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庶妹嫁給死在戰場上的霍小將軍守寡,繼承了他的華屋、美婢。
霍家的長輩覺得我受了天大的委屈,金銀珠寶成箱地往我屋裏送。
日子過得太爽時,我那個死在戰場上的丈夫卻詐屍還朝了……
天啦嚕!好日子眼看就要到頭啦,怎麼辦?
-1-
霍家的小將軍戰死在了戰場上,連屍骨都沒找到。
霍老夫人日日惦念,幫他過繼了個孩子繼承香火,又想挑個良家女兒嫁進府教養這個孩子。
這不是配陰婚嗎?誰家姑娘都不願意嫁給個死人,守一輩子的活寡!
消息傳出,京中適齡人家避之不及,偏巧我那繼母攀附權貴,硬往上湊。
霍老夫人於是就點了姜家的女兒嫁過去。
庶妹姜微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爹爹不捨,就讓我替嫁。
我一個娘死爹不愛,繼母欺辱、繼妹迫害的小女子,當時心裏一樂,面子上卻一臉屈辱。
要我嫁也可以。
一、將我娘和我從姜家的族譜上劃出去。我娘臨死時說她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嫁給背信棄義的姜崇山,我得替死去的她討個公道。
二、既然是給庶妹替嫁,那我就要她的全部嫁妝,一件紅蓋頭都不能少!
便宜爹和繼母迫不得已,同意了我的條件。
我屁顛顛地嫁去了霍家,跟霍小將軍生前最愛的一根長槍拜了堂,一點兒都不覺得委屈。
我還認了一個四歲大的軟萌飯糰當兒子。
我抱着飯糰子,努力擠出兩滴眼淚:「以後,就只有咱娘倆相依爲命了!」
丈夫沒了落個兒!日子不要太爽哦!
不過,霍家老太太好像曲解了我的意思,抹着眼淚說絕對不叫我委屈,並贈了我五百畝水田,八個臨街旺鋪。
霍夫人只得了霍小將軍這麼一個兒子,堅決不讓我端茶倒水伺候周身,還說將來她的遺產都給我。
霍家的姑嬸叔舅均贈我厚禮。
我還繼承了霍小將軍的華屋、美婢。
正當我快活似神仙的時候,我那個早晚八炷香,死在戰場上的夫君竟然回來了!
-2-
邊疆的仗打了七十年,拉鋸不下,一招就舉降了。
急報回京,衆人才知道,原來是我那個死在戰場上將近一年,烈士紀念碑都落了灰的相公,用半年多的時間打通了一條天險之路,直襲了敵方大本營,掏空了對方國庫,還生擒了對方首領。
這仗自然沒法再打了,敵國舉降,承諾三十年永不動兵。
消息傳回京城的時候,我那個死了的丈夫霍衣錦已經距京城不過五日的路程了。
我內心慌的一批,直覺好日子馬上就要到頭了。
-3-
三日後,一個身材均勻修長,一身騎行裝扮,風塵僕僕也絲毫擋不住滿臉殺氣的英俊男子,站在了我面前。
彼時府裏見風使舵,說霍少爺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天仙都配不上他,他回來第一件事肯定會先休了我。
我眨眨眼,看着院子裏冒出來的陌生人,火氣噌的一下更大了。
「你是哪個房裏的,未經通傳,一個兩個都敢往我屋裏跑,如今我還是少夫人ţų₃呢!」
我話音一落,周圍道道驚呼聲響起,美婢們撲通撲通跪了一地,口中嚷着:「給少爺請安!」
我呆如木鵝!
「誰?」
有婢女拽了我的袖子,泣不成聲道:「少夫人,是少爺回來了呢!」
我機械的目光一寸一寸地移向面前英氣逼人的少年郎。
可不是,我早晚八炷香的霍小將軍回來了呢!
我剛纔都說了些什麼啊?
我努力憋出兩滴淚,就要跪下行禮。
「夫君!我就知道,你肯定沒死……」
禮沒行下去,半道被霍衣錦長腿勾了個圓凳子卡住了。
「夫君?」男人抱臂、聲線輕佻,「真是人在戰場搏,禍從後院起啊!」
噗!我有點受內傷。
霍衣錦說我是個禍害。
我尋思,就算是禍害,也是個美貌遺千年的禍害!
-4-
霍衣錦風塵僕僕,說要去內室換身衣服。
我一個沒攔住,一堆銀錠子從他拽開的衣櫃裏掉下,差點砸了他的腳。
內室被重新佈置過,現如今都是我的東西了。
霍衣錦怒問:「我的衣服呢?」
婢女答:「少夫人說擔心少爺在下面冷,沒有替換的衣服穿,燒了!」
我拼命點頭,像我這麼賢惠的妻子應該不多見了吧?
