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的男主還是男主嗎

自從能看見彈幕後,姐姐開始往家裏撿各種漂亮男人。
受傷的將軍、失憶的皇商、癡傻的太子。
爲了救他們,姐姐幾乎花光家裏所有積蓄。
我飢一頓飽一頓,姐姐摸摸我的頭:「傻妹妹,忍一忍,以後你想喫什麼就喫什麼。」
我面無表情地想:傻姐姐,再忍下去,你就離跳崖、眼瞎、被取心頭血不遠了。

-1-
白芍對她的未來一無所知,溫柔地牽着傻子回家。
彈幕在狂歡:
「想想等會兒的修羅場就激動,前面兩個男主看到女主又撿了一個回去不得氣死。」
「嘻嘻,我們女主運氣就是這麼好,給自己撿了三個老公。」
「三個命定之人,求穿越女主教程。」
什麼命定之人。
白芍就是一個爛好人,撿了一個又一個壞東西。
破舊的木門前站着一個高大的男人,他在等白芍回家。
白芍與他對上視線,臉頰便泛起微紅。
彈幕磕到糖:
「女主現在已經喜歡上蕭淵了?」
「蕭淵認出傻子是太子了ṭű̂⁻,不過他只看到女主牽着太子的手了,好大的酸味兒。」
「那沒辦法,我們女主就是這麼一個見不得人無家可歸的小天使,蕭淵作爲正宮大度點。」
「蕭淵是她救回來的第一個人,肯定有初戀情結。」
白芍能看見彈幕,被彈幕直白的話語羞得臉紅。
有一個布衣青年揹着揹簍緩步回來,逆光而行,氣質卓然。
他彷彿沒看見其他人,徑直走到白芍跟前,給她遞過一支木釵:「這釵很適合你。」
白芍羞澀無措地接過去。
彈幕變得密集:
「沈川只對女主溫柔,又磕到了。」
「他好像跟昨天有點不一樣,已經恢復記憶了嗎?」
「他已經在錢莊聯絡沈家了,等沈家回信他就可以回家,白芍做個富太太也不錯啊。」
我衝他翻了一個白眼。
死裝貨。
這時,彈幕注意到了我:
「白芷好拽,她平等地對每一個被白芍撿回來的人不爽。」
「她自己也是被白芍撿回來的,有什麼好拽的,要不是白芍,她都被賣進窯子裏了。」
「很煩她,她什麼時候能下線?」

-2-
被白芍救下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穿越成了誰。
一本狗血虐文裏被善良女主角救下來的白眼狼妹妹,不知回報,勾引女主角的男人,死得很早。
彈幕沒有未來走向的提醒。
白芍不知道她以後會經歷什麼。
但我知道全部故事。
因爲這三個男人,她幾乎瀕死無數次。
蕭淵被她救回來的第一晚,我就嘗試掐死他。
可惜白芍被彈幕提醒,我沒能成功,反倒讓白芍對我產生了警惕。
我一旦設法提醒她,就會陷入昏迷。
白芍還以爲我營養不良,對養不好我而愧疚在心。
她哪來的那麼多善心。
我煩躁地往竈臺裏添柴,沈川有潔癖,天熱之後每天都要洗澡,要求水溫。
白芍也順着他,她去打水,我來燒火。
在她費力提起熱水桶的時候,我突然看到一條彈幕滑過。
「奸商就是沒良心啊,下手這麼快。」
「嘿嘿,沈川在房裏等着呢,只要白芍提水過去,他就能喫到肉了。」
白芍低頭提桶,桶有些沉,她只顧用力,沒有注意到這條彈幕。
我的臉色一變,過去把水接過來:「我去給他送過去,姐姐忙了一天了,去歇歇吧。」
白芍手裏一輕,我不等她阻攔,飛快拎着桶小跑到浴房。
這半年我沒少從蕭淵沈川手裏摳出喫食。
下地砍柴,能訓練力量的活兒我搶着幹,爲的就是下次動手能讓他們好死。
浴房是爲了沈川這個死潔癖,白芍特意找人搭建的。
我忍着蠢蠢欲動的腳,推開門。
浴房沒有燈,滲着微弱的月光。
還沒有放下水桶,身側忽然伸出一隻手,觸碰到我的腰際。
我早有防備,佯做驚訝地向那邊潑水,熱水翻滾而出。
沈川驚呼一聲,向後閃躲。
滾燙的水還是浸透他的衣襬,布料緊緊貼在他的腿上。
我先發制人:「死人臉,你摸我幹什麼?」
「怎麼是你?」
沈川冷聲質問。
我把桶扔到地上:「你想摸的是誰?老瘸子還是新來的傻子?」
我們的爭執聲引來了其他人。
白芍第一個過來,她總是爲各個人操心。
「姐姐,他摸我。」
沈川矢口否認:「我不是……」
我立刻截斷他的話:「你怎麼不是?我一進來,桶還沒有放下,你的手就摸到了我的腰,要不是我反應快,誰知道你還想做什麼?」
「我以爲你是……」
「你以爲是誰?」
問話的人是蕭淵,話語中濃濃的威脅。
沈川噤了會兒聲,他極快地理清思緒,冷聲道:「我以爲你是體力不支,想要搭把手,你卻往我懷中倒,我向後退,你便將熱水潑到了我身上。」

