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染

從小就按照成爲宴欽未婚妻標準培養的我,被兩家父母安排着,從一所私立貴族學校,轉學到宴欽所在的高中。
全校都知道宴欽的性格,桀驁、冷淡,從不喜歡被人安排好一切。
我的到來,更像是一種對他現有高中生活的打擾。
他們都以爲,宴欽會很厭惡我。
那個坐在他前桌的靈動女孩,才更像是需要宴欽去衝破家族的枷鎖而選擇在一起、與他般配的人。
而他們,根本不知道的是——
在我轉學來的第一天,宴欽就困我在懷裏。
他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揉捏着我的耳垂,喚我:
「我的小未婚妻。」

-1-
「唔。」
宴欽提前發消息,讓我放學後,待在教室裏乖乖等他。
不知道他放學後又去做了什麼,久到我枕在胳膊上睡着了。
脣瓣上是溼潤柔軟的觸覺,緩緩、涼涼的,伸進來的舌對女孩的小舌攪鬧着,帶着熟悉的味道。
直到我漸漸呼吸不上來,有轉醒的跡象。
那薄脣才選擇離開。
當我睜開眼眸,就看到宴欽那張俊朗到過分的臉龐。
明明之前也已經接過吻,當知道剛纔是被他親醒的後,我的表現仍顯得青澀,不好意思地喚他:
「宴欽哥哥。」
「嗯。」
他坐在我身邊,我抬起臉,胳膊被我自己枕得有點發麻。
宴欽輕輕地替我揉,我那白白嫩嫩的手腕,握在男生寬大的手掌心中,更顯得纖細嬌柔。
「染染,」宴欽突然說,「站起來一下。」
我不明白宴欽的意思,但還是依了他的話站起來。
百褶校服短裙之下,是少女纖美的腿。
宴欽掀起眼皮,目光似乎從我身上打量而過。
過了一會兒,他就輕笑:「這學校的校服,沒你之前的那套校服好看。」
我兩頰浮現薄薄的熱,還以爲他是要做什麼不正經的事,小聲地說他:
「煩。」
軟軟綿綿的語氣,更像是撒嬌。
送我回家的途中,車內中間的擋板被放下。
車後座,我聽話地依偎在宴欽的懷裏,抬眸,近在咫尺,映入眼簾的就是他分明的側顏。
長髮髮尾散落在他的手臂上,宴欽拿下巴蹭着我的發頂,一隻手輕揉我的耳朵,低聲喚:
「我的小未婚妻。」
他說:「這下徹底藏不住了。」
「染染今天剛來學校,男生都說你好漂亮。」
明明有着看起來最清寡無慾的一張臉,卻在說:
「我快要瘋了,恨不得讓他們把眼睛都捂上。」
他懷裏總是熱熱的,我抱着他的窄腰,闔着眼睛,回應他:
「宴欽哥哥在學校的名氣也很大。」
他的名氣,甚至比我想象中還要大。
我剛來,就聽到和我同桌的女生給我講述,他是全校所有人口中的宴少,從沒人敢忤逆他的話。
還有另外兩個男生,三人是朋友,無論是外貌,還是家世、成績,都是這所學校裏的佼佼者,其中,更以宴欽爲最。
現在是高三,前兩年就有其他學校的女生專門爲宴欽轉學過來。
只爲與他同校,一睹海市最大集團宴氏未來繼承人的風采。
明明喜歡他的女生最多,他那兩個朋友,都至少談過一兩任,他別說談戀愛了,在女生面前慣常是冷得要命。
宴欽連多看哪個女生一眼,多和誰說一句話,都沒有過。
所以,當我轉學過來,這所學校裏的所有人都以爲,我和之前爲他而轉學過來的女生一樣。
只不過多了一點優勢是,我的家世和樣貌要比她們更好一些。
宴欽父母對我很喜歡中意。
不過,都什麼時代了,那些人似乎更想看到是,宴欽是如何不屈從於家裏的安排,厭煩我的到來。

-2-
我和宴欽還沒有訂婚。
我們年紀還太小。
只是他很喜歡,現在就提前叫上那個稱謂。
每次他貼着我的耳朵喚我,總能欺負得我伸出手要去捂他的嘴。
他就會順勢咬一下我的手指。
我沒見過比宴欽更喜歡咬人的人。
「寶寶,」宴欽說,「今天我還沒有向你報備。」
我有點兒疑惑:「可是我們都在一個學校了,還需要嗎?」
之前我和宴欽分別在兩個學校,每天會向對方說一天都做了什麼。
現在我轉來了這裏,只是沒在一個班。
幾乎近在眼前,就算他不說,宴欽的身邊今天又發生了什麼事,通過他人的口,也能傳到我的新班級裏,根本用不上他再來親口告訴我。
「需要呢。」
宴欽很自覺,報備他晚去班裏找我是被什麼事耽擱了:
「晚上放學那陣,宋嶼正向一個女生告白。」
「挺煩的,非留我和路清遠,去給他撐場面。」
我早知道,宋嶼和路清遠就是宴欽的那兩個朋友。
三人自小相識,他們兩個比我認識宴欽更要早。
我忍不住也多了點八卦:「那宋嶼表白成功了嗎?」
「沒。」見我想聽,宴欽就願意講給我,「路清遠也喜歡那女生。」
「女生沒表態,倒是他們兩個當場打了一架。」
「啊?」
要知道宋嶼和路清遠本身都不差,能讓兩人都喜歡,我更是好奇:
「那個女生應該有很大的魅力吧?」
「不清楚。」宴欽低聲回,「在我心裏,染染最好。」

-3-
第二天到校,宴欽說的,班裏也全都知道。
他沒說的,也被女同桌告訴了我。
宋嶼和路清遠,他們學校的兩大男神,昨天放學後在班裏向對方出手。
爲的是他們班一個叫林可櫻的女孩。
說林可櫻是班裏的副班長,出身很一般,卻是學校裏爲數不多,當宋嶼帶人無視掉一些校規紀律時,她也敢直接出聲管教、讓他們改的人。
之前能約束住宋嶼這種不羈性格的只有宴欽。
現在林可櫻是第二個。
宋嶼原本與林可櫻互相看不過去,不知什麼時候,宋嶼就開始喜歡上了林可櫻。
路清遠本來就是他們班的班長,與林可櫻共事許久。
女同桌像講故事一樣告訴我,在我沒來之前,全校就已經在看着。
在剛入學時,林可櫻就不僅跟宋嶼他們一個班,班裏的位置還被安排坐在宋嶼他們身邊。
分到兜兜轉轉兩年,只有她能徹底吸引住學校最有名的幾個男生的注意力。
林可櫻還有個關係很好的女生朋友,因爲林可櫻,那女生沾光,也跟着被他們另眼青睞,路清遠上個月成人禮,被邀請過去參加的女孩,只有她們兩個。
還有最不容忽視的宴欽。路清遠放出的生日多人聚會照,三男兩女就在合照的最中間。
兩個普通家世的女孩能和三位真少爺玩在一起。
在學校其他人的眼中,五人就彷彿是青春小說裏圍繞他們而展開故事情節的主角團。
林可櫻是當之無愧的女主角。
只是還不知道,她的男主角到底會是誰。
宋嶼的表白和路清遠的心意表露,林可櫻都拒絕了。
宋嶼是放學後當衆表白。
班裏很多人都聽到,她對他們明說,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私底下,有人大膽猜到了宴欽身上,如果是這樣,林可櫻和三位少爺之間的故事發展,纔算真正完整起來。
本來,在他們中間,最顯得沒什麼事的就是宴欽。
宴欽性子太冷,一定是最難征服和動情的那一個。
能被納入旁人眼中所謂的主角團,是因爲宴欽只要站在那裏,就天生是最矚目的主角人選。
一些人還真碰巧就猜到了林可櫻埋藏在心底深處的祕密。
林可櫻連向最好的朋友都沒透露過。
昨晚放學,那個她明明最在意、最渴望他能把目光多停留在她身上的人,在他的兩個朋友都已經爲她大打出手時,心思卻好像根本就不在他們三人身上。
對任何人、事都淡漠的宴欽,昨天一反常態,像有什麼急事要去做。
他與宋、路平時關係至好,他卻架都沒拉,趁着混亂,人就直接走了。
就如今天上午第三節課,宴欽根本沒請假,就缺席了一節。
他不像宋嶼,還真沒有無故曠過課,這是頭一次。