可霍衣錦看着我的目光卻能殺人。
牙縫裏咬出幾個字:
「四季衣服都燒了?」
我點頭:「這,也不知道您在下邊待到那一季啊!」
「哼!」霍衣錦有點諷刺又有點像是在誇我,「你可真是賢惠!」
我擺出個比哭還難堪的笑容。
正在這時,老婦人派人來請他,霍衣錦沒得衣服換,風塵僕僕又去了此慈安堂。
臨走時,說他這個人念舊,讓我最好將這裏恢復原樣。
我大汗,恢復原樣是不可能了。
當初我爲了討好霍老夫人,我今天說怕霍小將軍冷,明天說怕霍小將軍寒,屋裏屬於他的東西,連恭桶都怕他用着不習慣,都燒下去了。
聽說我這位夫君取敵首級如探囊取物,我摸摸我的頭,覺得快要保不住它了。
提心吊膽地坐了一夜,霍衣錦根本就沒回來,天亮的時候一打聽,才聽說皇上急召,昨日連夜進宮去了。
害得我白擔驚受怕一晚上。
早上頂着兩個熊貓眼,破天荒地去了婆婆面前伺候。
婆婆眉開眼笑,直說我是個福星,當初那麼多人都說霍衣錦死了,只有我堅持,說他不一定是躲在那個角落謀劃,等着一舉成功呢!
還真讓我說着了!
我滿臉便祕,我當初不過是討您歡心,瞎編的啊!
婆婆又問我,霍衣錦對我怎麼樣?
沒當場休了我就不錯了。
我嘴上卻說:「看上去是個通情達理、知冷知熱的人!」
婆婆面色隱晦:「那就好!」看得出來也很忐忑,說當初做主娶我的時候,全家都以爲霍衣錦死了。
「這孩子從小脾氣就大,主意強,也不知道會不會跟你折騰,鬧出些什麼不該有的事兒。」
我瞬間明白,拍着胸脯保證:
「大不了到時候,我自請下堂。」
婆婆抱着我又是一番心疼,說我聰明明事理,將來就是霍衣錦不要我,也會把我當她的親閨女對待。
看看,這就是我在霍府經營一年的人脈。
我一個小門小戶、不受寵的破落女,嫁進霍府,受了那麼多獎賞。說實話,這一年我已經撈夠了,只要我謹言慎行,不要跟家裏的任何一個人起衝突。
將來再自請下堂,霍家人理虧,贈給我的產業肯定不會收回,到時候,我兜裏有錢,就算沒了家族庇佑,也能活得隨性安康。
簡單一個字,繼續「爽」!
我打定主意,倒是不再怕霍衣錦了,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下堂妻,等着我,我來啦!
-5-
午休過後,我正在院子裏的搖搖椅上納涼。
軟萌飯糰霍小祁爬在我ṭú₊身邊的矮凳上看書練字。
府裏給他請了老師,可這個軟萌飯糰子,卻總愛黏着我,也不知是不是同命相連的緣故。
霍小祁看書不老實,拿了根狗尾巴草在我臉上戳。
「孃親孃親,你已經見過爹爹了嗎?」
「嗯!」
「大家都說,爹爹是個厲害的大將軍,他們說爹爹不會喜歡孃親,也不會要小祁,孃親和小祁會被爹爹趕出去,是真的嗎?」
五歲的小孩子,心腸敏感得讓人心疼。
我睜開眼,認真地看着霍小祁,這一年來,唯一跟我處境相同人。
竟生出幾分同病相憐來。
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可以替自己謀劃,而霍小祁,只能被動地承受這一切。
於是我哄霍小祁,那些都是別人胡說八道,他們嫉妒我們孃兒倆。
「你想啊!當初沒人願意給你爹爹當兒子,問了好些人,才問到了你是不是?這就是緣分啊!你給你爹爹當了一年的兒子,每日上香祈福,他一定是在天有靈,能活着回來都有你一份功勞的。」
「真的嗎?」霍小祁眼睛頓時亮晶晶的。
「真的啊!你爹爹是戰場上的英雄,救萬民於水火,他讓敵人承諾三十年不開戰,好多百姓都感激他呢!
「他是頂頂大的好人,他一點也不凶神惡煞,我們小祁這麼可愛,他肯定也會喜歡小祁的。」
「那爹爹也會喜歡孃親嗎!」霍小祁又開始了每日三百問,且問得直擊靈魂。
依照霍衣錦昨天的態度,我想他喜歡我這件事還是有難度的。
不過我還是說:「當然了,昨天孃親已經見過爹爹了,他特別特別喜歡孃親。」
隨着我țû⁶的話音剛落,院子裏響起一道若有似乎的冷哼之聲,聽着有點瘮人,我想一定是我太敏感了。
我跟霍小祁說:「當初滿京城都以爲你爹爹死了,沒人願意嫁入霍府守活寡的,有些人甚至還說,霍家要是用強,娶進門的就是一具屍體。只有我啊!我不僅高高興興地嫁進來了,我還守着本分,撫養你長大,他怎麼會不喜歡我呢!是不是?!」
霍小祁一改往日的低沉,精神抖擻的又提了個問題:「孃親,守活寡是什麼意思?」
正在我尷尬的時候,身後有腳步聲響起。
我抱着霍小祁轉身,就見換了一身青直長衫,儒雅中又不乏殺伐之氣的人靠了上來。
霍衣錦眼中交替着意味不明的光,我能感覺到,他對我的態度已經不像先前那麼反感了。
「兒子給爹爹請安!」
霍小祁聲音脆聲聲的!
可霍衣錦卻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甚至有種往旁邊彈跳的衝動。
他慌亂的樣子,直接逗笑了我,想來,才二十二歲的他,挺難接受有這麼大個兒子的吧!
哈哈!
