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梔難尋

周漠的學校來了個新生，聚會時，他兄弟打趣。
「漠哥，大一有個新生軟軟的又乖，很像嫂子誒！」
周漠寵溺地抱着我，吊兒郎當地說：「一點都不像，少胡說。」
一羣人紛紛起鬨。
「漠哥真是被嫂子下蠱了，愛慘了嫂子！」
周漠失笑。
「從幼兒園第一次見梔梔，我就說了，我要娶她。」
其他人紛紛說被撒了狗糧，再也不拿別人和我打比方。
半月後，我才知道，周漠說的不像，是指牀上。

-1-
回到我們校外租的房子後，周漠一遍遍地抱着說愛我。
看着醉醺醺的周漠，我低哄。
「去睡好不好？」
他卻抱緊我搖頭。
凌晨的時候，我抽出了被壓麻的手，周漠的手機叮咚了幾聲。
我們的手機密碼從很多年前，就是對方的生日，互相可看。
沒有任何隱瞞。
最新的一條信息來自周漠的兄弟羣。
是大家說平安到家了。
我點進去，信息自動彈到最上方，出現了一張照片。
一個女生拖着箱子站在學校門口，她穿了件淺色 T 恤，下面配着白色的蕾絲裙。
露出一雙細白的腿。
烏黑的長髮紮了個高馬尾，巴掌大的臉上那雙大眼睛透出笑意。
是一眼看過去就很漂亮和溫柔的長相。
光看長相，似乎是和我有些像。
我立刻反應過來，這是他們說的那個女孩子。
回頭看了眼熟睡的周漠，他冷峻的眉眼因爲睡着而格外溫和，長長的睫毛微顫，嘴裏呢喃着我的名字。
我笑了笑，準備去洗澡。
一個純黑的頭像給周漠彈出個表情包。
是一個看上去有些兇巴巴和委屈的表情。
我愣了下，點進對方的朋友圈，顯示三天可見，沒有任何信息。
猶豫後，我拿着手機進了浴室。
這個賬號卻沒有再發東西過來，只是朋友圈發了一張月亮的照片。
第二天出門前，我提醒周漠記得回黑色頭像信息。
他揉我頭髮的手微愣，很快笑了：「沒事，之前路邊碰上賣保險的，拉黑就行。」
說完，他拿出手機，一氣呵成地刪除了。
見我沒說話，周漠抬眼，修長的手指探上我的腰：「上不上課Ṫùₐ？不上的話，我……」
我笑着往後退，躲他的手：「上的，你也早點去。」
出去後，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2-
我和周漠是幼兒園認識的。
我爸和周叔叔是同事，幼兒園那年，我從鄉下被接了過來。
第一次見面，周漠就很喜歡我，嚷着要我當老婆。
那時候逗得兩家大人直笑。
周叔叔問我要不要給周漠當老婆，我看着比我高出半個頭的周漠，哭着搖了搖頭。
周漠急壞了，拿了很多好喫的給我，哄我。
「我對你好的，都給你。」
「你別哭了。」
之後的小學，初高中，周漠一直都和我一起。
他向來成績好，初中天天去我家，督促我學習。
那時候的周Ṭŭ⁰漠時常感嘆，還好我不笨，只是有些懶。
然後隨意地揉我的頭髮：「餘梔，要加油呀，不然考不上一中怎麼辦？」
我埋頭做試卷哼了聲：「那就去二中，問題不大。」
周漠急了：「當然不行。」
初三的少年，身高這時超過一米八，激動時，腿一伸，撞在了桌子上，痛得皺了眉。
我立刻放了筆，也不逗他了。
並保證努力考上一中。
從進高中開始，我和周漠分在了不同的班級，他只要一下課就來找我。
我們一起喫飯，回家，討論題目。
高二那年，周漠有了想去的大學，他問我的想法，說一起討論。
我看着網上關於大學的信息，告訴周漠。
我也想去深城，但不是周漠的大學。