-3-
沈川是三個該死的人裏最狡猾的一個,就這麼利索地把髒水潑回了我身上。
「我砍柴時不見你擔心我體力不支,我爲人家耕地的時候不見你擔心我體力不支,提桶水罷了,你就善心大發,真是個好人。」
沈川輕嗤,好像我是在無理取鬧:「狗咬呂洞賓。」
我跟他各執一詞,屋內太黑,連彈幕都看不清楚。
沒有彈幕的提醒,只能靠白芍自己判斷相信誰的話。
「芍姑娘,屋中有傷藥嗎?熱水燙傷了我的腿。」
沈川卻沒有等白芍選擇相信誰,而是引開了矛盾。
輕嘆的語氣,帶着示弱的可憐意味。
白芍躊躇幾下:「你跟我來。」
沈川成了勝者似的,經過我時挑釁地撞我的臂膀。
他們走後,蕭淵還停在原處。
他斜靠在門口,卸去僞裝:「你就這點手段?」
我提起地上的水桶,與他擦肩而過:「有功夫在這裏笑話我,不如快點過去看看,傻子睡着了,現在就他們兩人單獨相處。」
我側頭斜睨他:「沈川真正想要的人是誰,你不知道?」
蕭淵的身體一震,轉身大步離開。
其實,白芍選擇信誰不重要。
我沒想過通過這一次就讓白芍認識沈川的本質。
重要的是讓那兩個男人清楚彼此的打算,互相生疑、猜忌、針對。ƭũₘ
好聽點叫修羅場,但我更想稱之爲狗咬狗。

-4-
半年來,我雖沒能殺掉這兩個人,但是也沒讓他們佔着白芍的便宜。
在故事中,蕭淵是三人中內斂一些的人,手腳規矩些。
沈川失憶的時候下意識將自己僞裝成了君子,恢復記憶之後就打定主意喫到嘴裏的纔算自己的。
在沈川目的達到後,沈家聯繫到他,他爲了穩固在家中的地位,果斷做出取捨,回家爭權,然後再回來找白芍。
蕭淵悲憤交加,強迫白芍後仍舊介懷,第二日便回了軍隊。
只留白芍跟還是傻子的燕昭相依爲命。
這是所謂的第一個虐點,讓讀者又恨又氣,憐愛女主。
現在彈幕裏紛紛誇讚蕭淵有安全感的人,不知道他們喜歡的男主角其實是一個施暴者。
在沈川得手前,有一個阻礙屢屢破壞他的好事。
就是白芍救回來的姑娘,白芍給她取名白芷。
白芷心悅沈川,時刻關注着他,讓沈川施展不開。
他便設了一個套,讓白芍親眼看見白芷勾引他,鼓動白芍將白芷趕走。
而白芷沒走多遠,便死了。
沈川出現的時候,白芷還以爲他心裏有她,結果她得到的是一把穿心刃。
她臨死前看到的最後一眼,是沈川嫌棄地擦拭刀刃,口中呢喃:「髒死了。」
這種果斷,以及與對女主的態度反差,讓觀者大呼好磕。
現在我已經破壞了他第一次好事,距離他給我設套就不遠了。
但是他不知道,現在白芍能看見彈幕。
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彈幕的眼睛裏。

-5-
沈川的腿受傷,他在家中休養,不再去鎮上代寫書信。
每日裝作虛弱無比的模樣,讓白芍對他百般呵護。
「沈川心機老狐狸,蕭淵快被氣死了。」
「燕昭好怕沈川,傻子也知道誰不能惹。」
「沈川恢復記憶之後更挑剔了,也就是白芍有耐心,要我我給粥碗扣他頭上,愛喝不喝。」
「前面的是單身吧,不懂小情侶情趣。」
「沈川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挑剔Ťú₄點很正常。」
我嗤了一聲,把目光從彈幕上移開。
沈川金尊玉貴,就該讓人伺候。
白芍出身貧苦,就該把伺候人當情趣。
今日挖的野菜發苦,沈川喝不下去。
白芍苦惱地看着粥碗,家裏的米本來就不多了。
她把粥給燕昭喝掉,準備上山採點草藥。
山路不安全,蕭淵要護着她,燕昭離不得白芍。
家裏就只剩下我跟沈川。
我喂小雞崽的時候想,這個時候一刀劈了他,也不是沒有勝算。
可是彈幕會通知白芍,即使成功了,後面兩個人就不好對付了。
我只好壓下這個心思,等沈川主動來犯賤。
「白芷。」
他在屋內叫我,「給我打些水來,我要清洗傷口。」
日頭逐漸西斜,白芍應該快回來了。
沈川要作妖了。
我端了盆清水進去,放到牀邊,正要走時,他說:「脫下襪子,用手帕沾溼擦拭。」
白芍就是這麼伺候他的。
夏天多汗,他的傷口容易蟄疼,時不時就要用清水擦拭一遍。
我眯了眯眼,端起水盆,朝他頭頂倒去。
冰涼的水兜頭落下,沈川的頭髮溼噠噠黏在臉上,上身都被洇溼。
我把盆放下:「擦好了,涼快了吧。」
沈川面無表情,單手撥開擋眼的頭髮,沉沉地看着我。
我朝他咧嘴一笑。
他生氣了,我就開心了。
我雙手負在身後,躬身看着他:「想殺了我嗎?」
屋外有腳步聲,沈川黝黑的眸子閃過異色,他微勾嘴脣,兀地伸手把我按到他的身上,同時扯開他的衣領,將我的手按到他裸露出來的鎖骨上。
他用嘴型對我說:「你、完、了。」
同一時間,漫天彈幕更新刷屏:
「太陰了吧,這隻老狐狸。」
「這對嗎?沈川在幹什麼?」
「沈川怎麼能讓別的女人碰他,他髒了。」
「白芷是不討喜了點,但用這種辦法污衊一個女孩,好 low。」
「不不,沈川這麼一搞,我覺得白芷直來直去跟小牛犢似的很討喜了。」
白芍跑進來,彈幕伴隨在她的身邊。
我忍住不要笑出來,同樣無聲地對他說:
「是你完了。」