-4-
同學們在傳,六班新來的轉校生,人長得十分漂亮精緻,像個小公主一樣的孟微茗,在第二節課下課後,路過操場,被籃球砸到了。
孟微茗是我的名字,染染是隻有家裏人和宴欽喚我的小名。
本該在上課的宴欽出現在醫務室。
「染染。」
我坐在醫務室椅子上,聽到宴欽的聲音,抬眸,對他柔聲地叮囑:
「噓。你小聲一點。」
我又指了指那邊拉起來的簾子,裏面病牀上躺着剛睡下的女生,及時告訴他:「被砸到的不是我。」
宴欽半蹲在我的面前,摸了摸我的胳膊和肩膀,仔細地將我上下打量了一遍,見我真的毫髮無損,才鬆了一口氣。
宴欽果然聲音也小了,同我說話:
「有人欺負你?」
我搖了搖頭:「下課同桌帶我出去逛,那人不是故意的,已經跟我們道歉了。」
球不小心砸在女同桌的身上,我只是被嚇了一跳。
女同桌有些不舒服,醫生讓她在這休息會兒,我留下來等她醒。
「好啊!」宴欽開玩笑說,「我擔心得要死,原來你是跟別人跑了。」
我手邊還放着杯加冰的奶茶。
宴欽注意到,他很少讓我喝太涼的,立馬問道:「誰買的?」
「我們班的班長。」
班長得知消息過來了一趟。
宴欽之前從來不關注別的班,只是自從我轉來,他連另一個班的課表都背了下來。
自然也瞭解到,那個班的班長是個男生。
「不準喝。」宴欽變得有點兇兇的。
不過他表現得再兇,我也從沒怕過他。
「哎呀!」我戳他緊繃的脣角,嬌嬌柔柔地講,「這是人家帶給傷員的,又不是給我的。」
其實,那男班長帶了兩杯過來,說他請客給我喝。
我沒要。
女同桌還沒醒,宴欽一直在陪我。
過了會兒,宴欽輕聲地嘆氣:「染染,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說:「你轉學過來,最提心和緊張的反而是我,看不到你的每時每刻,都怕你不適應和受欺負。」
「真應該把你時刻都放在眼皮子底下。不該聽你的,讓你沒跟我同班。」
我伸手去摸宴欽對我揚起的臉龐:「宴欽哥哥,聽話。」
這裏的人都說,宴欽的話沒人敢忤逆。
他卻是最聽我的。
「染染,讓我聽話,可不只叫我聲哥哥這麼容易。」
怕吵醒別人,宴欽一直壓着聲音。
兩人幾乎是親暱地輕聲耳語交流。
他宴欽何時有這麼不能光明正大的時候?
我怎麼可能不懂宴欽的意思?
宴欽爲我付出的,根本不只縱容我不跟他同班這麼簡單。
終於,本來就放在他臉龐上的那雙小手,順勢捧起他的臉,細指挪到對方的下巴處。
傾身,去碰那薄薄的脣。
我鮮少主動,附觸上那一刻,我微微輕顫。
剛和宴欽初識的時候,我沒見過比他外表更顯得冷的人。
原本以爲他是像冰塊一樣的性格,結果,迷迷糊糊地,就被他哄成了女朋友。
男生一些方面真讓人感到神奇。喜歡緊握我手的手掌總是那麼熱,脣卻是微涼的。
這不是適合接吻的地方,我只親了一下,就撤開。
宴欽直勾勾地盯着我,微抿薄脣,似在明晃晃地訴說他的意猶未盡。
卻也是一個輕吻就哄好了。

-5-
那個叫季施的女同桌醒來後,我們兩個一起回去。
我卻發現她根本不敢多看我。
轉校以來,季施是對我最熱情的一個,這會兒連話都沒了。
我大概猜到了是因爲什麼。
我咬了咬脣角,率先打破了沉默:
「施施,你不會說出去的,對嗎?」
季施一怔。
她暈暈乎乎地在醫務室的病牀上睡着,聽到外面有極輕的細語聲,似乎是情侶之間在呢喃。
男聲莫名聽着很像全校都知道的那個人——宴欽。
季施開始還誤以爲自己是在做夢,微微掀開點簾縫,就看到了——
宴欽個子很高,他的身高不是祕密,187。
明顯纖細嬌柔的少女坐着,傾身主動去親半蹲在跟前、有着身形差的男生。
親完之後,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不知道說到什麼,宴欽就笑了。
臨走前,他故意捏了捏女孩柔嫩的臉蛋,才離開。
都說孟微茗和之前爲了宴欽轉學過來的女生一樣,宴欽對孟微茗恐怕連理都懶得理。
那私底下的一幕幕畫面,兩人分明是黏膩的小情侶,看起來那麼熟稔,談的時間還一定不短。
季施急忙慌張地說:「我不是故意看到的。」
季施的語氣像生怕我會責怪她。
我安撫她:「和你沒關係,是我和宴欽的問題。」
季施眨巴了下眼:「你這是承認了……你和宴欽……」
我輕聲地「嗯」了一聲。
她舉手發誓:「我絕對不會說出去!」
第二天一早到班裏,我從包裏拿出一盒巧克力,送給了季施。
季施看了看,說:「這一盒很貴,我就只拿一顆好了。」
我輕聲地告訴對方:「宴欽買的,叫我送給你,當作你替我們保密的感謝小禮物。」
季施接過去。
平時她根本沒機會接觸到宴欽,對方有錢有勢,他們不是一個階層țū₁,她從來都只有遠遠看他那種天之驕子的資格。
連她自己都難以想象,宴欽不僅有女朋友,有一天,她竟還收到了宴欽和他女朋友送給她的東西!
不會只有她窺破到學校最大的一個祕密了吧?
「你們談了多久了?」
聽到季施問,我還是回答了:「兩年。」
季施震驚地重複:「兩年!」
不是剛談上還在曖昧期,也不是短短幾個月。
高中生戀愛更多像在小打小鬧,他們竟已經談了兩年。
也就是宴欽剛入高中時,學校不少女生衝宴欽的那張臉和他的家世,纔剛開始幻想和他有交集和做邂逅的夢,他就已經有了女友。
大家以爲宴欽是對情愛不感興趣,實則宴大少爺交女朋友交得比任何人都早。
只是孟微茗轉來才幾天,也沒向誰主動透露過與宴欽的關係,看起來更像是和宴欽不是很熟。
兩年,宴欽也把自己的女朋友藏得太好了。
「你們爲什麼還要保密?」

-6-
我外公,就是這所高中即將退休的老校長。
一些事是宴欽早先和老人家的約定。
這週六晚上,宋嶼和路清遠、宋嶼攢了個飯局。
宴欽帶了我去。
我也早就跟宴欽見過他的朋友,他們知道我和宴欽的關係。
進包間才坐下,宴欽就問路清遠:
「校廣播站那邊你今年招人,還剩空缺嗎?」
路清遠知道宴欽什麼意思,還是先說:「人員還沒確定下來,但面試名額已經滿了。」
宴欽說:「你就幫我再加一個名額。」
都清楚宴欽鮮少會找人幫忙。
路清遠問:「幫你?宴少是要來校廣播站施展下拳腳?」
連我都聽出來了,路清遠顯然是在故意打趣我們。
宴欽倒也絲毫不遮掩:「我老婆的事不就是我的事?」
宋嶼手邊還放着煙盒和打火機。
沒一會兒,宋嶼就拿了煙,出去抽。
路清遠上次過生日,當場還開了香檳。
就只有宴欽,煙和酒,他都從沒碰過。
頭一次得知他有朋友抽菸,我聞過他身上沒有煙味後,宴欽說,我可以管着他。
我自知自己向來是溫順聽話的性格,第一次被教着學着管另一個人。
讓他聽我的話。
我告訴宴欽,不準抽菸,在高中畢業之前,也不許沾酒。
對我叮囑的事,他也做得很好。
喫完飯,走出環境幽靜的庭院餐廳,便是一道安靜的林蔭小路。
路清遠成人禮收到輛新車,要送我們回去。
我們走去旁邊的停車場,宴欽與我牽着手。
路上有掉下來的枝葉,我起了點閒適的玩心,故意去踩樹葉。
宴欽跟着我走。
直到前面有個顯眼的下水道井蓋,我剛想走上去踩,立馬被他拉住了。
宴欽對我搖了搖頭:「可以踩樹葉,不可以踩井蓋,太危險了。」
就聽到路清遠在我ŧûₜ們身後笑了一聲。
就宴欽在學校那冷淡疏離的形象,誰能想到,平時在他的小女友面前,會是完全相反的樣子。
兩年了,每一次當着他和宋嶼的面,宴欽也少不了與女孩的親近、繾綣。
路清遠對宴欽道:「以前沒覺得,現在看真挺羨慕你的。」
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路清遠和宋嶼爲了個女生,在學校鬧得難堪不說,關係不復從前,各方面也都跟着被折騰得一團亂。
反觀宴欽,最近唯一的煩惱,可能是如何準備和身邊女朋友的戀愛兩週年紀念日。
路清遠以前覺得,宴欽把心定下來得太早,該玩的年紀,非要多個女生來管束自己。
現在看,孟微茗很漂亮,不管在哪裏都是數一數二的美貌。
人又嬌柔大方,最主要的是,女孩溫柔如水的漂亮眼眸裏,永遠只有宴欽。
難怪宴欽要早點定下來,把人牢牢抓住。
相比之下,林可櫻其實就顯得普通得多。
她卻一邊喜歡被他們捧着,一邊還表現出一股清高的勁。