「哼!」
霍衣錦見我偷笑,什麼都沒多說,甩袖就走了。
晚上的時候,我們一家人團聚,在飯桌上喫了第一頓團圓飯。
我殷勤地給相公佈菜,滿滿的一碗都快堆不下了。
霍衣錦抬頭看着我,視線涼涼的:「你就是這麼討好祖母和我母親的?」
「不啊!」聽說夫君眼裏不揉沙子,我實話實說,「她們用不着我討好,只要我給你的牌匾早晚三炷香,她們就會很喜歡我!」
「哼!」霍衣錦又生氣了!莫名其妙!
我暗歎!活人果然比死人難伺候多了!
我寬敞明亮、蓬鬆柔軟的內室被霍衣錦佔領了,只能跟霍小祁擠小牀。
一晚上睡得我腰痠背痛腿抽筋。
第二天早上,站在房門前拉伸撐腿的時候,霍衣錦過來了。
他告訴我,府裏今天要宴客,叫我做事收斂一點。
這是擔心我出去給他丟人現眼嗎?
以前爹爹在府裏宴客,也不叫我出門,偶爾遇見了,就會解釋我是竈上不懂事的丫頭。
我懂!
一整個白天,前院都很熱鬧,還請了戲班子,有男有女的。
我躲在霍小祁房間裏學做針線,房門都沒出過。
晚上快熄燈的時候,霍衣錦派人來叫我,竟說讓我去前院。
我懷疑他間歇性健忘症。
早上不是他說不讓我露面的嗎?
去了前院,大部分人已經散了,留下來的都是跟霍衣錦出生入死的兄弟。
我一出現,就有人起鬨。
「唉吆喂,嫂夫人來了。」
霍衣錦喝了酒,大爺似的癱在主位上,既沒贊同也沒反對。
邊上的人也都東倒西歪的,見我進來了,都ťũ₌跟我開玩笑,可是卻沒有人真的上我跟前來鬧。
看得出這些人在霍衣錦面前規矩極嚴。
我微笑着挪到了霍衣錦身邊,悄聲問他什麼情況?
他將一盤沒見過的水果推在我面前,說一會兒有個人要來,叫我幫他將人打發了,有我的好處。
我暗皺眉頭。
不一會兒,霍衣錦口中的「人兒」就來了。
穿着兜帽,風塵僕僕依然擋不住的美豔動人。
進屋就直撲霍衣錦而來。
「霍哥哥,湘兒聽說你還活着,迢迢萬里來看你了呢!」
江南崔氏,小女崔湘,以辭藻華麗名動京師野外,連我這種京城中的小人物都買過她兩本詩集,以前還與霍衣錦有過婚約,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霍哥哥,我是崔湘啊!湘兒來看你了。」
霍衣錦卻平淡地瞅她一眼,低頭喝一口酒,表情臭得要死。
我看不過眼,只得再次出聲:「原來是崔姑娘,你表哥他可能是喝多了,不適合敘舊,要不你明日再來?」
崔湘被我下了逐客令,略有薄怒。
「你是何人?」
我解釋了一通,她又道:「原來你就是那個給霍哥哥配 min 婚的人。死生不同界,你這等不祥之人爲何還在霍府?」
這話說得及不留情面。
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瞧我是個什麼態度。
我不惱不爭道:「崔姑娘這話說笑了,我是從正門嫁進霍府的,不在這府裏待着,難道還能去霍家的祖墳不成?」
霍衣錦戰死沙場,身上戰袍都找不到半片的時候,這些人躲得遠遠的,各自安好。
如今人活着回來了,功勞還潑天,某些人怕是悔得腸子都鐵青了。
我要是霍衣錦也挺煩她。
「崔家妹妹,你要是以客自居,我這半個女主人就招待招待你,可你要是揣着別的心思,那就請回吧。」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來趕我走?霍哥哥,你倒是說句話呀。」崔湘咒了我又討好霍衣錦。
跟我那個討人嫌的庶妹一樣,瞬間點燃了我胸中燒的那把火。
於是我站起身,大聲道:
「我在這府裏一天,就是這府裏的半個女主人,霍衣錦要我,我這輩子就爲他教養子女,守着這個家;他不要我,我就遠走高飛,絕不拖泥帶水,可那也是以後的事兒。來人,送崔姑娘出府,少爺喝多了,將少爺扶回後院歇息!」
崔湘震驚地看着我,從來沒遇到這麼過分的禮遇,嚇得。
霍衣錦也看着我,驚的!
老虎不發威,都當我是病貓呢!
我攤開手,都給老孃等着!
深夜回去,我屁顛顛地跟在霍衣錦身後,像個討賞錢的小廝。
霍衣錦無奈,將身上一塊看上去很值錢的玉佩拋給了我。
「我看你就見錢眼開,你知道我在內室搜刮出多少金銀嗎?足足上萬兩。」
我安撫:「那都是我的細軟,有我全部的嫁妝和老夫人的賞賜,你別給我整丟了。」
霍衣錦無語地問:「你是土撥鼠嗎?什麼都愛往洞裏搬!我新置辦的四季衣裳都沒地方放。」
「明日我就搬走!」給您老的四季衣服騰地方。
「搬哪兒去?」霍衣錦聲音又冷了下來,「你說我不要你,就遠走高飛,絕不拖泥帶水?哼!我看你託着這一堆金銀錁子也飛不太遠!」
說完,他就氣走了。
龜毛!
