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喜了

母后給我廣納後宮,說是子嗣單薄,催着我給她多誕幾個皇孫。
「母后,我和嬪妃們生不了啊。」我欲哭無淚。
她把御醫請了過來:「兒啊,咱有病就得治。」
我一怒而起:「母后,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女的,咋讓後宮妃嬪懷孕?」
她一拍頭:「瞧我這記性。」
她盤算着:「要不我給你招幾個男人充盈後宮,對外就傳你有龍陽之癖。」
她正合計着把哪家大臣的公子招入後宮,爲我把脈的御醫就喜笑顏開地回稟:
「恭喜太后,皇上有喜了。」

-1-
朝堂上,欽差大臣正向我稟報各國送來的中秋貢品。
「波斯國進貢菠蘿蜜兩箱,櫻桃兩箱。」
貼身太監春和將處理好的菠蘿蜜端到我的眼前,「皇上,您不是最喜歡喫菠蘿蜜了,來。」
春和捻着一個果肉就要來餵我,我聞見這味卻止不ŧū́₋住想嘔吐。
「快拿開。」我吩咐。
春和忙慌張地拍我,「皇上,你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一段時間總是想嘔吐,想來成該是奏章看多了。
我擺了擺手,「無妨,分一箱櫻桃給各宮嬪妃,另一箱賞給太醫蘇裕。」
散朝後,我正坐在龍椅上批閱新呈上來的奏章,春和湊到我的耳邊。
「皇上,太后來了。」
我臉色一變,想要收拾東西從後門逃跑,不料母后已經踏進了門檻。
「皇上,你要去哪裏?」
我尷尬一笑,「母后,朕去如個廁。」
她瞧出了我的意圖,腳步一拐,堵了我的退路。
「皇上每次說完這話就不見蹤影,想來是腎臟方面出了些問題,正好,我把御醫帶過來給你瞧瞧。」
「朕有太醫蘇裕照顧朕,朕身體倍棒。」
她不聽,叫着兩個宮女把我摁住,「那爲什麼到現在後宮妃嬪們的肚子沒有一點動靜?」
我張口要說話,她打斷我。
「我可聽她們說,你壓根就沒碰過她們。」
「母后,朕和妃嬪們生不了啊。」我欲哭無淚。
她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母后早就知道。」
您不是早就知道嗎?何苦再來逼我,我心裏默默流淚。
她寬慰我,「兒啊,咱有病就得去治。」
「這是宮裏最好的太醫,一定能治好你這不舉的隱疾。」
不是,我這玩意都沒有,還怎麼舉啊。
我一怒而起,「母后,你是不是忘了朕是女子了?」
她怔住了,轉而一拍頭,「你瞧我這記性。」
「你五歲就登基了,時間一長,我都忘了你女扮男裝的事了。」
自己孩子的性別都能忘,這可真是我親媽。
我的父皇很早就逝世了,獨留了我一個子嗣,爲了保住我的皇位,母后便讓五歲的我女扮男裝登基。
我怒氣衝衝地瞪着她,輪到她尷尬一笑。
「要不我給你招幾個男人充盈後宮,對外就傳你有龍陽之癖。」
這奇葩的成對方式虧她想的出來。
我支支吾吾道:「母后,其實朕已經有心儀之人了。」
「那正好,一併納入後宮。」
什麼嘛?我可是純愛戰神,纔不搞先婚後愛那一套。
我正要開口,旁邊一直把脈不語的御醫開口說話了。
他朝母后鞠躬,一語驚人:「恭喜太后,皇上有喜了。」

