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鳶合緣

臨近畢業，宿舍的大小姐哭着說捨不得我。
我開玩笑逗她：「那你有本事就把我娶回家啊。」
大小姐鄭重點頭，撲過來想親我：「好呀老婆，我娶你。」
我趕緊躲開：「你別亂來，我們都是女的。」
大小姐不語。
當晚，我就聽到她在打電話：「哥，幫我個忙。」
「幫我娶個老婆。」

-1-
大四下，回校完成答辯宛如刑滿釋放。
爽得我滿地找牙。
哐哐熬夜，庫庫聚會。
結果一不小心就玩上頭闖禍了。
半夜開小電驢，忘記自己是個夜盲，一個不注意就撞上輛漆黑色的豪車。
交警叔叔邊記錄邊搖頭：「你說你，周圍的剁椒魚頭全都能避開，原來是想挑輛最貴的撞。」
那車還是新車，沒上保險，我全責。
車主不語，只一味往我郵箱發修車的賬單。
那一串串數字看得我兩眼一黑又一黑。
有種想死都找不到墳埋的無力感。
還沒有完全畢業，找不到合適的工作。
但我着急還錢，gap 的這段時間只能四處尋找兼職。
我媽給我打電話說今年荔枝大豐收，問我想不想摘，一天一百。
想啊怎麼不想，現在的我能把徒手把荔枝林摘成荒地。
我立刻買好當晚回家的票，原本想跟林西說一聲。
但她在外面旅遊還沒回來。
於是去車站的路上，我給她發語音：「西西，我先回家……」
一段時間。
話還沒說完，司機突然一個急剎車，我整個人往前探，手滑就把語音發出去了。
林西在外面玩，沒立刻回。
等我到了車站，她彈了一個語音通話過來，聲音詭異地平靜：
「喬鳶，你有個很重要的東西落下了。」
我仔細回憶一番，茫然問：「什麼東西？我明明都收拾乾淨了呀。」
電話那頭聲音突然變得着急：「就是很重要的東西！你快點回來！」
我更疑惑了。
我現在窮得一批，就是那管已經用到需要捲起來硬擠的牙膏我都小心翼翼收進包裏帶走了。
怎麼可能還剩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沒帶走。
我回她：「我真的沒有很重要的東西在學校了。」
「我說你有你就有，你有你有你有！快點回來！」
林西家Ṭū₂裏很有錢，她是那種很典型的被寵着長大的千金大小姐。
平時性格有點任性驕縱，說話一着急就開始撒潑。
但沒有很無理，而且她長相甜美，人也香香軟軟的，習慣了甚至覺得有點可愛。
還沒等我再說話，她已經利落地把電話掛掉了。
我沒再搭理她，準備刷身份證進站。
下一秒，手機響起美妙的到賬提示音。
一筆五萬塊轉賬。
來自林西。
看，她是不是真的很可愛。
轉賬的附言簡單粗暴：「錢領走，票退掉，人回來。」
好吧。
我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我確實有很重要的東西落下了。

-2-
我乖乖回到和林西在學校外面的公寓。
一進門，她Ṱų⁷就衝過來抱住我，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嘟嘟囔囔地說：「喬鳶，你不能走！」
我沒時間聽她煽情，我還急着回去掙我的一百塊呢。
好不容易把她從我身上拉開。
我趕緊問：「我到底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落下了？」
林西眼神一瞬間躲閃，但很快換上平時那副傲嬌的表情。
雙手叉腰，腦袋一歪，理直氣壯地反手指向自己，說：「我。」
我：「……」
「哎，你怎麼不說話，我在你心裏難道不是重要的嗎？」
「我這輩子最好的四年青春都跟你住在一起了，人生有幾個這樣的四年？」
「喬鳶你說話呀，在你心裏我到底算什麼？！」
不是？
大小姐，你這話怎麼說得我像是個始亂終棄的渣男似的。
有時候真的挺想報警的。
但我拿了她五萬塊，所以我只能腆着笑臉回答：「你當然……在我心裏是最重要的。」
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林西還在一個勁叭叭：「我一回來沒看到你，給我嚇死了，喬鳶，你好狠的心，就這麼丟下我一個人！」
「四年朝夕相處，畢業你說走就走，我不同意！」
我抬手準備撓撓眉心，結果林西直接把腦袋湊到我手下。
是要我哄她的意思。
我無奈，順手輕輕摸了摸她柔順的長髮。
有些不忍，但還是說了：「可是林西，我們總有一天要分別的呀。」
「雖然說這一天很快就要來了，但我只是畢業回家，不是死了。」
「你想見面，我回來找你，或者你來找我不就行了。」
林西是 A 市本地人，我不是，也沒有留在這裏發展的能力。
如果不是考上同一個大學，我大概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和她這樣的人認識併成爲朋友。
我和林西能成爲朋友，也完全是偶然。
四年前大一，我和舍友不和，被排擠孤立，申請換宿舍無果，我想搬出去住。
但我們學校在市中心，周邊房子寸土寸金，租金根本不是我一個學生能承擔的。
毀滅吧破學校。
我默默爬上學校天台，沒別的意思，就想邀請學校領導和我一起吹吹風。
結果坐在天台好半天都沒人注意到我，我要無聊死了。
開始刷手機。
就這樣在表白牆上刷到林西發的尋找合租搭子的帖子。
那房子是她爸媽給她買的，但是太大了自己一個人住着有些無聊，也有點害怕。
想找個人陪她，不收房租。
我兩眼放光，火速去私信。
本來以爲會競爭激烈，我還特意把簡歷摻了兩噸水纔敢發給她。
結果因爲林西不知道是被造謠還是得罪人了。
在校園論壇上關於她是個脾氣差還有公主病的帖子，蓋了一千多層樓。
她也沒有出來反駁過。
所以是我想多了，根本沒人跟我搶。
我立刻從教學樓天台下來，屁顛屁顛就去面試。
見面時，她讓我給她做頓飯看看手藝。
我其實不會做飯，加上緊張，搗鼓半天只整出來一盤半稠不稀的蛋炒飯。
不敢想有多難喫。
結果林西淚眼汪汪，一聲不吭全部喫完了。
見過討喜的大小姐，沒見過這種討好型的……
一開始合住，我也很忐忑，生怕她也不喜歡我。
但住在一起後，我發現林西其實人很好。
她會在發九圖的貴价漂亮飯朋友圈時，把我爲她做的蛋炒飯放在中間位置。
會把我親手縫的布娃娃掛在她大幾萬的包包上。
會以各種理由轉錢送我禮物，理由小到我可能只是對她笑了一下。
……
我無數次感慨，到底誰在說她脾氣差？？？
這簡直是天使好嗎！
其實我也很捨不得她。
但我知道，畢業離開學校後，即使能見面，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要好了。

