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鬼也要當金主

我是史上最窮的金主,花 500 塊包了個銅絲雀。
約會喫的是沙縣,逛街去的是名創優品,就連開房都住的是性價比最高的快捷酒店。
後來錢包實在遭不住霍霍,我含淚分手:「抱歉,我膩了。」
男人秒變綠茶小狗,眼眶微紅:「你知道的,我很小就跟了你的。」
直到不小心看到他從勞斯萊斯下車。
我無能狂怒:「你個大少爺跟風玩什麼包養遊戲啊!」

-1-
【寶寶下班了嘛?】
【晚上想喫什麼呢~】
【今天不累的話還可以見面嗎?(可憐.jpg)】
我看到信息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
今天領導把我的方案斃了。
我正加班加點拉坨大的給他看。
看着聊天界面的可憐小狗表情包,心裏一軟。
【見!我馬上結束,一會騎小電驢去接你。】
江淮年秒回:【啊……可是寶寶外面在下雨。】
我瞥了眼窗外。
豁。
還真是。
【那你坐公交來找我吧,給你報銷路費。[媚眼][玫瑰][玫瑰]】
江淮年連忙說:【不用不用,月底了,你留着自己花就好。】
嗯?
什麼意思?
質疑我的實力?
我反手給他發過去一個 pxx 好評返現攢的 13.14 元的轉賬。
【男人,說話,感動了沒有。[勾引][勾引][勾引]】
江淮年頗給我面子,連發了三個「謝謝小皇帝」的表情包。
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到江淮年一臉星星眼的模樣。
嘖。
我們大女人果然還是要看些帥臉纔有力氣討生活呀。
【到我公司樓下就發消息,我帶你去喫沙縣。[親嘴][親嘴][親嘴]】
江淮年隔了好久才支支吾吾回覆。
【今天可以不喫沙縣嗎?有點膩。】
我回想一下,這Ṭṻₙ個月確實喫了十幾天了。
還真有點膩。
我笑嘻嘻打字:【那帶你喫點洋氣的。】
江淮年驚訝:【你發工資了?】
我:【nonono,喫點華萊士還是有錢的。】
江淮年:【……好。】

-2-
說起來我和江淮年相遇也挺戲劇性的。
閨蜜葉蓁蓁刮彩票中了大獎,非拉着我去會所給我點十個男模。
「苟富貴,莫相忘,陶沅,今天說什麼我也得帶你見見世面。」
我被強拽進去一個普通包廂。
裏面五花八門站着十個不同類型的男人。
其中不乏有幾個膽大的,直接扯開微透襯衫的扣子,大大方方亮出刀刻一般的腹肌。
我嘞個親孃乖乖。
身材確實能打。
可那張臉實在是一言難盡,擺明了是蝦系模子
總不能去頭可食吧?
我瞥了眼勉強過關的十張臉,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沒有希望。
我不語,只一味喝着藍色小甜酒。
如坐鍼氈地待了幾十分鐘後,我藉口出去上廁所逃出了包廂。
好巧不巧,當時江淮年就站外面打電話。
眼睛就像被裝上雷達一樣,死死抓住了他。
男人輪廓精緻硬朗,眼眸又生得極俏,狀似桃花瓣。
眼尾長而挑,不笑時,神色迷離又透着些許寡淡。
我靠!
此男乃是尤物!
醉意上頭的我完全被色心驅使上前:「弟弟?長得不錯啊。」
江淮年睨了我一眼,皺着眉準備離開。
我心裏冷笑。
都出來當男模了,怎麼還這種服務態度呢?
但他實在長得不錯,我默許了他的無禮。
直接上手拽住江淮年的手腕把他按到牆上。
「害羞?更喜歡了,說吧,多少錢?」
江淮年聞聲笑了,眼裏卻沒有笑意。
「我蠻貴的,沒錢就別來說這種不自量力的話。」
其中某兩個字狠狠扎痛了我的心臟。
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嘴跟ŧŭ̀₅裝了自動追蹤器一樣貼了上去。
江淮年足足愣了半分鐘纔想起來推開我。
當天加班沒喫飯,又喝了酒。
我竟然直接暈了過去。
害得江淮年被佔完便宜後又黑着臉把我送到了醫院。
在醫院醒來後憑藉他留下的號碼加了他的聯繫方式。
我賊心不死,藉着感謝的由頭千方百計想包養他。
日常聊天如下:
我:【你好小江,可以包養你嗎?我會對你很好的。】
江淮年:【你打算用多少錢砸我。】
我:【每月 500 夠嗎?】
江淮年:【婉拒。】
……
我:【江淮年,我能給你送早餐嗎?我做飯還不錯。】
江淮年:【也行,我在十號線等你。】
第二天一早我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小江,我太餓了,不小心把你那份也喫了。】
江淮年:?
……
我:【年寶,你明天有空嗎?想約你出去。】
江淮年:【可以的,地鐵口等你。】
江淮年:【我到了,天氣有點陰,你記得穿外套,你人呢?是路上出了什麼事嗎?需要我去接你嗎?】
三個小時後我回復:【抱歉啊年寶,我昨晚加班到凌晨,不小心睡過頭了,我們下次再約吧。】
江淮年:……