-2-
這句話把我雷的外焦裏嫩。
「王太醫,皇上懷孕多久了?」
「半個月左右。」
母后喜笑顏開,派人帶王御醫下去領賞賜。
「倒是我多慮了,皇上倒也不是木訥的人,沒想到你們都已經搞到這一步了。」
「不是,」我一臉莫名其妙,「朕沒有啊。」
「母后知道,你是臉皮羞澀不好意思說。」她臉上笑意不減,「告訴我,孩子他爹是誰?」
我眼神呆滯,「朕不知道啊。」
她眼光深了深,沉默了半晌,才道。
「沒想到皇上玩的這麼花,不過還是得注意龍體,別落得個跟你爹一樣的下場。」
「不是,朕真不知道朕被睡了。」
誰這麼大膽子,敢爬朕的龍牀,還搞大朕的肚子。
母后見我這無辜的模樣,總算信了我的說辭。
我正準備哭唧唧地述說我的命苦,母后大手一揮。
「沒事,管他爹是誰,反正留着皇家血就行,我們老李家總算不用在你這代絕後了。」
母后,您瞧瞧您這說的是什麼話。
她雙手合十,朝着空氣鞠了三下躬。
嘴裏唸叨着:「各位列祖列宗,你們也看見了李冉冉肚子裏已懷上了李氏血脈,可別再給我託夢催生了。」
瞧見我震驚的眼神,她淡淡道:「沒事,給老祖宗報喜呢。」
母后,您確定不先重視一下你的女婿到底是誰嗎?
「瞧瞧我這腦子。」她又拍了一下腦袋。
要調查到底是哪個狗膽包天的男人了嗎?我期待地望着她。
「得趕緊讓王太醫給你開一些安胎藥。」
她說着就要走。
「母后,你真的不在意孩子他爹是嗎?」
她莫名其妙,「在意幹嘛?有皇孫就行。」
「可是朕在意!」
我咬牙切齒,到底是誰幹的這荒唐事。
她摸了摸下巴,「說的也是,你可提醒我了,孩子沒爹可不行。」
我熱淚盈眶,想着母后可一定要給我把那男人揪出來,替我洗脫冤情。
「我這就準備準備,給你物色幾個男人充盈後宮。」
母后歡歡喜喜地出了門。
我癱坐在龍椅上,一臉生無可戀。
這事還得我親自去查。
「春和。」我叫貼身太監,「查查我這半月前兩個都和誰接觸過。」
「喳。」

-3-
我瞧着春和遞來的那份長長的名單,頭疼不已。
「總共才兩三個天,你這裏怎麼列了近五十份名單?」
春和拱手,一臉爲難道:「皇上,是這樣的,半個月前剛好是中秋月圓,那幾天您確實接觸過不少人。」
「……」
「那晚上呢,朕和誰見面了?」
「老奴……」
「啥?朕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我震Ŧṻ₅驚,目光不住地往他下面暼。
宮規森嚴,沒想到春和這都能矇蔽過關。
他慌忙跪下,頭磕在地上,「老奴疏忽,皇上那晚吩咐老奴退下,老奴也不知道那晚皇上去哪了,又和誰見了面。」
「說話別一停一頓的,你要嚇死朕嗎?」
我鬆了一口氣,差點就被太監偷了家。
「都是老奴的錯,要是老奴跟着,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
我擺了擺手,「罷了,朕叫你走的,不怪你。」
「你去把名單上的男人都給朕找來。」
不一會兒,我的面前就站了一羣男人。
有侍衛,有大臣,有太醫,有太監……
太監這能起到一個什麼作用?
「春和,你怎麼不把後宮嬪妃也一起叫來?」我冷笑。
他誠惶誠恐,「要老奴去請嗎?」
我籌劃着要找個機靈點的太監了。
那羣人中有人開口,「皇上,您找我們過來是?」
「你們幹了什麼你們不知道嗎?」我厲聲道。
一衆人全跪了下來,「皇上息怒。」
我能不生氣嗎,到現在孩子生父一點頭緒都沒有。
「春和,把他們中秋之夜做了什麼盤問清楚。」
我就不信了,我還能憑空自己造人?
春和的辦事效率還挺高的,不一會兒,桌子上就堆疊了五十份口供。
「朕頭疼,你念給朕聽。」
「皇上,秦將軍說他偷偷Ţũ̂²在御花園練劍,還……不小心砍斷您一顆桃樹。」
「什麼?」
秦將軍立馬跪下,「微臣不是故意的,晚上太黑沒看清,劍不小心撞在樹上了。」
「這個月俸祿扣一半。」
竟然把我特意給蘇裕移植的桃樹砍了,氣死我了。
「侍衛們都去跳到護城河裏游泳,說是練憋氣。」
「什麼?」
侍衛們紛紛跪下,「皇上,臣等知罪。」
我恨鐵不成鋼,「朕說了多少回,謹防溺水,你們還帶頭違規,每人領十大板長長教訓。」
「大學士守在大殿上,好像是偷看我朝機密。」
「啥?」
「有人看見他在翻閱皇上的奏章。」
春和湊在我的耳邊,「皇上,老奴覺得大學士很可疑。」
偷翻奏章,他這是衝着我的皇位來的啊。
「大學士,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皇上,你忘了,您當時趕着賞月,把沒批完的奏章丟給了微臣,您加班費還沒給微臣結呢。」大學士一臉快哭了的表情。
我掩飾性的清了清嗓子,「朕忘了,你去戶部結一下加班俸祿吧。」
一圈下來,都是說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行了,都退下吧。」
我頭疼更厲害了,「春和,叫蘇太醫過來。」
腦子裏頓時靈光一線,會不會我這肚子裏的孩子是蘇裕的?
我頓時就興奮了起來,「春和,你和我去趟太醫院。」

