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助一位丟了孫子的老太太去超市服務檯廣播。
「霍帥帥小朋友，霍帥帥小朋友，聽到廣播請速到服務檯，你的奶奶正在這裏等你。」
一個身高 188，西裝革履的帥哥聞訊趕來。
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他三遍，「就你叫霍帥帥啊？」
帥哥閉上眼，念出這個羞恥的名字：「對，我就是霍帥帥。」
-1-
我媽讓我去超市買點火鍋食材。
「蝦餃、牛肉丸、娃娃菜……」
我對着清單，一樣一樣將菜放進購物車裏，卻不小心撞到了人。
我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奶奶你沒事吧？」
那位老太太卻好像完全沒看見我似的，只是在東張西望。
我看了她幾眼，見她沒事，便走開去拿別的菜了。
等我逛了一圈回來，老太太還是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她好像很着急，四處張望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走上前詢問情況：「奶奶，您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啊？」
老太太抓着我的手，「我的孫子走丟了！」
「您彆着急。」
我安撫着她的情緒，「我帶您去服務檯廣播找人可以嗎？」
老太太點點頭，跟着我去了服務檯。
「奶奶，您的孫子叫什麼名字啊？」
老太太想了半天，「霍帥帥。」
我向服務檯的工作人員說明了情況，並且告訴了他們名字。
廣播裏傳出工作人員的聲音，「霍帥帥小朋友，霍帥帥小朋友，聽到廣播請速到服務檯，你的奶奶正在這裏等你。」
我陪着老太太等了會兒。
一位目測身高一米八幾西裝革履的帥哥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站在我們面前，「奶奶！」
驚了。
我怎麼也不能將他和霍帥帥這個名字畫上等號。
「奶奶，你跑到哪裏去了？」
帥哥扶着老太太向我道謝：「謝謝你啊。」
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他三遍，「你叫霍帥帥啊？」
帥哥心如死灰地閉上眼，念出這個羞恥的名字：「對，我就是霍帥帥。」
-2-
老太太倒是很高興地抓着帥哥的手。
「帥帥！奶奶終於找到你了帥帥！」
她又看向旁邊站着的我，「你是誰啊？」
我一愣。
帥哥面帶歉意，指指腦袋，「對不起啊，我奶奶這裏病了。犯起病來經常不認識人，她吵着要來超市，我纔會帶她來的，結果她自己偷偷跑走了。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沒關係不用謝。下次記得看好奶奶。」
「啊！我知道了！」
老太太突然一拍手，興奮地拉起我的手，「你是我們帥帥的女朋友！」
「奶奶！」
帥哥漲紅了臉，費勁巴拉地抽回老太太的手，「她不是！」
老太太像個小孩子似的，「別騙我了！我都知道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帶奶奶走。」
帥哥連連向我道歉，想要拽着老太太離開。
「奶奶沒說錯呀帥帥。不要拉我啊帥帥。我不想走，我還有東西沒買呢，帥帥！」
帥哥低聲下氣地和老太太打着商量：「好好好，奶奶我再陪你逛會兒，你能不能不要喊我……這個名字了？我改名了，二十年前就改名了。」
「哦哦。」
老太太點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不過我想應該是沒有，因爲我聽見她說：「好的帥帥。」
我實在是無法想象。
一個一米八幾正兒八經的精英成功人士竟然叫帥帥。
真是烏龜辦走讀——憋不住笑了。
-3-
我沒想到，我和霍帥帥先生竟然這麼有緣，竟然會在公司再見面。
今兒我一來就發現公司上下都非常興奮。
鄰座工位的小美悄悄告訴我，總部派來了一位新的大老闆。
據說，長得驚爲天人。
我摸摸下巴，「哦？我倒是要來掌掌眼。」
小美雙手合十，「信女願一生葷素搭配，求求讓我走一回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劇情。」
「那你還是洗洗睡吧。」我戳戳她的額頭，「做夢比較快。」
主任走進辦公室拍拍手，「大老闆來了，大家快去大廳迎接。」
辦公室裏的人一鬨而散，紛紛趕往大廳慌忙站好，整個大廳安靜得針落可聞。
小美小心翼翼地和我咬耳朵，「待會兒多看兩眼，大老闆可不是那麼容易見的。」
我比了個「OK」的手勢。
西裝革履氣場全開的大老闆，在幾位高層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我悄悄抬頭瞥了一眼。
這這這……這不是那個叫帥帥的帥哥嗎！
誰能想到，大老闆竟然有個別名叫帥帥，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大老闆不爲人知的一面。
想着想着，我沒憋住笑了一聲。
大家不約而同地朝我看了過來。
完蛋！
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我這聲笑在這個嚴肅的大廳裏有多突兀。
大老闆看了過來。
於是，他臉紅了。
大家的眼神更好奇。
他顯然也認出了我。
「咳咳。你，跟我出來。」
大老闆領着我到一個角落，「正式介紹一下，我叫霍吟，吟誦的吟。那個名字……你趕快忘了吧。」
我做個了拉上拉鍊的動作，「老闆放心，你叫帥帥這件事，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霍吟的臉更紅了，「閉嘴！閉嘴！你三十七度的嘴是怎麼說出這麼冰冷的字的！」
我默默閉上嘴，比了「OK」的手勢。
懂得都懂。
-4-
一回到辦公室，我就受到了盤問。
「宋頌！還不快從實招來！」
小美將我摁在椅子上，「你和大老闆究竟是什麼關係？」
我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沒關係沒關係。」
小美眯起眼，「真的沒關係？那他怎麼還拉你說悄悄話？」
我捂着嘴拼命搖頭，「我不能說。」
「哎呀，好頌頌，你就告訴我吧。」
小美搖晃着我的手臂。
我拍拍她的肩膀，「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這讓我怎麼說得出口？
