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白月光掉入虎山後

春獵場上,爲引起皇帝注意庶妹故意闖入猛虎區。
卻不料原本該被下藥昏昏欲睡的猛虎突然暴起傷人。
情急之下,皇帝將我丟出去吸引目標。
庶妹順利得救,我卻被猛虎咬傷半邊臉毀容。
之後皇帝厭棄了我,廢了我的皇后扶庶妹上位。
我被打入冷宮當夜小產身亡。
再睜眼,耳邊傳來庶妹驚慌失措的慘叫聲。

-1-
「睿哥哥,快救救臣女。」
獵場東南角常年餵養着幾隻成年猛虎,皇帝正值壯年,最是喜歡獵殺這樣的猛獸立威。
可他還沒走近虎區,就聽到裏面傳來一道女子柔弱的呼喊Ŧùₛ聲。
庶妹陸雲錦穿着一襲湖藍色的水裙,正一臉驚懼地站在熟睡的猛虎邊上。
她一看到皇帝,迫不及待地呼救出聲。
提着裙襬就要跑過來,卻是跑了沒幾步又被腳下的石頭絆倒在地。
手肘和膝蓋處被磕破流了血,很快將身上的衣裙染紅。
緊接着血腥氣瀰漫四周。
我父親是鎮國大將軍,我是他的長女。
早年皇帝還是王爺的時候,爲了得到父親的援助他幾次登門拜訪向父親求娶我。
父親不捨將我嫁入宮中束縛一生,但皇帝表現得極爲誠懇,又許我皇后之位。
我這才嫁給了他。
婚後才知,他思慕的人竟然一直是我庶妹陸雲錦。
只因庶妹的身份不配爲後,且她不是父親最重視的女兒。
皇帝權衡左右最終捨棄了心中至愛選擇了我。
庶妹也因此傷心欲絕,自請離京後遠去了江南開創女學。
卻不想一年後再回來,竟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皇帝和我面前。
陸雲錦原本只是想着要靠苦肉計試探皇帝對她的真心,好和皇帝再續前緣。
沒想到她先前買通侍衛給猛虎下藥太輕,猛虎嗅到她身上的血腥氣後瞬間被喚醒獸性。
就在陸雲錦睜着一雙淚盈盈的眸子朝着皇帝望來時,危險已然逼近她身後。
前世,皇帝在看到有猛虎朝着陸雲錦逼近時,沒有第一時間選擇拉弓射殺,反倒是命我前去救人。
「皇后善用長鞭,可否將雲錦從虎區拉出來。」
他是帝王,他的命令便是聖旨。
我不敢不從。
卻在我救人之時,皇帝拉滿了弓弦。
他一箭射穿我的膝蓋,我一個重心不穩跌入虎池。
趁着猛虎圍攻我時,皇帝飛身前來將陸雲錦護在懷中帶離。
此刻,陸雲錦再次身陷囹圄。
不等皇帝下令,我已經將面前的弓拉滿。
「陛下,臣妾負責左後方的兩隻,其餘的就交給您了。」
話落,不等他答覆,我已經接連射出兩箭。
剛剛站起的虎獸正處於茫然狀態,被我一箭射中後纔在疼痛的刺激下徹底甦醒過來。
眼見着老虎發了狂,陸錦雲驚叫一聲,忙朝着假山上跑去。
皇帝當即命令所有人都拉弓射殺老虎。
「不可以。」
我出聲阻止道。
「亂箭無眼,萬一傷到錦雲怎麼辦。」
前世我被老虎按在身下撕咬時,皇帝都不曾下令救我。
我又怎麼會讓他輕易就把陸錦雲救出來。

-2-
皇帝也擔心陸錦雲被誤傷到,他揮手示意衆人停下。
虎區內,陸錦雲已經爬到了假山的最高處,幾隻猛虎圍在下方互相急搶着要往上撲。
如果不是剛剛被我射中受了傷,怕是此刻已經將陸錦雲撲倒在地了。
陸錦雲嚇得花容失色,哭聲可憐地哀求着皇帝。
「睿哥哥,雲兒還不想死,睿哥哥你快救救我啊。」
她越哭得厲害,底下的老虎就越發狂。
皇帝也急得滿頭大汗,他不停地拉緊繮繩,卻沒有前去營救的意思。
陸錦雲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猶豫,她突然將話鋒一轉對準我。
「長姐救我。」
這一聲長姐讓皇帝瞬間想到了主意。
他像前世一樣命令着我前去救陸錦雲。
「皇后善用長鞭,可將錦雲拉出來。」
我早猜到他不會輕易放過我,趁亂之時已經將長鞭交給我身側親信藏了起來。
我無奈地朝皇帝攤開雙手。
「陛下,臣妾的長鞭今日未能帶出來,否則哪用陛下開口,臣妾早就去了。」
我面上看着比他還要焦急萬分。
「陛下別急,臣妾想到辦法救錦雲了。」