-3-
ṱū́₀就這麼死纏爛打了三個月後,我遲遲沒有進展。
我找葉蓁蓁幫我看了眼我們的聊天記錄。
葉蓁蓁一臉複雜地翻了個白眼:「你追人追出了一種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感覺,就沒技巧硬追啊?」
我認真反駁:「不是追他,是包養他。」
葉蓁蓁無言以對,給我出了個餿主意。
當晚,江淮年接我下班把我送到樓下。
我個老實人頭一回說謊,渾身抖成了篩子。
「那、那個,我家貓會跳芭蕾,你、你、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江淮年靜靜地看着我。
本以爲不會得到回覆,但卻在下一秒聽到一句:「好。」
幸福來得太突然。
我暈暈乎乎地和他上了樓。
江淮年環顧一週,疑惑道:「你家貓呢?」
我內心瘋狂吐槽:我特麼哪養過貓啊。
我個養王八都能養死的人,哪敢養什麼小動物。
但我面上不顯,回憶着葉蓁蓁教我的話,一臉羞恥地說:「當然是我這個魅力四射的小野貓啦!喵~」
「……」
「……」
江淮年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我從沒感覺空氣這麼稀薄過。
怎麼辦。
有點不想活了。
後來的細節我也記不清了。
也忘記是誰先主動的,反正江淮年是親我了,也壓我了。
第二天腰痠背痛爬起來上班。
江淮年用帶有歉意的聲音說:「今天有早八,我得先走了,晚上接你下班。」
我:?
早什麼?
早八?
江淮年還特麼是個大學生??
那他居然還去當男模哥!?
我整個人如遭雷劈。
造孽啊造孽。
我竟然把毒手伸向了祖國的花朵。
等江淮年離開後,我馬不停蹄地刪除拉黑了他所有聯繫方式。
結果當晚被男人堵到家門口。
「刪我做什麼?」
我沒好意思把真實原因說出來。
畢竟男人都很忌諱別人說自己小。
當然了,指的是年齡。
所以裝模作樣地學着他以前的話:「你太貴了,我包養不起。」
江淮年眉頭鬆動了一些,語氣都輕鬆不少。
「沒事兒,每月 500 就行。」
我:?
於是,我和江淮年就這樣開啓了純潔無雜質的金錢關係。

-4-
一個小時後,我接到了江淮年的電話。
他已經到我公司樓下了。
江淮年撐着傘立在雨中。
一身簡單的黑色衣褲將他襯得極爲清雋。
襯衫下隱隱可以窺見勁瘦的腰身,舉手投足間透出慵懶的姿態來,彷彿沒什麼值得他注意的事情。
直到看見我後,眼睛才驀地亮了起來。
嗚嗚嗚好帥好養眼。
感覺上一天班的怨氣都被衝散了。
我壓下狂喜朝他走過去。
走近纔看到他手裏拎着一個精緻的飯盒。
「這是什麼?」
江淮年幫我提着包,把我整個蓋在傘下。
隨口回答道:「我給你帶的飯,家裏廚師做的椒鹽魚片和烏雞湯,還有你愛喫的糖醋小排。」
我聞到香味「哇」了一聲,「喫這麼好呢?你家裏廚師是什麼意思?你爸爸媽媽是廚子嗎?」
江淮年猛地沉默了。
我的注意力被漂亮的飯盒吸引,一時沒顧得上理他。
過了好半天,他才緩緩道:「啊……也可以是。」
我喜滋滋地抱着飯盒。
既然不用去喫華子了,那就又剩下一筆錢。
這麼善解人意的銅絲雀,我上哪找第二個啊。
我親了一口江淮年的側臉,笑着說:「最喜歡你啦。」
江淮年先是害羞一笑。
緊接着猛地從我話裏品出其他意思。
「什麼意思?你還有別人?」
我瞪大了眼睛。
什麼話什麼話。
養他一個就掏空我了,我上哪找第二個。
江淮年眯起眼睛:「你該不會是最近漲工資了所以管不住自己了吧?」
「果然,女人有錢就變壞這句話是對的。」
「我要漲價!」

-5-
江淮年的小嘴嘚吧嘚吧跟個機關槍似的。
我聽到漲價兩個字頭都是大的,立刻反駁:「不行!」
江淮年臉色更差了,感覺他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我連忙哄道:「哎呀我只有你,也沒有漲工資,你看你這個小氣的樣țúₔ子!」
江淮年聽到這話臉色才微微好轉。
不過他倒是提醒我了。
這個月的包養費還沒給他呢。
我掏出手機給他轉了微信餘額上最後的 487.5。
江淮年不明所以:「幹嘛?」
我突然覺得有點冷,趕緊往江淮年懷裏縮了縮。
「這個月的包養費,你快收下,剩下十二塊五我明天現金付。」
江淮年:「……」
我不滿地瞪他:「幹什麼!嫌棄現金怎麼滴,錢無高低貴賤之分的好不好!」
江淮年輕輕嘆了口氣。
「好,知道了,謝謝姐姐。」
「乖~」
江淮年突然羞澀一笑,然後用頗具暗示性的語氣說:「我明天……一天沒課。」
我恍然大悟。
原來是想交公糧了。
感情這小子還有這種主動的思想覺悟。
不錯不錯。
不過想了想幹癟的錢包,我忍痛拒絕:「沒錢了,發工資再說。」
倒不是我非要花錢去酒店。
而是感覺把江淮年帶自己家裏有點不尊重他。
所以還是公事公辦比較好。
雖然住的不是特別好的酒店,但也還不錯。
江淮年的眉頭都皺了起來,說:「不然我來定吧?」
我斬釘截鐵:「那怎麼行!」
好歹是自己的男人。
騙身就算了,可不能騙他錢。
江淮年肉眼可見地萎靡了不少。
「……好吧。」