說大老闆其實有個別名叫帥帥？
那我會被他從這行封殺的。
「大老闆您怎麼在這兒？」
辦公室裏的人聽到動靜紛紛向門口望去。
只見霍吟正趴在辦公室的玻璃上，鬼鬼祟祟地向裏面張望。
面對員工的疑問和辦公室裏所有人疑惑的眼神，他面不改色地理理西裝，一臉鎮定地走了進來。
「我來巡視巡視你們的工作。」
霍吟裝模作樣地轉了一圈，點點頭，「嗯嗯。不錯不錯。」
小美從他一進來，便立馬回到自己的工位去了。
我隨手拿了份文件，忽視如芒在背的目光，裝作我正在認真工作。
「宋專員。」
肩膀上多了一份力量。
霍吟指點了我兩句，「做得不錯。」
我誠惶誠恐地應下：「是是是。」
「都挺好。繼續保持。」
霍吟走了出去。
周圍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
我抬起頭，悄悄看了一眼，正好對上在外面逗留的霍吟的眼神。
他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我，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嘶，脖子好涼。
我想，我讀懂了他的意思。
他說：「I am watching you。」
-5-
帥帥老闆爲了監督我有沒有把他的祕密說出去，一天三次地往我們部門跑。
搞得辦公室的人都以爲他暗戀我。
我決定去找他談談。
「叩叩。」
「進。」
我走進他的辦公室，「老闆，我辦事您放心！你絕對不用擔心我會把你的祕密說出去！您真的不用總是來我們辦公室監督我！」
您不覺得您真的非常煩人嗎？
當然，這句話我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你以爲我是去監督你的？」
霍吟十分傲嬌，「想多了，我的時間非常寶貴。我是去視察工作的。」
我點點頭。
行吧行吧，您說的都對。
「你說的我知道了。」
霍吟咳嗽一聲，「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要是這個祕密被泄露出去了……」
他沒把後面的話說完。
我只覺得後背一涼，向他敬了個禮，「Yes，sir！絕對不會讓組織失望！」
霍吟揮揮手，「回去吧。」
我趕緊 say goodbye 跑回了辦公室。
結果我椅子還沒坐熱呢，小美就一把抱住我的手臂倒苦水，「姐！我唯一的姐！只有你能救我了！」
「怎麼了？」
我讓她先坐下，「你慢慢說。」
小美搖搖頭，「這回我是真完了！我將報表上的一個數據寫錯了！大老闆正召見我呢！」
我拍拍她的肩膀，「祝你好運！」
「不行！我會死得很慘的！」
小美晃晃我的手臂，「好頌頌，你陪我一起去吧！有你在，老闆說不定還會給我幾分體面。」
我該怎麼告訴她，其實我也很怕見到帥帥老闆。
還有，我和帥帥老闆真不是他們想的那種關係，我自己怕他都怕得要死。
「求你了頌頌。」
架不住小美的苦苦哀求，我決定陪她一起去面對風暴。
我和小美站在霍吟的辦公室裏，接受他的批評教訓。
「公司請你們來是喫乾飯的啊！
「腦子呢？都到哪裏去了！
「看我幹什麼？還有臉看我？我臉上有數據啊！
「就你們這樣的，學校是怎麼讓你們畢業的？畢業證花錢買的啊！」
霍吟不重樣地罵了我們十來分鐘。
而此時的我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今天食堂喫什麼呢？」
「如果我把帥帥老闆的祕密說出去了他真的會 kill me 嗎？」
「帥帥老闆這個名字其實還挺好聽的。」
「他還要講多久啊？」
正在放飛思想的我聽見了霍吟的問話，「想什麼呢？啞巴啊？說話啊！怎麼解決！」
於是，我下意識地說出了心裏話：「對不起，帥帥老闆。」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只見霍吟憋紅了臉，中氣十足用盡全身力氣喊了聲：「呱！」
我猜，他大概是想說「滾」。
-6-
我和小美是連人帶文件被趕出辦公室的。
我看看她，她也看看我。
「頌頌。」
「小美。」
我們兩個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最後異口同聲地說了句：「我們大抵是完了。」
當天下午，一份《關於提高員工的專業素養》的指導手冊便發到了我們工位上。
大老闆霍吟在大羣裏專門艾特了我和小美。
他說：「尤其是這兩位。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裏要有數，要專注自己的工作。」
我和小美瑟瑟發抖。
「大老闆是不是怕我們把他說呱的事透露出去啊……唔！」
小美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捂住了嘴。
我伸出手指抵在脣上，「噓——禍從口出，禍從口出。」
小美默默閉上了嘴。
驚心動魄的一天終於結束了。
我哼着小曲打卡下班。
結果冤家路窄，我在公司大門口又遇到了霍吟。
「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霍吟降下車窗。
我不好意思地擺擺手，「不用不用。這多不好意思。」
快，再邀請我一次，我就答應了。
「哦。」
霍吟關上車窗，「我就客氣客氣。拜拜。」
我喫了一嘴車尾氣。
啊這，我也是跟你客氣客氣啊。
-7-
我和霍吟孽緣不淺。
今天晚上我和我媽飯後去了附近的公園散步消食。
結果一個老太太上來就抓着我的手，「阿雅，阿雅你怎麼在這裏？」
我定睛一看。
這位老太太好像有點眼熟。
哦，想起來了。
這不是霍吟的奶奶嗎？
「奶奶你怎麼在這裏啊？」
我往周圍看了看，「霍吟沒跟着您嗎？」
老太太也不回答我，只是不停地念着「阿雅阿雅」。
我媽問：「這位老太太是誰啊？你認識？」
「她是我們大老闆的奶奶。」
我扶着老太太坐到附近的長椅上，「媽，您幫我照顧一會兒，我去給老闆打電話。」
我從公司的釘釘羣裏找出霍吟的電話撥了過去。
那邊倒是接得很快。
他的聲音有點着急，「喂，哪位？」
「霍總，我是宋頌。您奶奶現在跟我在一起。」
我簡單和他說明了情況：「就在公園入口附近。」
「好。麻煩你等會兒，我馬上過來！」
霍吟掛斷了電話。
沒多久，他便出現在了我們面前，扶着膝蓋喘氣。
「奶奶！」
霍吟是真的生氣了，「我看個微信的工夫，你怎麼又偷偷跑開了！您再這樣下次我就不帶你出來散步了！」
老太太卻盯着他嘿嘿傻笑，「阿城你也來啦？是來接我和阿雅回家的嗎？」
