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總裁特助的助理。
無意間看到總裁粉嫩嫩的日記本,沒忍住笑出鵝叫。
「男人有很多種,今天我是癡情種。」
「元旦假期前,兩位女員工拉鉤一起去喫日料,我一直想不明白,拉鉤爲什麼要上吊……」
身後傳來低沉男聲:
「下午三點,我的助理偷看我日記,沒素質的嘞。」
-1-
「總裁,這裏有份文件需要你簽字。」
半天無人回應。
想到總裁說要把公司當成自己家。
你進自己家敲門嗎?
不。
所以我直接推門而入,掃視一圈。
入眼是寬大明亮的落地窗,一眼能俯瞰整個城市,景觀綺麗。
室內陳設擺放雅緻,商務乾淨氣息撲面而來,空氣中隱隱約約飄散着霸總身上獨特的香味。
桌上辦公用品樣樣齊全,就是差一個辦公的人。
「總裁……」
無人回應。
但是桌上的一本粉紅色的筆記本吸引了我的視線。
這是……日記本?
正經人誰寫日記。
我寫嗎?
我不寫。
作爲一個盡職盡責的助理,我要幫總裁合上日記本。
「男人有很多種,今天我是癡情種。」
糟糕糟糕,OMG!
眼睛不小心看到啦。
偷看別人日記是素質十分低下的行爲。
不過好在,我素質低下。
「最近越來越不愛說話,打算報個手語班。」
「想當年算命的跟我說我會爲情所困,我一直以爲是愛情,沒想到是疫情。」
接着往下看。
「12.20,今天偷聽到魚助理說我嘴滂臭。奇怪,年紀輕輕鼻子就不行了。」
垃圾總裁,我姓鬱。
「元旦假期前,兩位女員工拉鉤一起去喫日料,我一直想不明白,拉鉤爲什麼要上吊……」
我看得正開心,身後傳來低沉男聲:
「下午三點,我的助理偷看我日記,沒素質的嘞。」
低沉又清晰的嗓音,遍佈刺骨的寒意。
我僵硬地轉過身子,舌頭愣是捋不直。
「總……裁……不知道誰這麼沒道德,居然翻開了你的日記本。」
我越說越有理,語氣更加憤慨。
彷彿翻開筆記本的人這會兒出現,我能和他拼命。
「真的是素質低下,一點道德都沒有。」
我的視線從他臉上移開,不由自主地垂了垂眸子。
一低頭,翻開的日記本居然還在我手上。
我怔住了。
趕緊把手裏的日記本丟開。
一下子砸在總裁額頭上。
顧燁一邊揉着發紅的額頭,一邊冷冷地看着我。
本子是不知道總裁從哪裏淘過來的劣質品,受到重力撞擊就如雪花般散開。
一頁一頁飄在地上。
我定定地看着地上的紙飛飛,腦海中不斷想象被辭退的悲慘生活。
我僵硬地扯出一抹笑。
「總裁,這個筆記本質量好像有點不太好……」
耳旁傳來一聲嗤笑:「呵。」
我雙腿一軟:「總裁,我沒看到你是癡情種……」
話音剛落,我驟然意識到什麼。
完蛋。
不打自招。
-2-
他一向懂得僞裝的臉波瀾不驚,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我看。
「你看到了什麼?」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他又向我靠近了幾分。
彷彿只要我說錯話,他就把我就地斬殺。
對於武力的畏懼讓我大腿打顫。
我蹲下身子,想要撿起筆記本給他賠罪。
沒想到剛剛半蹲,顧燁就着急忙慌地叫停。
我身子停在半空中,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他的臉上變來變去,眉宇間出現罕見的慌張。
但他又很快壓住情緒,劍眉微蹙,聲音低沉:
「別……別動。」
辦公室的氣氛一下沉下來。
過了好一會,顧燁深吸一口氣,試圖語氣平緩地和我交流: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我老老實實地回答:「幫你合上筆記本的時候,就瞟到剛剛唸的那一頁。」
「沒看到其他的?」
「沒有。」
我說得斬釘截鐵。
一下子,顧燁的背脊放鬆,耳朵卻慢慢爬上殷紅。
他難得結巴了一下。
「行……那你先出去吧。」
就讓我走了?
-3-
我麻溜地下班回家。
想着白天受到了驚嚇,我決定不自己做飯,隨便點了一份麻辣燙。
拿過手機,在人才聚集的某乎上發問。
「偷看了上司的日記怎麼辦?」
「不小心用東西砸了上司怎麼辦?」
腦海中回想之前顧燁看我的目光,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在鍵盤上打字。
等我反應過來,問題早已發出去了。
上面赫然寫着:
「怎麼才能不被開除?」
手指一僵。
想要刪除問題,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個問題很必要。
沒想到問題發出去過後,很快我就收到了一條陌生的私信。
「你好,無意間瀏覽到你所有的問題,我倒是有一個好主意。」
我深感好奇,又收到下一條私信。
「你可以追你上司!」
??????
我是嫌棄死得不夠徹底?