我命侍衛朝虎區內一連扔了二十多隻活蹦亂跳的野雞。
「老虎喫飽了自然不會傷人,介時再找機會救錦雲出來。」
皇帝起初也覺得我這法子可行,但很快他就發現情況越來越糟了。
野雞比家雞要靈活許多,飛得也高。
一會兒飛上枝頭,一會兒又蹦到假山上面。
陸錦雲本就站着顫顫巍巍,被飛來飛去逃命的野雞抓到,一個不小心從上面摔了下來。
幾隻老虎見獵物墜地,瞬間嚎叫着圍攏過來。
就在這時,我第一次駕馬衝了出去。
一聲令下,身後的弓箭手齊齊射出。
幾隻老虎很快被射成了篩子,倒地不起。
直到有士兵上前確認老虎都死透了之後,皇帝才下馬朝着虎區內走過去。
他將嚇傻的陸錦雲抱在懷裏安撫。
卻在這時,假山洞中突然傳出一聲虎嘯。
衆人措手不及,拔刀的拔刀,拉弓的拉弓。
可還是晚了一步。
老虎拍飛了擋在面前的士兵徑直朝着抱在一起的二人撲咬過去。
陸錦雲驚叫着直往皇帝懷裏鑽,皇帝再厲害也難赤手空拳地與老虎搏鬥。
一聲聲慘叫傳出來,聽着衆人心驚肉跳。
待到士兵們將老虎刺死時,皇帝和陸錦雲都已經受了傷。
陸錦雲半邊臉上全是血,皇帝則是面目猙獰地彎腰倒在地上,很快就疼暈了過去。
我急忙安排人把二人抬進帳篷等着太醫救治。
一個時辰後太醫跪到我面前壓着嗓音說皇帝被猛虎傷到要害,恐怕日後再也不能行男女之事。
我面上震驚不已,心裏卻十分暢快。
我佯裝悲痛萬分,請太醫務必保守祕密。
萬不可泄露給任何人。
太醫又說陸錦雲雖然沒有傷及性命,但臉上被虎爪傷到毀容是一定的,再有就是她的右臂被咬傷,恐怕也要一些時日的恢復。
我聽了又是一陣低頭抹淚。
實則開心得不得了。
要真讓庶妹死在虎爪之下豈不太過便宜了她,唯有讓她親身經歷一遍我前世遭受的苦難,方能泄我心頭之恨。

-3-
皇帝接受不了他受傷的事,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我只好讓太醫在他的藥里加了安神的成分,好讓他安穩睡一覺。
等他再醒來時,情緒果然穩定了許多。
得知我一直衣不解帶地在旁侍候時,他面上頓時露出些許不自在。
「皇后。」
他纔出聲,我已經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無比愧疚道。
「都怪臣妾愚鈍,竟不知陛下和錦雲曾經那樣相愛,早知如此我實不該佔了錦雲的皇后之位。」
「陛下,不若您現在就賜臣妾一封和離書,好迎娶錦雲入宮爲後。」
我邊說邊不捨地望着他。
皇帝一時有些窘迫,問我是怎麼知道的這些事。
「自然是錦雲告訴臣妾的,錦雲她實在思念陛下這才冒險找來獵場,不想卻誤入了虎區釀成大禍。」
「陛下,您可千萬不要責怪錦雲,她也不想連累您受傷的,更何況她自己也被猛虎傷到面部,如今容貌盡毀實在是可憐。」
我越說謝晉睿的臉色就越難看。
陸錦雲固然毀了容,可跟他受的傷比起來實在不算什麼。
謝晉睿今年二十四歲,才登基當了皇帝,後宮的妃位都還沒有納全。
前朝還有那麼多的官員等着將自家的女兒獻給他,可他卻在這個時候失去了當男人的資格。
而這一切都是因陸錦雲而起。
謝晉睿從前再愛陸錦雲,這一刻也無法對她完全釋懷。
他用斥責的口吻命令我不許再提和離一事,更是保證他絕不會廢后另娶。
「陛下休恤臣妾,臣妾心裏十分感激。」
「只是庶妹對陛下一往情深,臣妾從前不知道便也罷了,如今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再看着不管。」
我堅持要納庶妹入宮爲妃,皇帝有傷在身心情正煩躁也懶得和我爭執,便把一切事宜都交給我來安排。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提出要去看庶妹一眼。
我對此很是滿意,臨走前將一個喜訊告訴了他。
我向他舉薦了一位來自民間的神醫。
據說此人有令人斷肢再生,返老還童的祕術。
謝晉睿聽後迫不及待將神醫宣進宮爲他診治。
