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端獵人

「所以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只是江璇找來騙我的?」面前這個高高在上的小少爺,臉色已經比鍋底還黑了。
我自責又悔恨地低下了頭:「對不起……」
「滾!」
他眼睛都紅了。
我有些於心不忍,可是更怕自己被打,因爲這人脾氣確實差。
所以我拿起包就跑路了。
只是隱約聽到身後有摔杯子的聲音,「要你滾就真的滾是吧,騙子!」
應該是錯覺,肯定是錯覺!

-1-
我舍友手錶戴的江詩丹頓,包背的愛馬仕喜馬拉雅,項鍊戴的格拉夫。
我和她本該是階級敵人,但是她國慶回來居然送了我一個香奈兒,說的話更是討人喜歡:「我看你長得漂亮,想和你做朋友。」
「什麼朋友,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老奴!」
大小姐哪哪都好,唯獨就是總拿錢誘惑我。
本來我倆喫飯喫得好好的,她刷完微博以後特別生氣又祈求地看向我:「靜靜,幫我一個忙,求你了。」
「什麼忙,你說。」我莫名覺得有點頭皮發麻。
大小姐有個親哥,就在我們隔壁學校,叫江鐸。
這名字蠻如雷貫耳的。
花心,海王,帥,有錢,脾氣差,少爺。
她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地讓我去釣她哥江鐸。
「爲什麼啊,江大小姐,你瘋啦?」
「你就是我哥的理想型長相,他一定會上你的當的,求你了,靜靜……」江璇眼睛裏似乎閃爍着淚花。
但是我還是不理解。
她點開微博憤怒地和我告狀。
江鐸從小把她欺負到大就算了,現在她最討厭的女生居然也考上了江鐸的學校,看上了江鐸。
她哥那麼花心,那個女生那麼綠茶,萬一中招了,她以後的人生就是痛苦的二次方了。
我必須要幫她把這種可怕的後果扼殺在萌芽裏。
這是什麼小孩子想法啊。
「十萬。
「二十萬。
「五十萬。」
做人不能爲了底線連錢都不要,「行行行,老奴都聽你的。」

-2-
其實我從來沒收過江璇的錢,但是我覺得我必須要培養這種爲金錢折腰的良好品質。
所以每次聽到她把萬當成元報的時候,都會耳根子一軟從了。
但我現在穿着超短連衣裙,和江璇一起站在他哥經常出沒的酒吧時,還是覺得後悔。
「我哥!」江璇激動地抓住我的手腕,指向那一羣進門的男生裏最高的那位。
酒吧裏的燈光昏暗又曖昧。
但江鐸仍然像是會發光一樣鶴立雞羣。
怪不得花心,確實帥,確實有資本。
一個花癡的工夫,江璇就拉着我跑到了江鐸面前:「江鐸,給我轉點錢,這個月零花錢花完了。」
「我欠你的?」江鐸眼皮子都沒抬,伸手擋火點菸,火光間他精緻的眉眼讓我都快忘記呼吸。
帥爆了。
一句話點燃了大小姐的怒火,她撒開我就要去和她哥「理論」。
江鐸單手推開他妹,抬頭的工夫正好瞟到我,漆黑的眸子裏寫滿了興趣,「要多少錢?」
這話令在場所有人都懵了。
「一百萬吧。」江璇忍下怒火,高傲地衝她哥伸手,還順道偷偷給我打了個眼色。
明晃晃寫着,看吧,我就說我哥會上你的當。
冤枉。
我什麼都沒做。
江鐸低頭給她轉了賬,江璇收到就拉着我準備走。
「跑什麼,收了錢,不坐下陪哥哥玩會?」
哥哥這兩個字從江鐸嘴裏冒出來,怎麼聽怎麼彆扭。
但江璇一副拿人手短的樣子,不情不願地停下腳步拉着我坐在了角落。
氣氛慢慢上來,江璇玩嗨了,完全忘了自己來幹嗎的,和某個帥哥搖起骰子喝起酒來。
不過好在江鐸特別上道,不知不覺間就坐到了我旁邊。
他視線輕輕掃了一下我的腿,推了一杯果酒過來:「喝嗎?」
媽媽說不能接陌生人的東西。
我拽着裙邊搖了搖頭。
江鐸輕笑一聲:「怕我下藥?」
說完他就拿起來自己喝了一口,然後就垂着眼睛玩起了手機。
一直到結束。
好像對我產生興趣,是我自己普信多想了。
我扶着醉醺醺的江璇往門外走。
「微信,到宿舍告訴我,她發瘋也告訴我。」江鐸把二維碼調出來讓我掃。
我邊掃心裏邊腹誹,你丫真關心你妹你倒是自己把她送回去啊。
但我面上還特別傻白甜地衝着他笑:「好的,我會的。」

-3-
帶江璇回了宿舍以後,我給江鐸發了消息:「我們到宿舍了,江璇也已經上牀睡覺了。」
「嗯。」
冷淡得讓我無從下手。
只能遺憾地去洗漱。
回來卻發現,他居然把我的朋友圈全部點讚了一遍。
這是,暗着發騷?
不愧是海王啊,真的會。
拿不準他到底喜歡什麼類型,我也不敢瞎接招。
但我確定少爺是不能接受別人不給他面子的。
比如剛剛在酒吧,我不喝他的酒,他肯定是不爽的。
所以我很識趣地跑去少爺朋友圈準備給他也都點贊一遍,卻發現他朋友圈把我屏蔽了。
「你朋友圈屏蔽我了嗎?」
「?」
一個問號讓人啞口無言。
「我看你給我朋友圈都點讚了,禮尚往來我也想給你點贊,什麼都看不到。」
「沒有,我沒發。」
又把天聊死了。
我看時間不早了,也就不想着怎麼跟他套近乎,把手機扔到一邊就睡覺了。
沒想到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江鐸給我發了好幾條。
「明天晚上狼人殺,差一個人來嗎?」
「不想玩?」
「找到人了,算了。」
「睡覺了?這麼早?」
我真的想笑。
可能他海王純粹是長得帥吧,和會不會沒什麼關係。
不對!是裝的!
意識到他在裝純之後,我莫名地燃起了鬥志,人生嘛,總得給自己找點樂子。
「我昨天睡着了,可是我好想玩狼人殺啊……下次可以第一個喊我嗎?」
江鐸一個早上都沒回我,確實如傳言一樣脾氣大。
直到中午喫飯的時候他才發來了微信。
「剛醒,晚上 6 點,到時候給你發定位。」
我睡着,他就剛醒,這人蠻會報仇的嘛。
這樣想着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回了一個「好」。
江璇湊了過來:「你怎麼笑那麼開心……我哥?我跟你說你可千萬別上他的當,他特別花心,特別會,真的!你只要圖他的錢,圖他的臉,圖他的身材,順便氣死那個綠茶就行了。」
晚上狼人殺,江璇認爲那個綠茶也肯定會在場,所以一定要跟來助攻我,順便氣死綠茶。
果不其然,我們到的時候就看到一個白裙子女生站在江鐸身邊,好像風一吹就能把她吹走一樣。
柔軟,無害。
江鐸低着頭在聽她講話,甚至伸手扶了一下「要跌倒」的綠茶,畫面看起來頗有些意境。
不愧是海王,都不怕我這條新魚看到然後翻車嗎?