你們說他是不是嫉妒我比他錢多,嗯?
-6-
婆母說要上山還願,霍小將軍沒時間,讓我陪着一起去。
城外路上,竟遇到了姜微和繼母王氏。
婆母說要下車打招呼,我攔着沒讓,隨後就看見姜微上了汝陽王府的馬車。
汝陽王府有個小王爺,名聲不好,看來姜家又搭上了別的權貴。
我微微有點氣悶,到了山上,竟碰上了崔湘。
聽崔湘一口一個「姑母」,一口一個「霍哥哥」的,我那點氣悶就化爲了下行不暢。
我跟婆母說我要如廁,一個人躲清淨躲了小半日。
回去竟發現,崔湘竟帶着婆母在一處懸崖邊上,與一羣小姑娘起了爭執。
原本這些人是作詩賞景的,不知是誰竟提出了盡做些花紅柳綠的詩沒意思,要論就論一論朝堂,這天下的事。
不知是誰起了頭,就說起了霍家的小將軍功高蓋主的事情。
說這天下百姓都以霍將軍爲尊,誰還知道皇家威嚴。
我一聽就覺得不對,婆母也冷了臉面。
崔湘爲了討好婆母,急辯了幾句,可到底抵不過衆人七嘴八舌,場面開始漸漸失控起來。
我正要帶着婆母離開,那知輸急眼的崔湘竟拉婆母上前去評理,還將婆母是霍將軍母親、霍府夫人的身份暴露了出來。
誰知,這些小姑娘根本不顧及霍府的身份地位,也不知是誰先動的手,人羣開始推嚷了起來。
這一段,都是峭壁,植被茂盛,土壤還鬆軟。
而且邊上還沒有柵欄阻擋,這要是掉下去,可不是鬧着玩的。
我把僅帶着的幾個丫鬟婆子都喊了來,就這麼一回頭的工夫,就聽見婆母高呼「救命」的聲音。
我回身,就見婆母急退了幾步,一個沒站穩,腳滑帶動了鬆動的土壤,連人帶腳下的土壤就往山下滑去。
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大家四散地往安全的地方跑。
這時候,崔湘離婆母最近,她要是搭把手,興許能拽住婆母。
可她一個大家閨秀,那見過這等場面,嚇得呆立在當場,腳都挪不動一步。
等我趕過去,婆母已經徹底滑下去了。
「巖巖救我!」
婆母身上全是泥土,精心養護的手指,用力摳在身前的泥土裏,頭上的髮髻歪了,滿臉菜色,淚水模糊。
那一片草皮連帶着婆母還在往下滑。
我站在坡頂上,攀着一棵歪脖子樹,伸長了身子都沒能夠到,驚出了一身冷汗。
「抓住旁邊的樹!」我用力大喊,可婆母的力氣太小了,根本夠不到那棵樹。
其實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婆母一下子就掉了下去。
被道上的荊棘、碎石一路磕碰,最終卡在了半山腰上,沒了動靜。
「娘!」我大聲吼了幾聲,不見動靜,心已經跌到了谷底。
這時候,身後的崔湘這才反應了過來,在丫鬟的扶持下,遠遠地站着,哭得梨花帶雨。
「崔夫人,崔夫人!」
我回身,一把推開了她。
「滾一邊哭去,今日我婆母有個三長兩短的,你看衣錦剝不剝了你的皮!」
「又不是我推她下去的!」
「滾!」
崔湘還要爭辯,被我冷冰冰的表情一震,嚇得再不敢言語。
霍府的丫鬟婆子都圍上來,記得團團轉。
「少夫人,怎麼辦?」
我當即指了兩個人去叫人幫忙。
「脫衣服!」又命令幾個丫鬟將外衣脫了,用頭上的簪子劃成布條,臨時編了一根繩子。
婆母應該只是嚇暈了,可卡在半山腰上,下面就是深淵,一會兒醒了一掙扎,再往下滑就不好了。
今日出門,只帶了兩個老媽子、四個小丫鬟,如今還被我指使走了兩個。
時間不等人!
就在這時,崔湘竟然拉着丫鬟,說要去喊人,也溜了!
好吧,她只是不想擔責任罷了。
繩子編好,我將一頭緊緊地綁在自己腰上,讓上面的四個人拉着我,慢慢將我放下去……
等我下去夠到了婆母,將她弄醒。
她抱着我,頓時就是一陣哭喊:
「巖巖,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救我!」
「別哭,你套着繩子,上面有人拽,很好爬的。」
繩子根本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我誘哄着婆母先往上爬,自己下一個。
可等婆母被拉上去,我依靠的小樹竟開始滑坡,失重的感覺襲來,我拼命地後仰身體,雙手扒拉着身邊的植被。
臉上、身體上都火辣辣地疼。
咚的一聲,腿撞在了一棵大樹上,來不及疼痛,我趕忙緊緊地抱住那棵大樹。
終於止住了滑勢。
抬眼望去,頭頂早就看不見了衆人。
只能聽見婆母和丫鬟們的一片呼喊。
我扯着嗓子報了「平安」。告訴她們這裏有棵大樹,我暫時安全。
可她們不知道的是,大樹下就是萬丈深淵。
我緊緊地抱着大樹,我也不知它能堅持到什麼時候,嗓子幹得冒煙。
我想,自己多惜命的一個人啊!