-6-
苦逼的牛馬兢兢業業一個月終於發了工資。
還沒來得及高興幾秒。
房東又催着交房租了。
交完房租又交水費電費天然氣費和物業費。
哦對了,上個月問葉蓁蓁借了一千給江淮年買禮物。
這個錢也得還她。
還有 pxx 先用後付也要還。
零零碎碎算完後,我驚奇地發現自己兜裏只剩下 728 塊錢了。
我:?
每天都在上班,還沒賺到錢。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了。
我突然有點想哭。
可一想到一會下班騎電動車的時候擦眼淚太危險了。
索性又把眼淚逼了回去。
哎,真想念小時候啊,那時候手一伸就能要到錢。
現在可不行吶,得跪在馬路上伸手纔可能有。
我重新盯着錢包的餘額陷入沉思。
728 塊。
減去給江淮年的 500 塊。
也就是說,我自己只剩下 228 塊?
甚至一天都不能花 10 塊錢?
我呼吸一滯,頓時產生了種解除關係的衝動。
男人誠可貴,自己價更高。
我要是把自己餓死了,還上哪找男人去。
於是我打開江淮年的聊天框,猶豫了十幾分鍾才緩緩打下幾個字。
【抱歉,我膩了。】
【我們還是解除關係了,我不包養你了。】
沒等江淮年給予回覆,我就連忙把手機關了機。
我害怕看到江淮年的答案。
索性眼不見爲淨。
可臉上突然一陣溼潤。
眼淚跟不要錢似的掉了下來。
不要哭,王冠會掉。
低落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回家。
到家時天已經黑了,我迷迷糊糊看到家門口蹲着個一坨黑黑的東西。
沒等我走近看清楚,那坨東西就朝我走了過來。
哦,原來是江淮年啊。
還以爲是鬼呢。

不對。
是江淮年!?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衝過來緊緊抱住了我。
江淮年聲音哽咽,眼淚順着我的脖頸滑向鎖骨。
有點癢。
他聲線顫抖地說:「你知道的,我很小就跟了你的,所以你不能不要我。」
這一刻,我承認。
我心軟了。
哎,喫土就喫土吧。
我只希望江淮年別再掉眼淚了,看得我心臟抽着疼。

-7-
江淮年心情低沉了一週。
哪怕和陶沅和好了,也還是有種莫名的不安全感。
他總覺得哪天陶沅又要和他分手。
不行。
他得整來個名分。
其實江淮年很有先見之明。
和陶沅在一起半年後,他每個月都會往家裏領回去一個男人,並自稱這是他的男朋友。
當然了。
他爸媽必然是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第一次領回去個男人時,差點給他爹弄出高血壓。
後面次數多了,他爸媽只是會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死死瞪着他。
卻又不敢刺激他。
生怕江淮年下次帶回來個兩百斤的絡腮鬍。
嗯,沒錯。
這是江淮年對他老爹老孃的服從性測試。
經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他爸媽已經有點絕望了。
在這個關鍵時刻,把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傾國傾城、國色天香、善良懂事、人美心更美的陶沅寶寶帶回去。
那麼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真是個天才!
江淮年心情頗好地喊上顧尋陪他去挑個禮物送給陶沅哄她開心。
顧尋順杆爬,賊兮兮道:「那你讓我開你的勞斯萊斯爽爽唄,江大少。」
江淮年此時還沉浸在他爸媽喜歡陶沅喜歡得不得了的想象中。
甚至還聯想到了以後孩子取什麼名字。
他心情頗好地點頭同意:「開,隨便開。」
到商場後,顧尋直接把車停在路邊。
高調地按了兩聲喇叭。
江淮年忙着給陶沅發信息。
【寶寶,我有個事想和你說。】
陶沅遲遲沒回復。
正疑惑間,餘光瞥見了熟悉的身影。
江淮年眼皮猛地一跳。
下一秒,就看着陶沅面無表情地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心臟一點一點下沉。
此時他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
陶沅看見了。
果不其然,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個大少爺跟風玩什麼包養遊戲啊!」
江淮年的心瞬間慌了。
他剛想開口解釋。
陶沅就冷漠地打斷了他的話。
「我們分手吧。」