-3-
林西衝我狂搖頭：「誰說畢業就要分開了？我不同意！」
「你走了誰給我做蛋炒飯、縫娃娃、剝龍蝦、切西瓜，嗚嗚嗚捨不得你，你不準走。」
「這些事情，你家保姆阿姨也能幹。」
「那不一樣！你是我的好閨蜜，是閨蜜爲我做這些誒！」
「她肯定是發自內心喜歡我，纔會爲我做這些事情呀，算了你沒有永遠喬鳶這樣好的閨蜜，你永遠不會懂。」
我：「……」
我有些心虛，別開眼去。
她把我當詭祕，我把她當金主。
林西還在不停輸出，細數這幾年我爲她做過的事情。
「以前其他人都不喜歡我，說我脾氣差，只有你覺得願意站在我這邊，誇我好，雖然你不說，但我知道學校那個論壇就是你端掉的，你當黑客的樣子帥死了。」
「我生病，你放棄考試來照顧我，那個考試你準備了好久的，明明對你很重要，你卻說自己沒複習不想考了，可我看到你都把參考書翻爛了。」
「以前我厭食，才八十幾斤，你都不會做飯，硬是爲了我去學，手指不知道被刀割了多少次，手臂也全是油濺的水泡，我現在這麼健康，都是你一口飯一口菜喂出來的，媽媽級別的……」
說着說着，她居然哭了。
我慌了，手足無措。
氣氛頓時有些凝重。
我受不了這種感傷的氛圍，只好開玩笑緩解一下：「這麼捨不得，那你有本事就把我娶回家好了。」
聞言，林西哭聲立刻停了。
原本還扁着嘴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
看起來真的在認真思考我的話。
過了半晌，她吸吸鼻子，鄭重點頭：「好，我娶你。」
我瞭解她。
她那表情不像開玩笑，是當真了。
我趕緊抵住她埋向我胸前的腦袋，閃身躲開：「誒誒誒！打住！你別亂來，我們都是女的！我開玩笑的！」
我真的怕林西當真了。
前段時間，聽說她家裏想給她安排了聯姻，要是她爸媽知道我把他們女兒帶去別的頻道。
不得把我和林西的頭一起摁進中藥湯裏淨化。
林西也不惱我躲着她，掰着手指頭，平聲給我分析起來：「我們住一起這麼多年，生活作息性格啥的都磨合好了，又知根知底，見過家長，兩情相悅，不結婚多可惜。」
有點道理，但不多。
我認真給她解釋：「要是我們其中一個是男人，或許真能成，可我們都是女孩子，做好朋友也很好呀。」
林西不說話，盯着我看了半晌，咬着牙對我說：「行行行，你要男的是吧。」
「你別亂跑，我有辦法，我不會放你走的！」
我點點頭，枕着手靠在沙發上。
我不覺得她能想出來什麼辦法來。
不過讓她去思考一會兒人生，過會兒應該就能想通了。
在沙發悠哉悠哉逗了會兒貓，我有點想上廁所。
都這麼久了，林西的人生應該也思考完了吧。
我走到衛生間，剛準備敲門，就聽到裏邊傳來林西的聲音：「哥，你幫我個忙唄。」
「怎麼了？」
林西開了免提。
一個低沉有磁性，帶着點兒剛睡醒的慵懶語調的男聲傳來。
我一直知道林西有個在德國讀博的哥哥，但不知道她哥聲音這麼好聽。
「很簡單的，你先答應我。」
「林西，真簡單你不會這樣說，有屁速放。」
「真的真的，哥哥，我的好哥哥，如果你知道我要你幫我做什麼，你也會感謝我的。」
「你最近不是車壞了嗎？你答應幫我，我把我的車借給你開。」
另一頭冷笑一聲：「我又不止一輛車，快說，到底要我幫你什麼？」
「幫我娶個老婆。」
……
我：？
這就是她說的「有辦法」嗎？
電話那頭也沉默了。

