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強娶落魄公子的惡毒女配。
初見他時,他滿身髒污,被人打得氣息奄奄,仍不肯低頭。
我心念一動,買下了他。
起初,他還算聽話,夜裏纏綿時低啞着喚我娘子,白天卻總懶得動彈。
我覺得古怪,便將他鎖在房中,用鐵鏈束住手腕,鞭子調教。
直到某日,我眼前突然浮現幾行字。
【完了完了,女配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那可是未來權傾天下的攝政王啊!】
【等着看他黑化歸來殺妻證道吧!】
【這傻子還擱這兒美滋滋馴夫呢,狗頭保命啊姐妹!】
我盯着半跪在面前的男人,輕笑一聲,挑起他的下巴。
攝政王?那更好了。
馴服一頭狼,纔有意思。
-1-
「啪!」
鐵鏈碰撞的清脆聲響在屋內迴盪。
我倚在軟榻上,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玄鐵鞭。
冷峻的男人半跪在牀前,凌亂的墨髮垂落,遮住了那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
他赤裸的上半身佈滿紅痕,既有鞭傷,亦有曖昧的咬痕。
鐵鏈緊緊纏繞着他的手腕,勒出一道道紅印。
「今日還是不打算說實話?」我用鞭梢抬起他的下巴,「裝啞巴裝這麼久,真當我捨不得動你?」
他喉結微動,依舊沉默。
我嗤笑一聲,指尖劃過他緊繃的胸膛:「嘴硬得很,昨夜可不是這樣。」
他睫毛一顫,終於開口,嗓音低啞:「你到底想要什麼?」
「咦?終於肯說話了?」我故作驚訝地挑眉,「自然是想要個聽話的夫君啊。」
「白日偷懶,夜裏纏人,」我俯身湊近他耳畔,「你說我該怎麼罰你?」
話音剛落,屋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丫鬟驚慌地敲門:「小姐!知府大人帶着官兵把咱們府圍了!說是要搜查逃犯!」
我心下一動,目光落在他驟然攥緊的拳頭上。
「逃犯?」我慢條斯理地用鞭子繞住他脖頸,「夫君,你說,他們在找誰呢?」
他突然抬眸,眼底盡是蟄伏已久的鋒芒。
「鬆開。」短短兩個字,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壓。
我心頭一跳,卻笑得更加燦爛:「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
他定定看了我片刻,突然勾脣冷笑:「你可知我是誰?」
屋外官兵的咆哮聲越來越近,窗戶被火把映得通紅。
我卻聽見腦海裏炸開的彈幕:
【臥槽臥槽黑化預警!】
【這瘋婆娘還敢玩囚禁 play!攝政王當年在戰場上剝人皮都是笑着動手的!】
【前面的劇透死全家啊!(但我也想看女配被做成人皮燈籠)】
我猛地拽緊鞭子,在他耳邊輕聲道:「裴世子?哦不,現在該稱您一聲攝政王殿下?」
他瞳孔驟縮。
「噓。」我貼上他後背,匕首抵住他腰側,「外面那些蠢貨,我隨便就能打發。但您若敢動一下……」
利刃挑開他衣帶,我輕笑:「我就讓全天下都知道,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夜裏是如何在我榻上……」
「唔!」
天旋地轉間,我被反按在錦被裏。
鐵鏈不知何時已被他徒手扯斷,碎鐵濺落一地。
他單手掐住我咽喉,眼底翻湧着駭人的血色。
「知道我是誰,」他摩挲着我頸側,笑得溫柔至極,「還膽大包天至此?」
我呼吸急促,卻揚手將匕首刺向他心口!
匕首被他兩指夾住,寸寸折斷。
屋門在此刻轟然破開,知府帶頭衝進來:「奉旨捉拿逆賊裴……」
話戛然而止。
滿屋官兵瞠目結舌地看着他們要找的逃犯衣衫半解,正將自家大小姐禁錮在懷。
而那位傳聞中殺人如麻的攝政王,低頭舔去我脣邊的血漬,惻陰陰道,「本王與夫人閨房之樂,諸位也要觀賞?」
-2-
滿屋子官兵瞬間像被掐住脖子的鵝,領頭的知府臉色由紅轉白,膝蓋一軟就跪下了:「殿下!微臣不知……」
「滾。」
裴念安這個字剛落地,數十把鋼刀唰地收回鞘中,官兵們倒Ṱű₂退着往外撤,還有人被門檻絆得摔了個跟頭。
我趁機掙動被他扣住的手腕,卻聽見咔嚓一聲輕響,牀欄被捏碎了。
「夫人急什麼?」他垂眸看我,另一隻手慢條斯理地撫過我冷汗涔涔的脊背,「白天的賬,我們慢慢算。」
我正要反脣相譏,突然被他攥着腰提起來。
天旋地轉間,後背重重抵上雕花屏風,他單手撐着屏風俯身,陰影徹底籠罩下來。
那截斷了的鐵鏈還纏在他腕骨上,隨動作發出細碎的響動。
腦海裏彈幕瘋狂滾動:
【啊啊啊屏風 PLAY!】
【完蛋了完蛋了女配腰要不保】
【前面的重點錯!攝政王腰帶裏藏着的匕首看見沒?!】
我心下一凜,果然瞥見他另一隻手正往腰帶裏摸。
電光火石間,我猛地抬膝頂向他胯下,他側身避開時,我趁機扯落整扇屏風砸過去!