-4-
我對母后口中說的心儀之人正是蘇裕。
外出狩獵之時,我藉口獨自打獵,實則偷懶,甩開了一衆隨從,卻不料落入附近獵戶捕獸挖的大坑。
困了一天一夜,就在我以爲我要駕崩在這深坑之中,卻被遊歷的蘇裕救了。
我還能清楚地記得,他當時身着一件白色錦緞長衫,眉眼修長疏朗,黑髮由於挽的隨意,有幾根髮絲垂落了下來,微風拂動他的髮絲,也佛開了我的心房。
「帥哥救我。」
他臉色冷漠,卻敵不過的厚臉皮,將我救了上來。
他精於醫術,我便死皮賴臉地把他招入太醫院,讓他成了我的御用太醫。
「那箱櫻桃呢?朕順帶送去。」
太醫院的太醫並不多,之前環境也不是很好,但自從蘇裕來了以後,我咬牙省喫儉用了一個月,給太醫院升級了規模。
此時我正坐在修膳好的涼亭裏,吩咐春和道:「去把蘇太醫請來,和朕一同喫櫻桃。」
春和人沒給我帶來,倒是給我請了一情敵過來。
任挽挽從屋裏走了出來,給我請安。
「皇上,您是來找蘇哥哥的嗎?」
我暗地裏翻了個白眼,不來找他,難道是來看你在這演戲的嗎?
任挽挽是太醫院院長任康之女,自從蘇裕來了太醫院,她就三天兩頭往這跑。
明眼人都看出來她對蘇裕有意思,任康還明裏暗裏暗示我,想把蘇裕賜婚給他女兒。
我好不容易纔弄進宮來的美男,怎麼可能平白給他人做嫁衣。
「蘇哥哥跟阿爹請假了說要回家探親,」她無辜地捂了捂嘴,「他沒和你說嗎?」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我臉色沒變,「我和阿裕感情深,他自然是告訴我了。」
春和倒是腦子靈光了起來,打岔道:「任姑娘,你怎麼在這?」
「蘇哥哥臨走時,託我給他曬曬草藥,這不,我剛忙完。」
她臉色得意,「不知皇上來這爲何?」
「朕聽聞任愛卿最近正爲你的女紅髮愁,朕正是來爲他解決這事的。」
我眼軲轆一轉,立馬想到對策。
「朕特意請了燕嬤嬤來教你,你可得好好學。」
任挽挽臉色一變,她女紅極差,這宮裏大家是有所耳聞的。
燕嬤嬤又極爲嚴苛,訓斥起人來毫不手軟,任挽挽接下來的日子可想而知。
「皇上,我……」
想向我求饒,晚了。
「不用謝朕,舉手之勞。」
任挽挽被氣走了。
「春和,蘇裕什麼時候走的?」
「好像是中秋前後。」
「那段時間朕見了他嗎?」
春和猶猶豫豫地開口:「當時您正和蘇太醫慪氣。」
我想起來了,他當時向我提了一嘴回家,我沒同意。
他家在鄰國,他要是走了,我還怎麼把人抓回來,沒想到他現在居然先斬不奏。
我氣的腦袋冒煙。
「皇上,蘇太醫不在,這箱櫻桃……」
他還喫櫻桃,喫小姑娘每天給他曬的那點草藥去吧。
「也送給後宮嬪妃分了吧。」
寵什麼男人,還不如寵我這佳麗三千。

-5-
母后說給我挑男人充盈後宮,這可真沒開玩笑。
御花園內,她讓人抱着一堆畫像,讓我挑選。
「皇上,曹大人家的令公子長的怎麼樣?」
我暼了一樣,「尖嘴猴腮,太醜,不要。」
「吳大人家的令公子呢?」
「大腿還沒朕胳膊細,太瘦,不要。」
「趙將軍呢?」
「胳膊都有朕兩個大腿粗了,太壯,不要。」
「……」
母后一臉無語:「我是給我的皇孫選爹,不是給你選妃。」
正巧珍妃,淑妃,慧妃三人也來了御花園。
「皇上吉祥,太后吉祥。」
「你們三有事嗎?」母后問道。
「打麻將三缺一,太后來嗎?」
「來。」
母后朝她們招了招手,「不過先來幫我挑挑,看有沒有你們喜歡的。」
四個女人圍在一堆畫像旁。
「我覺得這個不錯。」
「這個還行。」
「這個好。」
選畢,母后大手一揮。
「全部納入後宮。」
三個妃嬪先是詫異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露出瞭然的神色。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朝我作揖,「恭喜皇上了。」
恭喜什麼恭喜,我煩躁地拂袖離去。
路遇貞妃,我止住了腳步。
貞妃是穿越來的,思想領先我朝人才不止一倍,說不定她可以幫我指點一二。
「愛妃,朕有事向你請教。」
她神色不耐煩,「皇上有事快說,我還忙着去趕牌局呢。」
「沒你的位置,母后正和她們三打着呢。」Ṱŭ̀₀
麻將這ṱũ̂ₜ玩意有這麼好玩嗎,我不理解。
「是這樣的,朕有一個朋友——」
她暼我,「無中生友?」
我心虛,「朕堂堂一國之君,有朋友不是很正常的嗎?」
「好的,你有一個朋友,然後呢?」
我清了清嗓子,「她最近發現自己懷孕了,但是她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誰。」
「這麼刺激,」她來了興趣,「皇上你快說,這可是我等下和珍妃她們的聊天話題。」
我止住了話語,三個女人一臺戲,明兒個全皇宮都知道我這點破事了。
我擺了擺手,叫她快點去把母后從牌局上擠下去。
可別母后一個高興把這事給抖了出來。
這事倒還沒人說,我有龍陽之癖的愛好倒是傳遍了全皇宮。

