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系統告知,我即將脫離這個世界後,
我把宿敵給綁了。
我扒開宿敵袍服,挑起他的下巴,惡狠狠道:「女扮男裝這麼多年,我如履薄冰!誰讓你一直跟我作對?!今晚就讓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宿敵紅着臉,放棄掙扎,直接躺平:「那好吧……你高興就行。」
然而,次日,系統又告知我,技術故障,暫時無法脫離。
我:「……」
那我捅的簍子該怎麼辦?!
-1-
「宿主,這個世界的劇情線已經修復完整,你即將在十二個時辰內脫離世界。」
消失多年的系統終於出現。
我這些年兢兢業業輔佐男主太子,讓他走上了匡扶江山社稷的康莊大道。
這個世界的劇情線已經正常。
我的任務也完成了。
得知這個消息,我無比放鬆,積壓了多年的惶恐消失殆盡。
本朝女子本不能在朝爲官,一旦我的身份暴露,等待我的,就是殺頭大罪。
且還會連累整個家族,甚至是太子。
所以,我不僅要周旋在權貴之間,還生怕女兒身被暴露,活得戰戰兢兢。
即將脫離世界,意味着,所有危機將消失。
狂喜之下,我難免多喝了幾杯。
看着一桌的俊美同僚,我放下一切包袱,口出狂言:「諸位,今日好喫好喝,我做東請客。不過,你們可要快些,我還有事與江淮單獨說。」
江淮這廝,一襲月白色袍服,墨玉冠束髮,五官立挺深邃,人模狗樣。
他朝我舉杯,似是劍眉輕挑。
我呵笑一聲,又當衆道:「江淮,你我少時皆是太子侍讀,後又同朝爲官,從七歲到二十二歲,如今已經十五年過去了,你事事與我作對,你該不會喜歡我家表妹吧?你拿我當情敵?」
衆人鬨堂大笑。
江淮表情微冷,又用那熟悉的倔傲眼神睨我。
真討厭呢!
酒席散去,我趁着江淮落單,命護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敲暈了江淮。
並將他綁去了城郊的別苑。
整個綁架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但凡有一點猶豫,都是對我自己的不尊重。
畢竟,馬上就要脫離這個世界了,我當然要了結一切恩怨啊!
-2-
江淮被放在了榻上。
房門上了拴。
我的護院死守院門。
方圓幾里地,無人會聽見江淮的求饒聲。
當然,這廝未必會吱聲。
畢竟,江家有族規三百條。
我盯着他的眉眼,抬手就是兩巴掌。
都是這張臉惹的禍!
害得我這幾年差點誤入歧途。
說起我和江淮的恩怨,那簡直是罄竹難書。
話本子裏都寫不出來。
十五歲那年的盛暑,我從馬場歸來,渾身是汗,遂在大中午沐浴。
江淮不知幾時潛入我的屋子,將我看了個精光。
好在,他即刻轉身,並未再度確認我的臉。
事後,我謊稱屋內是我那調皮的表妹。
後來,江淮時不時對我表妹獻殷勤。
自然,我與他之間的矛盾,更多的,集中在廟堂之上。
如今,我即將脫身離開,勢必不想輕易放過江淮。
我要給他一個驚心動魄的告別儀式。
讓他一生難忘。
這幾年,我偶爾會夢見江淮,夢裏都是一些不可描述的旖旎風月。
大抵是今晚醉酒了,我靈感上頭、心血來潮,這才玩了這麼一出。
此時,江淮睜開了眼。
他白皙俊美的面頰,被我打到微紅。
我竟莫名打爽了。
四目相對,我露出一抹狂妄且囂張的笑意:「江淮,你醒了啊?猜猜你此刻身處何地?」
江淮一愣,隨即就要起身。
我順勢壓住了他。
我二人是世家子弟中的翹楚,皆是文武雙全,真要是打起來,我可未必會輸。
我和他一直都是勢均力敵、不分勝負。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到了這一刻,面對着江淮的神仙容貌,我內心對「強制寵」的套路更加雀躍。
尤其是,江淮正在我身下。
在他的錯愕中,我扒開那件礙事的月白色錦袍,親眼瞥見結實修韌的肌理,我滿意了。
江淮怒喝:「你幹什麼?你瘋了?慕懷安你放開我!」
他急了。
甚好!
緊接着,我又挑起他的下巴,沒有一絲真情實感,都是私人恩怨,我惡狠狠道:「女扮男裝這麼多年,我如履薄冰!誰讓你一直跟我作對?!今晚就讓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我可告訴你,沒有人會找到這裏,你叫破喉嚨也沒用的!」
江淮前一刻還在掙扎。
可不知爲何,聞言後,他像是釋然了,先是一愣,旋即就放棄了一切反抗,他躺平着,漲紅了一張俊臉,目光躲閃:「那好吧……你高興就行。」
呵呵,他這是怕了,認命了。
江淮喜潔,身邊一直沒有通房,幾次定親都被他自己攪黃。
他嘴邊更是經常掛着幾句:
「成何體統?」
「不得喧譁!」
「禮義廉恥何在?」
「慕懷安,你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今天,我就毀了他最在意的男子貞潔。
-3-
過程漫長,且並不太美好。
因昨晚喝大了,後半夜的時候,我完全斷片。
一夜昏昏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夕。
直到刺耳的機械聲將我吵醒。
「宿主你好,經時空局檢測,由於不明緣由導致技術故障,您暫時無法脫離這個世界,只能繼續留下。」
嗯……
等等!
它在說什麼?!
我垂死夢中驚坐起,一個激靈坐了起來țů₋。
下一刻,被褥滑落,露出毫無遮攔的肩膀、鎖骨,再往下就是……
我大叫出聲。
所有記憶紛沓而至。
有種末日來臨的錯覺。
我無法離開了,那……昨晚捅的婁子該怎麼辦?!
大腦飛速旋轉,一旦無法脫離世界,我的所有計劃都要改變。
這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順着日光灑落之處,我望了過去。
江淮只着一件雪色中衣,墨色長髮傾瀉在身後,如絲滑的黑色瀑布。
他渾身上下透着一股饜足後的鬆弛感。
我與他對視的瞬間,他的目光竟有片刻的躲閃,似有一抹嬌羞一閃而逝。
不過,他很快就恢復常色,手裏拿着一隻藥瓶,朝着我款步走來。
「你醒了?」
「已是晌午,餓不餓?」
說話間,他已經站在榻前。
經此一夜,這廝容貌更甚。
他眉目深邃有神,好看的脣有些微腫,是令人癡迷的胭脂色。
我呆住。
腦子裏一半在想如何收拾爛攤子,另一半則在回憶昨晚細節。
讓我詫異的是,江淮昨天晚上就那麼輕易放棄了一切反抗。
很不符合他的爲人。
江淮在榻邊落座,一隻手很自然的掀開被褥。
我連忙摁住,像驚弓之鳥:「你要作甚?!」
江淮輕笑,語氣不明:「替你上藥。」
我頓了頓,猛地明白過來,無法自控的慌張失措:「不必!」
江淮又笑了。
他似乎很愉悅,半點沒有因爲昨晚被我這樣那樣了,而怨恨不滿。
江淮抬手,指尖撓了撓他自己高挺的鼻樑,目光卻盯着我:「慕懷安,你……是女子。」
我瞪他。
我到底是男是女,他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
眼下,我無法脫離,還得繼續扮演慕家少主,我不可以有任何行差踏錯。
故此,江淮成了我最大的威脅。
以防他要挾我,我先發制人,頷首壯膽要威脅道:「江淮,江少卿。昨晚你我皆醉酒,一切都可以當做沒發生。我奉勸你緘口不言,否則……我就告知所有人,是我在上,你在下。而且……江少卿的活,實在不怎麼樣。」
「你保密我的身份,我對你的缺陷隻字不提。你我算是合作愉快。」
江淮噙笑的脣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了下去。
他臉色驟變,眼神也幽暗了幾分。
我太清楚他的這個表情,這廝每次使出陰招之前,都會是這副模樣。
江淮的舌尖頂了頂口腔內壁,似咬牙切齒:「慕懷安,你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4-
說就說!