霍家這回可是欠了我天大的人情。
我給霍衣錦守了一年的寡,我要是死了,他會不會也給我守一年?
「呸呸!」我趕忙唾了自己一口。
我又想起我那一大堆金銀錁子,我要是死了,也不要霍衣錦給我早晚燒香,他只要給我燒點嚼用就好。
還有霍小祁,不知霍衣錦會不會好好對他?
哎!我發現,我怎麼老是想起霍衣錦呢?誰來告訴告訴我?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過了多久,天都有些昏暗了。
我竟然聽見了霍衣錦的聲音。
「姜巖,姜巖,還活着沒?」沉穩踏實又像帶着點焦急、心碎的聲音傳來。我想我一定是幻聽了。
「哎!活着活着,霍衣錦是你來救我了嗎?」
頭頂上,碎石泥土嘩啦啦地往下掉。
我眯着眼仰着頭,然後就看見,一身玄衣的男子,旋轉的衣襬如同個大大的曇花,從天而降。
還真是霍衣錦。
霍衣錦穩穩地落在我身側的一根樹枝上,一隻手攀着一根繩子,這一段山道,我滑落得辛苦,他卻彷彿一個起落就下來了。
「夫君!」我起了個長調,還沒哭出聲來,就被霍衣錦罵的一歇!
「姜巖,你腦袋是有坑嗎?誰讓你下來救人的!」
我張大的嘴巴里落了好些土,閉上覺得有點硌牙,「呸呸」了兩聲。
再也忍不住了。
「霍衣錦,你腦袋纔有坑,我要是不下來,你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母親早就摔下深淵了,你這會還有時間罵人,回家哭喪去吧!」
罵完他,我們兩個人都愣住了。
我偷偷去瞧霍衣錦。
只見他氣得鼻孔沖天,胸腔震動了老半天都平復不下來。
逞一時口舌,忘記他殺人如麻了!
「還不趕緊滾過來。」
他朝我伸出一條手臂,讓我過去。
我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拉起一角裙子給他瞧。
之前怕自己一不小心摔下去,我把襪子脫了,將自己的腳脖子綁在了樹枝上。
「腿麻了,過不去。」
霍衣錦看着我,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還眼尖地看見他喉頭滾動,最終他什麼都沒說。
挽着繩子一蕩,就到了我身邊,我只覺得腳背上一涼,霍衣錦用一把匕首挑開我綁腳的襪子,拎着我的後背,攬腰將我抱在了懷中。
「啊……」
接着我就跟着他騰空了一般,幾個起落,霍衣錦就將我帶回了地面上。
我沒能踩到實地,霍衣錦將我抱在了懷中,還不忘脫了外衣遮住我的光腳。
我嚇得,八爪魚般地趴在他身上。
他表情臭臭的,手臂卻緊緊的,僕婦想上來接我過去,他一側身就避開了。
吆!我怎麼覺得他對我還挺好的呢?
-7-
我的腳扭傷了,臉上也劃了幾道口子。
不能動,還沒臉見人。
我嚷嚷着某些人不能忘恩負義,霸佔了內室,將霍衣錦擠去了書房。
霍衣錦非常生氣,大罵我沒做好防護措施就下去救人,是「傻子」行爲,在戰場上,是要被打板子的。
我瞪他,掉下去的是他母親,我的婆婆,這一年來,對我掏心掏肺的親人。
別說沒做好防護措施,就是沒措施我也得下去救人。
說完,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原來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將霍府的人看做了我的家人。
「總之,以後沒有我在身邊,你哪兒都不準去!」
霍衣錦留下這句話,扭頭就走了。
我卻風中凌亂了好久,他這是什麼意思?
我……
難道是被軟禁了嗎?
哼!
霸權主義!
-8-
朝廷嘉獎霍衣錦的功勳下來了,封了田,賞賜了一大堆東西。
最實在的是黃金千兩!
打成條狀,歸碼在箱子裏,金光閃閃的。
霍衣錦見我看着眼饞,就問我想不想要?
我忙不迭地點頭。
霍衣錦卻說:「想都別想,一塊都不會給你!」
然後還讓下人將金條壓在了我牀底下,命丫鬟日夜數三遍,少一塊馬上去報他。
我氣得目瞪口呆。
他不是最討厭土撥鼠嗎?怎麼也愛往屋裏藏錢了!
霍衣錦最近很忙,因爲朝中議論他功高蓋主的言論越發高漲,連我這個在後院養傷的病人都能聽到風言風語。
家裏人都在勸霍衣錦跟皇帝表明心態,可他卻不以爲意,說陛下是深明大義之人。
可是,他回家的時間卻越來越晚,臉上輕鬆的模樣也越來越少。
有一次,我睡到後半夜,發現霍衣錦站在我牀前,溫柔地注視着我。
見我醒了,就蹲下來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髮。
我問他什麼時辰了?
他告訴我:「還早,再睡一會兒」。
說自己回來拿身換洗的衣服,要出遠門走幾天。
然後我就睡着了。
清晨,我一骨碌爬起來,看着滿室光明。
忙問丫鬟,少爺是不是昨晚回來過?
守夜的丫鬟說沒有!
