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貧困小白花。
富家少爺謝懷川對我一見鍾情,當衆向我表白,爲了追我荒廢學業。
他的小青梅顧念不忍看他墮落,告訴了他爸媽。
於是,我被學校退學,學籍上多了一筆「勾引」的罪,聲名狼藉,再無學校敢收我。
而一向愛慕我的謝懷川,此時卻滿臉譏諷:「早放下你那些虛僞的清高,做我情人,哪兒會有那麼多事啊?」
此後,我被他祕密圈養,日日索取折磨,逃脫不得。
爸媽千里迢迢來尋我,卻被他驅逐毆打,生怕影響到他和顧念的婚約。
爸媽最終重傷不治而亡。
得知爸媽死訊那天,我一頭撞死在牆上。
而死後,竟是顧念替我們收斂屍骨。
她怔怔地站在我墳前:「怎麼會這樣……」
再睜眼,我重生到謝懷川向我表白那天。
-1-
「方梨。」
豪車停在我面前,謝懷川從車上下來,手捧鮮花,極爲高調。
「我對你一見鍾情,做我女朋友吧。」
鮮花向我遞過來的時候,周圍人發出鬨鬧:
「答應他,答應他。」
我看着謝懷川,前世種種在腦海裏閃過,身側的手逐漸攥緊。
深吸一口氣,我後退了一步,說:「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
我越過他,走進學校。
謝懷川在我身後喊:「我叫謝懷川,現在算認識了嗎?」
我回頭,朝他露出一個笑。
謝懷川眼睛一下直了:
「我一定會追到你的!」
他表現得相當少年意氣。
我心裏冷笑,再回頭時,和人羣中的顧念對視了一眼。
前世,謝懷川當衆向我表白,我自知和他身份天上地下,直接拒絕了他。
但還是被顧念注意到,明裏暗裏叫人來警告我離他遠點。
可我越冷漠,謝懷川越上頭,勢要把我追到手,各種鮮花禮物源源不斷砸過來,爲此還荒廢了學業。
顧念不忍看他墮落,又勸不動他,就去告訴了他父母。
謝懷川父母找到校方,三言兩語決定了將我退學。在謝懷川的暗中操作下,我的學籍上還多了一個「勾引」的退學原因。
因爲這個原因,我無法再重新參加高考或成人考試,無法再去別的大學。
彼時我聲名狼藉,加上毫無背景,即使察覺到了異常,卻仍舊不能與之對抗。
之後,謝懷川抓住我,將我祕密圈養起來。
對外卻說我傷心過度回了老家,甚至去顧念面前聲淚俱下地控訴她爲何拆散我們。
顧念心懷愧疚,又對他情根深種,所以在謝家責怪謝懷川爲了一個女人荒廢學業的時候,她主動要求和謝懷川聯姻,只爲了保住他在謝家的地位。
殊不知,這本就是謝懷川的計謀。
謝家不止他一個兒子,他需要顧念和他聯姻,以保證自己將來贏面更大,可又不願主動開口求顧念,覺得那樣就在顧念面前矮了一頭。
所以,我成了靶子,顧念最後也進了他的圈套。
謝懷川拿捏住了顧念深愛自己這點,在外肆無忌憚地踐踏她的心意,來獲取優越感。
我被謝懷川圈養時,他無數次在我面前詆譭顧念:
「什麼狗屁顧家大小姐?家世再高有什麼用?不還是低聲下氣求我娶她?」
「現在大家都知道,我有一個深愛的白月光,而顧念還死乞白賴地倒貼上來。」
「她就是一個舔狗!」
詆譭完顧念,他又來譏諷我,像是爲了發泄我此前在人前數次拒絕他的怒火:
「方梨,你裝什麼清高?真以爲我看得上你?你連顧念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她好歹還有個家世,你除了這張臉,還有什麼?」
「哦不,你應該慶幸你還有這張臉,趁我還沒膩之前,你最好討好討好我,不然我一氣之下,把你送給我那羣兄弟……」
「那到時候,你就是生不如死!」
「你求我,你求我啊!」
我渾身傷痕累累,甚至沒有清醒超過兩個小時的時候。
謝懷川膩了後,將我送了出去,那羣人說漏了嘴,我得知了爸媽的死訊。
那一刻,巨大的絕望籠罩着我。
我一頭撞死了。
卻沒想到再睜眼,我重生了。
-2-
在顧念來警告我之前,我去找了她。
她正在上鋼琴課,優美的旋律從她指尖流淌,吸引了不少人駐足。
突然,琴聲斷了。
顧念看到了我。
她站起身來到我面前,打量着我。
我和顧念並列爲 A 大雙校花。
她是顧家大小姐,出身名門,長相明豔,具有攻擊性。
我是貧困小白花,毫無背景,模樣清純、柔弱,更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男人都喜歡漂亮又容易掌控的人,所以那些人會對顧念望而卻步,卻對我毫無顧忌。
我受到的騷擾數不勝數,美貌原罪。
「找我?」顧念挑眉。
我點頭。
顧念讓我進了教室,老師暫時出去了,關上了門。
顧念喜歡謝懷川的事人盡皆知,她之前沒少警告那些告白謝懷川的人,爲此她也遭受了不少嘲笑。
顧念坐下,氣勢很足:「我還沒找你呢,你倒是先找上門來了。」
「你有多喜歡謝懷川?」
我不太明白,顧念爲什麼那麼喜歡謝懷川,喜歡到自我矇蔽,看不清他使的手段。
我想和她合作,就要先知道她到底喜歡謝懷川什麼,打破她的幻想。
她囂張跋扈,但本性並不壞,不然前世也不會爲我收斂屍骨。
她只是被謝懷川矇蔽了雙眼。
似是沒料到我會這麼問,顧念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我換個意思問,謝懷川在你眼裏,是什麼樣的人?」
「他自是千好萬好,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顧念「唰」地站起來,美豔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怒:
「你別以爲謝懷川當衆向你告白,你就可以來對我指手畫腳,我警告你,離謝懷川遠點,否則我讓你在這個學校待不下去!」
這時,謝懷川推門進來。
可以看到教室外圍了一羣人。
顧念臉色僵了僵,轉而嫉恨地瞪着我:
「你故意的!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有心機!」
謝懷川快步來到我身邊,將我拉到身後護着:
「顧念,你幹什麼?」
他語氣不善:
「我知道你那些小動作,只是以前那些追求者我不在意,所以你怎麼做我都沒攔着你。」
「但方梨不一樣。」謝懷川想拉我的手,被我避開,他卻毫不在意,格外深情地看着我,「我對她是真心的,所以顧念,我警告你,不許動她!」
顧念聽了這番話,眼眶一下氣紅了:「方梨有什麼好的?她哪裏比得上我?」
「我不喜歡你!」
謝懷川聲音突然拔高,教室外的同學都聽到了。
看,他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他不喜歡顧念,是顧念纏着他。
真是下作!
謝懷川嘆了一口氣,語氣變得煩惱:「我就喜歡方梨這種柔柔弱弱的,你從小就強勢跋扈,跟個男人婆一樣,我真的不喜歡你。」
他語氣並不強勢,甚至可以說是帶着一絲乞求,不知情的人只會以爲他是被顧念纏得煩了。
這話一下戳中了顧念的肺管子,她眼淚「唰」一下掉了下來:
「謝懷川,你明知道……」
她母親自小去世,那時她父親忙着工作,一時疏忽了她,家裏傭人看她小,便陽奉陰違。
若她不強勢,不跋扈,早就被傭人欺負得不成樣了。
後來,她父親知道後狠狠懲罰了那些傭人,同時讓她更加跋扈些,要讓所有人一看到她就怕她。
但也因爲她太過跋扈,身邊幾乎沒有真心待她的朋友。
而且,顧念小時候還保護過被同學欺負的謝懷川。
這是前世謝懷川追我時告訴我的。
他一貫喜歡在外人面前貶低顧念,可在顧念面前又演得極好。
見顧念哭了,謝懷川又忙不迭上前給她擦眼淚,放軟了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念念,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把你當作妹妹。」
「別哭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提這個了,好不好?」
他心疼愧疚地抱住顧念。
看着這一幕,我突然弄懂爲什麼顧念看不出謝懷川的手段了。
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
而顧念缺的,正好是這顆甜棗。
-3-
這一場鬧劇最終以謝懷川和顧念和好落幕。
同時,我也徹底出了名,除了那個「善良柔弱的校花」的稱號外,我又多了一個稱號——謝懷川心尖尖上的人。
他對我展開了猛烈的追求,鮮花珠寶豪車,不要錢似的砸。
我沒有像前世那樣冷着臉拒絕,禮物照單全收,卻又不答應他的心意。
欲拒還迎的模樣讓謝懷川更加瘋狂。
謝懷川爲了證明他的真心,要把我介紹給了他身邊的所有人。
大家約了一個飯局。
看着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我牙關咬緊,在謝懷川介紹我時,我收斂所有心思,朝他們微微一笑。
有人輕佻地朝我吹口哨:「川哥眼光就是不一樣啊。」
謝懷川瞪了一眼那人,嚴肅開口:「方梨和別人不一樣,把你們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都收着,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他們正了臉色:「知道了川哥。」
然而,正經不過兩秒:
「川哥你真栽了啊,人家都還沒答應你呢,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給人家掏家底了啊?」
「我看川哥是認真了,以前就算是顧念,都沒帶到我們面前來呢,估計下一步就是帶回家見爸媽了。」
謝懷川臉上露出一抹羞澀,看了我一眼,又教訓了他們幾句,然後拉着我過去坐下:
「你別聽他們胡說。」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種小手段,我早看膩了。
有謝懷川壓着,他們對我很尊重。
但謝懷川哄着我給我灌了不少酒,意思不言而喻。
酒過三巡,有人突然提起了顧念。
這一刻,終於來了。
趁着謝懷川喝酒的間隙,我撥通了手機存着的那個陌生號碼。
「嘟嘟」兩聲,對面接通。
我手機已經調成靜音。
「哥,你這都有嫂子了,那顧念怎麼辦啊?」
我把手機扣在桌面上,明知故問:「顧念喜歡你嗎?」
謝懷川扭頭看我,笑着說:「念念只是我妹妹,我的心裏只有你。」
這一句像是打開了所有人的話匣:
「顧念對我們川哥可是情根深種,一有人向川哥表白,她就急得跟個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的。」
「川哥都說了不喜歡她了,她還非得上趕着舔,怎麼趕都趕不走。」
「她爲了川哥可是什麼都願意做,上次川哥在賭場被人圍住,她就差跪下來求人家了,笑死我了。」
各種笑聲此起彼伏。
我的手在桌底下攥緊。
謝懷川抬手摸了摸我的頭髮,聲音溫柔:「別多想,念念就是太喜歡我了,我會慢慢引導她的。」
他的眼神好似在說,看,顧念家世比你好那麼多,她那麼愛我,但我還是隻選擇你,你應該感動。
我的確露出了感動的模樣,然後抬手揉了揉額頭:「酒喝多了,我頭有點暈,我想回去了。」
謝懷川眼睛亮了一下,卻說:「我和他們難得聚一次,委屈你再等我一下好不好?」
我點了下頭:「那我去下洗手間。」
走時,我把手機留在了桌子上。
不用猜我都知道他們會聊什麼,無非就是讓謝懷川趁着我醉酒,生米煮成熟飯。
更甚者,再多聊聊顧念是怎麼舔謝懷川的。
這一切,手機那頭的顧念,應該都聽清楚了。
我沒去洗手間,而是在包廂外蹲守顧念。
不出我所料,十分鐘後,顧念怒氣衝衝闖了進來。
在她要推開包廂的時候,我拽住了她。
她扭頭看到我,有一絲的驚訝。
我食指摁住她的嘴脣,推開了一條門縫。
-4-
裏面的喧鬧一下傳了出來。
我不在裏面,他們更加肆無忌憚。
謝懷川無比自豪地開口:「什麼清冷女神?這不被我乖乖拿下,看我今晚怎麼收拾她。」
「川哥威武!」
「我看啊,最好再拍一些照片,匿名發給顧念,她一定會瘋,哈哈哈哈。」
「而且以後方梨要是不聽話了,有這些照片在……」
「川哥可得記得,先讓我們過過癮啊。」
謝懷川也笑了起來,仰脖幹了一杯酒後,杯子猛地拍在桌上:
「行,一個破校花而已。」
「還有顧念,我遲早讓她跪着求我上她!」
接下來的話太髒。
我也快拉不住暴怒的顧念了,急急忙忙關上了包廂門,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她拖走。
把人拖到洗手間,我鬆開她,她扭頭質問我:「你故意引我過來的對不對?」
她眼睛一眨,淚珠不停落下:「虧我還擔心你會被他們給……你故意的,你好有心機!」
我嘆了一口氣:「不這樣,你怎麼知道謝懷川背地裏究竟是怎麼編排你的?是怎麼仗着你的身份你的情意來獲得優越感的?」
「顧念,我上次問你喜歡謝懷川什麼,並不是炫耀,我是真的不明白你究竟喜歡他什麼。」
「他這樣一個爛人,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
「不是的,不是那樣的……」
顧念搖着頭想解釋,可臨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不能出來太久。」
我越過她想走,她一把拉住我:「他想睡你,還要拍照,你現在不趕緊跑,你還要回去?你瘋了!」
「我手機還在裏面。」
「而且,我有法子脫身。」
我既然敢來,就想好了應對之策。
我回到包廂裏,他們已經停ŧű̂₆止了剛纔的話題。
謝懷川適時站起來:「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拿起手機,跟在謝懷川后面出了包廂。
來到外面,謝懷川醉眼矇矓地看着我,藉着酒意大肆表白:「方梨,我真的好喜歡你。」
「我記得當初的校花評選,那麼多人裏,我一眼就看到了你。」
他抬手握住了我的肩,臉離我越來越近:
「遇見你之前,我從不相信一見鍾情這個詞,但遇到你之後,我才明白這個詞的含義。」
「方梨……」
謝懷川低頭想親我。
這時,我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我如夢驚醒般推開他,轉身接電話。
這個電話再晚來一點,我就演不下去了!