霍吟聽到這個名字瞬間沒了火氣，只是嘆了口氣，「回家吧。」
老太太抓着我，「阿雅，一起走阿雅。」
「別鬧了奶奶。」
霍吟撇下她的手，「她不是阿雅。」
老太太好像清醒了會兒，又喃喃念着「阿雅」的名字。
「謝謝你們。」
霍吟向我們鞠躬致謝：「打擾了。」
我媽欲言又止，「他奶奶是不是……神志不太清楚？」
「嗯。」
我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
霍吟他……好像有點悲傷啊。
-8-
這段時間，我總感覺霍吟好像有什麼話想和我說，
可是他每次看見我都只是張張嘴，然後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
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叩叩。」
霍吟終於主動找上門來了。
他敲了敲我的桌子，「來我辦公室一趟。」
我和他去了辦公室。
他吩咐道：「關上ṱű̂₀門。」
我關上了門，腦子裏閃過無數種可能。
最近我也沒做什麼吧？
我也沒有泄露他的祕密吧？
「你……」
霍吟開口了。
我搶在他之前脫口而出：「老闆我沒泄露你的祕密！」
霍吟無語，「我不是說這個。坐。」
我戰戰兢兢地坐了下來，「有事您吩咐。」
霍吟咳嗽一聲，「你能不能……假裝我的女朋友？」
我眨眨眼，「啊？」
「是我奶奶。」
霍吟站到落地窗前，沉思片刻，「你知道我奶奶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嗎？是因爲我的父母。
「我的父母在給我上戶口的那天出了車禍，搶救無效過世了，我奶奶那時候起就瘋了。
「她整個人時好時壞的，清醒的時候和正常人沒區別，不清醒的時候會將我錯認成我的父親，以前還會趁管家不注意偷偷跑出去找我的父母，她經常遇到人就會喊我的父母的名字。
「帥帥這個名字是我父母給我起的小名。父母過世之後我就奶奶一個親人，她神志不清就將這個小名登記在了戶口上。
「後來我六歲的時候，她有一天突然就清醒了，帶我去改了名。霍吟霍吟，吟，也算是一種嘆息。」
我抿抿脣。
沒想到他那個名字背後，竟然是這樣一段故事。
「所以我想讓你假扮我的女朋友。」
霍吟走到我的面前，「其實也算是在老人家面前演場戲，滿足老人家的幻想。有時候演我的女朋友，有時候可能要陪我演我的父母，讓老人家高興高興。其實以前我也不是沒找過，但是她們要麼被奶奶的情況嚇到，不願意繼續扮演，要麼就是想與我發展超出演戲範圍的關係。」
我有些動容，可是心裏還是覺得有點彆扭，「爲什麼找我呢？」
「我們很有緣不是嗎？」
霍吟笑笑，「這兩次都是你幫我找到了奶奶。我覺得，這是一種特別的緣分。而且我覺得你是個很守禮懂本分的女孩，上面我說的兩種的情況，我覺得在你身上應該不會出現。」
他想了想，「你別有壓力，我知道這個事確實很唐突，你拒絕也正常。你放心，如果你答應了，我也不會讓你白做，我付報酬給你可以嗎？」
我思忖片刻，終於點點頭，拍拍胸膛，「沒問題！做善事嘛！」
霍吟向我伸出手，「合作愉快，女朋友。」
我握住他的手，「合作愉快，男朋友。」
-9-
我想着，反正也不是真情侶，那麼這事也沒必要往外說。
「老闆，我能提個要求嗎？」
「你說。」
「既然我們是假扮的，那這事只有我們兩個知道就行了，別往外說了。這樣以後也能省去不少麻煩。」
霍吟沉思片刻，「也好。你考慮得很周到。」
「那我先回去上班了。」
「等等。」
霍吟叫住了我，「你的手機號是你的支付寶賬號和微信號嗎？」
我點點頭，「啊，對啊。」
霍吟拿出手機操作了一番。
下一秒——
「支付寶到賬一萬元」的提示音響起。
「加了你的微信方便聯繫，記得通過。」
霍吟收起手機，「至於這個，是定金。做得好我也不會虧待你，你也別有什麼壓力，把這個當成一份工作來幹就行。」
我打開支付寶看了一眼，數了好幾遍一後面的零。
「放心老闆！」
我拍着胸脯保證：「打工人打工魂！對待打工，我是認真的！」
霍吟忍俊不禁，「好。下班你在門口等我會兒，我帶你回去陪奶奶喫個飯。」
「好。」
我比了個「OK」的手勢，「那我先回去了。」
「嗯。」
我離開辦公室，沒一會兒又鬼鬼祟祟地折返回來，「老闆。」
霍吟看了眼門後面露出一個腦袋的我，「怎麼了？」
「下班您能把車停遠點嗎？」
我的眉毛擰成了一團，「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我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嫌棄。」
霍吟都被我氣笑了，「知道了。」
「謝謝老闆！」
錢多又輕鬆的兼職，傻子纔不幹呢！
-10-
下班之後，霍吟將車停在了距離公司一條街的咖啡廳前，怕我找不到還給我發了定位。
我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了半天，確定沒有熟人之後，趕緊拉開車門上了車。
「特務接頭？」
霍吟發動車子，「我那麼見不得人？」
「哎呀老闆你不懂。」
我清清嗓子，「你對八卦的力量一無所知。」
「得，是我老了，不懂你們年輕人的事。」
霍吟矯揉造作地來了句，「原是我不配。」
我尷尬地摳摳手指。
看不出來大老闆還是甄嬛資深迷。
大老闆不愧是大老闆。
有錢得超出我的想象。
從進入他家的別墅範圍起，我整張臉就貼在車窗上沒下來過。
「下車吧。」
霍吟將車停好，先一步下車走到我這邊，爲我打開車門。
「謝謝。」
一位老先生從別墅裏走了出來，「先生回來了。這位小姐是？ŧṻ⁰」
「這是我的女朋友，宋頌。」
霍吟向我介紹：「這是我們家的管家。你喊他王伯就行。」
我乖乖喊人：「王伯好。」
王伯好像很高興，「你好你好。快進去吧，老夫人看見你們應該會很高興。」
霍老太太正坐在沙發上發呆，見我們進來也沒個反應。
我和霍吟對視一眼，走過去和她打招呼。
「奶奶。」
我也跟着喊了聲：「奶奶。」
霍老太太終於有了反應，盯了霍吟好久，「你是誰啊？」
霍吟握着她的手，「我是霍吟。您的孫子。」
霍老太太好像只聽見了「孫子」兩個字，「是……是……是帥帥。」
「對。是我。」
霍老太太又看向我，「那你是誰啊？」
「我是宋頌。是霍吟的女朋友。」
「哦哦。」
霍老太太笑着拍拍手，「是帥帥的女朋友！」
霍吟將她扶了起來，往餐廳走去，「奶奶，我今天帶女朋友回來陪您喫飯。」
「好好。」
霍老太太顯得很高興，「那阿城和阿雅呢？」
「他們忙，今天不回來。」
「哦哦。」
霍老太太也沒有再問。
也不知道霍家請的是哪裏的廚子，竟然能把菜做得那麼好喫。
「咳咳。」
