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中,影帝和頂流挑戰同時給前任打電話,看誰沒被拉黑。
我的手機在衆目睽睽下。
響了兩次。
我給兩人的備註也暴露在鏡頭下:
【金主】和【狗】……
-1-
「我不幹了!咱們不差這口飯喫,不遭這個罪!」
經紀人薇薇姐收到節目嘉賓名單後,氣得發抖。
原來,這半年來我唯一沒被取消的通告,竟然還邀請了姜思思和楚亦年。
這哪裏是僥倖保住的工作。
那是頂流情侶檔想看我的笑話,準備在節目中對我混合雙打呢。
一個是我的前男友,一個是他的熒幕 CP。
「姓楚那小子,真不是東西!」每次提到他,薇薇姐的眼珠子都翻上天去,「你當初對他還不夠好嗎?」
「都過去了。」
「你真參加?他們都不知道會怎麼膈應你……」
如今,我只是一個黑料滿身的過氣女藝人,能拿 10 萬一集的通告費,讓我喫泥巴我也去。
不過是被他們的 CP 粉噴幾句,寄點奇奇怪怪的東西。
總比拿不出代言違約金,差點給人跪下要強。
-2-
《Yes/No》是當下最火爆的一檔戀綜。
嘉賓們將面對一輪輪修羅場遊戲、靈魂拷問後,在「與前任複合」「報復前任」「奔向新戀情」等犀利問題中,做出最終「Yes or No」的選擇。
第一季成功讓一對「王不見王」的宿敵 CP,下播後立馬官宣,隔天領證。
第二季還沒開播,熱度已居高不下。
特別是當節目組的țű̂ₕ微博放出我和姜思思的官宣海報,熱搜直接炸了。
半年前,我因霸凌新人姜思思的事件,被全網封殺至今,還背上天價違約金。
如今,節目組把「仇人」拉到一桌,擺明喫黑流量。
爆火的綜藝向來是節目選人,țũ̂ₑ你不去,自然有人倒貼想來。
我拍了拍薇薇姐的手背,接過薄薄的合同,「淡定,我的確差這口飯。」
薇薇姐看我的眼神有酸楚,憤懣,無奈。
當時我是同輩中商業價值最高的女藝人,身上背的千萬代言,早被覬覦許久。
任何風吹草動,皆能成爲大廈傾覆的突破口。
一段模糊的視頻在一夜之間被全網瘋傳。
視頻是拿手機偷拍的,鏡頭晃動,但能辨認出我和姜思思的臉。
以及我一遍遍扇她耳光的動作。
她臉都被打腫了,愣是一聲不吭。
一時間羣情激憤,脫粉回踩的粉絲、喫瓜羣衆、對家黑子直接衝了我幾個黑熱搜。
#xx 職場霸凌#
#姜思思不敢怒也不敢言#
#大花人設大翻車!#
……
我雖拍戲多年,但多爲路人粉和佛系影迷,跟有大火 CP 傍身的姜思思比,粉絲的戰鬥力約等於無。
偶然有一兩個質疑的聲音冒出來,立馬被她的衝鋒粉炮轟,併火速扒出對方私人信息,掛到網上。
替我發聲的,害怕被牽連,也緘默不語。
當時我立馬聯繫劇組和導演,官博發佈與事實不符的澄清聲明,同時積極聯繫姜思思處理。
可她怎麼可能放棄踩我上位的機會?繼續縱容粉絲興風作浪。
【寧想那個老女人,奔三的殘花敗柳,怎麼好意思跟小鮮肉演古偶?就不怕人家親一嘴粉嗎?】
【我家思思雖是女配,但和楚頂流那個般配,火花四濺啊!】
【就是,女配和男主纔是天下絕配,兩人都一臉膠原蛋白。】
【我看楚亦年也怪可憐的,那麼多吻戲。怕是寧想當初仗着自己的咖位,逼編劇加的吧!】
【天選打工人共情思思,這樣被欺負,要不是視頻曝光,只能自己忍了。】
【各位品牌方爸爸,不要跟寧想這樣的惡劣女藝人合作!我們要抵制她!】
我的風評一落千丈。
手頭上的工作和代言,一有動靜就被黑子沖掉。
在合作方被多次惡意舉報、不堪其擾下,我還是被撤、被換、被終止了所有的合作。
有甚者更是索賠鉅額違約金。
「寧想,不是我們不相信你。」合作了 6 年的品牌老闆拍了拍我的肩,
「當初我們剛打入市場,沒人願意給我們代言,只有你願意去了解產品,認可我們,低價接了。這份恩情,沒齒難忘。」
「可是,我得考慮後面的人,好幾百號員工和他們的家庭。流量爲王,這樣被搞,我們實在遭不住了。」
「你想想辦法,或者找他……幫忙一下?」
-3-
其實視頻爆出來的第一時間,我就去找過楚亦年。
作爲熱搜被提及最多的第三人,他當時也在現場。
視頻把我扇她耳光的 NG 戲剪輯在一起,刻意模糊姜思思如何耽誤大家工作的問題,但楚亦年可以作證。
可他卻冷眼把我擋在門外,「姐姐,當初是你要分手,現在喫回頭草,是不是太難看了?」
我當時急得不行,沒往「複合」上面想,在他關門的一瞬間,腳下意識懟進門縫——
「嘶……」
腳踝被木門狠狠夾住。
我痛得差點跪下,依然扶着門,懇求道,
「亦年,看在我們相識一場,我過去如何待你?這次明明是姜思思的問題,我真的非常需要你站出來,做我的人證。」
其他人作證,粉絲會說是我買通的,而楚亦年和姜思思是同一個公司的,他要能出面,是最有說服力的。
楚亦年盯着我紅腫的腳踝,眸色複雜,手剛扯開門——
「亦年,拿個外賣怎麼那麼久~」嬌滴滴的女聲從男人身後傳來。
我愣住了。
看到姜思思身着真絲睡袍,擦着溼答答的頭髮走過來。
這時身後傳來外賣員的聲音。
姜思思彷彿沒看到我一樣,越過楚亦年,伸手去拿我身後的外賣。
「真是的,我說了合適,你非得重新買。」她嬌嗔道。
楚亦年不敢看我。
廚房傳來水燒開的聲音,他神色慌張地走開。
「寧寧姐,你來得真不是時候。」
姜思思當着我的面,直接撕開外賣紙袋。
一盒超薄草莓味 XL 掉了出來。
「我是你的話,哪怕被罵死,也不會去求前男友,多賤啊。」
我忘了自己當時是怎麼離開的。
下樓時腳踝抽痛,一下踩空,差點從樓梯滾下去。
那是我入行以來最黑暗的時刻。
從排得滿滿當當的日程,到處處喫閉門羹的待遇,不到一個月。
後來我才知道,她的公司在背後推波助瀾,替姜思思出氣。
如今都過去了。
只要能賺錢,哪怕他們只是覺得不盡興,還想當面噁心我……
對我而言,已不痛不癢。
我快速點開合同,簽下名字,
「去,有錢幹嘛不去。」
-4-
我從跑龍套、替身做起,日曬雨淋,都是家常便飯。
後來因幫了某個大人物的忙,託他的福,得到渴望已久的試鏡機會。
