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崔凜是一對怨偶,我厭惡他的蛟人身份,經常羞辱他。
「我討厭你的蛟尾,溼漉黏膩,看一眼我都會整晚做噩夢!」
可彈幕卻告訴我,明日崔凜會把我囚禁起來肆意羞辱,做他一直想做的事。
我驚駭不已,說好是仇敵,他竟然想睡我!
看着崔凜眼底隱藏的佔有慾,罵人的話到嘴邊轉了個彎。
「每次看到你就噁心反胃……夫君……我是不是有了?
「其實你的尾巴很漂亮,我可以摸摸嗎?」
-1-
看到眼前奇怪的文字時,我正在因情蠱發作而鞭打崔凜。
我們成婚兩年,一直沒有發生關係。
他惦記我師兄的道侶,我則癡戀師兄。
我們夫妻倆各自覬覦別人的心上人,且愛而不得,也真是兩個倒黴鬼。
我不可置信地停下手,觀察着眼前的彈幕。
上面說崔凜會囚禁我,還會對我做……那種事?
可他兩年來明明冷若冰霜,一副討厭我至極的模樣啊。
一定是想要報復羞辱我!
我怒極了,邊打邊痛罵他。
「都是因爲你從中作梗,我纔會嫁不成師兄,每月受情蠱發作折磨!」
崔凜脣角帶着嘲弄的笑意。
「可惜啊,解藥是我,不是你的好師兄。」
我惱恨地揚起鞭子,落到他俊美的臉頰旁邊,擦出一道血痕。
他這副不在乎的模樣讓我更加怒火中燒。
「你很想羞辱我對吧,今天我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羞辱。」
我一把將他推倒在地,赤腳踩上他的胸膛,用力碾過。
急促的心跳自腳心傳來。
崔凜悶哼一聲,塊壘分明的身軀隨着我的動作起伏。
「放開我。」
他亂了呼吸,向來漆黑深邃的眼裏閃過一絲慌亂。
我立刻捕捉到了。
我加大力道,崔凜面紅耳赤,將臉屈辱地偏向一邊。
正得意於找到了崔凜的弱點,彈幕又出現了。
【哇,女配你真的很會作死,反派就快忍不住了。】
【寶寶,你不要獎勵他哇,反派表面上不樂意,心裏爽死了。】
【雖然是夫妻情趣,不過反派真的蠻慘的,護心鱗、蛟龍角都給了女配,女配拿去補貼自己的心上人,怪不得後面黑化把她關起來。】
我本來不太相信這些憑空出現的彈幕。
但看到護心鱗,我一下子打了個冷戰。
-2-
因爲護心鱗和蛟龍角,確實是我拿走的。
師兄商朔一直想要成爲御妖宗的宗主,他經常受傷,我便拔下崔凜身上最堅硬的護心鱗,保他平安。
我從小喜歡商朔,一直期盼嫁給他。
可惜他對我無意,我便給自己和商朔下了雙生情蠱。
中蠱後需要每月同牀,否則便會受千蟲噬心之苦。
沒有常人能抵擋得住。
可那晚我壓在身下的人,卻變成了崔凜。
衣衫盡褪之時,月光透出雲層。
眼前眼尾嫣紅、情慾交織的人,是我隨手從黑市買回來的蛟妖崔凜。
我立刻停手,重重地打了他一耳光。
崔凜不怒反笑:「大小姐,對我下藥不就是想要這樣麼?」
我強忍着心中翻湧的熱意,喝令他滾下去。
但這雙生情蠱無法可解。
我只能忍着噁心,百般不情願地嫁給了崔凜。
婚後,我對他十分不滿,因爲他的妖身,也因爲他原本只是我買來的奴隸。
我向來心高氣傲,寧願喝蛟血強行壓制,忍受噬心折磨,也不願和蛟妖發生關係。
我母親說,蛇大成蛟,蛟大成龍。
她一眼看出崔凜身上靈氣充溢,說Ţú₈他將來說不準真能修煉爲龍,躋身半神。
所以,她一力促成我與崔凜的婚事,在遺言中告訴我,昨日如逝者不可留,要我抓緊崔凜。
可我心中只有師兄,商朔最恨妖族,尤其是妖氣深重的蛇、蛟一族。
我也因此半點不喜歡崔凜。
一次情蠱發作,崔凜意亂情迷,抱住我的腿啞聲道。
「我現在已經脫離蛇身化爲黑蛟了,以後我會勤加修煉,早日化龍,我不會給你丟臉的,求你……」
他漂亮的黑眸似有火光,將夜色燙穿。
我一把推開他,惡狠狠地罵道:「你是什麼東西與我有何關係?!」
崔凜眼裏的光暗了下去。
我一直都覺得,是崔凜愛慕師兄的道侶,怕她的心上人爲我所搶,因此自甘入局,壞了我的好事。
所以,我終日惱恨不已,經常找他麻煩。
【女配再不停手,明晚真要被弄得眼神失焦啦!】
【抓緊時間攻略一下反派,還有救。】
被崔凜虐待,受盡折磨而死——
我揚起的鞭子停在空中。
崔凜半跪在我身前,黑眸蒙上一層水霧。
看着他俊美卻冰冷的臉,我擠出一個笑容。
「其實……其實你還挺好看的。
「就是整天不苟言笑,一點情趣也沒有……」
崔凜甚至沒有掀起眼皮瞧我一眼。
-3-
「別廢話,這次又想爲了他做什麼?」
崔凜俯在桌案上,漆黑上揚的桃花眼破碎而迷離。
月過中天,雙生情蠱效力開始加強。
我胸腔裏似乎有千萬只蝴蝶在亂竄。
崔凜挺鼻薄脣,在朦朧月光下顯得格外蠱惑人。
他眉間紅色妖紋若隱若現,越發襯得面容妖冶,姿容無雙。
「出去,如果你不想被噁心到。」
周遭似乎凝結了千萬顆水珠,一條黑色蛟尾纏上腳踝。
冰冷的鱗片在月光下泛着炫彩光芒。
我忍不住尖叫一聲,崔凜一瞬清醒,狼狽地收回蛟尾。
【因爲經常被女配嫌棄,他一直都因爲蛟尾自卑。】
【寶寶別罵啦,這是個改變印象的好機會,再罵明天就要被折騰的說不出話了……】
看見彈幕,罵人的話在嘴裏拐了個彎。
「每次看到你就噁心反胃……
「夫君……我是不是有了?」
崔凜臉色驟然變冷:「誰的?你師兄,還是別人?」
我心虛道。
「嘻嘻,瞧你緊張成這樣,逗你的。
「你的尾巴……看起來好特別啊,我可以摸一摸嗎?」
崔凜染上溼意的黑眸驟然縮緊,抬眸看向我。
片刻後,他嘲弄一笑。
「你爲了他,什麼謊話都能說。
「我不會再信了。」
「不是因爲師兄,我這次真的……」
崔凜打斷我的話。
「上次你剜了我的護心鱗,這次呢,想要什麼?