-6-
沈川面對我的挑釁遲疑了一下。
可在白芍踏入房間的瞬間,他用力把我推開,似乎沒有注意到白芍的靠近,憤怒地對我喊:「你知不知道廉恥?」
我被他推到地上,手掌擦破皮,細小沙粒滑進我的手掌裏。
我撐起身,看着他入戲地表演。
「白芍待你那麼好,我也拿你當妹妹,你怎麼能……做出這種醜事?」
他滿眼痛心不解,好像之前那麼高冷的他是假的。
但是,彈幕清清楚楚地在白芍眼前:
「戲過了……」
「沈川用自己的名聲陷害一個小姑娘?」
「他被水潑了的樣子還挺惹人憐愛。」
「沈川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吧,讓白芍心疼他。」
我看着白芍,不放過她的一絲神情變化。
她沒想到吧,她救回來的失憶的可憐君子,實則是一個心胸狹隘、不擇手段的小人。
沈川緊抿着脣,脖頸處的紅痕更顯得他的可憐屈辱。
蕭淵不冷不熱地出聲:「我怎麼不知道傷了腿人也變得柔弱了,那麼大的一個男人,力氣敵不過一個小姑娘?」
沈川的眸子沉了沉,掃視蕭淵一眼:「我不對她設防,這才讓她得手一時。」
蕭淵:「平常也沒看出來她對你有多喜歡,真不是你故意給自己臉上貼金嗎?」
沈川氣笑一般:「可笑,我有什麼理由這樣做?」
理由只有一個。
屋內的目光都集中在白芍身上。
她的眼神放空,好像在出神。
我知道她在看彈幕,這一切是沈川自導自演。
可白芍忽然嘆了口氣,對我說:「阿芷,你跟我過來。」
語氣嚴肅,山雨欲來。
她信沈川,不信彈幕,不信我?

-7-
白芍不等我的回應,率先出了房間。
我默默從地上爬起來,跟上去。
腦海中覆盤一切。
我想到沈川會使壞,想到彈幕會看到一切,想到白芍會看到彈幕。
但是我沒想到白芍是不是更偏向沈川。
我要掐死蕭淵的時候,白芍都沒有趕走我,那沈川設計害我,白芍是不是也會給他機會?
我的心揪起來,死死咬着下脣。
她是不相信彈幕,還是……相信了也站在沈川那一邊?
白芍走在我前面,一路無聲,兩個人一前一後,夕陽落下,月亮升起。
白芍身上披了一層月光,她站在溪邊,讓尾隨我們的燕昭走遠點,然後對我招手:「阿芷,過來。」
我垂頭走過去,悶悶開口:「姐姐,我沒有勾引他。」
原先我是篤定白芍會趕走沈川的,可現在我下意識證明我的清白。
白芍的聲音很冷靜:「我知道。」
我蹙眉抬頭:「那你爲什麼叫我出來,而不是找沈川?」
白芍似有心事,視線偏轉到一旁。
「他這麼設計我,以後我跟他只會勢同水火,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相安無事地一起生活。」
白芍搖了搖頭:「你不懂。」
我用力掐着掌心保持冷靜:「難道你真的被那個小白臉迷惑了?」
白芍笑了笑,眼神無奈。
我疑惑,連胸口的怒火都隨着她的笑消失了。
她摸了摸我的頭:「傻妹妹,再等等,你想要什麼好東西姐姐都給你送來。」
我愣住了,眼前的白芍有點陌生。
我以爲她救三人是出於善心和對愛情的嚮往。
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彈幕說出了我的疑惑:
「女主角……崩人設了?」

-8-
白芍眨了眨眼,剛纔的樣子就像是我的錯覺一樣消失了。
她對我淺笑:「忍一時的委屈不算什麼,我們總得要點回報。」
我被她的神情所感染,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隨即頓住。
不對,即便白芍不是真聖母,她有着做那三人女主角的心思,下場還是不會改變。
我抓住她的手,剛想說什麼。
大腦暈眩起來,眼前昏暗。
我又暈了過去。
意識空白了一段時間,我醒來時已經在家中的牀上,睜開眼睛出神地盯着房頂。
想着以後該怎麼辦?
「醒了就自己來喫飯。」
蕭淵放下飯碗,我沒有轉身,他也沒有走。
「看來你的姐姐寧願相信沈川也不相信你。」
我冷笑:「你的地位也不一定比沈川高,來得早又怎麼樣,還不是廢物。」
挑撥他們的話我已經無比嫺熟,不用動腦子就可以脫口而出。
「你猜猜,要是你和沈川同時陷入險境,姐姐是救你還是救他?」
身後沒有聲音,我坐起來,歪頭看着他:「後來者居上,你的心裏是何感想啊?」
我接着補刀:「有什麼感受都沒用,反正你沒有辦法吸引姐姐的目光,只能裝瘸求憐憫。就這樣姐姐還是更關注沈川,你也是個可憐人,可憐的廢物,比不上沈川一根手指頭。她以後嫁給沈川,你裝可憐也沒機會了。」
蕭淵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我只感覺眼前一黑,喉間多了一隻宛如鐵鉗的手。
胸腔在被擠壓,空氣稀薄,我的眼睛發脹。
彈幕瘋狂刷屏:
「小牛犢子這就下線了?」
「蕭淵不要殺她啊,殺了她,白芍不會和你在一起了。」
「我真服了,白芷爲什麼每天激怒那個,激怒這個,她有人怒Ţū́₂症吧?」
「說話那麼難聽,這就是惡毒女配的修養嗎?」
我的意識在消失,熟悉的腳步聲靠近,白芍氣喘吁吁地跑進來:
「住手,放了阿芷!」
白芍用力拍打蕭淵的胳膊,蕭淵的眼眸明滅,慢慢鬆開了手。
我大口地呼吸,靠在白芍的肩上。
看吧,不僅比不上沈川,也比不上我。
沈川不緊不慢地邁進來,看到這個場面,輕輕挑眉:「這是怎麼了?」
蕭淵掃視過去,沈川的腳步微微一頓,他眯起眼睛與蕭淵對視,隨後若有所思地看向我。
眼睛裏就在說四個字:你搞的鬼。
我輕輕笑了笑,我是沒什麼辦法了,就讓他們狗咬狗更激烈些。