「喂。」
電話那頭,傳來尖銳的聲音:「你個賤人,你和謝懷川幹什麼去了?」
「你是誰?」
「你管我是誰,你把電話給謝懷川,把電話給他!」
我把手機遞給謝懷川,臉冷了下來:「找你的。」
謝懷川疑惑地接過電話,對面朝他發了一通瘋:
「謝懷川,你不能和她上牀,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方梨那個賤人配不上你,只有我能配得上你……」
謝懷川眉頭緊皺:「你是誰?」
我冷着臉從他手裏把手機奪過來,摁了掛斷:
「你先把自己的事處理好了再來找我吧。」
我轉身欲走,被謝懷川拉住。
他一臉着急地解釋:「不是的,我不認識她!」
我甩開他:「你追求者多,不認識也正常,但追我前請謝大少爺先把自己身邊的鶯鶯燕燕處理乾淨了,我不想被人一口一個賤人地叫。」
我氣極,直接打車走了。
謝懷川身邊的女人只多不少,只不過沒被擺到檯面上而已。
他只會覺得是自己追我時太高調了,引起了一些愛慕他的女人的不滿,不會想到我是故意的。
透過車窗,我看到謝懷川懊惱地站在原地,氣死了都。
這時手機亮了起來,進來一條消息:
【姐,我演得怎麼樣?】
我轉了個紅包過去:
【真棒,拿着買糖喫,記得別告訴爸媽。】
這是我妹,前世只有她活了下來。
可她才十六歲。
我不敢想前世她一個人是怎麼活下去的……
-5-
車子很快到了校門口,我剛下車,後面就來了輛車,顧念從車上下來:
「聊聊吧。」
我和顧念一起走在校園裏,她呼吸有些沉重,像是極力忍着。
快到寢室樓下時,我轉身看着她:「有什麼話明天說吧。」
她今天狀態明顯不行。
顧念聞言,扯着嘴角勉強笑了下:
「方梨,你覺得我是怎樣一個人?」
「沒接觸過,不知道。」
「但你聽到謝懷川他們要對我不軌,趕了過來,我覺得你挺好。」
聽到這兒,顧念一路上強忍着的眼淚突然繃不住了,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有些無措,連忙從包裏拿出紙遞給她。
顧念接着紙擦眼淚,卻越哭越大聲:
「我……我真的,很喜歡謝懷川,我不知道……他竟然這麼對我。」
周圍的人雖然不多,可顧念的聲音還是引來了一些關注的眼光。
我只能硬着頭皮安撫她:「渣男而已,沒什麼好哭的。」
她剛表現得不是挺堅強的嗎?
顧念一副哭得抽抽搭搭的樣子,推了推我:「你別安慰我,你一安慰,我更難過了。」
好吧,我閉嘴。
站着哭太顯眼了,我把顧念拉到了旁邊的長椅上。
許久之後,顧念的情緒漸漸平復:
「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我沒說話,只是給她遞了一張紙。
顧念把臉上的淚痕擦乾淨後,啞着聲音開口:
「我一直都覺得謝懷川是個有擔當,乾淨沉穩的人,沒想到,他背地裏是這麼編排我的。」
說着,她看向我:「其實,賭場那件事,不是謝懷川說的那樣的,我纔沒有急得跪下來求他們,我再怎麼喜歡謝懷川也不會爲了他跪別人啊,我連我爸媽都沒跪過。」
「所以呢?」
顧念吸了吸鼻子:「那次,謝懷川去賭石,運氣不好,他不甘心,沒錢了還要賭,最後就被賭場的人圍住了。」
「他打電話對我說,賭場的人不守規矩堵了他,我以爲是他賭場見他手氣好故意爲難,所以急匆匆趕過去救他。」
「那個時候我和賭場的人打賭,我贏了他們就放了謝懷川,我輸了就和謝懷川跪下認錯,我有把握贏才賭的,我這雙眼睛看石頭可準了。」
說到這兒,顧念還沾沾自喜。
我忍不住開口:「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怎麼樣。」
顧念嘴角瞬間平了,瞪了我一眼。
她繼續說:「然後我就贏了,就帶着謝懷川出來了,他那時對我千恩萬謝,那語氣跟要和我表白一樣,結果是我空歡喜一場,那之後,他就和以前一樣了。」
「我後面才知道是怎麼回事,謝懷川說是賭場出老千換了他的原石,我也是鬼迷心竅,信了他。」
我點頭:「嗯,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啊。」顧念看着我,「我和你說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我……我沒他們說得那麼蠢,我也是……」
顧念嘴脣嚅了嚅,聲音小了下去。
莫名地,看她這樣,讓我想起我妹犯錯的時候。
鬼使神差地,我抬手揉了揉顧念的頭髮,聲音溫和了些:
「我知道。」
誰料,這一下把顧念摸炸毛了,她「噌」地彈起來,瞪着我:
「你摸我頭幹什麼?我是什麼小貓小狗嗎?你覺得我很可憐所以這樣……安撫我?」
「我可是顧家大小姐,顧家未來的繼承人,我……」
她「我」了半天,沒說出句完整的話來,倒是把臉憋得通紅。
我站起來,正色道:「如今知道謝懷川的真面目,想好該怎麼辦了嗎?」
顧念慢慢冷靜下來:「你想怎麼做?」
「你費盡心思想讓我知道這些,你和謝懷川有仇?」
我緩緩勾脣。
何止有仇!
「我要他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你會幫我嗎?」我看向顧念。
她緩緩點頭:「騙我,總歸是要付出代價的。」
-6-
第二天一大早,謝懷川帶着鮮花和禮物來女寢樓下找我,拿着喇叭高調地喊我名字,給我道歉:
「方梨,我錯了,你可以原諒我嗎?」
他手裏拿着價值不菲的限量款項鍊,引起不少人的唏噓:
「那一條項鍊可價值五十萬啊,方梨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謝懷川都追了她一個月了,她還吊着人家啊,也太能拿喬了吧?」
「要是我,我早同意了。」
「你們懂什麼啊?方梨是誰,謝懷川是誰,她肯定得想盡辦法吊着謝懷川,拿更多好處啊。」
「……」
我下來時便聽到了這些議論。
前世,這條項鍊是謝懷川答應了在顧念生日時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後面爲了追我,拿來送給了我。
顧念知道後發了好大一通火,對我更加看不順眼。
但這次,我提前告訴了顧念。
我來到謝懷川面前,故作委屈:「他們怎麼可以這麼說我……」
他聽到了,但他並沒有阻止,甚至在放任。
被點名的衆人頓時噤了聲。
謝懷川瞪了一眼他們,惡狠狠開口:「都給老子閉嘴,我和方梨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們指手畫腳了?」
說完他扭頭看我,抬手親暱地捏了下我的臉頰,然後握住我的手腕,撒嬌似的搖了搖:
「別生氣了好不好?昨晚那個女人我真的不知道是誰。」
「我追țù⁸你這麼久,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知道嗎?你不能因爲一點小事就懷疑我對不對?」
「看,這是我的賠罪禮。」
謝懷川把項鍊拿出來,在我面前晃了晃。
鑽石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亮眼的光。
下一秒,一隻手橫空出現,從謝懷川手裏把項鍊奪了過去。
顧念不可置信地看着謝懷川:「這不是你說要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嗎?」
「我的東西你配拿嗎?」
顧念看了我一眼,抬手作勢就要給我一巴掌,被謝懷川攔下。
謝懷川擋在我面前,好似沒料到顧念會突然衝出來,思索片刻後開口:
「念念,這是我的東西,我有權決定把它送給誰,你別鬧小脾氣好不好?等你生日我送個更好的給你。」
他語氣還算溫和。
顧念絲毫不聽,眼睛一眨就紅了,指着我就罵:
「我就要這個,是我先看上的!」
「你答應了我生日送給我的,現在憑什麼給方梨?她算個什麼東西?」
顧念瞪着我:「上次來鋼琴室對我耀武揚威,這次又要搶我的東西,方梨,你怎麼那麼噁心啊?」
我抿着脣,臉色發白,一副想辯解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樣子。
謝懷川回頭,擔心地看着我:
「方梨,念念就是性子直,你大度些,別和她一般計較。」
顧念聞言,拉住謝懷川的手臂:「什麼叫作別和我計較?謝懷川你看清楚,她就是一個毫無身份背景的貧困生,哪裏值得你這麼低聲下氣的?」
我不堪受辱地後退了兩步,眼裏泛出淚花:
「對,謝懷川,我們不合適,你以後別來找我了。」
我轉身,掩面逃離。
「方梨!」
謝懷川想追來,被顧念叫住。
她聲音驟然拔高:「謝懷川,你真的要爲了方梨這麼對我嗎?我到底哪裏不如她?」
她憤怒地把項鍊扔在謝懷川身上,轉身擠開人羣跑了。
我和顧念,兩個方向跑去。
謝懷川站在中間,左右爲難。
我心裏冷笑。
他不是想兩邊都吊着嗎?這次兩邊都生氣了,他又會怎麼辦?