我盯着江淮的眉眼,一字字又闡述了一遍。
江淮豁然起身。
他素來雅量,此刻,卻似七竅冒煙。
「慕懷安!」
我和江淮在朝中明爭暗鬥的這些年,互相沒少給彼此使絆子,卻一直沒能找到對方的把柄。
可從今日開始,他算是握着我的小命了。
這一刻,我腦中甚至浮現出殺了他的念頭。
像我們這樣的世家子弟,手握權柄,又是家族少主,稍有不慎就會引來滔天大禍。
江淮氣吼吼的瞪着我。
他一慣最在意尊嚴。
我太會刺激到他的七寸。
江淮眼底暗潮翻湧,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已經捅了我無數刀:「這可是你說的!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他丟下一句,轉身就要走。
但剛邁出兩步,又駐足,隨手將藥膏拋在了榻上。
直到房門被江淮從外面哐噹一聲合上,我這才鬆了口氣。
他不愧是世人眼中的正人君子,都到了這份上了,還不忘給我關上房門。
我重新躺下。
撕扯般的疼痛傳來,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次玩大了啊。
我能善後麼?
江淮會不會泄露我的祕密?
我太陽穴突突直跳,休息片刻,兀自塗藥。
穿衣時,無意間掃到肌膚上的斑駁紅痕,脖頸、鎖骨、小腹……真真是遍佈全身。
江淮他是屬狗的麼?!
真奇怪,我明明記得,昨晚是我壓制了他……
一個時辰後,我忍受着渾身痠痛,馬不停蹄趕回城中。
來不及歇息,我命慕家的暗樁四處打聽消息,先探查一番是否有任何風聲傳出。
夜幕降臨,銀月如鉤。
我站在庭院中的百年玉蘭樹下,仰頭遙望蒼穹,總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錯覺。
阿四披着夜色歸來,翻牆而入,悄然靠近了我。
阿四從小陪我一塊長大,是我在街頭撿回來的乞兒,也是知曉我身份的極少數人之一。
既是我的心腹,必定不是男子。
她同我一樣,也是女扮男裝。
如此,平日裏也方便保護我。
阿四:「公子,屬下讓人四處打聽了,京都城暫時沒有任何風聲。」
我鬆了口氣,側過身,問他:「江淮那邊有什麼動靜?」
阿四看了我一眼,又立刻垂首:「回公子,江世子回侯府後,一直閉門不出,也無動靜。」
啊這……
江淮不會是傷心了吧?
罷了罷了。
快樂留給自己,悲傷留給宿敵。
今晚,我得好好睡個覺。
-5-
入睡之前,我點了安神香。
本想一夜無夢。
不成想,卻是一宿旖旎春夢。
夢裏,江淮那張冰清玉潔的臉一直綻放笑意。
他的臉隨着光影晃動,還不忘問我:「滿意麼?」
次日一大早,阿四將我喚醒,她捧着托盤,上面擺放着一串鑰匙,以及一碗濃稠湯藥。
阿四:「公子,你既然並沒有離開,那這串鑰匙便不必交到夫人手裏了。另外……這是避子湯。」
我得知自己要脫離世界後,交代了後事,將慕家重要的鑰匙交給了阿四。
眼下看來,還得自己繼續保管。
至於避子湯,是一定要喝的。
我端起瓷碗,一飲而盡,一滴不剩。
前夜是一個錯誤。
那個錯誤也只能終結在前夜。
我絕不能留下任何隱患。
慕、江兩府比鄰而居,佔據了整條梧桐巷。
江淮甚是勤勉,每日必定在我之前出府。
故此,我故意算着時辰,等到他差不多離開了,這才走出府門。
誰料,我剛要上馬車,這廝也款步出府。
我沒有回頭,裝作沒看見。
江淮叫住了我:「慕兄,早呀。」
好吧,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這個態度,應該是想和我「和諧相處」。
我轉過身,皮笑肉不笑。
江淮墨髮束冠,髮絲捯飭的一絲不苟,身着緋紅色繡大雁紋的官服,清雅俊秀。如此一看,倒是愈發俊美了。
這該死的美色,真讓人煩惱!
難怪京都貴女給他寫了一首打油詩:「淮郎饋卿三千夢」。
一見郎君終身誤,大抵就是如此了。
他一靠近,我還聞到明顯的香氣。
他開始薰香了?
真講究。
我莫名結巴:「江、江兄,你尋常時候都比今日早,怎麼?昨晚乏了?」
江淮呵笑兩聲:「實不相瞞,因有事牽絆,昨晚確實沒睡好。」
總覺得他話中有話,但我沒有證據。
江淮不請自來,長腿一伸,直接跨上我的馬車,他落座後,衝我輕笑:「這兩日身子不適,體力不支,不便騎馬。江兄,不介意同乘吧。」
我脣角猛地一抽。
直至此刻,我渾身也痠痛的緊。
他將我折騰成這般,他也活該不適。
不過……
我怎覺得,他一臉如沐春風呢?
我也上了馬車。
車簾落下,馬車開始行駛,江淮的雙腿屈着,膝蓋有意無意蹭上了我錦袍。
我有意避讓。
江淮鼻音出氣,冷呵了一聲,又索性閉眼假寐。
我:「……」
他究竟是何意?
入宮後,江淮沒有再尋麻煩,庭議也還算順利。
下朝後,太子叫住了我:「懷安,孤新得了一冊孤本,你且隨孤去東宮,鑑賞一二。」
我剛應下,江淮突然冒出來:「太子殿下,我也想一同鑑賞。」
太子一愣,隨後淡淡笑過:「好。」
於是,三人一道前往東宮,也一同鑑賞了孤本。
太子要留我用午膳,江淮也找了藉口留下。
直到太子放了我離開,江淮同樣尋了藉口:「慕兄,我與你一道離宮,剛好可以乘坐你的馬車。」
我還能說什麼呢?
把柄在江淮手上,我多少有點忌憚。
我二人結伴離開東宮,江淮回頭望了一眼,見太子還站在高臺目送,他哼笑:「你陪伴太子數年,倒是忠誠的很!」
這叫什麼話?
太子是君,我是臣,我不忠於太子?難道反了太子?