-9-
我抓住白芍的手腕,啞着嗓子:「姐姐,喉嚨好痛。」
白芍緊抿着脣,垂眸看着我的脖頸,手輕輕摩挲,怕弄疼了我。
我眨了眨眼,腦海中冒出一個想法。
「蕭大哥,什麼原因讓你對她下這麼重的手?」
白芍生氣了,憤怒讓她的眼眶紅了一圈。
蕭淵握緊了拳,低聲說道:「是我衝動了。」
現在屋內的三個男人,有兩個都想要我死。
礙於白芍,他們不會正大光明對我下手,但是私底下就不一定,一個有權,一個有錢。
只要我受到傷害,白芍就會通過彈幕看見。
不行,即便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爲,白芍無權無勢也抵抗不了,空有嫉恨,只會讓她受到更多傷害。
我不能死。
我抓緊了白芍的手,思索着破局。
彈幕吸引我的視線:
「沈家人速度好快,這就找到錢莊了,不過他們自己家人怎麼氣氛那麼凝固?」
沈川是沈家的繼承人,但不是唯一的繼承人。
他的叔伯兄弟,同父的庶弟都不想他活着回去。
看來,來找沈川的人並不齊心。
時間節點就在這幾天。
按照故事發展,我應該已經死了,沈川得手後趕回沈家搶權,蕭淵強迫白芍後回營。
蕭淵已經跟他的部下取得聯繫,因捨不得白芍才暫時留下。
「也不全是他的錯。」
白芍詫異地回頭看我,彷彿不認識我。
我知道我幫蕭淵說話很令人震驚,但現在我需要蕭淵。
「我跟他有些誤會,姐姐,我自己能解決,我還想再跟他單獨說幾句話。」
白芍擔憂地看着我,終是緩緩站起來,帶着其餘兩個人離開。
我觀察着彈幕,確認外面沒有人偷聽。
纔對蕭淵招了招手:「過來點。」
蕭淵原地不動,面無表情:「不怕死?」
「知道你危險,我還讓你靠近,不足以證明我的話很重要嗎?」

-10-
蕭淵的眉心微動,向我走過來,我讓他低下頭,壓低聲音對他說話。
彈幕劃過一片問號……
「??連我們都防?」
「太見外了,太見外了。」
「小牛犢又憋什麼壞呢?」
「男主不要被女配帶壞了啊。」
蕭淵聽完,扯了扯嘴角:「你想他死?」
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怎麼想重要嗎?關鍵是你,你想不想?」
沈川腿上的燙傷好了之後接着去鎮上代寫書信。
一連幾天沒有異常。
白芍以防備警惕的目光盯着我和蕭淵看了好幾天,沈川一直沒事,她才逐漸放下心來。
我等得不耐煩,終於在一個日暮,等來了人。
沈家的下人穿着也十分精緻,他們送來一箱銀子答謝白芍救下沈川。
「他人呢?」
來人回答:「家中有急事請大公子回去,大公子說等他處理完就來接姑娘一見。」
白芍捧着箱子,悵然若失。
我不着痕跡地掃了眼蕭淵。
放虎歸山,他怎麼安排的?
這時,彈幕劇烈刷動:
「哪來的土匪?沈家的護衛怎麼還內訌不護着沈川?」
「完了完了,不是說三男主嗎,沈川不是男主?」
「之前也沒看到這一片有土匪,沈川這纔出鎮多遠就遇見了。」
「死了的男主還是男主嗎?」
白芍看見彈幕,臉色一變:「我還有話想跟他說,帶我去見他最後一面。」
沈家人看了眼天色,沒有答應。
他們先走了,白芍借了驢車,等我們趕到時,屍體涼透,蟲蠅飛舞在屍體間。
沈川倒在血泊裏,身上血肉模糊,死不瞑目。
血沾到我的鞋底,我嫌棄地往後退:「髒死了。」

-11-
白芍怔愣許久,看不出喜怒,她報了官,官差清理現場,卻因土匪流竄消失蹤跡而不了了之。
回到家後,白芍關上門,與我獨處:「是你乾的嗎?」
我坐在牀邊,晃盪小腿:「姐姐太高看我了,我哪有本事操控土匪和沈家人?」
白芍抿了抿脣,疑惑地呢喃:「他真死了?」
我佯裝聽不到。
有人在彈幕中揭示真相:
「土匪真是土匪嗎?我看進攻和撤退都很迅速,不像土匪。」
「盲猜蕭淵乾的,他之前還和白芷說了想要誰死。」
「不是三男主雄競加追妻火葬場嗎?怎麼真有男主進火葬場?文案詐騙啊。」
「簡介變了,從三個男主變成兩個男主了。」
「能說實話嗎,女主好像一點都不傷心。」
我愉悅地翹起嘴角,蕭淵知道我想借刀殺人又怎麼樣,他自己也想殺。
白芍盯着我的笑臉,無奈地收回視線,轉頭整理那箱銀子:「算了,也不是沒有收穫,其他兩個人你不要再插手了。」
我面上點頭,心裏仔細回憶傻子是什麼時候恢復神智的。
在蕭淵離開後,白芍和燕昭生活了一段日子,有地痞見家中只剩白芍和一個傻子之後,搶走家中財物不說,還起了色心。
燕昭在這個過程中被地痞砸暈。
千鈞一髮之際,是蕭淵制服了地痞,他放心不下白芍,回來看一眼就看到這一個場面。
而白芍也因爲這次的相救,無法徹底地恨蕭淵,兩個人虐戀情深,燕昭恢復神智。
他認識蕭淵,對白芍懷有複雜的感情,既感恩,又無法接受自己貴爲太子還有這麼狼狽的一面,要靠一個村姑生活。
他在蕭淵的協助下回京,處理一堆事務,想要把白芍忘記,卻在蕭淵求賜婚聖旨的時候失心瘋,將白芍囚禁。
皇后假裝生病,只要她病好,她就爲他主持婚事。
她病好的關鍵就是,白芍的心頭血。