23 歲,我拿到人生第一個有名字的角色。
那時,我已入行七年了。
過去的沉澱沒有白費,我爲這個邊角的配角找到了合適的演繹方式,還得到一位年輕導演的賞識,成爲他處女作的繆斯。
憑藉那個角色,我拿遍了當年海內外的新人獎。
從此一飛沖天。
從底層爬起來,我自是明白,機會對新人有多重要。
所以當時遇到還是新人的楚亦年,我格外照顧。
他看我的眼神,有崇拜,有欣賞,還有濃烈的渴求。
拍戲之餘,他發起瘋狂的追求,沉寂許久的心被一團年輕的火燒得五內俱焚。
最後我還是答應了他。
那晚,他激動得不已,非得要公開,微博都編輯好了,硬是被他公司頂了號。
當時他還特委屈,摟住我的腰,叨唸道:等以後紅了,有話語權了,就把公司踹了,想官宣就官宣。
我雖安撫了他幾句,內心卻無比清醒。
或許到了那天,最不想官宣的人,就是他。
楚亦年長得足夠好看,有足夠的野心,還願意付出足夠的努力。
當機會降臨,他抓住了。
他的粉絲越來越多,商業價值水漲船高,公司開始對這棵搖錢樹重視起來,安排他提攜同公司的師妹。
楚亦年揹着我,主動跟導演聯繫,讓他的師妹來演女配,進組了我們的古偶大 IP。
二十出頭的女孩天天找各種理由,纏着楚亦年。
兩人不止一次被私生和狗仔拍到過分親密的互動。
加上公司花了大價錢推波助瀾,營銷各種「般配」路透,暗諷我來演女主「德不配位」,不如讓賢。
【同門師兄妹也太好嗑了!那場打戲都護成什麼樣了!】
【寧想都奔三了,還硬着頭皮演少女。心疼楚帥哥,有那麼多親密戲。】
【觀衆的眼睛很寶貴,投資方爸爸能不能多用年輕的帥哥美女啊!】
……
我習慣遇事自己扛,當時還在拍戲,雖飽受輿論攻擊,卻從未懷疑過楚亦年的忠誠。
直到那天,他微博點讚了一條【我磕歪了】的 AI 換頭視頻。
他們的 CP 粉把姜思思的臉 AI 換到我身上。
我提了分手。
他跪下來一遍遍解釋,說不是他點的,他只把姜思思當師妹照顧。
我拒絕複合,但還是堅持把戲拍完。
沒想到半年後風水輪流轉,我上門求他作證,被趕出門。
那天我從楚亦年家裏出來,失魂落魄。
手機震動。
突然收到一張合照。
原來,楚亦年真沒說謊。
那條換臉的微博,的確不是他點的。
是姜思思趁他睡着,拿他手機點的。
而兩人當時的牀照,如今姜思思以勝利者的姿態發到我的手機上。
-5-
薇薇姐無法理解,經歷瞭如此噁心的事,我怎麼還願意上有關前任的節目。
這不是當衆把自己的傷疤娛樂化嗎?
我反而勸她想開點,仇人送錢,拿好就行。
錄製當天,我早早到場,排隊做妝造。
姜思思磨蹭了半天,姍姍來遲,一來就要求化妝師先給她化。
如今她是頂流的緋聞女友,人氣愛豆,而我不過是過氣的黑料藝人。
見化妝師左右爲難,我擺擺手,讓她先忙別人,剩下的我自己處理。
離開化妝間,我被許久未見的男人攔下。
楚亦年面容清俊,身材高挑,眼底有幾分倦意。
「寧寧姐,你不應該來的。」
我忍不住發笑,「楚亦年,你不會還以爲,你比 10 萬還重要吧?」
一個過期的前任,還不如一隻臨期的麪包。
「一定是思思揹着我邀請你的,我……」他朝我抬了抬手,欲言又止,最後只憋出一句,「你最近還好嗎?」
我勾脣一笑,「託您的福,好得很。」
說完瀟灑離開。
-6-
節目正式開始前,製作組還壓着一位嘉賓沒公佈。
當我看着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臺下的暗處走到聚光燈下時,差點沒控制住表情。
——竟然是他。
讓節目討論度瞬間登頂的神祕嘉賓,影帝陸遲。
一米九的男人隨意坐下,大長腿往那一搭,比我命還長。
所有人都在看他。
哪怕許久未在國內露面,陸遲依然是內娛第一神顏,舉手投足,自帶光環。
據說他這幾年在海外照顧家人,除了接一些好萊塢的客串,其他時間都在忙家裏的事。
只是……
他回國的第一個通告,不是《XX 有約》,也不是《XX 訪談》,而是……
一個黑白流量通喫的戀綜?!
難道是節目組給得太多?
可陸遲光憑作品,早就實現經濟自由了。
這樣天上的明月,哪怕簡簡單單的黑襯衫、牛仔褲空降,已經令人挪不開眼。
連目中無人的姜思思看到陸遲時,三魂也丟了七魄,雙眼迷瞪。
在場只有一個人尷尬到極點。
楚亦年出道以來,公司靠着發拉踩陸遲的通稿,營銷他的人設,還各種登月碰瓷,說楚亦年是「內娛第二神顏」,都是 K 大校友,強行抬咖。
硬蹭影帝,自然是被罵慘了。
陸遲這幾年是沒什麼新聞,但他的粉絲不是死了。
正主向來佛系,粉絲難得有機會「團建」,一下就把楚亦年公司的微博官網給衝了。
公司讓他拍個道歉視頻賣賣慘,他都不樂意。
後來還是陸遲出面勸粉絲理性,這事才平息。
我盯着陸遲那張偉大無需多言的臉,不由想起楚亦年「造謠式」的抱怨:
「陸遲一定是整容整壞了,才躲到國外不敢見人。」
「一個過氣老男人罷了,我有什麼好蹭他的。」
如今「第一神顏」本尊在場,楚亦年除了年紀小,其他方面根本無法望其項背。
連自己的 CP 姜思思,眼睛黏在影帝身上就沒下來過。
陸遲出國前,我曾有過跟他合作的機會。
那是一部小成本的文藝片,描寫糙漢與盲女之間的糾葛,充斥着雨季的潮溼與曖昧的青欲。
薇薇姐是他的影迷,比我還激動。
我幻想過他會怎麼演,更擔心過自己是否能接住他的戲。
結果開拍前,他突然取消國內所有工作,搬到海外照顧家人。
思緒被拉回,正要撇開目光,卻發現陸遲倏然看過來。
深沉的視線纏上我的,意味不明,令人浮想聯翩。
姜思思擋在我面前,強行「挽起」我的胳膊,拽到後臺。
-7-
「寧姐要想喫黑流量,可不要誰家的都敢喫。」
姜思思看似關心,實則譏諷,
「陸影帝粉絲的戰鬥力,相信你也清楚。姐姐好不容易有通告,妹妹也不想這是你的最後一個節目。」
「我跟你很熟嗎?」我笑了笑,「誰是你姐姐。」
「你一定是怪我,因爲亦年和視頻的事……」她看上去滿臉委屈,「我和亦年只是師兄妹,視頻也不是我爆出去的。」
事已至此,她有必要來這麼一出嗎?