「嘩啦——」
紫檀木屏風四分五裂的剎那,我從髮髻裏抽出淬毒的銀簪。
可還沒抬手,腕骨突然劇痛,裴念安不知何時繞到我身後,將我雙手反剪到腰後。
他鼻尖蹭過我耳垂,嘆息般低語:「第三次了,夫人在牀笫間對爲夫動刀子的次數。」
「這叫禮尚往來。」我偏頭躲他的氣息,斜睨着地上瑟瑟發抖的知府,「大人不是來捉拿逆賊的?眼下正主在這兒呢。」
知府把頭磕得咚咚響:「下官糊塗!都是太師府三公子指使的!說您府上藏了……」話到一半突然咬到舌頭似的閉了嘴。
裴念安低笑一聲,指腹摩挲着我腕間被勒出的紅痕:「聽見了?太師府。」
他壓低的聲線像毒蛇吐信,「用本王的玉佩當買命錢,轉頭卻賣給仇家,夫人好算計。」
我渾身緊繃,那枚偷換的蟠龍玉佩,此刻正縫在我貼身小衣的暗袋裏。
彈幕突然炸開:
【玉佩!原著裏太子表哥的信物!】
【忍住別抖啊女配!他一摸就發現了!】
【樓上閉嘴啊啊啊】
「現在知道怕了?」裴念安突然鬆開鉗制,在我踉蹌後退時一把扯開我的衣領。
那道明黃色的流蘇垂落在我們之間,滿室燭火都爲之一顫。
他盯着玉佩的眼神,讓我想起雪原上舔血的狼。
「你以爲……」他忽然笑出聲,沾着血漬的指尖撫過龍紋,「本王爲何縱容你玩這些把戲?」
門外突然傳來整齊的鐵甲碰撞聲。
我轉頭看去,寒毛直立,院中不知何時跪滿了黑甲衛,雪亮刀鋒全部出鞘。
爲首之人高舉鎏金令牌:「稟殿下!太師府已圍,三公子招認與北疆密信往來!」
裴念安隨手將玉佩系回自己腰間,俯身時薄脣擦過我的耳廓:「遊戲結束了,夫人。」
他的手掌貼在我後頸,語調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是想被鎖在王府的金籠裏?」
「還是被釘在誅九族的罪詔上?」
-3-
我望着院裏跪了一地的黑甲衛,忽然笑出聲來。
指尖撫上裴念安緊繃的下頜線,在滿室死寂中輕輕嘖了一聲。
「殿下好大的陣仗。」我的指甲劃過他脖頸暴起的青筋,「連私藏軍械的黑甲衛都調來了,這是要造反呀?」
裴念安瞳孔猛地收縮,捏着我後頸的手驟然收緊,卻見我順勢踮腳湊近他耳畔:「三公子招的是書信,方纔那人卻說是密信,黑甲衛什麼時候管起通敵案了?除非……」
院中黑甲衛的刀鋒突然轉向,齊齊對準屋內。
「夫人!」知府突然尖叫着撲過來,「下官願戴罪立——」
一支袖箭釘入知府咽喉。
裴念安甩袖時帶起的風拂過我面頰,溫熱的血濺上羅裙。
我盯着他袖口滑出的玄鐵機括,突然拽斷珍珠項鍊。
噼ẗû³裏啪啦的珍珠滾落聲中,屋頂傳來弓弦拉滿的嗡鳴。
「現在輪到我來問,」我踩住一顆滾動的珍珠,仰頭望進裴念安翻湧着殺意的眼睛,「殿下是想被鎖在我的閨房裏?」
「還是被釘在謀逆的旗杆上?」
彈幕瘋了似的炸開:
【臥槽臥槽女配什麼時候策反的黑甲衛?!】
【珍珠!剛剛滾落的珍珠擺的是七星陣!】
裴念安忽然低笑出聲,沾血的手指捏住我下巴:「難怪北疆密探找了三個月,七星連弩的圖紙,原來在夫人妝奩底下。」
他指尖下移,在我頸側動脈不輕不重地一按:「現在我有三支袖箭對準你心腹的咽喉,你有七張弩對着我脊椎。」
他忽然低頭吻住我脣角溢出的血珠,「不如各退半步?」
「好啊。」我猛地拽開他腰封,在玉佩墜地的脆響裏高喝:「趙統領!」
「末將在!」院中黑甲衛首領轟然應聲。
「帶殿下,」我捻着從裴念安腰間摸出的虎符,衝驟然變臉的攝政王嫣然一笑,「去驗驗太師府地窖裏那三百具穿我朝鎧甲的北疆屍首。」
滿院刀劍哐當落地。