-7-
週一上學,是宴欽早上來接我。
他起得很早,還犯着困,瘦瘦高高的男生,抱着我,閉着眼補覺。
快到了,我攥他的手指:「宴欽哥哥。」
宴欽轉醒,沒鬆開我,反而將臉抵在我頸間,頭一句話還帶着惺忪低啞:
「寶寶,真的好香。」
鎖骨被他輕輕含咬住,我任他爲所欲爲了一會兒。
猶豫了片刻,我小聲主動地開口向他提起:「兩週年那天晚上,我可以不回家,你要不要提前訂酒店?」
宴欽清醒,抬手整好我的衣領,遮住弄出來的印子,最終說:「好。」
剛進校,宴欽就碰到了老校長。
都知道老校長女兒家十分富有,剛轉來的孟微茗就是他外孫女。
家裏即使有專職的司機,老校長仍幾十年如一日地喜歡騎自行車上下班。
宴欽走過去打招呼。
跟別人向老校長打招呼是「校長好」不同,宴欽喚的是:「外公。」
就見從來都是養尊處優的宴大少爺,接過老校長手中推着的自行車:「我幫您去停。」
宴欽親自到停放區悉心地把車停好。
老校長背過去手,在他停好後,兩人走着同行了一段路。
老人家問:「染染呢?」
宴欽回道:「她先回了教室。」
老人家點點頭,直接問他:「在新學校染染適應得怎麼樣?」
「很好。」宴欽說,「她很厲害,已經交到了新朋友。這幾天我才真正地清楚,她比我們想象中的更厲害,能獨當一面,看她原來根本不需要我,我會有點失落感。」
「但我明白,我不應該阻止她去追求屬於自己的獨立和自由。」
「交到朋友就算厲害了?」老校長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太寵她。」
宴欽碰到校長幫忙停車的事,上午就傳到了班裏。
宴欽的出身註定他高高在上,他尋常冷淡地看人一眼,就帶着天生的睥睨感。
老校長女兒女婿家富有,但跟宴氏那樣的頂級豪門比,老校長的女兒家也需要向宴家攀附討好。
況且,老人家的一生都投入在了育人事業上,算得上兩袖清風。
對於一個稱得上清貧的老校長,少見地,宴欽對他甚至是顯得畢恭畢敬。
早先就有人聽到,宴欽向來喚校長喚的是「外公」。
三班的林可櫻,課間終於向宴欽的好友、喜歡她的宋嶼,問了出來:
「宴欽爲什麼叫校長外公?」
在宋嶼向她看過來時,她平靜地補充了一句:「我只是單純好奇,他和校長好像非親非故的吧?」
宋嶼回答:「因爲,宴欽和老校長家的一位小輩至親,很熟。」
宋嶼說的是真話,只不過林可櫻根本不會把這個「很熟」,聯想到是戀人。
「宴欽還有比與你們關係更熟的朋友?」
「是啊。」宋嶼說,「更熟。」
林可櫻沒再多問,怕暴露自己的心思,她更想徐徐圖之。
都說她是打出一副好牌的女主角,她只要牢牢抓住宋嶼和路清遠中的一個,至少能實現人生的階級跨越。
但她現在妄想得到的更多,她的男主角,她想要自己來選。
宴欽太讓人有徵服欲了,那樣的人如果對她臣服,她的人生才真正顯得特別。
高中還剩最後一年,怎麼能讓對方被她吸引,留給她的時間並不多了。

-8-
我當然也知道了宴欽今天碰到我外公的事。
見到宴欽,他便說:
「每次遇到外公,我心裏都有些緊張。」
「染染,這難道就是所謂見家長的感覺嗎?」他反而問我。
我想了想,誇他:「那你很厲害哦,提前就完成了這一步。」
宴欽輕笑,想起老校長對他說的,同樣問自己的小女友:
「在你心裏這也算厲害?」
我點點頭,伸手去摟宴欽的脖子,仰着臉,由衷地告訴他:
「宴欽在孟微茗這裏,永遠是最厲害的人。」
我說的是真心話。
宴欽只比我大幾個月,明明他還是個少年,卻已經用肩膀爲我撐起了一片天。
他是最厲害的人,做到了從沒有讓我遭受過丁點風雨。
從來都是用盡他的全力,護航在我的左右。
連我父母都做不到的,宴欽已經爲我做到了。
第一次體會到至純至真的被愛,不是媽媽給的,而是在宴欽這裏。
許多人羨慕,我活得像是個公主,輕盈的腳步總顯透着無憂無慮。
我的無憂和快樂是宴欽帶來的。
宴欽中午帶我來宴家在學校附近的一套房子。
這是住宅區內唯一一棟臨湖的別墅。
他之前也很少來,這是他們家閒置的房產,最近才被重新打掃了一遍,以後當我們中午放學過來喫飯和休息的地方。
剛進去,我就看到客廳矮几上放着本書,封面印着《他是人間星河》幾字。
看名字更像女生會看的小說。
我以爲是宴欽準備給我解悶的,剛想拿起來,被宴欽看到,他立馬握住我的手,輕聲制止了:「不可以碰。」
「之前房子借宋嶼弄過聚會,不知道誰留下來的,阿姨沒打掃乾淨。」
像剛拆封的新書,怕是忘這裏了。
「那我看一看寫沒寫名字,找到主人,就還回去。」
宴欽不允許:「別人的東西,髒。」
「乖,你別碰。」
他微皺眉,抽出幾張紙巾,直接將書掃進了一旁的垃圾桶內,又去洗了手。
宴欽是有潔癖。
之前我去過宴家,宴欽和他父母同餐桌喫飯,家中都要使用公筷。
只是,明明潔癖那麼嚴重,他和我,私底下兩個人的時候,一頓飯總要喫很久。
不是他餵我,就是喜歡讓我喂他。
飯後休息,宴欽沒有睡午覺的習慣,但他陪我。
我睡不着,今天更想窩在他懷裏撒嬌。
我眨巴着眼,向他湊近。
宴欽便抱起我,他懷中溫溫熱熱的,舒服得總想讓我跟他貼得更緊。
我說:「你今天原本不是和他們倆約了中午去打桌球嗎?」
要是他去打桌球,今天中午我本來是打算和季施去她說的好喫的餐館喫飯。
宴欽垂着眼,回:「讓你陪我一起,你不去。」
「不來跟着我,就換我來跟着你。」
多數時候我覺得他比同齡人更成熟穩重。
有時又覺得他私底下有一點點的黏人。
我仰着臉,對他輕輕哼,「你害我都爽約了。」
我聽到宴欽嘆了口氣,然後他將我抱得更緊,低聲道:
「路清遠和宋嶼即使是我的朋友,甚至現在,也包括我的父母,在他們所有人的面前,你也會被我放在首位。」
他輕吻我的脣角:
「染染,同樣,跟任何人比,你永遠不要再忽略我好嗎?」
我沉靜思索了會兒,意識到,認識了新朋友,最近兩天是略微忽略了他。
我反抱住宴欽,說:「好。」
「我們要做對方最親密、最重要的人。」

-9-
我說是爽約,其實早就提前和季施解釋好了。
宴欽今天才是真正的爽約。
約好的打桌球,他中午放學直接不見人影。
林可櫻頭一次被宋嶼帶過來,在他們包下來的檯球廳。
直到路、宋已經玩了一陣,也不見宴欽出現。
仔細想想,出了學校,就好像更難見到宴欽。
當了兩年的同班同學,組織全班參加的幾次聚會,宴欽也從沒出席過。
上次用的好像是他家的別墅,他也沒來。
宴欽課堂上幾乎從沒缺席過,除了人太過冷淡,他在校的表現也完美得找不到任何錯處。
他成績常年第一,多次參加競賽,還去國外代表學校拿獎項,在校沒有絲毫的劣跡,高二就獲得過全市十佳學生的榮譽,爲校爭光。
有錢人就算在高中再混日子,未來也是一片坦途。宴欽卻顯然沒有宋嶼和路清遠上學跟玩般那麼輕鬆,比起靠家裏,宴欽顯得太過優異和耀眼,更多靠的是自己。
優秀聰明又從不乏勤勉。
這也是讓林可櫻不由得去仰視他的地方。
但只要放學鈴聲響起,就再也難尋宴欽的蹤影。
他放學就走,從來不在學校逗留。
是因爲家教太嚴嗎?
人難道不需要社交嗎?
在校外的時間裏,他時常獨自一人,那應該挺無趣的。