周漠爲了這事，沉默了一週沒來找我。
我去哄他，他說。
「餘梔，我不是生氣，只是覺得你沒有把我安排在你的計劃裏。」
我連忙否定：「當然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是你想去深城，我也可以考慮去海城，或者廈城。」
本還臉色沉冷的周漠，忽然就笑了。
我們約定了考去深城，不是同一所學校，但兩所大學離得很近。
一切都很順利，高考，畢業，被心儀的大學錄取。
大一開學後，周漠強勢表白，我們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大二，周漠說在宿舍總睡不好，在我學校外租了房子，我搬了過去。
周漠學習能力強，向來不做飯的他，從我搬進來後，學了十八般廚藝。
週末便做飯煲湯。
就連身邊的朋友家人都覺得我們是模範的一對。
就連最近實習的事，我們也都考慮留在深城。
好像接下來，畢業，結婚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曾經的我，也這麼覺得。
直到昨晚那條表情包。
還有周漠輕微的反常。

-3-
到了學校上了一天的課，放學前，我問周漠晚上要不要出去喫。
他回得很快。
「報告老婆，程修失戀了，想申請陪他去喝兩杯。」
程修是周漠的室友。
我回了個好。
周漠發來張照片，是水煮肉片。
「我剛趕回去做了水煮肉片，在鍋裏，寶寶自己熱一下。」
前兩天是提了一句想喫這個。
收了手機，走去周漠學校的后街，那邊有家新開的水果店這兩天都在打折。
剛到路口，就看見染着一頭黃髮的程修坐在摩托車上喜笑顏開地打電話。
他似乎在等人。
我過去和他打了個招呼，程修嚇了一跳。
「嫂，嫂子好。」
我笑着點頭：「準備出去了嗎？」
他暗暗鬆了口氣：「是啊，我這正準備去找漠哥就碰見你了。」
說完，程修看了手機說趕時間，便騎着摩托車走了。
我直直地看着他離開的方向。
沒一會兒，從邊上的店子出來一個女生，她走到這裏了，四處打量嘀咕。
「奇怪，人呢！」
她找完，回頭問我：「小姐姐，請問有看到一個黃頭髮，騎摩托車的男人嗎？」
我點頭：「是程修吧？他剛騎摩托車走了。」
女生愣了下問：「你認識程修啊？」
「我是他室友的女朋友，叫餘梔。」
女生忙點頭，轉而怒氣衝衝地給程修打電話。
「程修，你有病是不是？我買個東西，你走什麼？？」
我看着手機裏，周漠剛發來的報備視頻，有些失笑。

-4-
我剛回租房熱菜，周漠就趕回來了，看的出來有些慌張，進門丟了手機從後抱我。
「程修這小子，就是騙喝酒，人還沒到就被Ŧûₙ他前女友叫走了。」
他說完垂眸盯着我的側臉，說得很輕：「下次，不理他了。」
我嗯了聲，問周漠喫不喫？
周漠的眸光緊緊地停在我的臉上，我笑着推了他一下：「怎麼了？」
他見我臉上沒異樣，笑了：「喫，我來熱菜。」
一頓飯喫完，周漠去洗澡，他順手把手機拿回了房間。
我在浴室門口告訴周漠，室友來電話，臨時有個聚會，我得出去。
周漠推開浴室門，露出精壯的上半身，額頭前的劉海滴着水，順着他鋒利的下頜線滑落。
「寶寶，你等我一下，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啦，都是女生。」
周漠笑得溫柔：「行，結束前發信息我，我來接你。」