裴念安眯眼看着在陽光下泛青的虎符,突然一把扣住我的腰按在廊柱上:「你早知道地窖裏是太子的人?」
「殿下又錯了。」我撫過他陡然蒼白的脣色。
「是您親手送進太師府的北疆武士呀,那夜在榻上,您不是親口說,」學着他當時的語氣咬耳朵,「烙着狼頭刺青的,一個不留?」
他鉗制我的手突然發抖。
我笑着從他袖袋抽出一卷黃絹,在身後黑甲衛驟起的抽氣聲中緩緩展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師通敵?」
裴念安突然暴起將我撲倒,一支羽箭擦着他肩頭釘入地面。
我看着他肩上滲血的傷口,吹了聲口哨:「夫君這出苦肉計……」
「閉嘴!」他撕開袍角裹傷時,我瞥見暗格裏的帕子,恰是三天前我用來給他包紮的那條。
彈幕忽然靜了一瞬,接着瘋狂刷屏:
【靠靠靠雙向劇本殺?!】
【女配什麼時候拿到密詔的?!】
【重點不是帕子嗎!攝政王居然隨身帶着女配的東西!】
「虎符還我。」裴念安突然啞着嗓子開口,「你要什麼都行。」
我挑眉看他沾血的睫毛:「真的?」
「除了放你走。」他咬牙切齒地補充,倒像被輕薄的那個。
院牆外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我揪着他衣領迫使他低頭,在震耳欲聾的捉拿逆賊喊殺聲裏輕聲道:「那請殿下——」
「把龍袍穿給我看。」
-4-
裴念安的眼神驟然暗沉如淵。
院牆外奔馬嘶鳴聲近在咫尺,幾支流矢已掠過檐角,他卻突然低笑出聲:「夫人這是要在誅九族的大罪裏,再添一條僭越之罪?」
我拽着他染血的衣襟迫使他更貼近,指尖劃過他劇烈跳動的頸脈:「怎麼,殿下不敢?」
一支羽箭破窗而入,擦過我們交纏的鬢髮釘入案几。
裴念安反手甩出袖箭將偷襲者射落牆頭,突然掐着我的腰將我抱上案几。
染血的詔書在我們之間鋪開,他咬住我耳垂啞聲道:「看過龍袍樣式圖了?」
我呼吸一滯,那捲本該藏在皇宮祕閣的龍紋繡樣圖,此刻正在我貼身荷包裏發燙。
彈幕炸開一片煙花:
【啊啊啊互相扒馬甲!!】
【救命這倆互相藏了多少祕密!】
【重點是這個嗎!重點是他們貼着耳朵說話好像調情啊啊】
馬蹄聲已在府門外停駐。
鎮撫司的旗幟飄過影壁時,裴念安突然撕開自己染血的衣衫,露出心口猙獰的舊傷,那分明是我三個月前用簪子刺的。
「取龍虎符。」他抓起我的手按在那道疤上,眼底翻湧着我讀不懂的情緒,「從鎮撫司屠刀下保你全府性命。」
他突然含住我指尖咬出血珠,「代價是……」
急促的腳步聲已至庭中。
我猛地抽回手,在他陡然陰沉的注視下,將染血的指尖按在詔書太師二字上。
「看清楚。」我舔掉指尖血漬,在滿院抽氣聲中冷笑,「這是用北疆血鷹墨寫的詔書,遇血則顯——」
染血處漸漸浮現金色紋路,「三年前北疆王庭獨有的雙頭鷹徽記。」
滿院劍拔弩張的黑甲衛突然齊刷刷單膝跪地。
裴念安瞳孔驟縮,沾血的手指扣住我後腦:「你連這個都認得?」
「不然呢?」我拽出他塞在我懷裏的帕子,抖開,帕角暗繡的鷹隼在陽光下金光流轉,「畢竟殿下送定情信物都這麼……」
我話未說完突然被他堵住脣。
隨着這個帶着腥味的吻,府門也轟然洞開。
鎮撫司指揮使持刀闖入的瞬間,裴念安卷着詔書反手擲出,正正釘在對方靴前三寸。
「林大人。」他拇指抹過我脣角血跡,轉頭時已換上攝政王的森然語調,「你來看看,這是不是北疆王庭三年前政變時……」
他突然抓起我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流落民間的僞詔?」