「和離書,還是我的命?」
額間妖紋在月色下紅得可怕,崔凜渾身氣息開始變得暴戾。
巨大的蛟尾蠢蠢欲動。
-4-
【咋回事?女配寶寶開始轉性了!】
【反派內心很高興吧,但是以前被傷害太多次已經不信了。】
【反派很純情、很好哄的,親他一口,他就什麼都忘了。】
我百口莫辯,看見彈幕的提示——死馬當活馬醫吧!
我小心翼翼地伸手撫上他的蛟尾,那不安的尾巴立刻僵硬不動了。
崔凜猛地抬眸,臉上寫滿震驚。
「你……想解情蠱,不必這樣。」
眼前寒光閃過,他抽出匕首,準備割開手腕取血。
我擊落匕首,跨坐在他精瘦的腰肢上。
「這次,我想換種方式解蠱。」
崔凜耳尖發紅,冷言冷語:「下去,你要是再不離開……」
嘰裏咕嚕地說什麼呢?
我對着他一張一合的紅脣吻了下去。
身上的躁動在接觸冰涼的身軀時平靜了許多。
崔凜瞳孔放大,眼眸深處湧現出不可置信。
卻轉瞬化爲不安,拼命抗拒着我的靠近。
我毫無章法地親他,撬開他的脣齒,柔軟濡溼的觸感自舌尖傳來。
崔凜推我肩膀的手驟然停住,呼吸紊亂,顫抖着閉上了眼睛。
他反客爲主,壓着我的後腦吻得又兇又急。
幾乎要將人拆喫入腹。
【反派明知道女主是爲了師兄才討好自己,卻又無法抗拒地沉淪。】
【我去!反派這個樣子好色色,明明都……還強忍着怕傷害女配。】
【期待一下明天的強制愛。】
我心裏一驚,沒控制好力道,一股腥甜湧上舌尖。
崔凜從痛楚中回過神來,與我分開。
臥房內氣氛曖昧,叩門聲卻不合時宜地響起。
「小姐,我家公子讓我來問你,那蛟妖的內丹可到手了?
「下個月宗門大比,公子需要妖丹加持才能力壓衆人。」
該死,怎麼偏偏這時候來?!
崔凜眼眸中浮上一層寒意。
「季浮雪,你果然是爲了他!」
「不是,你聽我狡辯Ṭų¹……聽我解釋。」
-5-
他一把將我掀下身,破窗而逃。
黑色蛟尾在夜色中迅速消失。
【毒唯大破防,剛剛接吻的時候推不開,現在破防了就力大無窮。】
【反派太可憐了,女配倒是自己每次喝血解蠱了。】
【他每次只能在洞穴裏,靠着帶有女主氣息的物品度過情蠱發作期。】
我與崔凜是分房住的。
爲了懲罰他,我一直讓他住在後山瀑布後的洞穴裏。
在跳動的彈幕裏,我逐漸意識到自己與崔凜都是這個世界的配角。
師兄商朔是光風霽月的男主,志在誅盡天下妖邪。
而我是惡毒女配,一心想要破壞男女主的感情。
因下情蠱失敗被迫和反派崔凜在一起後,心懷怨恨。
在數次折辱崔凜後,他終於黑化,將我鎖起來夜夜折磨。
最後,他親口告訴我商朔大婚的消息,我心灰意冷,不堪受辱自裁。
崔凜則在我死後與商朔作對,一口氣把他和宗門全滅了,只留下了他喜歡的女主。
嗯,還是本虐文。
【趕緊跟過去安慰一下吧,反派躲在角落裏絕望痛哭呢。】
【珍惜一下黑化前夜的反派。】
我連忙來到後花園的洞穴。
崔凜在我面前一直都是沉默寡言、冷如霜雪的。
儘管我屢次凌虐他,但他看我的眼神總是帶着輕視和冷漠。
我是御妖宗大長老的女兒,從小到大沒有人敢忤逆我。
偏偏崔凜總是惹我生氣。
我想他求饒,想他認錯,想他對我折服。
可越是折磨他,他越是無動於衷。
如今他竟然會躲起來一個人悄悄哭?
我心情複雜地走到洞穴門口,藉着瀑布掩飾,暗中觀察。
昏黃的燭光下,崔凜比平日更加俊美,人首蛟身,格外妖異。
他的瞳孔變成了琥珀色豎瞳,手心緊緊捏着一個杯子。
是我用過的。
鱗片閃爍着冷光,蛟尾不安地晃動着。
「浮雪……」
我一抖,他發現我了?
-6-
崔凜低聲呢喃着我的名字,嗓音似愉悅,又似痛苦。
正猶豫要不要現身時,我發現他正嗅着那杯子,似乎在急切地找尋一絲我的氣息。
原來他每次是這樣度過情蠱發作期的。
不是說……他哭了嗎?
看着崔凜興奮到浮現薄紅的臉,我有些尷尬。
【反派是哭了,不過好像是爽哭的。】
「誰?」崔凜感成到了我的存在。
我從暗處走出,他瞬間警覺,巨大蛟尾直立,殺氣騰騰。
「是我,我只是想幫你。」
崔凜迅速將蛟尾藏入泉水裏,拂衣坐在一塊石頭上,冷臉不看我。
「大小姐不是嫌我噁心,說看到我就想吐嗎?