「謝謝你的提醒,但陸遲的流量,我喫定了。」
我沒想到的是,在我大放厥詞時,有人躲在看不見的拐角。
男人倚在牆上,骨節分明的手把玩着一個褪色的打火機。
似乎想到什麼好玩的事。
薄脣驀然一笑。
-8-
節目採取直播形式,觀衆能即時發送彈幕,參與感拉滿。
現場還有另外一對嘉賓,是複合呼聲很高的淡人 CP 許季和葉梁,兩人分分合合多年,一直沒定下來。
而陸遲的出現如一顆深水炸彈,差點拉爆原本熱度不低的直播間。
【有人說在京市機場 VIP 室偶遇陸影帝,原來是真的……】
【天啊!他竟然有前任?竟然有人捨得跟陸遲分手?那可是陸遲啊!】
【也沒聽說過陸遲談過誰,哪位嫂子那麼低調?會不會是圈外人?】
【他都 35 了,談過不是很正常的嗎?】
【不管是誰,能讓陸遲迴內娛發展的人,就是我的女神!】
第一期爲了讓嘉賓們快速熱絡起來,節目組安排了一場戶外 BBQ。
還準備好了燒烤的工具和食材,嘉賓們在一番略顯尷尬地自我介紹後,各司其職。
男嘉賓們去生火、烤串,女嘉賓備備喝的,切切水果。
只有姜思思黏着楚亦年,蹙着細細的眉,低聲抱怨:
「大熱天燒烤,導演組怎麼想的。」
「這地方又曬又多蚊子,我幾萬塊剛維護過的皮膚就這樣暴露在紫外線下,煩死了。」
楚亦年敷衍應了幾句,目光時不時瞟過來。
準確來說,是瞟着陸遲看。
節目組故意少弄一頂帳篷,讓嘉賓自己動手搭。
姜思思不肯來幫忙,我和許季個子不高,帳篷很大,我倆折騰了半天,汗流浹背還沒支棱起來。
「我試試。」低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陸遲越過我的頭頂,接過杆子。
他換了件黑色 T 恤,漂亮的肌肉包裹在服帖的布料下,小臂上的青筋微凸,蜿蜒至冷白的手背,透着剋制的性感。
像陸遲這樣的男人,三十而立,酒香馥郁,正是最佳品嚐時……
「繩子。」
「啊?」
沉靜的眼淡淡看過來。
「給我繩子。」聲音溫潤悅耳。
我連忙把東西遞給他,轉過頭離開現場。
方纔竟然看出神了。
寧想啊寧想,你有點出息好不好!又不是沒見過帥哥!
不過……
看着陸遲沉穩專注的側臉,我竟有點口乾舌燥。
要是我沒離開,一定會發現,男人因我的反應促狹一笑。
可惜我當時被美色蠱惑,甚至沒發現許季離他更近,他卻偏偏問我要繩子……
-9-
太陽落山前,我們總算是喫上了。
楚亦年和陸遲去後備廂拿東西,最後才入座。
我和姜思思身邊各空了一個位置。
本來我以爲楚亦年肯定坐姜思思隔壁,便招呼陸遲來坐下。
結果有人往前跨了一步,擋在陸遲面前。
姜思思看到,壓着怒火軟聲說,「師兄,怎麼跑錯地了,來我這邊。」
楚亦年置若罔聞,直勾勾地看着我,「我能坐這嗎?」
他下頜緊繃,那張褪去稚嫩的臉帶着一絲緊張。
我還沒說話,彈幕已經刷滿屏:
【楚亦年是想幹嘛?沒看到思思多尷尬嗎!】
【他搶的是座位嗎?不就是想跟陸遲爭個高低,現在的後輩真不知自己幾斤幾兩!】
【哎,我陸哥出了名脾氣好,估計懶得跟小屁孩計較。】
【坐我家思思旁邊也挺好的,只有我覺得新人小白花和成名影帝也很好磕嗎?】
【樓上注意,這裏是公共場所,不要隨意大小……】
電光石火間,我想了很多。
讓他滾?觀衆肯定以爲我因視頻的事記恨兩人。
讓他坐?我可能會噁心得喫不下飯。
「抱歉,這是我的位置。」
清冷的男聲打斷我的思緒。
陸遲面容平和,語氣卻是寸步不讓。
楚亦年表情難看,訕訕坐下。
感覺到一個高大的熱源在我隔壁施施然地坐下,我有些緊張。
陸遲的位置比較偏,身邊沒其他嘉賓,我找不到話題,氣氛凝固。
好不容易發現玉米烤好了,我趕緊問,「陸老師,你要玉米嗎?」
「謝謝。」陸遲從善如流。
「你要烤棉花糖嗎?」
「可以。」
「要可樂嗎?」
「有勞了。」
等我回過神,陸遲眼前的桌子快放不下了。
而他只是喫了一點點。
我老臉一紅,更不敢看他了。
彈幕快笑死了。
【寧想是把陸遲當豬喂嗎?哈哈哈哈!】
【同 i 人懂她,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就塞喫的。】
【陸老師也太有教養了,寧想讓他喫啥就喫啥。】
【可別把陸遲養胖啊!男人三十以後太容易發福了!】
我忍不住低聲問,「陸老師,你怎麼不拒絕……」
話語間帶着自己都沒覺察到的埋怨。
他擦了擦手,不像在喫燒烤,反而像在喫米其林,才悠悠道,
「寧老師給的,我爲什麼要拒絕?」
啊?
「寧老師」。
雖然身邊的工作人員和晚輩都這樣喊過我,但不知爲何,從陸遲那淡色薄脣裏念出來,格外撩撥人心。
如清風拂面,帶着繾綣之意,聽得我耳根發熱。
-10-
晚餐結束,在進行下一場直播前,大家休息整頓半小時。
我從洗手間出來,遇到在對鏡子補妝的姜思思。
「姐姐好手段,才一個做飯時間,就把陸遲撩撥成這樣。」她語氣滿是嘲諷。
「看着前任和新歡爲你爭風喫醋,姐姐是不是很爽?」
她腦子有病吧?
