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姐姐,」鐵鏈拖在地上叮噹作響,「藏好了嗎?」「藏好了,我就要開始找了哦。」少年的聲音從門口到茶几,再到衣櫃…… 林夕光着腳,縮在牀底,牙齒抖得咬破了嘴脣。她屏住了呼吸,即使這樣貓捉老鼠的遊戲上演了無數次,但她還是每次都被嚇得心臟快要跳出來。「找到了!」牀簾突然被掀起,一張倒掛着的臉猝不及防闖入她眼球。她瞬間大腦一片空白,腿腳都開始發麻。等她反應過來,反射一般就往後縮,腳卻被他捉住。「楚辭……」林夕聲音顫抖,求饒。楚辭看見她的眼淚,眼底閃過一瞬間的狠厲,下一秒又換上笑容,「姐姐,乖,出來,地上涼。」說完,他把她從牀底撈起來,抱進浴室,開始用噴頭幫她洗澡。整個過程,他白着臉,一言不發,面對林夕的各種求饒、解釋,也概不理會。他抱着她從浴室到牀上,肆意揮灑汗水,直到她哭着告訴他,「我沒有不愛你,姐姐只愛你。」他才放了她,將她摟在懷裏,心疼地幫她揉着腰。看,說一句愛他,抵過千言萬語,她即使嘴硬,最後還是不得不說出這句違心的話。「疼嗎?」他望着她手腕處紅紅的印記,心疼地揉了揉。「還好。」林夕忍住想把手縮回去的衝動,任由他給自己吹。從最初的恐懼,到現在的麻木,她任由他胡作非爲。她今天只不過是接過了別的男人送的奶茶,這個弟弟就已經這樣持續發瘋一晚上了。把她鎖上,又心疼地給她解開。這個弟弟,過分偏執。她的思緒有些渙散,她覺得如果繼續跟他對抗,遲早要被他折磨得暈過去。所以,讓他發瘋吧。她咬緊牙關,默默盤算着日子,她得挺過這幾天。2林夕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下午了。又累,又痛,又餓。她是被嘴脣上的觸感弄醒的。一睜開眼,便發現他蹲在牀邊,正一勺一勺地給自己喂粥。他其實個子很高,這樣蹲在牀邊,實在有些憋屈。「姐姐,你醒了。」楚辭看見她睜開眼,立馬拋出一個陽光明媚的笑容。她不得不承認,他笑起來,很好看。睫毛是女孩子都羨慕的濃密,笑的時候有兩個淺淺的酒窩,還會露出兩顆小虎牙。笑容純淨,像三月裏的百合,不染一絲塵埃。你看,這樣純真的男孩子能有什麼壞心眼呢?林夕心底一陣苦澀。有誰會把他與昨晚的那個魔鬼聯繫到一起呢?有誰會想到,這樣好看的男孩子竟然把她困在這裏快一個月了呢?「我不餓。」林夕偏過頭,臉色有些蒼白,想起昨晚,她條件反射地抗拒。給她一巴掌,又給她一把糖。把她當成什麼?「姐姐。」他撒嬌地叫着她,然後用手捧着她的臉,「你不喫東西怎麼行?」他笑着放下手裏的粥,靠近她,用頭抵着她的頭,「昨晚,我抱着姐姐的時候,都覺得姐姐瘦了。」嘶……他一提起昨晚,林夕就覺得身體痛得要命,再看到他那雙眼睛,她便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我真不餓。」林夕再次躲開。空氣開始沉默。暴躁一觸即發。就這樣過了幾秒,林夕偷偷去看他,果然,他臉色很差。他只是盯着她,半長的碎髮遮住了他半張臉,那隱藏在碎髮後面的眼睛漏出些瘋狂。「姐姐,你是在生我氣對不對?」他啞着嗓子問,「姐姐,對不起,昨晚沒有控制住,我不應該那樣對你,可是我就控制不住。你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你不要不理我,我難受。」林夕很害怕他這個樣子,他每次這個樣子,就意味着又有人會因此遭殃。但她也委屈,她試圖跟他解釋。「楚辭,我當時只是太渴了,那個男生是我同學,他只是給了我一杯奶茶,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林夕說着,眼淚就忍不住在眼眶打轉。「可是他看你了。」他猛地抬頭,眼睛裏發出嗜血而冷漠的光。「看一眼能說明什麼?」林夕皺着眉頭反問。「姐姐,」他咬了咬脣,堅定的目光看向她,「我不允許別的男人看你,誰都不行!」林夕愣住了,望着他瘋狂的模樣,她徹底敗了。「瘋子。」她無聲說了一句,閉上眼,想要與這個世界隔絕。怎麼會有他這樣的人?他才 18 歲,怎麼會如此殘暴?她想到了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熬到出去的那一天。過了一會兒,身體被人從後面抱緊,林夕渾身打了個哆嗦。「姐姐,對不起,我只是太愛你了,我的所有第一次都給了你,我想讓你好好珍惜,你會對我好的,對不對?」他在她耳邊喃喃道,整個人將她包裹住,像是在擁抱極其心愛的東西。林夕被迫被他抱着。心中只有一個信念,不管用什麼方法,她一定要挺到那天,出去的那天。下定了決心,她轉身,接受他的擁抱,伸手摸摸他的頭頂,扯出一個笑容,「乖,你別害怕,姐姐永遠都是你的,你不用在意其他人,姐姐對其他男人都不感興趣,他們都比不上你。」「真的?」他明顯有些喜出望外,像極了得到糖果的小孩,眼睛裏都發射出光芒。「別再做那樣的事,好不好?姐姐不想讓你手上沾血,嗯?」她耐心哄着他,輕輕捏了捏他的臉。「好,我聽姐姐的,什麼都聽姐姐的。」他又往她懷裏蹭了蹭。「這纔是乖孩子。」林夕在ţú₅他額頭上親了一下。「姐姐,還痛嗎?」他紅着臉,低聲溫柔地問。「過幾天就不痛了。」她扯出一個笑容。「對不起,都怪我。」他很自責,伸手摸到她腰的位置,開始給她輕輕地揉,試圖幫她緩解疼痛。他有些後悔昨晚自己的衝動,但他沒法控制自己,他看見那個男人跟姐姐聊天,還送奶茶,姐姐還衝着那個男人笑,他就嫉妒得發瘋。姐姐只能是他一個人的,她怎麼可以衝着別的男人笑?3後來,趁他睡着,林夕起牀給自己找了喫的,她很餓,卻沒有一點胃口。但她必須喫。她得保存體力,離約定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她從冰箱拿了一盒牛奶,強迫自己喝下去,抬手的時候,她看到了自己手腕處的瘀青。那是之前留下的。她剛被綁到這裏的時候,綁出來的印記。後來,他漸漸開始信任她,就給她鬆了綁。這幾天她和他相處得很好,他甚至願意放她出門,只是會暗中跟着她。昨天遇到那個男同學是個意外,但也是她設計好的意外。沒有那個男同學,她的消息又怎麼能傳出去?只是,她爲此付出的代價,是被他折騰一晚上,還有,他變得更加狂躁不安。林夕嘆了一口氣。爲了她的計劃,她這兩天得好好安撫他。他這幾天表現得極爲正常,其實應該說,他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一個人。只是遇到了她,他有些瘋狂而已。她捧着平板追劇,他就窩在她身邊看漫畫。她拿着手機打遊戲,他就跟她組隊,給她輔助配合她。她說困了,他就將身子靠過去,讓她靠着眯一會兒。她睡着了,他又開始研究做菜,給她做好喫的。她喜歡的零食、蛋糕、奶茶,他都給她點外賣。坐得久了,他又給她揉揉肩膀,捏捏腿。他說只要她不離開他,他可以爲她做一切。只要她開心,他可以什麼都聽她的。林夕本想取悅他,卻發現他太過容易滿足。她就那麼待在他身邊,他就一整天都是燦爛的笑容,根本無須取悅。但他這幾天卻沒有碰她,只是親親她的發頂,摟着她睡覺。4就這麼又過了一週。林夕今天特別緊張。爲了不被他看出來,她大部分時間都用看電視劇來調整自己,只是偶爾用餘光瞟一下他在做什麼。點的奶茶外賣到的時候,她驚出了一身汗。