「和離書與妖丹,我什麼都不會給你,死心吧。」
【孩子又自卑了,以爲女配對他這麼好是別有所圖。】
【哄哄吧,爲了寶寶你的小命。】
我壯着膽子走近他:「我不是找你要這些的。」
「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你。」
我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新長出的蛟龍角。
崔凜呼吸一亂,拍開我的手,眼睫顫抖。
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
壞了,難道他想起了之前不愉快的經歷?
【女配太猛了,蛟龍角按照設定是反派的敏感點……】
「你的角好漂亮,就像寶石一樣。
「我聽說摸過龍首,會百病不生,等你化龍以後,能給我摸摸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裏不好,我給你換個住的地方好不好?」
見他生氣,我連忙示好,說把我住的芙蓉院讓給他住。
「你想趕我走,好,我不在季府礙你的眼。」
見我盯着他的蛟尾看,他慌亂地藏到水下更深處。
我索性跳入泉水中,一股腦抱住他的尾巴。
水花翻騰,崔凜怒了,紅着眼讓我滾開。
可懷裏的蛟尾卻不受他控制似的,熱情有力地纏繞上來。
崔凜連忙垂眸,捏着杯子的骨節泛白。
蛇族本就重欲,崔凜又中了情蠱,蛟尾不太聽使喚,已然探進衣衫內。
我並沒有抗拒。
崔凜漂亮的桃花眼裏波光粼粼。
他終於小心試探着吻上我的眉心。
我閉上眼,也不想再忍,每次情蠱發作都快要將我折磨瘋了。
如今既然師兄已有道侶,按照彈幕所說,他對我只有利用,我還想着他幹嘛?
不斷升騰的熱意讓我緊緊抱住冰涼的蛟尾。
「崔凜,這情蠱其實只需三次後便能解開,到時候你就自由了,不會再這樣痛苦。
「所以,與我一起解蠱吧。」
蛟尾突然發力一卷,將我連人帶衣服,像打包點心一般捲上來。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想解了情蠱後與我和離,好去找你的師兄,休想!
「反正你我做了兩年的怨侶了,不妨做上一輩子。」
【反派超絕敏感肌,服了。】
【寶寶,你成該去報一個高情商說話之道的班。】
-7-
我再一次鎩羽而歸,心裏極爲挫敗。
原來他這麼恨我,寧願自己難受也要跟我折磨到白頭。
【女配太心急了,這樣急吼吼的示好,反派怎麼會相信?】
【畢竟她每次心血來潮對反派好,都是爲了從他身上得到一些好處。】
【反派挺好騙的,上次她哭唧唧地說自己被妖族重傷,反派就馬上拔下護心鱗給她防身。】
【女配中毒了,崔凜馬上用蛟龍角爲她解毒,結果女配反手就和藥材一起燉了,送給她師兄增加功力。】
看着數條跳動的彈幕,我心裏突然有些悶。
對啊,我以前怎麼就這麼一肚子壞水呢?
整天「師兄、師兄」,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我爹呢!
思前想後,既然崔凜排斥我接觸,那就先從改善他的處境開始。
我派下人把崔凜的東西搬到我臥房裏。
婢女秋霜擼起袖子:「小姐,是要把姑爺的住處砸了對吧,我再叫幾個人一起!」
我扶額,傳令府中衆人,從今日開始不得再欺負崔凜。
「往後他搬來與我一起住。
「我是讓你們把他請過來,懂了嗎?」
秋霜一愣,表情好像是撞了鬼。
崔凜沒什麼家當,下人們三下五除二搬了過來。
我用過的杯子、團扇、隨手扔掉的畫作、掉了珍珠的釵子……
看着眼前這一堆破爛,和安靜站在房間角落的崔凜,我笑盈盈道。
「來人,把這些都扔了。」
「誰敢!」
崔凜突然暴怒,眉間紅色妖紋隱隱發光。
秋霜看一眼我的臉色,硬着頭皮準備扔東西。
崔凜抬手,掌心驟然出現一道藍色閃電。
房間內的茶桌被砰然劈開,裂爲兩半。
衆丫鬟頓時如鳥獸散去,只剩下我與崔凜兩個人。
「季浮雪,我就這麼讓你厭惡。」
崔凜眼眶泛紅,俊美的面容有些陰沉。
「別生氣嘛,我送你新的。你看上什麼了,隨便挑。」
我打開首飾盒子,各色珠釵、步搖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他有些意外,眼睫微動。
「我不要。東西我會搬到隔壁書房,今夜我在那兒睡。」
隨後,他決然轉身,留給我一個冷漠的背影。
我有些灰心喪氣,派人給他送了新衣和被褥過去。
折騰了一天,我也累了,一沾枕頭就睡意沉沉。
睡夢中似乎有一雙手,在輕輕撫摸我的臉。
-8-
第二日醒來,我安慰自己,至少現在崔凜住在我隔壁。
我們之間的距離算是近了不少。
用早膳時,我突然想到崔凜每天都喫的是餿饅頭和稀粥。
我連忙讓秋霜給他加點菜。
「好的,小姐,這次是加土坷垃還是蟲子啊?」
秋霜打個呵欠問。
……
我親自到隔壁敲了敲崔凜的房門,卻沒什麼動靜。
轉身要走時,門突然打開了。
「找我什麼事?」
崔凜換下以前的黑袍,穿着一身月白衣衫。
是我昨晚送給他的!