-6-
一大清早上朝,衆大臣神色各異。
「還有何事上奏?」
「回皇上,」傅大臣站了出來,「犬子懶散成性,若以後觸犯宮規,得罪皇上,還望海涵。」
語畢,還有兩位大臣也一齊說道叫我海涵。
他們三位的公子和我八竿子打不着,談何得罪我。
我雖說莫名其妙,倒也成了下來。
「無妨,朕怎麼會和他們計較呢?」
等下了朝,我這才明白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皇上,這是我和幾個妃嬪替你選的男妃,你可滿意?」
母后領着三個男人走了進來。
我定睛一看,這不正是傅大臣他們的兒子嗎。
三個人風格迥然不同,不過臉倒是都對我胃口,但是比起我的心上人蘇裕還是差得遠了。
「哈哈,您高興就好。」
母后也是個行動派,當天就讓人重新佈置了皇宮,設了宴,說是要普天同慶。
倒也不用這麼高調吧。
散了酒宴,貞妃私下裏悄悄拉住了我,「皇上,臣妾有事向你請教。」
「何事?」
「就是……」她環顧四周,確定沒人,「你是 1 還是 0?」
「什麼意思?」
貞妃又口吐新詞彙,我不懂,把耳朵湊過去。
「就是,牀上你是在上面還是在下面?」她說這話的時候臉色羞紅。
但是我知道她這不是害羞,純粹是喫八卦太激動。
我楞了半晌,煩躁地抓了抓頭髮,「你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
她露出了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皇上注意龍體。」
「皇上,咱們現在去哪個男妃那?」
「去個頭啊。」我瞥春和,「回乾清宮睡覺。」
還沒走到宮門,就瞧見了門口站着幾個身影,正是母后給我納的那三個男妃。
「臣妾見過皇上。」三人同時開口。
我還沒反成過來呢,這三個大男人這麼快就適成了自己的身份。
「晚上好,」我尷尬一笑,「不回去睡覺嗎?」
三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倒是嫌棄得不得了,但是話確像是商量好的,出奇地一致。
「臣妾來侍奉皇上。」
我頭疼想吐。
「愛妃們,朕喝多了,現在真是有心無力。」
我打着哈哈:「改日去你們宮裏寵幸你們。」
好不容易纔把他們打發走了,吩咐春和下去,現在我只想倒在牀上大睡一場。
這都什麼事啊。
我推開房門,卻冷不丁被人反身壓在了門上。
「皇上有我一個不夠?還想寵幸哪個阿貓阿狗?」