-10-
宴少每天跟在自己小女友身邊團團轉,他的生活過得可比大多數人有趣多了。
幾天後,早上上學,我要從車上下來前,宴欽從車後座拿出一個禮盒遞給我。
我放在膝上,打開,是 D 家最新款的一個包包,顏值特別粉嫩美麗的小雙肩揹包。
叫我一眼就愛上了,正好適合上學用。
宴欽的審美總能正中我的喜歡。
剛開始我還疑惑過,後來才知道,他找他媽媽和親姐姐做過功課。
今天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僅是宴欽給我的小驚喜。
臨分別前,我抱着新包包,彎着脣角,主動地去親了親他的嘴巴才下車。
就把原本拿的小提包,忘在了車上。
等宴欽發現,就嘆了口氣,自己的小女友,很好地詮釋了,什麼叫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他拿着女式包下車,孟微茗已經走遠了。
路清遠剛到學校,在校門口,就認出來了遠處停在較爲僻靜的一角,是宴家的車。
果然是孟微茗先下來。
女孩進學校後,沒一會兒,宴欽下車。
路清遠等着人。
宴欽走近後,路清遠就看到了他手中拿的明顯是女孩子的包。
三班的宴欽和路清遠出現在六班的門口。
這已經不是少見,簡直是難得一見的場面。
三班和六班,中間還隔着別的班,平時連打籃球比賽兩個班都碰不上,兩班的人平時也沒交集。
何況是宴欽和路清遠,六班的學生向來是只聽他們的名字,接觸不到,從出生就站在金字塔塔尖的兩個人,和這個班裏的絕大多數學生,更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下車沒多久,就想起來自己忘了包。
小提包裏重要的東西不多,主要是宴欽早上從家裏拿出,給我裝的兩小盒水果。
反正我也喫不掉,最近課間最喜歡跟季施去逛學校的超市,簡直像發現了新大陸。
又有了新包,我就沒想着回去拿。
當他們出現,兩個又高又帥的男生,站在教室門口那邊,直接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整個班裏的人,都朝門口打量。
是路清遠揚了揚手中的包,喚我的名字:「微茗。」
我出教室去拿。
接過路清遠遞過來的包,眼睛望向的卻是宴欽。
他站得稍遠一點,倚靠在教學樓走廊帶窗臺的那一邊。
身影逆着玻璃窗外的晨曦,俊朗帥氣得過分。
他同樣看着我。
我聽到路清遠低聲對我道:
「喏,身後你家的那位,還叫我叮囑你,包裏的水果一定要記得喫。」

-11-
路清遠異性緣向來不錯,學校有不少女孩和他挺熟。
他給我送包,一上午過去,大家也只是覺得,原來我也和他認識,就算我不想細說,也沒人深究,爲什麼我的包會在他那裏。
大家當宴欽是順路陪路清遠過來。
課間我和季施又去超市,然後抱着零食回教室。
 宋嶼擋在上樓的樓梯口,那裏圍了不少人,堵得過不去,他居高臨下,對一個男生說:
「道歉,聽到沒?」
Ţųₖ
聽旁邊的人說,那男生不小心撞到了宋嶼,把手裏拿的一瓶水全灑在了宋嶼的衣服和鞋子上。
那個男生也不說話,像被嚇着了。
季施小聲跟我說:「咱們班的,他媽媽上個月過世後,人就變得特別沉默寡言。」
就聽到宋嶼又說:「啞巴了?不道歉也行,蹲下來給我擦乾淨。」
那邊站最前面的一個女生,齊肩短髮,有一雙靈動的眼眸,直接對宋嶼嚴肅道:
「宋嶼,你別太過分。」
「林可櫻,」ţųₖ當着衆人的面,宋嶼語氣也算不上友好,「你天天只給我張冷臉,還想讓我聽你的,我沒那麼賤。」
宋嶼指着那個男生:「今天他還必須得給我好好地道歉。」
「你……」
原來這就是林可櫻。
季施在我耳邊緊張地小聲說:「怎麼辦?」
說實話,宋嶼人高馬大的,發起脾氣來,看起來確實嚇人,周圍的人全屏着息,明明一件小事,但沒人敢出聲調解幾句,要是得罪了宋嶼,就別再想好過。
我懷裏還抱着零食,最終還是上前,從人堆裏走出來,喚道:「宋哥。」
宋嶼望向了我,收斂了些氣焰:「微茗。」
我溫聲同他解釋:「這是我們班的一個男生。他也不是故意的,要是你也沒什麼大礙。要不然,就算了吧?」
宋嶼臉色沒剛纔那麼差。
我叫他一聲宋哥,這相當於是宴欽喚的,兩者根本沒區別。
宋嶼顯然很受用,最終,他對我笑了下:
「行,微茗,今天我給你個面子。」
我鬆了口氣,季施趕緊帶走了那男生。

-12-
新來的轉校生孟微茗。
林可櫻的目光不由自主就挪到了對方身上。
對方從剛轉來第一天,就因爲漂亮,使整個年級,都耳熟了這個名字。
大概從小就注重培養,她的氣質很是出衆。
聽六班的人說,孟微茗性格也好,家裏有錢,外公就是校長,人卻沒什麼架子。
纔來沒多久,儼然已經是不少人口中,完美女神一樣的存在。
此時看,同樣的校服,也被對方穿出了精緻感。
拿着零食也不顯違和,多了絲隨性親和。
大方,精緻,明媚,美好。
這一定是由很多寵和愛澆灌着,成長出的女孩,讓人豔羨。
當人羣散去後,林可櫻最好的朋友,突然和她說:
「櫻櫻,你有沒有感覺到,路清遠早上還去了六班,他和宋嶼都對孟微茗有些不同。」
林可櫻當然也發現了。
他們好像跟孟微茗很熟。
她朋友又說:「他們原本只對你才特別。」
「孟微茗才一轉來,感覺她就要壓過你的風頭了。」
林可櫻只是覺得,孟微茗不如表面看起來那般無害完美。
他們學校宴欽和路、宋三人家世最好,但也有其他家裏較爲有錢有勢的學生。
也算同處在上流那一層的圈子,這一些學生中,也有人知道點宴家這種豪門世家裏的事。
比如,宴孟兩家平時也有往來,宴欽的母親特別喜歡孟微茗。聽說,宴媽媽出國度假和購物,經常帶的都不是親兒子,而是孟微茗。
到底是在拿孟微茗當女兒,還是其他……
所以,才傳出一些猜測,說孟微茗有可能是爲了宴欽才轉學過來,是家裏人喜歡,想看他們能不能提前培養出些感情。
只不過,轉來了也有小段時間,沒見孟微茗對宴欽有任何動作。
倒是宴欽的兩個好友,不知孟微茗怎麼做到的,竟和他們相熟了起來。
難道也是想通過二人,纔好慢慢接近宴欽嗎?

-13-
從來不是因爲他母親喜歡,宴欽纔會選擇和我在一起。
而是因爲宴欽喜歡我,他的家裏人也跟着贈予了我許多他們的關愛。
這週四下午第二節,宴欽他們班去上實驗課。
從實驗樓下課後,回教室的途中,宴欽遠遠地望了一眼學校裏的超市,就朝那邊走去。
路清遠和宋嶼倒也跟了過去。
我正抱着薯片,和季施挑貨架上的飲品,手指剛碰上一罐果飲。
「施施,這個你要不要?我請你喝。」
季施卻沒有回應。
耳邊突然傳來一句低聲的詢問:「好喝嗎?」
我嚇了一跳,直接撞到了對方的胸膛上。
宴欽伸手握住我的肩膀,將我扶穩。
然後把我懷裏抱的包薯片,抽了出來。
我回眸,抿脣:「我……」
他又拿起我剛纔碰的飲料,看到是果汁,垂下眼,先看了下配料表。
只有原漿和飲用水,沒有其他多餘添加,還算是健康乾淨。
宴欽才說:「你要想喝,果汁可以拿,薯片我給你放回去。」
我朝宴欽鼓起臉嘟了下嘴巴,無聲地表達不滿。
宴欽勾出點笑:「撒嬌也沒用。」
宴欽平時也不是不讓喫。
只是最近兩人中午一起喫飯,孟微茗喫得還不如貓多。
零食已經影響到平時正常的飲食。
有幾次,他有意走六班那邊,就看到了他女朋友正大方地把水果分給旁邊人喫。
放學以後,還乖乖地給他看空掉的餐盒。
還以爲他不知道。
再不管一下,真養成習慣,以後更讓人頭疼。
我其實也知道,早晚會被宴欽抓到。
他放回薯片,拿着我的飲料,要去結賬。
摸了下口袋,纔想起手機沒在身上,叮囑我:「染染,回去看下,我手機是不是放在了你包裏?」
今天中午,我給他換了個手機殼。這樣的小事就沒告訴他。
我們的手機是同個品牌和型號,連密碼都用一樣的,是在一起的日期。
我聽到他問,估計是宴欽誤以爲是我的手機,直接替我裝進了包裏。
雖然這會兒不想理他,但我還是點頭說:「嗯。」
宴欽從身上摸出錢夾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們三個在超市的緣故,沒一會兒,客流量都比往常多。
旁人只看到,宴欽一行,好像和最近特別出名的漂亮轉校生,因爲拿東西碰到了一起。
那邊在貨架一角,又有宋嶼和路清遠擋在了外側,看不清他們那邊後續還發生了什麼。
就見宴欽只拿了罐果飲,出來付款。
在櫃檯前,宴欽拿着錢夾,抽出張現鈔,卻從錢夾裏掉落出一樣東西。
亮色的銀,劃出一道弧度。
宴欽掩眸,很快,他跟着俯身。
東西落在地面上的那一刻,就遮藏於那修長的手指下,被他親自撿了起來。
宴欽以前從不來學校超市。
這是第一次。
班裏剛一起上完實驗課的不少人也跟着進來。
包括林可櫻,沒想到,他們還遇到了孟微茗。
都說宴欽最後撿起的是枚硬幣。
林可櫻也看到了,卻覺得那是一枚銀色的戒指。
但應該是她的錯覺,宴欽又怎麼可能會隨身攜帶戒指呢?