「好。」
我出門後，一直在走廊的拐角處等。
過了十分鐘，看着周漠戴着棒球帽出來。
他冷聲地打着電話。
「老地方，給你 15 分鐘。」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周漠下樓。
打車跟着他到了附近一家叫陌生的酒店。
計算着時間，20 分鐘後，我給周漠打去了電話。
說我胃不舒服，準備回家。
周漠語氣緊張：「寶寶，你到哪裏了？我馬上過來。」
「正往家走，馬上到了……」
周漠呼吸一緊：「你就在樓下便利店等我，我馬上來你到。」
我提前回去，坐在便利店門口的椅子上晃着腿，看着暗暗的天空。
第二次了。
躲在暗地裏不能見光的東西，能忍多少次。
周漠是跑過來的，看見我捂住胃靠在椅子上，他心疼地皺眉，把手搓熱放了過來。
「寶寶，我帶你去醫院。」
我搖頭，輕嘆：「估計是中午喫錯東西了。」
「周漠，我想回家。」
他不放心，去隔壁藥店買了藥，揹着我回了家。
晚上時不時醒，問我怎麼樣了。
問的時候，會下意識地去看手機。
我失神地盯着天花板：「開始很痛，慢慢就好了。」
「一定會好的。」
從我胃痛後，周漠就不讓我在學校喫了，他下課先回來做午飯，再給我送。
兩個學校和租房的距離雖然都不遠。
但一天下來，做中午，晚飯，還要幾頭跑，幾乎沒有空閒。
忙到，有人見不到他，就會來見我。
週五這天，我們社團組織了兩所學校的小型聚會，名單裏，我看見了一個名字。
夏舒雲。

-5-
晚上，我叫了周漠陪我一起。
兩個學校一起來了十來個人，大部分都是單身。
精心打扮後，很是青春靚麗。
只有夏舒雲不一樣，她沒化妝，穿了身略微寬大的白色連衣Ŧũ̂⁴裙，纖瘦的腰藏在裙子裏，若隱若現。
烏黑的長髮散落，戴着同色系的髮夾。
穿得很隨意，越發在一羣人裏，顯得很突出。
最突出的，是我們一樣的同款髮夾。
邊上的同學竊竊私語：「夏舒雲和學姐有些像啊！」
周漠從頭到尾就沒看過她一眼，低頭問我還想喫什麼。
夏舒雲直直走到了最裏面，離周漠最遠的的位置。
他們玩遊戲，我和周漠在邊上聊天，聊着聊着周漠和我十指緊扣，他寵溺地衝着我笑。
夏舒雲那邊聲音提了提：「大冒險吧，喝酒沒意思。」
一羣人鬨笑。
有個男生看着夏舒雲起鬨：「確定大冒險?到時候別反悔！」
夏舒雲喝了口酒：「不反悔。」
我漫不經心地鬆開了周漠的手，坐直了身子。
「周漠，大冒險一般有什麼選項？」
周漠湊近我耳邊：「都很無聊的一些，沒我寶寶有趣。」
我笑着推搡他：「別鬧。」
夏舒雲那邊被指定讓她和左邊第五個男生接吻。
話一出，全場譁然。
她左邊第五個男生叫梁軒，戴着眼鏡，看着很靦腆。
梁軒在周漠邊上。
近距離看，他一下就漲紅了臉:「還是……別，我替夏舒雲喝了，就當親了。」
其他人不肯。
夏舒雲眼神看了過來：「沒事，他不願意換個人也行，說了大冒險，我可不耍賴。」
她說完，梁軒笨拙地擠出話：「我願意，願意的。」
鬨鬧聲越發大。
梁軒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夏舒雲一步步從邊上走了過來。
我身邊的周漠似乎毫不在意，朝着我靠近，給兩人騰位置。
夏舒雲回頭看了我一眼。
「學姐，一會兒的遊戲，你加入嗎？」
我搖搖頭笑：「我就不加入了。」
她直勾勾地看向周漠：「學長，你加入嗎？」
周漠應聲抬頭，冷淡地拒了：「我們還有事。」