-12-
白芍從沈家得了一筆錢,我勸她去鎮上買房子住,比住在鄉下安全。
幸好白芍也不是一個樂於過苦日子的人,行動很快,在鎮上託人找房。
很快定下一個宅子。
沈家給的錢夠多,在這個偏僻小鎮買房還有剩餘,她就支了一個小攤子,每天賣賣她自制的祛疤藥膏,賺點收入。她的手很巧,會很多髮髻花樣,也有姑娘專門來找她梳頭。
「女主好能幹啊,什麼都會。」
「她做的藥膏能讓沈川那個龜毛滿意,祛疤效果應該很好,就差點宣傳。」
「燕昭真的好像一隻小狗啊,圍在白芍身後轉。」
「白芷盯着燕昭的眼神好嚇人啊,她又想做什麼幺蛾子?」
白芍看向我,我默默望天。
還沒想好怎麼作妖。
燕昭是太子,他恢復記憶之後肯定不是我能對付的,只能趁他病要他命。
但是蕭淵在,他不會對太子下手,也不會讓我對燕昭下手,說不準已經把消息祕密遞迴京城。
一旦涉入那些權力鬥爭,那兩個人都能好好活着,我跟白芍兩根雜草,被弄死就太容易了。
院牆旁不斷傳來劈柴的聲音,蕭淵高高揚起斧子,劈下去,木頭頃刻間兩半。
現在沒有沈川從中作梗,他不一定會對白芍施暴。
但是他的本性如此,一旦有他接受不了的事情發生,他就有可能實施武力壓制。
蕭淵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回頭對上我的目光,微微眯眼。
帶着殺意。
我微微一滯,忽然想到什麼。
殺,想殺他們的又不只有我一個人。

-13-
「哎呦呦,小牛犢還有這麼發愁的時候?說出來啥事讓我高興一下。」
「看蕭淵跟她姐姐感情穩穩升溫,心情不爽吧。」
「平平淡淡是挺安穩,但是少了點看頭,太子什麼時候不傻?」
「沒啥刺激,給女主做小狗也挺可愛的。」
彈幕在聊天,白芍看了一眼,讓燕昭給我送來一塊糕點。
燕昭怯怯地看着我,把糕點遞過來。
我對他一直沒有好臉色,他很害怕我,讓人聯想不到他是那個殺伐果斷的太子。
我從他手裏搶過糕點,燕昭一溜煙又跑回白芍身邊。
這麼黏人有什麼用,到時候還不是挖了白芍的心頭血,白芍九死一生,被沈川帶來的疆外靈藥救回一條命,又陷入新的糾葛循環。
傷了她,又救了她,好像Ţū́ₑ這樣可以讓他們的感情更加無法分割,補償過後那些傷害就沒有發生過。
現在沈川死了,絕對不能讓白芍被帶去京城。
我恨恨地咬着糕點,盯着燕昭,就像在咬他的肉。
燕昭害怕地往白芍身後躲。
一隻鴿子撲棱棱飛過院子,蕭淵放下斧頭,對白芍說了句出去一趟就離開了。
我疑惑他出去做什麼,彈幕給瞭解答:
「裏應外合設計蕭淵的內奸抓到了,他們叫蕭淵回去處理。」
「啊,那蕭淵不是要走了?可是他和白芍的窗戶紙還沒戳破啊。」
「蕭淵走了,就到燕昭和白芍培養感情的部分了。」
「有蕭淵在前,白芍怎麼會喜歡上一個傻子,看來燕昭的腦子也快好了。」
我收回視線,餘光看見白芍在發怔,她望着蕭淵的背影,眸色漸漸沉了下來。
蕭淵直到天黑纔回來,白芍給他留了飯菜,打發我和傻子去睡覺,她單獨等蕭淵。
我藏起來偷聽,被彈幕眼尖揪了出來,白芍又將我趕回房間。
我無法,只能亮着燈,通過彈幕瞭解白芍他們說了什麼。
「我聽到了什麼?白芍說她想和燕昭成親?」
「這麼莽,白芷快從白芍身上下來。」
「蕭淵臉都黑了,接下來會幹什麼嘿嘿嘿。」
我的眉頭皺得緊緊的,白芍想幹嘛?
她故意刺激蕭淵幹什麼?
如果要按照原來的走向進行,蕭淵離開前會和白芍有肌膚之親。
我騰地坐起來往外面跑。
彈幕嘩嘩滑動不停:
「哎呀,白芷別去礙事。」
「小牛犢好好睡覺,等你姐姐給你生個大外甥。」
去他的大外甥。
我跑到喫飯的地方,他們已經不在這裏。
我扭頭跑去白芍的房間,裏面漆黑沒人。
腳下一刻不停,我扭頭去蕭淵的房間。
門是虛掩的,甚至沒來得及關。
「小孩不要摻和大人的事。」
「別啊,第一次別讓小牛犢破壞了。」
「看得我正熱血沸騰呢,小牛犢不要搗亂。」
「天啊,她什麼時候能下線,太礙事了。」
彈幕在哭嚎。
我輕輕推開門扉,躡手躡腳地進去。
牀上有喘息聲,我高高舉起順手抄起的板凳,重重砸向蕭淵的後腦勺。