江鐸目光恰好掃到我們,自然不已地收回手,甚至和綠茶拉開了一點距離。
還挺會裝的。
綠茶自然感受到了江鐸的疏遠和目光,順勢看了過來。
明明我身邊這位大小姐看她的眼神彷彿能把她喫了似的,她居然還能溫柔地衝我們笑,「好久不見啊。」
我們一行四個人往桌遊室走,裏頭彎彎繞繞,要走上很久。
期間江璇一直不間斷地陰陽怪氣那位綠茶,而綠茶卻彷彿聽不懂江璇的諷刺,一直ƭṻ₄溫柔以對。
江璇實在是被完虐,我掐着她的手臂都阻止不了她越來越高漲的怒火。
終於江鐸停下步子,蹙眉看向江璇:「家裏這麼教你和別人說話的?」
「江鐸你和我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了,你就有素質講禮貌?還不是看陳寧這壞胚子長得漂亮才維護她?」
說實話,我第一次看到關係那麼差的兄妹。
江鐸緊咬後槽牙,眯着眼睛憋住怒火,但是他那個「滾」字似乎都要冒出來了。
如果他說了,江璇跑了,我肯定得去追,今天不就讓這綠茶完勝了嗎?
怪不得江璇玩不過人家。
我連忙拉住江鐸指向他妹妹的手:「不要生氣,小璇也不ẗü₅是有心的。」
很奇妙,大少爺就像一個脹了氣的皮球,突然啞火了。
垂着眼睛看向我們交握的手,又看了我一眼,輕飄飄地「嗯」了一聲,轉身就朝裏走。
陳寧瞥了我一眼,連忙跟了上去。
唯獨江璇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懵在原地,又有點氣,又有點不可思議。
我拉住她在外面一通分析利弊,本就不笨的大小姐一下子就領悟了,抱着我誇我真聰明,發誓自己絕對不會再針對陳寧去給人家送人頭了。
她絕不會拖我後腿的!
好的,但願吧。

-4-
由於人還沒來齊,我們就先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
江鐸問我:「只看一眼,想和誰談?」
這個問題問出來以後,氣氛瞬間被點燃,大家都在起鬨。
「誰問就想和誰談咯。」我看着他那雙狹長的眼,笑着回應。
「如果是別的人問呢?」
「這是下個問題了吧。」
江鐸旁邊那位清秀的帥哥拍了他一下:「瞧把我們江少爺急的,哈哈哈,輪到我我一定幫你問清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運氣太好,從那之後直到人齊,都再也沒被抽到過真心話大冒險。
狼人殺的時候,我抽到狼悍跳預言家,成功收穫了大家的信任,帶領狼隊輕鬆獲勝。
坐在我身邊的江鐸撐着頭勾着笑看向我:「是不是漂亮女生都這麼會騙人?」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那一絲絲戲謔看得我心跳加速。
感覺到自己耳朵有點燙,我下意識捏了捏。
還沒說話,對面的陳寧就衝江鐸半埋怨地撒嬌:「學長,我都說了我是預言家,你還要信她,下次我再抽到預言家你別再犯糊塗啦!」
江鐸懶洋洋抬眼看過去,笑了起來,「萬一下次她真抽到了怎麼辦?」
「臥槽!江鐸真的不是人啊!」江鐸聲音不小,被聽到的人大喊着起鬨。
在這樣的氣氛下,我連臉都有點燒。
只有江璇興奮地拉着我,亮晶晶的眼睛裏充滿了崇拜,然後得意地衝對面的陳寧揚下巴。
這讓我突然間有些清醒,我差點就被他拿下了……救命,大小姐真的不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嗎?
他哥這麼撩,我怎麼把持得住啊。
然後我就變成了被海王騙身騙心的棄婦,嗚嗚嗚,我真的好慘。
遊戲結束後大家就順帶去喫了宵夜。
江鐸還是坐在我旁邊。
甚至幹了一件完全把我拿捏的事情。
他點了一盤黃鱔,問我要不要喫。
我看着那盤長條條的東西,剋制地搖了搖頭,長得太醜了,難以下嚥。
「挺嫩的,很好喫。」江鐸笑着把黃鱔下進鍋裏。
「那我嚐嚐?」
他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等黃鱔好了以後,大少爺,居然親自幫我撈了一塊放進我的碗裏,神態無比自然道:「嚐嚐,不喜歡就給我。」
我驚愕地看着低頭喫肉的少爺,內心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被震撼的並不是我一個人。
江鐸聲音並不小,在座的各位大概都聽見了。
他們一臉見了鬼似的看着江鐸,卻再也沒像之前一樣起鬨。
安靜如雞。
在火鍋店門口等車的時候,江鐸站在我旁邊玩手機,「夜宵好喫嗎?」
「嗯。」
「我請的。」
我是不是應該發個紅包 A 一下?
「多少錢,我轉賬給你。」
這話似乎有點打少爺的臉了,我說完意識到不妙的時候爲時已晚,少爺眯着眼睛上下掃我,「?」
眼神里寫滿了危險。
「那那那……你想幹嗎。」
江鐸站直身子偏開頭,沒看我,只露着他那紅紅的耳尖,「獎勵我一個真心話。」
我疑惑地「啊」了一聲,他就十分自然且急切地問了出來,語速頗快,似乎說得有點羞恥。
「所以之前如果問的人不是我,也會想談?」
好像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在耳膜那裏震動。
還好車到了,江璇跑來拉我上車。
少爺的表情十分隱忍,長腿甚至邁出了一步試圖追我們,又生生忍住。
從口袋裏掏出煙,垂眸點火,看起來野性難馴。
帥得人腦子都昏了。
我按下車窗:「不想!」
車啓動。
光影裏,江鐸站在原地,看着我們,雖然只剩下一個頎長的身影和一點火星,卻叫人挪不開視線。
浪子回頭的戲碼,再怎麼俗套,真實降臨的那一刻,又到底有誰能拒絕呢。
微信彈窗出現,江鐸:「那和我,多想想。」
5 從教室出來就看到江鐸給我發的微信。
他問我要不要一起喫飯。
「我剛下課,你在哪?」
「抬頭。」
我看到消息,一臉懵逼地抬頭,就看到江鐸那雙長腿懶散散地擺着,人靠坐在二樓的窗臺上衝着我笑。
要多招人有多招人。
其實自從那天夜宵之後,我和江鐸就陷入了無比曖昧的境地,但整整半個月卻一次面沒見過。
江鐸拽了拽自己黑 T 的領子,優哉遊哉朝我走來,就這五秒鐘的工夫,居然就有一個女生紅着臉去和他搭訕了。
他彎着腰聽女生說話,神態自然慵懶,甚至輕輕笑了一下。
我忽視不了那一刻弄不明白的酸。
樓梯上的兩個人卻突然同時朝我看來,江鐸長手朝我一指,女孩就紅着臉跑了。
好像這個時候應該問一句他和那個女生說了什麼。
但我不知道怎麼突然想起那天江璇說讓我千萬彆着了她哥的道。
所以我只是笑着迎上江鐸:「怎麼來我們學校了?」
他大約沒料到我會不關心剛剛發生的事,步子微頓,低頭睨了我一眼,眸色頗深,卻也沒說什麼,「來你們學校聽一個講座。」
領着他去了食堂,刷了飯卡喫了飯,又送他出校門。
全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正經得好像兩個尷尬的老同學。
「你週末有空嗎?」江鐸看着校門口來往的同學,並沒有把目光停在我身上。
又要出去玩?