神醫看過他的情況後,雖然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卻願意一試幫他復原。
往往有時候,越是給出肯定的答案越是叫人心中沒底,反倒是這種嘗試的態度讓人更加信服。
謝晉睿傷好後一直宿在我宮裏,宮中的妃嬪也想爭寵獻媚,但礙於我身份都不敢太造次。
謝晉睿打着獨寵我一人的幌子倒也樂得清閒。
但陸錦雲是個例外。

-4-
起初她傷了臉還不肯見人,整日在房中大發脾氣。
就連被封了榮妃都沒能讓她心情轉好。
但不久後,她也從民間找了位有名的大夫進宮看傷。
對此皇帝和我都沒有阻攔,令人驚訝的是,沒多久她的臉竟然奇蹟般地復原了。
陸錦雲一直以爲謝晉睿不來她宮中寵幸她是因爲她毀容的緣故,重新擁有美貌後,她開始想盡辦法纏着謝晉睿。
陸錦雲幾次差人請謝晉睿去她宮中,謝晉睿都只是坐坐就離開了,從不留下過夜。
陸錦雲不甘心,吵嚷着說她胸口疼,一定要謝晉睿留下過夜。
早年前謝晉睿在宮外被行刺過,當時他和護衛被人羣衝散落ŧû₎入湖水中。
是陸錦雲跳下去將他救了起來,陸錦雲卻因此被水嗆到昏迷。
自此以後她就落下了心疾的毛病,動不動就疼得難以入眠。
謝晉睿一時心軟,難得地同意留宿一晚。
可陸錦雲卻得寸進尺,在謝晉睿的安神茶裏放了催情的藥物。
謝晉睿自然沒辦法讓陸錦雲如ṭū́⁽願,他狼狽地回了御書房。
聽守夜的太監說,他命人抬了好多冰塊進去,直到天亮才安靜下來。
第二天,陸錦雲就被褫奪了封號,從榮妃降成了雲嬪。
滿宮都在傳她爲了爭寵給皇帝下藥的事,一時之間她淪爲了衆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就在大家都以爲陸錦雲會沒臉見人的時候,她突然一改先前的做派,打扮得極其樸素,直挺挺地跪在御書房外慚悔。
爲了挽回謝晉睿,她每天換着花樣地往御書房送點心蔘湯,花重金收買太監幫她傳信。
守在謝晉睿下朝的必經之路向他認錯。
謝晉睿見她沒了先前的妖嬈之氣,心頭的怒意也消散了一些,沒多久就原諒了她。

-5-
謝晉睿爲了能夠儘快恢復男人的雄風,在陸錦雲身上找回面子,他開始把更多的時間投入到治療當中。
除了早朝時間,幾乎不願意再花費心思去打理朝務。
我順勢請命替他批閱奏摺。
參與的朝政越多,我越能發現其中弊端。
爲了能夠清除朝中腐敗現象,我暗中建立了一所專爲朝堂舉薦學士的學堂。
不論男女老少,有才能者皆可入學。
這件事很快被陸錦雲發現,她急着想要在謝晉睿面前立個大功。
於是利用她的女學,也把手伸向了朝堂。
她打着謝晉睿的幌子,將她精心培育的人選送進個個大臣家中。
陸錦雲將此事瞞得密不透風,指望着哪天能夠給謝晉睿一個驚喜。
可沒想到,東窗事發來得太快。
這天早朝時,一連七八個大臣告假沒來。
到場的朝臣中也有許多人表現得萎靡不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謝晉睿只掃了一眼就察覺出了異樣。
可還不等他詢問出聲,就有太監匆匆來報,說出大事了。
十幾個朝廷命婦相攜在宮門外,她們高舉着狀紙要見謝晉睿。
其中就有那幾個告假ṭú⁶未上早朝的官員家眷。
謝晉睿命人將狀紙收了上來,待看清上面寫的內容後,整張臉都黑沉沉的。
她們要告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在總管太監的提醒下,謝晉睿才知道陸錦雲揹着他闖了多大的禍事。
原來告假不早朝的大臣,都是被送陸錦雲進府的女子迷惑在了溫柔鄉里。
那些女子爭寵手段層出不窮,短短幾日將各位大臣府上搞得污煙瘴氣。
有的甚至將家中主母氣得病倒。
最令謝晉睿氣憤的是,陸錦雲所做的一切都是打着他的旗號。
臣婦們被逼得急了,冒着被砍頭的死罪也要來找謝晉睿要個說法。
謝晉睿自知此事一旦鬧開,陸錦雲免不了要被罰,他只能規勸婦人們先回家去等消息。
可她們哪裏肯。
吵着鬧着要謝晉睿當場說清楚。