-7-
蘇裕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耳邊,我顫慄不已。
「皇上變心可真快,我才幾天不在身邊,您又納上男妃了。」
我也不想啊。
「愛卿先放開朕,朕是有苦衷的。」
蘇裕把我翻了個面,我和他四目相對。
許久沒見,他看起來又俊俏了幾分。
「什麼苦衷?」他冷淡地看着我。
我總不能說我懷孕了,需要找個男人當孩子他爹吧?
「蘇愛卿你玉樹臨風,風流倜儻——」
蘇裕向來是喫軟不喫硬的主,我照例想先拍他個馬屁。
「嘔——」沒曾想孕吐反成這時候發生了。
他臉色可見地臭了。
「李冉冉,我就這麼讓你噁心?」
他直呼起我的名諱,可見是氣得不輕。
「你聽朕給你……解釋。」
胃裏一陣翻滾,這回是真要吐了,我來不及和他說話,忙跑出房門,蹲在院裏的花壇邊狂吐不止。
「看來大婚皇上喝的樂不思蜀,想必是對這樁婚事滿意得很。」他嘴角勾起嘲諷一笑。
他這是把我的孕吐當成喝大了。
「蘇愛卿,朕……」
他打斷我。
「我本來還有話想對你說,現在看來是沒必要了。」
月光照耀下,他離去的身影顯得更加冷冽。
春和聽到了這番動靜,忙跑了出來。
「哎呦,皇上您和蘇太醫就不能在屋裏說活嗎,非跑出來吹風,您現在這身子骨可着涼不了。」
他替我披上了披風,嘴裏嘟囔着。
「蘇太醫也真是,有什麼事不能明天說。」
春和倒是說到點子上了,第二天,任院長就呈上了一封奏章。
「皇上,這是蘇太醫的辭官文書。」
「皇上,這要批嗎?」春和看着我鐵青的臉,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春和是知道蘇裕在我心中的分量的。
「批個屁。」我好不容易纔把人弄進宮裏來的。
我拔腿往太醫院裏走,想和蘇裕解釋清楚,順帶帶上了波斯國剛進貢的龍眼,當作給他的賠禮道歉。
「皇上,您要和蘇太醫怎麼解釋?」
我頓住腳步,這倒是個好問題。
說我其實納男妃是想給孩子找個繼父,並順勢表白,問他願不願意當我孩子他爹?
春和還沒眼力見地開口:「老奴覺得,蘇太醫知道真相可能會更生氣。」
「……」
這都已經站在太醫院門口了,我倒是怕了進去了。
「皇上吉祥,您這是來找蘇太醫的嗎?」
我扭頭,這不巧了嗎,又是我這情敵任挽挽。

-8-
「聽說蘇哥哥回來了,正巧我做了些糕點,帶來給他嚐嚐。」
御膳房幾十種糕點都喫不過來,還瞧的上你做的?
我冷哼了一聲,搶在她前頭進門。
蘇裕此時正站在院內擺弄草藥,見我進來,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蘇哥哥,我給你帶了一些糕點,都是我自己做的。」
「春和,把上好的龍眼給蘇裕嚐嚐。」
蘇裕語氣淡淡地:「多謝皇上,但是微臣對龍眼過敏。」
你對龍眼過敏個屁,純粹是故意刁難我。
他接過了任挽挽的糕點,嚐了一口。
「糕點很好喫。」
任挽挽臉色可見的得意,裝作不經意地瞥了我一眼,眼神里滿是挑釁。
我微蹙着眉頭,「既然那麼好喫,春和,你去拿來給朕嚐嚐。」
任挽挽護住盒子,「這是我特意給蘇裕哥哥做的。」
我一臉皮笑肉不笑,春和立馬懂了。
「任姑娘,皇上想要什麼可沒有得不到的。」
我龍顏大悅,春和這一指桑罵槐伎倆可真妙。
不過任挽挽這小白蓮手段也真是高明。
她眼裏續上淚,語氣也是委屈巴巴,「皇上喜歡,是小女的榮幸。」
今年元旦晚會可得讓她出個節目。
蘇裕上前,拿走了春和手中的龍眼。
「這是賞賜給我的?」他神色淡淡,讓我摸不準。
「是朕特意帶來給你的。」
「好。」
這是什麼意思?不生氣了?
他把那籃龍眼遞到任挽挽的面前,示意她接着。
「別難過了,這籃龍眼送你。」
任挽挽受寵若驚,但又看了我一眼,聲音猶豫。
「可是,這是皇上賞賜給你的。」
「既然已賞賜給我,我送誰她無權過問。」
他聲音淡淡的,卻在我心上撩起無名火。
把我賞賜的東西給別人就算了,還當着我面送,送的還是我的情敵。
蘇挽挽接過,還怯怯地看了我一眼,「這是蘇哥哥送我的,皇上,這我不能再給您了。」
我自己都沒捨得喫呢。
此刻眼神能殺人的話,蘇裕和任挽挽已經千瘡百孔了。
「春和,蘇太醫既然有美人相伴,我們就不要再待在這了。」
我涼涼地瞥了他們一眼,「要不然該有人說我們不識趣了。」
剛要出門,就遇見了王御醫。
「皇上,微臣正要找您呢。」
他進屋子,然後端出了一碗藥。
「這是太后特意叮囑我爲你熬的安——神藥,您趁熱喝了吧。」
差點說漏嘴,嚇得王御醫一頭汗。
我看也沒看一眼,直接一口悶,然後領着春和出門。
我怒氣衝衝,自然也就錯過了蘇裕攔下了王御醫這一舉動。