-8-
「什麼!你說江淮年是富二代!」
葉蓁蓁發出尖銳爆鳴聲,來回在房間裏踱步。
我悵然若失地點點頭。
默默補充:「可能還不止是富二代,也有可能是富十代,他家也許從從阿布吉的阿布吉的阿布吉開始就是有錢人了。」
葉蓁蓁白了我一眼。
「看韓劇看傻了吧你。」
我重重嘆了口氣。
又想到了自己每個月花出去的 500 塊。
真是肉疼啊。
自己省喫少穿地變花樣裝闊。
殊不知這點錢在人家大少爺眼裏什麼都不是。
我越想越憋屈。
想想這一年多以來的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
連瘋狂星期四都沒去過幾次。
手機鈴聲響起,我的心突然劇烈顫抖起來。
可看到來電人並非那個名字。
心情頓時又落寂了下來。
葉蓁蓁瞥了一眼,問:「你老闆的電話,不接嗎?」
我隱隱有些預感,但還是硬着頭皮接了。
果不其然,老闆劈頭蓋臉痛罵了我一頓。
說我做的方案像狗屎。
還說像我這樣的員工,白給別人都不要。
老闆越說越惡劣,幾乎上升到了人身攻擊。
我本就心情不太好,聽完他的話更是兩眼一黑。
可又着實窩囊,只是一言不發地等他罵完。
手上突然一鬆,轉過頭才發現是葉蓁蓁把我手機奪走了。
她雙手叉腰攻擊:「愛指揮愛掌權愛控制,但更愛甩起大鍋扣下屬。愛被捧愛被哄愛被舔,但更愛無理取鬧瞎指揮。橫批:爹味說教蓋不住的弱智尿騷味兒!」
我直愣愣地看着葉蓁蓁,欲言又止。
想了半天才幽幽說:「求刻薄教程。」
罵得是挺爽的。
但結果就是我被辭了。
我早就想辭職了,這樣也挺好的。
葉蓁蓁大手一揮攬住我的肩:「先別想破工作了,我給你訂了遊輪旅行,今天就出發。」
我感動得眼淚汪汪。
本來以爲是和葉蓁蓁一起出發。
但她說她的漫畫版權賣出去了,要留下來監製漫改的電視劇。
我只好作罷。
旅行的一個月裏,江淮年給我打過不少電話,信息也發了不少。
內容都大差不差。
大多都是解釋、道歉、求原諒。
我心緒亂得很,乾脆直接把他拉黑了。
最後一條信息是:【我要畢業了,可以來看看我嗎?一眼就行。】
我回想起自己好像確實說過要參加他的畢業典禮。
還答應江淮年要和他一起拍照來着。
可惜啊。
人算不如天算。

-9-
等我回來後,又不得不面臨新的問題——找工作。
我退掉了原本的房子,搬來葉蓁蓁的公寓住。
雖然葉蓁蓁並不介意養着我。
但長時間不工作也不是個辦法。
葉蓁蓁看着我愁眉苦臉的樣子,忍不住開口:「真不行我養你唄,反正你這麼好養活,更何況我又賣掉好幾個版權,養你綽綽有餘。」
我看着財大氣粗的葉富婆,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嗚嗚嗚男人算什麼啊。
閨閨纔是家的港灣。
但我還是挺疑惑的:「可是你不是說之前畫得爛得像狗屎,爲什麼還有人買?」
葉蓁蓁神色有點不自然,說話也支支吾吾的。
「呃……呃市場風向在變化嘛,總有幾個冤大頭。」
她着重強調了冤大頭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我沒多想,默默親了她兩口。
葉蓁蓁思考了一會,猶豫開口:「其實,我倒是有個工作能介紹給你。」
我眼睛一亮,「真的假的?」
葉蓁蓁緩緩點了點頭。
「我有個朋友,公司缺人,你要不去試試?」
我看着葉蓁蓁有點心虛的樣子,突然有點不好的預感。
但當下確實也找不到什麼很好的工作。
與其四處碰壁,還不如去試試。
結果很順利,面試官讓我第二天就去上班。
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就是自家閨閨的人脈嗎?
當關系戶可太爽了。

-10-
於是第二天我興致沖沖給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就去了公司。
打開電梯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江淮年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裝站在電梯裏。
似乎對我的出現並不意外。
我:「……」
進了電梯,有個男人恭敬地給江淮年彙報工作。
一嘴一個小江總喊得順溜。
江淮年抬了抬眼皮,面不改色地聽着。
他全程沒有講話。
但我依舊能感受到一道熾烈的目光停駐在我身上。
等出了電梯,我給葉蓁蓁打去電話。
我有些被氣笑了:「蓁子啊,和我說道說道你什麼時候和江淮年成爲好朋友了唄。」
葉蓁蓁一愣,自知事情暴露。
「哎呀,陶沅,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這年頭像江淮年這樣的冤大頭可不多。」
說完,發了張銀行卡餘額的圖片給我。
我默默數了數後面的 0,瞬間破防。
哇塞。
敢情我一點沒分到啊。
工作內容很簡單,幾乎不用費什麼腦子。
整整一上午的時間,江淮年就不小心路過我身邊 13 次。
其中包括五次接水、三次上廁所、四次巡視還有一次開會。
害得我根本不敢出現一絲鬆懈。
在江淮年第 14 次停留在我身邊時。
我沒忍住小聲開口:「能不能別總是盯着我,你沒自己的事嗎?」
江淮年一愣,聲音也軟了下來。
像平時對我撒嬌一樣,嗓音委屈:「不理我就不理吧,怎麼連看看都不讓……」
我下意識想安撫。
但一想到此時的尷尬關係,還是住了嘴。
破罐子破摔道:「看吧看吧,隨便你。」