霍吟咳嗽一聲，往我的碗裏夾了菜。
「謝謝。」
他看了我的反應，又把碗往前遞了遞，咳嗽了兩聲，「咳咳。咳咳。」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咋的啦？這菜剌嗓子啊？」
我覺得，霍吟現在應該非常想把碗扣我頭上。
-11-
霍吟將我送回了家。
「談談吧。」
他將車子停穩，頗有興師問罪的架勢，「你是不是沒談過戀愛？」
我戰戰兢兢地縮在副駕駛上，「老闆英明。這您都看得出。」
「那可不。」
霍吟冷笑一聲，「我咳嗽是暗示你給我夾個菜裝裝樣子。結果我肺都快咳出來了，就差拿碗去接你夾的菜了，你給我來了句這菜是不是剌嗓子。」
弱小無助的我瑟瑟發抖。
原來他咳嗽是這個意思啊。
「雖然我們是假情侶ŧŭ̀⁶，但有的樣子還是要裝一裝的。我奶奶時好時壞的，未必看不懂。」
霍吟揉揉眉心，開始傳授經驗，「有時候也可以說兩句情話。
「比如王公子出圈的那句，今天我去輸液了，輸的什麼液，想你的夜。
「又或者是我今天迷路了，迷的哪條路，通往你心裏的路。」
就這？
聰明的我立馬舉一反三，「老闆，我今天買了一座島。」
霍吟被勾起了興趣，「什麼島？」
「你可拉倒Ṭùₚ吧！」
我一臉嫌棄，摸摸手臂上摸出來的雞皮疙瘩，「老闆你是不是也沒談過戀愛？你這都不叫情話，叫油膩！這種情話我學不來。」
霍吟紅着臉咳嗽一聲，拿出手機操作一番。
「支付寶到賬五萬元。」
他瞥了我一眼，「能不能學？」
我美滋滋地看着支付寶的餘額，「得嘞老闆！我辦事您放心！」
我也不想啊。
可是他給得太多了。
-12-
我還是低估了八卦的力量。
公司裏竟然又起了些風言風語。
竟然說我和霍吟有一腿。
我怒。
我們那是有一腿嗎？
我們那是純潔的金錢交易！
小美暗戳戳地來問我：「你和大老闆到底什麼關係？」
我看了眼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斟酌道：「我們是有關係還是沒有啊？」
「漂亮！」
小美豎了個大拇指，「好問題。」
微信收到一條消息。
霍吟：「我和你們主任打了招呼，允許你早退。我在地下車庫等你。」
我：「OK。」
我收拾好東西，拿起包包，留給小美一句「眼見不爲實」便趕往地下車庫。
霍吟的車子正停在電梯出口那兒。
「這麼匆匆忙忙喊我出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霍吟沉默了好久，久到我以爲他不會回答時，他開口了：「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
我一愣。
「每年今天我奶奶都會到處去找我的父母。思來想去，我還是來找你演一場戲，圓老人家的一個心願。」
我沉默了片刻，「需要我怎麼做呢？」
「你只需要微笑就好了。其他的我來說。」
霍吟給我提了個醒：「哦對了，等會兒不要喊奶奶，喊媽。」
「好。」
-13-
之後我們兩個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氣氛變得有些沉重。
車子緩緩駛入霍家別墅。
我和霍吟並排走着。
想了想，我還是伸出手挽上他的胳膊。
霍吟一愣，「你……」
我笑，「做戲也要做得像啊。」
霍老太太像是聽見我們的聲音似的，先一步出來迎接我們，「阿城阿雅你們回來了。」
「是啊媽。我們回來了。」
霍吟捏了捏我的手。
我也跟着喊了聲「媽」。
「好好。」
霍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我還想出去找你們呢。他們還攔着不讓，說你們不會回來。」
霍吟扶着她往裏走，「您別亂跑，我們有時間一定會回來的。」
「哎，帥帥呢？我今天一整天都沒看見他了。」
「哦，他被我帶回市中心的家了，保姆看着呢。」
「哦哦。」
我站在原地，望着他們的背影。
不知怎的，我覺得心裏十分不好受。
霍老太太瘋瘋癲癲了半輩子，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惦記着兩個永遠回不來的人。
霍吟看似生活優渥，卻從來沒見過他的父母，奶奶又是這麼個情況，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長大，不知道聽過多少流言蜚語。
「阿雅，怎麼還站在門口？快進來啊。」
霍老太太向我招招手。
「誒，好。」
我連忙走了過去。
霍老太太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霍吟，招呼着我們坐到沙發上。
「你們等等啊。」
她回房間拿了什麼東西出來，興高采烈地坐在我們中間，「你們看我找到了什麼好東西。」
那是一本老相冊。
霍老太太翻開第一頁，細細向我們訴說每張照片背後的故事。
霍母是個標緻的大美人，霍吟和她長得很像，唯獨那雙眼睛和霍父生得一模一樣。
「我知道的。」
霍老太太拿着一張全家福，那應該是霍吟出生不久拍的。
最前面的霍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懷裏抱着一個小嬰兒，後面還站着一對溫文爾雅的夫妻。
「我這心裏跟明鏡似的。我只是不願意去面對。」
霍老太太的眼神恢復了清明，眼裏還泛着淚花，她拍拍霍吟的手，「阿吟，這麼多年來苦了你了。帶奶奶去治病吧。」
霍吟也握住她的手，嗓音哽咽，「好。」
霍老太太看向我，「好孩子，也謝謝你。你的眼睛和阿雅很像，開門的時候，我真的恍惚以爲阿城和阿雅回來了。」
「奶奶……」
我也有點難過，「奶奶，你一定要好好治病，徹底好起來。」
「謝謝你。」
霍老太太站了起來，將手裏的全家福交給霍吟，「這張照片你收着吧。」
她拿着相冊回了房間。
霍吟已經紅了眼圈，我坐過去拍拍他的背，「想哭就哭吧。我可以借你個肩膀靠靠。」
「謝謝。」
霍吟趴在我的肩膀上。
肩膀傳來些微溼意，他從最開始的小聲嗚咽變爲後來的失聲痛哭。
「二十六年了……二十六年了……原來我們也有過一張合照……」
我也被他的情緒所感染，紅了眼眶，給了他一個擁抱，「哭出來就好了。」
-14-
既然霍老太太決定治療了，那我的任務應該也算是結束了。
還真是有點捨不得。
畢竟活兒輕鬆錢又多的工作不好找。
我向霍吟提出辭掉「假女友」這份工作。
「爲什麼？」
霍吟表示不解，「是我給的報酬太少了嗎？」
「可是霍奶奶已經知道這是假的啊。」
我小聲嘟囔：「而且她也答應好好治療了，後續也沒我什麼事了吧。」
「我奶奶只是知道我找你假扮了我的父母，她只是說這是假的Ṭŭ̀₌而已。」
霍吟笑了，「但是她好像對你是我的女朋友這點深信不疑。」