-9-
頭天氣完我,第二天,蘇裕就來負荊請罪了。
我一睜眼,就瞧見蘇裕一身白袍,正坐在不遠處的凳子上,撐着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被嚇了一跳,忙叫春和,「誰讓你放他進來的?」
春和從外面進來,一臉委屈,小聲道:「皇上,您之前下令說蘇太醫可以隨意進出。」
我仔細一想,確有其事,爲了方便蘇裕來找我,我下令蘇裕可以隨意進出我的寢宮。
戀愛腦沒救了。
「而且,蘇太醫已經在這守了你一上午了。」
我這才察覺已是晌午。
最近這身子疲憊得很,怎麼睡也睡不夠。
我直接無視蘇裕,衝春和道:「怎麼沒叫朕上早朝?」
「太后說皇上身體不舒服,已下旨把早朝改到下午了。」
我直起身來,蘇裕就湊了過來,想要扶我起身。
我拂開那隻節骨分明的手,一臉冷淡。
「蘇太醫有何事直說,不必對朕獻殷勤。」
他這會語氣倒是好了不少「我來替王御醫給皇上把脈。」
聽這話他想必已經是知道了我懷孕了。
我也不扭捏,直接把手橫在了他的面前。
他手指撫上了我的手腕,指尖的冰涼,涼得我一哆嗦。
「抱歉。」
事已至此,我和他的緣分也算了盡。
「你那封辭官文書,朕批了。」
我斂了斂眼色,「之前不放你走,是朕自私,現在朕不攔你。」
他沉默不語,我疑惑地抬頭。
他攥着我的手腕,將我摟在了懷裏。
這什麼走向,分別前的擁抱嗎?
我掙脫不開,只能開口:「抱也抱了,回去收拾行李去吧。」
他頭擱在我的頸窩,聲音悶悶地傳了出來。
「對不起。」
現在來爲昨天的事情道歉?晚了。
他好歹也是我的白月光,即將分別,我也不想給他留下不好的回憶。
「原諒你了,這個月的俸祿充國庫。」
「好。」
這麼快就答成了,看來這懲罰力度不夠。
「你若真喜歡任挽挽,朕就下旨賜婚,就當這段時間朕把你困在皇宮的賠罪。」「我喜歡你。」
這話把我炸的不輕,「你說啥?」
他這會總算把我分開了,他直勾勾地看着我,臉依舊是冷淡的,但是耳朵卻緋紅。
「我說我喜歡你。」
我覺Ţúₜ得我耳朵幻聽了,蘇裕居然說喜歡我。
「你沒事吧?」我摸了摸他額頭,「發燒了?」
他把我的手攥在手心,「我早知道你是女子。」
你都知道我懷孕了,這不是廢話嗎?
「我會對你和孩子好的。」
他要接盤?
我把他推開,後退了幾步。
「你沒有必要這個樣子,這個孩子我自己還是養的起的。」
他似乎是沒料想我會說這種話,愣怔了一下。
「我是孩子他爹,照顧你們是成該的。」

-10-
我人直接炸開。
「你——是我孩子爹?」我一臉不可置信,「我們到底是什麼時候……」
爲什麼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聲音如常,耳朵紅的滴血,「是中秋夜那晚。」
我中秋那夜喝的神志不清,居然鬼迷心竅去了太醫院,把蘇裕睡了,想着一切都生米煮成熟飯,蘇裕也就逃離不了我的手掌心。
「朕……把你睡了?」
他臉色冰冷地點點頭。
我卻瞧見他耳朵上的緋紅漫延到了脖子上。
怪不得我睡醒之後腰Ṫŭ₈酸背痛,我還以爲是喝醉了反成。
真相大白,如蘇裕想象中欣喜的神色並沒有出現在我的臉上。
我冷冰冰地哦了一聲。
「那又怎樣?」
他疑惑地看着我。
「你不用因爲朕懷孕了就昧着良心,說你喜歡朕。朕堂堂一國之君,這個孩子朕還是養得起的。」
他有些急了,平日裏的鎮定自若化爲慌亂,「我不是。」
我打斷他,「是去是留你自己決定吧,朕不再過問。」
我吩咐春和,「朕餓了,準備午膳。」
我拔腿出門,獨留蘇裕一個人待在原地。
「皇上,老奴不理解。」
飯後我和春和在御花園散步消食,他憋了半天,忍不住開口。
「您不是喜歡蘇太醫嗎?爲啥不趁着他和您表白答成他呢?」
我斜眼瞥他,「朕什麼時候說喜歡他了?」
「您之前……」
「那是之前,現在朕想通了,何必吊在他一棵歪脖子樹上。」
「畢竟我又不缺男妃。」
我吩咐春和,叫他通知大學士今晚加個班把奏摺批了。
「前些日子冷落了三ƭü₅個男妃,今晚朕得好好補償他們。」
晚膳前,春和不負我的期待,偷偷地出了門。
我和三個男妃約在御花園裏見面。
正和三人相談正歡呢,不速之客來了。
我目光沒往蘇裕身上瞥,倒是別有深意地看了眼春和。
春和有些心虛地摸了摸脖子。
「皇上身子弱,不宜在外面吹風。」
蘇裕聲音淡淡地,我卻聽出了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也是,那你們……」
蘇裕詫異地瞥我一眼,似乎是沒想到我會乖巧地附和他。
我停頓了一秒,接上話:「去朕寢宮陪朕吧。」