我可是好學生。
「這週末要參加一個組會作報告,還挺重要的,可能沒時間,怎麼了嗎?」
「沒什麼。」江鐸點點頭走了,看起來頗有些冷淡。
下午上課莫名有些心不在焉,老師喊我回答問題都不知道,還是江璇把我搖起來,告訴了我答案。
「你發呆是不是因爲我哥?」江璇的表情摻雜着怒火,似乎很生氣,一副我背叛了她的樣子。
我心裏一緊,莫名有些心虛,「怎麼可能。」
「不是就好,你千萬別喜歡這個渣男,他太混蛋了!週末他生日,在家開 Party,喊了好多同學,還喊了陳寧,我剛剛就問他有沒有喊你,他居然說喊你幹什麼,我真是氣死了,太渣男了!不行,必須要玩弄他!」
江璇噼裏啪啦說了一堆。
我先是舒了一口氣,原來她只是爲我生她哥哥的氣。
又是心裏一頓。
壓下莫名其妙的感覺,我拍了拍她細長的小手:「好了,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本來我就不喜歡你哥,我又不是被他釣的魚啊,我不是答應你搞破壞他和陳寧嗎?而且你哥中午好像跟我提了一嘴。」
不過不是以生日的理由,可能無所謂我去不去吧。
江璇缺心眼地笑了,連着聲說也是,「不過晚上我帶你去逛街,買條裙子帶你週末去我家玩,大殺四方,讓陳寧明白白花不可與牡丹爭輝!」
晚上和江璇一起去商場,挑了一條黑色的連衣短裙,順道給江鐸買一瓶香水作爲生日禮物。
週末江璇居然把她的法拉利開來了學校,拉風到爆炸,美其名曰,香車配美人,我必須從進她家門那一刻開始就「殺人」。
我樂顛顛地鑽進了法拉利副駕,人生第一次坐跑車,除了饞就是激動。
車開進 B 市有名的環山別墅區,停在一座兩層樓的別墅院前。
從前只知道江璇他們家有錢,但不知道有錢成這樣。
她家別墅不是那種一層樓二三百平的洋房,而是美式平層,一層七八百平,全是玻璃,院子外花花草草不談,那無邊泳池真是看得人心臟都要停止了。
泳池裏有好多比基尼美女和赤膊上身的帥哥在玩水。
旁邊的燒烤架也圍了好些辣妹帥哥,透過玻璃可以看到客廳沙發上也坐滿了人在玩桌遊。
怎一個紙醉金迷了得。
江璇和我從她的法拉利上下來的時候,好多帥哥在吹口哨,好多美女在歡呼,綵帶在眼前炸開,掛在了我倆身上。
迎面的陽光很溫暖,抬頭間就看到江鐸從玻璃房子裏走出來。
壽星今天穿得隨意至極。
上身不着寸縷,皮膚白得反光,看似清瘦的身材卻相當有料,小臂結實,大臂有微微隆起的肌肉,腹肌是薄薄的六塊,清晰好看,腰線修長,順着消失在了灰色的家居褲中。
是會讓人口乾舌燥的身材。
我下意識捂住嘴,生怕自己流哈喇子。
好多美女爲壽星的身材尖叫,甚至有人大膽地跟他喊話:「江大壽星,能不能賞臉給摸一下啊。」
江鐸在一旁的桌子上拿起酒杯倒上滿滿一杯香檳,仰頭飲盡,透明的酒水順着他凸起的喉結滑到凹陷精緻的鎖骨,又偷偷漏下一股順着腹肌消失不見。
「你來啊。」江鐸擱下酒杯笑了笑,叫人看不懂他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不守男德。
心裏莫名有這樣的怨氣。
我在想什麼?!關我什麼事?!
「江鐸!你不穿衣服?!」江璇甩上車門就衝那邊發騷的江鐸大喊,還怒氣衝衝地往他那走。
被衆人左一句右一句搭訕的壽星終於有閒情逸致看一眼自己的妹妹,也就這一眼,正好和我視線相撞。
他的表情出現了片刻的空白,濃密的睫毛顫啊顫的。
然後他就轉身走了,有點匆忙,像跑路似的。
等江璇衝到門口的時候,被大家攔下喝酒,沒了機會去「管教」他哥不穿衣服。
我不明白江鐸看到我爲什麼要跑,但是卻知道自己心情很不明朗,慢悠悠走到江璇身邊坐下,支着腦袋發呆。
發呆的工夫,一截精瘦的細腰出現在我眼前。
抬頭,就看到江鐸揹着光的臉。
「你不是有組會嗎?」江鐸遞了一盤沾着水的草莓過來,「剛剛給你洗的。」
我好像記得,我之前有告訴他,我很喜歡喫草莓。
愣愣地接過草莓,這才發現面前的人換了身行頭。
雖然是白 T、灰褲加球鞋,很簡潔的打扮,但不知道是哪裏透露出了一絲精緻。
哦,灰褲子換了,不是垂墜感十足到可以看出他「可觀」的家居褲,而是版型很好的休閒褲。
頭髮也不是亂蓬蓬好像剛起牀似的,明顯打理過了。
江家那麼大,怎麼可能沒保姆呢。
到底是給我洗草莓去了,還是換衣服去了,我已經不想拆穿了,只知道自己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像太陽一樣明媚。
江鐸不是瞎子,自然感受到了我打量的目光,他下意識摸了摸挺立的鼻子,耳尖微紅,「剛剛纔睡醒,沒換衣服。」
我把手中的禮物袋子遞給江鐸,不打算再爲難他。
「送的什麼?」江鐸自然地拆禮物盒子。
與此同時陳寧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了江鐸的身側:「香水?學長好像都不用,而且剛剛參觀他家ţŭ̀₉,看到他的香水都是法國定製的呀,怎麼可能用這個呀。」
幾千塊的香水,被陳寧說得好像是什麼地攤貨,偏偏她語調平靜,如同討論天氣一般,讓人難以發作。
江鐸動作一頓,偏頭瞟了陳寧一眼,沒說話,也沒甩臉色,卻讓人無端覺得冷。
他拆開香水,仗着自己站着,朝我頭頂上一噴,我正懵逼呢,他突然彎腰給我一個禮節性又雜着曖昧的擁抱。
和我一起被香水沾上相同的氣息。
「好聞,我喜歡。」江鐸的薄脣就在我耳旁,我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
但他並不是耳語,說的話周圍的人都能聽見。
「我覺得這個味道很適合你,就買了,喜歡就好。」我手足無措地回應着他。
江鐸和我拉開距離,曖昧不明地掃了我一眼,「是嗎。」
他有什麼疑惑嗎?