-11-
午休的時候我媽發來了消息。
【之前和你說的那個小沈,你們聊得怎麼樣了?】
又來了。
我才 25,怎麼就開始催婚了。
沈燁是我媽給我介紹的。
我倆在旅行的時候隨便聊了聊。
當時只顧得上傷心,本着能敷衍就敷衍的原則,根本沒怎麼認真。
所以我如實相告趙女士:【不怎麼樣,連面都沒見過。】
趙女士聽完就急了,硬是逼着我今天晚上就約出ƭùⁿ來喫飯。
我受不了嘮叨,只好順從地發起邀約。
沒想到沈燁居然也答應了。
我在江淮年的目光中捱到下班。
出了公司大門,我準備打車去喫飯的地方。
身後突然亮起雙閃。
江淮年的聲音響起:「去哪?我送你。」
我心裏堵得慌,也不想給他什麼好臉色。
「不用,小江總快回家吧。」
我刻意用疏離的稱呼拉開關係。
江淮年皺了皺眉,垂下眼皮。
再抬眼時,眼睛已經溼漉漉的了。
「就這麼討厭我嗎姐姐。」
呵呵。
我還沒追究他利誘葉蓁蓁的事,他還委屈上了。
綠茶。
此男是一款味很足的綠茶。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現在只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
「你該不會是想潛規則吧?小江總。」
我專門挑着不好聽的話說。
江淮年只是沉默,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現在是下班高峯期,根本打不到車。
我算了一下約定的時間,心裏一時有些着急。
江淮年看出來了,主動提出:「把我當成司機就好,我送你。」
我看看時間,又看看寬敞的後座。
而手機上沈燁發來消息:【我到了,你呢?】
我咬咬牙上了後座,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謝謝小江總。」
低頭回復沈燁信息的時候,駕駛座傳來聲音。
有些小心翼翼的:「在和誰聊天?」
我手指一抖,不小心點開了沈燁發來的語音。
——「不着急,我等你。」
我:「……」
江淮年:「……」

-12-
其實是有點尷尬的。
畢竟我和江淮年剛結束關係不到兩個月。
這屬實有點無縫銜接的感覺了。
出於對自己人品的自證,我解釋道:「只是朋友。」
江淮年眼睛一亮,是溢於言表的驚喜。
「真的嗎?」
亮晶晶的,我沒忍住多看了兩秒。
下一秒,我媽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喂,沅沅啊,見到人了嗎?小沈他媽媽說蠻喜歡你的。」
我兩眼一黑,都不敢抬頭看江淮年的表情。
有點淡淡的想死了。
前腳剛解釋完,後腳就啪啪打臉。
越解釋越像渣女。
「呃……媽,晚上我再和你說。」
掛斷電話,車內寂靜得可怕。
我剛想開口再說點什麼。
江淮年突然平靜開口:「沒事的,是我先騙你的,我有錯在先,所以你當然可以有其他選擇。」
聲音聽起來挺正常的。
如果他眼睛不紅的話就更可信了。
我默默收回看向後視鏡的視線。
手指都要摳爛。
雖然江淮年說得不錯。
但我怎麼就這麼不舒服呢。
沉默着到了喫飯的地方。
下車前,我主動提出:「收款碼亮一下,我把車費轉你。」
江淮年調出名片,讓我加他。
我強調:「是收款碼。」
江淮年不說話,執拗地等我加他。
不用看我也知道他肯定又眼紅了。
我重重嘆了口氣,重新加了好友。
離開前,我看着落寞的背影,沒忍住說:「早點回家。」