我心頭一跳,忽覺掌心被塞入冰冷硬物,那枚失蹤多年的傳國玉璽碎片,此刻正硌在我們交握的指間。
彈幕徹底瘋狂:
【信息量爆炸!!】
【所以女配早就知道男主是北疆王室遺孤?!】
【等會所以鎮撫司纔是反派?!】
鎮撫司指揮使的臉色瞬間慘白。
裴念安卻已攬着我的腰躍上屋檐,在萬千箭矢破空聲中貼着我耳畔道:「現在能回答你了。」
他突然扯開大氅,玄色內襯上赫然是金線繡的龍紋。
「龍袍早備好了。」他帶着我在屋脊間騰挪,箭雨都追不上衣袂翻飛的殘影,「就等夫人來撕。」
我望着他線條凌厲的側臉,突然想起那夜他重傷昏迷時,我偷看到他後肩褪色的刺青,不是北疆狼頭,而是前朝皇室獨有的纏枝龍。
「殿下。」我在獵獵風聲中扯開他衣領,咬住那處刺青,「你猜我當初爲什麼專買渾身是傷的落魄公子?」
身下人身軀猛然僵硬。
我笑着摸出枕下藏了三年的婚書,硃砂寫就的裴念安三字正在陽光下沁出血色:「畢竟能讓我親手烙下婚契的……」
「只能是前朝那位詐死脫身的太子殿下。ŧű̂¹」脣瓣相貼的剎那,鎮撫司的火焰箭將整座府邸照得亮如白晝。
-5-
婚書在熊熊火光中獵獵作響,裴念安突然反手扣住我後頸,逼我與他對視。
那雙總是噙着譏誚的眼睛此刻翻湧着驚濤駭浪,他指尖深深陷入我皮肉:「你何時知道的?」
我輕笑一聲,撫上他劇烈跳動的頸側:「殿下猜猜?」
話音未落,整座庭院突然劇烈震顫。
地面裂開縫隙,數十道鐵索從地底破土而出,眨眼間纏上鎮撫司官兵的腳踝。
淒厲慘叫聲中,我抽出腰間軟劍挑斷襲向裴念安的暗箭:「三年前你假裝流民混進我府中那夜……」
寒光閃過,最後一個偷襲者咽喉噴血倒下。
我將染血的劍尖抵在裴念安心口:「你發燒說夢話時,叫的是前朝長公主的封號。」
彈幕瞬間爆炸:
【臥槽!女配是前朝長公主?!】
【所以婚書是復仇劇本?!】
【這什麼神仙反轉啊啊啊】
裴念安眼底血色驟濃。
他突然攥住我執劍的手往自己心口用力一送,鋒刃刺破衣料的剎那,我猛地旋身將他撲倒在屋脊上。
瓦片嘩啦啦滾落深淵,他染血的手掌卻護在我腦後。
「知道還陪我演三年閨房情趣?」他喘着氣笑起來,另一隻手突然掀開我袖口,那枚與他後肩一模一樣的纏枝龍刺青,正在火光中若隱若現。
遠處傳來攻城槌撞擊府門的巨響。
我俯身舔掉他喉結上的血珠,「畢竟殿下的演技……」
袖中暗弩突然朝身後連發三箭,偷襲的鎮撫司暗衛從檐角栽落,「實在拙劣得很。」
裴念安猛然翻身將我壓在身下,灼熱的吐息噴在我耳畔:「那現在換我說。」
他扯開我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的箭疤,「三年前秋獵場,這箭本該要你的命。」
他指尖撫過疤痕中心的小痣,「若非我親手調的藥箭偏了三寸……」
我呼吸一滯。
那支從千軍萬馬中襲來的冷箭,到現在還歷歷在目。
院牆外突然傳來整齊的馬蹄聲。
裴念安抓起我左手按在他心口,那裏有道與我箭疤完全吻合的舊傷:「那年你醒來第一句話,問的是買來的夫君有沒有嚇哭。」
泥土突然開始不正常地震動。
我瞳孔驟縮:「地龍翻身?!」
「是虎賁營的火藥。」裴念安用大氅裹住我縱身躍向院角的古井,「抱緊我。」
墜入黑暗的瞬間,我腦海裏響起前所未有的金色彈幕:
【家人們把般配打在公屏上!!】
【雙向暗戀+雙向掉馬+雙向放水=鎖死!】
【重點難道不是男主早就認出女配了啊啊啊!】