謝晉睿被逼得有些惱,拿出律法要挾,不論是平民百姓還是官眷,但凡狀告天子者都要先滾鐵釘板,過了這一關纔有資格陳情。
他以爲這些家眷每日金尊玉貴地養着,斷不能受得了這樣的刑罰。
卻沒想到,婦人們一個比一個固執。
她們非但沒有退縮,反而爭先恐後地去滾鐵釘板。
我看出她們的決心,命人把鐵釘板搬到了朝堂之上,讓她們當着謝晉睿的面滾。
再滿身血痕地跪到他ẗúₖ面前,在滿朝文武的見證下,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呈上。
有我在旁盯着,謝晉睿根本沒機會插科打諢。
「先皇在位時最重禮法,朝野上下險少有寵妾滅妻之事。」
「陛下登基不過幾載,竟親自安排給各個朝臣家中贈送小妾。」
「臣婦敢問陛下,此舉究竟爲何?」
「陛下到底是對臣婦有何不滿,要如此糟踐臣婦一家。」
婦人們一個比一個言辭犀利。
謝晉睿被問得啞口無言。
我見時機差不多,主動站出來打圓場。
「各位夫人實在是錯怪了陛下,此事怎麼可能是陛下做的。」
「說來慚愧,此事都怪本宮管束後宮不嚴,御下無能,才讓雲嬪做出這等沒臉的事來。」
我說着,將陸錦雲創辦女學前後的所有內容呈上,包括那些送入大臣家中的女子姓名來處。
衆人這才知道,原來所有事都是陸錦雲私下所爲。
她創辦女學當初,大家還以爲她要做一件多麼了不得的大事,要爲天下女子謀福利。
不成想,她的女學竟是她用來培育妾室的地方。

-7-
我差人去傳陸錦雲來時她還特意打扮了一番。
一進殿得意衝謝晉睿喚了一聲「睿哥哥」,語氣親暱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和謝晉睿關係匪淺。
衆家眷看着她那趾高氣昂的模樣便氣不打一處來。
有性子急地衝她直接問道。
「雲嬪娘娘可認識秋香?」
陸錦雲並不知道大家是來告狀的,毫不避諱地承認下來。
還主動回了一句。
「想必這位就是尚書府上的劉夫人吧,秋香在您府上可還得力?」
她不說還好,一說劉夫人就更怒了。
狠狠地朝她唾了一口。
「果然是小娘養的不知廉恥,教出秋香那做派比青樓妓子也好不在哪。」
從劉夫人口中大家瞭解到,秋香入了尚書府不僅整天勾着尚書老爺白日宣淫,還妄想對家裏的少爺們下手。
如果不是劉夫人看得緊,指不定家裏的爺們都要被她禍禍了。
劉夫人起了頭,其他夫人也都爭搶上前對着陸錦雲開罵。
陸錦雲還想辯解,謝晉睿氣得吼了一嗓子。
「你閉嘴。」
一瞬間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衆人都看向謝晉睿等着他拿主意。
他卻緩緩看向我。
「依皇后所見,此事該如何處理。」
他不捨得處置陸錦雲,就想把問題拋給我,是料準了我不敢重罰她。
當然,我也不會傻呼呼地去當那個惡人。
免得落了把柄在他們手上。
我裝出一副氣憤至極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錦雲雖是皇帝的愛妃,但同時也是本宮的庶妹,爲免讓大家誤會本宮偏私,此事本宮不就不拿主意了。」
「本宮一切聽從陛下處置,相信陛下爲了江山社稷定會秉公辦理,不會叫各位夫人白白受刑。」
我話音一落,所有人臣婦都齊齊跪下。
喊着要皇帝處死陸錦雲。
說她根本就是想要利用女色掌控朝堂,說輕了是心思不純,說重了就是有覆國的嫌疑。
陸錦雲嚇得忙擺手否認。
「我沒有,我只是想幫睿哥哥分憂,好時刻了解各位大臣宮外的一舉一動,看着他們是否忠心侍主。」
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連在場的朝臣們都跟着附和要皇帝處置了她。
生怕再由着她鬧下去,自己家也會變得雞飛狗跳沒有安寧之日。
謝晉睿頭疼地按着太陽穴,看着陸錦雲的眼神滿是失望。
僵持了一刻鐘後,他不得不下令將陸錦雲打入冷宮。
臣婦們雖然還有不滿,但看謝晉睿的臉色難看至極,也就沒有再鬧下去。