-7-
很快,兩大校花爲了謝懷川當衆扯頭花的事傳遍學校。
甚至火上熱搜,傳播極廣。
傳播那麼快是我沒想到的,其中透着不尋常。
傍晚,我從圖書館出來,邊走邊看評論區。
男性網友在感慨謝懷川豔福不淺,女性網友紛紛發出質疑:
【項鍊既然答應送給顧念了,又送給方梨乾什麼?這不純純引戰嗎?看倆校花爲你掐架很高興是不是?】
【看方梨哭得我都心疼了,真的拜託某些大少爺,追人之前先把自己身邊的愛慕者解決一下好嗎?這是最起碼的誠意和尊重。】
【顧念一直喜歡謝懷川,謝懷川不拒絕不答應,簡直渣男行爲。】
【兩個女孩子能有什麼錯呢?肯定是渣男的錯啊,建議直接火化。】
正刷得起勁兒,我餘光看到謝懷川和他的跟班們在不遠處的樹林裏。
圖書館回宿舍有兩條路,這條路有點偏,一般很少有人來。
我也是爲了躲避大家探究的目光才走這裏。
我退出視頻軟件,打開了錄像,悄悄靠近。
「川哥。」
說話的人低下頭,身體發着抖。
可即使如此,我還是認出了他。
蔣賀。
當時在包廂裏讓謝懷川事後拍照的人。
謝懷川背對着我,我看不見他是什麼表情。
但下一秒,他一腳踢在蔣賀身上,直接把人踢飛了出去:
「你怎麼辦的事?」
「你看看現在網上都是怎麼說的?我讓你控評,控評你不會嗎?」
謝懷川一改人前的溫柔,變得暴躁又恐怖,氣到直接把手機摔在地上。
「川哥,我真的找人控評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網友有自己的想法……」
「川哥消消氣,咱們再找點水軍,把鍋甩給方梨,說她勾引你……」
謝懷川一巴掌打在另一人臉上:「他沒腦子你也沒腦子啊?」
幾個跟班一下噤聲了。
「一羣廢物。」
謝懷川氣極。
看到這裏我哪裏還不明白。
謝懷川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我就說視頻怎麼爆得那麼快,敢情是他砸了錢。
估計是想營造顧念舔狗的人設,卻沒想到,現在的網友一個賽一個地清醒。
呵,活該。
錄好視頻,我收了手機,悄然離去。
回宿舍後,我把這段視頻發給了顧念。
我引導顧念:【他爲什麼這麼做?按理說,這事鬧大了,對他也有影響,他爸媽肯定不願意看他和我糾纏在一起,畢竟我毫無背景。】
【我有什麼值得他這樣犧牲?】
手機那頭,顧念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會去查清楚的。】
聞言,我這才放下心來。
之後幾天,謝懷川都沒來找我,估計忙着處理網上的事。
網上的言論的確影響到了現實中大家對謝懷川的看法。
「我之前還覺得他是純愛戰神,爲了方梨一擲千金,現在看來……」女生搖搖頭,「腳踏兩條船,裝得再好也是渣男。」
「……」
謝懷川經營多年的名聲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變化。
這是他身敗名裂的第一步。
但,這也顯示謝懷川母親會很快發現我的存在,像前世那樣找來學校。
視頻傳播很廣,她看到只是時間問題。
「叮咚」一聲,我手機裏發來顧念的消息:
【謝懷川來找我求和了。】
意料之中。
他只是假裝喜歡我,對他有益的還是顧念。
這種時候,肯定會先去哄顧念。
【原諒他。】
消息剛發出去,我面前就多了幾道人影,擋住了我的路。
抬頭,我看到顧念的頭號跟班氣勢洶洶地站在我面前。
在大學,霸凌並不少見,只不過大家都有分寸,不會鬧到導員那裏,不然會被記過扣學分。
像這樣光明正大堵人的,還是頭一次。
黃萱向前一步,警告我:「方梨,我希望你能認清自己的身份,你配不上謝懷川。」
這話我聽得眉頭直皺。
但我還是點了點頭。
見我這麼識時務,黃萱愣了一下:「你有自知之明最好,否則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黃萱重重哼了一聲,才帶着人轉身離開。
我看着她們的背影,計上心頭。
-8-
顧念原諒了謝懷川,會讓他以爲顧念和以前一樣好哄,會繼續他的計劃。
在他母親來找我之前,他會表現得更加在乎我,這樣,等我們被「棒打鴛鴦」的時候,他纔有更多的藉口問責顧念。
我要做的就是配合他。
嘴角勾出一抹笑,我心情極好地回了宿舍。
應付完查寢後,我換了一身小白裙,偷偷溜了出來。
然後挑了個沒人的地兒,打電話給謝懷川。
他不來找我,那就換我來找他吧。
「懷川,怎麼辦?我好害怕……」
我帶着哭腔,手機那頭的謝懷川一下急了: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抽抽搭搭地開口:「顧念的人……嗚嗚嗚,她們欺負我,我現在不敢回宿舍,我一個人在外面,我好害怕。」
「懷川,我該怎麼辦?」
「你等我,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我勾起一抹笑。
謝懷川這種富二代自然是不用住校的,現在已經是十二點,不管是校門還是寢室都已經鎖門。
「富二代爲愛夜闖學校」這個話題,應該會很爆。
爲了逼真,我不僅把自己弄得狼狽了許多,還掐了瘀青,但又能保證看起來不失美感。
現在,只等謝懷川闖進來。
謝懷川很快來了,聲勢浩大。
起初門衛攔住他不讓進,他直接推倒了門衛,強勢闖了進來。
然後門衛叫了學校的保安,他們一路追着謝懷川,大喊着「站住」。
這一動靜吵醒了不少人,紛紛來到陽臺看怎麼回事。
我特意把地點選在了寢室樓中間,方便大家看戲和傳播。
等謝懷川過來的時候,大喊着我的名字。
我便像小說裏描寫的那樣,像只破碎的蝴蝶一樣衝進他的懷裏。
謝懷川抱住我,在我耳邊格外深情地說了一句:
「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直接閉眼裝暈。
下一秒,謝懷川將我打橫抱起,大步流星出了學校。
嘖,還挺偶像劇。
謝懷川把我送去了醫院,一路上我都在裝暈,最後熬不住,真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時,謝懷川守在我的牀邊,握着我的手,一臉擔憂:
「你終於醒了,你嚇死我了。」
我眼睛一眨,擠出兩滴眼淚,委委屈屈地喊他的名字。
然後又想起顧念似的,倔強地別過頭去。
謝懷川抬手揉了揉我的頭髮,格外溫柔自責:「是我連累了你。」
「我也沒想到念念會這樣。」
「方梨,答應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不然我都沒有立場保護你。」
他的一字一句都是那麼的誠懇。
我聽得卻想笑。
我抬眼看他:「謝懷川,你真的喜歡我嗎?」
謝懷川自然是點頭,甚至寵溺地颳了下我的鼻樑。
「那你願意爲了我和顧念斷絕來往嗎?」
謝懷川一怔,好似沒想到我會這麼說。
我垂下眼,露出一絲柔弱:「對不起,是我異想天開了,你和顧念纔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本來就不合適。」
我將手從謝懷川手裏抽出來,側身背對着他,小聲抽泣着。
謝懷川沉默許久後,終於開口:「方梨,我會處理好我和顧念的事,你也別多想,好嗎?」
他站起來,出了病房。
我這才坐起來,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不禁冷笑。
拿出手機,甚至都不用搜,昨晚的視頻便已經大爆特爆。
熱評是:【白天引兩大校花扯頭花,晚上爲愛闖校園,有錢人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啊。】
後面跟:【時間管理大師 +1,下午哄顧念,晚上哄方梨,希望兩位校花看到視頻能清醒一點,爲了渣男不值得啊!】
【拜託,現在紈絝富二代和清純小白花已經不好嗑了,現實不是偶像劇,這種劇情少點吧。】
【……】
謝懷川的風評並沒有因爲這個視頻而好轉,反而更加惡劣。
肯定是顧念有樣學樣。
-9-
說曹操曹操到。
顧念的電話打了進來:
「沒事吧?」
「睡得很好。」
手機那頭,顧念撲哧笑出聲來:
「今天一大早我就看到視頻了,去問了黃萱才知道她們昨天找你了,但她們解釋並沒有對你動手,所以我一猜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我特意投了推廣,還找人控了評,怎麼樣?」
顧念一副邀功的語氣。
我笑:「相當默契,給你點贊。」
「謝懷川剛從我這兒走,估計待會兒會去找你解釋一下視頻的事。」
「明白。」
「哦對了,我警告黃萱了,讓她別去找你麻煩。我最煩她了,我都說了我不要跟班,我有什麼事我自己不能解決啊?用得着她?」
「可她跟聽不懂人話似的,一直打着我的名義給我辦事,煩死了。」
「不,讓她來。」
這個時候,黃萱越是找我麻煩,就越證明顧念恨我。
這樣謝懷川纔不會起疑。
「那好吧。」
「顧念。」
「嗯?」
我握着手有些發白:「接下來,謝懷川媽媽肯定會通過視頻找到我,我需要你幫我。」
一想到前世所謂的退學原因,我就恨不得把謝懷川大卸八塊!
顧念信誓旦旦:「放心,有我在。」
我懸着的心稍稍落下。
我本來就沒事,稍後便自己出院了。
只是路上,蔣賀突然出現,堵住了我回學校的路:
「嫂子,川哥說昨晚你受委屈了,他讓我好好保護你。」
「替我謝謝懷川。」
我笑笑,越過他想回學校。
他卻再次攔住我:
「嫂子,你還沒喫飯吧?我知道一家飯店賊好喫,我帶你去。」
說着,他直接拽着我上了車。
我大概知道,謝懷川不想讓我回學校。
「叮咚」一聲。
顧念:【他來找我解釋了。】
我避開蔣賀探究的眼神,回覆:【把事情鬧大,別原諒他。】
【Ok。】
蔣賀帶我來到一傢俬房菜館,看到還點了酒,我就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給我倒酒:「嫂子,你不喜歡川哥嗎?爲什麼一直不答應他啊?川哥可傷心了。」
酒杯遞到我面前,我故作惆悵,一飲而盡:
「你不懂。」
「嫂子你說唄,我不和川哥說。」
蔣賀又給我倒了一杯酒。
這次我沒有喝,推了回去:「我去個洗手間。」
我起身,出了包廂。
來到洗手間,我將手指伸進喉嚨裏,將剛纔的酒都吐了出來。
前世被囚禁折磨,我太清楚酒裏有什麼了。
直到胃裏再吐不出東西,我才漱口準備逃走。
一轉身,洗手間門口,倚着一個男人,身形頎長,面容清俊:
「方梨,我觀察你很久了。」
這是謝懷川的哥哥,謝明湛。
「需要幫忙嗎?」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剛來路過包間,恰好聽到蔣賀在打電話,說這藥起效很快,問謝懷川那邊處理好了沒。」
那邊處理好了,就輪到我了。
我看着謝明湛,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他的意圖。
前世我和謝明湛沒有任何交集,並不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
「嫂子?」
不遠處,傳來蔣賀的聲音。
謝明湛勾脣:「你好像沒有選擇。」
他大步邁進洗手間裏,絲毫不顧這裏是女廁,伸手將我拉進了隔間。
我象徵性掙扎了一下,謝明湛抬手捂住我的嘴,低聲開口:
「給你三個選擇,一是回去被謝懷川那羣人糟踐,想來你應該知道你剛纔喝了什麼。」
「二是我讓蔣賀發現我們,我和謝懷川不對付,你覺得後面他會如何對你?」
「三,我們合作。」
謝明湛抬手扶了下金絲框眼鏡,紳士又斯文:
「謝懷川聲勢浩大地追了你一個多月,你遲遲不答應他,無非就是想多撈一點。」
「和我合作,他能給你的,我只會更多。」
我看着面前的人,心思百轉千回。
-10-
顧念家世雖比謝懷川好一點,可她父親將她護得太好,以至於現在她還沒有接觸到顧家的生意,憑她目前的能力,想徹底搞垮謝家還有點難度。
既然謝明湛自己送上門來……
我勾脣淺笑:「你的誠意。」
「我媽已經看到了你和謝懷川的視頻,這對謝家的影響非常不好,今天我出門後,她也出門了。」
也就是說,謝懷川媽媽今天會來學校找我。
「謝懷川知道嗎?」
謝明湛嗤笑:「你覺得呢?」
「不管謝懷川是不是真心喜歡你,你現在處境都非常危險,退學、回家,抑或失蹤、滅口。」
聞言,我露出害怕的神色:「那我該怎麼辦?你有把握保護我嗎?」
「那要看你值不值得了。」
「我答應你,你想怎麼做?」
謝明湛露出愉悅的表情,朝我勾了勾手指。
我附耳傾聽。
半晌後,謝明湛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寬大的外套遮住了我的衣服,我明瞭。
我脫了鞋,將寬鬆的褲腿捲到大腿,又把頭髮散下來,以確保不會被蔣賀認出一絲一毫。
謝明湛看着我的動作,笑裏帶着玩味:「挺熟練啊。」
我沒說話。
他彎腰將我打橫抱起,大步流星出了洗手間。
我將臉埋在他胸膛裏,怕不嚴實,又用頭髮擋了擋。
謝明湛抱着我從女廁出來時,神色自若,但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我聽到蔣賀的聲音:「我靠,謝大少爺玩得這麼花啊,這腿……嘖嘖嘖。」
謝明湛看都不看蔣賀一眼,抱着我直接走了。
越過蔣賀後,我微微抬頭,看到他守在女廁門口,揪住了一個進洗手間的女生,好聲好氣地開口:
「我妹妹進洗手間很久了,一直沒出來,我有點擔心她,能不能麻煩你幫我進去看看她怎麼樣了啊?」
「她紮了個丸子頭,藍色衣服,白色褲子,穿了一雙白色的鞋。」
「我進去看看吧。」
「麻煩你了,謝謝啊。」
謝明湛直接將我抱上了車,關上車門後,我把褲腿放下來,重新把頭髮紮上去。
謝明湛回頭,把鞋遞給我,意味深長地開口:「趁他還沒哄好顧念,回去吧。」
車徑直來到校門口。
下來後,謝明湛的車揚長而去。
我邊進學校邊想,同樣是謝家的兒子,謝明湛行事卻比謝懷川低調規矩許多,不敢行差踏錯。
而謝懷川之所以這麼張揚,歸根結底,是因爲顧念。
因爲顧念喜歡他,喜歡到人盡皆知。
他縱使犯了錯,謝家也不會追究。
畢竟他們還指着謝懷川能和顧念結婚,幫助謝家更上一層樓。
謝懷川不可能不知道謝家的想法,可他偏偏不要委屈自己,他要謝家捧着他,要顧念追着他,以此來彰顯自己的特別,獲得內心的滿足。
呵,既要又要,令人噁心。
路上,一些竊竊私語傳進我的耳朵裏:
「真的是越窮的人越有手段啊。」
「也只有網上的人會心疼方梨,我看人家明明享受得很。」
「顧念是跋扈了點,可心機遠不如這位,這不,又被謝懷川警告了,還在吵架呢。」
我腳步一轉,往顧念常去的鋼琴室走去。
果不其然,鋼琴室外又圍了一圈人,隱隱能聽到顧念崩潰的嘶喊聲:
「爲什麼?謝懷川,你告訴我爲什麼?」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爲了方梨來警告我,你那天明明不是這麼說的……」
她哭喊着:「你那天明明答應了我,說不會再爲了方梨和我吵架,我都已經讓步了你還要我怎樣?」
「你不能仗着我喜歡你,你就這樣作踐我啊!」
謝懷川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的慌亂:「不是的,念念,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念絲毫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你不是作踐我是什麼?你前腳答應我不會再偏袒方梨,現在又來指責我,說我叫人刁難她?」
許是看顧念情緒激動,謝懷川有些口不擇言:「念念,你先冷靜一點好嗎?我心裏還是你最重要,我絕不會爲了方梨……」
人羣中,黃萱發現了我,怒氣衝衝過來。
-11-
「方梨你個賤人,昨天答應得好好的,扭頭就陷害我,看我不替念念好好教訓教訓你!」
她揚手就要給我一巴掌。
我抬手擋了一下,卸了些力道,巴掌落在我臉上時並不是很疼。
但我順勢摔了下去,捂着臉頰。
這一動靜,讓鋼琴室裏的人安靜下來。
下一秒,謝懷川推開門,看到我時瞳孔微睜,透着驚訝:
「方梨,你……你怎麼不等我就自己出院了?」
謝懷川將我扶起來,他眼裏的慌亂一閃而過。
我靠在他懷裏,柔柔弱弱地開口:「懷川,我害怕。」
我抱緊他,低聲啜泣着。
謝懷川此刻心情複雜,緊皺着眉頭,只敷衍地拍了拍我的後背。
顧念也走出來,滿臉淚痕:
「謝懷川,我最後問你一遍,我和方梨,你選誰?」
「如果你選她,那我就徹底和你劃清界限,我顧念再喜歡你,也不是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
這一次,顧念是發了狠的。
我在謝懷川懷裏抬頭,楚楚可憐地看着他。
謝懷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顧念。
掙扎,糾結,難以取捨。
其實不難,這種時候他肯定選擇顧念。
但前提是我和圍觀的人都不在。
因爲一直以來都是他在追我,他的深情大家有目共睹。
若這個時候他衆目睽睽下選擇了顧念,那他的深情人設就崩了。
可若選擇了我,那顧念就徹底和他掰了,這也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所以,謝懷川半晌沒有說出一個字。
這時,人羣中響起一道掌聲:
「啪,啪,啪。」
衆人齊齊扭頭。
雍容華貴的婦人在保鏢的簇擁下走過來。
正是謝懷川的媽媽,秦含霜。
謝懷川明顯鬆了一口氣,然後表現得非常緊張:
「媽……你怎麼來了?」
秦含霜停在我們面前,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我害怕得往謝懷川懷裏縮。
即使有心理準備,但秦含霜出現的這一刻,我渾身血液還是降至冰點。
顧念來到秦含霜身側,親暱地挽住她的手臂,指着我說:
「阿姨,你看謝懷川,爲了這麼一個女人要和我劃清界限不說,甚至還夜闖學校,被通報批評,連學業都不顧了。」
秦含霜看着謝懷川,勾脣冷笑:「去校長辦公室談吧。」
到了校長辦公室,我沒能進去。
或者說,我沒有資格進去。
前世是這樣。
如今,也是這樣。
只是這一次……
我看了顧念一眼,心懷忐忑。
她微不可察地朝我點了下頭。
身側,謝懷川敷衍地安撫了我兩句,便跟着進了辦公室。
裏面的談話內容我不得而知。
半個小時後,他們出來了,謝懷川臉色明顯不好。
秦含霜拍了拍顧念的手:「委屈你了,以後有什麼事直接和阿姨說,阿姨替你做主。」
顧念感動地點頭。
秦含霜臨走時,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這一眼,讓我身側的手攥緊。
前世,她亦是用這種眼神看我,像看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
人都走後,謝懷川來到我面前,神色有些煩躁,但仍握着我的手繼續裝深情:
「方梨,如果我什麼都沒有了,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在他的注視下,緩緩點頭。
下一秒,謝懷川緊緊抱住我:「方梨,我只有你了。」
後來顧念告訴我我才知道,秦含霜竟然把謝懷川的卡都停了,並且告訴他,不和我斷乾淨不準回謝家。
大有謝家不認他這個兒子的意思。
彼時謝懷川已經有些許動搖,下意識看向顧念。
顧念立馬站出來替他說話。
下一秒,謝懷川非常堅定地和謝家斷絕了關係。
聽到這兒,我只想笑。
謝懷川還以爲顧念還對他情根深種呢。
「對了,我遇到謝明湛了。」
我覺得有必要和顧念說一下,畢竟我們現在是合作伙伴,要對夥伴有一定的忠誠不是嗎?