「啊？」
「而且怎麼會沒你的事呢？」
霍吟走到我的面前，「我奶奶很喜歡你。爲了防止以後我奶奶嘮叨我，這戲你還得演下去。」
「可是假的永遠是假的啊。」
我抓抓頭髮，「萬一哪天東窗事發……」
「不會的。」
霍吟打斷我的話，「那就讓它變成真的好了。」
我抬起頭，正好撞進他那溺死人的眼神里。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別想太多。」
霍吟給我倒了杯水，「就算東窗事發，我也會攬下全部過錯。這事對我來說省時又省力，對你來說輕鬆又報酬不菲，完全是雙贏。」
話是這麼說沒錯。
「如果我遇到心儀的對象，我能隨時結束這份工作嗎？」
我問出了讓我糾結的問題。
霍吟盯了我半晌，眼裏翻湧着我看不懂的情緒，「當然可以。」
我滿意了，「OK，那麼交易繼續，合作愉快。」
霍吟握住我的手，「合作愉快。」
-15-
我收回這份工作很輕鬆的話。
因爲霍老太太的神志越來越清醒，所以演戲的時候我要裝得更加小心翼翼。
一場戲下來，臉都快笑僵了，生怕讓老太太看出破綻。
「叮咚。」
手機收到一條微信。
霍吟：「奶奶想你了，等會兒下班我接你回去。」
我嘆了口氣。
這是這個星期霍老太太第三次說想我了。
我：「今晚不行。我要和主任去應酬。」
霍吟：「好。太晚的話我來接你。」
我：「OK。」
如果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這個應酬說什麼我都是不會來的。
從我一進包廂，那些老總全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我。
這眼神就好像是在看待價而沽的商品。
主任給我使了個眼色，「還不快和幾位老總打招呼。」
我微微頷首，「各位老總好。」
其中一位大腹便便的老闆拍拍身邊的空位，「來，小美女過來坐。」
我全身上下都寫滿了「抗拒」兩個字。
「還不快坐到王老闆旁邊去！」主任瞪了我一眼，從後面推了我一把，壓低聲音道，「發什麼呆呢！工作還想不想要了！」
我只好硬着頭皮坐了過去，默默將椅子移遠了點。
王老闆遞給我一杯酒，「小美女叫什麼名字？」
「宋頌。歌頌的頌。」
「小宋啊，來，先喝一杯。」
我擺擺手，「不行的王老闆！我喝不了！」
王老闆佯怒道：「你這是不給我面子？」
其他幾位老闆也跟着起鬨。
騎虎難下的我只好乾了一杯。
王老闆非常滿意，「不錯不錯。」
「不好意思，我先去個洗手間！」
我拿起手機就跑，躲在洗手間裏給霍吟發消息。
我：「［定位］208 包廂！救我！」
門外有人在敲門，「小美女幹什麼呢？這麼久還不出來？」
「來了來了！」
求求你快來吧，霍吟。
-16-
我一回到位置上，王老闆和其他幾位老闆就輪番上陣灌我酒。
我雖然一直拒絕，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喝了兩杯。
「我真的喝不了了，王老闆！」
我拼命拒絕，意識已經不太清醒。
主任還在那邊勸我：「小宋啊，王老闆讓你喝酒是看得起你，識相點。」
「就是啊，小美女。」
王老闆色眯眯地靠了過來，那隻帶着老繭的手甚至摸上了我的腿。
我嚇得立馬站了起來，「你幹什麼！」
王老闆有些不悅，那隻鹹豬手還想來抓我，「小美女，你這是不給我面子啊？」
我急得都快哭了，情急之下扇了他一巴掌，「別碰我！」
王老闆也怒了，「你是什麼意思！」
包廂的大門被人踹開。
我看到來人徹底鬆了一口氣，淚眼婆娑地躲到他身後，「他們想潛規則我！」
霍吟拍拍我的背，「沒事了。我在，我在。」
其中一位老闆眯着眼睛，沒認出來人是誰，在那兒大着舌頭問：「你誰啊你？想逞英雄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主任縮在自己的位置上，瑟瑟發抖甚至都不敢說話。
「小老弟，你這可不厚道。這個小美女可是我們先看上的，」
王老闆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色慾燻心地想要將我拽出來，「識時務者爲俊傑。你以爲你是誰？」
霍吟冷笑一聲，一手護着我，一手抓着桌上的啤酒瓶直接給王老闆的腦袋開了瓢，「我是你爹！」
桌上的其他人全都站了起來。
王老闆捂着腦袋，「混蛋！你算個什麼東西！」
霍吟將破碎的酒瓶對準那些人，「她是我的人！今天你們誰敢動她，就是和我霍吟過不去！」
「霍吟？」
王老闆立馬醒酒了，完全顧不上頭上的傷口，賠笑道：「原來是霍總啊！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
「呵。」
霍吟掃了眼在場所有人，最後定格在主任身上，「我倒是不知我們公司什麼時候需要這樣子談生意了。你的賬，回去再和你算。」
他扶着神志不太清醒的我離開，「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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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記得我是怎麼回家的了。
據我媽說，是霍吟揹我回家的。
「他還說了，讓你休息幾天。什麼時候高興了什麼時候再回去上班。」
我媽遞給我一碗醒酒湯，「哦，他還說，不用擔心請假的問題，他給你兜着，有問題他擔着。」
我捧着醒酒湯傻笑。
帶薪放假誰不高興。
我媽卻笑了兩聲，忍不住揶揄我兩句：「他是不是喜歡你啊？你都不知道，他昨天絮絮叨叨和我說了半天，就怕你酒勁上來難受。」
我默默喝着醒酒湯不說話，只是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
腦子裏卻不自覺想起昨晚霍吟說的話。
「她是我的人！今天你們誰敢動她，就是和我霍吟過不去！」
好像……是有點心動。
我媽也沒戳穿我，「你要是不喜歡人家，那下禮拜就給我去相親啊。」
「咳咳……咳咳……」
我被嗆到了，「搞什麼啊媽媽？」
「年輕人，就應該多出去談談戀愛。」
我媽拿着空碗走了出去，「說好了啊。下禮拜考慮考慮。」
我選擇躲進被子裏當鵪鶉。
手機收到一條微信。
是霍吟發來的。
他一個早上就給我發了十多條。
霍吟：「還難受嗎？」
霍吟：「你好好休息，不用着急來上班。」
霍吟：「昨晚的事對不起。我沒好好保護你。」
我直接劃到了最下面。
霍吟：「還沒睡醒嗎？」
我：「剛醒。」
霍吟：「頭疼嗎？難不難受？」
我：「不疼。也不難受。昨晚的事謝謝你。」