他身姿挺拔,含情的桃花眼裏倒映着春光山色。
我看得有些花了眼。
「你今天真好看。」
崔凜骨節分明的手指攥着新衣的邊緣,有些不自在。
他還是躲避我的目光,但臉色沒有昨日那麼冰冷了。
成親兩年,我們第一次同桌喫飯。
崔凜不怎麼夾菜,只喫自己面前的饅頭和粥。
我湊過去獻殷勤,他碗裏很快堆起了一個小山丘。
「你以後每天都陪我喫飯。」
「爲什麼?」
崔凜放下筷子,一臉要拒絕的表情。
我連忙勾住他的胳膊:「娘去世之後就沒人陪我喫飯了,你是我夫君,這點小事也不願意爲我做?」
他動作一頓,黑亮的眸光裏劃過不忍。
「好,我答成你就是,能不能先放手?」
原來死纏爛打對崔凜最有用。
【別說是陪喫飯了,女配只要賣個慘,他命都願意給!】
【反派看着生人勿近,其實只要跟他撒撒嬌,他馬上就迷糊了。】
於是,我加ŧű₂倍對他好,只要他有所抗拒,我就纏上去喋喋不休。
非要糾纏到他同意爲止。
我讓他陪我盪鞦韆,採靈藥,泛舟湖上。
他還是如往常一般沉默寡言。
卻會偷偷用法術修補快要斷開的鞦韆繩索,把個頭最大的靈藥塞到我的採藥筐裏。
回到府中,因爲我的轉變,衆人也見風使舵,對崔凜的態度好了許多。
【這都什麼時間了,今晚的強制愛囚禁劇情呢?】
【看反派這一臉被釣的樣子,恐怕黑化不起來了。】
眼前不斷浮現的彈幕讓我有些擔憂。
【崔凜來了,在窗前站半天了,不會是想看女主睡着了沒有吧哈哈!】
【我記得就是這個時間點,子時!】
我手心出汗,捏着被角心跳如擂鼓。
「夫君,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嗎?」
崔凜的身影微微晃動了一下,柔聲道。
「夜裏風大,你沒關窗。」
「吱呀」一聲,他合上窗戶離開了。
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9-
第二日,我在迴廊外便見到了崔凜。
他正在庭院裏捧着一卷書看。
竹葉篩下細碎晨光,點滴落在他眼睫和髮間。
抬眸看向我時,好像滿園春光都失了顏色。
心裏突然動了一下,我小跑着奔向他:「今日想喫什麼?我讓廚房去做。」
【寶寶,他想喫你啊。】
【不要啊!反派怎麼回事?現在也太乖巧了吧。】
崔凜不動聲色地抽出被我握住的手,淡淡道:「都好。」
御妖宗考覈在即,我提出帶崔凜一起回去。
以前我怕被宗門嘲笑,從不讓他見同門。
崔凜眸色一暗,表情有些不快。
「這麼快便按捺不住,要去找他了嗎?」
我耐着性子解釋,這次考覈很重要。
我本來就經常偷懶墊底,再不臨時抱佛腳,很有可能會被逐出宗門。
我娘當年好歹是大長老,我不想給她丟臉。
崔凜臉色這纔好了一些。
「你陪我去吧,正好介紹我的師兄弟給你。」
「我不喜歡見外人。」
崔凜彆扭地低下頭,反成冷淡。
我有些發愁,此時,眼前彈幕尖叫着滑過。
【寶寶帶他去,他就是嘴硬,怕給你丟臉,其實超想跟你去的!】
【他留在府裏會被男主設計奪取妖丹,還把鍋甩在你身上!】
【你也不想從此被反派記恨上吧。】
我打了個冷戰,連忙開始裝可憐。
「你不去幫我,我怎麼完成考覈?」
「要是我被宗主除名,我娘在九泉之下一定會對我很失望的。」
「求你了,夫君——」
尾音拖長,我順勢抱住崔凜精瘦的腰。
他渾身一僵,我卻將手臂收得更緊。
「你生得這樣好看,他們定會羨慕我找了如此貌美的夫君。」
崔凜面頰飛上紅暈,話都說不清楚了。
「好……我跟你去。」
這一次,他沒有像之前那樣強硬地推開我。
-10-
到了御妖宗,我將崔凜介紹給衆位同門。
「師姐,這是在哪兒收的爐鼎啊?品相不錯,妖氣還挺重的。」
「這是考覈通不過,要臨時抱佛腳了?」
師弟吊兒郎當地問我。
崔凜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無聲攥緊。
我沉下臉:「瞎說什麼,這是我夫君。」
「喲,回心轉意了?師姐不是說最厭惡家中的蛟妖嗎?
「你上個月才醉酒到師兄房中大鬧,說此生只愛他一人呢。」
師弟不懷好意地打量着崔凜,故意給我使絆子。
自從孃親去世後,我修行天分不高,又整日糾纏師兄,鬧出許多笑話,宗門內許多人漸漸不把我放在眼裏。
「師姐,你也就這點出息了,糾纏師兄這麼多年都沒結果,只能找個小白臉解解饞。」
我氣得拿出法器要打他,結果,他突然被一股強大的靈力擊飛。
湛藍冰錐在師弟臉上劃開四五道口子。
看到崔凜掌心覆上的黑色鱗片,他嚇得屁滾尿流,一溜煙逃跑了。
崔凜黑眸中一陣冷意,我趕緊解釋。
「別聽他挑撥,以前我迷了心竅,如今我心中只有夫君一人。」
「浮雪,此話當真?」
一道清冽的聲音響起,轉頭便看見商朔站在我身後。
他白衣飄飛,眼神中劃過一絲不悅。
「浮雪,今夜到攬月軒來,我有話跟你說。」
周圍的空氣都好似冷了幾分。
崔凜下意識抓住我的手,似乎在害怕我離開。
「不必了,師兄,我還有事,先走了。」
崔凜臉上冰雪消融,脣角微微翹起,乖乖地跟在我身後。
衆人無比震驚,往日我看到商朔,必定要死纏爛打一番,巴不得和他黏到一塊去。
到了仙閣,我躺在牀上翻閱考覈內容,發現十有八九都不會。
我打起了崔凜的主意。
「你是極品水靈根,這些東西你一定知曉,快教教我,好成付三日後的考覈。」
他拿過考覈卷籍,掃了幾眼便開始爲我解釋。
複雜的符文和劍訣在他口中變得容易理解起來。
茶杯中的水匯聚掌心,而後凝結成湛藍的冰球。
崔凜站在我身後,骨節分明的手指覆蓋住我的胳膊。
「掐訣控水,而後調動識海……」
他的氣息籠罩住我,越來越近。
四目相對的瞬間,崔凜眸光閃爍,突然俯身含住我的脣瓣。
溫熱的觸感,耳邊似有煙花炸開。
「浮雪,你真的不愛他了嗎……別騙我。
「你不知道我今日有多開心。
「你可不可以……再叫我一聲『夫君』,我想聽。」
他的吻有些急促,強勢掠奪氣息,從耳畔逐漸蔓延到頸側。
「你們在做什麼?!」
商朔推門而入,厲聲打斷了我們。
我連忙與崔凜分開,卻窺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我們是夫妻,自然是在做夫妻之間該做的事。」
商朔卻是不信,拿出一個瓷瓶。
他說已經找到解開情蠱的方法,讓我不必再被崔凜控制。
可是好像一直以來,控制我的都是商朔吧!