顧念聞言,皺了下眉:「他找你幹什麼?」
「他想讓我幫他打探謝懷川的事。」
「你答應了?」
我點頭。
「難怪呢,以我對沈阿姨的瞭解,她知道謝懷川和你糾纏不清,肯定會讓學校開除你,我都在想怎麼把你摘出來,或者事後讓我爸出面保住你,可沒想到,她全程提都沒提你一下。」
「倒是謝懷川,又被責罵又被停卡的,想來是謝明湛的手筆。」
「謝明湛這人精明得很,我爸都讓我離他遠點,你小心點。」
我若有所思:「你把他的資料給我一份。」
-12-
卡被停掉之後,謝懷川就不像以前那樣風光了。
而這一次顧念不同以往,沒有再因爲他的三兩句甜言蜜語就原諒他,對他的態度不冷不熱的。
謝懷川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徹底和顧念冷了臉,扭頭和我秀恩愛。
然而,顧念將他無視了個徹底,就好像真的放下了一樣。
但這還不是最糟的,謝明湛開始接觸顧念了。
顧念雖不待見謝明湛,可相比於對謝懷川的態度,簡直好太多。
這下,謝懷川急了。
他帶着我和他那羣朋友聚餐的時候,一口氣喝了好幾杯酒,最後甚至氣得直接把杯子砸了:
「他謝明湛算個什麼東西?我的人也敢勾搭,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有人拉了拉謝懷川,示意我還在場。
謝懷川扭頭看我,神色煩躁。
我非常貼心地開口:「顧念喜歡你那麼多年,你卻一直把她當妹妹,她心裏自然不樂意,你好好哄哄她,等她氣消了就好了。」
謝懷川眼神有些怪異:「你不喫醋嗎?」
我笑:「我知道你愛的是我,你只把她當妹妹,我喫什麼醋?」
一下,謝懷川眼裏露出感動,抬手揉了揉我的頭:
「念念要是有你這麼懂事就好了。」
其他人活躍氣氛,大家繼續喫喫喝喝。
酒過三巡,謝懷川有些醉了,開始對我動手動腳。
我趁去洗手間的間隙,打電話給顧念,讓她來救場。
回來時,我在門口聽到謝懷川在對蔣賀發火,噼裏啪啦砸了不少東西:
「我讓你看住方梨,你是怎麼做的?」
「要不是方梨突然出現,顧念會不理我?」
「蔣賀啊蔣賀,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沒用啊,一個大男人,連個被下藥的女人都看不住!」
蔣賀委屈的聲音傳來:「川哥,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方梨一下就不見了,然後就出現在學校……她總不可能會地遁術吧?」
「啪」的一聲。
我猜是謝懷川給了蔣賀一巴掌。
「對不起川哥,對不起川哥。」蔣賀忙不迭地道歉,然後說,「那天我恰好看到謝明湛從女廁裏抱了個女人出來,川哥你說會不會……」
「謝明湛?」
有人開口:「川哥的藥可都是很猛的,短短半個小時,方梨能跟個沒事人一樣?」
聞言,謝懷川又把蔣賀罵了一頓。
我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等他們都安分了,才推門進去。
看着滿地的狼藉,我故作驚訝:「這怎麼了?你們吵架了嗎?」
謝懷川一把將我拉進懷裏,揮揮手讓大家都散了。
然後,他曖昧地捏着我的下巴,問:「方梨,你願意把自己交給我嗎?」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媽不喜歡你,她停了我的卡,不許我回家,可這些我都不在乎。」
「我只有你了方梨,你不要離開我。」
我曲着手肘隔開了我們之間的距離,但面上仍舊溫柔: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沒醉,方梨,我愛你,我愛你。」
說着,謝懷川急切地低下頭要親我。
我手已經摸到了桌底下的空酒瓶。
「謝懷川!」
一聲嬌喝,阻止了謝懷川的動作。
他抬起頭來。
顧念和謝明湛站在門口,顧念一副被氣狠了泫然欲泣的模樣。
我在心裏給她豎起一個大拇指,演得真好。
謝懷川一下鬆開了我,眼裏有些得意,但嘴上卻說:
「怎麼?都和我老死不相往來了,還管我和我女朋友親熱?」
我看到顧念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生生疼出兩滴眼淚:
「謝懷川,你明知道……明知道……」
她啜泣着轉身,跑了。
「念念你等等。」
謝懷川也不醉了,也不非要和我親熱了,抬腳就追了出去。
一下,包間裏只剩下我和謝明湛。
-13-
謝明湛邁着優雅的步伐進來,坐下。
我開口:「上次沒來得及謝你,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讓你母親狠下心這麼對謝懷川的?」
謝明湛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明晃晃地在告訴我,我沒資格知道。
是了,他以爲我是拜金女,只想利用我,又怎麼會和我說這些?
我主動交代:「這段時間謝懷川和他那羣狐朋狗友喫飯,一直都是他們付的錢,他身邊有幾個看他卡被停了,已經不怎麼聽他的話了。」
謝明湛手指點了兩下桌子,我的名字從他嘴裏唸了出來:「方梨。」
我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謝明湛抬眸:「你是不是有個妹妹,在一中?」
我手瞬間攥緊:「你想幹什麼?」
謝明湛嘴角勾出一個笑,可笑又不達眼底:
「我想要的,不是這些無意義的消息,你明白嗎?」
出來後,我立即給方倩打了個電話。
「姐……」
手機那頭,方倩的聲音透着睏意。
我懸着的心稍稍落下。
「姐,怎麼了?」
「沒事,就是想你了,最近有沒有好好學習?」
「我你還不放心?我可是年級第一!」
和方倩小聊了一會兒,我掛了電話。
剛掛電話,顧念的消息就發進來了:
【脫身了沒?我在校門口等你。】
我立即打車回了學校,顧念的車停在校門口。
看到我後,她搖下車窗,意思很明顯,讓我上車。
周圍靜得出奇。
莫名地,我感覺有點不對勁兒,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我忽略了。
我放慢了腳步,顧念Ŧų⁵卻有些急了,她想喊我快點,被我眼神按住。
來到車旁邊,看着顧念不解的臉,我驟然想起。
剛纔,謝明湛是和顧念一起出現在包間門口的。
他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
而且好端端的,謝明湛爲什麼會用方倩威脅我?