她幾乎每週都點那家的奶茶。「姐姐,你的黑糖奶茶到了。」楚辭拎着奶茶過來,在她身邊坐下。「放那吧。」林夕漫不經心地說了句,繼續看電視。「怎麼那麼喜歡喝奶茶?」他笑着給她插上吸管,遞到她嘴邊。!!!林夕又出了一身汗。她儘量讓自己鎮定。「好喝啊。」她接過奶茶喝了一口。楚辭看着她喝奶茶的模樣,突然就自嘲了一句,「姐姐可真長情,姐姐什麼時候對我也像對奶茶那樣長情呢?」他笑着,笑容卻極其落寞。他感到不安,即使她一直在他身邊,即使兩人同喫同住,他還是不安。至於原因,他大概知道,但他不想承認,不想承認姐姐可能還是討厭他,表面的溫暖討好,只是怕他而已。他又自嘲,自己爲何如此貪心,得到了姐姐的身體,還想得到姐姐的心。可是,慾望是一粒種子,人一旦有了某個想法,這個想法就會肆意瘋長。比如,他現在或多或少還是抱有幻想,幻想姐姐把心裏的位置分一些給他。一點點就夠了。林夕看着他垂着頭沉默,她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情緒如此低落。她覺得,自己應該安撫他。而她,也那麼做了。「你想嚐嚐奶茶的味道嗎?」她衝着他笑,搖了搖手裏的奶茶,「很好喝。」他抬頭,看見她眼裏的明媚,不自覺地又喜上眉梢。「可以嗎?」他問。幫她點了很多次奶茶,他一次都沒喝過。他不喜歡喫甜的。比起甜的奶茶,苦咖啡更適合他。可是她問了,他就想喝了,他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味道,讓她臉上掛滿了笑容。「當然可以。」林夕緩慢地跨坐到他腿上,盯着他的眼睛,喝了一口奶茶,然後吻了上去。他大腦一下子空白了。他的理智都被她撞散了,眼裏只剩下她的臉龐,嘴裏全是她給他的奶茶。奶茶真的好甜,好甜,他第一次嚐到了幸福的眩暈感。兩個人吻到意亂情迷,他卻突然推開了她。「姐姐,不可以。」他喘着氣,摁住她想解開他襯衣的手。林夕手停在半空中,心提到了嗓子眼。左手,又緊了緊藏在手裏的東西。只一秒鐘,她便恢復了鎮定。「你不想?」她笑着問。「想。」他望着她,眼裏寫滿某些情緒,「但是,你還沒好。」林夕鬆了一口氣。他指的是那天他折磨得太久,她有些受傷了。他是在擔心她的身體。林夕突然覺得,或許他的良心還沒有壞透,但是這也並不代表他就與魔鬼沒有關係!今天,她勢在必得。「傻瓜,好了。」她輕輕咬了一下他耳垂。這下子,他渾身一個激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想她,他怎麼不想,他本就是個極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人,他身體裏面本來住着的就是魔鬼。這是她第一次主動,他就那麼靜靜地坐着,看着她,都覺得動情萬分。正當他全情投入的時候,她拿出了藏在奶茶蓋裏的東西,一股冰涼的液體從他的後頸瞬間流向全身。看着他目光渙散,漸漸睡去,她終於舒了一口氣。……林夕離開這棟別墅的時候,身後響起了警報聲。她,逃出來了。5六年後。林夕最近睡眠不好。她常常想起六年前那個月的黑暗時光,還有六年前他最Ṱùₛ後一次看她的眼神。他應該是恨自己的。就猶如,她恨他一樣。六年前大學畢業那個暑假,她被他囚禁,卻沒有一個人發現她不見了,即使現在想起來仍舊令人唏噓。因爲根本沒有人在意她,可笑嗎?六年前她逃出來,回到家,繼母問的第一句竟然是,「又跑哪裏去浪了?」繼母對自己不好,她認了,畢竟不是親生的。可是到了晚上,爸爸回來,也沒有半句關心,只是暼ṭųₖ了她一眼,訓她,「畢業了,工作也不找,一天到晚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你看看你妹妹,一個假期都在學鋼琴、練跳舞,你怎麼就這麼不爭氣?」那一刻,她的天塌了。即使被囚禁、被折磨,最艱難的時候,她都沒有如此絕望過。後來她毅然決然離開了那個家,靠自己去找了現在的工作。她學的是表演,最後卻當起了明星經紀人。她不想出現在臺前,何況她也沒有資本。娛樂圈中,如果沒有資本,一部戲都接不到,所以她乾脆也就放棄了。六年的時間,她帶了無數的新人,有半紅不紫的,有根本不紅的,大多數只能演個女三、男三這樣的配角。而這一次,公司給她的,是選秀出道的新星,劉新宇。20 歲,長得帥氣,唱跳都會,有一大批女友粉、媽媽粉。算得上是娛樂新星了。接下來他有一部重要的劇,還未開拍,就已經火得一塌糊塗,就是耽改劇《無果》。劉新宇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挺野的,夜店常客,把妹高手,前女友一大堆,這讓林夕有些頭疼。她每天睡前,都會習慣性檢查工作上的事有沒有任何紕漏,在《無果》選角的關鍵時刻,她要時刻維護好他的形象,這樣勝算才大些。劉新宇競爭的角色是男一攻,這個角色性格招人喜歡,特寫場景多,很容易出彩。目前幾乎所有還未出頭的年輕男演員都盯着這個角色。甚至有傳聞說,誰演了這個角色,誰就會預定下一個頂流。林夕爲了這個角色,費了很大的勁,投資方和導演組只說給個試鏡機會。也算是,有希望了。6試鏡當天劉新宇表現得極好,出演男一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導演組對他的外形條件、表演藝術、形象擔當,都很滿意,就差投資方點頭。這年頭,說是導演組意見佔 99%,但那 1% 的投資方卻擁有一票否決權。所以,今晚上的局很重要,她要見投資方。飯局訂在江南 1027,林夕幾乎用了一下午的時間打扮。她很久沒有畫這麼精緻的妝了。她其實長得很漂亮,清純中帶點熟女的媚,媚中又帶點冰山美人的冷。當年她的老師多次評價她的長相很適合詮釋各種各樣的角色。只可惜,她後來選擇了做幕後。做幕後不需要打扮得過於招人,畢竟不能搶了明星的風頭。可今晚不一樣,今晚她甚至可能需要出賣一點美色,去給劉新宇贏得這個角色。出發前,她給自己灌了幾支解酒藥。這次的局,並非爲她準備,她也算是蹭局,她幾番打聽,才得知投資方今晚會來。她打車剛到飯店門口,手鍊就被一個服務生不小心撞斷了,因爲那邊說投資方已經入席,她皺了皺眉頭,沒來得及撿滾落在桌子下面的手鍊。罷了。她匆匆跨進電梯,心中莫名地有些惴惴不安。手鍊斷了,可真不是什麼好兆頭,她心裏想。而幾分鐘後,她也徹底服了自己的烏鴉嘴,確實不是好兆頭——她在飯局上看到了楚辭的小叔,楚玉。六年前,她和警察單線聯繫,匿名舉報,沒有任何人知道她是那個被綁架的人。後來楚辭被抓,她也沒有再去打聽他的消息,反正不會有好下場,她也不願意再去回憶。從此之後,她看到楚家人都繞着走,只是沒想到,六年後第一次見到楚家的人,是在這樣的飯局上。楚家是江城的商業霸主,一直雄踞在房地產、礦產、天然氣行業,什麼時候涉獵到影視圈了?這讓她異常頭痛。況且,這楚玉不是別人,正是她六年前苦苦追求失敗的人。這就更爲尷尬了。完了,這事,算是黃了。她坐在角落,沒了主動上去敬酒的意思,整個飯局都有些悶悶不樂。「楚總,這是今天試鏡的那個男一號的經紀人林小姐,林小姐年輕有爲,手裏可帶過不少紅人。」黃導演開始向楚玉引薦她。林夕正在神遊,被點到名有些猝不及防,只好端起酒賠笑。「導演您過獎了,我在您和楚總面前可不敢擔年輕有爲的名號,初次見面,還請多指教。」