崔凜周身霧氣開始聚集,那是他動怒的前兆。
「冷靜些,別傷他,到時候不好跟宗主交代。」
「浮雪,我知道你只是一時被這蛟妖蠱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爲了我可以冒險去斷崖採藥,找了無數的天材地寶助我修行,甚至這蛟妖身上的護心鱗,你也送與我。那日,你在信中說要與我一刀兩斷,定是怨師兄沒有回成你同樣的情意,對不對?」
商朔含情脈脈地注視着我,一番話說得懇切動人。
要是從前的我,一定五迷三道,什麼都忘了。
崔凜放在我腰間的手無聲收緊,我知道他又要多想了。
「師兄,以前的事別再提了。現在我只喜歡夫君一人,我夫君比你貌美,比你修爲高,你整天惦記人家的妖丹,不如自己多花些時間修煉。
「護心鱗在哪兒?還我。」
周圍的冷霧逐漸消散。
崔凜眼眸深處的惶恐不安如陰雲散開,雨過天晴。
我的話激怒了商朔,他向來自負地認爲自己本領Ťũ₀高強,如今卻被說不如蛟妖,自然不忿。
商朔抽出長劍,劍鋒直指崔凜。
崔凜避身回擊,指尖輕彈劍尖。
長劍彎曲,被冰霜凍住,須臾間勝負已分。
商朔有些氣急敗壞。
我趁機捻了個尋蹤訣,卻發現護心鱗不在他身上。
「師妹,送給我的東西想拿回去,沒那麼容易。」
他狼狽遁走。
-11-
我準備去追,崔凜卻攔住我。
也許是他對我還有所懷疑。
我下定決心,一定要拿回護心鱗。
缺了這塊鱗片,崔凜無法扛過天雷劫,就成不了龍。
眼下是在御妖宗,宗主馬上要出關,硬來肯定不行,我想了一個辦法。
半夜,崔凜睡着了,我偷偷來到約定處,商朔早已在攬月閣等我。
「浮雪,你心裏果然還是有我的。」
「師兄,護心鱗你到底藏在何處?」
可無論我如何打探,商朔都故意繞彎子。
「師妹找我只是爲了此事?難道你真的對那蛟妖有了情意?」
我只好順着他的話。
「師兄不是想要崔凜的妖丹嗎?你知道我明明對他厭惡不已,還要整日與他親近演戲,我可都是爲了你啊!
「你今日也瞧見了,那蛟妖厲害得很,沒有護心鱗保護,我如何殺他取丹?」
商朔臉上的懷疑終於散去,改口說鱗片被他封存在寒潭之下,施了禁咒,需要五日後才能取出。
原本他一直隨身攜帶,可此番崔凜來宗門,他怕崔凜動手搶回去,所以才提前藏了起來。
「好師妹,待我成了宗主,定會與你結成道侶。」
【哇,突然覺得男主好下賤,喫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
【感覺男主好虛僞,惡毒女配覺醒後,很多髒事沒人給他做,他也就暴露本來面目了。】
彈幕說出了我的心聲,在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前,我一直都將商朔的話奉爲圭臬。
冥冥之中,他一直在引導我,不斷從崔凜身上壓榨許多東西。
他約我在五日後此處相見,把鱗片給我。
以前我只覺得商朔氣度翩翩,如今卻覺得他疏朗的笑意裏全是虛僞。
真想狠狠地揍他一拳。
好不容易熬到他要走,他突然摟住我的腰肢,低聲道。
「浮雪,數月不見,我越發想你了。」
「師兄不是有道侶了嗎,哪裏還會記得我?」
「你說小師妹,她性子無趣執拗,哪像你這般……」
帶着熱氣的呼吸越靠越近,我一陣反胃。
假笑着推了他一把,我扭身要走。
回眸卻看見了面色如寒冰的崔凜。
-12-
「崔……崔凜,你不是睡着了嗎?怎麼會……」
「你該喚我『夫君』的。
「打擾到你們私會了,真是抱歉。」
我慌張得想解釋,可看到一旁的商朔,卻不得不忍住。
御妖宗的寒潭是上古祕境,如今宗主把靈鑰給了商朔,若是沒有他,我與崔凜都無法拿回護心鱗。
「如今連騙我的謊話都不肯編了。」
崔凜溫柔無害的面具瞬間破碎,湛藍的冰焰將他層層包圍。
黑眸中的怒氣似乎要將天地都吞噬。
「別爲難師妹,是我主動約她敘舊的。」
商朔得到我要剖丹的承諾,一下子變得情深意重,出聲維護我。
「閉嘴,我讓你說話了嗎?」
無數冰錐破空而去,朝商朔刺去。
他狼狽躲閃,拔出長劍迎擊。
可眼下他還沒有得到妖丹之力,也沒有得到師尊全部修行的加持,根本不是崔凜的對手。
很快,他被冰錐擊中左肋,砰然倒地。
崔凜髮絲翻飛,掌心已匯聚一大團翻湧的靈力,眼中殺氣毫不掩飾。
【男主現在不能死,女鵝快阻止反派呀!】
【御妖宗宗主馬上就要出關了,到時候他一定會爲弟子復仇,沒有化龍的反派是打不過他的。】
【取不出護心鱗,反派一輩子都是被宗門指摘的蛟妖,心裏會更壓抑,更覺得配不上你!】
來不及思考,我飛身到商朔身前,伸手擋住。
眉心傳來刺骨寒意,巨大冰錐距離我僅僅一寸之遙。
「走。」
商朔猶豫片刻,捻一張遁術符逃走了。
駭人的殺意滯空,我抬眸看見崔凜額間的妖紋血紅耀眼。
他臉上帶着嘲弄的笑意:「就知道都是騙我的。」
【糟了,勾起反派的悽慘回憶了!之前女配可是活生生剜了他的護心鱗,現在又說要勾結舊情人殺他,反派不發瘋纔怪!】
-13-
「你聽我解釋,我這麼做是因爲想要取回護心鱗……」
下一刻,我被下了禁言術。
崔凜表情冷得可怕,黑沉沉的眼眸中情緒洶湧。
他伸出指尖在我眉心一點,我便不省人事。
再度醒來時,我已經被關在仙閣之內,手腳被繩子束縛。
我所住的地方幽靜偏僻,沒什麼人,這下真是叫天天不成,叫地地不靈。
崔凜坐在牀邊,密不透風的視線緊緊盯着我。
冰涼的手指撫過眼睫、鼻樑和脣角。
「你不是說,往後只喜歡我嗎?