在顧念開口之前,我說:「顧大小姐特意在這裏等我,難不成是又和懷川鬧翻了?」
「何必呢?他又不喜歡你,你這樣纏着他只會令他生厭。」
顧念臉上露出一絲莫名。
我朝她使了個眼色,她立馬接話:「他喜歡你又怎樣?沈阿姨說了,只有我能嫁給謝懷川,謝家只認我這個兒媳婦,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受不了回到謝家,我等着看你的好戲。」
顧念一腳油門,開車走了。
我也扭頭進了學校。
但進了校門後,我轉身躲在了大門左側的柱子後,耐心等着。
沒多久,一輛黑色邁巴赫從馬路右側出現,速度很快,駕駛位上的人一閃而過。
但我認得,正是謝明湛。
他果然懷疑了,在蹲我和顧念。
回宿舍後,顧念的消息已經發了好幾條過來:
【剛纔怎麼回事?】
【你發現了什麼?】
【喂,你人呢?你說話啊。】
鑑於宿舍還有人在,我就沒打電話回去:
【明天見面細聊,你找個隱蔽的地方。】
【好。】
關了手機,我細細回想是哪裏漏了破綻。
謝明湛說觀察我很久了,但他還不知道我和顧念的關係,很有可能是我和顧念掐架上熱搜的時候他才注意到我的。
這期間,我和顧念爲了維持不和的人設,都是電話聯繫,沒有見過面。
只有今晚。
就這一次,謝明湛就開始懷疑了。
他可能比我想象中的要難纏。
第二天一早,顧念把地址發給我,我出校門時格外小心。
來到約定地點,顧念一臉着急:
「昨晚怎麼回事?」
「昨晚謝明湛在暗處盯着,我怕我們的關係暴露。」
「你昨晚怎麼和他一起?」
「去找你的路上碰到的。」
提起這個,顧念臉色就沉了下來:
「你還記得我之前在查謝懷川追你的目的嗎?我一直沒什麼頭緒,我以爲是他藏得太好,可原來是我想岔了。」
「謝懷川追你,不是喜歡你,也不是新鮮,是因爲我。」
「最近謝明湛一直在我身邊晃悠,無意間向我透露了謝家一直想和顧家聯姻,但奈何謝懷川實在不喜歡我,無論他爸媽怎麼勸誡,他都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結合謝懷川一直以來對我的態度,我才反應過來,他哪裏是不願意,他是不想在我面前矮一頭!」
說到這兒,顧念有些咬牙切齒:
「我昨晚想了又想,如果我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在他母親要將他逐出家門的時候,我會站出來保住他。」
顧念憤恨地抓住我的手:「方梨,如果我不知道他背地裏是什麼樣的,我會幻想自己是拯救英雄的公主,幻想自己能夠捂熱他的心,那到頭來……」
顧念的身體因爲憤怒而顫抖着,手背青筋暴起。
我拍了拍她的手,長長呼出一口氣:
「還好你先看清了謝懷川的真面目。」
-14-
顧念一時氣極,想把當時謝懷川買推廣控評的視頻發出去,讓大家看看他的真面目。
我攔住了她:「別急,我已經向謝明湛透露了一些消息,他比我們更想對付謝懷川。」
所以,只要安心等着就好。
「對了,你過來。」
我朝顧念勾了勾手指,她側身過來。
耳語一陣後,她皺着眉頭,有些猶豫:「我真的可以嗎?」
「要不我安排你來,我覺得你比我聰明。」
我看着她,異常嚴肅:「可你姓顧。」
三天後,謝懷川突然曝出嫖娼醜聞,不僅嫖娼,還毆打警察。
有細節有圖片,還有警察和他的合照。
但這個醜聞關乎到謝家,沒多久就被下架了。
可即使如此,眼疾手快的網友還是有截圖錄屏。
網友並不認識謝懷川,一開始本來只是好奇喫瓜,可見下架如此迅速,便紛紛開始猜測謝懷川是誰。
於是,謝懷川被扒了個底朝天。
這下學校的人也都知道了。
謝懷川翩翩公子的形象瞬間坍塌。
與此同時,顧念把之前我發給她的視頻也發了出來,再添了一把火:
【天吶,他平時裝得人模狗樣的,背地裏居然是這個樣子。】
【有錢人家的公子哥誰沒有點毛病?可嫖娼、毆打警察我忍不了,太可恨了!】
【顧念和方梨那個視頻還是他自己推上熱搜的,爲了彰顯自己的魅力?】
【太噁心了,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謝懷川的風評直線下降,連帶着我也被牽連了,因爲這幾天他和我幾乎是形影不離:
【方梨……算了,拜金女和嫖娼男,絕配。】
【兩人趕緊鎖死,別流入市場了。】
【還校花呢,我看是交際花差不多。】
他們在議論謝懷川的時候,都會帶上我。
顧念也聽到了這些流言,特意發消息來關心我:
【沒事吧?需要我幫忙你就說。】
我回她:【沒事。】
相比於前世的皮肉之苦和錐心之痛,這點流言蜚語算什麼,它傷不了我絲毫。
而正因爲這些流言蜚語,理所應當地,讓我和謝懷川站在了一個戰線。
這樣,他纔會對我更加放鬆警惕。
等我去找謝懷川的時候,他正在發脾氣。
公寓裏全是酒瓶碎片,沙發,桌子都被禍禍了一遍。
謝懷川拿着手機一遍又一遍地撥打電話,可對面一直沒有接聽。
他盛怒之下,直接將手機扔在地上,四分五裂。
謝懷川還沒發現我,我調整了一下聲線,害怕地喊他名字:
「懷川。」
謝懷川扭頭,下巴已經冒出胡茬,滿眼的紅血絲,蒼白頹Ťũ̂¹廢的臉色,怎麼看怎麼狼狽。
我走過去,嬌弱地抱住他的腰:
「你別這樣,那些不好聽的話語我們不聽就好了,你別這樣傷害自己。」
我滿眼心疼地看着他。
下一秒,我被謝懷川大力推開,手心擦到地上的玻璃碎片,一下沁出血珠。
謝懷川在我頭頂大喊:「你懂什麼?」
他越來越瘋狂,崩潰:「我就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我爸不接我電話,不管我死活,我媽都壓下熱搜了,怎麼網友還一個勁兒地較勁兒?這裏面肯定有問題!」
「一定是謝明湛,肯定是他慫恿我媽把我的卡停掉,是他搜刮出我的醜聞,故意煽動網友針對我!」
想起什麼一般,謝懷川兩步來到我面前,掐着我的肩膀:
「蔣賀說他找你喫飯那天,遇到謝明湛了,你和謝明湛什麼關係?怎麼就那麼巧?那天蔣賀沒找到你,而謝明湛偏偏那個時候出現?」
「說,你是不是揹着我和謝明湛勾搭在一起了?」
-15-
我三分茫然七分委屈:
「那天不是蔣賀讓我快點回學校找你的嗎?他說你和顧念爲了我在吵架,讓我去勸勸你。」
「還有……謝明湛,他是誰?我從不認識什麼叫謝明湛的人。」
「懷川,你是不是,被騙了?」
謝懷川愣了一瞬,說:「不可能,蔣賀不可能騙我,他跟了我那麼多年。」
「那是誰傳出那些傳聞的啊?還有,我和顧念的視頻,真的是你砸了錢推廣的嗎?」
謝懷川下意識否認:「不是!」
他後知後覺,神色變幻莫測。
突然,他問我:「那天的事,你仔仔細細告訴我。」
我顫巍巍開口:「那天從醫院出來,蔣賀突然攔住我,說帶我去喫飯,我覺得他是你的人,我也不好拒絕,就去了。」
「結果剛坐下,他就和我說了你和顧念的事,說你們兩個在吵架,讓我勸勸你。」
「然後,我就回學校了。」
謝懷川聞言,眉頭緊皺:「他沒讓你喝一些……奇怪的東西?」
我心裏冷笑,但面上非常肯定地搖頭。
接下來不用我說,謝懷川已經自己腦補明白了。
無非就是覺得,蔣賀在記恨他踢過自己責罵自己,這次看着他的卡被停掉,就覺得他落魄了,所以就背叛了他。
「蔣賀!」謝懷川咬牙切齒。
我適時出聲:「懷川,我疼。」
柔柔弱弱。
謝懷川如夢初醒般,將我扶起來坐下,給我道歉:
「對不起方梨,我一時沒控制住脾氣。」
他取出藥箱,小心又細緻地給我處理傷口。
傷口看着恐怖,但好在不深。
「懷川,你別難過,你還有我。」
身敗名裂並不足以解我心頭之恨。
通往地獄那一刀,必須是我,親手刺下!
處理好傷口後,謝懷川哄了我好一會兒,才匆匆出門。
他可能是去找蔣賀去了。
我給謝明湛發了消息。
後面發生了什麼我不得而知,只是晚上謝懷川回來的時候,爛醉如泥。
我小心地扶住他:「怎麼喝那麼多酒?」
謝懷川雙眼迷濛,盯着我看了一會兒:「你怎麼還沒回去?」
「我擔心你。」
「更何況,回去也是被嘲笑,譏諷,還不如在這兒來得清靜。」
我語氣落寞難過。
下一秒,謝懷川抱住我,很緊很緊:
「是我連累你了。」
「方梨,你真好。」
我趁機套他的話:「你幹什麼去了?喝那麼多酒,難過的話可以和我說,喝酒傷身。」
謝懷川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往前兩步,逼我倒在沙發上。
他悶悶的聲音響起:「我去找蔣賀了,他媽的他真的和謝明湛搞一起去了。」
「我那麼多年也不是白混的,看我不弄死他!」
「你想怎麼辦?」
謝懷川不屑地笑了一聲:「你不懂,我們這個圈子,讓一人消失得無影無蹤可太簡單了,他們已經答應我了,明天起,就沒有蔣賀這個人了。」
「是誰啊這麼厲害?」
「嘖,這不能告訴你,你不需要知道這些。」
「你只要知道,等以後我繼承了家產,你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就好了。」
此話一出我就知道,謝懷川雖醉了,但對我仍有防備。
不過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
照顧好謝懷川躺下後,我給顧念發了個消息,讓她留意一下蔣賀。
這將是謝懷川罪名之一。
末了我囑咐:【小心點,謝明湛也在查。】
顧念:【我讓我爸查。】
看着一條消息,我笑了一下。
有爸爸真好啊。
很突然的感覺,我也想我爸媽了。
-16-
接下來幾天,我向學校請了假。
顧念將查到的消息給了我一份。
謝懷川在我的誤導下,叫人去解決蔣賀,反而留下了真正被謝明湛收買的那些人。
而蔣賀也被謝明湛暗中救下,爲將來給謝懷川致命一擊做準備。
與此同時,秦含霜找了我。
我猜測着她此行的目的。
咖啡館裏,秦含霜優雅地攪拌着咖啡,專注力在咖啡上面,對我漫不經心地開口:
「方梨,我長話短說,你配不上懷川,我希望你有自知之明。」
我笑得無害:「秦夫人,是懷川一直在追我,是他離不開我。」
「再者,小說里豪門讓小白花離開男主,還甩個千八百萬的呢,您一句話就想讓我離開懷川,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你自己?」
秦含霜攪咖啡的手一頓,緩緩抬眸:「你果然和傳言一樣,拜金虛榮,如果我此刻錄了音發給懷川,你覺得你還能待在他身邊?」
「那您錄了嗎?」
秦含霜眼神驟然變冷。
她沒錄。
我知道,她壓根沒把我放在眼裏,加上上次我那害怕柔弱的樣子,讓她覺得只要她一開口,我就會害怕到乖乖聽話。
她覺得我好拿捏。
我看了一眼時間:「秦夫人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回去給懷川做飯了。」
「最近他都沒什麼錢,我不做飯他只能餓肚子了呢。」
「啪」的一聲,勺子落在杯子裏。
秦含霜身子往後靠,極爲不屑地看着我:「開個價吧。」
我皺着眉冥思苦想了一會兒,「那就,三千萬吧。」
「只要您能給我三千萬,我立馬離開懷川。」
三千萬,秦含霜的極限了。
聽到這個數字後,秦含霜都被氣笑了:「方梨,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我想讓你悄無聲息地失蹤,輕而易舉。」
我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
「那您猜,我最近爲什麼沒去學校呢?」
「您要不想母子決裂,大可以當着懷川的面把我帶走。」
謝懷川的戲做得多好啊,前世直到我死,都沒人發現他是裝喜歡我。
連帶着秦含霜也對他有一絲愧疚。
我站起身:「我就不打擾您喝咖啡了,再見。」
身後傳來秦含霜攪咖啡時勺子碰到杯壁的刺耳響聲。
我嘴角勾起,心情愉悅。
出了咖啡館,我走到街對面打車準備回去。
一輛黑色邁巴赫駛來,速度減慢,車門打開,在經過我時貼得極近,不等我後退,一隻長有力的臂膀抓住我,將我帶上了車。
下一秒,車門關上。
天旋地轉後,我看到謝明湛似笑非笑的臉。
我從他懷裏起來,心裏的驚駭慢慢消退。
我還以爲秦含霜真這麼大膽,光天化日直接對我動手。
「害怕了?」謝明湛眼裏含着促狹的笑,「剛纔不是挺猛的?敢和我媽正面硬剛,你有什麼底氣和她剛啊?」
我看着謝明湛,能察覺他此刻情緒還不錯,說話也大膽了一些:
「你總不能看着我被她搞死吧?」
謝明湛挑眉:「哦?那麼說來,你覺得我是你的底氣?」
他驟然靠近我,帶着壓迫感。
我身子往後退了退,手心沁出汗,心裏卻愈發冷靜下來。
「方梨,我一開始怎麼沒發現你膽子那麼大,三千萬,虧你說得出口。」
他那意思很明顯,我不值三千萬。
「那你覺得我該開多少?」
「還是如她所願,灰溜溜離開?」
謝明湛再度逼近。
現在,我背後就是車門。
退無可退。
謝明湛的臉近在咫尺。
他說:「我覺得,你不要自作聰明爲好。」
-17-
謝明湛在警告我,警告我不要妄圖生出別的心思。
一陣長久的沉默後,我開始示弱:
「我沒有,我只是在幫你。」
謝明湛嗤笑一聲,直起身子:「那樣最好。」
「你妹妹快放假了,我把她接過來陪陪你?」
「不!」我抓住謝明湛的袖子,「求你,不要把她牽扯進來,我聽你的話。」
謝明湛聞言,笑得非常愉悅:「好。」
我深吸一口氣:「秦含霜找我,真的只是爲了讓我離開謝懷川這麼簡單?」
如果真那麼簡單,謝明湛能親自跟過來?
他能知道我們的談話內容,那證明他在秦含霜身上裝了竊聽裝備,秦含霜就沒發現?
好歹是跟着謝明湛父親打拼過的人。
「嘖,還挺有腦子,這也難怪謝懷川被你吊成這樣。」謝明湛緩緩開口,「當初我告訴我媽,讓她試着放棄一下謝懷川,看顧念會如何選擇,是否會爲了謝懷川什麼都願意做,以方便將來拿捏她。」
我抿脣,沒有接話。
謝明湛自顧自地開口:「是不是很噁心?都想靠着顧家更上一層樓,卻又處處試探貶低人家,真不愧是母子啊。」
我敏銳地聽出一絲不對勁兒。
謝明湛話裏話外,並沒有一絲對秦含霜的尊重。
我心裏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莫非,謝明湛不是秦含霜生的?
可顧念給我的資料裏,並沒有提到什麼同父異母。
這就奇怪了。
「那現在她來找我幹什麼?」
謝明湛譏笑:「試探你在謝懷川心裏的位置,拿捏他唄。你以爲她和謝懷川會是什麼母子情深嗎?她偏袒謝懷川,不過是因爲顧念喜歡他,有助於謝懷川將來繼承家產罷了。」
謝明湛雙眼凝視着我,「怎麼?不給點反應?」
我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消化一下,你第一次和我說那麼多。」
他沒說爲什麼特意跟過來。
是擔心我見錢眼開倒戈?
還是,有心試探我?