再者,太子是我的拯救目標,這些年自是與太子走得近。
-6-
上了馬車,我靠着車壁,無意識揉了揉腰。
江淮一眼瞥見,問:「腰痠?昨晚沒睡好?」
我瞪他:「江兄,你還是管好自己的腰吧!」
江淮愈發不成體統:「是誰說我是公狗腰的?我的腰好不好,你能不知道?」
我登時一凜,因爲馬車還未行駛,此刻,阿四和江家隨從阿青就在馬車外。
阿四和阿青目瞪口呆,紛紛瞥向江淮的腰,又彷彿意識到了什麼,迅速轉移目光。
江淮卻像無事人一樣上了馬車。
車簾落下,隔絕了外面的光線,車廂內一下暗淡了下去,氣氛陡然變得詭異起來。
我緩緩坐直了身子。
馬車開始行駛在青石路上,車軲轆發出極有節奏的聲響。
江淮忽然開口:「何爲公狗腰?這是話本子裏的說詞麼?我猜,必定是褒讚之詞,意思是我很厲害。」
我瞳孔睜大:「江兄,慎言!」
江淮對我的話視若無睹:「你前夜抱着我的腰,一口一聲誇公狗腰。看來,你對我很滿意。」
我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江淮的身子前傾,俊臉湊近了些,冷峻眉目含笑:「下次……你若是還想做那種事,記得再喊我。」
男子一臉理所當然。
我驚出了表情包。
出於本能,抬手給了他清脆的一巴掌。
江淮的臉被打歪,但不怒反笑,像是被我打爽了。
更詭異的是,我竟然很喜歡打他。
幸好,江淮適可而止了,他大剌剌的靠着馬車內壁,雙腿稍稍放開,整個人放鬆且悠閒。
那晚之後,他像是被解開了某種禁錮,整個人透着一股該死的鬆弛感。
像禁慾佛子,破了戒,還了俗,墜入了這漫漫俗世紅塵。
馬車行至長安街,江淮修長指尖撩開車簾,剛好讓我目睹了滿花樓的招牌,他變成了話癆,絮絮叨叨:
「十三歲那年,你將我誆騙至青樓,讓我給你打掩護,你與美人們打鬧玩樂,卻讓我背鍋。」
「兩家皆以爲,是我將你帶壞。我被祖父罰抄家規百遍,受了三十戒鞭,罰跪了一夜。而你在慕夫人的庇佑下,毫髮無損。」
「慕懷安,這筆賬還沒算過呢。」
江淮劍眉輕挑,衝着我笑了笑。
但這笑意實在不友善。
我心虛極了,憨笑:「江兄,那些陳年舊事,何必再提?」
江淮卻執意要翻舊賬:「那年我在你房中看見的人,不是你表妹,而是你。也就是說,我早就見過你洗澡的樣子。」
我伸手堵住了江淮的嘴,額頭沁出薄汗:「江兄,凡事要點到爲止。太過可就不好了。你我到底是同僚,我若出事,你未必可以全身而退。」
我在威脅他。
江淮眸色微眯,脣貼近了我的手心。
我立刻收手。
他卻笑了笑:「所以,我方纔才提議,倘若你還想睡覺,記得只能找我。畢竟,你我之間的羈絆太深。你禍害旁人,不如禍害我。」
「今晚我無事,甚是空閒,你呢?」
我:「……」
怎麼?
他還睡上癮了?!
-7-
我直接拒絕了江淮的「盛情相邀」。
這人竟拉着一張臭臉,毫不避諱的揚言:「你若敢找別人,我不會放過你。」
我一度啞然。
若非以爲自己可以脫離這個世界,我萬不會暴露身份。
眼下,說什麼都太遲了。
馬車抵達梧桐巷,江淮先下了馬車,他並沒有大步離開,而是再度問我:「今晚當真算了?」
我一口氣堵在了嗓子口:「江兄,你年紀不小,也該有個通房了。」
提及通房丫頭,江淮似乎想到了什麼,嗤笑一聲:「我曾懷疑過你,可你卻在去年收了兩個通房,還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有多勇猛。如今看來,那些都是你的障眼法。便是給你十個通房,你也勇猛不了。」
言罷,江淮上下打量我,露出十分得意的表情。
誰能懂?
我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從小就開始鬥智鬥勇,幼時就連喫飯都要比快慢。
如今,他這般囂張,我真的咽不下這口氣。
我叉腰:「江兄,你又怎知,我是單向的?」
他好像沒聽懂,但又似乎領悟了什麼,臉色驟變:「以後還是莫要收通房了!」
言罷,江淮看向了我身後的阿四。
他一開始眸光銳利,卻在掃向阿四的假喉結時,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原來如此。呵,慕懷安,你心思錯綜複雜,可你再也騙不了我。」
男人轉身進了定遠侯府,心情甚是愉悅。
我卻直覺不太妙。
一回府,我就讓阿四叫來了影衛。
即刻吩咐:「給我盯緊了江淮!但凡有關他的事,立刻來報!」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影衛退下:「是,公子。」
阿四此刻欲言又止:「公子……江世子看着您的眼神,實在不同尋常。」
我豎起耳朵:「如何不同尋常?」
阿四眨眨眼:「就像是野狗見了骨頭。可之前,你二人還是是死對頭來着。」
我:「……」
這實在不太妙。
系統再也沒有任何音訊傳來,目前,我暫留這個世界,必須想辦法自保。
接下來幾日,我周旋於權貴之間,拉幫結派,順便暗中打探消息。
讓我氣憤的是,江淮總會不合時宜的冒出來。
導致我無法與幾位年輕大臣單獨談話。
他儼然化身成了狗皮膏藥。
又過了幾天,宮裏傳出選秀的消息。
諸多世家官員紛紛開始提前物色良婿,如此,就能避免女兒入宮。
當然,也有巴望着入宮的世家。
相府嫡女趙芝芝找到我時,我正在茶樓聽書。
趙芝芝含羞帶怯,她戴着冪籬,但依舊可以讓人看清楚表情:「慕公子,這個……送給你!」
她丟給我一隻繡了蘭花的香囊,這便帶着丫鬟揚長而去。
我握着美人所贈的香囊,心情也好轉了。
一年前相府女眷去城外踏青,趙芝芝落了單,與丫鬟被附近的紈絝盯上,是我出手相護,保住了她的清譽。
從此,她就對我情根深種。
唉,可惜了。
我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正感慨着,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從頭頂伸了過來,直接奪走了香囊。
江淮又不請自來:「慕懷安,你可真是男女通喫啊。」
-8-
這叫什麼話?
江淮落座,將那隻香囊捏了又捏,像是泄憤。
對上他的幽眸,我怒懟他:「江兄,慎言,別忘了你們定遠侯府的三百條家規。不可口吐妄言。」
江淮哼笑:「你倒是對我家的家規甚是熟悉。怎麼?偷偷學過?」
我學他家的家規作甚?
他在故意找茬。
「江兄說笑了。」
江淮不把自己當外人,兀自倒茶,又順便給我剝了一堆花生米:「你與趙小姐,不合適。」
廢話!
我何止與趙小姐不合適?
我與哪位小姐都不合適呀。
江淮又說:「小心相爺當真要你當女婿,屆時,你的祕密就守不住了。離趙小姐遠些。」
女扮男裝本就不是什麼輕鬆的事,這些年我實在壓抑太久,聞言,怒從心頭起,繼續懟他:
「江兄,我與工部侍郎羅大人見面,你要干涉。我去東宮馬場練騎射,你也要干涉。今日,我與趙小姐的事,你還要干涉。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你該不會……對我有意了吧?動心的那種?」
江淮喝茶的動作一僵。
他猛地瞳孔一縮,避開視線的同時,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
這人的耳朵尖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
我驚呆了。
這傢伙不僅想走腎,他還走心了?
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像我和他這樣身份的人,可沒有資格胡來啊。
我們終究都要娶妻生子,支應家族門庭。
江淮幾乎落荒而逃。
我望着他遠去的背影,他步子極大,袍服下襬揚起一抹飄逸的弧度。
等等!
他還帶走了趙芝芝贈我的香囊……
當晚,阿四打探到了江淮的最新消息。
她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一雙漆黑的眸子發光:「公子,江世子正在捱打!」
「哦?」
我豁然來了興致,手裏的話本一下就不香了:「速速說來,到底怎麼一回事?」
阿四如實稟報:「侯府的探子以爲江世子故意奪走了趙小姐的香囊,篤定了江世子對趙小姐有意。老侯爺讓江世子與趙家聯姻,被江世子拒絕了。」
「老侯爺還以爲,公子您與趙小姐有戲,他讓江世子提前挖牆角,搶了趙家的姻親。」
「江世子與老侯爺當面衝突,眼下,正扒了衣裳,受鞭刑呢。」
我起身,在房中來回踱步。
看來,老侯爺想和相府聯姻啊。
定遠侯府是大皇子的派系,老侯爺若是拉攏了相府,太子的勢力豈不是危矣?