冰冷的井水淹沒頭頂時,我咬住那日我親手給他刻下的死當長相思。
後來,我們得救了。
-6-
半年後新帝登基大典,禮官捧着明黃聖旨結巴了三次:「奉奉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封前朝長公主爲、爲……」
珠簾後突然伸出只骨節分明的手,裴念安奪過聖旨自己念:「封朕的結髮妻子爲攝政皇后。」
在滿朝譁然中轉頭問我:「夫人,虎符和鳳印要哪個?」
我當衆扯開他龍袍摸出兩塊糖糕:「都要。」
-7-
「這不合禮制!」禮部尚書顫巍巍跪在殿前,額頭幾乎抵到玉階,「歷朝歷代從未有過雙聖臨朝的……」
「聒噪。」我把玩着虎符斜倚龍椅,眼看着老頭子被裴念安一個眼神嚇得噤聲。
突然有暗衛閃現呈上密報。
裴念安掃過紙條輕笑出聲,轉手遞到我面前:「夫人瞧,你養的那些小狼崽把北疆使團攔在三百里外了。」
我挑眉瞥向紙條上熟悉的狼頭徽記,正是三年前我暗中組建的玄甲騎聯絡暗號。
彈幕突然沸騰:
【???女配纔是玄甲騎背後主子!】
【那之前男主剿匪時放水的三十七個山頭……】
【艹這就是雙向放水的終極奧義嗎】
「陛下!」兵部侍郎突然闖進來,「北疆王送來和親公主,說要與您……」
「殺了。」
「煮了。」
我和裴念安同時開口,殿內瞬間死寂。
他饒有興味地轉頭看我,我順手將鳳印砸在兵部侍郎腳邊:「告訴北疆,要麼送他們太子頸上人頭來和談。」
「要麼,」裴念安接過我的話頭,把玩着我垂落的髮絲,「朕帶皇后去他們王帳狩獵。」
突然有溫軟之物塞進我掌心。
低頭看去,竟是塊雕成小老虎的糖糕,虎睛處綴着兩顆殷紅的相思子。
裴念安指尖在案几下與我十指相扣:「餓了吧?今早偷喫的那盤桂花糕……」
「是你故意讓御膳房少放糖的?」我猛地攥緊他手腕,在他喫痛抽氣時冷笑,「難怪嘗着像餵狗的。」
「汪。」
滿朝文武呆若木雞地看着他們的新帝把頭埋進我肩頸輕蹭。
我捏着他後頸迫使他抬頭,卻見他眼底繾綣瞬間化作凌厲:「動手。」
寒光閃過,方纔還痛哭死諫的禮部尚書突然暴起,袖中弩箭直奔我心口而來!
「叮!」
我頭都沒回,反手用鳳釵擊落暗箭。
裴念安的劍已橫在對方咽喉,笑吟吟問我:「留全屍嗎?」
「等等。」我蹲下身,摘了老頭子的官帽,露出底下北疆王室獨有的火焰紋刺青,「原來三年前秋獵的刺客是你安排的?」
老頭子突然獰笑:「可惜沒讓這對狗男女死在一處……」
「錯了。」
我慢條斯理用他朝服擦手,「那支箭,」看向瞬間僵住的裴念安,「是我讓玄甲騎仿造北疆工藝特製的。」
裴念安手中長劍噹啷落地。
我掏出始終掛在頸間的銀鎖片打開,裏面躺着半枚帶血的箭頭:「不要命地往火場裏衝的小傻子,你以爲我認不出來?」
彈幕突然卡頓,隨即炸開漫天煙花:
【雙向苦肉計!!】
【所以秋獵是女配策劃的相遇??】
【三年前男ťû²主衝進火場救的是女配?!】
「抓到你了。」裴念安忽然打橫抱起我,在羣臣驚呼中大步走向後殿,「當年在火場裏給我喂解藥的……」
我咬住他喉結打斷質問:「現在才認出來?」
感覺他手臂驟然收緊,我得意地笑笑,「當年你說……」
「死當長相思。」他踹開寢殿門將我拋進錦被,捉住我腳踝扯下金鈴鐺,「現在該討利錢了。」
鈴鐺裏的相思子滾落滿地。
我拽着他衣領翻身壓上,在更漏聲聲裏輕笑:「陛下確定要在龍袍上繡…唔…」
最後幾個字湮滅在纏綿的吻裏。
窗外漫天煙花綻放,恰好照見案頭攤開的奏摺,硃批墨跡相Ťû₇融:「江山爲聘,虎符作嫁。」
「成交。」