「怎麼?怪我之前沒告訴你?」
我搖頭,思索着開口:「所以你母親,纔是你繼承家產的最大絆腳石對嗎?」
從上次謝懷川醜聞,他父親沒有管來看,他父親應該是不會偏袒任何一方的,隨他倆爭,誰有本事誰上。
嘖,還真是跟爭皇位一樣。
謝明湛悠悠開口:「我說是,你會怎麼做?」
我誠實地搖頭:「什麼都做不了。」
「不,你可以。」
「我爸生平最討厭的便是出軌,如果是他的親生兒子和老婆……」
謝明湛的意思已經點到,好整以暇地等我消化。
我震驚了半晌,再度搖頭:「我沒那個本事。」
「我會幫你的,你只要聽我的安排就好了。」
我抿脣。
是安排我當替死鬼吧?
果然應了那句話,有錢人沒一個好東西!
把我送到公寓路口,謝明湛就走了。
確定他是真的走了之後,我沒有第一時間回公寓,而是打車去手機店買了新手機和新卡。
至於舊手機,我故意讓人給我裝了一個竊聽器。
現在謝懷川和謝明湛,太溫和了。
這不是我想要的。
他倆得趕緊鬥起來,最好鬥得你死我活。
這樣謝明湛纔沒時間惦記我妹妹。
用新號碼聯繫了方倩,確定她那邊沒什麼異常後,我又打了個電話給顧念:
「你那邊怎麼樣了?」
顧念苦哈哈地開口:「管理公司怎麼那麼難啊?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爸一刻我不讓我歇,我真服了。」
「哎,你怎麼換號碼了?」
我把我的計劃大致和她說了一遍,顧念一下正經了起來:
「需要我派人保護你嗎?」
「不用,現在他們兄弟兩個都覺得拿捏住我了,不會浪費心思在我身上,你幫我留意一下我妹就行。」
「顧念。」
手機那頭,顧念靜默了一瞬:
「嗯。」
我握緊了手機:「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你可以的,對嗎?」
-18-
那天我讓顧念進入她家的公司,開始學習、掌權,爲將來對付謝明湛做準備。
她自知自己幾斤幾兩,提議舉薦我進入顧氏集團。
可到底,她才姓顧。
她父親纔會全力以赴地培養她支持她。
半晌後,聽筒裏傳來顧念堅定的聲音:
「我可以,因爲我姓顧。」
我笑了:「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你。」
我們都知道,想搞垮謝家,光靠我們倆這點挑撥離間的手段可不行。
必須實打實地有權力,有勢力。
做好這一切,我把新手機藏好,回了公寓。
自發現蔣賀背叛後,謝懷川和謝明湛的爭鬥就已經開始,只不過還沒有擺在明面上。
謝懷川這邊有謝明湛安排的人,屢試屢敗,他愈發消沉。
每當這時,我都貼心地陪着他。
他愈發相信我是愛他的。
回公寓後,我表現得很憂鬱。
謝懷川主動來問我:「發生什麼事了?」
我順勢靠近他懷裏,聲音悶悶地說道:「如果我不和你在一起了,你會忘了我嗎?」
「什麼意思?」
謝懷川握着我的肩膀,推開我一些,讓我抬頭看着他。
我眼睛一眨,眼淚說來就來:
「你媽媽希望我離開你,我配不上你,懷川,我配不上你。」
我垂下眼,哭得傷心:
「每個人都說我配不上你,我好累,要不我們……」
謝懷川突然抱緊我:「別聽他們胡說八道,是我追的你,你哪裏配不上我了?他們就是嫉妒你。」
「至於我媽,我會和她說清楚的。」
「方梨,我只有你了,我不許你離開。」
從謝懷川的聲音中,我聽出了幾分情真意切。
錦上添花雖好,可能讓人記住的,向來是雪中送炭。
這一晚,謝懷川出去了,一晚上沒回來。
我猜他是去找秦含霜了。
奇蹟般地,謝明湛主動發消息給我,說謝懷川回家和秦含霜吵了一架。
謝懷川一回家就求秦含霜對我高抬貴手,秦含霜便看出了我在他心裏的重要性,趁機提出讓謝懷川和顧念好好處,不然就對我下手。
爲此,謝懷川和秦含霜大吵了一架。
謝明湛說,這是我的機會。
我知道。
我此刻表現得越發柔弱,就能讓謝懷川越抵抗秦含霜的控制。
可我仍覺得那幾分情真意切不足以支撐謝懷川爲了我和秦含霜爭吵。
他更多的是爲了回到謝家,有個名正言順的藉口再接近顧念。
他應當也意識到了此刻的劣勢,所以趁機將計就計。
這一次,我沒提醒顧念。
她應當成長起來。
不出意外,之後幾天謝懷川都在謝家。
從顧念發給我的消息來看,這幾天謝懷川去找了她,並且知道她進入公司之後,開始和她回憶小時候,打感情牌。
外界對於我和謝懷川的議論也逐漸消弭,我也順勢回了學校。
只不過,這一次我被霸凌了,真正的霸凌。
黃萱帶人孤立我,小組作業不寫我的名字,誣陷我考試作弊,搶走我的獎學金,最後更是故意將我反鎖在宿舍,錯過一節對我來說很重要的課。
因着之前的傳言,大家都不待見我,沒人敢站出來幫我。
而每當顧念想幫我時,都被我阻止了。
她不明白地問我:「受那麼多委屈值得嗎?」
我只是笑笑:「能達到目的,都值得。」
我不像她,我只能用自己做賭注。
終於,顧念在我的授意下,和謝懷川緩和了一點關係之後,我的處境被謝懷川知道了。
-19-
那天,我去食堂時被黃萱故意刁難,打翻了飯菜。
她高高在上:「喲,這不是咱們學校的交際花方梨嘛,這陣子怎麼不黏着謝懷川了啊?難不成是因爲謝懷川回去找顧念了,把你甩了吧?」
她捂着嘴故作驚訝:
「哎呀我就說嘛,沒見過世面的拜金女哪裏能和顧念比啊?謝懷川也只是圖一時新鮮而已,人家到底也是分得清誰纔是對他有益的。」
「有些人啊,上趕着都討不了好。」
任由黃萱怎麼說我都沒有還嘴,只是含着淚,倔強地看着門口的謝懷川。
他和黃萱幾乎是前後腳出現在食堂。
但他沒有第一時間衝過來。
他在等,等我被侮辱之後,救世主一樣降臨。
終於,黃萱說完了,轉身欲走。
謝懷川也來到她身後,在她轉過去的時候,給了她一個耳光。
力氣大到黃萱直接摔在地上。
一下,食堂寂靜無比。
「別讓我再看見你!」
他惡狠狠地瞪了黃萱一眼,拉着我就出了食堂。
路上,我乖乖被他拉着。
等到了無人處時,我才掙開他:
「好了,這裏沒人了,你可以回去哄顧念了。」
謝懷川一怔:「什麼?」
我扭頭看向謝懷川,眼淚啪嗒啪嗒掉:「我都知道了,你不用再裝了,你接近我不過是爲了氣顧念而已。」
「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不是嗎?」
我越過謝懷川想走,他一把拉住我的手:「不是,誰告訴你的?」
「用得着別人告訴我嗎?大家都知道了!」
我想甩開他的手,奈何他拽得很緊。
說着說着,我眼淚又掉下來:「謝懷川,我在你眼裏到底是怎樣的人?聲勢浩大說喜歡我追我的是你,爲了顧念將我丟下不聞不問的也是你!」
「現在你如意了,放過我行不行?」
謝懷川眼裏露出一絲緊張:「不是的方梨,你聽我解釋,是我媽逼我接近顧念,不然她就要對你不利。」
「我是爲了你才……你要相信我。」
他握着我的肩膀,說得情真意切。
我咬着脣沒有說話。
謝懷川順勢將我攬進懷裏:「受委屈了爲什麼不告訴我?」
我委委屈屈地開口:「我不想讓你爲難。」
「其實我知道,顧念對你來說,纔是助力,我什麼都沒有,我只能是你的累贅,所以,我只能用我的法子對你好一些,再好一些。」
「懷川,我真的……」
我推開他些許,適時露出手腕上的疤痕。
這是當初在公寓時他推我,落下的疤痕。
謝懷川看到這個疤,眼裏一痛,隨即將我抱得很緊很緊,恨不得揉進骨血裏一般:
「方梨,你不是累贅,不是。」
「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
語氣裏滿滿的心疼。
這一次的道歉,我聽出了五分真情實意。
「懷川,還有一件事。」
「什麼?」
我推開他些許,有些忐忑地拿出手機:「我感覺最近我的手機,有點奇怪。」
謝懷川帶我來到修手機的店鋪,看着店家從我手機裏取出一個竊聽器。
我害怕地開口:「我不敢找你,也是因爲這個。」
這一刻,謝懷川渾身散發着暴怒的氣息。
但扭頭看我時,他目光還是柔和下來:
「別怕,有我在。」
他讓我回憶了一下見過哪些人,手機有沒有丟過。
我努力回想着,慢慢描述了謝明湛的一些特徵,恰好是在秦含霜找到我的那天。
此刻,謝懷川對我的愧疚、喜歡和心疼都是最滿的時候,他不會懷疑我。
「我知道了,接下來交給我,別擔心。」
-20-
謝懷川給我買了新手機和卡,囑咐我有事隨時和他聯繫,我乖乖應下。
然後便是坐山觀虎鬥。
回學校後,黃萱還想找我麻煩,但這一次我的目的已經達到,沒必要再忍着讓着。
在黃萱氣勢洶洶來宿舍堵我的時候,我先一步將之前收集的她欺凌室友、污衊我的證據交給了校方。
顧念早就迫不及待了。
她不止一次和我說過,煩死了黃萱這種打着她的名義到處欺負人的人。
所以這一次,黃萱剛到我的寢室門口,就被老師叫走了。
等我到校長辦公室的時候,恰好看到黃萱和顧念在對質。
黃萱控訴:「我這麼做都是爲了你,你爲什麼不幫我?還落井下石!」
顧念面色冷漠:「是嗎?那許秋王玲她們,也是爲了我?她們也喜歡謝懷川?」
黃萱一下結巴起來:「她……她們……」
看她說不出話,顧念冷哼道:「我從來都不需要什麼跟班,是你自己擅自做主打着我的名字爲我辦事,以前那些小打小鬧也就算了,可你這次是在幹什麼?」
「污衊別人考試作弊,將人鎖在寢室裏,還組織其他班的同學漏報小組作業的名字,黃萱,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能啊?」
「我……我都是爲了你!」
「那你做這些的時候瞞着我幹什麼?」顧念突然發了怒。
「我顧念討厭誰喜歡誰向來都是大大方方明明白白,我討厭的人還少了?你什麼時候見我用這種下作手段去陷害別人?」
「黃萱,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你,以後別打着我的名字到處欺負人,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顧念冷哼一聲,轉身時視線和我撞上。
她不做停留,直接走了。
黃萱也看到了我,惡狠狠地開口:「現在你滿意了?方梨,你就是個虛僞的小人!」
我「嘖」了一聲,不置可否。
見我沒有回應,黃萱更加生氣。
但終究有所顧忌,沒在這裏對我動手。
黃萱處理掉之後,我的日子就安靜了許多。
謝懷川和謝明湛的爭鬥已經擺在明面上,謝家這段時間可謂是烏煙瘴氣。
謝懷川心裏憋着一口氣,往死里弄謝明湛,三番兩次失敗後,他開始察覺到不對勁兒了,於是花了一些時間找到了內奸。
而彼時,謝明湛已經給他準備了一份大禮。
謝懷川出車禍了。
據說是因爲他揪出內奸後,有人落荒而逃,之後懷恨在心,蓄意謀害他。
可惜的是,謝懷川沒死,現在在醫院。
而顧念忙着吸收知識,沒參與進他們兄弟二人之間的爭鬥。
自然,也沒時間聯繫我。
我算了算時間,方倩已經放假。
正想打電話確認一下她的安危,她的電話卻打進來了。
「倩倩。」
「姐,你回頭!」
我心口猛地一跳。
回頭時,我看到方倩在馬路對面朝我揮手,笑得異常開心:
「姐,我來找你啦!」
恰好綠燈,她朝我飛奔過來。
而此時,一輛車從路口駛來,沒有半分減速的趨勢。
「倩倩!」
眼看着就要撞到方倩。
我倉皇地跑過去,心裏的恐懼無限放大。
-21-
「小姑娘!」
幸好有人拉了方倩一把。
那輛車從我們中間疾馳而過。
大家都在罵司機不看紅綠燈。
方倩後怕地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胸口仍狂跳不止。
「姐,你怎麼了?嚇傻了?」方倩伸手在我面前揮了揮,「都怪那司機,把我姐都嚇傻了。」
我回過神來,抓着她往路邊走:
「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真以爲,是謝明湛……
「爸媽讓我來的,你去年放假也沒回家,他們擔心,所以說我放假了就讓我過來陪陪你。」
「爸媽說,咱家雖然沒啥錢,但你也不要太爲難自己,不要光想着放假多掙點錢,還要想想自己的身體,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方倩在我耳邊絮絮叨叨說了好多,我心裏的後怕才一點點消失。
「姐,你要回家嗎?」
我抿脣,搖了下頭:「先不回去了,寒假的時候再回吧,正好回家過年。」
方倩笑得沒心沒肺:「那行,那我在這兒陪着你,正好也打打暑假工,長長見識。」
我幾乎是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打什麼暑假工?玩兩天我就送你回家,小孩子不要操心錢的事,老得快。」
「而且你留在這裏,我還得照顧你,這不耽擱我存錢。再說了,我也沒多餘的錢給你租個房子,那些包喫包住的我也不放心,學校又不允許外人住宿舍,你還是乖乖聽我的,玩兩天就回家吧。」
方倩嘟着嘴,有點不開心,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給方倩定了兩天的酒店,打算就陪她玩兩天。
無論如何,她是不能留在這裏的。
晚上出去喫夜宵的時候,隔着老遠,我看到了那輛熟悉的邁巴赫。
它就停在那裏,透過路燈燈光,隱約能看到駕駛位上的人,正直直盯着我們。
謝明湛。
我突然意識到,白天那輛衝方倩過去的車,並不是意外。
迅速喫完宵夜,回去把方倩哄睡着後,我輕手輕腳出了酒店。
樓下,邁巴赫停在那裏,格外顯眼。Ŧůₚ
我開門坐了進去,車內氣壓很低。
謝明湛沒有急着開口,專心致志地把玩着車上的擺件。
我心裏的弦緊繃着,率先開口:「你想做什麼?」