不行!
決不能讓江淮娶趙芝芝!
阿四又說:「公子,您要不要去隔壁勸架?江世子這次被打得不輕。」
我一愣。
抬手給了阿四一個腦瓜崩。
「你傻不傻?江淮是我的死對頭!我自己已經搞不過他,他受責罰,我自是樂見其成!」
阿四揉了揉腦袋:「可是公子,江世子之所以被重罰,是因爲他拒絕與您保持距離。老侯爺警告他,讓他莫要與您走近,可江世子嚴詞拒絕。」
我:「……」
狗捨不得肉包子。
可肉包子總不能被感動吧?
-9-
當夜,我便想了一個餿主意。
翌日一大早,滿城皆在傳,江淮有斷袖之癖。
他所有的行徑,也皆符合斷袖的特質。
如此,即便老侯爺還想與相府聯姻,相爺也不敢將趙芝芝許配給江淮。
這一日,滿朝文武看向江淮的眼神,都變了一個味兒。
羅侍郎悄咪咪湊近了我,附耳道:「慕大人,你好歹是太子少傅,又生了一副好相貌,萬一被斷袖盯上,難免清譽不Ţù³保啊。」
我裝作一無所知:「哦?此話怎講?」
羅侍郎:「江大人是斷袖!他這陣子總是和你形影不離,你可得小心啊!」
我故作震驚,連忙作揖道謝:「多謝羅大人告知。難怪江大人總喜歡盯着我看,原來是別有用心!」
搞臭了江淮的名聲,等同於壞了他的姻緣,我心情大好。
當日,我在編修殿內整理卷宗,當事人尋了過來。
他似乎並不受流言蜚語的影響。
我左顧右盼,見四下同僚已離去,外面日落西斜,我合上書冊,作勢就要離開。
江淮一個箭步上前,將我困在了書案旁。
他比我高出一個頭,如此近距離,我只能仰頭看他。
以免他亂來,我提醒道:「江兄,你可別亂來,論起武功,我與你不分上下。」
江淮垂眸凝視我:「是麼?我倒是不介意打起來,事情鬧大了,外人都會因爲你我……是一對佳偶。我若是斷袖,你也逃不了。」
嘶……
我深呼吸。
他說得很對。
我表面上一派鎮定,直截了當問:「你想怎樣?」
江淮語出驚人:「我本不想與相府聯姻,你造謠我,剛好幫了我。至於我想要什麼,你心裏應該清楚。」
我蹙眉:「嗯?江兄,你別這樣。我一點不清楚。我和你又不是很熟。」
江淮忽然笑出聲,嗓音低醇磁性:「我們不熟?我怎覺得……都快熟透了呢。慕懷安,告訴你一個祕密,我一直在藏拙。就連酒量也從未暴露過。我千杯不醉。那晚的一切,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你是如何在我身上撒歡的,你忘了,我卻記得真切。」
我老臉漲紅:「你……閉嘴!」
江淮的一條臂膀扣住了我的後腰,用力一拉,使我二人小腹相貼。
我蒙了:「江淮,這裏是宮廷!」
江淮一臉無所謂:「那又怎樣?我今日特意告知你,我要與你開展地下情。另外,你那晚說,要離開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忽略了後半句,被他的前一句驚到了。
「江淮,你我以後都要娶妻生子的!你休得胡來!」
江淮被逗笑了:「你拿什麼娶妻生子?」
我正要與江淮辯論,殿外傳來動靜,是太子過來了。
-10-
情急之下,我推開江淮,鑽進了桌洞下面。
而江淮順勢坐下,雙腿擋住桌洞。
太子進殿,似乎很詫異:「江世子怎在此?孤還以爲懷安在內呢。」
江淮起身作揖:「殿下,懷安纔剛離開不久,臣有幾冊卷宗要查看,這便多逗留了片刻。」
太子問:「懷安?江世子喊得倒是親密。」
江淮不甘示弱:「殿下說笑了,我與懷安從小一塊長大,幼時穿過一條褲子,如同手足,親密一些也無可厚非。」
太子一聲冷笑:「呵……」
我蹲在桌洞下面,只能看見江淮的大長腿,但總感覺太子與江淮正劍拔弩張。
等等!
我幾時與江淮同穿過一條褲子?!
造謠、污衊!
幼時,他便極爲喜潔,一次雨天,我拉着他踩水,這人臭着一張小臉,對我念了數十條家規。
江淮再次落座,雙腿往裏放了放,膝蓋抵在了我面前,我只能趴在他膝頭。
不是……
我爲ŧų₎什麼要躲起來?
見不得光麼?
太子離開之前,似對江淮施以了威脅:「江世子,孤奉勸你遠離懷安。你若喜歡男子,孤可以給你安排幾名男風館的名伶。但懷安不是你可以染指的人。」
太子離開。
我從桌洞鑽出來。
江淮卻故意用膝蓋堵住我。
我瞪他:「江淮!」
江淮似笑非笑,突出的喉結動了幾下,頓了好片刻,這纔將我拉了出來。
「太子的話,你可都聽見了?」
江淮神色變得嚴肅。
我點頭:「我又不是聾子。」
江淮一把抱住我,讓我坐在了他雙膝上。
幸而,我也是個老奸巨猾,並未叫出聲,壓低聲音質問:「你作甚?」
江淮提及太子,一臉不悅:「你說……太子會不會也知道你是女子?」
我:「何意?」
江淮:「男子最懂男子。」
前世,我是母胎單身,對男女之事略有些遲鈍。但江淮的話已經足夠明顯了。
他的意思是,太子看上了我。
我噗嗤笑出聲:「我比誰都瞭解太子,他志在山河萬里,絕不會是斷袖。」
江淮眸色微沉,眼底神色愈發暗了暗:「你不會以爲……我那晚和你睡覺,是因爲我是斷袖?慕懷安,你這隻小狐狸怎麼就在這事上犯糊塗?」
我啞然。
江淮的脣湊過來。
我立刻躲閃。
他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檀香淡淡。
據說是因爲他幼時差點病逝,找了高人算卦,算出是大煞之命,三十歲之前不可犯殺戮,否則,會有血光之災。這串佛珠是高僧開光,給他壓制煞氣的。
這也是爲何他留在京中入仕,而沒有上戰場。
定遠侯府是百年將門,江淮遲早要掌兵權。
江淮沒得逞,報復一般,將我抱緊。佛珠勒得我胸口生疼。
「慕懷安,你儘快考慮好我的提議。你我表面上可以繼續維持身份,但不妨礙地下情。」
我一掌劈在江淮腰間,從他身上掙脫。
江淮喫痛,劍眉緊蹙:「你……」
他捂着腰側,剛要對我動手,又堪堪收了回去。
我:「江淮,你我之間遲早會反目。又何必牽扯不清?」
我是太子一系。
江淮和定遠侯府則是大皇子一黨。
大皇子的母妃,是江淮的親姑姑呢。
江淮痞態一笑,褪去了一慣的雅量作態,他又湊過來,試圖抓住我。
我與他當場過了幾招。
看得出來,江淮處處讓着我。
我怒道:「你是何意?」
江淮無奈:「懷安,如今……我不捨得傷你。」
啊這……
宿敵對我憐香惜玉了?