-4-
想來她哥也被震驚到了。
一直沒說話。
林西還嘟嘟囔囔說了一大堆，試圖說服她哥。
我沒聽進去了，以至於她從衛生間開門出來，我還傻愣愣站在那。
看到我這個樣子，林西也猜到我肯定是聽到她打電話了。
她晃了晃手裏的手機，表情有點小驕傲，對我說：「喬鳶，你嫌棄我是女的，但我有個哥哥，他是男的，高帥不笨還有點小錢，這你總不能嫌棄了吧。」
我：「……」
這是我敢嫌棄的嗎？
但我覺得這樣不好，況且她哥還在國外呢，漂洋過海害人也太不道德了。
林西見我面露難色，又補充：「是親哥，和我一樣姓林的親哥！知根知底，他的人品我可以擔保……拜託拜託了，你留下來行嗎？」
我第一反應還是拒絕。
因爲她哥都讀到博士了，年齡少說也 28 了。
男人過了 26 就是 62。
我大學剛畢業，才 23。
女人過了 23 也永遠 18。
黃昏戀，放在網上會被人笑話一輩子的。
談不了一點啊。
在德國讀博，頭髮肯定也不多了，精神狀態肯定也顛顛的。
而且她哥剛剛一直沒接話，肯定是不樂意的。
想到這裏，我對林西說：「不行，除非你哥是林鶴京，不然沒得談。」
脫口而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我自己也愣住了。
我撞的那輛豪車的車主，就叫這個名字。
最近總收到他發來的車修賬單，每次點開都能看見他的大名。
兩眼一睜就又多欠這位林鶴京先生幾萬塊。
人生真的全是盼頭。
盼着盼着就到頭了。
以至於林西一提姓「林」，我腦子裏瞬間就蹦出這個名字。
在最無能爲力的年紀欠了他幾十萬，這真的是比白月光還難忘。
反應過來，我也沒打算多解釋，林西也不認識這人。
但認不認識都是次要的，只要她明白，我和她哥沒可能就行。
「停！」
「你說誰？林什麼？什麼什麼什麼！他叫什麼？！」
林西聲音陡然抬高八度，莫名興奮。
我被她的樣子嚇一跳，弱弱回：「林……林鶴京啊。」
「啊啊啊喬鳶！你怎麼知道我哥就是林鶴京！！！」

-5-
我懵了。
實在是失策。
給我一百個腦子我也不會把林西和林鶴京聯想到一起。
畢竟一個是我金主，一個是我……債主。
我被巨大的信息量震得大腦一片空白，抓着她問：「你不是說你哥不是在國外的嗎？！」
林西眼睛都亮了，笑得合不攏嘴：「哎呀，他剛畢業回來不久，我們前段時間都在忙着答辯，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
「其實早就想介紹你倆認識了。」
「沒想到你和他認識，那很好辦了。」
「鳶鳶，所以你剛剛的意思是，如果是林鶴京就可以，對嗎？」
林西眨巴眨巴大眼睛望着我。
她這樣子賣萌，就說明一定要得到肯定回答。
不然以大小姐的脾性，是誓不罷休的。
但這次我真沒法如她所願。
「我不知道你哥是林鶴京。」
我在心裏默默流淚。
要是知道他們認識，我肯定絕口不提。
我一臉抱歉地對她說：「而且，就算是林鶴京也不行。」
「爲什麼？」
「因爲……」
我頓住。
一開始撞了別人車的事情我就沒打算告訴林西。
以我對她的瞭解，她知道了，肯定會毫不猶豫替我把錢都還了。
但是我不想這樣。
這四年她已經對我很好很好了，我不想再欠她這麼多。
加上準備畢業，本就不捨，再讓她在金錢上幫助我，我真的找不到理由和她道別了。
林西扯着我的衣服袖子，追問：「因爲什麼？」
「因爲我和他告白過，他惡狠狠拒絕我了，所以我們沒有可能。」
我找不到理由，乾脆擺爛胡扯。
反正林鶴京也不知道。
聞言，林西沒接話，而是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手機。
隨後，她平靜地拿起手機，對着屏幕的通話界面，清清嗓子，怒斥道：
「林鶴京，你敢拒絕我姐妹？你是不是想死？」
我：？？？
不是？！
天殺的林西，你怎麼不掛電話啊！！
我可以撐死餓死累死猝死，但絕不能是社死啊啊啊！！
算了毀滅吧。
我閉了閉眼。
「林鶴京你說句話呀？爲什麼拒絕？」
林西還在嘟嘟逼人地追問。
我已經不敢說話了。
多說多錯。
電話那頭靜默半晌，隨後傳來一陣低低的嗤笑聲。
林鶴京散漫的語調透過揚聲器幽幽傳來：
「是麼？」
「我怎麼不知道她跟我告白，還被我惡狠狠拒絕過？」
「可Ŧŭₘ能是我失憶了。」
「要不這樣，你讓喬鳶小姐，再跟我告白一次？」