只是這人沒了下言,直起身子朝燒烤架走,擠開了那邊本在烤肉的男生,被一羣「蝴蝶」圍在中央烤着肉。
我無奈地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意識到一個問題。
確實會對他心動。
他靠近的時候,我那無法剋制的心跳聲騙不了自己。
偏偏,我又清醒地明白,他永遠都會這樣毫不留戀地扎進人堆裏,給不了我想要的安全感。
算了。
手機微信響起,居然是江鐸,「在你眼裏,我很騷?」
他什麼意思。
我一下子沒想明白,扣了個問號過去。
「香水,聞起來很招蜂引蝶。」
「少爺對自己有什麼誤解嗎,你不招蜂引蝶?」
少爺沉默了一會發來了六個點,我搞不懂這是不是不開心的意思,就抬頭看看他的背影,希望可以品讀出他的心情。
誰曉得這人抓着一把肉串突然轉身了,看到我在看他,就毫不遮掩地笑了起來,顯然心情極好。
長腿一邁,大步過來,將肉串遞給我:「那你是蜜蜂還是蝴蝶。」
我低頭咬了一口肉,手藝真好,「啊?」
江鐸突然伸手,嚇得我下意識往後讓,他一把捏住我的臉,大拇指不輕不重地在我臉側摩擦,「都喫臉上了。」
真是叫人臉紅啊,怎麼這麼撩。
我剋制住心跳加速的害羞,拿起桌上的杯子就一口灌了下去,甜甜的,不像酒,很好喝,「我不是蜜蜂也不是蝴蝶,是花貓行了不。」
可能我把少爺噎住了,他沒說話,只是盯着我的杯子看,我觀察了桌上酒瓶的顏色,找到了這款好喝的酒,又倒了一杯,正準備喝,少爺伸手鉗住了我的手腕。
他聲線其實很清潤,但此刻沾了酒氣似的,啞而且撩人:「我的。」
「什麼你的,不要那麼小氣吧,喝杯酒而已。」說着我又灌了一杯。
少爺收回了手,笑了起來,「我不小氣,隨便喝,但這是香檳,比啤酒度數高不少,你不能喝酒,等會別給我耍酒瘋。」
這裏人還挺多的,我喝醉了有點腦殘,不太好意思讓大家看到,懨懨地把杯子放了回去。
江鐸笑意更深,滿意地拿起我的杯子,自己倒了一杯,慢悠悠地抿。
他瘋了?
這是我剛剛喝的,不帶這麼撩人的吧,真的過分了。
「我的。」我忍住莫名的顫意指向他的杯子。
江鐸挑眉罵我:「強盜?是我剛剛借你喝的,忘了?你說我小氣,我才借你的。」
我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的臉通紅。
原來酒杯是他的,怪不得他攔着我。
「臉紅了。」江鐸的聲音離我很近。
我一抬頭就發現他彎着腰看我。
冰涼的酒杯被他貼在我的臉上降溫。
曖昧像是發酵一樣,攪和得人不得安寧,連呼吸都是亂的。

-6-
我的酒量確實就那麼一點兒,香檳好喝到我忘記了它是酒,兩杯下去以後沒多久,我就有點懵了。
找到江璇的時候,她通過我火燒一般的臉頰瞬間意識到我喝多了,扶着我往別墅裏走。
二樓很安靜,來的人都十分知禮,明白不能隨意踏入二樓,主人家的私人空間。
她把我扶進她的房間,我酒意上頭,終於開始發酒瘋了。
「小妞這麼漂亮就算了,還這麼有錢,不如從了爺吧,爺很厲害的,可以讓你每天都很舒服。」說着我就摟住江璇的臉開始親她。
「……救命。」江璇本來還樂呵呵地配合我,直到被我親了滿臉口紅印,又被我拉裙子領,她才意識到我瘋了。
「周冶靜呢?」江鐸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聽着就有些燥。
江璇卻好像發現了救星一樣瘋狂大喊:「哥!哥!快進來,救命!」
大概是江璇的哭喊太悽慘了,江鐸怒氣衝衝地跑了進來,臉上猶如結了寒霜一般冰冷。
只是他可能真的沒想到,在他家對他妹妹欲行不軌之事的人是我,他正在找的周冶靜。
那一瞬間空氣都凝結了。
江鐸的表情混雜着震驚、尷尬、受傷、不解、憤怒和委屈。
皆而有之。
我的腦子差點就清醒了一秒。
然後我還是很自然地捏着江璇的下巴就要吻上去。
「哥,她在發酒瘋!救命啊!」江璇死死拉住自己的裙子,拼命地偏開頭。
江鐸好像瞬間活過來似的,把我從她妹妹身上拉了起來。
我像是沒骨頭一樣,順着江鐸的腿,緩緩坐下,摟着他發愣。
「哥……你力氣大,你管管她,我去隔壁換衣服,你可千萬別做禽獸不如的事。」江璇驚魂未定地拉着裙子看着我們。
「我是那種人?」江鐸低頭看向我,並沒有理會江璇的污衊。
「你不是,我知道你不是,我哥光偉正!我走了!」江璇話都沒說完,撒腿就跑。
江鐸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頗爲無奈地把我從地上拉起來,「真能耐,要你別發酒瘋,居然耍流氓了是吧?」
我藉着江鐸拉我起來的力道,順勢勾住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撬開薄脣,竊取裏面的甘甜。
江鐸只頓了一秒就反客爲主。
良久,我和他分開了一個小小的距離,軟着嗓子哄他:「你從了我吧,求求你了,我真的每天都能讓你舒服,信不信?我很行的!」
江鐸閉上眼睛偏開頭沒看我,聲音有點嘟囔的感覺,低低的,沒什麼底氣:「你是什麼色鬼投胎,嗯?」
我一把摸上他的腰,輕輕地蹭,「你敢說你不喜歡?」
他不說話了,我就知道他喜歡。
手感好好。
順着就一路往下,江鐸悶哼一聲鉗住了我的手:「別鬧。」
「那你從不從?」
「嗯。」江鐸扯來被子將我裹在裏頭,「我給你去弄點醒酒茶,你乖乖待着。」
「老婆,陪我嘛 ~」我在被子裏試圖扭動自己的身體勾引他,卻只能像一個蟬蛹一樣。
江鐸臉色瞬間比墨還黑,彎腰掐着我的臉:「叫我什麼?」
「老公?」好吧好吧,爲愛做靈而已。
他燙手似的縮了回去,跑了。
醒酒茶我不肯喝,灑了一牀單,江鐸掐着我的臉餵給我的,特別澀情。
然後我就不省人事了。
再然後就是現在,我從大小姐 King size 的大牀上醒了過來,月光柔柔地穿過玻璃,像情人的吻一樣。
我什麼都沒忘,自然知道自己對江家兄妹做了什麼禽獸不如的事。
都說資本主義是喫人的。
也不知道他倆會不會密謀着把我殺掉。
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躡手躡腳地從牀上起來,發現沙發上擺好了洗浴用品和一套新的深藍色裙子,應該是不準備殺我了。
我心裏鬆了一口氣,拿起東西就鑽進了浴室,美滋滋泡了個澡出來,換上裙子。
不得不說大小姐的眼光是真的好。
深藍色的裙子好像幽謐的海,將人顯得比黑夜還神祕,貼身的設計顯出凹凸有致的線條,露膚度很低,卻讓人浮想聯翩。
我提着裙襬往樓下走,發現大家都還玩得很嗨,壽星和他妹坐在庭院裏最大的長桌前和大家玩着遊戲,一旁的蛋糕插着蠟燭卻還沒有點。
等我走近才發現,壽星換了一身深藍色的西裝。
救命。
衣服是江鐸準備的。
他滿意地掃了我一眼,視線收回的時候又落到了其他盯着我看的那些人身上,神情又變得微妙起來,「過來。」
畢竟我現在非常心虛,所以就順着少爺招手的動作,乖乖坐到了他旁邊,被他很自然地牽起了手。
「江少爺終於拿下我們周大美女了?原來今天最佳生日禮物是這個呀。」江鐸的好兄弟宋放帶頭調侃。