「找個地方把你永遠關起來,你是不是纔會乖一點?」
崔凜漂亮的眼眸中怒火中燒。
食指停留在胸口處,解開了繫帶。
窗外月亮又圓了。
每月一次的情蠱,此時不合時宜地發作起來。
胸口傳來密密麻麻的癢意,黑暗的臥房像一個大蒸籠,我感覺自己熱得快熟了。
我不安地扭動着,眼神無聲哀求崔凜。
「想解蠱?」崔凜將手腕放在我脣邊,卻遲遲不肯落下。
我實在難受,仰起臉去夠,舌尖卻只觸到他冰涼的肌膚。
崔凜手腕顫了一下,眼神越來越炙熱。
他分明是在故意折磨我,那截玉白的手腕下跳動的青色筋絡,如世上最誘人的仙釀。
吸引我咬破它,飲上一口。
只需要一口。
崔凜終於解了我的禁咒:「求我。」
我氣喘不已:「求求你,夫君。」
「還不夠。」
崔凜冷漠地俯視着我,今日他格外不好哄。
琥珀色的眼眸如暴風雨前的平靜,黑色蛟尾卻不耐地掃來掃去。
我知道,他也在極力壓制情蠱。
「那……你先把繩子解開,好夫君,我這次真的錯了。」
「那我怎麼罰你好呢?」
「只要你能解氣,怎麼都行。」
禁錮被解開,他手腕間不知何時割開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點滴湧出來,手腕停在我脣邊。
【不是,就這?反派你太好哄了吧!】
【女鵝都這麼說了還不行動,慫包!】
【反派,你的霸氣側漏呢?你的雙管齊下呢?我恨你像塊木頭啊!】
那些看不懂的信息爭先恐後地跳出來,看得我頭暈。
我吮吸着他的手腕,崔凜像被什麼燙到,驟然閉上眼,雙眉微蹙。
他表情隱忍,渾身都在發抖。
腥甜的血卻並沒有撫平內心深處的那股熱意。
崔凜突然睜開眼睛注視我,上揚的桃花眼霧氣縈繞,脆弱又蠱人。
我忍不住對着那紅潤好看的脣狠狠地吻了下去。
崔凜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溼黑的眼睫下,琥珀色眸子閃過情慾。
「你……別後悔。」
我摟住他的腰:「不後悔,崔凜,快幫我解蠱。」
他抬眸,眼中濃厚的侵佔欲不加掩飾,用力加深了這個吻。
舌尖掃過的地方,帶起一片戰慄。
「別,不要……」
他的動作緩了下來,在耳邊低聲引誘。
「到底是要,還是不要,親口告訴我。」
我一陣臉熱,卻被他輕柔克制的聲音蠱惑着說出答案。
巨浪滔天,潮水震顫,捲起無數水珠。
-14-
原來古籍上記載的是真的,蛇大成蛟,蛟有兩器,可以不眠不休三天……
崔凜真的有……
蛟的體力實在是異於常人。
天光乍亮,我只睡了不到一個時辰。
醒來時,身上已換了乾淨的衣裙,崔凜端着早膳進來。
視線觸及我時,他含羞地低下頭。
面龐的紅暈襯得他膚色白皙,姿容豔麗。
我見他臉色好了許多,這才啞聲解釋昨晚的誤會。
崔凜漫不經心地用調羹攪着熱湯。
「不管是真是假,只要你肯花心思哄我就好。
「浮雪,你與他都殺不了我,乖乖待在我身邊,有些事我就當從未聽見過。」
我看着他眼底的陰鷙,知道他並沒有真的相信我。
往事浮現,我在崔凜飯菜中下藥,強硬地剜下他胸口的護心鱗,那血淋淋的場景令我心驚。
可藥勁過後,崔凜並沒有怪我,他只是看我的眼神不再帶着小心翼翼的歡喜。
如今他懷疑我的真心,也並不奇怪。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從最開始想避免慘淡結局,慢慢偏移到忍不住對崔凜好,拼命想讓他再信任我一點。
師兄的臉在我心中一片模糊,而睡夢中總是出現的人,變成了崔凜。
可心結難解。
我有些鼻酸,忍不住撫上崔凜的胸口,猙獰的疤痕提醒着我曾經的惡行。
「還疼嗎?」
崔凜怔怔道:「不疼了……好像有點疼。」
爲了重新獲得他的信任,我在仙閣內與崔凜單獨待了四日。
他食髓知味,總是纏着我,我連忙以考覈還沒通過,沒心情,打發了他。
崔凜這才收斂許多,一心教我法訣。
他不愧是彈幕裏所說的天才,許多枯燥晦澀的術法,經他教我後都變得簡單起來。
到了第五日,是與商朔約定取回護心鱗的時間。
-15-
這一次,我吸取上次教訓,沒有隱瞞崔凜。
他並未阻止我,只是放下筷子,一個人到湖邊散心。
我托腮望着窗外,只要提到商朔的事,他就不高興。
難道是我給他的安全感還不夠?