大可不必。
我一掌劈過去,江淮瞳孔睜大,大概沒料到這一招,他當場昏厥了過去。
我嘆氣,將他拖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拍了幾下他的臉,這才獨自離開。
-11-
回到府上,祖母將我喚過去問話。
她老人家精神矍鑠,一直在操持府上中饋。
父親病逝後,祖母是家裏的頂樑柱,母親終歸性子弱了些,撐不起大局。
當年,我是遺腹子。
我出生之前,祖母就與母親做好了決定。
無論我是男是女,都必須是慕家少主!
因爲父親只有我一個孩子。
祖母打量了我幾眼,問:「這幾日與江家那小子,走得近麼?」
我猜出了什麼,祖母擔心江淮和我會有故事呢。
「祖母放心,孫兒一切以大局爲重。」
祖母輕嘆了一聲:「你也別怪祖母心太狠。慕家到了這一代,嫡系一脈只剩下你。你如今已二十有二,該考慮借種生子了。你是打算自己物色?還是祖母幫你挑選?等到懷上,就向朝廷告假一年,去鄉下養病。等孩子落地,就謊稱是侍妾所生。」
「你表妹一直住在府上,她若願意,你可以娶她爲正妻。咱們慕家可以許諾她一世安穩富貴。你的孩子也能寄養在她名下,當做嫡出。」
祖母已經將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
我原以爲可以脫離世界,便可避免生產之苦。
現在看來,大概是逃不掉了。
借種生子啊……
我莫名想到了江淮。
他出身名門,容貌俊美,身量頎長修韌,文武雙全。
與其選擇旁人,倒不如直接選他。
畢竟,他已經知曉了我的祕密。
女兒身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祖母,我已有合適人選。」
祖母追問:「哦?哪家的兒郎?又或是你身邊的人?事情一定要辦的滴水不漏。必要時候,亦可去父留子。不可落下把柄。」
不愧是祖母。
我只好謊稱:「待事成之後,我便直接殺了那人,祖母不必操心。」
祖母:「你不比兒郎遜色,你辦事,祖母自當放心。」
回到臥房,一股掌風襲來。
我立刻反擊,下一刻,對方卻又收手。
於是,我一掌擊在了江淮胸口。
他一聲悶咳。
「你想謀殺親夫?」
我心虛極了:「荒謬!」
江淮呵呵輕笑:「你好狠的心,將我一人留在宮裏就罷了,還想去父留子。」
我這才知道,江淮剛纔偷聽了我與祖母的談話。
下一瞬,江淮臉色鐵青:「怎麼?你不打算找我生孩子?那你還想找誰?我不允許!你找誰我就殺了誰。」
男人多少有點幼稚了,從前,我還以爲他高深莫測。
是個戀愛腦麼?
見他臉色略顯蒼白,一手捂着胸口,似是頗爲痛苦,我良心發現,問:「你昨日受了家法,後背有傷吧?」
江淮眸子忽然亮了:「你在關心我?你心疼我了?要不要我脫了給你看看?」
我:「……」
誰要看他後背的傷?
可這廝當真開始脫衣,不多時,就赤着上半身了,他將身上繃帶也統統解開,又背過去,將後背呈現在我面前。
這人茶裏茶氣:「爲了不娶妻,我受這點傷不算什麼。就算承受多大的痛苦,我也不會背叛你。你也不必自責,都是我自願的。」
-12-
細一看,傷口還在溢出血漬。
我一碰,江淮就慘叫出聲。
這一聲慘叫還綿延不絕,像極了不可言說的靡靡之音。
江淮這人很能扛,以前斷了肋骨也一聲不吭,從不像現在這樣矯情。
呵,男人。
苦肉計啊。
小腦袋瓜裏也不知整天都在想些什麼。
他轉過身來,一雙漆黑的眸子溼漉漉的。
不會哭了吧?
糟糕!
我又莫名爽了。
江淮握住我的雙肩,言辭懇切:「懷安,你我自幼相識,若非你一直女扮男裝,你我的孩子可能都會打醬油了。」
啊這……
或許很有可能。
畢竟,兩家比鄰而居,若無家族束縛,我大概會爲了美色,而對他近水樓臺先得月。
我怔住,江淮更委屈了:「之前,我早就對你動心,還以爲自己是個斷袖。你可知……我有多煎熬。」
我的內心終於湧上一絲愧疚。
我無數次故意撩撥他,每次都是撩完就走,難怪他會覺得自己是個斷袖。
可下一刻,我的愧疚又消失殆盡。
江淮終於說了重點:「今晚可以留宿麼?」
我直接拒絕:「不能。」
江淮俊臉一沉:「我哪一點不夠吸引你?是那裏不夠強?還是臉不夠好看?」
他握着我的手,往他身上某個地方伸了過去。
我登時收手,生怕把持不住。
江淮眼神微滯,流露出很受傷的神色:「慕懷安,你別總是迴避我。我好不容易……」動心。
動心二字,他沒有說出來,但我猜到了,不過我沒有揭穿他。
我與他之間,遲早會站在對立面。
可我貪歡,既捨不得他。又沒他那麼直接坦蕩的承認自己的內心。
在這場糾纏裏,我是個怯弱者。
我遲早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或早或晚,我不該對這裏的任何人又或是事,有過深的牽扯。
我自以爲清醒且剋制。
然而,就在我愣神的片刻間,江淮一把扣住我腰,他一低頭強吻了過來。
熟悉的氣息和觸感,讓我大腦停頓了思考。
江淮的吻,和他的人一樣,狡詐又多變。
我骨子裏好強,我當然不會服輸。
所以,我和他較量了起來。
江淮像得了某種鼓勵,更加變本加厲。
我二人雙雙倒在榻上時,我才反應過來。
「江淮!你……不成體統?!江家三百條家規都壓不住你了?」
江淮脣角噙着一抹風流壞笑,他的手伸向我的腰帶,幾下就扯開:「懷安,你從前說得對,江家的家規不合理。」
我:「……」
江淮壓了過來。
我大喊:「你後背有傷!」
江淮吐詞不清:「後背有傷,又不影響其他地方。」
好吧……
他太狗了。
我又喜歡了。
門外,阿四輕咳了幾聲,似乎十分爲難,問道:「公子,需要屬下進來阻止麼?」
我抽出幾絲理智,大喊:「不、不必!」
-13-
江淮是真的有癮。
到了後面,我咬住了他。
這人仰面嘶吼,喉結滾了又滾,暢快到宛若痛飲了三千杯。
「懷安,無論你對我做什麼,我都很喜歡。」
我體會到了什麼是力竭。
江淮安撫我:「別急,你我有的是機會較量。懷安今晚已經表現得很好。」
我嗓音沙啞:「你閉嘴!」
從這一天開始,江淮無視朝中文武百官的目光,看着我的眼神,幾乎可以拉絲。
我明裏暗裏提醒他:「白日裏少盯着我看!」
江淮一臉無所謂:「反正如今所有人都以爲,我是個斷袖。」
我:「……」
被江淮肆無忌憚纏上後,趙芝芝來見過我一次,偶然瞥見我脖頸上的紅梅,她泫然欲泣,傷心欲絕:「原來……慕公子是那條道上的人。看來,我與慕公子今生是無緣了。」
這之後沒幾日,相府就將趙芝芝送入了宮,成了太子的側妃。
眼下可好,不僅男子見了我繞道,就連女子也對我避而遠之了。
我和江淮的腦門上,彷彿都刻着「斷袖」二字。
滿朝文武默契的認爲,我與江淮有一腿。
爲此,江淮總是有意無意搞事。
或是與我穿同色的衣袍,亦或是蓄意露出有指甲抓痕的脖頸。
老侯爺已經不止一次懲戒他。
這一天,我從衙門歸來的路上,遇到了不速之客。
大殿下命人將我綁了。
我被捂住嘴和雙眼。
等到頭上的黑紗被摘下時,大殿下手裏的匕首直接對準了我的心臟。
「慕懷安,你到底有什麼本事,讓江淮一次次違揹我的話?!」
「倒是個俊俏的。難道在榻上格外會來事?」