陸錦雲同樣不服,但對上謝晉睿滿是警告的眼神,她也只能閉上嘴。
陸錦雲進冷宮的當天,她的女學被謝晉睿下令查封關閉。
那些被送入各府的女子也都交由各府的主母自行發賣,好叫她們出口氣,不再計較此事。
陸錦雲聽說後,在冷宮裏發了好大的ţůₜ脾氣。
砸碎的名貴花瓶擺件粗略一算也有百金。
此事很快在宮內傳了個遍,大家都在私下議論謝晉睿處事不公。
明面上打陸錦雲入冷宮,實際上那冷宮修繕富麗堂皇。
他這樣明罰暗賞,讓衆人不得不懷疑陸錦雲做的事根本就是他的授權。
陸錦雲是替他頂包。
消息傳出宮外後,本來心有餘悸的各府對謝晉睿更是沒了好感。

-7-
神醫提出西北有一種馬麝的麝香可以用來制丹藥強身健體,謝晉睿立馬差了兵馬大將軍親自前往西北射獵。
包括東海的鮫魚,南國的珍珠,只要神醫提出來,謝晉睿都要想辦法弄到手。
大周早前與蠻夷征戰不休,國庫早已空虛。
偏偏他還要爲了一己之私勞民傷財。
有忠臣諫言勸他適可而止,謝晉睿反手將人下了大獄。
爲他獵殺馬麝的將士也不慎墜崖而亡,謝晉睿知曉後非但沒有發放撫卹金安撫其家人,反倒當衆斥責對方無能。
那位將士的家屬對着皇宮的方向披麻戴孝跪了整整三日,幾乎滿京城的百姓都爲此憤怒不已。
我暗中差人給對方送去了銀兩,安排她們離開京城。
我告訴她們,如果再不走等到皇帝遷怒下來想走也走不了了。
還有下了大獄的忠臣,也是我暗中釋放。
很多人開始爲我叫屈,說我這樣好的皇后謝晉睿竟然不懂珍重,只知道寵幸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
當然,這些宮外之事在我的有意隱瞞下並未傳入謝晉睿耳中,他只管每天專心治療。
他對任何人都一副冷漠到極致的面孔,唯有對着陸錦雲時多了幾分溫和。
陸錦雲起初還肯安穩地待在冷宮裏,畢竟有謝晉睿時不時去看望她。
但謝晉睿的身體一直沒能恢復,這對陸錦雲來說也是一樁憾事。
特別是,當我懷孕的消息傳入冷宮後,陸錦雲頓時覺得天都塌了。
她想要謝晉睿廢了我立她爲後。
謝晉睿自然做不到。
莫說我沒有錯處在他手上,就是滿朝的文武百官也不會答應他廢后。
爲了安撫住陸錦雲,謝晉睿竟然承諾她會等我生下孩子後,把我的孩子記在她名下撫養。
我安插在陸錦雲身邊的親信將話帶回給我時,我心裏一陣陣漫起寒意。
但我必須要沉住氣,繼續裝作若無其事地和謝晉睿虛與委蛇。
另一邊,我讓神醫繼續以祕製丹藥爲由鼓動謝晉睿四處搜刮寶貝。
很快,民間開始流傳謝晉睿的暴君行徑。
我謹慎養胎期間,我親自創辦的臨風堂也小有成就。
篩選出了很多有志之士。
我請了大學士教導他們功課,鼓勵在來年的春闈中脫穎而出。
我有預感,這批學生在未來會成爲朝堂的棟樑之材。
他們會忠於大周,更忠於我。
至於謝晉睿,他的名聲早就爛透了。
只等我平安生下皇子後,他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但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件要緊的事辦。
我命親信時不時在陸錦雲面前吹吹耳邊風,讓她以爲謝晉睿揹着她時和我無比恩愛。
等到謝晉睿再去看她時,她免不了要探探謝晉睿的口風。
再在他面前說我一些壞話,逼着謝晉睿表態心裏最愛的永遠是她。
這樣的次數多了,謝晉睿再好的脾氣也有些膩煩。
他開始有意無意冷落陸錦雲。
陸錦雲本就不安的心,更是煩亂。
隨着我肚子越來越大,陸錦雲本就不安的心也越來越煩亂。

-8-
我生產這天,陸錦雲從冷宮裏偷跑了出來。
她裝扮成宮女的模樣混進了產房。
因胎位不正,我生產得並不順利。
產婆圍了一圈,太醫們都在外面跪着,吊命的百年人蔘送了進來,鮮紅的血水一盆又一盆的端了出去。
整個房間內瀰漫着濃重的血腥氣。
陸錦雲被這陣勢嚇到,有些懵懵地躲在角落裏發呆。
我含着人蔘纔沒有暈死過去。