-14-
蕭淵被我砸暈了。
白芍把他從身上推開,飛速地套上衣服,壓低聲音兇我:「白芷,你搗什麼亂?」
我丟開沾血的椅子,瀰漫在胸腔的憤怒讓我劇烈呼吸。
「是你要幹什麼?你喜歡他喜歡到這個地步了?就因爲他要走了你就對他獻身?白芍,你瘋了嗎?」
我憤怒地朝她吼道。
白芍從牀上下來,赤腳站在我面前。
微弱的月光下,她的目光冷得嚇人。
「都讓你不要插手了,你什麼都不懂。」
「我是不懂,不懂你爲什麼糟踐自己捧着他們,他們……」
我咬住脣。
我不能說,暈過去就阻止不了她了。
指甲掐進掌心裏,我重重地呼吸,想要保持冷靜。
我扶着一旁的燈架,緩緩坐到地上,垂着頭,不知不覺語氣帶上哽咽:「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但是,你能不能對自己也好一點?」
白芍在我面前蹲下,抬手摸了摸我的頭:「我這就是在救我自己。」
我迷茫地看着她:「你這是在把你送進地獄。」
她緩緩搖頭:「阿芷,你沒有不得不做的事情,你越來越自由,姐姐爲你高興,明天你就走,我會爲你準備好錢物和去處,你就當從來不認識我。」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眶酸澀,水汽遮擋住我的視線:「就因爲我打了他,你要趕我走?我差點掐死他的時候你都沒趕我走,他現在只是暈了,還喘氣呢。」
我把她的手拽到蕭淵的鼻尖,有氣流吹拂,證明蕭淵還活着。
白芍抽回手:「當初不趕你走是沒到你離開的時候,現在,你不應該還在這裏。」
我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她:「姐姐……你知道什麼?」
白芍失神地望着昏迷的蕭淵,口中喃喃:「我不想再經歷一遍了,一遍又一遍,不想,不想再經歷了。」
月光穿透她空洞的軀體,靈魂不知所蹤。
她扭頭看向我,眼底積蓄着的淚花凝成淚珠滑下臉頰。
「阿芷,很痛,真的很痛。」

-15-
白芍那樣看着我,我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痛感,心臟一縮一縮地疼。
「殺了他們就好了,你就不會疼了。」
白芍輕緩地搖頭:「我們殺不了他們。」
「可是沈川就死了。」
她眨了眨眼:「他……」
我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他們不是死不了的。」
我沒有跟她說我知道一切故事。
她也沒有說清楚她一遍又一遍經歷了什麼。
可現在,在她的眼淚下,我們的思維共鳴。
殺掉男主,救下她。
彈幕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這是什麼發展?女主角要殺死男主?她們在進行什麼加密通話?」
「白芍好像從男主那裏遭受過很痛苦的事,可是我們看到現在,他們的相處很正常啊。」
「如果過去是正常的,那不正常的事就有可能發生在將來,白芍是重生的?」
「簡介標籤又改了,改成重生文了,人物欄裏多了一個穿越女配。」
「簡介更新成這樣了:白芍的生命在輪迴,每一次重生,她都會因蕭淵跳崖,被燕昭取心頭血,爲沈川目盲。相愛之人不會因挫折分開,男主心疼所愛之人,更加不會放開她的手。最終白芍迎來她的圓滿,成爲他們共同的妻子,被護在心頭。」
密密麻麻的字飄過之後,彈幕沉寂了。
我抓緊了白芍的手,試探地開口:「我知道,他們對你不好。」
這一次沒有頭暈。
因爲我的身份被加進去了?
我內心忐忑,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的痛苦,我想幫你。」
白芍的眸光閃了閃,她咬脣忍着抽噎:「你幫不了我,誰也不能幫我,我逃不掉,只能順從,只要我高興主動地去接受,其實也沒有那麼痛苦。」
她輕撫我的臉頰:「阿芷,這是你第一次活下來,我很高興,等姐姐過完最難過的時候,姐姐會找到你,到時候你想要什麼東西,姐姐都能給你。」
她笑起來,眼裏閃動淚花:「我的結局是被他們寵上天的,我多要一些,好喫的食物,漂亮的衣裙,名貴的珍寶,都給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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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裏被堵着,我想說話,可是眼淚不斷湧出來,我用力擦掉,立刻又流滿臉頰。
「我不是你妹妹。」
白芍沒有意外,輕輕笑:「我知道,你們兩個很不一樣。不過,她沒有再次出現在這個世界,消失是她的解脫,她不用被愚弄,被傷害。你來到我的身邊,你就是我的妹妹。」
我止不住抽噎,喘不過氣,起身翻找到蕭淵屋內的匕首,刀刃反光,在我紮下去的那一刻,白芍出聲:
「他被你殺死,我會立刻重生。」
刀尖懸在蕭淵的太陽穴,我看向白芍。
「我試過,三個人都試過了。」
匕首掉落到地面。
無力感侵襲我的全身,我勉強不讓自己跌坐,咬破嘴脣,血腥味讓我的大腦清醒了些。
遠遠沒有到無法挽回的結局。
我身爲炮灰能活下來,沈川身爲男主卻死掉了。
「天殺的,把人騙進來殺啊,那三條狗離我們女主遠點。」
「糾正一下,現在是兩個了,沈川已經死掉,這說明白芍的命運可以改。」
「白芍動手無法避免重生,但沈川被蕭淵令人殺掉,那麼男主的死亡需要男主動手嘍?」
「男主殺死了男主?很有意思。」
彈幕重新活躍,他們在第三視角,思維快得很,很快想出了癥結所在。
我動手殺不掉他們,需要男主殺了男主。
可是蕭淵不會對燕昭動手,燕昭也不會想殺了蕭淵。
除非兩個人同歸於盡,否則總會有一個活下來。
ŧü₆以燕昭癡傻的狀態,他絕不是蕭淵的對手。
現在蕭淵被砸昏迷,第二天的解釋也是個麻煩。
我飛快地想着,決定賭一把,拎着那個帶血的板凳,拉着白芍的手,毫不猶豫地走向燕昭的房間。
抬起板凳對着他的腦袋砸下去。
反正情節節奏已經不一樣了,那就再亂一點。