咳咳咳。
手裏的麻辣燙不小心喂到鼻子裏。
好不容易處理乾淨,對話框又發來了很多條信息。
「成功了日子不愁,失敗了工作不愁。」
「反正都有可能被開除,還不如放手一搏。」
我還有些猶豫:「這……這不好吧?」
對面卻篤定:「兵行奇招,有用就行。」
這個辦法荒謬又合理,讓我在底線和原則之間反覆蹦躂。
最後一咬牙,下定決心賭一把。
反正顧燁又看不上我,只要不開除我就行。
說不定到時候他因爲尷尬,我連送文件的工夫都可以摸魚。
我飛快地打字:「姐妹,謝謝你。我可以加你一個聯繫方式嗎?這樣方便我們交流。」
對面爽快地發來一個微信號碼。
翻看了一下朋友圈。
能感受到這個姐妹非常有……男子氣概。
-4-
我陷入了一個難題。
怎麼才能既草率又不真誠地表白,然後讓顧燁順理成章地拒絕我。
我還沒有得出一個好的答案,特助又找到我。
「魚魚,去給總裁送個文件。」
一聽到總裁這兩個字,我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被抓到偷看日記的瞬間還歷歷在目。
猛烈搖頭表示自己的抗拒:「不去。」
「行,工資減半。」
我虎軀一震,偃旗息鼓,然後低頭獻媚。
「特助,我跟您開玩笑,我怎麼可能不去,我最愛給總裁送文件了。」
然後我在特助抽搐的目光中揚長而去。
在總裁室門口站定,我深吸一口氣。
輕輕叩手。
「進。」
顧燁專注於手下的文件,並沒有抬頭,隨手指了一個空位示意我放下文件。
我輕手輕腳地放下文件,準備悄然離場。
與此同時,他抬起手裏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水,水流順着喉結滾動嚥下,突兀的喉結上下滾動吸引人視線。
一時間,我竟然看呆了。
電光石火之間,他發出猛烈的咳嗽聲。
「咳咳咳……」
一聲聲似乎要把肺葉子都咳出來。
我也慌了神,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大喊:
「總裁總裁……你怎麼了?」
他費勁地指了指保溫杯。
「有毒?」
我的天。
這商場如戰場果然不是開玩笑的。
連下毒的手段都有。
我戰戰兢兢地拿起保溫杯,迅速地解下耳朵邊的銀鏈子。
都是銀飾。
應該都可以驗毒吧?
試探性地湊近,一股甜膩的味道侵入我的鼻腔,隱約的熟悉感透着靈魂深處的共鳴。
「QQ 彈彈絕絕子好喝到跺 jiojio 咩噗茶。」
仔細一看,裏面還有許多 QQ 彈彈。
顧燁該不會是被噎住了吧?
我抬頭一看。
他還在不停地咳ţųⁱ嗽,只是臉部更加蒼白了。
想起大學學到的急救知識。
「總裁,得罪了。」
我從背後環抱住顧燁的腰身,雙臂圍在他的腰腹部,雙手用力向裏、上擠壓。
一下又一下。
終於他喉嚨裏的珍珠被咳出來,整個人傻坐在凳子上大口喘着粗氣,驚魂未定。
ṱú₄雖然狼狽,卻比平時多了一個人氣,翹起的一根呆毛在風中搖曳。
我突然想起被我遺忘的表白任務。
一個滑跪到顧燁身前,痛哭流涕。
「顧總,你千萬不要出事,你死了我怎麼活。」
「顧總顧總,我不能沒有你啊!」
我乾嚎得撕心裂肺,真情流露。
他的表情更加僵硬,毫無預兆地從凳子上站起來。
神情激動,嘴裏唸叨着但發不出聲音,手足無措。
他的眼淚都快急出來,手部動作就跟火影結印一般快。
拍馬屁的時候到了!
我拿起桌上的保溫杯遞上,還貼心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顧燁也順手接過,喝了一口。
察覺到保溫杯裏是什麼,瞳孔瞪大。
竟然硬生生地暈了過去。
-5-
緊急把顧燁送去醫院,我在急症室外面鬼哭狼嚎。
路過的巡查護士白了我一眼才安靜下來,一個勁默默地抹着眼淚。
不爲別的,就爲我自己。
這馬上就到年關,總裁噶了,年終獎不得泡湯?
不知道等了多久,終於出來一個護士將我帶到顧燁的病房。
一進門我就看到白布覆蓋的牀,下面還有微微起伏的幅度,隱隱約約能看出人的輪廓。
情緒就像過山車一下子達到最高點。
不是吧。
難不成顧燁真的被一個珠珠送命了?
各種悲傷的情緒湧上心頭,我剋制不住地腿軟半跪在蓋上白布的病牀前。
聲淚俱下地哭喪。
「總裁,你醒醒啊,」
「我不相信,你怎麼會這麼死了呢?你死了我可怎麼辦啊,總裁你醒醒,我的年終獎還沒發呢。」
想到我遙遙無期的年終獎,傷痛的情緒一下子到達了頂峯。
眼淚吧嗒啪嗒往下流。
「總裁實在不行,好歹先把年終獎發了。」
「到時候你的葬禮上我僱傭一羣穿黑西裝的帥小夥,讓他們一言不發對着你的墓碑鞠躬,最後一言不發地走開。」
「這樣你就有一個神祕而不爲人知的過往……」
我說得正起勁,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沉啞的男聲:
「我還沒死。」
我愣住了。
僵硬地轉過頭。
豪華的沙發上愜意地躺着一個男人,男人的臉我倒是熟悉得很。
正是我赫赫有名的總裁——顧燁。
我十分做作地抹開眼角的淚珠,尷尬起身換上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
「總裁,你沒死啊?」
話一出口,我就意識到什麼,連忙改口:
「啊不……我以爲你死了。」
???
嘴!誰讓你單獨行動的。
沒等顧燁問罪,我趕緊岔開話題。
「總裁,你爲什麼突然暈倒?」
「醫生怎麼說?」
「會不會有什麼大事?什麼時候可以繼續上班?」
嘴在前面跑,腦子後面追。
腦子,你能不能跑快點!
對於我的反應,顧燁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雙手環抱對着我冷笑一聲。
我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這個周扒皮,不會想要扣我年終獎吧?
不理會顧燁抽搐的嘴角,我接着表演。
「總裁……總裁……」
終於,在他ƭű₎忍無可忍的神色中敲醒了護士鈴,我被聞訊趕來的護士推到外面買飯。
在和護士姐姐三番五次地套近乎後,終於知道了顧燁爲什麼進醫院。
說到底還是因爲我!