-14-
我回到班裏,果然從包裏摸出來了宴欽的手機。
看到宴欽給我買的只有那一罐果汁,我直接拿着宴欽的手機,改亂了他的界面。
「微茗,」季施注意到我的動作,她和我悄悄說,「宴少的聯繫方式,我們平時加不到,但能搜到。」
「他微信暱稱是——幸運常伴 RR。」
「以前還覺得,這個暱稱很不脫俗,特別不符合他的形象。」
「還以爲這個 RR 的後綴就是他隨便添的。」
季施在場聽到了宴欽的話,她問:「其實,是你小名叫染染,宴少暱稱裏的 RR 原來是染染,是你?」
是啊,幸運常伴 RR。
幸運常伴染染。
而宴欽就是我的幸運。
我手機裏自始至終給宴欽的備註就是 Lucky。
是在一起後,宴欽看到我給他的備註,纔跟着改了暱稱。
這不只是宴欽希望我一直幸運順遂。
更是,宴欽常伴染染。
我向季施點頭承認。
季施怔了片刻,終於也問出:「微茗,你好像從開始就特別相信我,就不怕我全都說出去嗎?」
我攥住宴欽的手機,對季施說:
「因爲宴欽,他不會讓我身邊出現任何會對我不好的人。」
宴欽晚上送我回去。
在送我下車之後,他又叫住我:「寶寶。」
我回頭。
他倚在車身上,將我拉入了懷裏。
宴欽還是細心地注意到我的情緒:「染染今晚是不是有點不開心?因爲我管你?」
「不是因爲你啊。」我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生他的氣。
我抱住宴欽的腰身,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地方枕靠,仰着臉,還是和他傾訴:
「放學前出了今天數學課堂小測的成績,難好多,在以前學校我可是優等生,到這裏,連班裏前十都拿不到。」
我有點委屈:「也聽到有人說,說我還是校長的外孫女,成績卻這麼一般。」
宴欽聽了沉思了片刻,手掌去撫摸我的後背,溫聲道:
「你不需要在意別人的任何看法,我和外公都清楚你真正優秀的地方。」
「何況,兩個學校的課程設置和進度本來就大相徑庭。」宴欽慢慢安撫,又理性分析給我聽。
之前我待的是所國際私立高中,現在的學校,更偏重國內教育的模式。
「成績只是他們的參考標準,但對你來說,絕對不是唯一參考標準。」
聽他說話,和被他抱着,我好像就好了許多,委屈不由就轉化成笑意。
我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這一刻,我只想要……
我極小聲地對宴欽說:
「你親下,我就好了。」
宴欽直接低下頭。
我們接了一個長長的吻,到最後他輕咬了咬我的脣角,才分開。

-15-
這樣的事,任誰看,也只能靠我自己解決。
最好的方式,就是下一次要拿到更好的成績。
我不會再把別人的看法一直放在心上,但也有自己的一點心氣。
不過,沒多久,我在之前學校的表現,就被這裏知道。
我主學的從來都是藝術,是我喜歡的繪畫與設計。即使這樣,我的文化課在過去兩年也是全優。
高一我的作品就獲得過國際上的獎項。上一年,我拿着自己的作品集,以全部高分的成績通過了出國留學必要的語言、專業和學業考試,纔在高二時,就已經收到了國外設計院校的錄取通知,並獲得了全額獎學金。
大多數人都懂得這些成績的含金量,即使有人微有質疑,但在這中間,只一項雅思 8.5 分的成績,也能讓所有想拿成績相比較的人噤聲。
他們還在跟我比一次小小的、沒發揮好的數學測試成績。
同樣的年紀,我已經提前整整一年給高中交了一份非常完美的答卷,就算在之前那所私高,沒有真正的能力也做不到。
明明高二就可以申請畢業,但在高中的最後一年,我還是轉學到了這裏,沒有選擇提前出國。

-16-
我當然清楚這是誰在背後默默的手筆。
即使是再小的煩惱,我有自己的 Plan A。
他也總會給我準備好,他的 Plan B。
見到宴欽,我就抱住了他,像個樹袋熊一樣黏在了他身上。
不管是開心、難過,還是感動、憂愁時,我都會十分想和他抱在一起。
宴欽瞧着自己的小女友,外人眼中漂亮的女神,在他面前就變得愛撒嬌、愛求抱。
宴欽知道我爲什麼想抱他。
「今天一整天,在學校聽到染染的名字,都覺得很驕傲。」
「與有榮焉。」他是真的如此認爲。
明明聽到的是宴欽誇讚我的話,我卻鼻子一酸,落下了眼淚。
當他在爲我驕傲,所有人都知道我將會出國,我想到更多的是:
「我好像只要想一下,接下來三四年的異國戀,你無法在我身邊,現在就已經好難過。」
我們都早已做好了決定,宴欽他會留在國內讀書。
宴欽半摟我在懷裏,垂眼,先拿指腹抹去我的眼淚:
「我比你更擔心你會遭受風雨。」
「但也更願陪你、看你做一直明亮和自由的人。」
他又微微弄開我的校服衣領,勾出原本掩於我領口之下的一條銀色的項鍊。
銀色的鏈子上掛着一枚小巧的素戒。
另一枚在他那裏。
「異國戀又不是這三四年完全見不上。」他開始輕輕地哄我。
「我保證,染染。」這本來是宴欽打算高中畢業後再和我說的話,「每兩週,我們至少會見一次面,其中每年我們加起來還有差不多四個月的假期,不管是我去國外,還是你回來找我,這四個月我們都會在一起。」
宴欽輕撫我脖子上戴的那枚戒指。
「我們更應該去期待那時候,我會向每一個人去介紹我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染染也可以和我牽着手,一起走在你、我的大學校園裏。」
聽到他的話,我好像也從難過變得有所期待。
宴欽最後對我說:「這三四年也是我們的必經之路。」
「走過之後,你我都更有能力,我能真正爲你負責,我們將再也不會分離。」
在我脆弱的時候,宴欽總是理性、強大、包容和溫和。
只要有他在,好像就能使我不再感到害怕和難過。