可收拾箱籠的時候,卻發現他慣常穿的幾件衣服不翼而飛了。
我無端覺得心慌。
去找婆母,婆母正在跟隔壁嬸子打葉子牌,見我去,一股腦兒地將贏來的票子塞進我懷裏。
我又去拜見了老夫人。
霍老夫人聽我說明來意,淡淡地笑了。
「孩子,當初我執意讓你嫁進霍家,果然沒有看走眼。」
蝦米?
當初您不是看上了姜微,姜微不願意嫁給死在戰場上的霍衣錦,我才替嫁進來的嗎?
霍老夫人:「傻孩子!你能啞嫁,我活了大半輩子,還能盲婚不成?這京城中適齡代嫁的閨女,我都一一看過,貴女太驕,侍女又太弱,好不容易看中了你,纔將主意打到你那繼母王氏的身上。
我當場要是直接求娶你,想必那王氏又要拿喬,所幸只說姜家的女兒。
你那庶妹眼高於頂,肯定不會屈居嫁進來,只有你,也幸虧是你!」
我震驚得好久說不出話來。
霍老夫人拍着我的手背,又說起霍衣錦。
「我看錦兒最近對你也不錯,他這個孩子,從小就心口不一得很,喜歡的偏偏裝作無所謂,你大度,別跟他計較。」
「奶奶!」霍老夫人竟然說我大度。
我最是小肚雞腸的一個人,不過不談錢怎樣都行,談感情好像也……還湊活啦!
總之,我被霍老夫人安撫得心花怒放。
霍老夫人還說,霍衣錦在戰場上廝殺了好多年,並非有勇無謀的庸人,京城中的風言風語,他肯定會早做打算,我們內宅之人,就安心些吧!
霍老夫人都不着急,婆母還整天打牌,我就更應該放心了。
回去我就關起門來睡起了大覺。
霍衣錦出門半個多月,終於回來了。
只是周身都怪怪的,看我的眼神也多有閃躲。
他還問我,對於以後的生活有沒有什麼打算。
我被他問得一愣。
以前我是打算給他守一輩子活寡的,後來他回朝了;我又打算帶着我的金銀錁子去租一個大院子,再開個店面,衣食無憂地過一輩子。
如果能拿到和離書,立個女戶就更好了。
後來,後來他對我挺好,我就……
完了!是周遭的生活太愜意,讓我不想離開了嗎?
霍衣錦低頭猛扒飯,說他知道了!
他知道什麼了?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第二天,他帶我去南城看了一處別院。
仿的是蘇州的園林,小橋流水的,比起霍府不值一提,卻勝在雅緻。
我看得很是喜歡。
霍衣錦直接將鑰匙塞進了我手裏。
「送你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屬ţüₖ於自己的房子嗎?」他說。
我握着沉甸甸的一串鑰匙,覺得事態更加不對勁了。
偶一天,霍衣錦回來得很晚,問我想不想去Ṫŭ̀²送我的別院散散心。
我喫多了不想動彈,他卻直接吩咐丫鬟開始收拾行囊,還讓人叫霍小祁一起陪我去住幾天。
我囫圇吞的,像個被打包好丟棄的包裹,被他弄去了別院。
收拾行囊的時候,我才發現,霍衣錦將我的細軟連同他放在臥房牀下的千兩黃金通通搬了過來。
這感覺多少有點捲款潛逃的意味。
直覺告訴我,霍府要出事了,我必須回去一趟。
可霍小祁也許是連夜挪窩,無端發起了高燒來。
「孃親,孃親!」
孩子燒得話都說不真切,我一面安排人去請大夫,一面抱着霍小祁,一整夜給他擦拭身子降溫。
自然沒辦法回霍府。
天亮的時候,有丫鬟趴在我耳邊說霍府昨晚被抄了。
「你說什麼?!」一夜沒睡,我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小丫鬟青竹趕忙將我扶起來,抹着眼淚說:「霍府昨晚被抄了,男女全部下了大獄,聽說是因爲霍小將軍自恃功高,不將朝堂、皇室放在眼裏,還拿兵權威脅皇上,所以,所以被……」
我全身痠軟,被嚇得!
聯想起最近幾日,霍衣錦的反常,以及昨晚他連夜把我和霍小祁送走的事兒,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跳出來了。
「怎麼辦?少夫人,我孃老子還都在府裏呢!」丫鬟青竹急得都哭了。
「別慌!」慌也沒用,這麼大的罪名扣下來,霍衣錦不死也得被扒層皮。
我叫青竹不慌,自己的手卻控制不住地發抖。
就霍衣錦那個臭脾氣,下了大獄,豈不是要被打死?
還有我那柔軟得不能自理的婆母,上次掉下山崖,就要了她半條命,哭了三天三夜都沒完。
更不論霍老夫人在那陰暗潮溼的監牢裏,她老人家能喫得消嗎?
我讓青竹換了衣服,回霍府打聽消息。
自己則親自去拜訪霍府昔日好友,瞭解情況。
我遞了拜帖,喫了好些閉門羹,大家都不願意見我,偶有見我一面的,也只勸讓我趕緊走,回孃家也好,走得遠遠的也罷!
可是,我早就沒了孃家,如今霍府也沒了,我該怎麼辦啊?