急救方法不到Ŧũ̂⁶位,殘餘的珍珠被我拍到了其他角落,造成我的年終獎差點夭折。
一時間,愧疚湧上心頭,給顧燁買飯的時候甚至專門在度娘上搜索了適合病人的飯菜。
推門。
門被鎖住。
我扯着嗓子大喊:
「總裁總裁,給我開個門。」
無人回應。
我就知道這個悶騷鬼不會回我。
沒關係,我有必殺技。
「癡情種……」
這段還沒有唸完,顧燁就擺着一張臭臉把門打開,神色傲踞地看看我手上的一堆東西,臉色不善。
肢體語言生動形象地表達了:帶上你和你的垃圾一起滾蛋。
我們兩人就站在門口僵持不下。
在我哀求的眼光中,他終於大發善心放我進門。
我從衛生間洗完手出來就看着顧燁拿着我的麥辣雞翅和加冰可樂準備下口。
對美食的渴望一下子佔據了我的腦海,理智的弦崩塌。
顧不得顧燁是我總裁的現實。
我快步上前,摁住他的嘴。
「總裁,這是我的午餐,你的午餐在那邊。」
我手指着放在茶几上的白粥,示意顧燁自覺一點不要玷污我的午餐。
誰知道,捱了他的一個白眼。
我滿臉憤憤不平:
「我給你買午飯,你還對我翻白眼。」
「顧燁,你沒有心!」
一時激動,我連他的大名都喊出來了。
手下突然感受到一片溼熱蠕動,觸感軟軟糯糯。
一低頭。
才發現顧燁的嘴還在我手裏,被我捏得像一隻鴨子。
我結結巴巴地開口:「總裁,你的嘴……還給你。」
他的眼底全是怒火,身體幅度顫抖,肌肉線條繃直,看得出來被我氣得不輕,聲音大得彷彿要把我吞進去。
「鬱魚,你年終獎沒了。」
「總裁,要不是我把你送到醫院,你怎麼會知道你有闌尾炎!你這是恩將仇報。」
我直愣愣地起身,轉頭,關門一氣呵成。
再一個轉身,遇上了顧燁的另一個特助肖白。
-6-
咖啡店。
周杰倫的告白氣球環繞四周,周圍景色優雅有格調,隨處可見的流水小瀑布增添了一抹亮色。
對面的女生身着板正的職業裝,一言不發地喝着咖啡,時不時發出一點聲音。
她不說話,我也沒吱聲。
安靜了一分鐘。
她開始向我的方向挪了挪,模樣有些如坐鍼氈。
我看了她一眼還是不說話。
又過了五分鐘,她開始抓耳揉腮,優雅的形象蕩然無存。
最後她做作地拿出手機劃拉幾下,手指撩撩耳邊的碎髮。
「哎呀,總裁催我趕緊回去了。」
我迷茫地眨了眨眼:「哦,那你買完單去照顧總裁吧。」
她又再次劃拉了幾下手機,煩惱地抱怨:
「我明明是特助,總裁卻一天天把雜事交給我,我感覺我都要變成生活助理了。」
「魚魚,要是你遇到這樣的事情會怎麼辦?」
聽到肖白的話,我簡直是義憤填膺。
顧燁就是周扒皮,路過的狗都要被扒一層皮。
無產階級要站起來,要團結起來。
我生氣地開口:
「我會給他一個大逼鬥。」
「你讓他給你加工資,不加工資你就告他,讓他賠償 N+Ťū́⁽1。」
對面女人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表情就好像便祕了一般。
我把這個表情歸結於她害怕顧燁黑暗勢力的壓迫。
我仗義地拍了拍胸口:「姐妹不要害怕,我會站在你身後幫你背刺資本家。」
「你到時候辭職了,我偷偷賣公司的廁紙養你。」
一瞬間,我覺得我好偉大。
「無產階級站起來了!」
聞言肖白將手裏的咖啡勺摔進了咖啡杯,濺起的水花差點蹦到我臉上。
然後就急忙起身,奪門而出。
我看着手上沾染的咖啡液,也快速起身。
在衆人詫異的眼光中,我喊出聲:
「肖白,你的咖啡還沒給錢。」
「如果你實在有困難,好歹把你那杯的錢給了。」
她親口說請我喝咖啡我纔來的,一杯咖啡小一百我可捨不得。
鑑於剛剛我們無產階級聯盟剛剛成立,我才鬆口 AA。
只見肖白的臉色更加難看。
幾乎是用摔的動作將一百元放在咖啡桌上,震得桌上的咖啡杯輕微晃動。
哪怕對人的情緒再怎麼樣馬大哈,我都能察覺到肖白很生氣。
顧燁!
你到底還做了什麼害人的事情?
我要爲民除害,奪回年終獎!
-7-
我真傻,真的。
我單知道顧燁沒有人性,沒想到他可以無底線到這種地步。
他媽的,臭男人真的敢扣我的年終獎。
此時,我正站在顧燁辦公室一旁,皮笑肉不笑地開口:
「總裁,我先在這裏預祝你新年好。」
先禮後兵。
然後我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顧燁就丟給我一袋文件。
讓我送到人事部門。
我硬氣地開口:
「送文件?不送。」
「怎麼樣?我是不是第一個拒絕你的女人?」
顧燁冷笑一聲:「你猜?」
然後手裏接着批閱文件,一副你隨便表演的模樣。
好傢伙,這樣都不上鉤。
看來,只有使出我總裁必殺技了。
我拿出手裏的打火機和手機,啪嗒啪嗒地摁響打火機,手機裏還不斷播放中意你。
「你沒有打火機,卻能點燃我的心……」
他的嘴角止不住地抽搐,一臉緊張地護着手裏的文件,犀利的目光向我掃來。
「故意損壞公司文件是犯法的,我勸你三思而後行。」
現在輪到我嘴角抽搐了。
「總裁,我這是在玩火!」
顧燁的話提醒我了,我和他加起來八百個心眼子。
他八百零一個,我還缺一個。
我只有依靠我最原始的方法,武力。
拿起顧燁遞給我的文件,放在打火機上。
「總裁,你想看看年終獎覈算是不是有問題嗎?財務部說是您親手簽字。」
戰鬥吧,顧燁。
我要拿回屬於我的一切,奪回我的年終獎!