-17-
過了兩天,宴欽在班裏對路清遠說:
「你要組建的辯論隊,之前問我要不要加入。」
路清遠不久前問過,不過被宴欽拒絕了。宴欽之前是參加過一些競賽,但更多是與數理相關。
路清遠後來還想了,邏輯性思維能力和知識儲備,宴欽兩方面都很強,但按照平時他冷然少言的性格,叫他參加最費口舌的辯論比賽,的確不切實際。
沒想到,宴欽今天突然對他道:
「我加入。」
宴欽又說:「是不是還缺個人?」
這次比賽,是本市與深市兩市共十六所高中之間角逐勝負,其中還不乏幾所國際高中,辯題多元化,必要時就需要參考國外的文獻。
路清遠想要組建的隊裏,至少要有一位英語水平非常好的人。
而最近全校都知道,路清遠又怎麼可能不清楚,有個人的老婆雅思拿了巨高的分。
上午宴欽加入路清遠辯論隊的消息剛傳出,下午,路清遠就親自站在六班教室門口,向我邀請:「我還需要一位英語好的隊友。」
如果不是周圍有同班同學,我恐怕會對路清遠說,這件事完全可以讓宴欽和我說,根本不用再親自跑一趟。
我答應:「好。」
季施在我旁邊向路清遠問:「我有機會加入嗎?我,也想挑戰下。」
路清遠回她:「待會兒,你跟我去參加下模擬。」
「微茗,」路清遠又轉而問我,「要不要現在就見下你其他的隊友?」
我微怔,然後像有心靈感應般地抬起眼眸。
然後就看到宴欽,一步一步地朝着我這邊走過來。
他身後還有其他人,但我好像就只能看到他。
忽然我就想通了,爲什麼宴欽沒有私底下來邀請我。
我和他,只是不想在畢業之前,讓大家知道我們在戀愛。
宴欽和校長的外孫女明目張膽地早戀,聽着實在太高調了。
我外公馬上退休,他一輩子爲人師表,絕德至行。
我們也不想在最後影響到他的聲譽。
不表現出戀人之間的親暱,已經是極限。
但兩個人,只要想到、看到對方,都一定會忍不住地走向、靠近彼此。因爲這是屬於戀人的本能,掩藏不住。
就像這刻。
路清遠的辯論隊,這是給了我和宴欽一個有理由和對方接近的機會。
一會兒要去活動室那邊第一次集訓開會,過來的不只有宴欽。
路清遠先介紹了兩個他人,然後到宴欽,說:「噢,這是我們辯論隊副隊長,宴欽。」
其實,主要是宴欽,沒在一個學校前,每天聚少離多,就這樣談了兩年,也走過來了。
人離得越近,反而越不太想忍着了。
宴欽輕咳:「你好。」
當衆,我忍着想笑回應:「合作愉快,宴欽。」

-18-
教學樓下,一行人走在一起,最前面有五人。
一個正是最近風頭正盛,有美貌更有才藝的新晉校園女神,孟微茗。
身旁的女生同樣看起來不差。
緊跟在兩個女孩身後的,本來就是全校很出名的宴欽和路、宋三人。
這三男兩女十分惹人注目。
這是由路清遠組建的校辯論隊。
宋嶼不參賽,他還真沒到那個水平,但也想要跟着玩,跟路清遠要了個主要照顧大家日常生活的帶隊領隊當。
說真的,所有人最開始以爲的是,宴欽骨子裏不像會聽從家裏安排的人,也許他會厭煩,這個,帶點傳聞和猜測,好像是爲他而來的漂亮轉校生。
後來,大家發現,兩個人好像都對對方無感。漸漸地,大家說傳聞和猜測根本都是假的,兩人可能都不認識對方。
甚至現在更多人覺得,孟微茗那麼漂亮,大美女,成績優秀,性格完美,任何男生都不值得讓孟微茗處在卑微示好的一方,更不是家裏包裝推銷出去、這一生需要討好依附另一個人而活的一件商品,即使對方是宴欽。
她是需要讓他人爲她折腰的存在。
大家沒想到,還會看到宴欽和孟微茗同框的場面。
兩張全校最爲出色的面龐同框,如此賞心悅目。
不只他們兩人,其他人也都有優越的外貌、家世,幾乎也都有各自優秀的地方。
這纔是人生的贏家,天生矚目的主角團吧!
裏面的女主角孟微茗也不需要藉助誰的光,她應該拿的是萬人迷劇本。
宴欽能同其他兩人在身後,也是林可櫻拿自己想象過不少遍的畫面。
然而只在路清遠的生日宴上,僅那一次,轉瞬即逝。
她朋友說得沒錯,孟微茗好像是將她原本有的和想要的都搶了。

-19-
開完第一次會後,路清遠提議團建。
他說:「我還是廣播站的站長,廣播站本來也定在了今天聚餐,要不,一起?人多熱鬧。」
路清遠訂了個 KTV 的大包間,邊聚餐邊唱、玩。
半途,我和宴欽一前一後出去。
在消防通道里接過一次吻,我微喘,拉住宴欽的衣袖:「明天是兩週年,今晚,我就可以不回去。」
宴欽依然輕咬我的脣,音色低黯:「好。」
我沒啓齒,阻止了他伸舌,在他又想親一次前,還是出聲,闔眸,提醒他:
「你不要忘了,準備那個東西。」
宴欽停下動作,頓了片刻,他問:「什麼東西?」
我輕掐他的指尖,有點惱羞:「你真不知道?」
宴欽狀似細想了下:「禮物ṭū₂嗎?禮物都準備好了,晚點給你。」
我差點把他的脣瓣咬破,才說出來:「安全套。」
他「嘶」了一聲,輕輕地笑了,不再逗我:「現在知道了,老婆。」
我又檢查了下宴欽的嘴巴,確定看不出異樣,我們才又回去。
剛好聽到宋嶼提議要玩遊戲。
在場辯論隊和廣播站成員加起來,差不多十五六人,男女幾乎對半。
宴欽手指撫着額,已經被吵得頭疼,正想怎麼能早點帶着人離開,聽到宋嶼說遊戲規則:
「結束後好讓男生送女生回去,玩個心有靈犀遊戲。」
「大家可以提個自己和心裏想送或被送的那個人,平時的某個興趣是什麼,有重合的,要是一男一女,今晚男生必須把女生送到家門口!」
他又找經理要來紙、筆,分發下去。
林可櫻也在,她本是廣播站的成員,沒想到路清遠今晚會讓辯論隊一起。
歡聲笑語中,宴欽坐在那裏,就跟別人不一樣,沒想到他會來。
林可櫻感受到指尖下隱藏的興奮,她聽宋嶼說過,宴欽平時會玩桌球,常玩的是規則較爲複雜的斯諾克。
她用了力氣,寫下來了「斯諾克」。
宴欽將卡紙兩指輕夾拿起,寫的卻是「高爾夫」。
在場十幾個人,只有兩個都寫了「籃球」的男生,想到他們也要一起,莫名地好笑。
幾乎還沒人重合。
直到孟微茗的卡紙上也同樣寫着的是「高爾夫」。
宴欽起身:「有點事,要先走。」
他朝我招手:「遵守規則,人我也帶走了。」

-20-
這晚是我們在一整整兩年的前夜。
原來我們已經在一起了這麼久。
久到可以把本來陌生的兩個人,變成這世界上最熟悉、最親密的男女。
我們熟悉對方的幾乎所有,包括身體。
最近幾次,緊到要和對方融爲一體的親、抱,我懂得宴欽的剋制。
我沒有回家。
「宴欽。」
「宴欽哥哥……」
在酒店房間,當我都有些迷亂時,主動拿小舌去舔着他的嘴角,宴欽卻停了下來,說:「寶寶,原來你提前就做了不少了解和準備。」
我清醒了點,胡亂地摸他身上的口袋,根本什麼都沒有,咬脣小聲說:
「我已經提醒你了,你是不是根本沒買?那你讓我怎麼辦?我又不可能現在給你生個孩子。」
宴欽問:「那願意什麼時候給我生?」
「我……」這讓我怎麼回答?他是不是考慮得實在太早了?
「染染,」宴欽緩緩說,「四年後,再過四年,我們就結婚,最好再生一個小孩,也就只要一個,行嗎?」
我聽到他的話,怔愣了一下,我知道我有天一定會和他結婚,但沒有想到,宴欽想結婚的時間,已經計劃好。那個年紀,他實在也算得上英年早婚了。
宴欽才低聲對我說:「今天我本來也沒打算真正碰你。」
「再一等,染染。」
原來竟是我着急了,我臉熱起來,遮掩般地問他:「你是要等到結婚嗎?」
宴欽直白地說:「也等不了那麼久。」