-6-
我衝林西連連擺手，嘴巴作「不不不」口型。
求她不要再說了。
林西已經樂得不知天地爲何物，直接按住我在胡亂搖擺的雙手，對我比「噓」，讓我閉嘴。
她對電話那頭的林鶴京說：「呸！想得美啊你。」
我鬆了一口氣。
林西還是懂我的。
「這次換你跟鳶鳶表白。」
失策，這口氣松早了。
她懂個屁！
我以爲林鶴京剛剛是開玩笑，這會兒打個哈哈也就過去了。
結果他毫不猶豫，像是全款買下一杯雪王檸檬水般爽快道：「行啊，我跟她表白。」
「喬鳶小姐，我需要跟你告白，可以給我你的聯繫方式了嗎？」
我：「……」
真的是讀博給他讀癲了。
我們面都沒見過他就想告白。
這邊林西狂點頭，「馬上發你！」
掛Ťųₜ電話前，她還厲聲補充：「你答應的啊，務必完成任務，不然我找人弄死你。」
我：「……」
林西搗鼓一番，我真的收到林鶴京的聯繫方式。
加上後，林西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鳶鳶，你不是跟我哥告白過嗎？怎麼沒加有他聯繫方式呢？」
你才意識到我的話漏洞百出啊。
我在心裏無聲流下兩行清淚。
尬笑兩聲，我回：「郵箱呢，我們之前都是郵箱往來。」
林西信了。
她湊過來，眼巴巴盯着我和林鶴京剛加上好友的聊天界面。
上面一片空白。
她都想奪過我的手機給那邊發消息，又怕我不願意，只能硬生生忍住，她把手背到身後，手指都快攪成天津大麻花了。
折騰一晚上，已經晚上十二點，過了許久，林鶴京還是沒發來一條消息。
林西止不住連連打哈欠了。
她還想繼續八卦，但又困得不行，只能三步一回頭，戀戀不捨對我說：「哎呀，蒜鳥蒜鳥，我不影響你們小情侶發揮，成了記得告訴我，我要坐我哥頭上喫席。」
我：「……」
林西回去睡覺後。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聊天界面，覺得林鶴京是在等我開口。
誰讓他是尊貴的債主大人。
欠人錢，總歸得禮貌恭敬一點。
但因爲剛纔尷尬的事情在我心裏還沒完全揭過去。
是隻要想起一點就能尬得滿地找頭的程度。
我還是沒法心平氣和地主動跟他說話。
躊躇半天，我想起自己還欠他錢呢。
有了！
我手指在屏幕激情敲打幾下。
給他轉過去 9.9。
其實卡里還有林西今天給我的五萬塊。
但那錢我沒打算動，是要還給林西的。
微信零錢只剩 7.3，我去 pdd 好評返現刷刷一頓操作，掙了 2.6。
湊夠 9.9。
雖然杯水車薪，但這是我的全部，滿滿誠意的好吧！
林鶴京沒領錢，但秒回了。
他回了個問號。
「？」
「你就是這樣跟人表白的？」
「知道爲什麼被惡狠狠拒絕了嗎？」
「我像是九塊九就被你拿下的男人嗎？」
臉莫名有些燥熱，我蹲在陽臺邊吹風散熱，邊認真跟他解釋：「這是我還你的修車錢，我不跟你表白。」
林鶴京：「你還記得自己欠了多少嗎？」
「記不清了，暈數字。」
我是真的記不清。
因爲不敢記清楚，生怕哪天晚上想不開了。
但他都這樣問了，我還是忍不住好奇去算了一遍總額。
媽媽，我再也不好奇了，我好像看見太太太奶了。
林鶴京回了一串省略號。
他估計也是沒招了。
半晌，他又問：「那你上次撞我車，是你表白的方式嗎？」
這句話莫名讓我嗅出一種他得不到肯定回答就誓不罷休的感覺。
怎麼這麼執着這個表白啊！
我連忙打字要回復他，不是的，都是意外。
結果他突然打字飛快，我還沒回，他就發來了兩條：
「沒回就是默認。」
「你成功了，真是手段了得。」
我：？