-17-
我賭我這一板凳下去,能治好燕昭的癡傻。
想了想,又在比量着身前,拉住白芍的手,往他的心口捅了一刀。
不深的傷口,但是看起來血流得嚇人。
他痛得抽搐,暈死過去。
我割掉他的右耳,扔出去喂野狗。
屆時,就由他牽制蕭淵。
我與白芍忙活了一整晚。
第二天兩個人都憔悴得很。
蕭淵捂着腦袋醒來的時候,看到我和白芍的模樣,瞳孔不可置信地放大。
「這是怎麼回事?」
家中一片狼藉。
我揉紅了眼睛,斜睨着他:「你看不出來嗎?眼瞎耳聾,昨夜怎麼喊你你都聽不見。」
白芍在此時抽噎了一聲,她別開頭,輕輕拭淚。
蕭淵站起來,身形微晃,他後腦上的血漬已經乾涸,傷口的疼痛使他皺緊了眉:「昨晚我被人打暈了。」
我毫不留情地譏諷他:「是啊,所以姐姐向你求救,你也沒有來救她。」
蕭淵猛地看向白芍,有一刻在他眼裏出現膽怯。
他走過去,扣住白芍的肩膀,讓她看着他的眼睛:「你被人……誰幹的?」
白芍兩腮滿是眼淚,她哽咽着:「……我不知道。」
我過去捶打蕭淵:「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那麼容易就暈過去,賊人怎麼會那麼容易就……」
蕭淵閉上眼,用力按着自己的額角,咬牙切齒:「賊人?賊人……哪個狗賊!」
大約所有仇家都在他的腦子裏過了一個遍。
我給白芍遞了一個眼色,她站起來,哽咽後平靜地開口:「你醒來就好,饅頭傷得更重,我去看着他。」
燕昭是白芍用一個饅頭帶回家的,白芍就給他取名饅頭。
蕭淵睜開眼:「他傷得更重?」
燕昭血流了許多,臉色蒼白,臉上包着厚厚的白布。
白芍悲傷地開口:「他Ţûₑ被人捅了心口,耳朵割掉了一隻,差一點就……差一點就活不下來了。」
蕭淵的手死死攥着,看着燕昭的慘樣,彷彿明白了什麼。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我知道了。」
我與白芍都看向他,他一味盯着燕昭:「我知道了……」
他僵硬地說:「我一定會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說完,他轉身離開,甚至不敢看白芍一眼。
他離開了院子,就這樣把白芍留在原地。
白芍望着他的背影,擦乾淨臉上的眼淚:「貞潔比我這個人更讓他在意。」
我收好剛剛趁機拽下的蕭淵玉佩,隨口回答:「何必在乎一條畜生的想法。」
白芍笑起來,眼裏有真切的笑意:「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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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昭在第三天醒來,他醒來的痛苦,俊美的臉因疼痛而猙獰。
白芍坐在牀邊,驚喜得眼淚含淚:「饅頭,你終於醒了。」
燕昭眼裏的朦朧逐漸散去,看清白芍的臉後,眼神變得清明。
賭贏了。
我鬆了口氣。
白芍熱淚盈眶地跟燕昭講述那一晚的驚險,以及蕭淵的離去。
燕昭始終不發一言,目光晦澀。
「小牛大夫妙手回春啊,這就治好了傻子。」
「白芷要拿清白設套,白芍居然也配合,她就那麼相信白芷?」
「不相信白芷信那兩個男主嗎?」
「貞潔在性命面前不值一提,小牛犢一個小孩都能果斷選擇,某些人別裹腳布纏大腦。」
「重點錯了,白芷這一齣戲的目的是離間。」
彈幕裏終於有人說對了我的目的。
賊人爲取燕昭性命而來,收一耳作爲信物。
白芍是被燕昭牽連。
是賊人的錯,更是燕昭的錯。
這會是蕭淵的想法。
而燕昭……
他的目光停留在白芍腰間的玉佩上。
白芍察覺到他的目光,將玉佩握在掌心裏:「這是蕭大哥留下的,他會爲我們報仇。」
蕭淵是臣,臣子護駕不力,該死。
這會是燕昭的想法。

-19-
燕昭極度鬱郁。
身爲太子,卻五官不整,缺失的耳朵將會是奪位的巨大阻礙。
他連傻子都不願意裝,每日消沉,枯枯地躺在牀上。
白芍每天給他換藥,無微不至地照顧他。
我每天給他吹耳旁風,是蕭淵沒用,害了所有人。
在「意外」發現他識字之後,白芍給他買了紙筆,他終於願意下牀走動。
在白芍的用心照顧下,燕昭看向白芍的眼神越來越柔和,可是痛苦永遠藏在他的眼底。
「九皇子的人被蕭淵抓到了,他殺瘋了,沒動一句口就把那幾個探子滅了。」
「蕭淵現在就在門口,怎麼不進來?」
彈幕說了蕭淵那邊的情況。
沒想到會那麼快,我還以爲要過段時間九皇子的人才會找到這裏,被蕭淵碰上。
不過來得早就早點結束。
現在燕昭雖沒有對白芍情根深種,但已經被打動。
在燕昭不傻之後,我就不再對他那麼兇。
以至於,我現在說出打趣的話,沒人覺得奇怪。
「饅頭現在腦子好了,跟姐姐在一起就像尋常夫妻一樣。」
我大聲說着話。
門被砰地踢開。
白芍給燕昭吹藥的動作頓住,循聲看過去。
蕭淵沉着臉,大步走來,沒有分一道視線給白芍,只盯着燕昭,在判斷什麼。
他似乎想說話,被燕昭抬手製止。
燕昭看向白芍與我:「我今晚想喫鯽魚湯,碼頭的魚新鮮,阿芍,勞你二位去買一條。」
我與白芍自然會滿足他的心願,給他和蕭淵留下獨處的空間。
彈幕即時轉播他們的交談,我們走後,兩人都回歸各自的身份。
蕭淵給燕昭行禮,講明九皇子的殺手都已經伏誅。
燕昭要蕭淵設法送他回京城,暗中護送,不要驚動任何人。
蕭淵有一陣的沉默,彈幕也在百爪撓心地等待,突然間,密密麻麻刷起屏:
「蕭淵要娶白芍,還要燕昭做主婚人。」
「燕昭對白芍已經起心思了吧?蕭淵這不是趁機拿捏燕昭嗎?」
「就是看出燕昭對白芍有心思了,蕭淵才着急讓燕昭退出。」
「燕昭身爲太子,能受得了被人趁火打劫嗎?」
他可以。
那點剛剛萌芽的情意遠遠抵不上回京的誘惑。
果然,彈幕說出了燕昭的答覆:
「他答應了。」