-13-
我和沈燁坦白了自己沒有步入戀愛關係的意願。
沈燁很尊重我,直言當普通朋友就好。
也算是解決了一樁煩心事。
回家的時候我哼着小曲。
卻在樓下看到了熟悉的車。
江淮年怎麼知道葉蓁蓁住在哪裏?
我剛走近,車後面就出來個人。
「陶沅……」
江淮年喊住我,聲線顫抖。
我停下腳步,壓抑心中的酸澀,問:「小江總還有事?我不是轉賬了嗎?」
江淮年猛地上前抱住我。
腦袋不停地蹭着我的頸窩,癢癢的。
「別,別這樣喊我,我受不了。」
我輕嘆口氣,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雖然確實是江淮年先騙我的。
但好像他在其他方面對我確實還不錯。
和他在一起也確實非常開心。
所以我打心眼裏希望我們能好聚好散。
頸窩傳來一抹溼意,江淮年黏黏糊糊的聲音傳進耳蝸。
「對不起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瞞你,我沒有惡意,真的。」
我當然知道江淮年沒有壞心眼。
是我先入爲主地以爲江淮年是窘迫的窮大學生。
所以纔有了後面如此戲劇性的事情。
仔細算來,江淮年其實也沒做錯什麼。
有錢人家的孩子不是都會隱藏身份嗎。
是我自己太遲鈍,沒察覺到江淮年根本不差錢。
還自以爲是地要包養人家大少爺。
我想了一會,沒推開江淮年。
「沒關係,我已經不生氣了,我們好聚好散就行。」
我打我的工,他繼承他的家業。
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江淮年一下子就急了,哽咽道:「不、不要,我不要散,你別不要我……」
「姐姐,我求求你生氣吧,你多生點我的氣好不好,讓我補償你。」
說實話,有點孩子氣。
我想推開他,卻被桎梏得越來越緊。
江淮年一把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心臟處。
「姐姐,不分手,好不好,那一個月我真的好難受,我錯了,我以後什麼都不瞞你,我再也不會這樣了,你原諒我吧姐姐,讓我留在你身邊吧……」
我無奈道:「我真的不生氣了,你不用非得讓我原諒。」
江淮年抓得更緊了,瘋狂搖頭。
眼睛溼漉漉地盯着我,「那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以後真的會乖的,會當聽話的好寶寶。」
心臟的某處突然一軟,差點伸手摸摸他的頭。
幸好理智尚存讓我及時收回。
「江淮年,我們真的不合適。」
我試圖用冷靜的聲音喚醒他的理智。
但很可惜。
江淮年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
他瘋狂搖頭:「不要,我不要聽,你就是不想要我了對不對?」
「陶沅,你告訴我要怎麼做,我都可以做,只是求求你,別再這麼冷漠了,我害怕……」

-14-
啪嗒——
不遠處傳來異響。
我看着葉蓁蓁手裏的奶茶袋落地。
她尬笑一聲:「哈哈……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破壞氣氛的。」
我大夢初醒般推開江淮年,臉都羞紅了。
連忙扔下一句「不早了,你快回家吧」就拉着葉蓁蓁上了樓。
電梯裏,葉蓁蓁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哭成這樣都不原諒大少爺?」
我有些悵然若失,心裏還想着剛纔江淮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在葉蓁蓁面前我也沒必要說什麼假話。
坦言道:「如果你沒出現,我可能真的會原諒。」
葉蓁蓁愣怔一瞬,後知後覺輕聲罵了句「草」。
我確實還喜歡江淮年。
大概是東亞家庭的通病,父母都不輕易言愛。
這樣對比之下,江淮年直白的、熱烈的、像小狗那樣坦誠大膽的喜歡顯得愈發珍貴。
我承認,我很動容。
沒有人會不愛堅定不移的選擇。
我是個俗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只是他給得有點多,需要我用很多很多勇氣纔敢伸手去接。
葉蓁蓁白了我一眼。
「就知道你放不下,想當初借錢都要給他買禮物,嘴上說着就是玩玩,心裏早淪陷了吧你。」
我仔細想了想。
還真是。
但話又說回來:「葉蓁蓁,你是不是得和我坦白點東西?」
葉蓁蓁訕笑一聲。
「哎呀你旅遊之後,江淮年就找到我了,二話不說把我所有漫畫的版權都買了,就爲了套出你在哪。」
「後來你回來之後,江淮年又轉了一大筆錢,說想讓你去他那工作,我看他喜歡得要死,顯然一副念念不忘的樣子,你又半夜偷偷扒拉你倆的聊天記錄掉眼淚。」
「我是實在看不下去了,索性想着推你倆一把……」
我:「……」
知我莫若閨。

-15-
第二天江淮年沒來上班。
也正常。
畢竟哪有大老闆天天有時間盯着下屬呢。
第三天江淮年也沒來上班。
第四天、第五天依舊沒個人影。
我突然有點擔心。
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江淮年生了病。
這幾天都在家裏養身體。
我悄悄向江淮年的助理打聽他的住所。
沒想到人家直接給我甩來了個地址,神采奕奕道:「陶小姐快去吧,不算你請假,讓你帶薪逃崗。」
我覺得有點奇怪。
但說不上來。
但還是打車去了。
還沒按響門鈴,門先從裏面打開了。
我和一對夫妻大眼瞪小眼。
眉眼間還能看出幾分江淮年的模樣。
我意識到這可能是江淮年的爸媽。
連忙道:「您好!我代表公司來看一下小江總!」
噔噔蹬蹬——
二樓傳來震天響的腳步聲。
江淮年頂着一頭呆毛,臉色泛着不太正常微紅。
左腳穿着拖鞋,右腳的拖鞋吊在腳脖子上。
嘴裏還叼着一個溫度計。
有點屌絲。
夫妻倆看着剛纔還氣若游絲的江淮年現在一身牛勁,陷入沉思。
我也懵逼了。
還是江淮年先反應過來,找補道:「哦小陶啊,快進來,怎麼還提着果籃啊,太客氣了,公司一切都好吧?」
刻意。
太特麼刻意了!
我寧願江淮年什Ţũ⁸麼都不說。
那對夫妻看了眼彼此,幾乎算得上欣喜若狂地看着我。
我不明所以,但又不敢多問。
只好扯了扯脣角,假笑兩聲。
「既然小江總還有事,那我先走了。」
下一秒,三張嘴異口同聲。
「別!」
我被這三聲的分貝嚇到,有些驚懼地看着他們三個。
江淮年看出我快被嚇穿了。
連忙走過來:「爸媽,你們趕緊走吧,沒看見我下屬過來探病了!」
夫妻倆手忙腳亂地穿着鞋,臨出門還不忘回頭說一句:
「不着急,慢慢探病,這病啊,就得多探才能好得快。」
「對對,你們聊,我和你媽先走了。」