周遭都是起鬨的聲音。
唯獨陳寧面色有些難看,但她還是和大家一樣笑着拍手。
蛋糕被推來,大家哄着大少爺許願,沒想到他直接說了出來:「明年還能這樣,就挺好。」
「說出來就不靈了。」我下意識補了一句。
江鐸冰涼的眼神掃過來,笑道:「你要把我甩了?怎麼就不靈?」
「真晦氣,原來我們就是個客串啊。」宋放笑着調和氣氛,「嫂子快敬我們哥一杯酒,怎麼剛在一起就說這種話。」
其實……我和江鐸的事情明明就是一個意外。
現在人這麼多,我不知道怎麼和他解釋,但至少不能下他面子。
而且就算我確實喜歡他,也沒打算和他在一起……
他太浪了,拿不住,我還是適合不愛說話不愛玩的那種乖乖男。
我拿了一杯酒敬他:「抱歉,我……」
話還沒說完,江鐸就藉着我的手喝完了杯子裏的酒,「你還真準備喝?不用理他。」
說着他就好心情地揉了揉我的頭。
大家本來分蛋糕喫分得好好的,不知道怎麼,突然有人用奶油糊了另一個人的臉,蛋糕大戰就一觸即發。
我是全場唯一的倖存者,因爲江鐸給我擋住了那些攻擊。
「其實被打一下也沒什麼。」我被他護在身下,心跳如鼓。
「不行。」江鐸不爽地挑了挑眉。
三層的蛋糕終於被他們砸完了。
江璇哼哼唧唧地黏着我,要我陪她上樓洗漱。
「你跟我哥來真的?」江璇抹了抹臉上的蛋糕,一臉震驚。
我看着她滑稽的樣子笑了出來,「怎麼可能,我不是答應你只是破壞你哥和陳寧的可能性嗎?我和你哥那只是個誤會,晚點沒人了我去和他解釋一下就好了。」
「你確定嗎,我感覺我哥來真的……」江璇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
我倆石化一樣地看着靠在拐角的江鐸,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臥槽,江鐸,這事兒都怪我,我只是太討厭陳寧了,你又老欺負我,你可別報復靜靜,不然我和你沒完,以後我保證你找一個老婆我讓你黃一個老婆!」江璇一把將我攔在後面。
我透過她看向神色不明的江鐸。
他什麼也沒說,掃了我們一眼就上樓了,好像沒聽到似的。
江璇拉着我上樓,她衝進浴室洗了個戰鬥澡,說要趕快送我離開這是非之地。
坐在外面這一會的工夫,我點開了江鐸的微信聊天窗無數次,卻一次都沒發出去一個字。
應該要當面說的啊,這種事怎麼還能在微信上說,更何況今天剛佔了人家的便宜。
江璇那句「我感覺我哥來真的」就像一把火一樣在我心頭不斷地燒着,燒得我幾乎坐不住。
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摸索到了江鐸的房門口,我敲了敲門。
「進。」江鐸聲音聽起來還挺正常的。
繞進去之後才發現他洗過澡了,男生的戰鬥澡終究還是比女生快。
江鐸就穿着個浴袍坐在沙發上,拿着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面前桌上的酒杯被他喝了一大半。
等我走近才發現他在看和我的聊天記錄。
屏幕黑了,他關掉了手機,反手扣到桌面上,順手拿起酒杯,「什麼事?」
「我白天喝醉了,對不起。」
「還有呢?」
「故意來招惹你,也對不起。」
「嗯,是我招惹的你,道什麼歉,還有呢?」江鐸長睫垂了下來,聲音很輕,似乎並不生氣,也不在意。
畢竟是海王嘛,格局大,可能真的沒啥事。
我心裏輕鬆了一點,又悶了一點。
「沒了,總之就是對不起吧。」
江鐸終於捨得看我一眼,從上到下,似乎要將我看穿,他笑了笑,很有感覺,「願望說出來真的會不靈啊。」
可能吧。
我沒搭腔,卻好像突然碰到了他的雷點一樣,江鐸剛剛還平靜的神情突然變得難看起來,他眼睛一片通紅,恨不得把我喫了一樣,我嚇得後退了兩步。
「周冶靜,第一次有人這樣玩我你知道嗎?江璇他媽的借了你幾個膽?」江鐸沒管我怕不怕,一把將我拉到了他腿上。
我驚呼一聲撐着他的肩膀,害怕得頭皮都麻了。
大概是感覺到了我的顫抖,江鐸微微鬆開了我一些,「所以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只是江璇找來騙我的?」
我自責又悔恨地低下了頭:「對不起……」
「滾!」
心裏莫名一緊,我從他懷裏爬出來,看了一眼氣得幾乎快哭出來的江鐸,不敢多留,轉身就走。
人剛拐出去,就聽到裏面酒杯碎裂的聲音。
和一句謾罵:「要你滾就真的滾是吧,騙子!」
瘋了吧,怎麼可能,大少爺都氣哭了,怎麼可能還希望我在他面前礙他的眼。
我甩了甩腦袋,正巧碰到洗完澡急匆匆走出來的江璇,「嚇死我了,我以爲我哥把你弄走找你麻煩了,快快快,我帶你回學校。」
江璇牽着我急匆匆地下樓。
樓下還玩得很嗨,看來他們是沒準備散場,還和我們打招呼。
火紅的法拉利穿過黑夜,轟鳴的引擎聲撫平波動的心。
周遭都安靜下來。
江璇纔開始和我談心。
我承認,我對江鐸心動了,但是卻不敢和他在一起,我怕我陷進去,țű̂ₙ而他卻可以玩鬧似的走開。
而且我們的相遇充滿着算計,他也不可能不介意。
江璇修長的手在方向盤上敲了敲,她隨着音樂晃動着身子,笑得很明媚,「隨你咯,我都支持你,不過我哥對你確實不一樣,他花心也是真的,我可從來沒污衊過他,他初中就談戀愛了,高中還同時談幾個,他那些女朋友還彼此知道,都沒互掐,他這水平真的令人歎服!不在一起也好!果然是我看中的女人,不會被美男計蠱惑!」

-7-
回宿舍以後,江璇刷了朋友圈就開始和我瘋狂吐槽起來。
她刷到了我們離開之後宴會的景象。
江鐸被圍在人堆裏喝酒玩遊戲,陳寧就靠在他旁邊,酒杯都幫他拿的那種,親密得不行,那綠茶終究是上位了。
我看了一眼照片。
江家別墅外,都是昏黃的燈光。
他們一羣人坐在之前那張長桌邊玩遊戲,江鐸身邊坐的就是陳寧,她還拽着他的短袖下襬給江鐸遞酒杯。
要多曖昧有多曖昧。
眼睛有點澀,我推開江璇的手機笑着安慰她:「算了睡覺吧,可能這就是他倆的孽緣,你怎麼拆都拆不掉呢。」
「渣男,今天還說和你……」
「我和他的事,肯定是我們的問題了,別罵了別罵了,哈哈哈,早點睡。」我揉了揉江璇的頭,笑得要多真誠有真誠。
可偏偏,我一夜未眠,直到外面陸陸續續地響起鳥鳴聲。
正好沒課,補了半天覺,下午就扎進實驗室做實驗搞項目,累得完全忘記自己昨天爲什麼整夜都沒睡好。
轉起來以後生活變得充實無比。
江鐸消失在我的生活裏了,直到寒假前夕。
因爲和隔壁學校是兄弟校,每天都相愛相殺,所以合作項目很多,我的導師帶我們整個實驗室的同學去隔壁合作實驗室參觀。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認真的江鐸。
推門而入的時候,他正戴着銀邊眼鏡處理着電腦上的數據,手上嘩嘩地記錄着些什麼。
看到我們來,視線毫不停頓地劃過,禮節性地打了招呼之後又繼續做自己的事。
負責帶我們參觀和聽講座的人並不是他,所以他可以認真做自己的事。
參觀完實驗室,我們陸陸續續地出去,守在門口的 A 大學長陸子周拿出手機:「學妹,可以加個微信嗎?」