「男子的滋味,當真不同麼?我倒也想試試。」
大殿下露出一臉猥褻之色。
他身後隨從竊笑不已,彷彿在等着品嚐大殿下喫剩下的。
我胃裏一陣噁心。
衣袍被匕首劃開,露出裏面的中衣。
當中衣剝開,裹胸布呈現在衆人眼前時,大殿下僵住,隨後,他笑得意味深長。
「原來如此!」
「江淮並非什麼斷袖,而是被你蠱惑了!」
「慕懷安,你是女子!」
「太子知曉此事麼?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你若投誠我,我可以替你保密,否則……你們慕家全族陪葬!」
大殿下見我沒反應,挑起我的下巴:「慕懷安,你怎麼不害怕?你還在得意什麼?我真沒想到,這麼多年,被你一個女子耍的團團轉。你又爲何非要輔佐太子?你該不會與太子也有一腿吧?」
「你不如試試跟了我,嗯?」
我笑了。
阿四每日都會暗中跟着我,另外,江淮擔心我的安危,必定派人跟着。
不出意外,江淮很快就會趕來。
我就是要讓江淮看見大殿下的真面目。
定遠侯府如若一直是大殿下一黨,遲早會釀成大錯。
我以前只會自保,如今,我也想保下江淮。
否則,太子登基後,第一個要處理的人,就是江淮。
大殿下的手伸向我的胸口,男子的爆喝聲傳來:「住手!」
似有疾風略過,江淮幾個箭步上前,一腳踹開了大殿下,就像踹向了一條街頭野狗,毫不留情。
-14-
衣袍落在我身上,江淮替我攏了衣裳,他滿臉愧疚。
「懷安……是我沒護好你。」
傻瓜呀。
是我故意促成了今天的戲碼。
但……
人生如戲,必要時候,還是得演一演。
我落淚了,含情脈脈看着江淮:「我還以爲這輩子見不到你了。」
江淮眼中的心疼無以復加。
大殿下讓護院圍困過來時,他發了瘋一般回擊。
很快,江淮揪住了大殿下的衣襟,發了狠:「我說過!不準碰她的!你真不該試探我的底線!」
大殿下被甩開,直接跌倒在地。
我被江淮抱走,臉埋入他的胸膛,聽見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穿越之初,我只是個七歲的孩子,這十五年一直靠着自己走到今日,我背後只有慕家的孤兒寡母。
第一次依賴一個人,感覺甚是微妙。
江淮沒放我回去,而是將我安置在了他的私宅。
他偏要親自照料我。
「懷安,你雖沒有受皮肉傷,可我得確保,你內心沒有受傷。他的手……碰了你哪裏?」
我眨眨眼,笑了:「眼睛裏進了沙子,我可沒哭。」
江淮一把將我摁在他胸口,遲遲不鬆開。
直到老侯爺找上門。
「逆子!你給我滾出來!」
「你爲了一個……外姓人,與大殿下作對,你會傷了你姑母的心!」
我從江淮懷裏出來,擔心的看着他。
江淮卻笑着安撫:「我去應付祖父,你好好躺着,別擔心。」
江淮離開臥房,去外面見了老侯爺。
老侯爺怒斥:「跪下!」
這次,江淮沒有聽話。
他已經選擇了背棄江家的三ƭų⁷百條家規。
「祖父,大殿下究竟是何心性之人,您心裏難道不清楚麼?他是姑母的兒子,難道定遠侯府就要跟着他胡鬧?」
「皇上放任大殿下爲所欲爲,就是等他有朝一日肆意狂妄,哪日一發不可收拾之時,就是收拾定遠侯府的時候。」
「祖父,您清醒些!」
老侯爺欲言又止:「那你姑母呢?我難道不管她麼?她可是你祖母拼死給我生下來的女兒!」
多年前,老侯爺夫婦一道上戰場,侯夫人難產血崩,臨死之後抓住老侯爺的手,懇求他一定要照顧好女兒。
這些年,老侯爺最寵愛小女兒。
小女兒入宮當了德妃。
老侯爺便用盡全力支應。
他是履行對亡妻的承諾,但也是執念。
-15-
江淮羅列出了大殿下的種種惡行。
讓老侯爺心服口服。
「太子纔是皇上心中的儲君人選!您不能爲了姑母的執念,將整個侯府都搭進去。」
「另外,祖父如今年事已高,我纔是定遠侯府的少家主,從今日起,祖父就在府上頤養天年吧!」
老侯爺回過神:「你、你是什麼意思?」
江淮態度強硬:「我來掌舵侯府,一切皆有我說了算。」
一言至此,江淮下令,忽然就有數十位持劍護院圍了過來。
「少家主!」
江淮:「把祖父帶回去,沒有我的吩咐,不准他踏出內宅半步!」
「是,少家主!」
老侯爺是個體面人,始終沒有大聲嚷嚷,只含蓄喊道:「你敢?!你不可目無尊長!你不成體統!」
很快,老侯爺的聲音消失了。
江淮再度邁入臥房,他眸光如水,落在我身上,幾乎將我籠罩。
「懷安,沒事了,我會掃清你我之間的所有障礙。」
嗚嗚嗚,有點上頭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也多少有點茶藝在身上的。
紅着眼眶問他:「江淮,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我若是個真男子該多好。你與大殿下會鬧出罅隙麼?」
江淮的額頭抵着我的:「我恨不能殺了大殿下!你若是男子,那我就是真斷袖。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要。」
ṱũ⁾
我:「……」
這個大憨憨。
我二人從小不對付,我時常耍小聰明欺負他、撩撥他。
他怎就愛上了呢?
感情正在升溫時,江淮的手落在了我的衣領處,像剝花生一樣,輕易剝開:「讓我看看,有沒有受內傷。」
我:「……」
-16-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殿下被江淮威脅,倘若他泄露我的祕密,定遠侯府便直接投誠太子。
大殿下安分了起來。
同時,蠻夷叩邊,遠嫁蠻夷的安陽公主深陷危機。
太子急得團團轉。
江淮趁此機會,與太子談了一筆交易。
「安陽公主乃殿下的親姐姐,想必,殿下十分在意。」
已故的皇后,曾淪落冷宮,太子幼時與皇姐相依爲命,七歲那年才從冷宮出來,皇后冤情洗清後,他才被立爲太子。
安陽公主幾年前願意前往和親,也是爲了讓帝王更加器重太子。
故此,太子主張進攻蠻夷,將安陽公主接回來。
要Ṭųₚ知道,那蠻夷王都是五十歲的老男人了。
安陽公主的處境,一直都是太子心中的一根刺。
太子果然動容:「江淮,你究竟想說什麼?」
江淮長話短說:「我幫殿下接回安陽公主,殿下將懷安讓給我。」
太子在內殿來回踱步。
思量許久。
最終,太子選擇了安陽公主:「好!」
江淮深深作揖:「多謝太子殿下成全!」
當今帝王已垂垂老矣,朝中大事皆由太子監國。
不少官員反對戰事,主張求和,並提議繼續嫁出公主。
太子勃然大怒,當場訓斥:「孤若指派你家的女兒去和親,你可願意?!」
臣子被懟得當場閉嘴。
真是刀子不紮在自己身上,根本不會感同身受的疼。
江淮極力支持出征,並主動請纓。
他和太子在朝中演了一場大戲,最終,敲定了出征事宜。
當晚入夜後,窗外銀月如鉤,江淮手臂青筋凸起,他呼吸急促,心臟狂跳,極致的舒爽讓他發出愉悅的輕笑。
他俯身親吻我的耳垂:「又哭了?懷安,你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現在卻時常爲了我哭泣,我實在歡喜。我就喜歡看見你哭。」
巧了。
我也喜歡看他哭。
我倆是有什麼特殊癖好麼?