迷迷糊糊間聽到謝晉睿在外對我說,只要我生下皇子他會即刻立爲太子。
我知道他的用意,他是怕我撐不住一屍兩命。
想要以此激勵我生產。
畢竟他身體尚未恢復,我腹中的這個孩子有可能成爲他唯一的子嗣。
皇帝就算再厭棄我,也必須要保全這個孩子。
可很快意外發生了,有產婆慌慌張張地跑出去向皇帝稟報。
「娘娘不好了,怕是無法保住腹中皇子,還請陛下決斷。」
謝晉睿大怒。
當場命令所有人想辦法去母留子。
可產婆卻說孩子在我腹中憋得太久,怕是已經斷氣了,現在只能用藥將孩子催生盡力保下我纔是上策。
「朕不管,朕只要這個孩子活,至於皇后……」
謝晉睿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能爲大周誕下皇嗣已然是她的榮幸,若真因此送了命也算她功德圓滿了。」
謝晉睿的話一字不落地落入我耳中,也被匆匆趕來的父親聽了個清楚。
父親一身戎馬軍功累累,爲的是大周的江山,也爲的是我陸家滿門忠烈能夠延續下去。
卻沒想到,他親手扶上位的皇帝竟然能說出如此令人寒心的話。
我母親早亡,是父親一手把我帶大。
我雖是女兒身卻和他一樣善用兵法,馳獵沙場乃我心中所願。
如果不是謝晉睿誠心誠意求娶,父親斷不會將我嫁給他。
沒想到,他竟然這樣罔顧我的性命。
父親不顧謝晉睿的反對,將他帶來的軍醫強行送入產房中。
折騰了一天一夜,天亮前終於有嬰兒的啼哭聲響起。
父親激動得老淚縱橫,指着門板大聲問道。
「玉兒,你可還好?」
我早已是虛弱無力,聲音嘶啞。
只能由我身邊的宮女回了他一句我累壞了,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父親不敢有片刻的鬆懈,他差人去請了謝晉睿來。
說來可笑,我和皇兒命懸一線,謝晉睿卻怕耽誤一次治療藉口走開。
等宮人和他說我已經生產後,他第一句就問是男是女。
得到是皇子的回覆後,他纔不緊不慢地趕來。
看到父親嚴肅的一張臉,他方纔正色了幾分。
這時我身邊的宮女將小皇子抱到他面前,和他說。
「陛下,方纔娘娘難產時您許下的承諾可要兌現。」
這話是我讓宮女當着我父親的面問的,防的就是謝晉睿事後抵賴。
果然,謝晉睿猶豫了起來。
這個時候立嗣無異於加重我手上的權力,他還想找機會把陸錦雲從冷宮放出來,再將皇子養到她名下。
最好是在此之前能先把我除掉。
他的這些心思我一早就知道了,所以纔會在生產之夜把我父親叫來爲我保駕護航。
謝晉睿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今夜來觀我產子艱難的除了我父親還有幾位大臣在偏殿候着沒有露面。
此刻幾人紛紛站了出來,聯合我父親一起要求謝晉睿兌現對我的承諾。
謝晉睿有些惱怒,但爲了皇帝顏面也只能寫下聖旨蓋上玉璽。
等這一切做完後,天光也大亮了。
我看了眼窗外透進的一絲光亮,嘴角緩緩勾起,給身側的宮女使了個眼色。
終於可以開始清算前世的血仇了。

-9-
宮女立馬起身,朝着屋內一角衝過去。
她一把死死揪住陸錦雲的衣領,連拖帶拽地將她揪到了謝晉睿面前。
同時被帶到衆人眼前的還有一位產婆。
「陛下,求您爲娘娘做主。」
宮女一頭磕在地上,聲淚俱下地控訴着陸錦雲殘害皇嗣一事。
她說是這個產婆故意動手腳害我難產,指使她的人就是陸錦雲。
「就在方纔,雲嬪趁娘娘虛弱之時意圖將毒藥灌入娘娘口中,若非奴婢發現及時,娘娘此刻就要被她害死了。」
宮女說着就把從陸錦雲身上搜來的毒粉拿了出來。
陸錦雲怔愣地看着這一切,她張矢口否認自己沒有做過。
但滿屋子的宮女皆可見證,就連下手害我的產婆也主動磕頭認錯,承認是陸錦雲給她黃金首飾收買她加害我。
謝晉睿聽後,滿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陸錦雲。
「皇后腹中懷的是朕的骨肉,你明知朕有多在意這個孩子,爲何還要下此毒手?」
父親早已怒不可遏地上前甩了陸錦雲一巴掌。