-21-
兩週年正好是週末。
我們只是一刻都沒有分開過,在一起度過了整整兩天。
辯論隊的第一場比賽在三週後。
加上來湊熱鬧的宋嶼,隊裏剛好十個人。
辯論隊的人首先發現了端倪。
大多數成員都是剛認識。
以爲我也就跟路清遠、宋嶼和季施這三人熟悉。
那晚的「高爾夫」說不定只是個巧合。
一起在訓練的活動室,我不當辯手,只幫他們查閱、整理和翻譯些資料。
帶來的筆記本電腦,連不上活動室的網絡。
我有男朋友,還就在身邊,這時候肯定是找宴欽幫忙。
我和他也沒打算要裝什麼毫不相熟,只不過不再是私底下的叫法。
所有人都在,我只單獨喚:「宴欽。」
他走過來,俯身,單手撐在桌子上,修長的手指摁在桌沿,另一隻手接管過我手中的電腦。
他沒問我出了什麼問題,而是直接從頭到尾,幫我仔細全面檢查了一遍,設置好了網絡。
弄完後,宴欽道:「好了,你試下。」
我要的相關書籍,也是宴欽親自幫我從校圖書館借來,送到了這裏。
他們這也是第一次意識到,我和宴欽之間相處明顯很熟稔、不客氣,看起來我們二人好像更熟。
看向對方時自然、熟悉的目光,又讓人覺得,不像是初生情愫,剛剛曖昧起來的關係。
他們分辨不出我們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除了我和宋嶼,剩下的人剛好分兩隊,時常進行辯論模擬訓練。
季施私底下和我說,他們現在抽籤都最怕抽到和宴欽當對手。
觀看宴欽參加辯論,他的辯詞多數時候都最爲簡Ṫú₎潔,卻極爲犀利。
他要是二、三辯手,經常對方四辯還沒做總結陳詞,就已經敗下陣來。
照這樣看,以後我和宴欽要是哪天發生了爭吵,我是一定吵不過他的。
只有這時候,我也纔會在宴欽身上看到一種,天生的冷漠感。
不笑的臉龐會讓我感到一點陌生,那雙眼眸,對對方就已經有了壓迫力。
彷彿所有人、整個局勢都完全是掌握在他的手中,冷靜淡然到冷漠。
這天,隊裏有人請假,路清遠讓我暫時填補下空缺。
或許是因爲被宴欽單方面虐殺了太多次,路清遠故意安排了我在宴欽對手的位置。
我第一次辯論,還有點擔心適應不了他們往常用言語來博弈的縝密節奏。
連我自己說完,都意識到暴露了幾點漏洞。
宴欽坐在對面,從開始到現在,卻還未發一言。
因他的不參與,我這一方,漸漸處於強勢。
他身旁的同伴,幾次求助的眼神看向他,宴欽仍舊無動於衷。
因這是二、三辯手 2 對 2 的環節,他身旁的男生一直是 1 人對我們這邊的 2 人。
中途大家都察覺出來了異樣,在對方支吾,再無陳詞可說時,現場突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氛圍異樣。
最後,連我都急了,率先打破了沉默,望向宴欽,道:
「你說話啊!」
他同樣也注視着我,這刻,終於啓脣:
「對不起大家。」
「今天我認輸。」
接下來一句,宴欽是對我說的:
「跟你,我辯不了。」
我挪開椅子,走出了活動室。
在外面走廊上,宴欽跟出來。
我語氣也不重,只是想知道他爲什麼做不到,向他道:
「比起你放水,我更想你能真正把我當對手。」
宴欽回:「不是放水。」
「是我根本做不到。」
「我腦海裏存在着的理論,在列舉着一二三四條辯詞。」
「但我的心裏,卻在告訴着我,你說得都對。」
「僅僅注視着你,就能使我的理智遠遠失衡於心中的偏愛。」
他說:
「每一個辯題本就沒有標準的答案。」
「但我卻已經有,屬於我個人的標準答案。」
「我只是選擇了,對我來說正確且唯一的答案。」
這就是他做不到的原因。
在我的心又輕易爲宴欽變得柔軟時,還留在活動室裏的衆人,有人悄悄露頭看,聽不清我們說話,只看清宴欽像在一直在跟我解釋。
辯論隊剩下的人,其實,方纔都被震驚到了。
就宴欽在學校私底下都被稱爲宴少的名號,從來都是他對別人冷淡。
我是第一個敢給宴欽不高興的臉色看,還要宴欽跟上去道歉的人。

-22-
之前我沒選跟宴欽在一個班,就是不太想過分地依賴他。
沒想到現在,除了上課,其他課餘時間,我們幾乎都在一起。
三班和六班之間休息閱讀角,辯論隊隨着比賽將近,開始在短暫的課間休息時間也在那裏集合交流一下。
明明他自己就可以,也要我像幫別人一樣,幫他整理、翻譯相關材料。
所以一直是我們兩個,湊坐在一起,手頭上整理校對同一份資料。
有一次,宴欽幫我抱着書,只有我們兩個,單獨去圖書館還書。
在全校的眼皮子底下,知道我們最近都在一起準備比賽,好像兩人做伴還書,也合理。
但,那可是宴欽啊!
過去兩年有很多女生爲他趨之若鶩,他始終沒多看誰一眼的校草。
原來有天宴欽也會心甘情願跟在一個女孩的身後。
女孩極爲漂亮,剛轉來一個多月,就成了許多人口中女神和新校花,成了一個最爲和他般配的人。
從辯論隊裏傳出,孟微茗和宴欽之間,相較路清遠他們,也並不生疏。
但無論是在辯論隊,還是在學校裏,兩人又從沒有被任何人看到過有很親密的舉動和行爲。
二人只要同框,看起來反而給人一種平淡、和諧的感覺。
不是那種滿屏幕都在冒着粉紅泡泡,對對方的曖昧和心動根本藏不住。
按照時間線,孟微茗才轉來一個多月,這又使兩人看起來根本不像剛曖昧上,或正在搞熱戀。
有人說,他們也許只是和對方交上了朋友。說不定被對方的優秀吸引,男女之間也存在友誼。
也有人說,只是辯論隊的隊友,同框、一起送個書又怎麼了,大驚小怪的,不都是工作所需嘛。
還有人說,兩人說不定正處在和對方瞭解的階段,能不能有發展還得看後續。
反而還出現了一些人,真希望宴欽和孟微茗以後能在一起。
因爲他們實在看起來很般配,那可是校草和校花,大帥哥就應該配大美女啊!
知道實情的季施,真想告訴這一些人,那你們是嗑到真的了!

-23-
第一場與他校之間正式的辯論比賽結束。
當宣佈是我們贏了的那一刻,我等在臺下,一直緊張的心情,才終於放鬆下來。
我們當衆鮮少有親近的舉動。
可當宴欽和路清遠與另外兩人走下來,他只看向我時,便再也沒有忍住。
宴欽走下臺,第一個向我伸出手。
我們大小兩隻手,輕輕地碰了個拳頭。
這是這一刻,我爲他的勝利,單獨的慶祝。
我眼裏也裝不下其他人,彎脣,只對他一個人道:
「宴欽,要一直贏。」
當辯論隊以積分前二的成績進入複賽,天氣也慢慢地轉涼。
我轉來也已經兩個月。
回到學校上課的週四,上午課間該我在廣播站輪值。
這是我在上個學校就有的興趣愛好。
廣播站與學生會在同一棟樓,位置稍偏,課間來這邊的人很少。
宴欽今天陪我過來。
路清遠還是學生會主席,身兼數職。
廣播室的鑰匙就放在了學生會辦公室。
正好路清遠也在值班。
他發消息讓路清遠來送趟鑰匙。
等着時,緊閉的窗,也阻擋不住微寒的涼氣侵入。
宴欽將校服外套的拉鍊拉下。
我把涼涼的手指,放進他的懷裏。
隔着一層布料,能感受到他腰身傳來的溫熱。
他單手抱了我一下,我整個人依偎進去,將下巴也擱在他身上。
宴欽低頭,親了親我。
噔噔噔——
樓梯那邊傳來動靜。
我戀戀不捨地鬆開了他。
來的是路清遠,跟他一同的還有一個人。
六班的林可櫻。
林可櫻看到我們,明顯愣了一下。
還是路清遠說:
「昨天廣播站是林可櫻值班,她落了東西在裏面,剛巧過來拿。」
路清遠開了門,他一直在等着,在她進去找完東西后,路清遠對林可櫻說:
「一起走吧。」
在兩人下樓時,林可櫻想起剛纔看到的,宴欽和孟微茗站在一塊的畫面,孟微茗的手好像還剛從宴欽身上拿下來。
她終於忍不住,向路清遠問道:「宴欽是不是在追孟微茗?」
路清遠卻沒立馬回答她。
林可櫻有些着急地補充:
「那你知不知道,孟微茗一開始跟你熟,是爲了好接近宴欽?」
路清遠道:「你說的是你吧?林可櫻。」
林可櫻呆住。路清遠之前一直都是喚ţü⁽她可櫻。
「從你聚餐遊戲時寫的是斯諾克,我就知道了。」
殊不知人家小情侶定情就在高爾夫球場,宴欽追孟微茗時,還教人打了一個月的高爾夫。
「原來你真正喜歡的人是宴欽。」路清遠說,「前段時間,不小心聽到你閨蜜對別人編了個你和宴欽最有宿命感的故事,當時我聽了覺得特別荒誕。」
那故事沒傳幾個人,就被當成了個笑話。她們把自己捧得太高,太虛,不是所有男生都必須要對林可櫻青睞。
「原來,荒誕的不是你閨蜜,是你。」
「你找我幫你進的廣播站,以後就別來了。」路清遠是爲了把話說清楚。
「什麼意思?」林可櫻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你也不喜歡我了嗎?」
她用的是「也」。
宋嶼現在已經開始在追他們辯論隊裏的一個女生,追人的動靜搞得挺熱烈的。
現在竟連路清遠也默認不再喜歡她。
其實林可櫻自己都清楚,沒有宋嶼,沒有路清遠,她就會失去所有鮮亮和矚目。
她說:「你們的喜歡和不喜歡,也都挺輕易的。」
「是啊。」路清遠承認。
「男生在這個年紀的喜歡,本來就是轉瞬即逝,不是嗎?」
但,或許也會有人除外。
路清遠最後說:「是我和宋嶼一直以來喜歡較量,導致把你捧得太高了。直到有天我才突然反應過來,細想想,你其實是一個挺一般的人。」
「你的喜歡也沒必要讓宴欽知道,你做了不少,他眼裏卻從沒看到過你。因爲你在他和孟微茗那裏纔是個路人甲,連一般人都算不上。更別招惹孟微茗,宴欽比我狠,惹煩他一點,你絕對善後不了。」
「以後就做回你的一般人吧,林可櫻。」