我瞪他:「傳聞說,你三十歲之前不可上戰場,我是擔心……」
江淮的吻一點點落下:「那只是所謂的算命大師一家之言,算不得數。我一定會活着回來,我還沒與懷安生兒育女。」
出征那日,江淮在衆目睽睽之下,他在馬背上彎腰,吻住我的脣。
在場衆人一陣唏噓。
這下,算是真正坐實了我二人都是斷袖的傳言。
太子也在旁邊,登時臉色不太好看:「你們……你們兩個!孤的白菜被豬拱了!」
我:「……」
太子大可不必如此形容。
誰拱了誰,還真是說不定啊。
我自己又能是什麼好東西呢?
從定遠侯府和大殿下決裂,太子與江淮聯手,以及蠻夷叩邊……皆是我一手算計呀。
我與安陽公主是好友,她知曉我是女子,她寄了書信回來,說自己活不下去了。
我便派人前往邊關,蓄意製造衝突,誘哄蠻夷叩邊,引發戰事。
如此,既能讓定遠侯府站在太子這邊,也能讓江淮立功,還可以將安陽公主接回來。
一箭數雕。
-17-
江淮遠征之際,我與太子也沒有閒着。
太子一直記恨着母族之仇。
當年,若非帝王昏庸,將他母族誅殺,害他母后淪落冷宮,他也不會平白遭受痛楚,他的母后也不會積勞成疾而死。
所以,這些年,太子贏取帝王信任的同時,也在下慢性毒。
帝王活不長了。
太子蒐集了大殿下的所有罪證,以及其他幾位皇子的錯處。
只等着帝王歸西,他便可以一網打盡,從而穩坐帝位。
太子所做的一切,我皆知曉。
他也沒有蓄意瞞着。
這一日,我拿着江淮的書信,反反覆覆看了幾遍,脣角不自覺溢出笑意。
太子剛好目睹。
他眼眶微紅,飲了幾盞梨花釀:「懷安,若沒有你,孤與皇姐活不到今日。當初,你小小年紀就會護着孤了,也是你一步步將孤引上了正道。」
他盯着我的眉眼,逼近我:「懷安……孤……不介意你和江淮好過,你看……要不要也考慮一下孤?孤與你暗地裏好上,絕對不告訴江淮。」
什麼?
我瞠目結舌。
他要當小三?!
我立刻阻止太子繼續靠近。
「殿下!慎言!東宮第五個孩子已經出生了,殿下還是以大業爲重吧。」
太子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我又道:「趙側妃前不久也有孕了,殿下可真是多子多福呢。」
太子忽然苦笑:「懷安……孤是太子,孤無法像江淮那樣,此生只爲一人,孤豁不出去。所以……孤真的沒有機會了?」
我的態度就是答案。
接下來的日子,江淮每隔幾日就有書信送回來。
他言辭之間,盡是思念。
還有葷話。
唉……
這就是三百條家規養出來的雅量君子。
不知老侯爺知曉後,會作何感想?
-18-
京都城陷入戒備之中。
帝王駕崩,太子順利登基。
而同時,我也發現自己有孕三個多月了。
因身形清瘦,加上接連幾個月都在高度緊張之中,我竟不曾察覺到異樣,就連孕吐都沒有。
好在,新帝一登基,慕家就徹底安全了。
新帝早就看出我是女兒身,自是不會拿這樁事要挾我。
我又在朝中苟了兩個月,獲知邊關戰事也一切向好,我這才放心告假。
新帝狐疑,上下打量着我,直到留意上了我的小腹,他神色滯住,眼眶一度泛紅,以拳抵脣,似是隱忍着極大的憤怒。
他一掌拍在了龍案上:「江淮……他就是個禽獸!他怎敢?!」
我訕了訕:「皇上,其實……是我主動在先,怨不得江淮。我是慕家獨苗,我也該有個孩子了。」
新帝無話可說,欲言又止之下,藏着心痛和憤怒。
我順利告假半載。
阿四陪同我前往鄉下農莊養胎。
這期間,江淮的書信還是經常寄過來。
以免讓他分心,我並未告知有孕之事。
瓜熟蒂落之際,也是江淮凱旋之時,蠻夷破國,安陽公主被順利接回京。
我本想給江淮一個驚喜。
誰知這廝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權利,他面聖後歸來,第一樁事就是沐浴。
見我入內,直接拉着我進了浴桶。
一番胡天海地後,江淮感慨萬千:「懷安,你……變化很大。」
他盯着我的身子看。
我難免臉紅。
江淮輕笑:「我愈發喜歡了。」
這一鬧,一直持續到了次日。
我是被孩子的哭聲吵醒的。
阿四抱着襁褓,在門外求見:「公子,囡囡要見你呢。」
小糰子是個姑娘,粘人的緊。
江淮睜開眼,冷峻的面容浮上諸多狐疑:「哪來的孩子?」
我支起身,實在無法受力,又躺了下去。
江淮看了看我,又望向了門外,像是突然頓悟了什麼:「懷安!你聽,有孩子在哭。」
我睨了他一眼:「嗯,你閨女。」
江淮愣了好半晌。
他幾乎豁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衣,這便Ṫű̂⁸開門抱女兒。
他是個女兒奴,百鍊鋼化成繞指柔。
宮廷設慶功宴,江淮才戀戀不捨將小糰子交給阿四。
入宮路上,他全程笑得合不攏嘴。
但提及生產之痛,他又紅了眼眶。
「懷安……那日,我翻看你房中話本,見也有男子生產,你說……會不會是真的?下回換我來生。」
我噗嗤笑出聲來。
真是個傻子!
我莫名鼻頭髮酸。
他的真心不摻雜其他。
我的情,卻包含算計。
-19-
宴席上,江淮與文武百官推杯換盞。
他這次立了大功了,三十萬定遠軍拿下了困擾大週上百年的蠻夷,且還接回了安陽公主。
此等功績,可載入史冊。
且讓衆人更爲詫異的是,江淮謝絕了新帝的加封。
對此,衆人不知其中緣由,只以爲他是爲了愛惜羽毛,不敢功高過主。
但新帝知曉,江淮這次只想求一個姻緣。
安陽公主蒼老了數歲,好在,此次順利歸來,她眼底依舊有光。
「懷安,我就對你說過,江淮從前就對你很不一般。」
我試圖狡辯:「哪有不一般?」
安陽公主竊笑:「可還記得有一年中秋,你在宮宴上喫醉了,有世家子弟笑話你長得太秀氣,還要與你玩弄風月。結果,江淮上前就是幾拳頭,寧可在宮裏犯事,他也護着你。」
「對了,如今你已是孩子的娘,還要以男子身份示人麼?」
我點頭,並沒有多想其他的可能。
我是現世人,即便穿越數年,也無法徹底接受男尊女卑的規則。
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我不會放棄手中的男權。
可我終歸還是太過天真了。
忽然,眼前天翻地轉,倒地之前,我落入了一個結實懷抱。
我看見了新帝的臉。
他柔聲安撫:「懷安,是朕,你別怕。」
再後來,我聽見耳畔絮絮叨叨的聲音。
安陽公主很是急切:「皇弟!你不可如此!」
新帝:「皇姐,可朕真的喜歡懷安!你不是也想將她留在宮裏麼?她本該屬於你我姐弟二人!」
再次有意識時,我一睜眼,就對上了新帝微紅的眸子。
他握着我的手,趴在榻前,徐徐道:「懷安,你醒了?」
我猛地驚坐起。
察覺身上毫髮無損,這才鬆了口氣。
「皇上,你不該如此的。江淮還在席上,臣得過去。」
帝王摁住了我的肩,他喫了酒,有幾分醉態:「朕不介意多養一個孩子。朕可以接受你的孩子!」
嗯?