說完,自己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待她將酒喝完,坐在上方位置,西裝革履的男人突然漫不經心地開口:「是初次嗎?」他輕笑,笑意不達眼底。「哦?」黃導演似乎聽出些什麼,意味深長地看看楚玉,又看看林夕,突然恍然大悟,「哎,林小姐真是會開玩笑,你和楚總認識,還逗大家玩呢?」整桌人突然愣住了,都看着林夕。說實話,林夕自己都愣住了。她一進來就沒打招呼,他也幸好沒看自己。她以爲他不想在這種場合表露自己和他認識,她也自然不會覥着臉去攀什麼關係,況且還是追人失敗這種尷尬的關係。她覺得大家心知肚明,那就裝作不認識好了,這樣大家都不會尷尬,他突然這樣說,確實讓她不好下臺。「楚總我自然是久仰大名。」林夕笑着說。「哦,是嗎?」楚玉又望向她,「林小姐我也像在哪裏見過。」他調侃道。!!!林夕覺得她就不該來,爲何他如此爲難人?她現在應該說認識還是不認識,當年她追他失敗,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欸,楚總那麼忙還認識你,那就是你的榮幸,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林小姐的事,你可以當着楚總的面談談是吧?大家都是熟人,一起商討一起賺錢,何樂而不爲?」林夕倒抽一口氣,這黃導演也真會拋鍋,他明明也選中了劉新宇,還非要她來提這個事。頭疼。「可以。」楚玉倒是爽快,喝了一口酒,笑着望她,「那我就開門見山,男一,只要是導演看中的,就按你們的辦,但男二號,得是我的人。」林夕和在座的各位導演都鬆了一口氣。男一定下來就好,心中的石頭算是落了地。至於他說的那個男二,其實就是雙男主中的那個受,臺詞少,眼神戲多,表演難度大,相對不那麼容易出彩。現在演戲的年輕演員可最忌諱這樣的角色,表情清淡些吧被說殭屍演技,表情豐富些又被罵戲精上身、搶戲專業戶。反正是個費力不討好的角色。用他的人,大家都沒意見。導演們紛紛表示贊同。「楚總選的人,大家自然是信任的,就不知道楚總選的是哪個小生?」黃導演笑呵呵地問。「他是我們旗下一個小公司的新人,目前人在美國沒回來,到時候還望各位導演多調教。」楚玉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林夕。林夕被他這一眼看得有些頭皮發麻。莫名其妙!她躲開了他的目光。他也不介意,只是舉起酒杯,勾脣笑了一下。「沒問題,楚總放心!」「交給我們!」「楚總您公司的人,我們自然上心。」……一頓飯喫下來食不甘味,總算有個不錯的結果,也熬到了結束。林夕自然是要站在門口送人的。楚玉去完洗手間出來,走到黑色林肯旁邊,突然停下腳步,側臉問她:「去我那坐坐?」啊?!林夕整個人僵住。尷尬得不知如何接下他的話,只好捋了捋頭髮。「楚總今晚喝了不少酒,我還是不去打擾您休息了。」她婉言拒絕。「……」楚玉看了她一眼,勾起脣角,也不糾纏,傾身上了車。7回去的路上,林夕一直在回憶,到底是自己的記憶出了紕漏,還是楚玉有了什麼毛病。按照她的記憶,他不應該是會主動接近,甚至邀請自己的人。6 年前,她大學畢業,22 歲,當時楚玉 24 歲,楚家家大業大,她在林家被繼母虐待,急需找到一個靠山,奪回林家原屬於自己的一切。她盯上了鄰居家的小兒子,楚玉。楚玉是楚爺爺的老來子,分外嬌慣,她追他費了很大一番功夫。楚玉愛玩,常年不着家,也沒個固定女朋友,接近他很難。她正在愁如何下手的ţŭ₉時候,鄰居家突然來了個男孩,也就是當時只有 18 歲的楚辭。聽人說,楚辭是楚爺爺遠房親戚的孩子,乖巧懂事,就是成績不怎麼好。林夕得知這個消息,心想機會來了,主動隔三岔五去幫楚辭補習功課,想趁機接近楚玉。……她怎麼也沒有料想到後來會發生那樣的事,楚玉沒見上幾面,自己反倒搭在了那個小垃圾手裏。想到那件事,她又開始頭痛,不知道爲何,最近她總是很不安。她糾結於要不要向楚玉打聽下楚辭的消息,好讓自己沒那麼疑神疑鬼,可又苦於沒有什麼說辭。唉……下了出租車,酒的後勁上頭,林夕伸手在花壇上扶了會兒,緩了一下,又拎着包往小區走。外面下起了小雨,天黑壓壓的一片,路燈也微弱得沒什麼光亮。不知道爲何這條自己走了無數次的路,此時竟然有些過分安靜。突然,她聽到身後有樹葉被踩的窸窣聲音。!!!她突然酒醒了一些,頓住身子,抬頭狐疑地往自己周圍看了一圈。四周空無一人。然後她看到一隻流浪貓站在花壇的樹枝後面,驚恐地喵了一聲。原來是隻貓。她快速跳動的心總算舒了一口氣,電梯口就在前面,她不再停留,快步進了電梯。8沒過幾天,林夕就收到了《無果》項目組寄來的簽約合同。她仔仔細細覈對了上面的內容,沒有任何問題,才守着劉新宇簽了合同。這份合同的片酬不高,2000 萬,但有對賭協約,拍出的劇賣得好,收視率高,林夕的公司可以拿到接近 6000 萬的參股收益,賣得不好,林夕公司還得付給投資方 50% 的經濟損失,那就基本是片酬賠進去還倒貼。不過,這個電視劇,按目前的情形來看,不可能賣得不好,。簽了合同一週後,劉新宇就正式進組了。大製作,名導演,又是還沒拍就在微博上炒得熱火朝天的「名著」,林夕公司自然是要抓住這次機會好好營銷一把,對劉新宇的拍攝高度重視,甚至派林夕直接跟着進組,24 小時指導工作。去拍攝基地的路上,林夕跟劉新宇不厭其煩地交代各種事項,其中最重要的是跟男二搞好關係。耽改劇,搭戲的兩個男生可太重要了,如果感覺沒把握好,看的人就是一身雞皮疙瘩,更談不上什麼美感了。劉新宇性格外向,他笑嘻嘻地拍拍胸脯說,包在他身上,他絕對跟男二混成鐵哥們兒。即使這樣,林夕還是莫名地有些擔心。一路上,她都心神不寧。等到了開機儀式,他們卻被告知,男二演員的航班延誤,暫時不能參加開機儀式。林夕心中竟然鬆了一口氣。然而這口氣松到一半,看見演員表男二位置的那個名字時,她炸裂了。上面寫着,男二——楚辭。「楚辭」兩個字像是雷電,給她重重一擊,六年前的噩夢浮現在眼前,即使過了六年之久,她竟也止不住顫抖。她拼命地調整呼吸,還是出了一身汗,她告訴自己應該只是名字巧合,不可能是他。他一個 18 歲被抓進去的小垃圾,怎麼可能進入娛樂圈?開機儀式後,她迫不及待地去找了導演,有些事她必須立馬確認。黃導見她如此緊張,還以爲她是怕兩個男孩子不能好好相處,便拍着她肩膀說:「不用擔心,這個年紀的男孩兒幾天就混熟了。」呵呵……林夕臉上賠着笑。「男兒的照片有嗎?」她直入主題。「好像有,我找找。」黃導翻出自己手機相冊,照片是投資方發過來的個人簡介。姓名:楚辭年齡:24身高:190職業:平面模特林夕一目十行,直接翻到最後個人寫真的地方。目光落在那個穿着絲質睡衣的男人身上時,她倒吸了一口氣。是他!她指甲深深地掐入手心。後來黃導還說了什麼話,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猶如行屍走肉般回到了劉新宇的房車。呆坐了一下午,她最終安排好公司的事,向公司請了一週的假。9這一週,她幾乎沒出門,一直把自己關在家裏。有很多問題她想不通,還有些問題,她不敢想。楚辭的狠厲和瘋狂她是見識過的,當年她親手將他送進了警局,他一定是恨自己的。如今不管他爲什麼會回到這裏,他一定不會放過自己。她的確有些怕。可是,她不能躲一輩子,她知道。在這一週,她常常夜裏嚇得睡不着,焦慮,失眠,甚至學會了抽菸。