-8-
「陛下,這不合規矩!」大太監在殿外急得跺腳。
「歷代帝后合巹禮都要在紫極殿。」
「滾。」
我從裴念安肩膀後探出頭,衝快要哭出來的禮官們揮了揮匕首:「再吵就把合巹酒換成鶴頂紅。」
朱漆殿門轟然關閉的瞬間,我被抵在描金龍鳳的喜帳上。
裴念安指尖勾着我鳳冠垂落的明珠,另一隻手卻準確按住我探向他腰間的手:「找什麼?」
「去年除夕。」我順勢咬住他指尖,「你說等大業得成,要送我件特別的賀禮。」
殿外突然傳來瓦片輕響。
裴念安頭都沒回,反手將合巹酒潑向窗外,幾聲悶哼後重物墜地。
他慢條斯理地舔去我脣上沾的酒液:「急什麼?」
我屈膝頂開他禁錮,從枕下抽出一卷斑駁竹簡:「那不如先解釋下,前朝皇室祕檔裏爲何記載着——」
指尖點在永嘉十七年太子安遇刺幾個字上,「您本該在七歲就薨了?」
窗外月光突然被烏雲遮蔽。
裴念安眼底的情緒翻湧,他猛地扯開自己衣襟,露出心口陳年箭傷:「現在認得了?」
傷口形狀與我腰間玉佩分毫不差。
我心頭劇震,那個被父王親手釘進棺槨的小太子,竟在二十年後……
一滴溫熱血珠突然濺在竹簡上。
我抬頭,發現裴念安嘴角正溢出鮮血,而他握着我的掌心不知何時多了根毒針!
「你!」我暴起掐住他咽喉,卻被他帶着往牀榻倒去。
糾纏間鳳冠擲地,十二串東珠噼裏啪啦滾了滿殿。
「虎符是假的吧?」他染血的手指描摹我眉骨,「從三年前初見,你每次撒謊時右眉都會……」
「彼此彼此。」我扯開他貼身裏衣,露出背後新結痂的鞭傷,「前日遇刺是自導自演?就爲試探玄甲騎調兵速度?」
忽然有冰涼物件抵住我後腰。
裴念安含着笑音的喘息噴在耳畔:「找到了?」
我摸向身後,竟是塊半個巴掌大的玄鐵令,可調動塞外三十萬鐵騎的狼符!
「聘禮。」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鮮血浸透大紅吉服,「現在,咳咳,能給我解藥了?」
「糖丸而已。」我拍開他伸來的手,卻在瞥見他袖口暗紋時僵住,那是永嘉年間長公主獨用的纏枝棠!
而本該空心的玉扣裏,正露出半張發黃的畫稿,七歲的我提着兔子燈,身旁站着個眉眼模糊的男孩。
彈幕瘋狂刷過一片啊啊啊。
【所以男主是重生了?!】
【畫稿!女配小時候弄丟的那幅御花園寫生!】
跪坐在喜被上的裴念安突然笑起來。
他沾血的手指點上我眉心,畫了個火焰紋,「笨。當年躲在冰窟窿裏給你遞炭盆的小啞巴……」
我猛然想起那個雪夜,有個渾身是傷的侍童替我暖過手。
後來父王說,「他替你死了三次。」
裴念安突然栽進我懷裏,毒發的指尖還在固執地勾着我小指,「第一次是朱雀門,第二次在……」
更漏聲驟然急促。
我顫抖着扒開他衣領,在鎖骨下方找到道月牙疤,那是我六歲發脾氣咬的。
「殿下?」我輕拍他漸漸冰涼的臉頰,突然被拽着栽進鴛鴦枕。
本該昏迷的人正捻着我一縷髮絲壞笑:「第三次騙到你了。」
「混賬!」
紅燭爆了個燈花。
裴念安翻身將炸毛的我裹進錦被,窗外終於傳來三更鼓響。
他吻着我眼睫輕笑:「終於大婚了,我的小殿下。」
-9-
窗外風雪呼嘯,我裹着狐裘坐在暖閣裏,指尖輕敲着案几上的密報。
「北疆使團三日後抵京,隨行有北疆王嫡女,號稱塞外第一美人的阿依娜公主。」
我冷笑一聲,將密報丟進炭盆。
火舌捲過紙頁,映得我眼底一片寒光。
「怎麼,喫醋了?」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裴念安披着玄色大氅踏入暖閣,肩頭還落着未țų₅化的雪。