夏舒雲嗯了聲，轉頭笑：「哇，學長學姐的感情真讓人羨慕。」
其他人打趣。
「那是，周學長眼裏除了學姐根本看不見其他人。」
「學長他超愛的，是不是？」
周漠脣角溢出笑：「嗯啊，超愛的。」
這時候有人開口，讓夏舒雲別拖時間，趕緊大冒險。
夏舒雲看向了面前的梁軒，她坐了下來。
在周漠和梁軒之間。
然後朝着梁軒的嘴，重重地親了一口。
全場鬧哄哄的。
只有周漠不露痕跡地又朝着我挪了挪，避開了夏舒雲的觸碰。
全臉沒有絲毫在意。
除了我，夏舒雲也察覺了，臉色僵白。
這一晚上，夏舒雲喝了很多。

-6-
散場的時候，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我們出來看見梁軒一直扶着醉醺醺的夏舒雲。
夏舒雲嫌棄地推他。
他看見我和周漠出來，走了過來，有些結巴。
「學長，學，學姐，夏舒雲她喝多了，能不能麻煩你們送她回去？」
他說完，看着周漠。
周漠的臉色瞬間就冷了，有些不耐煩：「我們沒空。」
說完他低頭看了眼時間，問我：「看電影的時間快到了，我們打車回去。」
每個週五晚上，我和周漠都會一起窩在沙發裏看電影。
雷打不動，是我們很享受的一個夜晚。
路邊的夏舒雲突然就哭了，伴隨着她的哭聲，是稀稀的小雨。
我輕聲說：「周漠，你和梁軒送一下吧，太晚了，女孩子不安全。」
周漠皺眉：「那你一起，晚點我們再回去。」
我撐開傘：「我有些困，先回去等你了。」
我打了車，周漠送我上了車，叮囑我到家發信息給他。
梁軒那邊也打了車，他喫力地扶着夏舒雲進了車裏，周漠沒看他們，坐去了副駕駛。
看着他們上車，我和司機說換個位置，去陌生酒店。
陌生酒店離我們學校都不遠，開在一處小巷子裏，這裏環境不錯，價格偏高。
平日人並不多。
我在酒店門口等了五分鐘，周漠他們的車到了，梁軒扶着夏舒雲下車，雨落在他們身上，周漠冷着臉坐在車內。
夏舒雲的情緒再也繃不住了，失去理智。
「周漠，你下車，你下車啊！」
梁軒在一旁侷促又無措，想拉夏舒雲卻被狠狠推開，倒在地上劃破了手，血就順着流了下來。
我靜靜地在暗處看着他們。
直到夏舒雲轉頭往外走，瘋喊：「好，你不下車，我立刻去找餘梔，立刻……」
幾乎是瞬間，周漠帶着戾氣下了車，單手捂住了夏舒雲的嘴，把人拖進了酒店。
留下了失魂落魄的梁軒。
他在原地站了會兒，跟了上去。
夏舒雲在周漠的懷裏安靜了，他們開了 608。
梁軒默默地跟在後面，熟練地開了 609。
這酒店的隔音不算好，608 的房間內不斷傳出夏舒雲的吵鬧和哭聲，還有周漠壓抑的冷漠聲。
夏舒雲泣聲哀求。
「最後一次，我求你了，周漠。」
「就今晚，你能不能不回去？」
「我保證過了今晚，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
隨後，她的聲音被人堵住了，傳出輕微細碎的哽咽聲，斷斷續續。
我拿着錄音筆的手冰涼刺骨，平靜地記錄着一切。
很快，男人低喘的聲音傳來，我噁心得直想吐，捂住嘴下了樓。
在酒店外的垃圾桶旁，噁心到胃痛。
看着邊上遞過來的紙巾。
我抬頭，看見了梁軒，他的手簡單地做了包紮。
說了句謝謝，我打車回租房。
梁軒跟了我一路，到小區樓下，我問他有事嗎？
他點頭又搖頭，最後小聲說：「我怕你想不開。」
我忽然就笑了：「不至於，生活不是圍着一個人轉，還有很多事。」