這性緣腦晚期。
見我沒說話,她更加得意,
「你還不知道吧?陸遲來這個節目,是爲了挽回他的前任。我勸姐姐還是別浪費時間,想拍戲還不如討好下贊助商爸爸。」
「看來,不是你叫我來這個節目。」
我突然想到,這個節目的嘉賓,除了陸遲那位神祕的前任,其他人都是一對一請來的。
既然不是姜思思讓我來,那隻能是……雖然他昨天不承認。
姜思思顯然也想到,一下炸了。
「你是說師兄請你來,想借節目挽回你?」她指着我鼻子,手指氣得發抖。
「我可沒說。」我揚揚手,水漬甩了她一臉。
「不可能,亦年說過,當初不過爲了你的資源,才忍住噁心跟你在一起的。一定是用其他手段來的……一定是……」姜思思猛地推開我,轉身離開。
許季才從隔間裏出來。
她問,「那女的一直這樣?」
說着比畫了下腦子的地方。
我被她淡漠又透着疑惑的表情逗樂了,「不止。」
-11-
中場休息後,節目繼續直播。
一上來主持人爲了拉回人流量,拋出了「YES or NO」的重磅炸彈:
【你是否還保留着前任送的禮物?】
問題一出來,想起半年前和楚亦年分手後,我退了租房,房東問我,裏面沒拿的東西怎麼處理。
我說,都扔了吧。
熱戀時我們曾買過不少情侶款,手鍊、球鞋、耳飾等等。可他從未佩戴過。
他說公司一看東西就不像他能買得起的,猜到是情侶款,不讓他戴出去。
我被哄了兩句就信了。分手後,他和姜思思甚至穿幼稚的情侶睡袍半夜散步被拍到。
一遇到事,拿公司搪塞,似乎成了他的習慣。
最愚蠢的是,我竟然信了。
「沒有。」我搶先回答,「不留垃圾在身邊。」
楚亦年看着我,眸色掠過一絲苦澀。
主持看向其他人,除了姜思思紅着臉說,自己沒有前任,只有暗戀的人,目光懸停在楚亦年身上。
其他人都說留着。
只有陸遲沒說話。
「陸老師……」主持人有些扛不住陸遲的氣場,提問變得猶猶豫豫。
「留着。」他從口袋摸出一隻打火機,在掌心「咔噠咔噠」地把玩着。
那打火機款式普通,看着像路邊 5 塊一隻買的。
「不過不是她送的。」指腹摩挲着打火機褪色的邊緣,「是我搶的。」
主持問:「我記得陸老師是不抽菸的,那這打火機……」
陸遲長睫微垂,光線勒出深邃的五官,似乎陷在回憶,整個人溫柔得不行,
「她當時鬧脾氣,非要學抽菸,被我沒收了。」
衆人譁然。
這還是陸遲第一次公開提及一個確切的對象。
彈幕更是激動到爆炸。
【天啊!到底是誰!能讓陸遲露出這樣無奈又寵溺的表情!是誰!這可是陸遲啊!】
【我嫉妒得撓牆了!!!我也好想被陸老師管着嚶嚶。】
【這個打火機都舊成這樣了,他還留着,可見真的愛慘了……】
【今夜是誰在破防?哦,是我因嫉妒而破碎的心。】
只有我,全程僵直。
耳畔一片轟鳴。
火光躍動,現場大家低聲的討論,探究的眼光,姜思思的假笑,楚亦年的餘光,以及陸遲若有似無的視線……
如黏稠的熱流湧向喉間,壓得我快喘不過氣。
我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
一道光破入青春期潮溼燥熱的回憶。
眼前高大英俊、成熟穩重的男人,竟是我 18 歲的夢……
我的「長腿叔叔」。
-12-
主持挖到陸影帝的猛料,提問的節奏都加快了。
【和前任說過最後悔的話,是否還記得?】
彈幕激動到卡屏。
【給力主持!就想聽陸老師講故事!我就要看看,誰這麼不知好歹!】
【說不定節目組請了前任,就躲在後臺,準備複合呢!】
【我猜也是,不然就陸老師沒邀請人,其他人都是一對對的。】
【你們把寧姐置於何地!湊數嗎哈哈哈!】
【見證思思和亦年的幸福唄~】
陸遲還沒開口,楚亦年搶先回答,
「我有,後悔的時候。」
話音一落,姜思思臉色頓時不好。
氣氛有些尷尬,主持正準備找個話題繞過去,楚亦年看着我,一字一句道:
「我後悔她來求我的時候,我把她趕走了。」
四周一片死靜。
姜思思「呼啦」一下起身,說肚子疼離開了。
楚亦年看都沒看,繼續說,「我至今依然記得,她離開時脆弱的背影……」
主持:那的確……挺令人難過的。
我如坐鍼氈,如芒在背,恨不得用滾落地上的玉米塞住他的嘴。
一想到他也聽到……
我猛地抬頭,看向陸遲。
他輕壓眼皮,側耳傾聽,看着比誰都專注。
完了,全完了。
【楚亦年怎麼回事!思思還在這呢!這就追憶前任了?】
【果然男人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放下的纔是最捨不得的。欠虐!】
【替思思委屈,楚亦年真不是東西!不過他一直看着寧姐是怎麼回事?】
【他的前任不會是寧姐……的朋友吧?】
【我看像,寧姐臉上只寫着『尷尬』二字。】
【我只想聽陸老師的故事,刷什麼禮物能讓渣男閉嘴?】
不知楚亦年說了多久,我眼裏只有神色愈發晦暗的陸遲。
只見他轉了轉打火機,纔不急不緩地開口回答剛剛的問題。
「我不後悔當時的決定,只是……」他虎口交錯,把打火機圈在掌心,
「後悔那些話的確傷害到她。」
主持:怎麼說?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尋着地址找到我。」陸遲抬起頭,眼中似有繚繞霧氣,
「她喝醉了,哭着問我爲什麼不願意見她。我當時隔着門,說了一些……挺不好的話。」
主持:然後呢?
大家的好奇心都被提起來,除了聽過現場版的我。
「她離開了。」
主持:就這樣?
陸遲沒再展開。
而我卻清晰記得,那些潮溼晦澀的細節。
我的父母離異後重組了自己的家庭,也有了新的孩子。我和年幼的妹妹輾轉在各個親戚家,寄人籬下。
我本來沒機會念高中的。
是姓「陸」的學長回母校演講,聽說我的情況後給我一筆不菲的助學金。
我跟老師千方百計打聽學長的聯繫方式,想給他寫一封感謝信。
信寄出了,卻遲遲沒等到回覆。
當我以爲石沉大海時,突然收到陸學長的回信。
他說最近生活變得很忙,晚了給我回信很抱歉,鼓勵我努力讀書,還說只要我考上大學,他會一直資助我完成學業。
我捧着那封字跡清雋的回信,上面還能聞到木質的香味。
那是獨屬於陸哥哥的氣息。
我努力學習,考上他的大學,期盼能見到他。
卻聽說,他要遠赴意國留學,臨走前甚至不願意跟我見上一面。
我們從手寫書信變成電子郵件,信中的他依舊睿智、博學、溫柔。
從生活到學習,對我關懷備至。
可能是覺察到我的沮喪,他又說,未來一定有機會的。
我當時想攢機票去意國見他,四處打工,意外被星探挖掘,才成了娛樂圈打工人。
等我意識到自己無可救藥地愛上素未謀面的長腿叔叔,整顆心早就沉淪了。
23 歲,我攢到人生第一張上萬元的機票,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孤身來到意國。
他卻不肯見我。
我問他爲什麼,是擔心我太醜太窮太落魄嗎?