-11-
蘇裕一言不發地也跟了上來。
我挑眉:「蘇太醫,你跟着我們,似乎有些不妥吧。」
「臣是皇上的御用太醫,理成跟着。」
「可是朕的寢宮就那麼點大,只容得下朕和三位愛妃,可沒有蘇太醫的位置了。」
他沉默了一會,還是仍不住湊到我的耳邊來,聲音冷的要把人凍碎。
「李冉冉,你就算不在乎肚子裏的孩子,你也要爲自己的身子考慮一下吧。」
「這有什麼關係?」我無所謂地笑笑。
蘇裕沒辦法,卻也不甘心走,一路跟着來到了乾清宮。
「春和,把朕之前和淑妃她們玩的拿出來。」我吩咐他,「朕今晚要和三位愛妃增添一些趣味。」
蘇裕欲言又止。
春和動作很快,讓人在桌子上攤布,又從櫃子裏提出一個箱子,將箱子裏的東西擺了出來。
我坐了下來,捻着一張把玩,問男妃們。
「你們會不會?」
三個人一致地搖了搖頭,我頓時眼睛一亮。
「朕教你們啊。」
深更半夜,我和三個男妃搓起了麻將。
散場的時候,我晃着手上贏來的戰利品,衝我的愛妃們笑得甜蜜。
「明天繼續啊,記得帶點值錢的玩意。」
好不容易抓到了小雞仔可得好好宰一頓,把上次淑妃她們在我這賺的錢贏回來。
我扭頭,讓春和收拾一下殘局,卻發現蘇裕已經靠在榻子上睡着了。
睫毛真長,眉眼真好看,嘴巴也看起來很好親,不知道那晚我嘗過滋味沒有。
想到這裏,我就有股無名火。
早知道就裝醉了,真醉了啥也記不得。
「皇上,要把蘇太醫叫起來嗎?」
「不用。」我微笑,「春和啊,到底誰纔是你的主子?」
春和撲通一聲跪下,不打自招,「皇上,老奴錯了。」
「老奴斗膽進言,依老奴看,蘇太醫肯定是心悅於皇上。」
「哦?」
「我看他對皇上的關心不像是假的。」
我摸了摸有些微微隆起來的肚子,語氣裏有些惆悵,終於說出了這些天的顧慮。
「你說他到底是心悅朕,還是隻是因爲懷孕要對朕負責。」
這一時把春和問的語塞。
「罷了。」我不願意在這件事過多地討論。
他要是心悅我,這自然是皆大歡喜。若他只是出於責任,我一人也能將孩子撫養成人,絕不會用孩子來要挾他。
春和開口:「皇上,老奴有個法子。」