霍吟：「我應該說對不起。在公司裏竟然出這樣的事，是我沒能好好保護你。」
我：「又不是你的錯。你道什麼歉呀。」
我趕緊轉移話題，將我媽要我去相親的事告訴了他，也算是提前和他報備情況。
對面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我退了出去，點開小美髮來的語音。
「頌頌！大消息大消息！大老闆今天發了好大的火，開除了我們部門那個淨想些旁門左道的主任！將他罵了個狗血噴頭！」
我憤憤不平地敲下兩個字，「活該！」
小美：「說實話，這事該不會跟你有點關係吧？昨天死老頭才帶你去應酬，今天就被開除了。衝冠一怒爲紅顏？」
我實在佩服Ţũ̂₂她的八卦靈敏度，不去幹娛記可惜了。
我：「雨我無瓜。」
糾結了十多分鐘的霍吟終於回我了。
他非常高冷地回了我一個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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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霍吟一點都不高冷。
短短五分鐘，他就給我發了十幾條消息。
該說不說，他打字的速度還挺快。
我挑了幾條重點的看。
霍吟：「相親對象會比我帥？」
應該挺難的吧。
霍吟：「會比我有錢？」
好像也挺難的。
霍吟：「他能保證對你好嗎？」
這好像也不一定。
霍吟：「不是我爲難人，至少條件要比我好，才配得上你。」
嘶。
怎麼覺得哪裏怪怪的？
我還沒來得及回他的消息，我媽突然敲門而入，「快起來，家裏來客人了。」
「哦。」
我趕緊收拾了一番出去招待客人。
可是坐在沙發上的竟然是——
霍吟！
「你怎麼來了？」
我瞪大了雙眼。
霍吟面不改色道：「我代表公司來看看你。」
我抓抓頭髮。
事兒這麼大的嗎？
還需要代表公司來看我？
「咳咳。」
霍吟咳嗽兩聲，摸摸後頸，「給你發的消息看了嗎？」
「看了。」
「那你怎麼想？」
「我覺得你說得挺有道理。」
霍吟鬆了一口氣，「眼光還是要放高些。不然你還不如和我談呢。」
話音剛落，我和他都忍不住紅了臉。
霍吟爲了緩解尷尬，挽起袖子起身走向廚房，「阿姨，我來幫你。」
我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笑出了聲。
霍吟……確實是個適合談戀愛的對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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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兩天，我決定回去上班。
擺爛雖好，但還是工作深得吾心。
「不用着急。」
得知了我的想法的霍吟制止了我，「前兩天你受到了驚嚇，應該多休息兩天。」
「啊？可是我挺想回去上班的啊。」
「別去了。這破班沒什麼好上的。」
霍吟強勢地替我做了決定，「你在家等着。我帶你去散散心。」
「散心？等等……」
對面已經掛斷了微信通話。
我和手機面面相覷。
大老闆帶頭翹班真的好嗎？
霍吟是個實幹派，沒多久就到了我家樓下，給我發了消息讓我下去。
「去公園好不好？」
霍吟徵求我的意見，「那兒的桂花開得很漂亮。」
我點點頭，「老闆，其實我真的沒事了。」
霍吟抿抿脣，「我知道女性在職場上很難，經常會遇到這種事，我害怕它會給你留下陰影。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麼，只能在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多做一些。」
我情不自禁地握住方向盤上他的手，心裏有些動容，「謝謝你。霍吟。」
這是我第一次沒有喊他老闆。
公園的桂花確實很漂亮，不過我總覺得沒有身邊的人漂亮。
「我們來拍張照吧！」
我拉着霍吟站在桂花樹下自拍，「笑一笑！別老闆着張臉！」
照片上我站在霍吟前面，比了個剪刀手，而霍吟面上帶着笑，微微低頭注視着我。
真的是……郎才女貌。
我被腦海裏冒出來的這個詞嚇了一跳，緊緊捂着手機，生怕被人發現我的小心思。
霍吟覺得我有些奇怪，「怎麼了？」
「沒……沒事。」
可是有好感是一回事，他喜不喜歡我又是另外一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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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再三保證我沒留下陰影之後，霍吟終於鬆口讓我去上班了。
「那以後你別出去應酬了。」
霍吟給我立了個規矩。
「啊？這也不是我說了算的啊。」
「你就說是我說的。」
我搖搖頭，「不行不行！」
這不就是變相的走後門嘛！
霍吟沉思片刻，最終還是做出了讓步，「那你有什麼事都要和我報備。」
「好好好。」
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不對啊，我爲什麼要和你報備？」
霍吟瞪了我一眼，「假男朋友還佔着男朋友三個字呢，憑什麼不能和我報備？」
完蛋。
還挺有道理。
「知道啦。沒什麼事我先回部門了。」
「等等。」
霍吟喊住了我，面上有些紅，「你什麼時候去相親啊？」
「不知道。」
我聳聳肩，掰着手指頭數，「我媽說給我安排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個。」
霍吟張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最後卻只是揮揮手，「你先回去吧。」
「哦。」
結果那天晚上，我們一家人正在客廳看電視呢，樓下卻隱隱約約傳來動靜。
我媽拍拍我，「好像有人在喊你。」
「不能吧。」
緊接着，一聲非常響亮的呼喊傳入我的耳朵，「宋頌！我——喜——歡——你！」
我趕緊跑到陽臺，周圍已經有很多看熱鬧的鄰居。
只見霍吟搖搖晃晃地站着，兩隻手呈喇叭狀往樓上喊：「宋頌！我喜歡你！霍吟——喜歡你！」
我忍不住紅了臉，恨不得將自己縮成個鵪鶉，但最後我還是朝他揮了揮手，「我也喜歡你！」
在他丟更大的臉之前，我趕緊把他帶了上來。
他好像喝醉了。
「我喜歡你，喜歡你……宋頌。你不可以去相親……不可以……不許你去……」