謝明湛將手裏的擺件「啪」地放回磁盤上,扭頭,雙眸陰鷙:「這不應該是我問你嗎?」
「方梨。」
我本不怕謝明湛,因爲顧念那邊已經愈發遊刃有餘。
可一想到此刻方倩就在樓上……
我的心高高懸起:
「我不想被掌控。」
話音一落,謝明湛如我料想般,譏諷得笑出聲來:
「所以你就故意裝個竊聽器陷害我?」
謝明湛突然掐住我的下巴:「方梨,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
「你覺得謝懷川對你有愧不會懷疑你是不是?」
「可我不是謝懷川!」
掐着我下巴的手愈發用力,疼得我泛淚:
「我這也是在幫你,你們不溫不火的樣子得鬥到什麼時候?」
此話一出,謝明湛久久沒有說話。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掃過我的臉:
「方梨,你真是厲害,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我驚豔。」
然而,他語氣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欣賞,只有對獵物脫離掌控的不滿:
「扮豬喫虎,這招或許對謝懷川有用。」
他鬆開我,很突兀地問:「你和顧念什麼關係?」
-22-
我心裏「咯噔」一下。
「別妄圖騙我,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的多。」
謝明湛有意無意看了一眼酒店。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謝懷川追我的時候,顧念就找我了。」
「她一開始是警告我離謝懷川遠點,後面發現謝懷川一直在利用他,就讓我幫她毀了謝懷川。」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顧念的主意?」
謝明湛那眼神,很明顯是不信。
我抿了抿脣:「她很成功不是嗎?連你都不信。」
謝明湛臉色沉了下來。
有的時候,半真半假,更容易讓人分不清。
我聰明沒用,因爲我無權無勢,這點聰明在他們眼裏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
但顧念不一樣。
謝明湛不會那麼輕易被唬住,但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就會生根發芽。
而我相信顧念。
她是我第一直覺選擇的合作伙伴。
車內的氣氛很安靜。
直到我的手機鈴聲響起,是顧念。
謝明湛看了我一眼:「接。」
我手心裏沁出些許汗珠,按了接通:
「喂。」
手機那頭,顧念聲音冷漠至極:「你妹妹還安全嗎?」
「安全。」
「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我叫她來的,那車也不是我找的。」
聞言,我心裏鬆了一口氣,可面上仍舊錶現得緊張:
「那會是誰?」
顧念停頓了一瞬:「你一個人嗎?」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她立馬掛了電話。
我看向謝明湛:「被發現了。」
謝明湛饒有興趣地看着我,那眼神,有點危險:
「方梨,你膽子夠大,雙面間諜都不夠形容你的。」
「你說,顧念現在發現了,怎麼辦?」
我沉默了一會兒:「她的目標是謝懷川,你也是,並不衝突。」
「那你呢?你的目標是誰,也是謝懷川?」
「還是……我?」
我一頓:「我跟你有仇嗎?」
謝明湛「嘖」了一聲:「我也想知道。」
話雖如此,但他此刻明顯沒了剛纔的壓迫感:
「那你和謝懷川有什麼仇?」
「別妄想糊弄我,你既然能在我們三人之間遊走,那拒絕顧念,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謝明湛盯着我的眼睛:「方梨,是什麼讓你不惜代價地在我們三人之間遊走?」
我和謝明湛對峙着。
重生的事我不可能告訴他。
那,就什麼都不說好了。
看他此刻的語氣,並不像生氣,更像是探究。
半晌後,謝明湛勾脣笑了笑:「不說也行。」
「不過我現在,對你的興趣比對謝懷川更多,你最好別讓我查出來。」
「否則……」
那眼神,明晃晃的殺意。
如果我的目的對他不利,他會毫不猶豫地解決了我。
我沒有接話,而是直接開車門走了。
從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這場對峙他就已經落了下風。
如果是我,會毫不猶豫扼殺可能潛在的危險。
可謝明湛某些程度和謝懷川一樣,他們自負,自認爲我威脅不了他們。
回酒店後,方倩的手機響起,是陌生號碼。
我接通:「喂。」
「是我。」
是顧念。
「你沒事吧?我剛纔才收到消息,說你妹妹過來找你,然後謝明湛也追了過去,我立馬就猜到他會懷疑我倆。」
我故意逗她:「那你現在不擔心,萬一謝明湛還在?」
「他在你能接我電話?你又不傻。」
的確。
我笑了笑:「謝謝,已經應付過去了。」
如果沒有顧念的那通電話,謝明湛很難相信我的話。
-23-
第二天,謝明湛給了我指令,讓我快點完成他的任務。
他說今天秦含霜會去看望謝懷川,他已經準備好了媒體,支開了醫生,只等着我。
他明明可以自己下手,卻要拉着我。
這是在報復我安裝竊聽器一事。
今天方倩一直黏着我,我根本沒有機會。
最終在謝明湛的催促下,我找了個藉口來了醫院。
包裏是謝明湛給我準備的藥,只要想辦法下給秦含霜或者謝懷川,即使事後查出來,那也不重要了。
網友在乎的往往只有那一瞬的驚訝,真相如何他們大抵不會太關心。
我正想着怎麼下手的時候,方倩說肚子疼想去衛生間,之後還給我發消息讓我等等她,說她有點慢。
我想,這是個機會。
我換上謝明湛準備好的護士服,可打開包裏時,發現針管不見了。
我心口一滯,直接將包裏所有東西都倒出來。
那個針管,真的不見了。
我腦海中驀然想起,剛纔方倩去衛生間的時候說沒紙,從我包裏拿了紙。
完蛋!
我急忙戴上口罩往謝懷川的病房走去。
到了門口,我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方倩穿着護士服,戴着口罩,一邊往謝懷川點滴裏推藥,一邊和秦含霜說話:
「我是新來的實習生,手有點生,姐姐你別緊張,您弟弟肯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聽了這話,秦含霜臉上露出一個笑:「我是Ṭų₂他媽,哪兒是什麼姐姐?」
方倩驚訝道:「啊?姐姐你那麼年輕誒。」
「好了,藥推完了,我就先走啦。」
方倩轉身,病牀上的謝懷川突然開口:「等等。」
方倩腳步一頓,我的心也跟着提起。
謝懷川傷的是腿,他撐着坐起來,喊道:「轉過來,口罩摘了。」
「我聽你的聲音,有點熟悉。」
門外,我突然想起之前爲拒絕謝懷川,讓方倩假裝打電話給我的事。
不會吧?謝懷川記性那麼好?
門內,方倩大大方方轉身,摘下口罩,嗓音甜美稚嫩:
「我們認識嗎?」
謝懷川盯着她的臉,眉頭緊皺。
方倩笑道:「我還有其他病人哦,就先走啦。」
她轉身,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好似踏在我的心尖。
終於,她打開病房門,反手關上。
我躲在牆後,扯着她就走,又快又急。
下電梯時,我們和記者擦肩而過。
匆匆換了衣服,我拽着方倩出了醫院,直接打車去了車站。
車上,方倩沒有絲毫害怕,一臉的興奮:
「姐,我厲不厲害?完全沒再怕的!」
她沾沾自喜地向我邀功。
我卻沉了臉色。
我想讓她離這裏遠點再遠點,她卻自己摻和進來。
「方倩。」
見我臉色不好,方倩也斂了笑。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姐,我昨晚沒睡着。」
我驚詫地抬頭。
她苦笑:「我知道你喫了很多苦,你一直覺得你是姐姐,你要爲我撐起一片天。」
「可姐,我也一樣。」
「我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可我聽到了你的電話,我知道你很爲難,既然這樣,那不如我來替你做。」
「事實證明我做得很好不是嗎?我們並沒有被發現。」
我攥緊了方倩的手:「你知不知道那裏面是什麼?那個人是誰?」
方倩搖頭,又點頭:
「我不知道針管裏是什麼,但我知道那個人,就是你讓我打電話時的那個人,他的聲音我認得。」
「他不是好人對嗎?姐。」
「我當時就在想,你到底遇到了什麼,要讓我打電話替你脫困,我那時好恨自己沒用。」
方倩靠在我的肩膀上,一字一句情真意切:「姐,我也想保護你。」
「我是未成年,我……」
我捂住了她的嘴:
「方倩,我警告你,以後無論如何,都不許生出這種心思,否則,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妹妹!」
「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解決,我需要你幫忙我也會開口。我不說,就證明我不需要,抑或告訴你你只會是我的拖累。如果你想幫我,就好好學習,快點長大,懂嗎?」
我從未用這麼重的語氣和方倩說過話,她眼睛一下就紅了。
她點頭,有些委屈。
我別過頭去,不去看她。
-24-
買了最近的票,把方倩送上車時,她沒話找話:
「姐,那我的行李怎麼辦?」
「我會給你寄過去。」
「姐,那我回家怎麼跟爸媽交代啊?」
「說我一切都好。」
眼看着快上車了,方倩突然抱住我:
「姐,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裏,含着深深的自責。
我拍了拍她的後背:「記得我的話,好嗎?」
方倩重重點頭:「我一定快點長大,替你分擔。」
「那今天的事……」
「我會處理,你不用擔心。」
最終,方倩一步三回頭地上了車。
我亦轉身,手機上已經彈出關於謝懷川和秦含霜亂倫的醜聞。
記者衝進病房時,她倆被拍了個正着。
秦含霜臉頰跎紅地貼在謝懷川身上,謝懷川手忙腳亂,想叫人又不敢的樣子。
我眉頭皺了一下。
不應該是謝懷川……
突然,我明白了。
謝明湛給我的針管裏,什麼都沒有。
而藥,是下在秦含霜身上。
心情跟過山車一樣,此刻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
只是下意識地想,方倩沒事了。
回去後,謝明湛在等我:
「送回去了?」
「嗯。」
謝明湛看着我,突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不奇怪我爲什麼換了藥嗎?」
是啊,爲什麼?
他應該恨不得把我拉上船纔對。
謝明湛看着我,眼裏有一絲落寞:
「你有一個好妹妹。」
留下這句話,謝明湛就走了。
我想了想,大概是我和謝明湛在樓下的時候,樓上的方倩看到了,同樣,謝明湛也看到了她。
他似乎,對我和方倩的親情很嚮往。
我感覺自己好似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秦含霜和謝懷川的醜聞曝出之後,謝家受到了很嚴重的影響。
此時謝懷川肯定是生氣的,所以我沒上去觸黴頭。
我聽說謝明湛回去後,被他爸狠狠罰了一通。
謝懷川撐着回到謝家,想爲自己解釋,可他爸壓根不聽。
不管這是真是假,已經傳出去了,假的也成真的了。
這一輪,是謝懷川輸了。
很明顯,他要放棄謝懷川了。
謝懷川自己也知道。
醫院也不住了,坐着輪椅找到了顧念。
顧念給我消息的時候我就過去了,正好看了一出好戲。
謝懷川滿眼深情地看着她:「念念,你幫幫我好不好?」
顧念冷漠地抽回手:「幫?怎麼幫?我出來時我爸還警告我,讓我離那個母子亂倫的人遠點。」
「謝懷川,你不喜歡我,是因爲你一直……」
她嘆了口氣,極爲嫌惡地搖頭。
謝懷川急急忙忙地解釋:「不是的念念,我喜歡你,我一直喜歡的都是你,是我媽……都是她,她讓我吊着你,她逼我……」
「念念,真的,那天在醫院,她被下藥了,我們什麼都沒有,我還是喜歡你的念念。」
顧念「嘖」了一聲,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謝懷川:
「可惜啊,我不喜歡你了。」
「我現在更喜歡謝明湛,畢竟他比你有出息,也不會跟自己的母親亂搞。」
這句話,可謂是殺人誅心。
謝懷川一下瘋了:
「顧念!你忘了你跟在我屁股後面是什麼樣的了嗎?你忘記你當初有多舔我了嗎?」
顧念冷冷開口:「你聲音可以再大點,讓大家都看看和自己母親亂倫的人是什麼樣的。」
一句話,讓謝懷川安靜下來。
他滿臉陰鷙地盯着顧念:
「顧念,你怎麼突然變了?謝明湛教你的?」
「你以爲他又是什麼好人?你以爲舔着他就能萬事大吉了?」
「我告訴你,他就是個陰險卑鄙的小人,還記得你和顧念那個視頻嗎?我都查到了,就是他背地裏控評污衊我!」
「你也不想想,他爲什麼這麼討厭我媽和我?」
顧念輕輕一笑:「我又不在乎。」
她轉身,施施然離開。
獨留謝懷川在原地氣得跳腳。
-25-
難怪當時那個視頻的評論全是對謝懷川不利的。
我還真以爲是網友人間清醒。
我很好奇,謝明湛爲什麼會討厭自己的母親和弟弟?