我拿出手裏的工資條,年終獎的位置赫然寫着一個鴨蛋。
「這一年公司已經發展到沒有我不行的地步,沒有我這個公司遲早得散。」
顧燁這個臭男人終於捨得抬眼看我,然後就是一個標準的商業化笑容。
看起來該死的礙眼。
盯着我半天,終於捨得開口:
「你倒是說說你的貢獻。」
我拿出十根手指,掰着手指一件事一件事說。
「如果不是我不小心打翻了你桌面上的水,你壓根不會發現合同是對家公司設置的漏洞。」
「還有上次你喝珍珠奶茶卡住喉嚨,不是我救濟不到位送你去醫院,你壓根不會發現你有闌尾炎。」
「還有上次你爲了在宴會上大放光彩,非逼得我給你買假腹肌假屁股。」
「……」
「夠了。」
顧燁神色挫敗地看着我,眼色還在不斷地往外撇,似乎是害怕有人聽到這一些。
他越想壓下來,我就越不能讓他得意。
我小嘴叭叭叭就要往外說更多的事情,顧燁一把手捂住我的嘴巴。
溫潤的手心觸摸到我的嘴巴,不尋常的溫度透着嘴脣一下子蔓延到全身。
我像是觸電般輕微瑟縮了一下。
「總裁……」放手。
可惡,還沒說出來,又被捂住更緊。
顧燁慢悠悠朝着我耳邊靠近,低沉的聲線湊到我的耳邊:
「我放手,你乖乖的。」
他的眼色朝我飄過來,似乎在詢問。
我乖巧地眨了眨眼。
等他一鬆開,我又開始鬼哭狼嚎。
「總裁……」
「給你,給你……我現在就給財務打電話。」
奪回年終獎任務達成。
我愉快地從總裁室蹦出來,想跟老師分享這個好消息,多虧了她的指導,不然我的腦袋瓜子怎麼可能想到玩火。
老師,是我對上次幫我保住工作的網友的敬稱。
「奪回年終獎,你對你領導撒點嬌、溫柔一點,那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嗎?」
沒想打一個手滑,語音電話打了過去。
我手忙腳亂地想要掛斷,沒想到顧燁辦公室傳來一陣聲響。
我趕緊跑進去查看。
只見顧燁從老闆椅上摔下去,我視線不由自主地望向他亮起的手機屏幕。
-8-
只見他的屏幕上閃過一隻小豬佩奇,然後就黑屏了。
嗯。
你還真別說,怪不得他是總裁,我是打工人。
就這樣別緻的審美也沒有幾個人。
視線從手機上離開,我不由得垂了垂眼,打量地上的顧燁。
四目相對,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慌張,眼睛都不敢直視我,活脫脫一副做了壞事的模樣。
該不會是我的年終獎還沒有着落吧?
這可不行!
作爲優秀的想要年終獎的職業打工人,我怎麼能讓我的老闆躺在地上。
我連忙扶上他的手臂,想要借力將他架起來。
誰知道這個老六,他躲開我的手掌,反手將手臂架在我的肩膀。
由於我倆身高的差距,我在顧燁爬起來過程中充當了柺杖的角色。
他好不容易站起來,我卻因爲受力不平衡直衝衝地倒下。
顧燁放在我肩膀上的手臂還沒來得及收回。
人也沒有站穩,順着我的力道再次倒下。
回過神來,我已經趴在顧燁的懷裏。
手忙腳亂地想要站起來,慌亂中的手不小心摁在顧燁的腹肌之上。
區別於其他部位的觸感,腹肌處的肌肉更加硬挺。
我鬼使神差地動了動手指,指尖在顧燁的肌肉輪廓上打一個圈。
本能地想要緩解尷尬,嘴又先行一步。
它先是吹了一聲口哨,再指使我的眼睛從上到下地掃視了顧燁一圈,最後還留下一句評語:
「手感還不錯!」
顧燁的臉黢黑,佈滿陰霾,一副下一秒就要將我送到緬北噶腰子的樣子。
身體卻奇蹟般地放軟,連同耳垂都染上粉紅。
尷尬的氣息直奔死亡。
我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沒有感情的幾個字來緩解氣氛:
「總裁,您沒事吧?」
顧燁擺着一張臭臉,冷冷回答:
「沒事。」
我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沒事就好,我去送文件了。」
走出辦公室,剋制不住地想要跟老師吐槽我的怨種領導。
我的指尖在手機上滑動得冒火星子。
「老師,我們領導簡直就是大聰明,要不是這裏的高工資我才懶得搭理他。」
「老師,你幫我想個辦法能不能給他一點厲害瞧瞧。」
……
「老師,你摸過男人的腹肌嗎?」
「那手感嘎嘎好……」
吐槽的信息發了一溜串。
可能老師還在忙,沒有回信息。
送文件返程的路上,我的肚子湧出一股熟悉的熱流。
好不容易解決完生理問題,耳朵卻突然捕捉到我的名字。
「鬱魚,真的是走後門纔到我們公司的嗎?看着挺老實的啊,沒有什麼架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們公司的要求有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個普通大學的學生能進來難道不是最好的證據嗎?」
「也是。」
躲在廁所的我壓根不敢說話。
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我可不就是混進狼羣的二哈嗎?
-9-
再次打開手機,消失已久的老師終於捨得回我消息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可可愛愛的表情包。
她說的話卻挑釁意味十足:「要給他一個教訓非常簡單,重要的是你願不願意做。」
我願不願意?