霍吟緊緊扒着我，「不許去相親！」
我戳戳他的額頭，心軟成一片，「那你最喜歡的女孩子是誰啊？」
霍吟看了我半天，忽然睡倒在沙發上，嘴裏還嘟囔着：「最愛……最愛……」
我捧着臉笑容甜蜜，「是誰啊？」
霍吟號了一句：「魔卡少女櫻！」
我沉默了，一腳將他踹到地上。
我媽問：「他怎麼睡地上去了？」
「滾蛋！別搭理他！」
我氣鼓鼓地又補了兩腳，「讓他的魔卡少女櫻扶他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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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我媽看不下去，將霍吟搬到沙發上，順便扔給我一牀被子。
我口嫌體正直地把被子給他蓋好。
對上我媽揶揄的眼神，我還梗着脖子道：「總不能讓他在沙發上凍一晚吧。」
於是，霍吟就那麼舒舒服服地在我們家沙發上睡了一晚。
「唔……」
我看着沙發上的男人伸了個懶腰。
「早。」
霍吟和我打了招呼。
我問：「你記不記得你昨晚做了什麼？」
「昨晚啊。」
霍吟抓抓頭髮，似是在回憶，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我的臉色，「我向你表白了？」
「嗯對。」
我點點頭，「那你還記得昨晚你說你最愛誰嗎？」
霍吟洋洋得意，「那必然說的是你。」
「不。」
我露出蜜汁微笑，搖搖頭，「你說你最愛魔卡少女櫻。」
「啊？」
霍吟咽咽口水，「那確實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一部動漫……」
「嗯？」
我飛了一記眼刀過去。
霍吟卻突然笑了，「你是在喫醋嗎？和一個動漫人物。」
我紅着臉小聲嘟囔：「纔沒有。」
「我可不可以理解爲我的表白成功了？」
霍吟朝我這邊挪了一點，「我聽見了。昨晚你說，你也喜歡我。」
「沒有的事。」
我輕輕推了他一把，「快去刷牙洗臉。」
「那你告訴我，我們算不算是假戲真做了？」
「算算算。」
「那你喊我一聲。」
「霍吟。」
「你就喊得那麼生疏啊？」
「阿吟。」
「昨天的表白不那麼正式。」
霍吟清清嗓子，「現在的我非常清醒，能對我的一字一句負責。請問，宋頌女士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我願意。」
我笑着握住他的手，「男朋友。」
霍吟摟住我的腰，「請多指教。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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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霍吟在一起了。
霍吟說要帶我回去見他的奶奶。
我不明所以，「我們不是經常見嗎？」
「這回不一樣。」
霍吟牽起我的手，與我十指相扣，「這回是以正牌女友的身份。」
「好吧。」
我嘴上說着無所謂，但是真到了下班的時候，我還是有點緊張。
「要不我們還是買點東西吧？」
霍吟用餘光瞥了我一眼，笑了聲，「你好像很緊張？」
「廢話。」
能不緊張嗎？
誰能想到假的還能變成真的。
這種心境和以前完全是不一樣的。
趁着等紅燈的工夫，霍吟笑着揉揉我的腦袋，「別緊張，奶奶她很喜歡你的。你人去了就好了。」
話是這麼說，但我心裏還是直打鼓。
這種感覺……還挺奇妙的。
「奶奶。」
我和霍吟乖乖喊人。
「你們回來了。」
自從接受治療，霍奶奶整個人的精氣神看着都比以前好了許多。
她看向我和霍吟交握的手，「在一起了？」
「是啊。」
霍吟笑着回答，「我先表的白。」
「幹得不錯。」
霍奶奶走到我面前，牽起我的手，褪下自己腕上的鐲子給我帶上，「奶奶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能夠給你，這個玉鐲子是奶奶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奶奶之前是病了，但還是看得出來你只是在陪我們阿吟演戲，現在你們真的在一起了，奶奶很高興。」
「不行奶奶，這太貴重了。」
我都覺得這個鐲子有些燙手。
霍奶奶摁住我的手，「這是禮數。表示男方家對你的看重。你不收奶奶可要不高興了。」
「收着吧。」
霍吟也跟着勸我。
我也不再推辭，「好吧。謝謝奶奶。」
霍奶奶故意板起臉，「阿吟，你必須得跟奶奶做個保證，一定要好好珍惜頌頌，不然奶奶第一個不饒你。」
霍吟小聲嘟囔：「我哪敢欺負她啊，我多聽她話啊……」
我皮笑肉不笑地暗地裏踢了他一腳。
霍吟也不再嬉皮笑臉，正兒八經地保證道：「奶奶，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她。我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
我的臉有些發燙。
「好好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霍奶奶笑得合不攏嘴，轉身向廚房走去，「我先去看看晚餐準備好了沒有。」
霍吟伸出小指蹭蹭我的掌心。
「幹嗎？」
我疑惑地抬起頭。
「我能親你嗎？」
「現在？」
我有點不好意思，「要是讓奶奶看見……」
霍吟嘴一癟，可憐巴巴地望着我。
「好吧，那你快點啊。」
我終究還是心軟地閉上眼。
霍吟蜻蜓點水在我右臉上落下一吻，附在我的耳畔輕聲說道：「好喜歡你啊，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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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吟生我氣了。
原因是我不想在公司裏公開我們的關係。
他就像個受氣包似的，雙手抱臂坐在駕駛座上生着悶氣，「爲什麼不能公開？我那麼見不得人嗎？」
「哎呀，辦公室戀情終歸不太好啦。」
「可是公司也沒有規定不允許辦公室戀情啊。」
「好啦，我也同意你每天接送我上下班啦。」
我親親他的臉，又呼嚕呼嚕他的頭髮，「就當扯平了好不好？」
霍吟看了我一眼，轉過臉，哼了一聲，「不好。」
我有些頭疼。
他簡直就是個不講理的小孩。
「哎呀，我不跟你說了，我打卡要來不及了！」