-20-
白芍在街邊隨便買了條魚回去燉湯。
回去蕭淵便握住她的手,鄭重地通知:「明日採買,後日成親。」
白芍愣住。
蕭淵不着痕跡地掃了燕昭一眼:「倉促了些,過段日子給你補一場,三媒六聘,一個不會少。」
白芍也看了燕昭一眼:「可……」
她的手被重重捏住,她痛得蹙眉。
蕭淵壓低聲音說:「嫁給我,我不介意你是不潔之身。」
白芍怔怔望着他,眸光暗下來,彷彿被戳到了痛點,最終妥協地點頭。
這場婚事極其簡陋,只扯了幾匹紅綢,買了兩盞紅燈籠。
沒有賓客。
白芍與蕭淵在院中拜天地。
他們二人之間扯着一團紅花,燕昭沒什麼起伏地說出:「禮成。」
蕭淵直接將白芍橫抱起,大步走向房間。
我默默走到燕昭身邊,嘆了口氣。
燕昭神情還是淡漠,一雙手卻死死攥緊在袖中。
他坐在院子裏,像一座石像。
我說了句:「天黑了。」
他並未理我。
我從袖中拿出一方手帕遞給他:「姐姐之前做的,我想,你是她想送的人。」
手帕上繡着一株芍藥,芍藥旁繡着一隻燕子。
燕昭將手帕攥在掌心,忽地站了起來。
我看着他向蕭淵的房間走過去。
總得死一個吧。

-21-
待房間傳出悶響,我趕過去,白芍擋在燕昭身前,面對蕭淵。
這種維護的姿態無疑讓蕭淵更加憤怒,他向白芍伸手:「白芍,你過來。」
白芍搖頭:「他的身子弱,你不要傷他。」
一字一句把蕭淵的怒火推向更高。
蕭淵一把將白芍拽到身後,與燕昭對峙:「你答應過我。」
燕昭眉眼不動:「孤反悔了,孤要她。」
這個稱謂一出來,已經是在用身份壓人。
我在此時疑惑地問:「孤?孤是誰?」
燕Ťūₛ昭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什麼蠢物:「孤便是太……」
他的咽喉被一隻手鉗住,蕭淵提起他, 就像提起一個人偶那麼簡單。
燕昭的腳不斷蹬動,張開嘴, 發出艱難的「嗬嗬」聲。
我與白芍被嚇傻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來阻攔。
「你放開饅頭。」
我去咬蕭淵的胳膊, 被他一腳踢開。
白芍用力拉扯他的手:「我已經嫁給你了, 不會想他, 你不要殺他。」
她的話一出口。
蕭淵冷笑, 燕昭掙扎的手在一瞬間垂落, 腳也不再動彈。
蕭淵漆黑的眼眸裏彷彿什麼都沒有, 他丟下燕昭的屍體, 就彷彿丟下什麼不起眼的玩意兒。
白芍脫力,癱坐到地上,半晌才爬過去探燕昭的鼻息:「沒有了……」
蕭淵把她拉起來:「不用害怕, 不過是死了一個沒有來歷的傻子罷了, 我去處理好他, 你在家等我,我們的親事還沒有結束。」
他扛起燕昭的屍體, 趁着夜色離開。
彈幕滾動:
「簡介更新, 男主又減一。」
「恭喜蕭淵完成二殺,請下一個屍兄入場。」

-22-
必然是不可能在家裏等蕭淵回來的。
我和白芍拿出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在蕭淵埋屍體的時候連夜坐馬車出鎮。
即使蕭淵騎馬再快, 我們還有彈幕的提醒, 可以完全與他相反的方向跑走。
我們只要熬過這段時間, 彈幕比我們還心急:
「皇后的人終於到了。」
「古代交通太不方便了,可急死我了。」
「燕昭寄回的密信裏是:蕭淵瞞而不報, 護衛不力, 疑有他心,細查大懲。」
「皇后可寶貝她這個兒子了,讓她發現好不容易有消息的兒子死了,怎麼大懲蕭淵, 好難猜啊。」
「要抓蕭淵了,爲了防止蕭淵反抗,皇后還去請了聖旨, 蕭淵要是不服從的話,謀反的罪可就扣上了。」
「薑還是老的辣啊, 皇后做事就是周全。」
蕭淵被制住, 我與白芍才安下心,暫時找了間繡坊, 有喫有住。
在兩個月後,白芍在整理繡線時忽然捂住心口,滿臉茫然,眼裏卻淚光閃爍。
不一會兒,她笑了出來。
又哭又笑。
彈幕的字開始閃爍:
「蕭淵謀害太子,凌遲。」
「凌遲也是大懲,燕昭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欸?簡介變成無男主了。」
「白芍自由了。」
最後一個字滑過,彈幕消失了。
白芍張開嘴,哭得毫無形象,把繡娘都嚇到了。
她放聲大哭,坐在地上哭,胡亂擦眼淚,頭髮都沾在了臉上。
我看着她, 禁不住笑起來。
我始終記得穿越來的第一天,鞭子落在身上有多痛, 白芍買下我的樣子有多神聖。
那一天, 被遺棄在孤兒院、摸爬滾打長大的我有了家。
雖然很不幸穿成了虐文裏的惡毒炮灰,但在故事的開頭把製造麻煩的人解決掉,我的家人就不用受那麼多罪。
皆大歡喜。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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