下一刻,崔凜腳底一滑,竟跌入湖水之中。
來不及細想,我連忙衝到湖邊去救他。
崔凜溼潤的黑髮纏繞在頸項間,不斷下沉,緊閉的雙眸沒有一絲生機。
我慌亂湊近他的脣渡氣。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睜開眼。
到了岸上,崔凜渾身都溼透了,目光也溼漉漉的,像被拋棄的小狗。
他伏在我的頸窩悶聲道:「別去找你師兄好不好?浮雪,我好難受。」
【我了個死綠茶,反派,你前身是條水蛇好嗎?裝啥呢?!】
【女配真是被他騙得團團轉。】
【拿捏老婆的小手段罷了。】
我後知後覺,對啊,崔凜是水靈根,會控水之術,他怎麼會溺水呢?
見我探究的視線,崔凜頭一偏,直接暈了過去。
濃密的眼睫上還沾着細密的水珠。
我哭笑不得,但要是現在拋下他去找商朔,他肯定會大發脾氣。
生氣的蛟妖,有點難哄。
「好了,你要是不信,就跟我一起去吧。」
崔凜還是緊閉雙眼。
「再不醒,我可要親你了。」
他忙將眼睛閉得更緊。
【反派:還有這種好事?】
【反派嘴都噘了二里地,梗着脖子等半天了,寶寶怎麼還不親他?!】
我有些無奈,一把將他薅起來,正視他的雙眸。
「崔凜,我從前是做過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可是你能不能試着信我一次?
「你總是這般不信我,我也會累的。」
眼眶一酸,淚珠盈睫。
崔凜慌亂用指腹擦去,顫聲道。
「好,不懷疑你了,你別討厭我……
「我只是害怕這一切都只是美夢,怕你再對着旁人笑,再不願意看我一眼。
「浮雪,別離開我。」
我到了約定的攬月閣,讓崔凜藏在樹林後。
商朔這次倒是果斷把護心麟交給了我。
「師妹,我如此信任你,妖丹的事你可要記在心上。
「在宗門考覈前給我,可以嗎?」
御妖宗考覈十年一次,除了考察弟子的實力外,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遴選新任宗主。
這幾年,宗門後起之秀不少,商朔是想要妖力加持,好萬無一失。
我點頭。
他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還想再說什麼。
我生怕崔凜多想,連忙轉身離開。
-16-
我將沉甸甸的黑色鱗片遞給崔凜。
「這回你總信我了吧,我說了都是騙他的。」
崔凜神色複雜,突然傾身抱住我,用力得好像要把我嵌進他身體中。
「我知錯了。」
「那我要怎麼罰你好?」
我戲謔地看着他,將那晚的話原封不動地送回給他。
他耳根浮現薄紅,長睫覆下:「把我也綁起來,任你處置。」
彈幕瞬間炸開了鍋。
【啊啊啊反派你總算開竅了!給我往死裏罰!】
【綁起來狠狠羞辱他,我愛看。蛟尾也綁上繩子,嘖嘖,想想這個畫面就……】
【反派自從不被女配霍霍以後,修爲一日千里,明晚就要化龍了。】
在一衆不堪入目的文字裏,我捕捉到一個關鍵信息。
崔凜明晚會化龍。
眼下雖然拿回了護心鱗,確保他可以對抗雷劫,但化龍期的蛟十分脆弱,稍不注意就會有性命之危。
龍乃神獸,可呼風喚雨,有不死不滅之身。
一旦化龍,便是脫離妖身,過程九死一生,極有可能死在天劫之下。
崔凜眸光沉沉,卻並不告訴我他要化龍的事。
莫非還是不相信我,怕我聯合商朔取了他的妖丹?
心裏莫名有些揪着難受。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忘了告訴我?」
面對我的試探,崔凜只是搖頭:「沒有。」
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他果然還是不信我。
晚間洗漱完,發現崔凜赫然躺在我牀上。
他穿了一件近乎透明的白色紗衣,胸前繩索勒進肌膚,塊壘分明的身軀在燭光下格外誘人。
眼神中明晃晃的欲Ţůₕ念不加掩飾。
我卻心事重重,替他解開繩子。
「累了,今日先睡下了。」
崔凜黑眸裏的亮光頃刻暗了下去。
我們背對着,各懷心事。
-17-
第二日晚上,風雨如晦,雷電大作。
崔凜推說自己要出去買靈果,我知道化龍之期已到。
偷偷跟着他到了一處隱蔽的山澗之中,我決定偷偷保護他。
悶雷聲在耳邊炸開,黑雲壓山,濃稠的霧氣將四周環繞。
崔凜蛟尾已現,一道閃電撕開黑暗,狂風將他捲入高空。
我心慌意亂,暗暗祈禱他能平安無事。
隨着幾道天雷降下,崔凜黑色蛟ṭů₃尾金光乍現,在雲霧中化爲翻騰的龍,雙目如燈,四爪銳利。
金色鱗片閃光,一聲龍吟響徹雲霄,踏電閃雷鳴而來。
他做到了!
此時,崔凜從高空墜下,我正要接住,卻見一人破空而來。
長劍朝崔凜心口刺去!