折磨了自己一週後,她又硬着頭皮去了拍戲現場。只是這次,她給自己買了很多錄音筆之類的設備。到了片場,劉新宇正在化妝,看到她來了便跟她打招呼。「夕姐,你可算來了。」劉新宇感嘆,像是找到依靠一般,趕緊拉住她手。「怎麼了?」林夕問。「還能怎麼?那個楚辭可太不好相處了,整天冷着個臉,這怎麼搭戲啊?每天的戲都要拍好幾條才能過,我可太難了。」劉新宇向她抱怨。「哦?」林夕手指微微收攏,試探着問,「他性格不好?」印象中,楚辭在外人看來性格應該算極好的,愛笑,一笑起來就是陽春三月,很有親和力,雖然背地裏是個偏執狂,但也只對她偏執。他很會裝的,至少,她見他第一眼,也覺得這個弟弟太討人喜歡了,乖巧懂事,性格開朗。劉新宇爲什麼說他不好相處?「談不上好不好,我跟他除了對臺詞就沒說過話,我甚至懷疑他是啞巴,而且,他長成那樣,也太不給別人留活路了,在他面前,我都感覺不敢直視他。」林夕聽完他一番話,有些愣。她仔細回憶了下楚辭的長相。說起來,和楚辭待了一個月,同喫同住,她似乎從來沒有好好看過他,印象中只覺得他挺白的,挺高的,除此之外就是嚇人。她哪有心情,去看他長什麼樣?聽劉新宇這樣說,她內心有些忐忑。他回來了,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不愛笑了。陌生的感覺,讓她更加不安。「可能是還不熟悉吧,熟悉就好了。」林夕安慰他。其實,她自己說着都沒底氣。「熟悉個屁,夕姐,我完了,下午有一場和他的親密戲,就他那眼睛,你都不知道,他一看我,我就不知道動作了,我怎麼敢親上去?殺了我吧。」劉新宇發瘋地揉了揉頭髮,剛做好的造型又被他整得禍害亂了。親密戲?!林夕呼了一口氣,纔想起電視不是按時間順序拍的,很多時候兩個演員一見面就拍吻戲,很正常。「那你就撲上去啊,是借位吧,不會真親吧?」林夕也有些擔憂劉新宇了。「借位我都怕那位哥打我,還真親?!嘖嘖!」看得出來,他極其抗拒下午的拍戲。「別怕。」林夕拍了拍他肩膀,「我陪你一起去。」「給我壯膽?」劉新宇又恢復了沒正經的模樣,嘻嘻哈哈的。「給你收屍。」林夕白了他一眼,開始準備下午的資料。「殘忍。」他小聲嘀咕一句,開始閉眼背臺詞。10林夕幻想過無數次見他的場景,給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設,但都沒有親眼見到他那樣震撼。他的確變了好多。更高了,身材也更挺拔了,那張臉……她想起了劉新宇說的話,的確沒給別人留多少活路。《無果》講的是男團裏兩個男孩的故事,兩人一起跳舞、唱歌,一起打拼,一起出道,兄弟情發展成爲愛情。今天下午拍的,便是兩人出道後,一起在舞蹈室練舞,劉新宇扮演的角色忍不住親吻了楚辭扮演的角色的場景。林夕站在人羣中,看着兩個人跳舞跳到大汗淋漓,劉新宇讓楚辭牽他起來,反倒被他拉到地上壓住。接吻那一幕,她沒敢看。非常不合時宜地,她想起了曾經被他強吻的模樣。他攻略性很強,每次都要弄到她喘不過氣,甚至還會咬她的嘴脣。那種恐懼、氣惱、憤怒,又無可奈何的感覺,讓她現在都還覺得不能呼吸。後來她覺得,反抗只會讓自己更受傷,便開始主動親吻他,然而每次她主動,他都會害羞到臉紅,讓她一度以爲他是不是精神分裂。後來拍戲休息的間隙,導演跟兩個男孩說戲,林夕走了過去。正當她要靠近的時候,一直低着頭的楚辭猛然抬了頭,目光正好與她相遇。她頓住了腳步,手指掐進手心,沒有躲避。如果他是回來報復的,她知道自己躲不了,只能奉陪到底。如果萬一他良心發現、洗心革面,她對他也談不上原諒,但願以後她走她的陽關道,他過他的獨木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他還是對她執念太深,還想重蹈覆轍,她也不介意再一次把他送進去。與他對視的一瞬間,她想了好多,然而,他卻只是看了一兩秒就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她。那表情自然得連她都信了,他們不認識。他在打什麼主意?林夕也收回目光,繼續走到劉新宇身邊,遞了瓶水給他。「下午的戲拍得不錯,特別是楚辭啊,你剛纔主動往上吻的那一幕,拍得特別有感覺,那個劉新宇,你當時怎麼愣住了,你是攻啊你你你……反了不是?不過也還好,互動挺自然的,繼續努力,晚上楚辭就沒戲份了,劉新宇你得加油!」黃導講完了戲,滿意地看了看楚辭,給林夕打了個招呼,便又去安排其他事情了。楚辭更是沒有多留,導演講完,他就毫不猶豫地走向了自己的房車,只留給林夕一個陌生的背影。他又在玩Ṭû⁽什麼花樣?裝高冷?「夕姐,剛纔,那臭小子突然抬頭吻我,可嚇死我了。」劉新宇皺着眉頭抱怨。「啊?」林夕回過神,「怎麼嚇到你了?你一個攻,搞得比受還弱。」「不是,你不知道,他眼神可嚇人了,好像要把我喫掉,而且,他剛纔真碰到我嘴了,呸呸呸!」劉新宇是 100% 的直男,即使是演戲,被男人這樣親,他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有那麼恐怖?」林夕喃喃道。有沒有那麼恐怖,她其實知道,在他好着的時候,他目光柔順,像一隻小貓,但在他發瘋的時候,他目光如野獸,嗜血而殘暴,不是一般人敢對視的。劉新宇晚上要拍夜戲,而林夕晚上有個視頻會議,所以她單獨回了酒店。剛抵達酒店,她突然想起這拍戲的地方偏僻,酒店就這麼一兩家,而明星大多都住在這家高檔的酒店。楚辭也在這裏住?想到這,她心裏有些發慌。雖然下午第一次與他見面,她沒有看出任何異常,但沒有任何異常,纔是最奇怪的。她有點怕在這裏碰到他了。然後,上帝可能在捉弄她,怕什麼來什麼。電梯打開的那一刻,她知道她完了。他就在電梯裏面。「進來嗎?」低沉而磁性的男聲響起,她全身的細胞都拉響了警報。在林夕聽來,他說的彷彿不是「進來嗎」,而是「想死嗎」。但是她還是硬着頭皮進了電梯,她想看看他到底想怎樣。然而,他穿着襯衣西褲,筆直地站在那裏,不動聲色。「幾樓?」他伸出手,停留在電梯鍵上,微微側臉問她。「18。」說完,林夕就覺得當初要這樓層號不吉利,雖然她是一個從來不迷信的人。「……」他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一絲波瀾,按了樓層後,便沒有說話的打算。林夕瞟了一眼他的樓層,19。想着還要跟他一直乘電梯到 18 樓,她就忍不住握了握自己的手腕,那是曾經被他綁過的地方。他不說話,她更不會說,便只靜觀其變。她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兩人雖然認識,噓寒問暖肯定不必,頭破血流還有可能。只是有的事不解決,它就會一直在那裏。然後,出人意料的是,直到林夕走出電梯,兩個人都猶如完全陌生的人。沒有一句交談。林夕也不再停留,踩着略快的步伐回了自己的房間,回房間後第一件事便是,反鎖,關窗!電梯裏的人,在她出去後,伸手取消了 19 層的按鈕,轉而按了 17 樓。楚辭微微抬頭,白皙的臉被電梯裏的光照得異常慘白,雕塑般的五官也被燈光映得格外立體。唯獨那張薄薄的脣,嗜血而妖嬈。「好久不見,姐姐。」他的聲音縹緲而虛無,在電梯裏迴盪。11林夕第二天也去了片場,守着劉新宇拍戲。她不去不放心。不過,到底是不放心劉新宇,還是不放心楚辭,她也不確定。