雖然只相處了三個小時,但確實能感受出來陸子周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認真,溫柔,不愛玩也不愛說話的乖乖男。
我以爲的理想型。
視線瞥到後面。
和江鐸相撞。
他非常直白地將轉椅轉過來,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撒了一個很明顯的謊:「抱歉學長,我沒帶手機。」
陸子周也不是笨蛋,立刻懂了,他笑着收回手機:「沒關係。」
與此同時,我口袋裏的手機鈴聲響了。
尷尬到讓人窒息,腳趾都不知道往哪放。
我慌慌張張地掏出手機就接,根本沒看來電顯示,手機裏和實驗室裏都響起一道清潤的男聲:「喂,小花貓在哪野呢?」
江鐸,我真是操你大爺。
陸子周和我同時將視線投到江鐸身上。
他長腿就那麼伸着,長手沒力氣似的捏着手機,似笑非笑地看向我們倆。
我惡狠狠地按掉掛斷鍵,衝陸子周歉意地笑了笑就低着頭跑出門去。
太丟臉了,心跳卻也是真的快。
還沒走幾步遠,江鐸就發來消息:「在樓下等我,敢跑試試看。」
本來是不想等的,但確實不敢跑。
坐在物理實驗樓前的花臺上,等了沒多久,江鐸就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確實是帥得人憎神憤,下頜線清晰流暢,頗爲冷硬,簡直長到我心坎裏。
我有些侷促地站起來看着他,不知道他要我等他的原因是什麼,我這樣困惑着,也就這樣問出來了。
江鐸看了一眼時間,「餓了,出去喫飯。」
不是很想搭理我的模樣,一個人邁着長腿往校門外走。
不想理我就別讓我和他喫飯啊,我真的莫名渾身上下哪哪都不舒坦,很想跑路。
最後沒憋住,一把上前拽住他的手腕。
江鐸低頭看了一眼我的手,又看向我,聲音溫柔了一點,只一點點,大概是錯覺,「怎麼了。」
「你到底有什麼事就說吧,說了我得回學校收拾行李趕車去高鐵站,我就在高鐵站喫飯,忙着回家呢。」
他一把抽走了手,冷笑,「我和你有個屁話好說的,走吧,不耽誤你。」
那調調,不要太陰陽怪氣。
我其實還是很懂他的,「那你就是想和我多待一會?」
「美的你。」少爺ţųₓ笑得特別嘲諷。
「那可以拜託你送我去高鐵站嗎,我請你喫飯?」
「行吧。」少爺很拽地繼續往校門走。
我笑了一聲,跟了上去,發現少爺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是我生日那天送給他的香水。
他不是說這很……騷嗎?

-8-
江鐸的蘭博基尼是磨砂黑的,巨拉風,我沒想到短短一個學期,我居然有幸坐上兩輛頂級豪車的副駕。
車停在高鐵站,和少爺喫了一頓便飯,他終於說了他憋了一肚子的話。
爲什麼我整整三個月都不聯繫他,他不覺得我對他沒意思。
可以,很自信,很有資本家風範。
看他一副要和我談心的樣子,我認爲很有必要進行一場認真而坦誠的溝通。
也不枉,我和他這段驚鴻一瞥而起的心動吧。
「我確實對你是喜歡的,但是這個喜歡不足以讓我忽略我們之間一切的不合適而選擇和你在一起,感情是要一個結果的,我在意結果,不是一個只要過程的人,我不想我們到最後相看兩厭,互相折磨。」
「還沒和我談就覺得會不喜歡我?你真行。」少爺真是氣壞了,冷笑着罵我,恨不得拍桌子,還好他素質還可以,忍住了。
我拍了拍江鐸的手,他就像一隻被順毛摸過的貓,順了,「不是這個意思,越相處,會越喜歡你的,可是你很愛玩,而我其實不愛玩;你和女生之間沒有距離感,而我安全感並不強;還有你歷史戰績頗豐,我不確定我和以前的人有什麼不同。然後我因爲患得患失變成另一副樣子,你討厭我,我也討厭我自己,這樣的結果,我不能接受。」
「我沒喜歡過別人,什麼都沒幹過,就是玩……」
江鐸聲音越來越小,好像自己也說不下去了,用感情圖個樂確實挺渣的,挺不靠譜的。
時間差不多了,我和江鐸搖了搖手,拖着行李箱進站了。
他說,是不是沒有好好對待過感情的人,以後就會在感情面前狼狽得像一條狗。
我說,不會。
是我沒有在一個充滿愛的環境長大,無法承受患得患失的未來而已。
只是我們不合適,而不是他是敗狗。
敗狗是我啊。
高鐵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一車上有很多回家的大學生,車站外守着很多家長。
我看都沒看,出去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家。
家裏漆黑一片,我開了燈摸上二樓收拾帶回來的行李。
門響,腳步聲漸近,我媽看到我站在門口喊了一聲:「靜靜回來了?正好家裏司機不在,你爸又出去應酬了,我玩一天累死了,你弟快下晚自習了,去他學校接他一下。」
「好。」我關上行李箱應了。
拿着我媽丟下的車鑰匙下樓,開着她的寶馬去 N 市外國語,停在外面等,外面很冷,我懶得下車,開着車燈坐在裏面等周冶嶺。
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鐘都沒見周冶嶺出來,只能拉緊大衣領子,和保安打個招呼進去找。
一棵巨大的梧桐樹下,周冶嶺摁着一個女孩親,他個子高,人又長得精緻,看着像是拍言情劇似的。
我抱臂在一旁冷笑。
大概是感到氣氛不對,周冶嶺和女孩微微拉開距離喘氣,抬頭朝我看來,他勾脣一笑,看着我,又低頭吻了下去。
真忍不了了,走過去拽住他膀子把他往外拖:「回家告訴你媽,你信不信?」
周冶嶺也沒反抗,啞着嗓子笑:「去啊。」
傻逼。
我把他一把摁進副駕,開着車就帶他回家,一肚子火氣。
其實小時候我們關係很好,但是周冶嶺五歲的時候走丟了,被人販子拐進山溝溝裏,過得很不好,等他十一歲的時候才被找回來。
所以我和爸媽都拼了命地想要彌補他,他在小學部因爲口音和學習以及皸裂的皮膚被嘲笑時,我每次都會去爲他打架。
可是他從回來開始就一直很討厭我。
總是和我作對,搶我喜歡的東西。
爸媽也不知道是因爲虧欠還是別的,永遠選擇的都是周冶嶺,久而久之,我不僅討厭他,也開始不想回這個家。
周家是周冶嶺的家,不是周冶靜的家。
只要他看我不順眼,我就活得像條狗。
好在他上了高中之後就不再和我作對了,頂多偶爾整我一下,我也覺得家並不是那麼一個一定要逃離的地方。
但確實不是可以棲息的地方。
血濃於水的父母都能輕而易舉地放棄ṭûₛ我,更何況是其他虛無縹緲的感情呢。
半年沒開車,車技變得很一般,我瞎想的工夫裏,和一輛小轎車迎面相撞,儘管我再怎麼努力挽救,周冶嶺還是受了傷,他的頭撞破了,流了不少血。
我對他其實並沒有感情,但還是嚇哭了。
「我沒事,哭個屁。」周冶嶺沒大沒小伸手戳我的臉。
救護車來了,把他抬上擔架,我跟着上去。
到了醫院沒多久,爸媽也來了,媽媽抓着我哭喊,爸爸二話沒說就給了我一個巴掌,打得我都有點耳鳴,「爲什麼是你弟受傷了?」
我應該用我的生命去保護一個討人厭的臭小子?