千鈞一髮之際,我騰空擋下,來人正是商朔。
「師妹,你騙我。還好我在護心鱗上加了追蹤咒,這才能找到此地取妖丹。
「哦不對,他現在不是妖了,不知道龍的內丹會對我有多大的助力。」
商朔狂笑着。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有我在,你休想傷他!」
我伸手,法弓已在Ŧů₄手上。
「浮雪,別逞強了,你不是我的對手,崔凜才扛過雷劫,一時也恢復不過來,今日我勢在必得。」
我不跟他廢話,挽弓搭箭,如雨箭矢朝他射去。
他用手格擋,很快,箭矢紛紛墜地。
這些日子,我跟崔凜學了不少術法,如今竟也能勉強抵抗幾招。
商朔猩紅的眼中只有對於妖丹的渴望,他加重了攻擊的力度。
「師妹,有進步,不過這種過家家的遊戲不太適合我。」
一股強大的力量擊中我,喉間頓時湧起一陣腥甜。
我眼冒金星,只恨自己平時不好好修煉。
「我再說最後一次,讓開,否則別怪師兄狠心。」
更大的鈍痛至胸腔傳來。
我死死抱住崔凜,隻身擋在他面前。
【啊啊啊男主怎麼這麼卑劣?寶寶再撐一會兒,你師尊馬上要出關了!】
我口吐鮮血,指着商朔身後道:「宗主,你老人家怎麼來了?!」
商朔回頭時,我迅速捻了一張遁術符,抱着崔凜飛至高空。
但很快,左腿一陣痛楚傳來,我們又墜了下去。
我含淚閉上眼:「師兄,崔凜好不容易纔化龍,你要剖,就剖我的丹。」
「你的內丹我拿來沒用。」商朔面露鄙夷之色。
劍已抵在我的咽喉。
崔凜的手指在我掌心動了一下。
下一刻,黑眸睜開,崔凜一記暴擊將商朔劈開。
他站在原地,攤開掌心,山澗之中的水被源源不斷引來。
眉間暗紅妖紋已變成金色的龍紋。
無數冰錐朝商朔刺去。
霎時間電閃雷鳴,千萬道紫電從天而降。
商朔從懷中掏出無數避雷符,紙符旋轉,勉力相抗。
我擔心師尊出關責備,可他又一心想害崔凜。
正猶豫間,崔凜神色不耐地看我一眼,掌心翻轉。
商朔身形一滯。
他不敢置信地低頭看一眼正中心口處的冰錐,砰然倒地。
-18-
商朔死了。
師尊出關後大發雷霆,我解釋前因後果,將殺他的過錯攬在自己身上。
崔凜卻衝出來說是他殺的。
師尊沉思許久,長嘆一聲,說商朔執念深重,自食惡果。
他並未責罰我。
今日宗門考覈,我順利混到前三名。
在與師妹對決時,因我害死了她的道侶,她出手都是殺招。
我本與她打個平手,但師妹的靈寵是一隻豹子,矯捷兇悍,堪堪咬上我的小腿。
而我此前不通術法,還沒有靈寵認主。
此時一聲龍吟,崔凜從雲間翻騰而下,雷電大作,豹子瞬間伏地,任師妹如何驅使也不敢再動彈。
最後,我贏了,騎在龍背上,看到無數人豔羨的目光。
崔凜很認真地對我說,以後他就是我的靈寵。
我還生着悶氣,沒搭理他。
到了仙閣,崔凜眼中一片溼意。
「浮雪,我……我殺了你師兄,你會不會從此恨我?」
我憤憤道:「是啊, 我恨死你了!」
他手足無措,像做錯事的孩子, 眼淚奪眶而出。
「你化龍期爲何不告訴我?你說過相信我的!說到底,你還是怕我趁你渡雷劫最脆弱的時候, 聯合外人害你。」
看見我審視的目光,崔凜慌了。
「不是懷疑你,我是怕渡劫失敗, 令你失望。
「你曾說討厭我的妖身,因爲我的蛟人身份, 你被無數同門恥笑。我一直想早日化龍,好讓你不再煩惱。」
崔凜見我怒氣散去,小心翼翼地牽起我的手。
「原來昨天晚上, 你是因爲此事不開心。我還以爲你……膩了我。」
看着他患得患失的模樣。
我忍不住心酸,信誓旦旦地保證道:「我喜歡你,想一直陪着你,聽清楚了嗎?不許再胡思亂想。」
「聽清楚了, 那你吻我。
「昨晚沒做完的事,我們繼續。」
崔凜眉間染上笑意,他化龍之後,昳麗的面容少了妖冶,多了一分明媚。
如雪化後春日裏的滿樹桃花, 灼灼含情。
黑色龍尾纏在腿邊無聲求歡, 我面色一紅, 覆上他溫熱的脣。
一夜春風。
-19-
崔凜看着懷中睡顏恬靜的少女, 想到了自己的祕密。
他無比慶幸, 那日自己撞見了季浮雪鬼鬼祟祟下情蠱的場面。
他嫉妒得快要發瘋,從她師兄手裏搶過那杯摻了情蠱的茶水, 一飲而盡。
能與她糾纏一生的, 只能是自己。
從此,被她傷害、被她折辱,他甘之如飴。
卻想不到季浮雪突然轉了性子,願意接納他。
他表面上滿腹委屈,拒絕她的靠近, 心中卻止不住竊喜。
哪怕也許只是一場空歡喜, 是爲了像從前一般拿走什麼東西,送給她的師兄。
崔凜只期盼她能再靠近一點點, 爲她的示好欣喜若狂。
卻又終日惶恐不安, 怕她突然將愛意收回, 怕她哪日又變回從前那般冷漠。
那日, 崔凜察覺到護心鱗上被下了追蹤咒。
他心知肚明是誰下的, 卻故意隱瞞了這件事, 不讓季浮雪知曉。
他要趁此悄無聲息地了結商朔, 從此,她再無回心轉意的可能。
誰知季浮雪卻偷偷跟着他,還拼死相護。
他成該滿足收手的, 可越來越肆意的獨佔欲叫囂着,讓他下了殺手。
他的浮雪很好騙,漏洞百出的藉口,她卻選擇相信。
崔凜知道自己會永遠藏好這些祕密, 直到永遠。
壓下心中無數不堪的念頭。
他小心地吻上她嫣紅的嘴脣,如同親吻世上最易Ṫù⁶碎的珍寶。
燈花吹落,滿室旖旎。
-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