今天依舊是兩個男孩的對手戲。劉新宇的性格幾乎是本色出演,進入角色很快。從她的角度,她能看到劉新宇動手動腳,各種調戲楚辭。而楚辭從始至終,表情或是冷淡自持,或是被惹毛了就抿抿嘴脣,動動眼皮,拋給他一個高冷的背影。太過冷靜,太過禁慾,太不像原來的他。林夕覺得眼前這個楚辭,除了長相,很難和從前那個沒有安全感、佔有慾強烈到發瘋發狂的男孩相提並論,這完全就是兩個人!到底是他演得太好,太過於投入角色,還是,她的記憶騙了她?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的位置,曾經被綁過的地方雖然已經痊癒,還是留下了一些淺淺的印記。不可能,記憶可能撒謊,但手上的傷痕不會撒謊。他的確變了,變得不像他。就像昨晚,她在電梯遇到他。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會那麼輕易放她走出那個電梯,她甚至做好了他一行動她就按下快速撥號鍵的準備。可是,他什麼都沒做。他什麼都沒說。然後目送她安然走出了電梯。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他到底怎麼回來的?又回來做什麼?這個世界上或許有很多巧合的事,但她不信他回來又和她相遇是巧合,打死她都不信!就這樣一邊看着,一邊想着,直到劉新宇拍戲的空隙過來拍了拍她,她才抽回思緒。「夕姐,不是吧?」劉新宇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不由得嘖嘖兩聲,「你是來看我拍戲呢,還是來看帥哥的?」聽到他的話,林夕才意識到自己這樣肆無忌憚地看着楚辭有些失態,急忙收回目光,整理好情緒。「瞎說什麼呢。」她拍了回去,又說,「我看你今天發揮還不錯呀,基本都一條就過了。」林夕扯出一個笑容,遞了一瓶礦泉水給他。看見化妝師、造型師已經上來圍着他給他重新調整造型、補妝,感覺他不太方便,就收回了礦泉水。最後,順手擰開,直接將水遞到他嘴邊。他很配合地低下身子用嘴接住她給的水,咕嚕嚕喝了幾口。「還行吧,那楚辭就一根木頭,又不怎麼看我,他不看我,我演起來當然順暢了。」他得意地說。「哦,那你們沒有眼神戲嗎?他不可能總不看你吧?」林夕收回水,又重新擰緊,握在手裏。「有啊,愁死我了,後面都是,各種對視,撲倒。楚辭那小子也不知道怎麼長的,怎麼就長得細皮嫩肉的,眼神卻如此殺人?」劉新宇一想起來接下來的戲份,就愁得鬧心。「又沒讓你真把他怎麼了,演個戲你怕什麼?」林夕沒好氣地說。「饒了我吧夕姐,我要是敢把他怎麼了,我可能去見閻王了。」……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趁着拍戲間隙瞎聊。而遠處有一雙深邃的眼睛穿越人羣,一直盯着他倆,他們卻不自知。楚辭接過助理遞過來的礦泉水,擰開,冰冷的液體順着他喉結的滑動流入喉嚨,涼意從身體內部蔓延開來。他依舊安靜地坐着,不動聲色,就那麼抬眼,望着遠處的某個人影,指尖把玩着那個瓶蓋。「辭哥,接下來,你沒有戲份,需要去車上休息一下嗎?」助理小李問。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說了一個「好」。太陽太大,回去的路上,小李給他撐了把黑傘,因爲他太高,小李舉傘的動作有些喫力。他停下來,平靜地說:「給我吧。」於是,小李把傘遞給了他。林夕再次望向他的時候,便只看見了他撐着傘走向遠處的背影。他像個矜貴公子,連撐傘的動作都很優雅,舉止談吐,不急不緩,冷靜卻又與人保持適當的距離,這樣的男人像貴公子,哪有半點像那個發瘋的弟弟? 接到楚玉的晚餐邀請時,林夕很意外,她沒想過去。她覺得就一個楚辭已經把她搞得頭大了,再來個捉摸不定的楚玉,她得被他一家人整瘋了。然而,過了一會兒,楚玉卻將車直接開到了她酒店樓下。又給她打電話。「給你 10 分鐘考慮,要去就到車庫來,不去就算了。」楚玉說完就掛了。不見得有多想讓她去,就是語氣平靜,那態度就像是喫準了她肯定會去。真是有病!剛掛了電話,楚玉的微信就過來了。他發了一張圖片。林夕頓了一下,還是點開。等她看清楚後,她感覺一陣陣寒意從身後冒出來,捏着手機的手指泛紅。她死死咬住嘴脣,閉上雙眼,壓抑住內心狂湧的怒火。就這樣過了大概 5 分鐘,她才從憤怒中抽回理智。她點開他的對話框,發了幾個字,「再給我 10 分鐘。」「可以。」他回她。她用 5 分鐘抽了一支菸,然後用剩下的 5 分鐘胡亂畫了一個妝,找了條黑色露肩的吊帶裙穿上,塗了個深色的口紅,噴了點香水,拎着包出門。到了車庫,她看到那輛黑色林肯,停頓了一秒,最後拉開了後車廂的門,踩着高跟鞋坐了進去。楚玉看到坐進來的林夕,目光忍不住在她身上流連。他的目光肆無忌憚,顯然很滿意她這身裝扮。黑色的車子在公路上疾馳,像個黑色的精靈。「你從哪裏得到的那份文件?」她單刀直入。「只要我想得到,自然不是難事。」他輕笑。笑她明明已經沉不住氣,還故作淡定。這樣的女人,格外可愛。「然後呢?你窺探別人家的私事,你想從我這得到什麼?」林夕直視他,問。那份文件是關於林夕過世的媽媽和爸爸創立的公司的,當年媽媽在公司佔了 70% 的股份,如今,那份合同卻明明白白地寫着,將那 70% 的股份擁有者改爲她的繼妹,林錦。繼母和繼妹來到那個家以後,一直容不下林夕,各種欺負她也就罷了,現在還想佔有本該屬於她的,那份媽媽留下來的遺產,她們做夢!楚玉笑了,他用手指摁了摁額頭,說:「你。」林夕有些被他的直接嚇到了。「楚總真是愛說笑。」林夕的笑容有些不自然,甚至是尷尬。「我今年 30 了,需要一個人和我結婚,老爺子對我不放心,沒成家之前不肯多分我股份。」他說得很坦然。「所以呢?我想楚總身邊不會缺女人吧,爲什麼要找我?」林夕覺得他太扯了,雖然楚家家大業大,兒女子孫衆多,爭財產爭得不可開交,但他這樣草率地選一個人結婚,也真是奇葩。「你比她們聰明,比她們安分,比她們知分寸,還有一點,我們有共同利益。」他笑着說,「結婚後,我第一件事就是收購你母親留下的股份,怎麼樣?你總不會以爲就憑你現在在林家的地位,還能靠自己奪回來吧?」「結婚後,我們彼此不干擾,人前給我留面子,人後隨便你怎麼玩,怎麼樣?大家都不是什麼好人,也就別裝什麼清純。」他繼續說。林夕的手卻捏緊了。呵,好一個婚後各玩各的,原來他是打的這個主意。都說楚玉愛玩,還真是浪心不改,異想天開。是,她承認,她剛纔看到那份文件有些瘋了,跑下來找他,但那不代表她願意這樣被他羞辱,出賣身體去奪回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不怎麼樣!」她儘量讓自己保持優雅。他看着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卻也不急,只是偏頭,給自己點了一支菸,然後幽幽地道:「看到我那侄子了吧?」侄子?林夕盯着他,隱隱約約有些不安,等着他的下文。「哦,忘了告訴你,你還不知道吧,那小變態竟然是我大哥的私生子。當年爲了掩蓋醜聞,對外宣稱是遠房親戚,結果……呵呵,」他吐了一口煙,望着她驚訝的表情,又故意說,「怎麼,你忘記了?你以前不是還給他補過功課。」他盯着她,觀察着她的表情。林夕又捏緊了手指,她知道他說的是誰了,臉色有些難看。