他隔着門,只是說了一句,「你回去吧。我們不合適見面了。」
那是我八年來離他最近的距離。
那天意國下了很大的雨,雨水順着我溼漉漉的鞋子一路流淌,洇進了門。
我被擋在外面。
連同我昭然若揭的愛戀。
離開意國前,嫁到這個國家的母親聯繫到我。
她知道我在娛樂圈混得不咋行,問我願不願意幫她朋友完成一個心願,事成能得到一個用錢都買不到的機會。
當時我萬念俱灰,滿腦子都是陸遲的拒絕,麻木應下。
這個機會帶來了豐厚的結果。
所以我也沒矯情。
只是如今面對「懺悔」般訴說過去的陸遲,我的心空蕩蕩的。
從看到那隻打火機起,從知道他就是照亮我整個青春的那道光起,
我似乎一下子變回 18 歲、23 歲的自己。
胸口酸脹得厲害,說不清什麼滋味。
「寧姐,那你呢,你有後悔的故事嗎?」
主持的聲音把我拽回 28 歲當下。
我看向陸遲,堅定地搖了搖頭,
「沒有。我接受懲罰。」Ŧűₐ
-13-
回答問題,或者拉乾掉一瓶贊助商的低度數果酒。
對普通人來說,這只是順路給贊助商爸爸打 Call,但我酒精過敏,儘管只是果酒ṭù₅,喝下去不會立刻起反應,但後半夜指定要難受了。
比起在陸遲面前說「前任」的事,我寧可忍受一身的疹子。
剛撬開瓶蓋,酒就被陸遲奪走。
「寧老師過敏,我替她喝吧。大家就繞過小姑娘吧。」
說完一口悶了。
這紳士之舉引得其他嘉賓紛紛鼓掌。
唯有楚亦年握緊拳頭,抿緊脣。
陸遲的發言、行爲看似合理,卻透着不對勁的味道。
彈幕都是名偵探,一下抓到痛點:
【陸老師怎麼知道寧想過敏?!】
【他們以前合作過?還是認識?】
【不可能吧。陸遲紅遍海內外時,寧想還在橫市演丫鬟呢。】
【他們私下認識?】
【開始造謠了喂,陸遲出了名周全細緻,說不定是提前瞭解過所有嘉賓的情況。】
【如果是陸老師的話,極有可能,他向來面面俱到。】
是的。
跟我記憶中的長腿叔叔一樣。
-14-
當晚節目衝上各大平臺的熱搜。
各種磕 CP 的切片到處亂飛。
其中姜思思和楚亦年、陸遲和他的前任神祕 X 小姐最受關注。
很多看了節目的觀衆卻表示,對「楚姜」CP 下頭了,楚亦年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姜思思身上。
那在哪裏?
我又成了風口浪尖、衆矢之的。
【寧想這個老女人,怎麼還纏着楚亦年不放啊!】
【節目組請她來,不純純噁心我們嗎?】
【她不滾我都不想看了!看到思思那麼落寞,我心疼死了!】
【你們一有事情就怪女方,也不想想楚亦年也沒好到哪裏去。】
【就是,明明跟思思快戳破窗戶紙了,還老是提前任,這個人好像還是寧想的朋友!】
【物以類聚,能跟寧想做朋友的,能是什麼好人。】
罵吧。反正無關痛癢。
節目組給的實在太多了。
他們還給我們安排了一棟三層別墅。
考慮到後面的錄製,入夜後,我打算找陸遲敞開天窗說亮話。
剛拐個彎就被楚亦年這個下頭男攔下。
他還穿着錄製時的衣服,只是頭髮凌亂,眉眼兇狠,用力拽住我的手腕,
「寧想,你跟陸遲到底什麼關係?」
「跟你又有什麼關係?」我揮開他的手,冷笑反問。
「我……」他呼吸突然變得急促,盯着我的臉慢慢靠近,「我後悔了。」
「你喫錯藥了吧!」我後退兩步,用手抵在胸前,拉開安全Ṱũ̂₃距離。
「寧寧姐,你不是隻喜歡年輕的嗎?」他微微躬身,抬手掃過我散落的碎髮,
「怎麼突然換口味,喜歡老的了?」
我還是那句,與他無關。
他似乎被我不耐煩的表情激怒,單腿往前跨了一步,伸手壓着我的肩,驀然俯下身——
我一巴掌抽過去!
聲音清脆。
他非但沒停下,還抓住我的手腕壓在他紅腫的臉上,「就是這感覺,我好想你……」
他真的有病。
我衝着後面無人的走廊大喊,「姜思思!」
他驀然鬆開手,我一腳踹在他的膝窩上,趁機跑了。
可惜那個地方沒攝影機,不然真想把他這副嘴臉公之於衆。
我直奔三樓,在一扇掛着「陸遲」牌子的房間門前停下。
深呼吸了好幾下,把剛剛在楚亦年那邊沾染到的濁氣徹底排乾淨,才抬手敲門。
不知過了多久,無人應答。
想到 23 歲那年,我也是這樣站在陸遲的門外,最後也只等到一個回絕。
不由垂下手,正準備離開,門倏然敞開。
我被拉了進去。
-15-
陸遲擦着頭髮出來,身上裹挾着溼熱的水汽。
微微敞開的浴袍下,若隱若現的胸肌淌過水珠。
我的臉蹭地紅了。
連忙撇開眼睛,非禮勿視ẗṻ₋。
「寧老師,怎麼了?」剛從浴室出來的男人,聲音多了幾分慵懶。
像有人朝我胸口撒了一把細細的沙子,反覆碾磨。
我剛想說什麼,抬眼撞上他溝壑分明的胸膛……
「你過敏了?」
陸遲皮膚白淨,過敏起來特別嚇人。
從脖子到胸口紅成一片,像連綿的火燒雲。
我一着急,扯住他的衣領,往前邁了一步,想看個仔細。
感覺到眼前的男人呼吸一滯。
腰上被人堪堪一扶。
陸遲被我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後退兩步退進。
又怕我摔倒,撈住我的腰。
我們雙雙跌進了房間。
門「啪」地關上。
屋內充斥着沐浴露的清香,混雜着一絲一縷陸遲常用的香水味。
「你酒精過敏還替我喝?」我詫異地看着他喫了一顆抗過敏藥。
「不是酒精過敏。」
「那你……」我盯着他胸口處不尋常的紅暈,眼神幾乎燒穿了他黑色的睡袍。
這紅暈似乎還在擴散蔓延,都燒到脖子和耳朵上了。
「荔枝過敏。」他輕咳兩聲,收攏領口,「那瓶是荔枝果酒。」
我:……
也是夠倒黴的。
不管是我喝,還是他喝,這懲罰到底是紮紮實實落身上了。
陸遲眉骨分明,平時不說話的時候格外冷峻。
眼下,沐浴過後的他劉海溼答答地垂落,比白天后梳的大背頭看着乖順、柔軟。
倒不像「長腿叔叔」,更像「長腿哥哥」。
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想從細枝末節嗅出那些年我迷戀過的痕跡。
那個用一封封書信指導我、溫暖我、撫慰我整個青春的男人,竟然是陸遲。
這誰敢想。
或許是我一直沒說話,陸遲給我倒了一杯熱牛奶,然後在我身旁坐下。
沙發的凹陷ẗůₘ令我的後背瞬間緊繃。
鼻息間縈繞着檸檬的沐浴露味道,還有木質的幽香。
我難以自控地深吸一口氣,一想到「這就是他的味道」,整個人哆嗦了一下。
「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我聽到自己聲音發緊,語調都變得陌生。
陸遲把玩着打火機,「對不起。」
打火機「咔嚓」一聲,在他掌中冒出幽藍的火光。
「如果你只是想說這個,打火機還給我。」
我伸手去搶打火機。
陸遲一下緊繃肌肉,生怕我被燙到,用手背隔開我的手。
「小寧,我後悔了。」他扣住我的腕骨,壓在身後柔軟的沙發上,
「這些年,我一直看着你。看着你畢業,看着你考上大學,看着你……」
滾燙的視線描摹着我的臉,似乎在透過 28 歲的我,看那個 23 歲爲愛衝鋒的少女。
「後來看你哭,看你笑……」指腹憐愛地撫過我的眼尾。
彷彿兩艘走失在汪洋大海中的小船,在某個沉寂的午後遇見對方。
「你當時爲什麼不願意見我?」我仰頭看他,胸口酸脹得難受。
若非我機緣巧合來到這個節目,是否這輩子都無法知道「長腿叔叔」的真實身份?