腦子裏嗡嗡的,臉上火辣辣地疼,可能是我的目光太過尖銳,我爸第二個巴掌又打算抽過來,還好護士出來制止了,並讓我們保持肅靜。
周冶嶺被從手術室推了出來,爸媽連忙擠了上去,我坐在一邊看着牀上臉色蒼白的少年,心裏又苦又煩。
不知ṭū₃道過了多久,我媽突然出來,告訴我周冶嶺喊我進去。
等病房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之後,周冶嶺突然笑了起來,「姐姐,你是不是想我死啊?」
「你覺得呢?」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是爸媽領養的啊,那你憑什麼佔着我的一切,我一個人在外面過得那麼慘,我當然討厭你了,特別是我剛回來的時候,你明明就不喜歡我,卻還討好我的嘴臉,真是噁心爆了,我現在告訴你了,你可不可以滾啊,別來打擾我的生活了?」
我愣在了原地。
久久不能回神,世界觀好像崩塌似的。
但是證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確實無數次懷疑過我不是爸媽親生的,我和他們不像,他們對我的態度翻天覆地地變化也絲毫不覺得愧疚。
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
「姐姐要是實在想安安穩穩留在這個家也可以啊,換個方式討好我。姐姐很漂亮,我也不錯,不是嗎?」周冶嶺眼睛眯了起來,似乎有些愜意。
「爸媽領養了我,在法律上,我就是你的姐姐,和你享有相同的權力,這個家只要有你一份,就有我一份,你憑什麼讓我滾?」我沒理會他的惡劣調戲,笑着和他講道理。
如果不是親生父母,那也沒什麼好憤懣不平的了吧,我出門的時候這樣安慰我自己,卻還是哭了。
但是,又釋然了。
大概已經幻想了無數次,我寧願自己不是親生的吧。
看着坐在外面依然不想理我的父親,擦了擦眼淚無力地解釋了一句:「……爸,車是從副駕那個方向撞過來的,我已經盡力了,但凡有可能,我都不會讓弟弟受傷的。」
這個中年男人似乎沒想到他的女兒會低頭,頗有些驚訝地愣了一下,又僵硬地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9-
周冶嶺的傷勢並不嚴重,第二天就出院了。
他在家十分綠茶地表示爸媽都忙,讓姐姐照顧他就好。
所以我成了他的老媽子。
幫他端茶遞水,喂粥喂水果。
爸媽一走,我就撂下了盤子。
「這個寒假結束我就儘量不回來了,把家還給你。」
周冶嶺頓了一下,突然湊過來:「姐姐昨天還說我不配讓你滾的,怎麼今天就那麼乖了?」
「你搶和我讓是兩個概念,我不想和任何人撕破臉皮,所以開學再走。」
周冶嶺冷笑了一聲,「你真假。」
你他媽就不假。
我沒理他,轉身上樓打開電腦開始搞自己的代碼。
直到新年那天,周冶嶺突然說自己頭昏,爸媽怕他是車禍後遺症,急匆匆帶着他去醫院,他衝我眨了眨眼睛我就知道。
在這個家的最後一個新年,他想讓我一個人守着空蕩蕩的房子度過。
確實有夠討厭我。
天色漸晚,最後一片彩霞消失在西邊以後,夜幕徹底降臨,房子裏黑漆漆一片,我在客廳不知道呆呆地坐了有多久。
只知道還是微信提示音把我拉回了神。
很多同學朋友都送來了新年祝福。
他們可能是羣發,但我很無聊,就一個一個回了一句「新年快樂」。
江鐸收到以後問我在幹嗎。
「一個人在客廳發呆啊。」
「?」
熟悉的少爺式聊天。
「哈哈哈,騙你的,和爸爸媽媽還有弟弟看春晚、喫瓜子啊。」
少爺沒回我了。
嘖。
外面下雪了,我上樓換了一身保暖的大衣出門散步。
新年再怎麼喜氣洋洋,大半夜外面都冷清到爆。
也不知道逛了多久,手腳都有些僵硬,我正準備回去,電話突然響了,是江鐸。
「你家在哪?」
「我不是和你說過嗎,Z 市啊。」
「我問的是具體位置。」
「幹嗎,來討壓歲錢啊?我家很窮的,沒錢給你。」我一頭霧水地開玩笑,腦子卻跟突然接線似的,「你……來 Z 市了?」
「嗯。」江鐸的聲音很溫柔,他輕輕喘着氣,順着電流鑽進耳朵裏,在耳鼓上震動,很撩人。
我真的瘋了。
「高鐵站等我。」
「沒有高鐵票了,我開車來的,你發定位。」
我蹲在路燈下等他。
心跳卻一直都沒緩下來,像在劇烈運動似的瘋狂。
轟鳴的引擎聲由遠及近,我順着聲音看過去,黑色的蘭博基尼穿破漫天飛雪,穩穩停在我面前。
車門打開,少爺偏頭看過來:「上車。」
車裏特別暖和,簡直暖到了心裏。
我很疑惑他爲什麼新年大半夜趕那麼久的路來 Z 市。
江鐸告訴我:「你說你沒安全感,我來給你安全感啊,萬一小花貓真的一個人坐在客廳怎麼辦?」
「那我要是真的嗑瓜子、看春晚呢。」
「再回去。」
「少爺好雅興。」我雖然調侃着他,卻幾乎快要忍不住淚意。
已經太久沒有人這樣對過我了。
我貪戀又害怕。
只能偏過頭看向外面紛飛的雪。
車停在一個人工湖邊,江鐸陪我下來散步。
他穿得非常少,T 恤加薄外套,看着就冷。
我摘下了自己的圍巾遞給他。
「紅的……」少爺眼皮子跳了跳。
「你戴着很騷,適合你。」
「6。」少爺接了過去自己圍上,嘴角的笑就沒落下過。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遞給我:「壓歲錢。」
「我一毛錢都沒帶出來。」
江鐸把錢塞我手裏,若無其事地聳了聳肩:「給個別的壓唄。」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微微側了側臉,我就懂了。
拉下了他的圍巾,輕輕地落了一個吻在他的臉側,他突然偏頭,薄脣相貼。
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我還是很剋制地退了半步,順帶推開閉着眼的江鐸。
他悶悶地靠在湖邊的欄杆上,也不說話,就看湖景。
這樣也挺好的,我也靜靜地站在旁邊。
天快亮的時候,江鐸看我眼下一片青黑,把我半推半抱地塞進車裏送回了家,只囑咐我好好睡一覺就準備走。
「江鐸。」
「怎麼?」江鐸彎腰動作一頓,扶住車門笑着看向我,「捨不得?」