肯定願意,沒有社畜能拒絕這個誘惑。
我篤定地回答願意。
她很滿意我的回答,連帶着打字都比平時快了不少:「你這樣……,然後再……」
看着老師打出來的一排排字,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總結下來就三個字,追顧燁。
我遲疑道:
「老師,你真的是正經人嗎?」
對面沒有再回復我的信息。
我眉頭一皺,在底線、道德、原則反覆蹦躂。
還沒等我下定主意,顧燁的電話又打來。
我深吸一口涼氣,才接通。
「鬱魚,讓你去送個文件你跑到國外去了嗎?十分鐘後我在辦公室看不到你,算你曠工半天……」
我將電話拿遠,十分做作地呼喊:
「總裁,你說什麼?我這裏信號不好……喂喂喂?」
接着乾脆掛斷,怒火一下就噴湧而出,我要代表無產階級站起來。
我要制定周密的計劃,將顧燁玩弄於股掌之中。
情緒一激動,我才發現我還坐在馬桶上,順眼看了看時間。
好傢伙。
我在廁所待了接近五十分鐘。
整理好着裝,我回到位置上開始書寫攻略計劃。
第一步,我就被難住了。
牡丹二十五年,追人這種事情比高數還難。
不過,作爲生活在信息時代的人類,我們要學會利用科技。
所以,我點開老師的對話框。
「老師,追人第一步怎麼來?」
對話框的頂部不斷出現備註和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眼。
最後終於回了一句:「對他好。」
我言簡意賅:「OK。」
-10-
根據我縱橫霸道總裁文學十幾年的經驗。
霸道總裁普遍都出生在一個不幸運的家庭,像顧燁這樣的悶騷怪,肯定是超級加倍不幸。
普通的小白花他肯定看不上,那我只有另闢新徑。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從今以後,我就是小白霸王花了。
這一天,我終於等到一個給顧燁溫暖的機會。
昨天是年前工作最後兩週,大量的合作需要結尾,顧燁忙了一天直接睡在了公司。
我一大早就從牀上爬起來,換上我精挑細選的白色羽絨服,出門之前還專門演練了一遍關懷流程。
站在顧燁牀前,他不知道夢到了什麼笑得一臉溫和。
我發出急切又惱怒的聲音:
「顧燁,你給我醒過來。」
「我命令你馬上睜開眼睛看我,聽到沒有?」
顧燁很快就被我的真情實感打動,睜開了眼睛。
他驚恐地捂着眼睛,拖着被子掩蓋住赤裸的上半身。
長度有限的被子加上顧燁劇烈的動作,顧燁的小黃鴨睡褲露出來了。
我愣了一下,剛纔演練的流程沒有這一部分。
可是我一個合格的演員,臨場發揮也是一絕。
目光定定地鎖定小黃鴨睡褲,嘴角勾起一個邪魅的笑。
帶着三分不羈兩份薄涼一份漫不經心:「男人,這就是你的小手段?」
「你這是在玩火。」
顧燁被我直白的話燙了一下,連忙放下手裏的被子遮住小黃鴨睡褲,自然而然白皙健碩的胸口一覽無餘。
我立刻眯了眯眼角:「新手段也不錯。」
趁着顧燁腦子宕機的時刻,我抓緊時間將戲演完。
我表現出十分躁動地扯了扯羽絨服的衣領子,俯身下去,雙手撐在他的身側。
呼吸刻意地擦着他的耳邊:「自己點的火,自己來滅。」
一套流程走完,我翻身一躍離開顧燁的上方。
逃之夭夭。
可我的手剛碰上房門把手,腰間就覆上一直有力的胳膊。
他一用力,天旋地轉之間我又回到了牀上。
我被緊緊壓在顧燁的身下,男性肌肉的輪廓從厚重的羽絨服外透進來,一絲絲侵入皮膚。
猛烈的喘息在耳邊打轉,連帶着他身上獨特的氣息包裹着我,我們之間的距離更近。
一抬頭,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我的嘴脣。
四目相對,呼吸相聞。
氣氛都到這兒了,我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
他只是換了一個姿勢,將我摟進懷裏,下巴摩挲我的頭髮。
「魚魚,快睡覺,我要養好精神跟你見面。」
「怎麼夢裏都不老實。」
短短兩句話,把我 CPU 乾燒了。
不可否認的是,我心動了。
誰能拒絕一個睡覺都喊你名字的男人。
-11-
我小心翼翼將顧燁手臂從我腰上挪開,穿上鞋子就溜。
輕手輕腳將門扣上,一轉身又遇見肖白。
身體一秒鐘機械化。
我怎麼不是在尷尬,就是在去尷尬的路上。
試圖找尋處理尷尬的方法。
一無所獲,只能硬邦邦從嘴裏擠出幾個字:
「肖特助好。」
她冷喝一聲,沒有回應我的問候。
自顧自話是她的特殊技能,又再次對我發動。
「哎呀,今天總裁讓我提前來辦公室一趟,沒想到被你碰上了。」
霸總文,誤會寶典——蒙太奇手法。
不過她的手段確實有點低。
我安靜看着她接下來的表演。
話出口好一會,她才十分做作地捂着嘴解釋:
「鬱魚,我和顧總什麼關係都沒有,你千萬不要和同事們亂說。」
「你千萬不要和同事們說哦……」
臉上配着兩朵紅暈,把欲蓋彌彰表現得淋漓盡致。
就差拿着大喇叭喊:我和總裁不清白。
我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肖特助微我 500,我就替你保密。」
用潮流打敗魔法!
她臉上的紅暈一秒消退,傲慢瞬間爬上,尖酸刻薄體現得淋漓盡致。
面對這樣強大的惡意,我也做不到笑臉相迎,抬腳想要回到自己工位上。
她又快步追上我,堵在前方。
臉上的表情傲居,眼色不自覺地下瞟,雙手環抱。
語氣高高在上,彷彿跟我說話都是對我的恩賜。
「我勸有些人還是不要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然得不償失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
「鬱魚,你說對吧?」
我的神色一變。
顧燁什麼時候變成她的所有物了?