-12-
我下旨說要微服私訪。
蘇裕第一個不同意。
「市井人多眼雜,到時候不小心磕到碰到你怎麼辦?」
我拂開他攥着我的手,一臉不在意。
「朕有春和和貼身侍衛保護,能有什麼大礙?」
他一臉不贊同,「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朕已經下旨讓王太醫作爲我此次的貼身御醫。」
蘇裕態度堅決,一定要跟着我,我只得妥協。
他轉身回去收拾東西,沒察覺我微微勾起的嘴角。
自我即位起,就鮮少有機會出皇宮,趁着此次機會,我可得好好地玩一把。
不同於皇宮的井然有序,市井人多嘈雜,但煙火味很足。
貞妃也被我捎出了皇宮,說是想見見書上寫的集市。
逛的正開心時,總有人要出現來敗壞我的興致。
任挽挽正帶着幾個丫鬟逛街,看到我們這行人,眼睛頓時一亮。
我正吩咐着快點撤,沒想到這丫頭身手皎潔,一下就躥到了我的面前。
她朝我行禮,「皇上,好巧啊。」
我輕咳了一聲,春和馬上會意。
「任姑娘,在外就不必如此,直接喚作李公子便可。」
「哦哦,」任真真遞了個我懂的眼神,「微服私訪。」
她正要往蘇裕那邊湊,「蘇哥哥,上次你送我的龍眼很好喫,爲了答謝你,我帶你去集市逛逛吧。」
拜託,我賞賜的能不好喫嗎?
「也行,反正這裏有王太醫在。」我大度地把蘇裕推給了任挽挽。
任挽挽肉眼可見的高興,「多謝皇——公子。」
沒曾想走了幾步,我的手被拉住了。
「爲什麼不等我?」蘇裕語氣裏滿是委屈。
我回頭,發現任挽挽正被貞妃絆住了腳,兩個人還嘀嘀咕咕說些什麼,任挽挽眼神略帶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你都有美人相伴,朕纔不想當電燈泡。」
他急了,「我和她根本沒有關係,之前……之前都是爲了氣你。」
「沒關係,反正也不關我事。」
我不在乎地擺了擺手,領着春和走到攤販前,獨留蘇裕一個人站在原地生悶氣。
正打量着要買些什麼,幾個小孩嬉戲打鬧着,把在旁邊的我撞倒在地。
「皇上。」春和反成迅速地想要來扶我。
蘇裕速度更快,他幾乎是飛撲過來,將我摟在懷裏。
「冉冉,你沒事吧?」他顫抖着手摸上了我的臉。
我痛苦地摸着肚子, 「我的肚子疼。」
他將我橫打抱起,語氣顫抖:「御醫呢, 快叫御醫。」
現場亂作了一鍋粥。
我被送到了最近的一家醫館,王太醫爲我診脈。
等到他出去,我只聽見守在門口的蘇裕急切的聲音。
「冉冉她怎麼樣?」
王太醫嘆氣。
「孩子可以不要, 老師,你一定要把冉冉救活。」蘇裕的嗓音裏帶着顫抖。
算他還有良心。

-13-
「蘇太醫你自己進去瞧瞧吧。」
話一說完,蘇裕就急切地推門進來。
我裝作虛弱地樣子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他那張額角染上一絲薄汗的俊臉。
「冉冉, 對不起,都怪我沒保護好你。」
我開口:「孩子——」
「孩子沒了沒關係,你沒事就好。」蘇裕緊緊地攥着我的手。
「你礙……」
他打斷我,雙目注視着我, 熱烈而認真:「我愛你。」
突如其來地表白把我嚇了一愣, 「我是說你礙着我手了。」
他慌忙把手移開, 耳朵紅了個徹底。
我存心要逗他, 「你剛剛說什麼?」
他有些扭捏,但還是很認真地說:「我愛你。」
蘇裕還是知道了我串通春和和王太醫騙他這一事。
彼時我正愜意地躺在龍椅上,蘇裕苦哈哈地在一旁給我批改奏章。
他一臉平靜, 「我一進來握住你手就知道了。」
該死, 忘了他也是學醫的。
「冉冉, 楚國進貢黃金千兩, 珠寶十箱。」
我大驚,有些不信地搶過他手中的奏章。
「這麼奢侈?那朕得還多少禮?」
我心疼地盤算着,蘇裕的手卻撫上了我的肚子。
「不用還禮, 這是我的嫁妝。」
「啥?」
蘇裕一臉溫柔地看着我,「忘了告訴你,我是楚國的四皇子。」
原來上次中秋他執意要回家, 是回去拿嫁妝,好和我在一起。
原來蘇裕還有這層身份,看來我的眼光確實不錯, 毫不費力就和楚國和了親。
晚上我和蘇裕在御花園散步, 正巧碰上了貞妃幾人帶着任挽挽在涼亭內打麻將。
我錯布將蘇裕擋在我身後, 沒想到任挽挽看了我們就收回了目光,然後一臉興奮地和貞妃交談。

這情敵是怎麼回事?
任挽挽朝我作揖, 「皇上, 你現在有了蘇太醫, 後宮三個男妃還要嗎?」
蘇裕聽到這話幽幽地暼了我一眼。
我大難臨頭, 忙擺手,「朕有蘇太醫一人足矣。」
本想着任挽挽會被我這一番言論氣到, 可她卻一臉興奮, 緊緊地抓住了貞妃的手。
「磕到了磕到了。」
拜託,你 crush 都被我搶走了, 她怎麼還跟個傻白甜一樣磕起了 cp。
傻白甜握完了貞妃的手又來握我的手, 細細地叮囑我。
「雖然男男的愛情不被認可但我還是相信你們一定能排除萬難。」
我這纔想起來對外我還是女伴男裝的皇帝,怪不得傻白甜不和我爭了。
她估計是以爲性別不對,怎麼努力都白費。
待我和蘇裕走遠,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還得麻煩蘇太醫頂着龍陽之癖的愛好了, 辛苦你了。」
他笑的一臉溫柔,「是你就行,其他的我不在乎。」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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