她驚訝的不是楚辭是私生子,而是他爲什麼叫楚辭小變態。那件事,她沒告訴過任何人,沒人都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樣的噩夢。但楚辭那邊呢?他說了嗎?所以他全家都知道了他的惡行?包括他和她同喫同住發生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想到這些,她緊緊咬住了牙關,盯着他,因爲不確定他知道多少,她難以回應,其實這種事,作爲受害的女生,她覺得很羞恥,也很崩潰。這種噩夢,有誰會願意拿到陽光下談?看她不說話的這副模樣,楚玉很滿意地又朝她吐了一口煙,覺得不能再逗她,便繼續道:「可惜啊,那小變態因爲一些事竟然失憶了,現在變得如此乖巧聽話,不容易,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還真是失憶帶來的福利。你也沒認出他吧?是不是跟從前不一樣了?」失憶?!林夕捕捉到了重點。她回想起這幾天見到的楚辭,陌生而疏遠,冷靜得變了樣,原來是因爲失憶。那麼,那些事都解釋得通了。她這才鬆一口氣。「那還挺可惜的。」林夕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緒,又說,「楚總家的家務事,我就不摻和了,至於你的提議,我會考慮,今天太晚了,我還是不多打擾楚總了。」她此刻什麼都顧不上了,她覺得信息量太大,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比如,楚辭失憶了;比如,楚玉想和她結婚。種種都讓她頭大。喫飯就沒必要了,她肯定喫不下。「把飯喫了再回去啊,良辰美景,林小姐不會這麼無趣吧?」她剛想去開車門,手卻被他捉住。然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曖昧蔓延。「不了,謝謝。」林夕拿開他的手,這一次他沒有再糾纏,讓司機停了車,將她放下。下車之後,林夕踩着高跟,就近走到一個花園,在花壇邊坐下,捂着頭思考。她腦子很亂,她很累。就這麼靜靜坐了半個小時,她終究打起精神,拖着疲憊的身子,走到馬路邊打車。她走後,一個穿着黑色套頭衛衣的男子走到她剛坐過的地方坐下。他戴着口罩,月光下只露出一雙寒冷刺骨的眼睛。他的目光盯着地上的影子出神。森白的手指在她坐過的地方來回撫摸,似乎那裏還殘留着一絲她若有若無的溫度。他仰頭,嘆了一口氣,閉上眼,喉結滾動,「姐姐,你可真不乖。」聲音迴盪在空無一人的夜空,唯有鬼神聽見。12第二天的戲,黃導演拍到火冒三丈。劉新宇不知爲何,總是 NG,一個簡單的場景,拍了幾十次還是不過。導演喊了暫停休息一下,眼神里滿是對劉新宇的不滿。因爲他的狀態,現場的工作人員也是累得夠嗆,怨聲載道。然後劉新宇聽到大家的議論,看到大家的指指點點,心態也有些崩了,乾脆一直窩在房車上生悶氣,怎麼都不去拍戲。助理勸了很多次,無用,不得不給林夕打了電話。林夕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她爸爸的辦公室,就文件股份歸屬問題與她爸爸對峙。兩人吵得不得開交,林爸爸怒氣沖天,說她幾年來都不回家看一眼,唯一一次回來還是爭財產。「我沒你這個女兒!」雖然林夕自己也一向覺得這麼多年,他早就沒有把她當成親生女兒,反而將與繼母生的那個妹妹捧上了天,但是聽到他親口說出這樣的話,她還是不由得受到了重擊。停頓一會兒,她絕望抬頭,眼淚都不知道往哪兒流了。「你當然沒有,從始至終你都只有林錦這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女兒,我算什麼?我不過是你前半生的笑話!」林爸爸一時被諷刺得下不了臺,盛怒之下,他拎起一個菸灰缸就向她砸了過去。他馬上就後悔了。他也沒想到,她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躲都沒有躲,菸灰缸直接砸到了她小腿上。她的小腿被砸出了血痕,血順着小腿往下流。她連眉毛都沒有擰一下,抬頭直視着他,輕蔑地笑。「你可以不把我當女兒,但屬於我媽媽的股份,那母女倆別想染指!」她放下狠話,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她就這麼拖着流血的腿,走到洗手間,隨便用水清洗了一下傷口。她一點都不痛,比起心痛,這點痛,不值一提。她想起了很多年前林媽媽的那場車禍,她當時只有 9 歲,還在家等着媽媽買蛋糕回來,結果等來了這樣一個噩耗。從此,她再也沒有過過生日,因爲生日帶給她的是永遠痛苦的記憶。她以爲爸爸會和自己一樣傷心,但他卻在不久之後就帶回來一個女人,她的繼母。而且當時繼母已經懷孕了。巧合嗎?她不信!想到這些,她頭痛欲裂,看到手機裏的幾十通未接來電,她很疲憊,卻又不得不打過去。打過去後,才知道劉新宇在片場不肯拍戲。她揉了揉太陽穴,隨意翻出個創可貼,把傷口的地方蓋住一些,開車去了拍攝地。13到了拍攝地點,已經接近傍晚。劉新宇站在路口等她。看到她的到來,劉新宇像個小孩子,委屈得往她懷裏撲。她今天一天所有的委屈、疲憊、無奈,都在這一刻消失了大半。懷裏的人對她的信賴和依賴,讓她打定主意要扛起這份責任。劉新宇才 20 歲,她 28 歲,雖然名義上她是他的經紀人,但實際上她更像劉新宇的大姐姐。被一個人這樣信任,不容易。她感覺到了,他今天一天過得很糟糕,和她一樣。「怎麼了?」她拍了拍他肩膀,並沒有責備。「夕姐,他們都說我不適合這個角色,演不好。」他有些煩躁。「那你自己覺得呢?」林夕問他。「我……我也覺得……」他聲音越來越小,「你不知道那個楚辭,眼神太嚇人了,今天一上午都是低氣壓,好像我惹了他。我根本沒辦法與他對視,我又沒得罪他,他爲什麼這樣對我?」是他?林夕目光穿過人羣,往楚辭的方向望去。這不看還好,一看竟發現他正在看自己,兩人目光穿過人羣撞了個正着,林夕和他對視一秒,尷尬得敗下陣來。「你爲什麼總是怕他?他看起來不像是會爲難別人的人。」林夕問。以前的楚辭雖然對林夕偏執得不可理喻,但他對其他人其實是挑不出毛病的。以前的他愛笑,對誰都很友好。現在的他雖然失憶了,但也不像是那種會生氣、會惡言相向的人,時時刻刻都是一種與世無爭的表情。很難想象他會怎麼爲難劉新宇,在她看來,是劉新宇有些心理障礙罷了。「夕姐,我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他對我有敵意。」劉新宇皺着眉頭,一臉苦惱。「今下午有一場在泳池的戲,本來是我逗他、調戲他,他應該是被逗得負氣走掉,結果他生氣那一刻,我感覺他要把我滅了,我就㞞了。」嗐!林夕聽了個大概。有些人,可能就是命中相剋吧,比如平時痞裏痞氣的劉新宇,天不怕地不怕,但到了楚辭面前,就㞞得像只貓。林夕無奈,「你等下,我去跟他那邊溝通一下。」林夕放下包,給自己打了打氣,然後往他的方向走去。走近了,她整理了一下笑容,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劉新宇的經紀人林……」「嗯,有事?」