難不成,他不是親生的?
謝懷川狼狽地回到公寓的時候,我等了一會兒,才整理整理心情進去。
果不其然,一進去謝懷川就在喝酒。
喝吧,多喝一點。
我故作擔心:「懷川,你還好嗎?」
謝懷川看到我,酒瓶突然向我砸過來:
「滾!滾!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你有什麼資格看我笑話?」
我來到他身邊,重新開了一瓶酒,遞給他:
「我相信你。」
「我陪你喝。」
謝懷川一愣,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方梨,你信我,你相信我的對嗎?」
「我和我媽是被陷害的,你相信我的對嗎?」
我點頭:「嗯,我相信你。」
我把酒遞到他手裏:「不高興的事我們就忘了它,真相總有一天會大白的。」
「方梨,方梨……」謝懷川抱住我,「這次我真的,只有你了。」
他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的好呢?對不起方梨,對不起。」
「你會永遠陪着我嗎?」
我笑得極爲溫柔:「我會的。」
酒後,謝懷川握着我的手訴說愛意:
「我愛你方梨。」
「我只有你了,你不要丟下我。」
「我愛你……」
我看着他昏睡過去的樣子,抽回手,去洗了好幾遍。
那之後,謝懷川幾乎每天都在酗酒。
他的腿本就還沒好,這下徹底落下了病根。
不僅瘸了,還一走路就疼得厲害,只能坐輪椅了。
我整天陪着他,看着他大腦被酒精腐蝕,看着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同時,謝明湛和顧念第一次交手了。
雙方都在試探,小心翼翼。
顧念告訴我的時候,我恰好收到謝明湛的消息:
【你又一次騙了我。】
他說的是我那晚在車上說的țṻ₅話。
我沒回。
謝明湛緊接着發過來:【方梨,我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
我直接關了手機。
我想,該結束了。
這天,趁謝懷川清醒的時候,我給他做了很豐富的飯菜。
「方梨,有你真好。」他溫柔地看着我。
突然,他眸光黯淡下來:
「方梨,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不好的夢。」
我心頭一動,問他:「什麼夢?」
謝懷川害怕地握住我的手:
「我夢到……夢到我對你很壞,我把你關了起來,一直折磨你,你一直求我……」
還沒說完,謝懷川先和我道歉了:
「對不起方梨,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做這種夢,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我發誓!」
「我現在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什麼顧念,什麼家產,都沒有你重要。」
「只有你對我不離不棄。」
「我愛你方梨。」
我抽回手,坐在他對面:「我有事和你說。」
「你媽媽,死了。」
謝懷川臉上的笑一僵。
「她和你的事導致謝家的股價大跌,你爸本來對她也沒什麼感情了,就和她離婚了,然後,你媽就瘋了。」
「有天她從樓上摔下來,死了。」
當然,這裏面肯定有謝明湛的手筆。
謝懷川聽了後,沉默了好久。
忽然,他低低笑出聲來:
「死了,死了算了。」
「呵,死了好啊。」
這個反應,我着實沒想到。
謝懷川神色有些癲狂:
「你說她好端端地往我身上貼幹什麼?她明知道謝明湛想對付我,還不幫我。」
「哈哈哈哈,死了算了!」
「沒關係的,我不在乎,有你陪着我就好了。」
我笑了笑:「喫飯。」
謝懷川端起碗,大口大口刨着飯,眼淚就着飯一起。
我沒喫,只是看着他:
「你還記得病房裏給你加藥的那個護士嗎?」
謝懷川刨飯的動作一頓:
「記得,她的聲音,我好像聽過……」
我打開電話錄音,播放了當時那段:
「謝懷川,你不能和她上牀,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方梨那個賤人配不上你,只有我能配得上你!」
尖銳刺耳中,帶着一絲稚嫩。
謝懷川手裏的碗「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好似生鏽了的機械,轉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一樣……一樣……」
「我就說怎麼那麼熟悉,我就說我一向處理得乾淨,怎麼突然就冒出一個人來……」
「我當時特意查了,沒查到……」
謝懷川的眼睛慢慢聚焦在我身上。
-26-
他呼吸一下變得急促,眼睛瞪得很大:
「方梨,是你……是你!」
謝懷川好似突然想通了一般:
「難怪,難怪!」
「顧念對我反反覆覆,不像以前那樣一鬨就好了。」
「你接受了我的禮物,卻一直不和我在一起,可當時我調查明明說你清高……」
「方梨,方梨!」
謝懷川憤恨地瞪着我,迫切地想要衝過來。
可他剛站起來,就狠狠摔了下去。
他像狗一樣在地上爬,爬到我的腳邊:
「方梨,我到底是哪裏得罪了你?」
「你爲什麼要和顧念害我?」
謝懷川目眥欲裂,扣着我腳腕的手恨不得扒下一層皮。
我抬起另一隻腳,緩緩踩在他的手上。
他喫痛放開我。
但我沒有放開他:
「謝懷川,還有一件事。」
他抬頭,那眼神,恨不得殺了我。
就像一隻瀕死的野狗做着最後的掙扎,企圖震懾圍獵者。
我笑得開心極了:「我做的飯,好喫嗎?」
自進這個公寓開始,我便日日給謝懷川做飯。
其中,一些食物相生相剋,能使人愈發糊塗,思考能力倒退。
不然,謝懷川哪裏那麼容易中招啊?
此刻謝懷川明顯也想到了,氣得胸膛劇烈起伏着:
「爲什麼?」
「方梨,爲什麼?」
「我那麼愛你,那麼相信你!」
聽着這噁心的話,我腳下用力,狠狠碾着他的手:
「如果我說,你做的不是夢呢?」
謝懷川突然瞪大了眼睛:
「什麼……意思?」
我抬腳,緩緩蹲下:「我也很驚訝,你居然能想起來。」
「不過這樣也好,總比你糊里糊塗地死掉好啊。」
「我告訴你,那不是夢,那是我的前世。」
「我,是來報仇的。」
謝懷川一下沒了聲音,驚恐地看着我,喉嚨裏發出粗嗬的喘氣聲,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身體也因恐懼而劇烈顫抖着,居然還失禁了。
「謝懷川,作惡多端,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就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這一次,輪到你下地獄了。」
「咚」的一聲,謝懷川腦袋砸在地板上,昏了過去。
我花錢找了催眠師,徹底喚醒了謝懷川前世的記憶。
我要他時刻保持着清醒,嘗自己種下的惡果。
卻不料,還意外得知一件事。
前世我死後,顧念替我收斂了屍骨,那時她即將嫁給謝懷川。
可最終她沒有嫁,並且查了我的事。
最終,她爲我平反,把謝懷川送進了監獄。
原來,前世他就不得好死了啊。
謝懷川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瘋瘋癲癲。
我問了他關於謝明湛的事。
他前言不搭後語:「喜歡我……謝明湛……我媽……血包……恨我……偏心!」
斷斷續續地,我大概知道了。
謝明湛和謝懷川的確一母同胞,只不過秦含霜當時是小三上位,逼死了原配。
原配母家勢力不強,不如秦含霜,所以當時謝耀也沒說什麼。
但他和原配是真愛,當時秦含霜已經有了謝明湛,但那個時候謝耀地位不穩,就說秦含霜帶着孩子就是個累贅,所以把謝明湛送到了外婆家。
外婆家也有孩子,他們經常欺負謝明湛。
謝明湛會打電話哭訴,一開始秦含霜還很心疼,但時間久了,次數多了,她就煩了,所以對謝明湛也冷了下去。
每次都說會去接他,但每次都食言。
最後是謝明湛要上小學了,不得已才把他接回來。
那時謝懷川已經生下來了,比謝明湛小三歲。偏偏謝懷川那時候身子骨弱,謝明湛就成了他的移動血包。
秦含霜偏心偏得明顯,謝耀又不管不顧,仇恨的種子就這樣埋下了。
我想,那下一步,就該輪到謝耀了吧。
有些時候,導致悲劇的明明是男人,可人們總是默認只看到女人。
如果謝耀硬氣點,負責點,哪裏會有這麼多事呢?
我本意是毀了謝家,謝家誰都不無辜。
可現在有人比我還急,我倒不急了。
在確定謝懷川真的瘋了之後,我直接把人送去了精神病院。
出來時,我看到了顧念和謝明湛。
-27-
兩人一同上前,一左一右。
謝明湛:「都處理好了?」
我點頭。
顧念直接拉住我的手:「那我們走吧。」
下一秒,謝明湛拉住我另一隻手:
「方梨,考慮一下,跟誰走?」
這場面,莫名有些奇怪。
顧念瞪着謝明湛:「肯定是跟我走,我已經在接手顧家了, 到時候肯定吞了謝家!」
謝明湛輕笑:「就你那點手段,玩得過我?」
「我和方梨最先合作的, 她首選肯定是我。」
「我腦子比你好使。」
顧念:「……」
謝明湛看向我, 意思很明顯,要我選一個。
他似乎很篤定我會選擇他。
在我掙開他的手的時候,他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糟糕:
「方梨,你確定嗎?」
「趁我還沒生氣,我勸你最好想清楚。」
顧念得意洋洋地抱着我的手臂:「怎麼?我顧家的人也敢威脅?你還沒接手謝家呢。」
謝明湛卻是看我,眼神壓迫。
我嘆了一口氣, 覺得有些好笑:
「謝明湛,你哪兒來的自信,覺得我會選擇你?」
我要是會選擇他, 還早早地讓顧念接手顧家幹什麼?
一個見面就脅迫我,用我妹妹威脅我的人,哪裏比得上處處幫我的顧念?
雖然她有時候腦子不太好使,但我腦子好使就夠了。
謝明湛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我剛幫了你。」
「那不也是幫你自己嗎?」
謝明湛臉色陰沉:「方梨, 你想清楚了。」
「這有什麼好想的?你想要我, 無非就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脫離你的掌控, 你的征服欲在作祟,你想征服我, 想讓我崇拜你,一個男人該死的自尊心罷了。」
謝明湛恨恨開口:「好,很好!」
「那就看看, 最後是你死還是我亡。」
他轉身欲走,我突然叫住他:
「謝懷川告訴了我一個祕密,你想知道嗎?」
他身體猛地僵住:
「不想!」
謝明湛頭也不回。
倒是顧念, 一臉好奇:「什麼祕密什麼祕密?」
「既然是祕密, 那自然不能說出來。」
「不是,你怎麼這樣?」
「回你的公司去, 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沒多久, 我就聽說謝耀中風癱瘓了。
謝明湛開始正式接手謝家。
謝家和顧家的爭鬥,開始了。
我作爲顧念的軍師, 和謝明湛有來有往。
後來我賺了錢,把爸媽都接來了城裏, 方倩也進了顧氏集團。
兩家爭鬥持續了很多年。
我和謝明湛斗的第七個年頭。
方倩賤兮兮地湊過來:「姐,我咋覺得,謝明湛喜歡你呢?」
顧念也把腦袋伸過來:「怎麼可能?他一副恨不得殺了你姐的樣子你沒看到啊?」
我點頭:「不可能。」
顧念又問:「所以,那個祕密是什麼?你不會是唬謝明湛的吧?」
方倩探出腦袋:「你們這叫相愛相殺。」
這時,門口有人喊:「顧總顧總, 我們的客戶又被謝家搶了!」
顧念立馬擼起袖子:「方梨,上!」
我打了個哈欠:「我累了, Ţŭ⁰倩倩, 上。」
方倩一臉打雞血的模樣:「那我順帶問問謝總喜不喜歡姐。」
顧念:「……」
我:「你回來!」
回來是不可能回來的了。
人已經舞到謝明湛跟前去了。
結果,方倩帶回來一個震驚顧念的消息:
「姐, 我問他喜不喜歡你,他點頭了!」
顧念:「什麼玩意兒?」
「這門婚事我不同意!」
我只是笑笑:「放心。」
「我也不同意。」
「我記仇。」
方倩:「我懂了,姐記仇, 我這就去告訴他。」
我:「……」
妹啊,你到底記不記得人家曾經想撞死你啊。
算了,我記得就行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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