「找個酒店睡一覺再走,不要疲勞駕駛。」
他沒再說話,黑着臉鑽進了車裏,一溜煙沒影了。
其實,這個新年也不賴啊。
我走的那天,周冶嶺站在二樓窗子前看了我很久。
搞不清他是希望我永遠別回來了,還是希望我乾脆死在路上。
但顯然他的詛咒肯定沒見效,我安全地回到了學校。
江璇依然閃閃發光地出現在寢室,給我們每個人都帶了禮物,送了我一個包不談,還送了我一條圍巾。
「圍巾是我哥還你的,他要我這麼說的,怎麼他新年那天太激烈把你圍巾弄壞了?」江璇笑得十分猥瑣。
「你怎麼知道……」
Ṫŭ̀₃
「我們全家都知道啊,哇,你們真的……」
意識到江璇誤會我了,我連忙打斷他:「什麼都沒發生!別瞎說,我就是借他一個圍巾而已,他怎麼不把我的還給我。」
大小姐嘖了一聲,晦氣地搖了搖頭。

-10-
江鐸和我好像自然而然又變成了以前那樣,曖昧有餘。
只是江鐸好像真的轉性了,關於他從前的標籤都變了。
「海王好像栽了」「江大少爺上岸了」「超冷漠,要不到聯繫方式的」「很難約出來玩,沒成功過」,他的標籤現在變成了這些。
說不心動那肯定不可能。
我和他之間,本就是我虧欠得更多,我下定決心要相信他一次的時候,居然傳來了他和陳寧在一起的消息。
大家都說讓江鐸栽了的人是陳寧,我好像成了一個笑話。
江璇在寢室氣到發瘋。
她並不知道我和她哥後來的事,一個勁地罵陳寧綠茶,江鐸眼瞎。
其實我很想去見他一面,又怕最後結果讓大家難堪。
但我總覺得如果是誤會他又很不好,總不能我們之間,我一步都不願意邁出來,這是不公平的。
所以斟酌完了以後,我安撫了一下江璇:「說不定是假的,我去問問。」
說完,我就準備往對面 A 大去。
沒想到剛到門口的時候,江鐸就出現在了我面前:「操,爲什麼不接我電話?」
江鐸撐着膝蓋在我面前大喘氣。
我順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掏出手機,才發現自己沒話費了。
「沒話費了……」
「陳寧這事兒是之前我生日照片傳出去了,我當時靠她一點都不近,角度問題。不過靠你的確很近,可惜和你的照片你都沒怎麼露出來,就被……很煩,反正和我沒關係,我會解決的,不準不理我。」
「沒有不理你,江鐸,我們在一起吧,就算沒有結果也沒關係,喜歡就是要有勇氣喜歡到不喜歡的那一刻。」
江鐸的臉色變了又變,本來還挺開心的,然後又黑了臉,「你怎麼這麼晦氣?憑什麼和我沒結果?」
我沒忍住笑了。
江鐸也沒忍住,俯身吻了我。
校門口啊,我真的社死了。
猛地推開他。
但是江大少爺一心二用,吻我的時候利索地拍下了帶我們學校大門背景的接吻照。
垂着眼睛欣賞了一會,不知道在想什麼,「怪好看的,不想發了,嘖。」
江鐸牽着我把我送回了宿舍,黏黏糊糊了好一會,撞上了出來喫飯的江璇。
她嘴張得可以放下一顆雞蛋,「江璇你能別在老子面前礙眼嗎?」
「你個渣男……」
「少抹黑我形象,你以後再跟你嫂子說我壞話,你自己猜猜後果。」江鐸眯着眼溫柔地摸我的頭,嘴裏說出來的話卻很毒辣。
江璇最後還是把我拖走陪她喫飯了。
她要求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就老老實實招了。
大小姐聽了以後毫無形象地嘲笑江鐸也有今天,最後卻又扒了一口飯,認真地說了句良心話:「其實我哥雖然渣,但之前確實沒開竅,你可以小小相信他一波啦,陳寧那個小婊砸,我一定和我哥連起來整她,要她造謠把把柄落我手上,你就放心吧,我親愛的嫂 ~ 嫂 ~」江璇這麼叫我的時候,真的有點欠的。

-11-
浪子回頭故事裏傳奇的女主人成了我。
其實江鐸真的很乖。
每天上課,做實驗以外的大部分時間都和我待在一起,就算和兄弟一起出去開黑也會希望我陪他。
我也沒什麼愛好,所以經常和他們網吧五連坐, 慢慢學會了打遊戲, 從輔助變成中單, 又從中單變成上單,最後搶走了江鐸的打野位。
他都撒嬌讓我帶飛的。
可惜江鐸最近心情不太好, 因爲他爸媽希望他去美國讀書。
「去吧,我們學院大三正好有和 M 大合作的項目 3+2,我就可以去 M 大讀研了,你就只需要等我一年呀。」
「一年, 你他媽變心怎麼辦?」江鐸咬了我一口。
「我很乖哎。」我掐了掐他的腰, 「而且你好帥的。」
「是嗎?」江鐸的眼神變得有點危險, 修長的手來到了我的腰側,變得有點不規矩。
我趁勢把他拉下來, 閉上眼睛熱情地擁吻他, 「想把你拆喫入腹的帥。」
江鐸單手撐在我耳側, 低低地笑,「給你喫, 小饞貓。」
他摸了摸我的牙, 「小花貓牙真尖, 你有顆硌得我疼。」
真是夠了,江鐸。
我把江鐸送上了飛機, 他臨走前眼睛紅紅的,還臉色又拽又臭地問我爲什麼不哭,是不是他走了沒人管我,我會偷着樂。
其實,我是不敢哭,沒有人關心的眼淚一文不名。
他走了以後, 我後知後覺溼了臉頰。
捱過了一年的異地,得到合作項目資格,成功申請到 M 大 offer, 我迫不及待地趕去美國要給江鐸一個驚喜。
到了 M 大里面, 邊走邊打算給他打電話。
好傢伙, 我看到了什麼。
江鐸和一個美國辣妹一起走路聊天,辣妹還笑了。
我氣得牙癢, 咬牙走到他面前,沒想到他完全不心虛,黑漆漆的眼睛突然就涼了, 指着我衝辣妹喊:「My girlfriend.」
說着就跑了過來一把抱起了我。
我環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
江鐸笑得很野,「小花貓, 剛剛生氣了?」
還不等我狡辯兩句,江鐸就把我放下來,「生氣的樣子怪好看的。」
「你變態啊!」我拍了他一把, 被他握住手腕吻。
美國真的很開放,大家笑着路過我們,都不帶停留的。
「她非說我沒女朋友, 你就出現了, 真是乖。」
江鐸,你也很乖。
你讓我見到你們的那一刻,只是喫醋, 卻並不害怕。
我願意喜歡你,直到無法喜歡的那一天,永不停止。
– 完 –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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