-7-
「先提前聲明，我並沒有惡狠狠拒絕你，你別亂造謠。」
「給你那樣發賬單是想……」
他話發一半，突然停了。
半晌他又補充：「錢不着急，你想還多久都行。」
我明白，我都明白。
他沒有一次性把所有賬單丟給我，而是溫水煮青蛙似的一天發一張。
有的明明是一項，他還分成兩次來發。
以至於到現在都還沒發完，大概就是體諒我窮，怕我心臟承受不住。
我心領神會，瞬間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感動得不行，我忍不住連連給他點贊：「你真是大好人，我同意你當林西西的親哥！［點贊］［點贊］［點贊］」
林鶴京秒回：「？」
「這個不需要你同意。」
雖然知道他並沒有需要我同意的事情，但我還是順着債主的話客套起來：「那你有任何需要我同意的，儘管吩咐，我使命必達。［敬禮］」
「你說的？」
「我說的！」
我感動得淚眼汪汪。
這年頭這麼善良的債主不多見了。
一開始欠錢的時候我誠惶誠恐，膽戰心驚，生怕債主一個不高興把我給告了。
這下聽到他說不着急，我都想原地轉兩圈再給他磕一個。
林鶴京又發：「那我等着你的同意。」
「同意什麼？」
「已經很晚了，你先同意讓我們都去睡覺。」
「好，我同意！晚安~」
「晚安。」
睡前我忍不住一直在感慨，林西她哥哥還真是個好人。
真的太給面子了。
腦子浮想聯翩，不知怎麼就想到了那個尷尬的告白烏龍。
我的臉莫名又熱了起來。
奇怪，明明什麼都沒做，怎麼就是莫名心虛的感覺。

-8-
第二天起來，林西不在家，她回學校交材料。
我在客廳裏，左手電腦，右手剛打印的資料。
左看看，右翻翻。
想了一晚上，還是捨不得林西。
雖然留在 A 市工作，會過得比較辛苦。
但還是想多陪陪林西。
順便把林鶴京的錢還完，再回家也不遲。
結果看了半天，在招聘網站問了半天，我ṭűₒ泄氣了。
我看完招聘信息，忍不住和 HR 確認：「你好，這個崗位是沒有雙休和五險一金的嗎？」
那邊回覆：「想什麼呢？單休就不錯了，這個崗位五險一金不提供。」
我沉默了。
他這語氣整得好像我在跟他討要 88 萬彩禮和 A 市兩套房似的。
明明這是最基本的。
什麼也沒有，他甚至還敢寫月薪三千？
不想找了。
前途一片混亂。
我把材料全扔一邊，躺靠在沙發上發呆。
悲傷間隙還不忘安慰自己。
算了，找不到工作也沒關係的，要是有關係的話我早已經被安排工作了。
正神遊天外時，門鈴響了。
我回神，起身去開門。
林西也不是第一次出門忘帶鑰匙。
我想也沒想就開門了。
結果站在門外的，不是林西。
是個男人。
他一身挺括西裝，雙手插兜。
我快速掃了一眼，寬肩窄腰長腿，身材賊好，臉還帥。
不是，林西談了？
我又仔細端詳一番帥哥的臉。
見我看他臉，他還衝我挑了個眉，男人眉眼帶笑。
我竟看出他和林西有幾分相像。
這不會是……林鶴京吧？
不是？林西她哥長這麼帥？！
這哪像什麼讀博讀癲的理工男，這分明是剛高考完青春洋溢的準男大。
我發誓我絕不是因爲欠他很多錢才這樣誇的。
林鶴京抱着手，好整以暇看着我：「怎麼？見到惡狠狠拒絕過你的告白對象，不問聲好？」
「惡狠狠」被他咬字咬得很重。
一想到身上揹着他的幾十萬，我脖子沒忍住往後縮了縮，趕緊欠身到旁邊給他讓位置進來。
林鶴京毫不客氣，跟個大爺似的，直接邁着長腿往裏走。
我像鵪鶉一樣對他恭恭敬敬地說：「您好。」
他腳步一頓，回頭望着我，有些不悅：「您？我很老嗎？」
不是，我正常打招呼，怎麼就上升到老不老的問題了？
我立馬搖頭：「不老不老，我是尊敬您……」他急了：「還您？！」
我無奈吐氣，換了稱呼：「她哥哥，你有什麼事嗎？」
林鶴京滿意了，轉頭往屋裏隨意望了望，回：「林西說她病了，讓我來給她送藥。」
我沉默了。
且不說我們住的地方下樓左走八百米就是一家三甲醫院。
再怎麼病，也不需要林鶴京跑過來送藥呀。
我還在呢！把我當什麼了？！
而且林鶴京分明兩手空空。
我有點不爽，問他：「那藥呢？」
林鶴京聳聳肩，攤手：「沒買。」
我：？
見我疑惑，他解釋：「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那說話聲音比牛還洪亮，中氣十足，根本沒有生病。」
我嘟囔：「那你明知道還白跑這一趟？」
林鶴京低聲笑笑，語調慵懶：「我不白來。」
十分鐘前，我不明白他說的「不白來」是什麼意思。
十分鐘後，我徹底明白了。
在他把我剛烤好的蛋糕，剛切好的水果，剛點的螺螄粉全喫光後。
我徹底明白了。
我肚子餓得咕咕叫，但我不語，只一味忍。
誰讓我欠人家錢呢。
但我打定主意是一定要跟林西告狀的。
這口惡氣我自己出不了，我找個人替我出！
我拳頭慢慢收緊，站在他身後惡狠狠瞪着他。
因爲他喫美了，開始悠哉悠哉翻我那堆招聘資料，看完一張，冷笑一聲，然後往垃圾桶塞。
打印可是花了我好幾十啊喂！
但我敢怒不敢言。
只敢對着他的方向在空氣中揮拳，我暴揍暴揍暴揍！
「你在幹嘛呢？」
我揮得正起勁，他突然回頭看過來。
嚇得我手臂短促地抽筋了一下。
我乾笑兩聲：「在練臂呢。」
「哦，是該多練練，看着毫無鍛鍊痕跡。」
我：「……」
求刻薄教程。