「孽障,你長姐自幼待你不薄,事事都想着你爲你盤算,你進宮與她爭寵已是不該,竟還如此歹毒妄想殘害她們母子。」
「早知你這般不配爲人,我當初就不該收養你,活該讓你餓死路邊。」
前世我死後才知道原來陸錦雲並不是父親的女兒,是他在從邊境撿回來的孤女。
爲了讓我們姐妹感情和睦,纔對外宣稱她是妾室所生。
父親第一個站出來要求謝晉睿嚴懲陸錦雲。
其他幾個大臣也紛紛附和。
衆人都處於憤怒中,沒人注意到謝晉睿的臉色不對勁。
就連他自己也被陸錦雲氣到血氣上湧。
心口處傳來不適時,他也只當是怒氣攻心,並沒有往他處想。
人證物證俱全,陸錦雲再說什麼也沒人願意信她了。
謝晉睿更是滿眼失望地看着她。
爲了讓陸錦雲再也沒有翻身之地,我強撐着身體由宮女攙扶着走到謝晉睿面前。
「陛下,你可知錦云爲何一定要置臣妾於死地?」
我將陸錦雲偷潛入虎區收買守衛給老虎下藥的事說了出來。
聲稱是因爲我查到了這件事的真相,陸錦雲才急着殺人滅口。
謝晉睿瞬間明白過來,原來他受傷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謀之。
他當場質問陸錦雲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你做這些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朕可能會遇到危險,甚至喪命。」
陸錦雲被逼問得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她看着謝晉睿森冷的面孔,還想要裝出可憐的模樣博取他的憐憫。
我一個眼色,宮女立馬會意伸手扯下陸錦雲臉上的人皮面具。
假面被撕開,陸錦雲那張破敗不堪滿是傷痕的臉很快露了出來。
她臉頰上的溝溝壑壑格外猙獰。
陸錦雲驚叫一聲想要躲藏起來卻被宮女死死按在原地。
「天吶,錦雲的臉怎麼會是這樣,她不是早就治好了麼。」
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我指着她大喊道。
「原來你一直都在欺騙陛下,你究竟用了什麼魅惑之術讓陛下對你鍾情無比。」
我一早就知道陸錦雲根本沒有治好臉傷,她請進宮的大夫也只不過是個易容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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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錦雲的裏子面子都被我抖落一地,她再也沒有祕密可藏。
整個人如同被扒光了扔到人前展覽。
她再傻也知道中了我的計,一雙眼怨毒地看着我。
「我是恨你,恨到想殺了你。」
「可睿哥哥已經承諾要將你腹的孩子交給我撫養,我爲什麼還要加害你。」
「根本就是你串通產婆冤枉ţũ²我,陸錦玉,你爲了扳倒我還是真是煞費苦心。」
她說着又扭頭去向謝晉睿解釋。
可知,她這句話將謝晉睿陷入不仁不義的地步。
謝晉睿只覺得她太過愚蠢, 再對上她這張令人作嘔的臉, 往日的情分再深也無法抵消這一刻的失望。
他無比陌生地看着陸錦雲。
「你胡說什麼,朕從未說過這樣的話。」
「你一個冷宮妃子憑什麼撫養皇后生的孩子。」
陸錦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傷心地看着謝晉睿。
「原來你真的在騙我,她們說的都是Ŧù₎對的, 你一早就沒打算立我爲後, 你只是在利用我滿足你的私慾。」
「哈哈哈, 謝晉睿你忘了早已不人道了麼, 這天下除了我誰還願意陪着你整天演夫妻恩愛。」
「你言而無信,活該做不成男人。」
陸錦雲接連背刺,人早已瘋魔。
她指着謝晉睿口無遮攔,將他最不可告人的隱祕說了出來。