他隨手解下大氅,露出裏面繡着暗金龍紋的錦袍,懶洋洋地往我身邊一坐,伸手就要攬我的腰。
我側身避開,指尖抵在他胸口:「陛下深夜擅闖本宮寢殿,不怕明日御史臺參你一本?」
他低笑,順勢捉住我的手腕,將我往懷裏一帶:「朕與皇后恩愛,誰敢多嘴?」
我掙了掙,沒掙開,索性由他抱着,只是語氣依舊冷淡:「北疆送來的和親公主,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殺了?」他挑眉,指尖漫不經心地卷着我的髮絲,「還是煮了?」
我眯眼看他:「陛下倒是學得快。」
「畢竟……」他低頭,薄脣幾乎貼上我的耳垂,「朕可是皇后一手調教出來的。」
我輕哼一聲,指尖戳了戳他的心口:「少來這套。北疆使團此次進京,明面上是求和,暗地裏卻帶了三千精銳埋伏在城外。陛下打算如何應對?」
裴念安眸色一沉,笑意斂去幾分:「朕已命玄甲騎暗中包圍,只等他們自投羅網。」
「不夠。」我搖頭,從他懷裏起身,走到案前展開一張輿圖,「北疆王此次派嫡女入京,無非是想借和親之名,行刺殺之實。若我們直接動手,反倒落人口實。」
「那皇后的意思是?」
我指尖點在輿圖某處,脣角勾起一抹冷笑:「讓他們進京,再讓他們有來無回。」
裴念安盯着我看了片刻,忽地笑了:「皇后這是要請君入甕?」
「不。」我轉身,指尖輕撫過他的下頜線,緩緩道:「本宮要讓他們死得明明白白。」
三日後,北疆使團入京。
阿依娜公主一襲紅衣,面紗遮面,只露出一雙勾魂攝魄的眸子。
她盈盈下拜,嗓音柔媚:「參見陛Ṱûₘ下,參見皇后娘娘。」
裴念安高坐龍椅,神色淡漠:「免禮。」
我坐在他身側,指尖輕敲扶手,笑吟吟道:「公主遠道而來,舟車勞頓,不如先在驛館歇息,明日再設宴款待。」
阿依娜抬眸,目光在我與裴念安之間流轉,最終柔聲道:「多謝皇后娘娘體恤。」
待使團退下後,裴念安側頭看我:「皇后看出什麼了?」
我冷笑:「面紗下的臉,易容過。」
他挑眉:「哦?」
「不僅如此。」我眯眼,「她走路時步伐輕盈,顯然武功不弱。北疆王派她來,可不是單純爲了和親。」
裴念安低笑,伸手捏了捏我的耳垂:「那今晚,朕陪皇后演場戲?」
我拍開他的手:「陛下自重。」
他卻不依不饒地湊過來,在我耳邊低語:「朕記得,皇后最喜歡看戲了。」
當夜,驛館起火。
火光沖天之際,一道黑影從驛館掠出,直奔皇宮。
我站在宮牆上,冷眼看着那道黑影潛入御書房,脣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來了。」
黑影潛入御書房後,直奔龍案,卻在翻開奏摺的瞬間。
「咔嚓!」
機關觸發,數十支淬毒弩箭從四面八方射來!
黑影身形急轉,堪堪避過,卻聽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公主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阿依娜猛地回頭,正對上我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
「本宮等你很久了。」我緩步走近,指尖把玩着一枚銀針,「北疆的刺客,就這點本事?」
她眸中寒光一閃,突然扯下面紗,那張臉竟與我一模一樣!
「易容術不錯。」我輕笑,「可惜……」
話音未落,她已暴起出手,匕首直刺我心口!