-9-
「你簡歷寫得這麼牛 x，在這找月薪不到五千的工作？」
我不吱聲。
雖然簡歷確實是把牛吹很大，但絕對沒有資本家畫的餅大。
「照你這樣薪資水平，你得還多久才能還完那些錢？」
我忍不住掰着手指頭算了算，「十幾年吧。」
真的很有盼頭了。
「那可不行。」
林鶴京把全部資料都扔進垃圾桶裏，朝我走來。
「反正你去哪都是爲我掙錢，不如直接來我公司上班。」
他遞給我一張名片。
我低頭一瞅，想也沒想直接接過揣進兜裏。
生怕他反悔。
之前海投過這家公司四五次，次次被刷。
一度成了我的執念。
我感激涕零，對着林鶴京就是一頓馬屁亂拍：「她哥哥你真的是個大好人！」
「不僅人長得這麼帥，心還好，你這樣的人絕對發大財！一胎九十九個！」
「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一定勤勞肯幹，給你當牛作馬，跟你幹一輩子，做大做強！」
……
我還準備繼續說下去，林鶴京打斷我：「停！別給我整這些有的沒的。」
我立刻噤聲。
抬頭眼巴巴望着他。
咦？
衣食父母怎麼臉這麼紅？
耳朵看着更是紅得像是要燒起來。
哎，肯定是剛剛螺螄粉給辣的。
我馬上殷勤地要去給他倒杯冰飲。
結果他冷不丁來一句：「不把你放我旁邊盯着，我不放心。」
我疑惑：「不放心什麼？」
「實在是不放心你揹着我偷懶擺爛，還不完我錢，我找誰說理去？」
算了。
辣死算了。

-10-
林西回來的時候，林鶴京已經走了。
我迫不及待跟她分享有工作的好消息。
林西聽完很替我高興。
高興沒一會兒，她像是反應過來什麼，笑意淡下去，一拍桌子：「哎？！我哥居然不是來表白的嗎？」
「我把他叫過來，他明明答應得好好的！怎麼說話不算話？」
林西咬牙切齒，對林鶴京很不滿。
我得到心儀的工作，已經很滿足了。
至於什麼表白的，我很想解釋。
但怕林西炸毛。
還是等以後時機成熟了，再跟林西解釋清楚吧。
我安撫她：「你放心我現在不回去，不用你娶我也不用你哥娶我，我會一直陪在身邊，放心放心。」
林西聽進去，抱着我哼哼唧唧讓我說話一定算話。
但她還是有點遺憾，邊欣賞剛做的美甲，邊小聲嘟囔：「要是我們能成爲一家人就好了。」
……
還沒畢業，我在林鶴京的公司還是實習生。
入職後我才發現，原本這個季度是不招人的，我是唯一一個。
工作幾天後，我才後知後覺發現，林鶴京已經很久沒給我給我郵箱發他修車的賬單了。
我忍不住給他發消息：「林總，你車修好了嗎？」
「好了。」
「好的。」
「怎麼？還想撞？」
我：「……」
我像是那種人嗎？？
他怎麼可以這樣想我的？？
生氣了。
我沒回他。
下班的時候，突然就暴雨傾瀉。
地鐵站有點遠，我在公司磨磨蹭蹭，打算等雨小點再出去。
快晚上七點，辦公室除了我沒別人了，我開始邊整理資料邊放聲歌唱。
沉浸在自己的歌唱藝術中無法自拔。
突然感覺身後冷颼颼的。
一回頭，林鶴京就站在不遠處。
給我嚇得心率直飆 120。
「你怎麼一聲不吭的？！」
林鶴京彎脣，聳聳肩，似是有些無奈的表情：「我吭了呀，但是某人在飆高音，沒聽見。」
我：「……」
我轉移話題：「老闆你這麼忙嗎？加班到現在？」
林鶴京抬手看了一眼手錶，「沒有，閒得很。」
「在等你。」