算了算時間差。
當時我去意國找他,他已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所以纔不給我開門嗎?
一個前途無量的未來影帝,怎會願意跟一個落魄的窮小孩扯上關係?
他的施恩或許只是舉手之勞,與隨手喂流浪貓又有什麼區別呢?
有憐愛之心,並無愛戀之情。
可他今天說的「前任」是怎麼回事……
我非常確切,我們從未交往過。
如此瘋狂的幻想,我甚至做夢都不敢想。
他今天竟然用那樣的語氣,說那樣的話。
是測試我,還是……耍我?
如果是後者,他贏了。
哪怕跟楚亦年分手、背叛,我都從未產生過如此複雜的情緒。
他不僅僅是我向往的人、愛慕的人,更是我掙脫破敗不堪的青春的力量。
「我不想做挾恩圖報的惡人。」
一把推開他,怒斥道,「報恩?你把我寧想當什麼人了Ṱúₗ!」
「我聽到你接了電話……」
電話?
我猛然想起,敲門前我的確接了個電話。
薇薇姐擔心我在意國被騙,確認我的行程。
我讓她放心,「我只是來看看我的恩人。」
電話那頭說,「恩人?你別被賣了還給別人數錢就行。」
「放心,我是來報恩的。」
沒想到一句少女掩飾羞澀之意的話,陰差陽錯促成了我們的誤會。
溫熱的掌心捧住我的臉,小心翼翼,彷彿在碰一件稀世珍寶。
「我比你大八歲,我以爲你對我的感情是錯覺,只是錯把仰慕誤當作愛慕。」
「但我錯了。」他眸光一沉,傾身垂下頭,喉結滾動,聲音喑啞,
「意國的事情我都處理好了。」他抬起含着溼意的眼眸,「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要是放在幾年前,我可能當場就答應了。
那是我心心念唸的長腿叔叔,我遙不可及的夢。
可如今,我已過了相信天長地久的年紀。
「我如今黑料滿身,誰都怕被我蹭一身灰,你是零緋聞的影帝。沒必要被我拖下水。」
我是媒體筆下的黑料女王,他但凡跟我沾上關係,只會被拽下神壇。
沒必要。
粗糲的指腹掰住我的下頜,陸遲偏過頭,目光繾綣,
「那就一起沉淪吧。
「我來這裏,就是爲了你。」
脣上一熱。
我整個人僵住。
任由那炙熱的脣從溫柔的試探,到徹底強勢侵入,捲走我所有的空氣。
我一瞬間僵直,瞬間回到了懵懂無知的少女時代。
男人呼吸喑啞急促,流連在腰間的手纏綿滾燙,令我失去抵抗,戰慄不止。
可這算什麼?
他一句「我錯了」,我就得原諒他曾經的不勇敢?
我的眼眶變得酸澀。
思緒一下清明,我暗暗發力。
「嘶……」
陸遲被我咬傷了舌尖,喫痛鬆開。
我喘着氣,一把將他推倒在沙發上,膝蓋抵在他的腰側。
居高臨下看着曾經遙不可及的男人低低喘息,薄脣瀲灩,染上血氣和潤澤。
指尖從他的眉骨一路下滑,滑過他顫抖的喉結,凹陷的鎖骨窩,汗溼的胸膛……
然後故意停下。
還沒被觸碰的腹肌劇烈起伏,泛起可疑的紅。
過敏藥早起作用,如今他身上的潮紅並非過敏所致。
「陸老師,」我俯下身,湊近他的耳畔,輕聲說了一句:
「我結過婚,你來晚了。或者……」我張嘴咬住他飽滿的耳珠,又戲謔道:
「你當見不得光那個?」
底下的男人重重呼吸,伸手勾住我的脖子,將我扯進他的懷裏。
嘶啞難耐的聲音一字一句道:
「悉聽尊便。」
那天晚上,我們彷彿回到五年前潮溼陰冷的意國他鄉。
瘋狂從彼此身上索取遲來的暖意。
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青筋畢現。如一頭蟄伏的兇獸,輕易把控着我的節奏。
室內空調已經打到最低,我依然熱到頭腦發昏,眼神失焦。
整個人感覺從水裏撈上來一樣,每個毛孔又因他低啞的喟嘆無比舒坦。
在最滾燙時,我被那隻褪色的打火機冰到,在他懷裏顫慄了一下。
我把玩着打火機,問,「那晚也是你,摸黑順走我的煙。」
他低低沉笑,再次壓下。
「你別突然發力啊!」
這人扯下正人君子的面孔後,簡直是「衣冠禽獸」。
19 歲那年,我考上陸遲的大學,他卻不肯見我。
傷心欲絕的我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最後倚在走廊,摸出別人塞給我的煙和打火機。
頭頂的燈突然滅了。
唯有一點明明滅滅的紅光。
我剛咬上那薄荷味的菸嘴,下頜不知被誰掐住。
一個男人在黑暗中搶走我的煙。
「小孩子抽什麼,喫糖。」一顆話梅糖壓進我的舌尖。
瞬間酸澀生津。
那隻被搶走的打火機多年後重新出現,我並沒馬上想起。
直到它剛剛冰了我一下。
記憶一下串起來了。
「我的煙,」我拍了他一下,「你後來怎麼處理了?」
他微微起身,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根女士香菸,含在嘴裏,拿起打火機,偏頭點着。
「我抽了。」
白霧氤氳,陸遲眸色愈發深沉。
挑不出一絲瑕疵的薄肌上泛着汗津的水光,肌理分明,看得人血脈僨張。
想到多年前,我那染上劣質口紅印的菸嘴,被陸遲淡色的脣銜住,然後一下下吞吐……
心尖發麻。
「寶寶,休息好了?我可不可以……」男人敏銳察覺到什麼,俯身問。
「滾滾滾!」
色即是空啊。
-16-
天亮前,我從陸遲的房間回到自己的。
姜思思不在,我鬆了口氣,轉身撞上許季探究的眼。
她嗤笑一聲,指了指我的脖子,「帶絲巾了嗎?」
我:……
陸遲真是狗。
當個地下情人一點自覺都沒有。
非得啃在容易被看到的地方。
由於首播日的熱度和討論空前,第二期的直播剛開始,人數就瞬間刷新歷史紀錄。
姜思思看着狀態不是很好,眼底青黑一片。
同樣疲態的,還有楚亦年,據說他倆昨晚也徹夜暢談。
但看着並沒達成一致,兩人互不理睬對方。
楚亦年的眼睛還時不時瞟過來,盯着我精緻的絲巾,眉頭緊蹙。
我被陸狗折騰了一晚,沒精力管他們。
對比之下,陸遲狀態好到飛起,幾乎素顏的皮膚看着不像 35,倒像 25。
看得我牙癢癢。
今天的主題是《手機的祕密》。
主持人讓嘉賓抽取跟手機相關的任務。
我抽到的是:全程投屏手機主頁。
無所畏懼。
反正會給我發消息的,只有快遞和外賣。
自從我黑料不斷後,圈內基本沒人會主動找我。
薇薇姐知道我在錄節目,自然不會這個時候發消息。
我上繳手機後,看向其他人。
淡人 CP 抽到的任務是跟置頂第一個聯繫人打語音電話,公放,並說:想你了。
兩人異常同步,說自己並沒有置頂聯繫人。經節目組確認,的確是,也算他們通過。
姜思思這邊,她卻拒絕接受任務。
我一看,差點笑出聲。
任務是:在微信搜索「老公」,並展示。
彈幕的粉絲跳出來維護:
【那是女孩子的祕密,怎麼好意思展示啊!節目組有點過火了。】
【就是,思思跟亦年還沒打算公開,萬一搜出來豈不是被迫公開?萬一公司有合同限制啥的。】
但也有路人在看戲:
【這不是我查崗必要步驟之一嗎?怕不是一搜發現好幾個『老公』吧?】
【我建議加一個詞,搜『晚安』。】
【哈哈哈樓上有故事,太懂了。】
這邊姜思思還在跟節目組較勁,楚亦年和陸遲同時對鏡頭展示抽到的任務:
【挑戰同時給前任打電話,看是否已被拉黑。】
楚亦年握了握手機,點頭同意。
——但你小子看我做什麼?