楚辭忽地抬頭,偏頭看她,一臉冷漠,沒等她介紹完就打斷她,更別說握手了,他瞟了她一眼,就挪開目光,顯然沒有握手的意思。林夕愣在那裏,手尷尬地收回來,又說:「關於你和劉新宇搭檔的事,我想和你談談。」「談什麼?」他動了動眼皮,甚至都不看她,語氣冰冷。他失憶了,她深吸一口氣。變得很冷漠,她要習慣。說來這也是好事。她調整了一下情緒,又說:「劉新宇在和你搭戲方面有些障礙,我想可能是不太熟悉的緣故,這樣,你晚上有空嗎?一起喫個飯,大家增進一下了解。」他伸手按了按太陽穴,顯得很不耐煩。末了,他說:「要說實話嗎?」「什麼實話?」她問。「他如果有障礙就別演,你們公司就他一個演員?」他反問。!!!林夕沒想過他會這樣說。然而她更沒想到的是,此時,劉新宇正端着兩杯奶茶站在她身後。他都聽見了。她轉身就看到他漲紅的臉。楚辭這話說得有些過分了。劉新宇本來是拿了兩杯奶茶過來,準備給楚辭和林夕各一杯,這下好了,兩杯一起扔進垃圾桶,轉身走了。這,矛盾更膠着了。「還有事?」楚辭見她杵在這裏,目光卻隨着劉新宇走了,便沒了耐心。「話不能這麼說,我們是簽了協約的,換人是不可能的,既然大家一起拍戲,稍微配合一下,和氣生財,大家也好看。」林夕嘴角有點抽了,這楚辭嘴什麼時候這麼毒了?「不需要,別浪費我時間就行。」他噌地起身,沒有繼續談下去的意思,徑直走向自己的房車,「有什麼事找我經紀人談。」說完便上了房車。這人!林夕站在原地,氣得牙癢。討了個沒趣,她也沒打算繼續追問,轉身往自己家藝人的房車走。房車上的楚辭,此刻正坐在車窗邊,透過黑色的防偷窺玻璃看着她生氣的臉。他修長的手指停留在演員表劉新宇的名字上。眼裏裝滿了殺氣。「姐姐,你第一次找我,就爲了他?」他微眯起眼,目光在劉新宇名字上停留了許久,隨後整個人斜倚在沙發上,單手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14林夕心想,楚辭那裏難以說通,算了,還是從劉新宇身上找找原因吧。結果,回到房車,她的肺都要氣炸了。劉新宇那個臭小子竟然跑了。電話關機,微信不回,反正就是鬧失蹤。20 歲,她搖了搖頭,始終還是太幼稚了。她停下來,坐在車裏打聽他常去的幾個地方,等消息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腿痛得不行。是今天下午那個傷口。今天一天過得過於精彩,她竟然忘記了腿上有傷,現在安靜下來,那處隱隱作痛。她剛想給自己找個急救箱,電話就來了。電話裏,有人告訴她,劉新宇在 197——拍攝基地最大的酒吧。拍攝基地大多都是演員,大家白天趕進度拍戲,晚上就去 197 放鬆。林夕掛了電話,嘆了一口氣,這個劉新宇也真夠會折騰的。那 197 裏面有多少狗仔啊,就等着拍這些明星的私料。他又向來是個不省事的主。本來今天拍戲鬧情緒,已經惹怒了導演和工作人員,如果再被偷拍爆出個醜聞,投資方臨時強制換演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完,她得去酒吧逮他回來。林夕不是第一次來酒吧。她帶過的藝人就沒有不泡吧的,她去酒吧捉過的人十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只是這一次,她還是晚了一步。等她趕到酒吧,劉新宇已經喝到人事不省。真能惹事!林夕叫助理來,把喝得爛醉的劉新宇揹回去,一路上他還抓着林夕的手,抱怨:「夕姐,他們都說我不適合當演員,555……」「明明我很努力了……」「夕姐,你說是不是楚辭那臭小子故意爲難我?」……林夕氣得直搖頭,酒品真差!她恨不得封住他的嘴。「那臭小子,那天竟然真的親我,他瘋了,他怎麼可以真的親我,我是七尺男兒,我是……」「閉嘴吧你!」林夕捂住他的嘴。酒後胡言亂語,說什麼楚辭真親他,親就親了,演戲不很正常嗎?有必要拿出來說嗎?結果,就在這時,林夕感覺屁股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她很敏感!六年前的遭遇,讓她變得特別討厭別人的觸碰,所以她第一時間轉過身,就看見一羣年輕小夥往她身後走過去。那表情淡定得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她看他們如此淡定的樣子,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如果在平時,她肯定上去好好教訓那幾個人,但現在,她猶豫了,畢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或許別人只是不小心,或許,根本不是那幾個人。她再看看周圍誰都像狗仔,又看了一眼醉得不省人事的劉新宇,最終還是忍下了上前的衝動。只是,那感覺讓她今天的心情,徹底跌入谷底。今天可太操蛋了。那羣年輕小夥走過轉角就開始激情討論。「剛纔那個姐姐真正。」「正你就敢上手,膽真夠大。」……「手感怎麼樣?」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一聲低沉的男音。幾個人沒有反應過來,其中一個便說:「今晚不洗手了。」……話落,幾個人都愣住了。因爲一個高大的身影倚在牆邊,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剛纔那聲音……是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男人穿着黑色套頭衛衣,衛衣帽子將他的臉蓋住大半,帽子裏面,他還戴了個黑色鴨舌帽和貼面口罩。他們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不想洗了,用消毒液洗怎麼樣?」男人語氣平靜如水,卻透着刺骨的寒意。他掐了煙,將菸頭彈向剛纔說話的那個年輕人,下一秒,在那個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左手就掐住了那人脖子,右手抬起他的手,伴隨着咔嚓一聲,那人慘叫一聲。「你……」剩下的幾個人見狀正要上前,他卻紋絲不動,只是微微側臉,那眼神直接嚇得幾個人連連後退。「你們呢,剛纔上手了嗎?」他幽幽地問。「沒沒沒……」幾個人嚇得急忙否認。「那……恭喜你們啊,手保住了!」他一腳踢開倒在他腳邊慘叫的男人,又動了動手腕。幾個人看得心驚膽戰,不敢作聲。「可惜,嘴太賤。」……幾分鐘過後,幾個年輕人癱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嘴,看着他手插褲袋遠去的背影,止不住顫抖。15林夕回到酒店,還沒洗漱完,就接到了宣傳組發來的照片。點開一看,她擰住了眉。完蛋,還是被拍了。照片上,劉新宇摟着幾個美女有說有笑的,還貼臉了。宣傳組那邊說是某個營銷大號發過來的照片。目的很明顯,大家心照不宣,就是要錢。開價 1000 萬,真是獅子大開口。林夕手指在手機上滑動,她必須要快速想出一個對策,要不然,這照片一發出去,經過網絡一發酵,那白的都會被說成黑的,後果不堪設想。她點了一支菸,沉浸在煙霧中,頭疼。一支菸過後,她點開手機,將之前宣傳組拍的幾張劇組照片發了過去。「告訴那邊,我們給他們一個更勁爆的新聞,交換。」