-11-
「等我？」
我撓撓頭，「我真沒打算再撞你的車，你放心回家吧。」
自從上次撞了他的車之後，我痛定思痛，再也不在晚上開小電驢了。
「我也不會給你撞了，你想得美，那可是我的寶貝新車。」
「林西讓我等你一起回家喫飯。」
我疑惑：「喫飯？今天也不是西西生日呀。」
「你的西西非要慶祝自己出生 8222 天，如何呢？」
「……」
確實是林西能幹得出來的事情了。
林鶴京把車開出去一段路後，我才發現，這不是回學校附近林西的房子的路。
是回他們家裏的路。
我見過林西父母，也經常去他們家裏，所以並不緊張，甚至和回自己家一樣輕鬆和期待。
路上，林西給我發來一張照片：「家裏又偷偷給我哥找的相親對象，人家都等他半小時了，他還沒回來。」
我點開照片。
是個很漂亮的女生，捲髮紅脣大長腿，和林鶴京很般配。
我盯着照片出神，心裏莫名覺得煩悶。
想不到該回什麼，我摁滅手機，扭頭看窗外緩解沒由來的情緒。
這時，我才後知後覺林鶴京開車有……多……慢……了……
旁邊都騎過去五輛共享單車，散步大爺都第三次經過了。
照他這個速度，林西過出生一萬天紀念日我都還沒能喫上飯。
我是真的有點餓，沒實在忍不住了，說：「放心，除了我沒人會撞你的寶貝新車，你開快點成嗎？」
「不着急。」
他撐着方向盤依舊龜速前進，還悠哉遊哉切了首舒緩的歌。
一整個歲月靜好，全然不顧我的死活。
當事人就是十分後悔上了他的車。
要不是還在下着雨，我真想下車跑着去。
「可是我好餓……」
他有些無奈道：「餓也沒辦法，我真的不想相親，再等兩小時那些人就走了。」
哦，原來是不想相親。
但是？
兩小時？？
「怎麼纔能有辦法弄走他們？」
林鶴京側目望了我一眼，沉聲道：「辦法當然有，但我現在一時半會找不到。」
我餓得能生啃下一頭牛，已經不想思考了，全憑意識在接話：「你要找啥？我幫你找，她哥哥你使勁點踩油門好嗎？」
「找女朋友，你能幫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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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的同時，林鶴京把車靠邊停下。
又問：「如何？能幫忙嗎？」
「我怎麼幫你？」
我一臉茫然，「我現在上哪給你變一個讓你家裏人滿意的女朋友來。」
「你啊。」
林鶴京勾脣：「只要你同意，讓你現在立刻馬上喫上飯就是我一腳油門Ṱùₐ的事情。」
好好好，用人類最脆弱的需求來脅迫我。
我已經毫無招架之力，連連點頭：「同意同意，她哥哥只要你讓我現在立刻馬上喫到阿姨做的炸小肉丸。」
「別說男朋友，我甚至能叫你老公。」
聞言，林鶴京微微一怔，有些慌亂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臉。
我的視線順着他的手落在他側臉上。
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怎麼會有人側臉都這麼性感的。
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腦子抽筋，欠身湊到他面前，在他臉上啵唧一口，含糊道：「行了，這下能快點回家了嗎？」
「到了。」
「啊？」
我朝外望去。
你妹！
已經到了你怎麼不早說！
我瞪他，氣哼哼用背影對着他生氣。
他伸手過來握我的手，一陣暖意侵襲手心，我忍不住回握住。
「親都親了，不能反悔哦，女、朋、友。」
我都還沒想到怎麼跟林西說，林鶴京非要牽着我的手進屋。
他給出的理由：「不這樣怎麼勸退相親的人。」
可進到家裏我才發現。
根本沒有什麼相親對象。
那位長腿大美女，見我和林鶴京手牽手，兩眼放光，跑過來熱情地喚我：「弟妹！」
又轉頭去喊林西，「西西！快來看你哥開屏了，你有嫂子咯！」
我：「……」
林鶴京：「……」
她是林鶴京和林西的表姐。
感覺被這兩兄妹做局了，但我沒有證據……