按照他夢裏喊着我的名字,我和顧燁纔是雙向奔赴。
輪不到肖白在這裏耀武揚威。
我學着她的姿態,刻意地從上到下打量她。
學着網絡上陰陽怪氣的熱梗,搖頭晃腦把話還給她。
「我勸有些人還是不要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然得不償失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
「肖白~~你說~~對吧?」
魔法才能打敗魔法。
聞言肖白的臉呈現出五顏六色,輪番變化差點閃瞎了我的雙眼。
不再理會她臉上的調色盤,我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回工位上。
-12-
自從我打敗肖白的魔法之後,關於我走後門的流言蜚語越演越烈。
廁所、茶水廳、餐廳……
衆人充滿好奇的眼光時不時落在我身上,就差當着我的臉詢問。
所有的質疑化作利劍,扎碎我一年的努力。
年底彙報,會議室密密麻麻坐滿了人。
每個人都需要年底彙報,包括時常摸魚的我。
然而當我打開 PPT,「走後門」「關係戶」這些字就投放出來。
底下唏噓不已。
我面無表情地關閉 PPT,掏出手機,重新上傳 PPT。
後面傳來一個男聲拱火:「鬱魚,你要不要解釋一下這件事,公司最近到處都是風言風語。」
另一道女聲接上:「我們公司一向以公平公正著稱,你玷污公司的名譽,怎麼好意思死皮賴臉地待在公司。」
這些話就像是滴入油鍋的水滴,炸起一陣陣漣漪。
周圍絮絮叨叨全是討論聲,如同刀子一般朝我飛來。
指甲死死掐住手心,我稍微提高了一些聲音:「下面,由我爲大家彙報。」
不去在意底下人惡意的眼光,流利順暢地將自己的彙報完整展示。
「謝謝聆聽,歡迎指導。」
最後淡定地向臺下鞠了一躬。
所有人都以爲我會下臺,我卻又打開了另一個 PPT。
「最近大家都在關注我走後門的事情,下面由我爲大家帶來解釋。」
附上的是我的筆試、面試檔案和入職的所有資料。
「如大家所見,檔案所有的地方都是公開透明。至於爲什麼我一個普通學生能來到這裏,希望我的年底彙報能給你解釋。」
「我相信學歷不能能力的全部,努力纔是。」
「最後,我想問問肖特助,在我們公平公正的公司背後誹謗同事應該怎麼處理?」
看着恨不得把自己陷入背景裏的肖白,我心裏才舒坦。
顧燁率先鼓掌,周圍的人都稀稀拉拉鼓掌。
最後聲音越來越大,響徹雲霄。
我看着顧燁的方向點頭,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沒有他的允許,我壓根做不到在衆人面前洗刷自己的冤屈。
-13-
我的感動還沒持續多久,特助就來了。
「鬱魚,這是來接替你位置的小陳,你記得和她交接一下……」
我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着特助。
????
我不是已經解釋清楚了。
爲什麼還要開除我。
難不成,我上次偷偷在公司充充電寶的事情被發現了?
還是上次我摸魚看小說的事情暴露了?
特助沒有解釋的意思,將小陳放到我面前就走了。
看着小陳懵懵懂懂、充滿信任的眼神。
我捨不得爲難她。
只能將對顧燁的怒火壓抑在心中,強硬地扯出一抹笑。
隨手抓來一本便籤,一邊寫一邊講:
「我們的職位主要是協助特助工作,基本上等於直接對接總裁。」
萬能磚,哪裏需要往哪搬。
「每天早上都必須給總裁送上一杯現磨不加糖的咖啡。」
速溶咖啡也行,他喝不出來。
「總裁任何需求你都要滿足,沒有能力也要學會能力滿足。」
他抽風的時候,你別管。
把手裏的便籤遞給小陳,看着她逐漸睿智的眼光,我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已經是半拉成熟打工人。
緊接着,我猛然起身一路上不停地給老師發信息吐槽公司。
我鬱魚清清白白地來,帶着污水一窮二白地走。
狗公司,不做人。
站定在顧燁門口,剛想敲門的手,翻轉一圈直衝衝地進去了。
我現在的怨氣不比鬼少。
「顧燁,我明明已經證明自己的清白,你什麼還要開除我。」
他拿着手機劃拉的動作停下來,一臉詫異地看着我。
懵懂無知的神態,演技直逼好萊塢明星。
我持續輸出:
「我媽上次找人算了,我的命格旺你的公司,沒有我你的公司遲早得散。」
「到時候你破產了,求我都不會回來。」
我說得口乾舌燥,顧燁的神色還是那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似笑非笑的神色,配上比我人生規劃更清晰的下顎線。
嘶。
我承認,我可恥地心動了。
我一咬牙。
「行,開除就開除。」
「但……讓我親一口可以不?」
我靠近顧燁那舒適的老闆椅,順勢將他摁倒,將他禁錮在沙發和我的懷抱裏。
下了極大決心,傾身而下。
顧燁驚得掌心的手機一鬆,順勢掉在我的腳邊。
我本來Ťůₒ要落下的脣一滯。
原因無他,他手機亮起來的對話框我眼熟得很。
我轉頭看着顧燁,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那幾個字:
「老師?」
「顧燁?」
我就說這個老師招式詭異,盡是餿主意。
此時此刻,憤怒比怨氣還強烈,直衝天靈蓋。
真的很想要刀了顧燁。
「顧燁,你要不要解釋一下?」
這會顧燁的臉色再也維持不住,幾乎是縮着脖子解釋:
「啊……」
我幾乎是氣笑了。
「兵行奇招,你真行。」
他此時只能拿手捂着臉,蒼白地辯解:
「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看着他這樣,我想起他之前慫恿我的事情。
強吻。
我一把撥開他的手掌,又兇又急地吻落在他的脣上。
反正都要辭職了。
不親夠本那不就虧了嗎?
直到親得我喘不過氣來,我才慢悠悠地湊近到顧燁的耳邊。
刻意壓低的嗓音挪移低語:
「喜歡這樣?」
「你挺悶騷呀。」
看着顧燁臉脖子處都蔓延着粉紅,我在心裏吹了吹口哨。
霸總語錄。
蕪湖!