謝晉睿當場失控,拔出身旁侍衛佩戴的劍直直刺入她胸口。
「你敢取笑朕, 朕是九五至尊,是這天下的王, 你居然敢說朕不是男人, 朕殺了你。」
陸錦雲死前依舊不甘心地喊着她沒有害過我,是我冤枉她。
可被憤怒衝昏頭腦的謝晉睿早就什麼也聽不到了。
他手中的劍咣噹一聲落地,高大的身軀晃了晃後轟然倒地。
這一幕嚇壞了在場的衆人, 我忙叫人傳太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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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晉睿被診出中了慢性毒藥, 因受刺激氣血攻心才加速了毒發。
聽完太醫的話後,我立馬命人去查毒從何來。
不出意外的,在冷宮找到了被陸錦雲私藏的大量毒藥, 和謝晉睿體內的毒素相同。
謝晉睿命不久矣已成事實。
可在場的人卻沒有任何哀傷。
幾位親眼見證了謝晉睿薄情寡義嘴臉的大臣主動提出要召集羣臣上朝, 推舉我爲女君暫代太子監國。
我父親也在第一時間帶兵將皇城內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以免有皇親國戚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謝晉睿人還沒有斷氣, 我已經抱着剛出生的小皇子坐在了皇位上。
滿朝文武甘願臣服於我。
就連百姓們聽到了皇帝即將駕崩的消息後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在他們心裏,這個暴君早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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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寢宮見了謝晉睿最後一面。
我告訴他, 我根本沒有難產。
所有的一切都是演給他看的。
陸錦雲也沒有蠢到要害我和孩子,她只是偷跑出來想要親眼看着我生下皇子而已。
至於主動承認被她收買的產婆也是我安排的。
前世,她在陸錦雲的指使下進冷宮給我下藥,才導致我小產。
這一世我一早就把她找出來, 將她全家人的性命握在手中,她不敢不聽我的話。
還有所謂的神醫也是假的。
「一直以爲神醫讓陛下服的丹藥裏都暗藏着致命的毒藥, 陛下, 你已經知道了一切,可以死得瞑目了吧。」
我在他面前勾脣淺笑。
謝晉睿因毒發麪部已經開始潰爛, 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罵我。
「毒婦。」
我卻笑容更加燦爛。
命人堵上他的嘴,換上下葬的禮服, 然後把他和陸錦雲放在一口棺材裏。
謝晉睿眼底是從未有過驚懼,他看着身邊皮肉外翻的陸錦雲, 拼命地扭動着身體想要逃離。
他看着我, 發出嗚咽的聲音。
「本宮知道陛下與錦雲妹妹兩情相悅,這都是本宮應該做, 陛下不用如此激動地感謝本宮。」
棺木一點點合上前, 我看到了謝晉睿滿是絕望的眼神。
他似乎還流了一滴淚出來。
大週二十一年, 太子親政。
同年北夷再次舉兵進犯,身爲大周監國女君,我義不容辭親率出征。
戰勝後我並沒有返回國都, 而是駐守在邊境。
直到我百年之後,新帝親自前來將我的棺樽迎回下葬。
卻沒有葬入皇陵,而是按我所願葬在了我爲大周戰死將士修建的英魂山。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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