-13-
那天晚上最開心的要數林西。
她高興得給自己都喝微醺了。
半醒半醉地倒在我身上，抱着我不停說話，說着說着又哭了。
「嗚嗚嗚嗚你都不知道，你們兩個能成我付出了多少。」
「你以爲我發在家裏小羣那些視頻是我分享欲強嗎？不，我每個視頻都是精心找角度，鳶鳶，你放心，我把認真做事的你拍得可美了！」
「我強迫我哥每個都要點開來看，我不信他看四年還愛不上你！」
Ṫú₆「一開始他還看得不情不願呢，後面你出去實習不在，他天天來問我怎麼不發了，嘻嘻，其實那時候鳶鳶天天跟我打視頻，雞肚死你吧林鶴京？」
「鳶鳶嗚嗚嗚，我就是捨不得你，我打定主意要和你做一輩子的家人的。」
「你看，我都還沒牽線呢，你們就提前認識了，就是我一直念着，老天都在幫我。」
「哥，誰要過 22 歲六個月零四天的生日啊？你想和我們鳶鳶一起喫飯就直說啊，還非要讓我過個生日，膽小鬼喝涼水……」
「哥，你承認吧，你早就喜歡上我家鳶鳶了是不是？」
「哥，我必須坐你頭上喫席！」
「哥，你同意嗎？同意在彈幕扣我超喜歡鳶鳶。」
……
我和林鶴京對上目光。
我悄聲問他：「喂，同意嗎？」
林鶴京抿脣，在我耳邊輕聲道：
「我最喜歡鳶鳶。」
……
（正文完）
番外（林鶴京視角）

-1-
林西最近特別煩人，總在我們一家人的小羣發一堆視頻。
還要求我必須看完。
我不理解。
爲什麼要讓我看她喫的豬食？
還有她那個室友做飯，我都不想說，切的土豆絲粗壯得收拾收拾都能當我家承重牆了。
我不想看，每次都屏蔽掉，一直到視頻過期失效我都沒點開。
林西知道我去沒看，非常生氣。
沒完沒了鬧起來，我和國內還有時差，凌晨接到她連環電話我魂都要沒了。
我老實了，她一發視頻，我就點開視頻，認真看完，給她寫一份視頻內容闡述報告。
她每天都是拍她室友，室友給她做飯，室友給她修電腦，室友給她種花，室友給她縫衣服……
一個陌生女孩兒，我被迫隔着屏幕天天看到她。
她總是留着利落的齊肩短髮，臉頰有顆淡褐色的小痣，喜歡穿鵝黃色的衣服，性格很好，總是笑盈盈的，笑起來還有點兒靦腆。林西拍她，她鮮少看鏡頭，但也從不躲鏡頭，目光總是望向林西，眼神總是亮亮的。
她們應該是很要好的朋友。
我寫視頻內容闡述報告越來越嫺熟, 對自己要求也越來越高。
有時候寫完, 感覺寫得不好，我又忍不住去回看一遍視頻，如此往復。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在路上遇到她, 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
我忍不住問林西：「你和她談了？天天拍。」
「怎麼, 你嫉妒嗎？」
我冷笑, 這有什麼好嫉妒的，我又不喜歡她。
我沒回林西這個問題，轉而問她：「對了，她叫什麼名字？」
「不好意思啊剛剛, 我最近手頭有點緊, 記性也差。」
我心領神會, 立刻給她轉了五萬。
「這下記起來了麼？」
「想起來了, 叫喬鳶。」
「哥，你不對勁哦。」
我回林西：「問名字方便寫報告, 每次都稱呼她爲你室友, 很奇怪。」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 我大概有意無意在電腦上敲出這個名字無數遍。
喬鳶。

-2-
這段時間, 林西出奇地安靜。
沒在羣裏發過視頻, 只分享她自己的事情。
不用寫闡述報告，我還真的有點不習慣。
沒別的意思，就閒得手癢。
我問林西：「手機沒內存了嗎？怎麼不發了？」
「以後都不發了？正好, 省得我還要給你寫那破報告。」
林西氣哼哼回：「美得你, 她去實習了, 等回來再繼續。」
我莫名鬆了口氣, 回：「那我等着。」
林西沒發的那段時間, 我回看了之前過往的所有視頻。
有好些是林西剛開始發而我因爲抗拒沒有點開導致失效的視頻。
心底隱隱升起一絲遺憾。
我想再回到那一天，我會毫不猶豫點開。
回國後, 我買了輛新車獎勵自己。
但剛上路第一天，停在路邊沒一會兒, 車就被撞了。
對方全責，也沒有異議。
我心疼我的新車, 實在是不想面對。
便安排助理去出面給我處理, 但那天交警給我發來回執, 看完之後，我就改了主意。
車居然是喬鳶撞的。
她也是勁兒大，夜晚ţū́₀看不清，還能把車撞出幾十萬的車損。
比起那破車, 我莫名心疼她。
這幾十萬，得嚇不輕吧。
我沒有去加她的聯繫方式，也沒有給她打電話。
怕真的給她嚇得睡不着。
但很想聯繫她。
這不巧了, 從林西那搞到了她的郵箱。
我把車損賬單拆分開來, 大約幾十張, 一天發一張。
賬單上, 我的名字, 黑體加粗，只要她點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的名字。
我記了你四年, 大概一輩子也忘不掉。
所以喬鳶，也請你，來認識認識我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