我側身避開,反手一針扎進她手腕。
她喫痛鬆手,匕首墜地,我趁機扣住她的咽喉,冷聲道:「誰派你來的?」
她獰笑:「你猜?」
我眯眼,正要用力,卻聽身後傳來裴念安的聲音:「皇后,留活口。」
我冷哼,甩手將她扔給暗衛:「帶下去,好好審。」
裴念安走過來,攬住我的肩:「辛苦了。」
我斜睨他一眼:「陛下看戲看得可還滿意?」
他低笑,俯身在我耳邊道:「朕更滿意的是,皇后喫醋的樣子。」
我:「滾。」
-10-
「滾?」裴念安的指尖在我腰間流連,我們兩人身影糾纏在滿地月光裏,「朕若真滾了,皇后明日豈不是要拆了北疆使團的骨頭?」
我反手將銀針抵在他喉結處:「陛下若再不去審刺客,臣妾現在就拆了您的骨頭。」
窗外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
裴念安紋絲不動,我卻猛地旋身將他護在身後。
三支淬毒的袖箭釘入我們方纔站立的地面, 箭尾還纏着北疆王庭特有的火焰紋綢帶。
「看來有人比朕更急着找死。」裴念安慢條斯理地摘下發冠,墨髮垂落的瞬間,十二枚透骨釘已沒入黑暗。
慘叫聲中, 他俯身撿起綢帶系在我腕間:「定情信物?」
我扯斷綢帶甩在他臉上:「陛下還是留着給阿依娜公主陪葬吧。」
彈幕突然瘋狂滾動。
【打起來打起來!】
【男主故意激怒女配的吧?】
【重點是這個嗎!重點是他們打架都不忘護着對方啊!】
「報——」
渾身是血的暗衛撞開殿門:「刺客服毒自盡了!」
裴念安眸色驟冷, 我卻笑出聲來。
在他疑惑的注視下, 我掀開波斯地毯, 露出底下昏迷不醒的真正阿依娜。
她手腕上正綁着被我調包的火焰紋綢帶。
「北疆的移魂蠱。」我踢了踢公主髮間蠕動的蠱蟲,「用貼身之物爲引,讓中蠱者成爲傀儡。」
我突然拽過裴念安的衣領, 「陛下猜猜, 這綢帶原本要綁在誰身上?」
他瞳孔緊縮, 顯然想起三日前我強行與他互換的裏衣。
「所以皇后這幾日不讓近身……」裴念安的嗓音突然啞得厲害,掌心貼上我後頸的蠱蟲印記, 「是在拿自己當誘餌?」
「不然呢?」我拍開他的手, 「指望您那套美男計?」
殿外突然傳來整齊的甲冑碰撞聲。
兵部尚書在門外高呼:「陛下!北疆大軍壓境, 說是要討回他們的公主!」
裴念安突然抱起我踹開雕花窗。
寒風呼嘯中,他咬着我耳朵低語:「既然皇后這麼喜歡玩火……」
騰空躍起的瞬間,塞外三十萬鐵騎的火把照亮了整座皇城, 「不如玩票大的?」
我望着他映滿烽火的眼眸, 突然想起七歲那年的上元夜。
那時躲在冰窟窿裏的小啞巴, 也是這樣攥着我的手, 在追兵的火把中一筆一劃地寫, 「別怕。」
「陛下!」我揪着他前襟在獵獵風聲中大喊, 「當年冰窟窿裏的炭盆……」
「是偷的御膳房銀絲炭!」他大笑着揮劍斬落城樓下射來的火箭, 「後來被總管太監抽了二十鞭!」
城樓下突然傳來震天動地的狼嚎。
我低頭看去,玄甲騎的旗幟下竟蹲着上百頭眼冒綠光的雪狼,而領頭巨狼的脖子上……
「那不是我的金鈴鐺嗎?!」我試圖翻下城牆,「去年你說丟在獵場了!」
裴念安扣着我Ṭûₔ的腰肢躍上最高的烽火臺。
在萬箭齊發的背景音裏,他掏出個鏽跡斑斑的小鐵盒:「用這個賠罪夠不夠?」
盒中靜靜躺着半塊焦黑的虎符,與我枕下的另外半塊恰好能拼成完整圖案。
小太子曾用這虎符爲我擋過致命一箭。
「騙子。」我拽着他領口吻上去, 「明明記得一切…唔…」
他反客爲主地加深這個吻, 在雪狼的咆哮聲中含混道:「彼此彼此,我的小殿下。」
當夜, 史官顫抖着記下:「永昌元年冬, 帝后親征,北疆王庭滅。後世稱此役爲喫醋之戰。」
番外
我是被父王帶回來的養女,據說我很小的時候,我真正的父親就戰死沙場。
父王待我很好,立我爲長公主。
可是, 父王對小太子不怎麼好, 他總是打罵小太子。
他們都說,因爲小太子是北疆公主所生, 所以小太子不受父王喜愛。
小太子對父王心生怨恨,但他待我倒是極好,一次次救我於水火之中。
父王寵愛其他妃子,北疆公主不受寵, 她鬱鬱而終。
小太子也被父王親手釘進棺槨。
我本以爲此生再不能相見,可是機緣巧合下,我們又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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