陸遲略顯遲疑,但還是翻出了一個號碼。
彈幕的注意力立馬轉移到影帝和頂流身上。
【該來的還是來了。不敢睜開眼,希望是我的幻覺~陸老師真的有前任的事實……】
【楚亦年的前任據說也是圈內人,姜思思還在這裏,萬一兩人還有聯繫,豈不是很尷尬?】
【姜思思先管好自己吧!那麼簡單的任務都推三阻四。】
【楚亦年的女友粉佔有慾不要太強。】
【陸老師的前任定是一位跟他一樣溫柔的人。真心希望他們能複合,十年老粉只盼有人能帶走老陸。】
……
我還在喫薑思思的瓜,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等我意識到不對勁,已經晚了。
或者說,徹底完了。
我的手機在衆目睽睽下,
響了兩次。
而我給兩人的備註也暴露在鏡頭下:
【金主】和【狗】……
全場內外,線上線下,比墓地還安靜。
-17-
跟楚亦年分手後,我被他噁心到,憤怒下把他的名字改成「狗」。
後來一直沒聯繫過,自然也忘了要拉黑的事。
至於陸遲的……「金主」。
我還想問個明白!
那個跟我在海外扯證的前夫,竟然是他?!
當年我在陸遲公寓面前喫了閉門羹。
母親在意國有個好閨蜜得了重病,臨死前想看到他兒子結婚。
她最好的朋友就是我的母親,得知她女兒來了,執意促成我們。
我當時心灰意冷,不能跟陸遲在一起,跟誰都沒差。
聽說她兒子本來還不同意,後來我媽發了照片過去才點頭。
反正只是走個形式,甚至男方不知通過什麼手段,本人都沒出現,就走完婚姻登記的流程。
我還以他兒媳婦的身份,去探望過「婆婆」。
那是一位很溫柔美麗的夫人,她兒子一定也長得不差。
可惜紅顏薄命,據說後來還是走了。
而男方也按承諾,辦完了解除婚姻協議,還給我打了一筆鉅款。
以及一個國內大導演試鏡的機會。
爲此我特意給素未謀面的「前夫」備註爲「金主」。
給錢還給資源,還不用見面,不是金主是什麼?
記憶的碎片如一塊碎掉的琉璃,在多年後的今天重新拼湊回它原來流光溢彩的模樣。
原來,當年陸遲急着去意國,是爲了病重的母親。
他是看了我的照片,才同意扯證的。
但由於前面的誤會和矛盾,他害怕被我發現自己用「卑劣」的手段騙我扯證,一直不敢出現,還火速辦理了離婚。
所以……
明明我們沒在一起,他執意把我稱爲「前任」,其實是「前妻」?!
難怪昨夜,我讓他當「見不得光的情人」,他非但沒惱怒,反而更興奮了。
在浪潮的高處,還一遍遍逼我回答,是他厲害還是我「丈夫」厲害。
好你個陸遲。
老男人就是詭計多端。
等等——
我突然想起自己來這個節目的原因,以及他陸遲空降的時機……
猛地抬頭看向不遠處的男人。
陸遲朝我勾脣一笑,眼神中帶着幾分寵溺。
我瞬間明白。
是陸遲作爲嘉賓,邀請我這個「前任」來的。
不是姜思思,也不是楚亦年。
是他,我真正的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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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幕徹底炸開了鍋。
【狗?金主?我看的是中文嗎?是我這個非會員可以看的嗎?】
【狗是罵人的話,還是……我想的那個狗?】
【只有我在意金主嗎?雖然說寧姐的確長得有點絕,但那是陸遲誒,他需要包養別人嗎?】
【要是反過來說寧姐包養陸遲,我還可能信……】
【對啊,兩人毫無交集啊。節目組不是說要打給前任嗎?陸遲怎麼打給寧姐?】
【完了。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寧想不會就是陸遲的前任吧?!陸老師把人家當女友,人家把他當金主……】
【樓上你說得太接近事實了,我都害怕了……】
【這是什麼三角……不四角關係啊!】
【思思太可憐了,被寧姐這團到處勾三搭四的狗屎沾上。】
……
姜思思眼睛通紅,委屈道,「寧姐怎麼能備註亦年是狗呢,我知道你討厭我,也恨他在那件事上維護我,但罵人是狗也太過分了!」
說完眼淚汪汪地瞅了瞅楚亦年。
對方一點都沒接收,反而定定地看着我,若有所思。
姜思思繼續開炮,「至於陸老師的備註……寧姐之前跟我說過,要喫定陸老師的流量。」
「怕是通過一些手段拿到陸老師的手機,偷偷備註成這樣,想在錄節目時加上,再尋像今天的機會,喫一波流量。畢竟寧寧姐也接不到其他拍戲相關的正經工作……」
要不是我是當事人,我都要爲她張嘴就來的「邏輯閉環」鼓掌了。
主持見過多少大風大浪,也是沒見過如此勁爆的現場,眼看場面快控制不住,趕緊拉回話題。
「陸老師會不會打錯了?」
陸遲笑了笑,「沒有,小寧的確是我的前任。」
然後溫柔看向我,「我的確爲她而來。」
他的話如一顆氫彈,當場引爆。
楚亦年身形微微一晃,看着快站不穩。
對哦,他一直以爲,他是我的初戀。
怎麼可能,我可是姐姐。
女人上頭時說的話,能信嗎?弟弟。
主持見陸遲「救不回來了」,轉頭看向我,「寧想呢,這……標新立異的備註,是因爲?」
我絞盡腦汁,正努力憋出個屁。
場外的工作人員突然給主持人遞過手機。
姜思思的眼睛一下亮起來。
片刻後,主持人把手機投屏展示:
一則匿名的喫瓜爆料,刷爆熱搜。
【寧想腳踏三條船!年下頂流楚亦年,年上影帝陸遲,還有神祕的意國前夫!】
【黑料女王竟是離異?!上戀綜找二婚對象?!】
【內娛黑寡婦的毒手,即將伸往何方?】
標題真是一個比一個誇張。
而證據只有一張海外的結婚登記掃描件。
我掃了一眼,上面有我的中文名,以及一個意文名。
這也是我今天前,從沒把「前夫」跟陸遲聯想到一塊的原因。
他媽媽是意國人,他在海外用的是意文名。
不知是哪位神人,竟然能扒到這份資料。
姜思思不知何時走到陸遲身邊,睜着大眼乖巧道,「陸老師,你也是受害者。但寧寧姐說不定有什麼難言之隱,你也不要太生氣了。」
她勸陸遲不生氣,可彈幕已經氣炸了。
【我的思思寶寶太乖了。都這個時候,還替寧表說話。】
【絕了。雖然我喫寧想那張美豔的臉,但她如此濫交,我吐了。】