-16-
門再次被關上。
等我反應過來,江淮年已經埋進了我懷裏。
其實我能意識到主動過來找他意味着什麼。
也許在江淮年看來,這是和好的前奏。
他輕輕環住我的腰,神情是遮掩不住的愉悅。
「好想你,好想好想。」
我伸手把他扯出來,看了眼他單薄的睡衣。
「還是回你的臥室躺着吧。」
江淮年像個聽話的小狗,被我牽着回了臥室。
他安靜靠在牀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
我有些臉燒,故作鎮定地幫他倒了杯水。
「你怎麼突然生病了?」
江淮年搖搖頭,「不知道,但是很想你。」
我忽視後半句,繼續道:「不會是晚上吹風了吧?」
江淮年眨眨眼,無辜地說:「應該吧,想抱抱你。」
我繼續忽視後半句。
「你現在怎麼樣了?好點了嗎?」
江淮年眼睛亮亮的。
「好多了。」他頓了頓,「可以親親我嗎?」
我忍無可忍,咬着牙說:「你能不能腦子裏有點別的?」
江淮年垂下眼皮,神情懨懨的。
「嫌我煩了嗎?」
又裝可憐。
這個綠茶。
我故意道:「是。」
下一秒,江淮年笑眯眯抬頭:「那我會一直纏着你。」
我就知道是這樣。
但心裏還是甜甜的。
揪了好幾天的心終於落了下去。
我笑罵一句:「你這狗。」
江淮年思考了幾秒,認真問:「誇我還是罵我。」
我:「……」
我不想和病人講道理,索性讓他躺下。
江淮年側躺着,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姐姐你原諒我了嗎?」
我再次重複:「我說了,我早就不生氣了,不存在什麼原諒不原諒。」
江淮年笑了笑,「那是複合的意思嗎?」
我的注意力被不遠處的透明展示櫃吸引。
裏面密密麻麻放了不少價值不菲的物件。
只是最高層放着一條几千塊錢的領帶——我送江淮年的禮物。
它單獨佔了一格。
與百達翡麗、卡地亞共享着同一柱追光。
那瞬間,火勢燎原。
燒得我呼吸都困難。
我遲遲沒有回答,江淮年眼裏的笑意消失了。
他靜靜閉上了眼睛,輕淺地呼吸着。
我猛地站起身,凳子在木地板上發出刺啦的聲響。
江淮年聞聲睜眼,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像是怕我要走。
我居高臨下看了他幾秒,然後掀開被子在他身側躺下。
全程不過幾秒鐘。
但我卻感覺被放慢了十倍速。
身後的男人語氣小心翼翼:「陶沅,你什麼意思?」
我腦袋嗡嗡作響,心臟毫無節奏地亂跳。
見我又是沉默,江淮年急了。
他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扭了過來,逼我和他對視。
眼神急切,有一種名爲愛意的東西呼之欲出。
「說啊,要逼死我嗎?」
懷疑是不是江淮年把病傳染給我了。
我只覺得渾身都要燒起來。
最終,在他炙熱的目光中緩緩開口:「小江總,我不想努力了。」

-17-
江淮年眉心一皺,顯然沒反應過來。
我頗具暗示性地撫上他的胸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重複:「我說,我不想努力了。」
腰上一緊,他的手臂箍住了我的身體。
「可是公司有規定,不能搞辦公室戀情。」
我當然知道。
「所以我當老闆娘,可以嗎?」
江淮年呼吸一滯。
「可以,當然可以,絕對可以。」
笑意漸漸盛滿他的眼睛。
他卻矜傲地嘴硬:「房子不要嗎?」
我想了想:「會不會有點貪心?」
江淮年沒忍住親了我一口:「有嗎?表現得再明顯一點讓我仔細感受感受。」
我伸出食指堵上他的嘴。
問出了我想問的問題:「所以你到底爲什麼會在那個會所?」
江淮年想了一會,緩緩開口:「顧尋那天喝醉讓我去接他,但是我到了地方卻打不通他的電話,正好就遇上你要包養我。」
我拉長聲線「哦」了一聲。
看來還真是緣分使然啊。
我盯着江淮年清雋的臉,不由看入迷了。
他有些自戀地開口:「是不是覺得我挺有當男模的資本啊?」
我摸了兩把他的臉,認真點了點頭。
不說他的身家,光憑這張臉,怎麼看都像是我撿了大便宜。
我輕聲開口:「我這麼普通, 你怎麼會喜歡我?」
江淮年不理解:「你哪裏普通了?」
我回想了一下過往的二十多年。
按部就班地生活、學習、工作。
像被安排好的 NPC 一樣圍繞着地球的中心忙碌打轉。
和他相比,難道不普通嗎?
我聳聳肩, 認真回答:「不普通嗎?簡直是普通中的普通。」
江Ṭų⁹淮年伸手捂住我的耳朵。
然後靠近、額頭相抵。
聲音通過骨傳導流入耳蝸。
江淮年看着我笑,眼裏閃着細碎星點。
「你是說, 普普通通中的普普通通, 卻讓我撲撲通通地撲撲通通嗎?」
那一刻, 萬籟俱寂。
只有我的心跳,如鼓如雷。