我又親了他兩口，匆匆下車跑進公司大樓，「乖啦乖啦！」
身後傳來霍吟幽怨的聲音，「哄我都這麼敷衍。」
我原以爲，霍吟是個不講理的小孩，至少會是個聽話的小孩。
結果今天中午，他一個向來在辦公室單獨開小竈的大老闆，竟然紆尊降貴和我們擠食堂。
「這裏沒人坐吧？」
霍吟拿着餐盤旁若無人地坐在我旁邊的位置，甚至都沒等我回答。
坐我對面的小美扒了兩口米飯壓壓驚。
我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老闆，你幹什麼？」
「我體驗員工生活不行嗎？」
緊接着，他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十分自然地夾走了我碗裏的排骨，「你怎麼不喫啊？排骨挺好喫的。」
我對上小美肯定的眼神，無奈扶額。
得，這回全世界都知道我和大老闆的辦公室戀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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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大家雖然對我和霍吟的事心照不宣，但是也沒有將我特殊對待。
這讓我鬆了一口氣。
不然，我真的會渾身不自在。
「宋專員，老闆喊你去辦公室一趟。」
「好的謝謝。」
我趕往霍吟的辦公室，抬手敲了敲門。
「進。」
我推門而入。
辦公室裏站着不少人，每個人見到我神情各異，那種感覺讓我很不舒服，氣氛也好像有點凝重。
「老闆，你喊我有什麼事嗎？」
霍吟遞給我一份報表，神色有些微妙，表情也有點嚴肅，「這是你做的嗎？」
我翻了兩三頁，點點頭，「是我做的。有什麼問題嗎？」
霍吟接過報表翻到後面的一頁，指着表格裏的一處數字，「這裏少了個小數點。」
我定睛一看，果然少了個小數點。
我下意識地否認：「這不可能！我不可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霍吟沉聲道，「少了一個小數點，帶來的損失是難以預計的。幸好被我發現攔了下來，不然就釀成大禍了。」
「老闆，這確實和我沒關係。」
片刻的慌亂之後，我也穩住了陣腳，有條不紊地說出能證明我的清白的證據，「我有個習慣，每做好一個版本，我都習慣電腦桌面上保存一份，然後 U 盤裏也保存一份，我們可以對一對版本。」
霍吟思考了片刻點點頭，「好。」
「老闆，你可不能因爲她是你的女朋友就偏袒她啊。」
說話的是部門裏一直和我不對付的一個同事，他向來看我不順眼。
「我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也不會偏袒任何一個人。」
霍吟瞥了他一眼，「如果真的是她的錯，我會按公司規定處罰她。如果不是，我也會查出事情真相，不讓無辜的人承擔錯誤。所以現在，我就要印證究竟是不是她犯的錯。」
那人不說話了。
我們來到部門，看了我電腦裏的版本，保存時間是昨天中午十二點零五分，確實是少了一個零。
可是再看我的 U 盤裏的版本，保存時間是前天下午三點零八分，並沒有少零。
「你的電腦應該是被人動過手腳了。」
霍吟皺起眉頭，「查監控吧。辦公室裏沒有監控，辦公室外面有，昨天中午Ṭų₅這個點大家應該都在食堂，查查有誰回來過。」
後來我們去查了監控，那個時間點只有那個和我不對付的同事偷偷回來過。
昨天中午我和小美是最晚去食堂的，我們走的時候辦公室確定一個人都沒有，所以鎖上了門。
目前看來，有嫌疑的只有那個和我不對付的同事了。
我厲聲道：「你能解釋一下爲什麼這個時間點你會在辦公室並且做了什麼嗎？請說出證明你清白的證據。」
那人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後沒辦法把一切都給招了。
霍吟按照公司規定開除了他。
我晃晃手裏的 U 盤。
沒想到，關鍵時刻自己的小習慣還能救我ṱùₔ一命。
「很不錯，女朋友。」
霍吟摸摸我的頭，「關鍵時刻臨危不亂，清楚明白地說出了能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
「都是霍老師平常教得好。」
霍吟點點我的額頭，「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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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霍吟的事，在公司已經不算什麼祕密了。
不過我覺得霍吟這人好像是泡在醋缸裏的。
之前的部門主任走了之後，新來的那位是個大帥哥，部門裏好多女孩子都暗戀他。
當然，我除外。
畢竟我是有家室的。
但是我們都是一個部門，免不了會有過多接觸。
這天上午，新主任喊我去了辦公室，指出了報告中的幾處小錯誤。
「抱歉主任。新的報告我一定會盡快送來的。」
「不用着急。」
主任將報告遞給我，「心急喫不了熱豆腐。你多注意這裏面容易犯的幾處錯誤。」
「謝謝主任。」
「嗯。沒事的話你先回去吧。」
「好的，謝謝主任。」
我走出辦公室，正巧撞上站在外面的霍吟。
「你怎麼在這兒？」
我狐疑地看了他兩眼。
怎麼看他都好像是在偷聽。
霍吟理理西裝，陰陽怪氣道：「謝謝主任。」
嗯？
「你怎麼說話這個腔調？」
「哼。」
我沒想到，這只是開始。
今天下班的時候我特地給霍吟帶了杯飲料，只聽見他又陰陽怪氣道：「謝謝主任。」
我沉默了。
無語。
車子在我家樓下停穩。
「要不要上去坐坐？」我向他發出邀請。
霍吟又開始陰陽怪氣了，「謝謝主……」
我捂住他的嘴，另一隻手捏成拳頭在他面前晃了晃，「夠了啊你。再不閉嘴我就揍你。」
「哼。」
霍吟傲嬌地哼了一聲。
「得了吧男朋友。上去坐坐吧。」
我向他服了個軟，「我親自下廚煮碗麪，去去你的酸味行不行？」
霍吟下了車爲我打開車門，「那我就勉爲其難地嚐嚐吧。」
我笑着搭上他的手，「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啊。」
微風拂過，將我的笑聲傳出去好遠好遠。
（完）
□ 今天我洗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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