人生第一次,我茫然了……
回到園子裏,我看過霍小祁,他的燒已經退了,又開始古靈精怪。
我倒頭又睡了一覺。
傍晚的時候,我揣了好些銀子,去賄賂了監獄的守衛,讓他帶我去見一面霍衣錦。
獄警打量了我好一會兒,我以爲錢不夠,又塞了好些。
他懷裏鼓囊囊的揣滿了銀子,這才笑着告訴我一個消息。
霍小將軍,犯的是重罪,這種罪名說不好。
一朝平了,加官晉爵。
一朝辱了,腦袋都保不住,還要受後世唾罵。
這種人,誰敢放我進去探望?
他讓我別白費力氣,回家安心等消息去。
我氣得踹牆,白花花的銀子,真的是白花了!
霍小將軍人下了大獄,朝中聲討他的人就開始增多了。
聽說以汝陽王爲首的黨派,還構陷他是跟外敵做了什麼交易,才讓敵人承諾永不動兵的。
這種言論我一個婦孺聽了都義憤填膺。
一個距敵千里之外,讓敵人三十年不敢進犯的大將軍,被一幫只會動嘴皮子的文臣欺負,扣一些功高蓋主、子虛烏有的高帽子,就能將人折騰成這般模樣。
早知道這樣,那霍小將軍還打仗做什麼,直接舉降好了,那仗誰愛打誰打去,贏不贏也無所謂,反正如今連命都快搭進去了。
我越想越悲哀,蒙着被子哭了一鼻子。
聯想起那天看到我庶妹姜微上了汝陽王府的馬車,我就更生氣了。
想到姜微得意的嘴臉,我一瞬間又從被窩裏爬起來。
不行,不能就這樣算了,我決定就是砸銀子,也要砸出一條路來,救霍衣錦出來。
經過幾天的努力,我終於找好門路,混進了監獄。
獄卒將我打扮成送飯的丫頭,把我帶進了牢房。
暗無天日的牢房裏,一張冰冷的草蓆子上,側臥着一具枯瘦的身軀。
看的人悲從中來。
「夫君!」我頓時泣不成聲。
就在我要跑過去的時候,後衣領被拽住了。
「你在幹嘛?」
我託着兩行熱淚一轉身,就見霍衣錦一身嶄新的長袍,好端端地站在我身後。
我看看他,又看看佝僂在牆角的身影,好像確實過於單薄了一點。
大意了!
霍衣錦從後門將我帶到一處空曠的後院裏,問我怎麼進來的?
我靜默:「花錢!」
「呵!」霍衣錦低頭瞅我一眼,嘴角噙着笑容。
他說:「捨得花你的金銀錁子了,我還以爲你是我霍衣錦喂不熟的白眼狼呢!」
你纔是白眼狼!
你全家都是白眼狼!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問他,爲什麼快要掉腦袋的人,還能住着大院子,如此愜意。
霍衣錦坐下來,悠閒地倒了一杯茶,看我。
我被他看得一陣不自在,伸出一根手指戳他腰身。
「你倒是說話啊!」
「別動!」霍衣錦沒個正經,「癢!」
「哼!」
我氣得將手裏的空錢袋子摔在他身上,轉身就要走。
虧我散盡家財,只爲見他一面,他倒好!
霍衣錦拉住我,像是第一次見面一樣仔細打量。
「你不是一直想和離、想立女戶,想帶着你的金銀錁子遠走高飛?如今機會難得,你怎麼不走呢?」
我……
他怎麼知道?霍小將軍還有讀心術不成,簡直太可怕了。
霍衣錦森然一笑道:「誰讓你夢話說得那麼大聲。」
那些都不是夢,他果然半夜進過我的房間,我尷尬異常,惱羞成怒。
捶着他的胸口問:「如今我花了好些銀子打點,求人拜佛,讓御史不要彈劾你,讓文臣武官都幫你說話,留你一條性命,我爲了進來見你一面,花了好些銀子打點,如今錢花完了,你卻好好的,如今我就是要飛,也再無拖累,你滿意了嗎?」
霍衣錦常年練兵,胸口硬邦邦的,捶得我手疼。
我氣得不行,眼淚一直在眼圈裏打轉。
霍衣錦抬手要給我擦掉。
我打掉了他的手。
他再擦,我再打!
他固執地要擦,我就固執地一直打。
直到頭頂傳來「撲哧」的一陣笑聲。
我抬頭看到一位跟霍衣錦差不多大,神韻俱佳的美男子。
霍衣錦乘我不備,終於替我擦掉了眼淚。
「沒想到,我們冷麪霍將軍,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美男子說。
我正要吐槽,你瞎嗎?那隻眼睛看見他柔情的時候。
身邊「咚」的一聲,霍衣錦跪在了地面上。
「拜見太子殿下!」
霍衣錦還不忘拉我一把!我腿一軟,順勢跪在了霍衣錦身邊。
美男子竟然是太子,我凌亂了好久。
原來,一年前,霍衣錦行軍路線被出賣,接連喫敗仗,讓他意識到朝中有人通敵叛國,而且職位還不低。
他迫不得已,跟所有人斷了聯繫,詐死蟄伏,也斬斷了所有後勤保障,破釜沉舟,這才直搗黃龍。
可事情過去後,卻沒揪住任何內鬼的尾巴。
霍衣錦感覺此人城府太深,早晚必成禍患,所以與太子勾結……
嗯,不對,一商量!纔想出了抄了霍府,讓敵人自露馬腳的想法。
終於,敵人浮出了水面……
「你這位夫人,挺捨得啊!爲了見你一面,豪擲千金啊!」太子奚落我。ṭú⁺
霍衣錦卻美滋滋的:「多謝殿下,內子最是慷慨!」
我在身後猛掐霍衣錦,慷慨個屁,我的心都在滴血了。
我問:「那個太子殿下,既然這是逢場作戲,那可不可以將我的錢還我。」
「那可不行!」太子道,「東宮新升上來位太子妃,愛財跟霍少夫人有的一拼,我雖是太子,來錢的地方卻不如衣錦,這些錢,就當你們倆給太子妃的見面禮了,想必衣錦不會介意吧!」
霍衣錦自然滿口答應。
可我的心卻像被掏了個大洞,那都是我的命啊,霍衣錦是在要我的命!