-18-
我和江淮年複合之後第一時間打電話給葉蓁蓁。
她絲毫不意外,淡定地說:「結婚給我單開一桌。」
江淮年又恢復以前那股黏黏糊糊的勁兒。
「陶沅,你要補償我。」
我:?
江淮年看我一臉疑惑,更是怒從心生:「你缺席了我的畢業照。」
豁。
還真是。
可是好像沒辦法再時光倒流了。
我無奈道:「那怎麼辦?你再讀一年?」
江淮年突然靠近, 眨眨眼睛, 帶着點蠱惑的意味。
「要不要,換成紅底的?」
嗯?
紅底?
結婚證啊?
我詫異:「這麼快嗎?」
江淮年撇撇嘴,似是有些苦惱:「哪快啊,我都快鋪墊一年了。」
這下懵然的是我了。
「鋪墊什麼?」
江淮年面無表情地把他每月帶男人回家見爸媽的事複述了一遍。
我越聽越震驚。
怪不得。
怪不得那天碰上他爸媽的時候會是那副詭異的樣子。
江淮年提出他爸媽想見見我。
我想了幾天後還是答應了。
去他家的那天,我一路上都緊張得不行。
腦子裏是韓劇裏財閥富家千金和窮小子的經典戲碼。
可事實上,江父江母熱情得嚇人。
恨不得把我當座大神似的請進去。
我受寵若驚。
卻不小心聽到了江父江母的悄悄話:「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差點讓全市都知道咱家的笑話。」
江淮年倒是看起來頗爲滿意的樣子。
我沒忍住開口:「你就這麼刺激你爸媽啊?」
江淮年挑挑眉, 不以爲意:「混蛋的是我,你是小天使。」
我捶了他一下, 讓他不要不正經。
喫飯的時候不可避免地談及結婚和生育。
還沒說兩句話,江淮年就慢條斯理打斷。
「爸媽, 婚是肯定會結的, 但是不着急。」
「雖然說你們只有我一個兒子,但我也只有這麼一個老婆,我們相互體諒一下。」
我瞪大了眼睛。
江淮年怎麼這麼水靈靈地說出來了?
自家兒子都這麼說了,江父江母也不好再說什麼。
於是就這麼開開心心喫完了飯。
走的時候江母非要送東西。
還沒想好怎麼婉拒,江淮年就皺着眉替我拒絕。
「着什麼急,我都還沒送什麼好東西呢, 媽你怎麼能排我前面,你先往後站站。」
江母無語:「你跟你親媽喫什麼醋?」
江父吐槽:「江淮年討媳婦的樣子有一種祥子買了新車的既視感。」

-19-
坐車回去的時候, 我不由再次感嘆。
江淮年家裏的氛圍真好。
我開始思考爲什麼江淮年的愛會那麼讓人拒絕不了。
舒適得像溫水浸潤一樣無知無覺。
原來, 愛會流向不缺愛的人。
像江淮年這樣在愛意中長大的人, 給出的愛是無私的。
他們理所應當地傾盡所有,不帶有任何犧牲感。
所以讓人覺得接受他們的愛並不是一件沉重的、有壓力的。
江淮年開着車, 眼裏含笑地瞥了眼我的手。
「姐姐, 你的手很好看, 有沒有覺得缺點什麼東西?」
嘖。
又在暗示我。
我順着他的話說:「嗯,確實缺點。」
江淮年脣角的弧度更大了。
我看向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
修長有力,骨節分明。
我也學着他的樣子, 調笑道:「小江總的手也很好看, 像用來當手模的那種。」
江淮年搖頭ŧü₊否認。
「不是用來當手模的,是用來疼姐姐的。」他聲音突然一頓,又輕聲補充:「也是讓姐姐疼的。」
我:?
車速有點快。
我沒跟上。
可江淮年先轉移了話題:「晚上喫什麼?」
我想了想。
「要不去喫沙縣?」
江淮年點點頭, 卻把車停到了地下車庫。
不是去喫沙縣嗎?
我還疑惑之際,就看到江淮年推着一輛粉色小電驢出來了。
我:?
我問:「想體驗生活?」
江淮年吻了吻我的眼睛,把頭盔戴到我頭上。
「想加入你的生活。」
小電驢晃晃悠悠地騎到馬路上。
夕陽在我們身後,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 在路上我總喜歡靠着什麼東西。
電線杆、樹幹、柱子或者是廣告牌之類的。
現在,我突然發現這些都被替換成了江淮年的肩膀。
我好像,已經幸福了很久很久……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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