他瘋了吧。
我嘆氣:「可臣不想讓孩子有很多異父異母的兄弟姐妹。皇上,你不是當初冷宮的皇子,你是大周帝王,是數位皇子的父親了。你清醒些。」
帝王搖了搖頭,多少有點耍小脾氣:「懷安,這些年是你陪着朕一步步走過來,朕一度以爲,你是爲了朕而來。」
我的確是爲了救贖他,纔來到這個世界。
但,救贖歸救贖,與愛毫無干係。
我始終什麼都沒說,只下了榻,執意要離開。
因爲,我的時間所剩不多了。
-20-
江淮被灌醉了,回程路上,他趴在我肩頭,脣角始終噙笑:
「懷安,我心中實在歡喜。」
「你我此生都不要分開,可好?」
「我們有囡囡了。哪怕這輩子都不能對外以夫妻相稱,我亦心滿意足。」
我心中存了疑惑,問道:「江淮,你爲何不逼着我恢復女子身份?」
江淮忽然笑了:「懷安,我與你一塊長大,你是什麼性子,我還能不瞭解?若是將你困在後宅,你會死的。」
「我喜歡的懷安,是可揮筆定乾坤的對手。你我勢均力敵,不分勝負。」
「懷安,除你之外,這世上再無任何人可以給我同樣的感覺。」
聞言,我釋然了。
不久之前,我被新帝迷暈之際,久違的系統又聯絡上了我。
我離開的時間到了。
而且,這具身體根本無法選擇留下。
按着原世界線,新帝從冷宮出來後直接黑化,他禍害江山,屠戮百姓,造成這個小世界的坍塌。
眼下看來,新帝至少……是個明君,還很容易眼紅哭泣。
我花了十五年的時間,將他引上了正途。
唯一的意外是,我與江淮有了情,還生下了囡囡。
我將江淮安置在榻上。
他抱着我,不准我離開,滿臉嬉笑。
他已手握重兵,經歷沙場,卻還像少年一般胡鬧。
「懷安,我就喜歡你對我用強的。你可知,當初你將我擄走,扒我衣裳那日,我有多歡喜麼?」
「你要經常那麼對待我。」
「懷安,你可不能對我手下留情,更不要憐香惜玉。」
我:「……」
本是傷感時刻,我卻忍不住嗤笑出聲。
我捧着他的臉,不再隱瞞,認真道:「江淮,你和囡囡等着我,我一定還會回來。」
江淮實在醉得厲害,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
我叫來了阿四,交代了一些事情:「阿四,我走後,你將一切告知江淮,另外,我還會歸來。」
阿四抱着襁褓,淚落如雨。
我不敢多看孩子,生怕自己舍不下。
可我本不該存在的。早在很多年前,那位「慕懷安」已經過世了。
所以,脫離這個世界時,我的身體也一併消失不見。
回到時空局,系統讓我觀看這個小世界的狀況。
江淮發了瘋一般找人。
新帝也出動禁衛軍,幾乎要將京都城翻個底朝天。
讓我詫異的是,祖母竟然早有預料。
她抱着襁褓,眼眶蓄淚,笑着說:「那孩子幼時突然性情大變,我便知曉,換了一個人。可這些年,我早就將她當親孫女了呀。」
我走後,囡囡成了團寵。
江、慕兩家將她視作掌上明珠。
皇帝與安陽公主,也同樣收她爲義女。
江淮時常對着我的畫像發呆,偶爾會喊我「騙子」。
小世界過去一年了,我在時空局才待了一分鐘。
系統問:「宿主,你真的要用所有積分,換取再來一次?」
我點頭:「嗯,雖然小世界任務完成了,可我在那個世界的人生還早着,我想走完全程。」
系統:「好。」
-21-
僅在時空局耽擱了幾分鐘,再次睜開眼,已經是七年過去了。
我睜開眼,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熟悉的榻上,身上衣裳不整,只着褻褲與兜衣。
記憶湧上腦中。
我現在的身份是舞姬。
因容貌有六分像「慕懷安」,就被老侯爺安排進了江淮房中。
江淮七年不碰女色,已經急煞了老侯爺。
當初,老侯爺知曉「慕懷安」是女子,且還給江淮生了一個女兒後,他狂喜不已。
寧可與慕家聯姻,也不能接受孫子是個死斷袖。
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見到江淮,還有我的囡囡。
雖說,對我而言,才離開片刻,但實際上,已經錯過了七年。
可……
旁邊根本沒有衣裳。
我只能被暫困牀榻。
實在閒得犯困,就那麼睡着了。
再次有意識,我差點窒息而亡。
一隻大掌掐住了我的脖頸,我睜開眼,對上了江淮的臉。
七年過去,他更加沉穩肅重,眉目間多了一條明顯溝壑。
「江、江……」
我發不出聲音, 一手扒拉他的手腕, 另一隻手給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
他終於老實了。
雖然還掐着我的脖頸,但力道小了。
他怔怔的看着我,片刻後,嗓音喑啞到了極致:「你再打一下。」
我順從聽話,又給了他一巴掌。
他肅重的臉, 終於浮上笑意。
像是許久不曾笑過,他笑得很不自然。
「對!就是這樣!她以前就是這麼對待我的!」
江淮甚是興奮。
我卻詫異了。
我從前也並非總是打他呀。
江淮的手鬆開, 但似乎不敢與我相認。
我大口喘氣, 平復稍許,這才道:「江淮, 是我呀, 我回來了。囡囡她人呢?」
江淮沒有提及囡囡, 掀開被子就上榻。
我:「唔……」
他不願意用語言交流。
直接了當的採取了更加深入的交流方式。
這一鬧,直接鬧到了次日。
老侯爺還以爲, 孫子又開竅了。
可當老侯爺看見江淮像獵犬一般,貼在我身側時, 老侯爺的神情略顯狐疑。
-22-
一家三口膩歪了幾日。
宮裏派人過來召喚。
帝王不知從哪裏聽來的風聲,一定要見見我。
我心中隱隱不安。
江淮眸光幽幽:「懷安,外界都以爲我二人皆是斷袖。自你走後,皇上總會宣見我入宮, 想通過我看見你。久而久之,我被造謠成了榻上之臣了。」
「皇上顯然還沒放下你。」
「今日, 你可以一定不能露出馬腳。」
我張了張, 欲言又止。
心道:「還好……皇帝沒有被掰彎。不然, 皇帝要是看上了江淮,我大概會吐血。」
入宮後, 皇帝果然盯着我看了半晌。
幸而, 皇帝並未爲難, 還給我與江淮賜婚了。
只不過, 我夫妻二人, 隔三差五就會被召見。
時間一長,外界又在傳,帝王看上了我們兩口子。
對此,我與江淮有苦難言。
好在,帝王看在我當初救贖過他的份上,不曾爲難過江淮,以及定遠侯府。
如今, 天下大定,海晏河清,亦無戰事,可稱之爲「盛世」。
我與江淮大婚後, 日子逍遙自在。
某日,我問江淮:「這七年, 你爲何沒有另覓良人?」
江淮:「我在等你。」
我又問:「若是一輩子都等不到呢?」
ṱùₙ江淮嗤笑一聲,平添幾分浪蕩不羈,眼神卻深情款款, 泛着淚光:「我欲等你,何懼餘生幾個春秋?這輩子等不到,那就奈何橋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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