-9-
又過了些日子,朝中聲討霍衣錦的聲音越來越大,汝陽王越來越猖狂。
還發什麼「告天下書」恨不得立刻定了霍小將軍的罪名。
其間,我偶ŧųₖ遇了一次姜微,腰身微隆,居然有了身孕,看我如今受罪,還落井下石,說我這輩子都是丫鬟命,不可能享福。
我稍微打聽了一下,她倒是享福得很,汝陽王那小兒子,後院有二十多個侍妾,還整天流連煙花之地。
坐等霍衣錦東山再起,打她的臉!
看她還敢不敢嘚瑟!
深秋的某一日,街上兵馬急行,我帶着霍小祁出去一瞧,隔着一條街的汝陽王府被抄了。
皇上下了急詔:汝陽王通敵叛國,多次爲敵國提供情報,致使邊境城池被毀,百姓家破人亡,他還搜刮民脂民膏,佔地掠財,無惡不作。
最主要的是構陷忠君愛國的霍小將軍,其罪當誅!
同時,皇上還下詔,替霍衣錦平反,說明霍家被抄只是爲了揪出帝國毒瘤。
而且霍衣錦還被封了恩侯,享世襲!
我擁着霍小祁,笑得開心。
遠遠地,街對角一道人影,騎馬而來,踏日而歸!
「啪嗒!啪嗒!」馬蹄聲敲響在我心中,陽光刺眼,逆光中馬嘶長鳴!
霍衣錦衣帶翻飛,面目如畫!
他將一隻手緩緩伸出遞到我面前,語若鐘聲。
敲擊在我心口。
「姜巖!我來接你回家!」
(正文完)
番外 1
某日,陽光正好,我窩在房間裏,扣牆角縫兒!
「不可能啊!我記得就是這兒。」
霍衣錦從外院回來,問我找什麼呢?
我說記得很久之前,櫃縫後面掉了顆金豆子,怎麼找不到了。
霍衣錦幽幽地看着我,說當初抄家的官兵都是掘地三尺的,不可能給我留金豆子。
我頹廢地坐在地上,看着霍衣錦大爺似的坐在太妃椅上,喫我的糕餅喝我的酸梅湯。
「還錢!」
「你說什麼?大點聲兒聽不見!」
「你欠我的兩萬三千兩白銀,還有一千五百兩黃金到底什麼時候還?」
哼!要知道,當初可是霍衣錦誘騙我,說給我補上下打點的花銷,又說什麼街上的人都看着,讓我給他幾分面子,我才搭了他的手,跟他回府的。
如今這人想賴賬不成?
霍衣錦道:「沒錢,府庫都被搬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子摳門,不還我錢!」
我氣得磨牙。
霍衣錦瞅我一眼,咬一口蘋果,腮幫子一下一下地嚼。
又瞅我一眼,吞下去蘋果,對我說:「其實還有個來錢快的方法。
「什麼?」我星星眼!
霍衣錦勾手叫我過去說:「我們不是還沒辦婚禮嗎?不如就趁這個時候辦,先前多少人冤枉我,不得給我點補償,禮金肯定少不了。」
我怒目回視,覺得霍侯是在貪戀我的美色!
番外 2
洞房花燭夜,我抱着一大堆禮單,數着上面大額的禮金,笑得嘴都合不攏。
「發財了,發財了!」哈哈哈!怪不得世人總說人生三大美事,有一項就是「洞房花燭夜」呢!
想必都是金銀帶來的快樂!
霍衣錦捏着合歡酒遞給我一杯,臉有慍色。
我趕緊接過酒杯,跟他碰了一個:「乾杯,你先前欠我的錢,這回兩清了啊!」
「咕咚咕咚!」我剛喝完酒,下巴就被霍衣錦捏住了。
「疼!」我齜牙呼救。
他卻將臉湊在我面前:「巖巖,你看看我,不要再看錢了好不好。」
燭光明滅,霍衣錦睫似輕扇,眸若星河。
脣還紅得豔若。
我不自覺雙手伏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似笑了一下,又似乎很認真。
「怎麼樣?你夫君我是不是比那堆金銀要好看?」
我發現我沒有辦法呼吸了,心跳得還飛快。
我正要高呼丫鬟,讓人給我拿顆救心丸來。
霍衣錦卻一把將我推倒,脣覆了上來。
「哎!小心!」我輕嘶。
身下壓的可是我的萬貫家產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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