘈雜,一步步地往祖父院子走,可看到了祖父院門竟挪不動半分。
我聽着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吸了下鼻子:「白朮,怎麼又下雨了?」
秦墨用溫柔的力道捏住我的臉,擦乾淨我眼尾的眼淚:「去吧,姜老不會怪你的。」
陽光穿過窗紙映在祖父臉上的溝壑,我乖巧地跪在祖父身邊:「祖父,我做錯了事。」
祖父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錯的不是你,是祖父。祖父以爲只要我多關心你些, 你就不會在乎你爹。」
「你爹也錯了,你爹耳根子軟, 分不清是非親疏。」
祖父顫顫巍巍地從懷裏掏出一張紙:
「祖父覺得不悔好聽,可卻忘記了你的感受。
「祖父選了兩個字,瑜, 瑜玉, 我姜家最寶貝的美玉。
「肆,祖父希望你今後肆意地活。」
眼中的酸澀滾出眼眶, 我明白這是祖父給我新的選擇,我可以選擇光明正大地做姜家的女兒。
我擦乾淨眼淚,規矩的給祖父行了個全禮:「祖父, 孫女不選了,孫女都要。」
「好好好,不愧是我姜家的女兒。」
祖父眼眶發紅, 將手中的紙團成一團:「姜肆瑜是個繞口的好名字!」
我跟祖父抱頭痛哭了半日, 秦墨中途還給我倆灌了兩壺茶, 以防我倆哭脫水。
趁天沒黑, 秦墨將依舊痛哭的我倆塞進馬車打包送去了ţųₚ南巷小院。
祖父瞬間止住眼淚:「小肆啊, 還是ṱũ̂ⁱ你這離你寧奶奶家近啊!」
我看着我祖父狂奔的背影抽噎得更猛了:「老頭,寧奶奶最近新學了拳法, 小心被掄啊!」
秦墨邊給我順氣邊尷尬地問我:「你說的寧奶奶不會是我單身多年的小姑奶奶吧?」
我體貼地拍了拍秦墨的肩膀:「恭喜你,你馬上就要有小姑爺爺了!」
-9-
我爹中風的第三年, 我已經坐上了戶部尚書之位。
祖父誇我比我爹有實力, 還攛掇我待着沒事跟秦墨叫叫板,別天天上朝下朝都膩在一起。
我爹中風的第五年,我跟秦墨已經完成了五年抱倆的大事。
祖父又翻了一夜的詩經,決定跟我那五歲的女兒姜瑞雪起個對仗的名字, 秦春霖。
我沒忍住跟秦墨吐槽, 這名字不翻詩經也能取得出來啊!
祖父淡定地把秦春霖塞進秦墨的懷裏, 然後追着我跑了三條街, 勢必要給我兩拳。
我爹中風的第七年, 迴光返照想要見我跟兩個孩子。
瑞雪被嚇得瞪大了眼睛:「阿孃,你不是說外公死了嗎?」
我邊點頭邊給春霖抹口水:「對啊, 我當他死了, 你們要是想去就跟曾祖父一起去瞧瞧吧。」
瑞雪正是對萬事都好奇的年齡, 拔腿就跟着祖父回了姜府。
回來後瑞雪拎根小棍抽着秦墨跑了好幾圈:「爹爹,你總身嬌體弱地要阿孃照顧你。」
「等你老了可別像外公一樣癱在牀上。」
秦墨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怒罵:「有你這孝子, 你爹未必能活到你外公那歲數。」
我爹死的第三年, 秦墨將我的身份昭告天下。
世人大驚,朝臣反對, 秦墨不怒自威質問羣臣:「選賢任能,這麼多年你們都沒扒出姜尚書一點錯, 有什麼臉說女子不配爲官?」
「朕要是你們就鑽進祖宗的香灰爐裏憋死, 省着給祖宗丟人!」
秦墨順勢開放科考,女子也可進朝爲官。
我也兼職了皇后,不過是多算兩本賬。
祖父撓頭說如今也算是安定了,該讓秦墨立太子了。
秦墨看着天天扒拉算盤的秦春霖,直接封了姜瑞雪做皇太女。
我無所謂地任他們折騰, 祖父卻一臉激動朝我豎大拇指。
「阿肆啊,祖父雖希望你肆意些,可如今也有點太放肆了吧。
「這江山真姓姜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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