-24-
在新的一年即將到來之際,辯論隊奪得最後的冠軍。
這是宴欽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參加團隊的競賽。
放在以前,這太難以想象,這段時間,他到底說過多少話,又聽了多少的聲音。
當捧杯後,衆人的歡呼聲響起時,他竟沒覺得喧鬧刺耳。
而是,感覺還不錯。
獎盃的榮譽章上有他和孟微茗並排的名字。
隨着 12 月即將結束,我外公也結束最後的任職期。
在全校爲他舉辦完歡送會,所有師生一起送他出校門。
我跟着人羣一起,這刻也是他的學生。
「微茗。」
卻在外公剛踏出校門後,他就回過頭,喚我的名字。
從沒在學校對我多點特殊的外公,第一次,把我當衆喚到他面前來。
「宴欽。」
外公也叫到宴欽。
我和宴欽兩個人,來到他跟前。
外公對我們說:
「現在是在校門之外,以後,我就只是染染的外公。」
「宴欽,你還記得我和你的約定嗎?」外公問。
宴欽回:「一直記得。」
外公笑道:
「最初要求你們別讓別人知道,你們一直能好好地做到,應該也挺辛苦的。」
「是不是以爲,我對你們這麼嚴格,是爲了要保留住我的聲望?」
「我沒那麼頑固不化。」外公能當衆說這些,讓人意外,「宴欽,那會兒是看你們年紀太小,你能懂什麼?跟鬧着玩差不多,想着哪天你要突然玩夠了,也對染染沒太大影響。」
外公繼續對宴欽說:
「卻根本沒想到,你在我眼裏還是個小孩子,竟能用兩年多的時間,把你的認真,證明給我Ṭù₊看。」
「下一次再見,宴欽,你就牽着染染的手,到我面前。」
不管別人怎麼猜我和宴欽之間的關係,到底只是比賽夥伴,或者朋友,更或者是友情以上,戀人未滿,一人對另一人有好感等。
只是他們從未猜到過,真正的那個答案——我們是已經在一起很久的情侶。
我外公在校門口的話似乎透露了太多,結合之前的種種不同,大家好像一下子就明瞭起來。
只是我和宴欽仍然沒真正親口承認。
直到元旦那天晚上的表演,最後一個節目,是宋嶼搞的樂隊的表演。
當他們的樂隊演奏結束後,一束光,突然打在舞臺最黑暗的角落裏,照亮了一架鋼琴。
鋼琴又怎麼不算一種樂器呢?
是公主和她的王子,出現在光亮裏。
黑色的鋼琴旁,我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宴欽坐在我身旁。
我們四手聯彈同一首鋼琴曲。
以鋼琴曲收尾,結束了樂隊最後的表演。
在最後的最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宴欽把手遞向了我。
他問:「你願意,跟我走嗎?」
我想起,從小我就聽到過很多次「宴欽」這個名字。
但和宴欽真正初識,是初中將要畢業時。
我媽媽長得就很漂亮,她嫁得也很好,從小就培養我要知書達理。那天,她帶我去參加宴太太的生日會,對宴太太誇我特別懂事,然後當着宴太太的面,就直接詢問宴欽,覺得我漂不漂亮。
第一面,宴欽給我的感覺就是特別冷,他根本沒回答我媽媽。
那時候,我已經有了羞恥心。就在以爲宴欽也會討厭我時,是他主動找到了悄悄躲在花園裏的我。
「染染。」
那是我的小名,第一次從宴欽口中喚出來。
他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突然問:「你週末想不想去學打高爾夫?」
明明他只需要用一句話,卻還是慢慢追了我將近五個月,纔在一起。
我想起,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外公不太喜歡他。
他選擇了進入我外公所執教的高中,那些所有優異的表現,都是他向外公的證明,他對我從來都不是玩玩而已。
媽媽想讓我跟着他在一起,是宴欽和外公叫我選擇了更適合我的學校。
我們每天分隔在兩個地方,他對任何女生都不假辭色的兩年,一是因爲他本身性格,二是身爲有女朋友的自覺。
我想起,媽媽教我知書達理,宴欽卻教會了我撒嬌。
我想起,放學後別人都是父母來接,而來接我的時常是我的男朋友。
我想起,他大學之所以還是選擇了國內,就是打算早點接觸家裏企業,是想要儘早地能獨當一面,否則他以後拿什麼照顧好我?
我想起,宴欽說,初二時他被宋嶼他們拉去別的初中要找人打架,他們三個人,身上掛彩,從學校後巷子裏出來,就遇見了我,看到我站在一棵香樟樹下,輕輕地伸出手,想去夠那綠色的葉子。
像一抹最濃郁的彩色,浸駐進了他的人生。
在我朝他們看去時,他說他那刻只想躲開,不想被我看到他狼狽的模樣。
後來再相遇,宴欽才知道,我根本就沒記住他們。
他說當再次相遇,應該是他覺得他這一生最幸運的時刻。
明明遇到他,纔是我的幸運。
我拿的從來不是什麼萬人迷劇本。
故事的開頭和結尾,都是隻有我與宴欽, 視對方爲唯一,雙向奔赴。

-25-
所以,我緊緊握住了宴欽的手, 說:「我願意。」
【番外】
元旦過後, 宴欽就獲得了保送大學的名額。
高三最後半年纔剛開始,在那場元旦節晚會後,兩人牽着手直接奔走, 特別像公主和王子最後 HE 的結局場面。
大家就再也沒在學校裏見過宴欽和孟微茗。
聽說, 小情侶那半年, 一直都待在一起,去了世界各地遊玩。
在這一屆差不多畢業的時候, 孟微茗發了條朋友圈:
【999+1 天】
一人截圖, 全校窺屏。
是他們的整整 1000 天紀念日,配了九宮格照片。
1000 天, 這可真是個小衆的數字。
整整高中三年,人家都在談戀愛。
其實後來再仔細想想, 孟微茗轉來那半年,很多事,也都有跡可循。
宴欽也發了朋友圈。
近半年,之前從不發朋友圈的宴欽,特別像剛找回密碼的狀態。
隔幾天就發一條, 全部都是他和孟微茗到處遊玩的動態。
多數照片,是他鏡頭下各種漂亮模樣的孟微茗。
1000 天,二人一樣的配圖。
照片裏有盛大的海邊城堡煙火, 有滿房間裏的粉色玫瑰, 有宴欽親自從孟微茗脖子上取下來的戒指。
有宴欽陪着孟微茗, 鼻尖上點蛋糕的搞怪合照。
還有他們直接對嘴接吻的吻照。
看後面背景,他們紀念日是在熱帶的海邊。
近半年去了太多地方,瑞士的雪山、倫敦的泰晤士河畔、澳洲的自然風光……
現在又飛到了另一半球, 在夏威夷。
跟上學時期相比, 宴少當初可是冷白皮。
照片裏的宴欽, 明顯要曬黑了一些。
身上卻多了在上學時期, 他們從沒有見過的隨性。
特別是溼着頭髮,和孟微茗的那張接吻照,鏡頭直懟那棱角分明的側顏。
要不是被兩位正主親自放了出來,除了孟微茗,別人哪有機會, 見到宴欽這又欲又野的樣子。
那麼冷的宴欽,跟孟微茗在一起時, 嘴角卻沒落下來過笑意。
和他在同張合照裏的孟微茗, 兩人抱在一起,緊密交疊在一起的胳膊, 都有了明顯色差。
孟微茗依然白到像在發光,直髮燙成了微卷波浪。
整個人變得更美。
即使明知她已經有男票,卻還是讓人移不開目光, 忍不住多看她兩眼。
配圖一樣,文案卻不同。
孟微茗反而是相較簡單內斂的那一個。
宴欽的文案,簡直就是他最濃烈直接的表達——
【今天也比昨天更愛你。】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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