-14-
神色滿足地離開顧燁的辦公室。
怪不得有句話叫作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鬱某人現在相當認同。
迎面撞上神色焦急的特助,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鬱魚,你去哪裏了?」
「不是讓你交接完就去肖白的工位上報到嗎?你還在這裏閒逛幹什麼?」
我愣住了。
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去肖白工位上幹什麼?」
特助一臉看白癡的眼色看着我:
「肖白因爲造謠被開除了,她的位置由你暫時頂替。」
我:「你確定升職的是鬱魚嗎?」
「確定。」
嘶。
我要瘋了。
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回想我把顧燁摁在凳子上不停地親吻的畫面,還有最後神叨叨學霸道總裁說話。
揪住自己的臉狠狠地掐了一把。
痛。
我肯定是在做痛夢。
實在看不下去的特助出言打斷了我:
「行了,你快點去收拾東西,等會記得去人事部報到。」
戰戰兢兢地工作了一週,奇蹟般顧燁沒有找我的麻煩。
雖然我媽經常吐槽,腦幹像是被抽乾了一樣。
可作爲一個成年人,我很清楚顧燁三番五次逗弄我的意思。
我也不敢說我對顧燁毫無心動,但職業打工人莫得感情。
我能連喝兩杯奶茶外加第二份半價,他喝珍珠奶茶都要放保溫杯。
門不當戶不對。
不合適!
好吧,就是我咽不下被騙的惡氣。
所幸公司很大,刻意避開,我和顧燁也見不到幾面。
偶爾的幾次見面,當着顧燁的面我將頭自然而然地低下。
我就看不見他的眼神。
看不清他眼裏閃耀着異樣的光芒,看不見他眼裏多了些什麼,看不見他眼底的灼熱,一眼能燙傷的高溫。
-15-
除夕夜。
跨年的煙火沒等到,一通陌生的電話先一步到來。
沒見過的數字,異地號碼。
隨手掛斷。
又再次打進來。
煩躁地接起電話,口氣不善:「喂?」
出口的怨氣比鬼都大。
對面顯然沒有預料到我的語氣不善,一時間竟然沒人出聲。
只能聽到獵獵的風聲呼嘯吹過話筒,連帶着我這邊也吹起一陣響動。
長久無人說話,我更加不耐煩。
「說話啊,逗我玩呢。」
對面才七嘴八舌地開始跟我開玩笑。
爲什麼說是開玩笑?
因爲他們說顧燁在他們手裏,需要二十萬贖金。
顧燁,霸總本總,身價千億。
綁架顧燁只爲了敲詐二十萬,你把他衣服扒了都不止這個數。
詐騙犯除夕夜都要衝業績。
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我接過電話一邊敷衍,一邊在網絡上找到車禍現場的聲音。
臉上的表情是趣味十足,聲音卻表現得擔驚受怕:
「大哥們,二十萬我馬上就給你們送過來,請你們一定不要傷害我們總裁。」
「我現在就開車送贖金,麻煩你們給一個地址。」
詐騙犯那邊聽到我的回應瞬間樂了,我甚至還聽到了啤酒罐碰撞的聲音。
這是已經在慶祝上了?
吵吵鬧鬧好一會,纔有一聲粗壯的男聲打斷他們的喜悅:
「行,你送到翻鬥花……」
他的地址還沒有說完,車禍的音頻強行插入進來。
車輛碰撞,油箱爆炸,甚至細節到行人的呼喊。
單聽聲音就能聽到現場亂作一團,死傷慘重。
這一番操作將對面詐騙犯搞沉默了,我甚至聽到大叫的驚恐聲,此起彼伏。
我死死地捂住嘴巴,把這輩子所有傷心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纔沒有當場笑出聲了。
不知道今天晚上大哥們睡覺會不會想:我是真該死啊。
哈哈哈哈哈。
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我聽到一聲耳熟的聲音。
銘記於心的聲音發出低沉怒號,語氣是我從來沒有聽過的焦急。
「發生了什麼?」
那羣大漢聲音也是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顧燁的聲音更加急躁,嗓子不可抑制地沙啞,劇烈掙扎的聲音透着話筒傳過來:
「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快說啊。」
「沒長嘴嗎?不就是要二十萬嗎?放開我給你們一人一百萬。」
電話傳來的聲響還伴隨着重物落地的聲音,聽得肉體發麻。
我的天。
顧燁真的在他們手裏。
-16-
拿出電腦試圖追蹤綁匪電話卡的位置,一面給特助發信息解救顧燁。
我趕緊換了另一個手機號打過去,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喂?」
「你是誰?」
我刻意提高了聲調,夾起聲音變成蘿莉夾子音。
「哥哥們,另一位特助出了一點意外,我馬上把贖金送過來啦。」
對面躁動不已的聲音持續傳來,顧燁不停叫囂想要知道事情真相的聲音。
仔細一聽還能聽見拳肉碰撞的聲音以及捱打的悶哼聲。
我心裏着急不已,語氣卻一點不敢顯示。
「哥哥們,二十萬我們一分不少地給你們送來,前提是要保證顧總的安全哦。」
「可以確認安全,不過要價錢要翻倍。」
一下子對面突然長了腦子,態度囂張,行事專業。
一瞬間鉅變,很難讓人不懷疑背後有幕後推手。
我爽快答應:「哥哥,錢都是小意思,你先把電話給顧總可以嗎?」
許是因爲我的聲音太蘿莉,降低了綁匪的警惕心。
很快細細碎碎的聲音過後,我察覺到免提被打開。
顧燁的聲音傳來。
聲音很虛弱微小,卻堅定得很。
「不要管我,先去查查鬱助理出什麼事情了。她在開車,好像出車禍了。」
我開口解釋;「顧……」
顧燁躁動的情緒又提起來,整個人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
「快去啊……快去。她萬一出事情了怎麼辦?」
「顧……」
他的情緒更加激動,最後的聲音都有點哽咽了。
「算我求求你,快通知人去找鬱魚。」
「今天好冷,她一個人在外面會冷的……」