過了幾分鐘,林夕得到了回覆,那邊同意了。林夕也談不上鬆了一口氣,因爲半小時後,她發過去的那幾張照片就登上了熱搜榜首。照片上是楚辭和劉新宇接吻的照片。標題爲「某流量小生假戲真做 兄弟情變愛情」。她沒辦法,必須這麼做,一是爲了掩蓋醜聞,二是爲了提高人氣和關注度。明天的事,明天再說,今天,她太累了。手機關了鈴聲,她終於上牀睡覺了。第二天,毫無意外,劉新宇砸開了她的門,她的電話也被打爆了。她耐着性子跟劉新宇分析了其間的利弊,他還是像個小孩子跟她彆扭,死活不跟她說話。罷了。她不再向任何人解釋。而ṱū₅此時,她又接到了楚玉的電話,邀請她共進晚餐。這一頓,她逃不了,她知道他是來興師問罪的,畢竟她利用了楚辭製造熱度。林夕出發前,就做好了被他質問的準備,但即使準備得再好,在她踏進包間的那一刻,還是有些手足無措。楚辭也在,這點在她意料之外。本來林夕想着,或許有的時候不得不犧牲一下美色,所以今天特意選了一條黑色吊帶裙,還化了精緻的妝,就爲了討好楚玉,可是楚辭竟也在,這讓她頗有些尷尬。雖然他失憶了。但她沒有失憶,他曾經對自己做過的那些事,讓她總覺得在他面前穿得太少非常不安全。再加上楚玉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她或多或少有些緊張。「林夕,你認識吧?你小時候還給你補過課。」楚玉噙着笑,大大方方地向楚辭介紹林夕。林夕抿着嘴,笑容逐漸消失。楚辭倒是神情坦然。「見過,在片場。」他不急不緩地露出一個禮貌性的微笑。「哦,看我這記性,差點忘記,六年前你就失憶了,你肯定不記得你林夕姐姐了。」楚玉拍了拍腦袋,一臉抱歉,又轉頭看向林夕。「你看,你不記得就算了,你林夕姐姐還裝作不認識,這麼不厚道,直接給你安了個男同的標籤,這下,你小子找女朋友難了。」一句話,一語雙關,把林夕弄得尷尬不已。「楚總誤會了,我也是今早纔看見熱搜,如果楚總不喜歡,大可以花錢撤掉熱搜,不像我們小公司,出不起那個錢,只有等着被營銷號帶節奏的份。」她說得面不改色,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只要林小姐一句話,撤熱搜ƭų⁻也不是不可以,侄子,你看呢?需要嗎?」楚玉反倒問起楚辭來。說話的同時,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到了林夕的手上。林夕下意識地想往後縮,卻被他牢牢捉住。她臉色有些難看,但楚玉卻意味深長地看着她,警告她別動。她也不是沒想過,可能會被楚玉佔便宜,但她想着豁出去了,畢竟這次熱搜是她利用了楚辭,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她無法忍受他當着楚辭的面佔她便宜。她總覺得楚辭說不定就會發瘋,滅了這楚玉。然而,她顯然想多了,楚辭只看了一眼,目光又平靜地挪開了。他淺笑着說:「這方面我沒經驗,叔叔看着安排吧。」「好,那交給我。」楚玉心懷鬼胎地看他,手上仍是不肯放過林夕。「對了,以後在片場和林小姐相處好一點,可能不久後你就得叫一聲小嬸了。」說完,他還故意用手指在林夕手上來回磨蹭了幾下。林夕瞪着楚玉,羞憤交加,卻又無從反抗,只得任由他牽着。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楚玉是故意的,故意說那些話,故意做那些事,至於爲什麼要那樣做,她不知道。唯一確定的一點是,她是真的很討厭楚玉。一頓飯喫得她有點噁心。趁楚辭去了洗手間,林夕終於怒視他,表示不滿。Ṭŭ̀⁴「楚總什麼意思?」她質問。「什麼意思你還不懂?」楚玉反問她。「楚總難道已經到了如此飢不擇食的程度,就非得是我?」她笑。「你應該問問你自己,你現在有得選嗎?」他面不改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據我所知,你爸公司那份文件,馬上就要公告了,你覺得除了靠我,你還有翻盤的機會嗎?」「我的家務事,關楚總什麼事?」林夕想到那份文件,就怒火沖天,又不想在別人面前失態,只好儘量平靜地反駁。「當然關我的事,因爲你終將成爲楚太太,還有你帶的那個流量小生,你若是不想他的前途就此毀了,我勸你別跟我故作姿態,欲擒故縱用太多次,就不那麼可愛了。」「你!」林夕氣到差點破口大罵,但自己沒有底氣,他雖然可恨,說的卻句句在理。她原本就不是什麼好人,若是好人也不會六年前就費盡心機想要勾引他,只是後來勾引不成反倒把自己搭進去,打碎了她的如意算盤。後來她不是沒有接觸過別人,那些人大多也是非富即貴,她需要攀附權勢,她自己想要什麼很明確。只是每當進行到那一步,她又退縮了。六年前的事給她造成的陰影,讓她沒辦法與別人親近,註定走不到最後。他說的很對,他的確是她現如今的最佳選擇。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矯情什麼。喫過晚飯,回到酒店,林夕想了很久,還是給楚玉發去了信息。同意他的提議,但她有一個條件,不干涉私生活,不強迫她。那邊倒是很爽快地答應了。於是,一頓飯的工夫,她就把自己賣了。16楚辭回到酒店,脫掉外套,點了一支菸,站在落地窗前深深地望着遠方。他仰頭,深深吐出一口煙,突然就笑了。「小嬸?」他喃喃道,「有趣。」只是他笑着笑着,笑容變得冷漠。他低頭,嘆了一口氣。拿出手機,看到屏保上的女人,手指停頓了一下,輕飄飄地說了一句:「盡給我惹事。」他不再猶豫,打開通訊錄,撥了一個號碼。幾分鐘後,電話結束,他將手機扔到沙發上,扯掉領帶,去了浴室。 林夕第二天起來得有些晚。太多事情困擾着她,讓她很晚才睡。醒來的時候,聽工作人員說,劉新宇去片場拍戲了,她才舒了一口氣。這氣舒了沒到幾分鐘,她又想着昨天的熱搜,感覺劉新宇有點牴觸這樣炒 CP,她還是不怎麼放心,匆忙洗漱完便趕去了片場。在去的路上,助理向她彙報情況,說劉新宇和楚辭兩人今天有一場很關鍵的感情升級的戲。這是個轉折劇情,必須要兩個人高度配合纔行。成敗在此一舉。然而,劉新宇的狀態,並沒有比前幾天好,導演說了很多遍,都有些不耐煩了。還真是頭疼。林夕到片場的時候,正好遇上兩人又一次 NG。導演讓休息半小時再繼續。林夕走到劉新宇身邊,他撇開臉,並不是很想交談。他還是介意那個緋聞。林夕搖了搖頭,「你打算就這麼耗下去,浪費大家的時間?」……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語言。過了會兒,林夕又說:「這就是娛樂圈,流量至上,曝光率直接決定你紅的程度,你進娛樂圈是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紅?!」劉新宇愣了片刻,心中不舒服,又不知如何解釋,他知道她說的是事實,無力反駁,「我是想紅,但不想以這種方式。」林夕笑着嘆了一口氣,「這種方式怎麼了,你不讓人討論,不曝光自己,別人怎麼看到你的能力?快消費時代,你指望別人來發掘你這個寶藏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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