【他們昨天還一起喫飯,其他老師不會染到什麼怪病吧!】
【哇噁心到了。陸老師也太慘了,衝着複合來,結果前任是別人的前妻,絕了。】
【寧想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她不是沒戲拍吧,要不考慮出國下海算了。】
彈幕越說越過分。
姜思思的笑意快憋不住了。
我想起當初她嫌水溫冷、嫌髮套緊,像公主一樣耽誤大家工作,我作爲前輩,忍不住私下跟她提醒了兩句。
沒想到後來因爲這兩句提醒,被她記恨上了。
如果此時公開我和陸遲的關係,的確能馬上打臉姜思思,洗清我的污名。
但對陸遲來說,公開跟我曾經的「夫妻」關係,百害無一利。
娛樂圈誰不優先考慮自己?哪怕——
「我也有一段視頻,想跟大家分享下。」
陸遲示意導播把鏡頭切到他的手機上。
一段在別墅取景、卻從未播出的視頻首次公開。
畫面中一男一女在昏暗的露臺對峙。
「你是不是對姓寧的老女人還念念不忘?」
「呵,你問我?我還沒問你,剛剛給你發『寶寶』的男人是誰。」
「既然你不信任我,那麼分了吧!」
「正有此意,我真後悔,當初爲了替你掩蓋故意 NG 挨耳光的真相,把寧寧姐趕走。不然我們早就複合了。」
「怎麼?這個時候來裝深情?你當初爲了資源攀上她,不是還嫌棄她大你幾歲,老牛喫嫩草嗎?少裝了!你跟我是一樣的人,我們只能綁死在一條船上。這船沉了,誰都不好過!」
「你想做什麼……」
「反正閉緊你的嘴,收起你無謂的深情人設,對付她,我自有辦法。公司會幫我的。」
「你和公司到底謀劃了什麼?」
「明天你就知道了。上次公司砸了重金,那樣買水軍都沒弄死她,算她走運。這次,光陸遲的粉絲就能把她恁死,有那些傻不拉幾的鍵盤俠在,都不用我們出手。」
「你的好姐姐,徹底完了。」
視頻最後,兩人從暗處走出來。
兩張熟悉的面容暴露在燈光下。
正是楚亦年和姜思思。
-19-
姜思思腿軟發軟,跌坐在地。
楚亦年青筋暴起,竟想去搶陸遲的手機。
被一旁的安保攔下。
原來,節目組在別墅的公共區域,像一樓大廳、走廊、露臺等安裝了鏡頭,用於補拍日常,用於後期付費會員點映。
還在門口處放了提醒牌。
至於爲什麼他倆沒看到……
我看向始作俑者,陸遲在脣邊比了個「噓」的動作,衝我眨眨眼。
等等。
鏡頭……
我猛然想到昨天在陸遲的房間做過啥,瞬間紅溫。
不會也被拍到吧。
某人似乎與我心有靈犀,朝我投來一個安撫的眼神。
嘖,老男人的周到真令人討厭。
一個視頻,澄清我背了半年的黑鍋。
雖然還公開了我和楚亦年那段被狗咬的過去,但總算洗清了冤屈。
那些被姜思思當槍使的「鍵盤俠」彈幕,瞬間把她罵上熱搜。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癱坐在地上的姜思思,想到什麼,拽着陸遲的褲腿,白着一張臉,不死心地問:
「她結過婚,你爲什麼還願意這樣幫她!還願意挽回一個失婚的老女人!」
話到最後,她已經歇斯底里了。
陸遲甩開她,走到我身邊,握起我的手,十指相扣,宣告主權:
「我就是她的前夫。」
【我擦咧!所以陸老師是追妻追到戀綜來?!】
【天啊!他們啥時候隱婚的?!啥時候離的?!我十年老粉竟然啥都不知道!】
【要是現在他們突然說有個能打醬油的孩子,我也不會震驚。】
【陸老師也太能藏了。話說楚亦年怎麼還惦記起別人的老婆,真不要臉。】
【寧姐臉在江山在, 哪怕她演惡女,我都好愛看。如今她和陸遲在一起, 顏狗太滿意了,不知道他們的孩子能好看到什麼程度……】
【只有我關注某家娛樂公司操控輿論, 把網友當狗耍的事嗎?反正我已經舉報了。】
【加我一個。】
……
風向大變。
一檔沒拍完就霸網的戀綜,將成爲這個夏天的絕響。
-20-
半年後。
娛樂圈新人不斷,好看的容顏一茬茬出。
沒人記得曾經的頂流楚亦年, 《Yes/No》節目播出後,他所有的代言全部被解約,拍完的作品無限期擱置或者被剪掉, 沒開拍的直接換人。
從此內娛查無此人。
而姜思思沉寂了一段時間, 某天重新登上熱搜。
【接朝陽區熱心市民舉報, 警方昨夜當場抓獲一行聚衆 Y 亂的男女。】
有人扒出, 姜思思就在其中。
至於他們背後的公司,涉嫌非法集資、非法經營等多項罪名, 被一窩端了。
我才知道,他們連買水軍的錢,都是從粉絲身上摳出來的。
而我休息了三個月, 也重新投入工作。
薇薇姐很滿意, 終於又可以看到我在鏡頭下發光發熱,替她賺錢。
我的媽粉顏粉事業粉也很滿意。
唯獨一人, 非常不滿。
陸大影帝跟老婆已異地三個月,他把大號當朋友圈發的那些「怨夫文學」, 快被網友整理成「怨夫體」了。
【今日晴, 我的心情陰, 醒來被子一側是涼的。】
【充電五分鐘, 通話兩小時,但又何用,她只給我半小時。】
【男人過了三十, 是不是就不如那些年輕的狗吸引人?你們評評理。】
……
我刷着那一條條的「怨夫文學」, 拿起手機。
點開那個名字叫「金主」男人的頭像。
之所以沒改備註, 是因爲某人在夜深人靜時,一會兒玩角色扮演,以金主的身份弄我。
一會兒跪下,修長有力的手控住我發抖的小腿, 一遍遍問我,他當狗當的好不好。
一直喫醋我給楚亦年備註過「狗」, 說我只能有他一隻「狗」。
男人上頭,連狗都搶着當。
服了。
不過……
剛點擊「撥通」不到兩秒, 對面就接上。
一張英俊到無以復加的臉出現在手機上。
我低頭親了親屏幕, 低聲問,
「今天是當狗、金主、長腿叔叔, 還是……」
老男人就是有辦法。
遠程都能折騰我。
-21-
一年後。
《Yes/No》正式官宣第三季,並放出重磅預告。
預告的最後,定格在第二季最後一個「Yes or No」的一個問題上。
海邊,落日餘暉, 浪花灑金。
身着筆挺正式西裝的陸遲手捧鑽戒,朝我單膝跪下。
「Will you marry me?」
「Yes,I do.」
我們復婚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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