顧燁的情緒處於非常緊張的狀態,一時半會聽不進任何的話。
綁匪們很快也意識到這件ṱũ̂ₜ事,把顧燁耳邊的電話收回來。
一臉兇惡地威脅我:
「行了,人的安全你也確定了,趕緊把四十萬送過來。」
眼前是特助發來的信息:救援人員還需要一點時間,綁匪的電話還不能斷開。
我轉動我的腦子不停地搭話:
「哥哥,看在我超級討厭我們總裁的份上提點你們幾句,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馬上就要到年關了,你們兄弟幾個人四十萬夠分嗎?他一個身價千億的總裁,才四十萬這不是折辱你們嗎?要我說,每人一百萬纔算是開胃小菜。」
「我都是把你當哥哥才和你說掏心窩子的話,要是其他人我壓根不會管,你說對吧?」
對面的大哥顯然被我打動了,差點兩眼淚汪汪。
面對着鉅額的贖金還有點猶豫:
「大妹子你真好,只是這五百萬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我一邊將收集到的情報發送給特助,一邊接着周旋。
「你綁架的那個人可是妥妥的資本家,我們這是在爲無產階級站起來做榜樣。」
「再說我們兄弟最後是不是還得上繳一部分給上級,今天過年都不好過。」
說到這大哥呵呵一笑,全然沒有察覺老底都透光了。
「不會,上級還要給我們錢。」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過高傲的女人,眼睛都長在腦門上了。」
這樣一說,背後指使我都知道是誰了。
特助的消息正好發送過來,我隨口找了一個藉口掛斷電話。
後續事情不該我管了。
-17-
11:59。
我滿懷期待地等待着跨年煙花的綻放。
又一個電話打進來。
一看備註——顧扒皮。
認命地接過電話,語氣不善地開口:
「喂?」
「我在你家樓下。」
我從窗口探出腦袋。
顧燁半個身子都隱匿在陰影中,昏暗的路燈下隱隱約約看得出身材高挑,穿了件黑色的羽絨服,很懶散背對着我,就像是沒長骨頭似的靠在路燈上,一明一暗,那模樣看起來就像是路邊的街溜子。
隨後Ŧū́⁶他轉過頭,一臉慵懶地眯着眼,對上我探究的目光,朝我勾脣一笑。
笑意牽動嘴角的傷口破壞了整體美感,甚至臉上還有一塊青紫。
他卻沒有任何顧忌,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十二點整。
跨年煙火準時綻放,點燃了整片天空。
連帶着照亮了顧燁的臉,我清楚地看到他嘴裏吐出的字眼,手機裏也傳出來聲音:
「魚魚,新年快樂。」
歡快的情緒感染到我,我禁不住地雙手做成喇叭狀,對着顧燁的方向回應:
「新年快樂。」
隨即他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下樓。
我看了看自己三天沒洗的頭髮,穿得包漿的睡衣,搖了搖頭。
他神色一變,陰惻惻地看着我,就在我以爲他要威脅我的時候。
他強迫壓下自己的神色,一臉嬌羞地對着手機撒嬌:
「魚姐姐,你快下來吧。」
「求求你。」
由於視力太好,我能清楚看到顧燁輕咬貝齒的模樣。
我絕望地把眼睛閉上。
我上輩子作惡多端,這輩子看顧燁撒嬌。
電話那頭的顧燁還在發起攻擊。
「姐姐……」
我忍無可忍地打斷:「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我一路小跑蹦躂到顧燁身前。
猝不及防他從身後掏出來一束玫瑰花。
粗略估計有十九朵紅玫瑰,上頭還沾着水滴,嬌豔欲滴,周圍用滿天星點綴。
「魚魚,我喜歡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嗎?」
氣氛靜謐,我感受到他的目光在我臉上流轉,我抬頭看他,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眸。
仔細地打量他,原來霸總跟喜歡的女孩在告白也會臉紅,雙手顫抖。
我遲遲沒有出聲,顧燁的神色有些落寂,目光卻依然溫柔。
「你還沒有準備好嗎?那今天就當我只是來陪你跨年的,我還買了你想喫的草莓塔。」
他把身後精心保存的草莓塔遞給我,眼色更加落寂。
本來我還沒想好怎麼處理這件事,嘴又先我一步行動:
「不信,除非看看腹肌。」
本來我只是玩笑的一句話,可顧燁卻認真了。
他解開羽絨服的拉鍊露出白襯衫。
低着頭佯裝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抬着眼睛看我,濃密的睫毛不停地顫動,眼底像是帶着些淚意。
更過分的是他把襯衫撈起來張嘴用牙齒咬住,語氣含糊不清地問我:
「這樣?」
嘶!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把顧燁的襯衫放下來,做賊似看了看周圍。
幫他拉上了拉鍊,收回手才發現他身上全是水漬,從水裏撈起來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信了!」
他的臉一下子僵住了,像是十年沒有運轉的機器,表情是說不出的愕然。
我捂住他冰冷的雙手,看着他璀璨的眸子。
「傻了嗎?」
「你答應了嗎?答應做我女朋友了嗎?」
一下子笑容從他的臉上迸發,歡天喜地的模樣像是簽了一份上億的合同。
他深情款款地叫出我的名字,隨後在我脣上印上一吻:
「魚魚。」
「我現在很高興。」
他的耳朵在雪地裏凍得像一顆晶瑩剔透的草莓,垂涎欲滴。
我摟着他的脖子,輕輕湊到他的耳邊:
「我想嚐嚐冬天的草莓。」
直到我喘不過氣來,懶懶地待在他的懷裏,把玩着他骨節分明的大手。
隨即我想起日記本上的內容。
「我什麼時候誇過你是一個有味道的男孩?」
提到這個顧燁的神情僵硬,尷尬得想要轉移話題。
卻拜倒在我好奇的眼神中,認命一般嘆了一口氣回答:
「八歲,你帶我去炸糞坑之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