比如我在前幾天，就答覆了千里之外陸城的一家實習公司，明天下午報到。
過去後，無論前景還是待遇，對我來說，都是業內最好。
之前我還考慮拒絕留在深城。
現在看來，是很好的機會。
梁軒有些疑惑。
我真誠地看向他。
「梁軒，人要愛值得自己愛的人。」
他苦笑：「我和你們不一樣，我不好看，也不夠優秀，我配不上夏舒雲。」
我輕聲：「你優不優秀不是夏舒雲決定，也不是我來決定，是由你和你準備花費的時間方向來決定。」
梁軒一愣。
我轉頭回去，餐桌上的放着的小貼紙是周漠昨晚找好的電影。
他說我們今晚一起選。
我把貼紙，情侶毛巾，拖鞋，牙刷，通通打包進了垃圾桶。
再快速收拾了自己的衣服。
看着周漠的信息，說他準備回來了。
距離剛剛不過才半小時。
看來他是真的挺急着回的。
我留下了分手字條，還有錄音筆。
漠視掉他的信息，拖着箱子和垃圾下了樓。
直直把垃圾丟進了垃圾桶。
帶着箱子，在車上拉黑了給我打視頻的周漠。
到了高鐵站附近的酒店。
這一晚上，周漠的短信和電話沒停過，我拉黑後，他又換電話打。
我按下關機，世界清靜了。

-7-
第二天坐了最早一趟高鐵去了陸城，下車的第一件事，就去辦了新的電話卡，
再把之前的卡拿下來。
見了人事後，我在公司走廊的樓梯裏給父母打了電話。
說了和周漠分手的事。
並請他們不要聯繫周漠。
也不要回答關於我的任何事。
我媽立刻就察覺了不對勁。
哎呀呀的直嘆氣。
在我爸還要追問的時候，她搶過去電話。
「分了就分了，我相信女兒這麼做肯定有原因！」
「你個死老頭子別問了！多打點錢給女兒傍身比什麼都好。」
我爸忙轉頭說：「對對，梔梔，你留意卡，爸爸給你打些錢，你到了陸城，房子要租在熱鬧的地方，注Ṭù₂意安全。」
「錢不夠了第一時間和爸爸媽媽說。」
我忍住淚，嗯了一聲，快速掛了電話。
瞬間就繃不住了，低聲哭了起來。
突然，面前出現了一雙腿，我驚愕地抬頭，對上一雙如墨般深沉的眼眸。
來人一身黑色高定西裝，起碼 1 米 88 的身高，濃顏，五官精緻立體，氣質冷然，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他開口，聲線好聽：「我在開會，你吵到我了。」
我這纔看見，在我下面的樓梯拐角處，放着一份資料。
連忙擦了擦眼淚起身。
「抱歉，打擾到你了，我馬上走。」
他嗯了聲，緩問：「你哪個部門的？」
想起人事部劉姐，說實習需要輪崗，今天還沒定。
「我是新來的實習生，還沒有辦完入職。」
他默唸：「實習生？」
沒再問我，男人轉身下了樓。
我拖着箱子，按照劉姐的介紹，在公司附近租了個複式公寓。
收回了一晚上，正式上班。
劉姐告訴我，現在實習生有輪崗制。
最近陸總的祕書生病了，讓我去替一段時間。
「陸總？」
劉姐：「是的，陸總喜歡安靜，話不多的人，我看你挺合適。」
「你先去頂一段時間，有什麼問題隨意聯繫我。」
我點頭：「好。」
到了總裁辦公室，有人帶着我熟悉日常和基本工作。
我抽空查了查，關於陸氏集團的總裁陸斯讓的情況。
只知道他目前 26 歲，幾年前從國外回來接手了陸氏。
商場上殺伐果斷，是個很厲害的人。
其餘的一概不知，網上的信息也很少。
過了六天，陸斯讓都沒出現在公司。
反而是學校那邊，室友給我發了信息，說周漠像瘋了般，一個個找她們問我的事，看起來情緒極差。
還有周漠學校，有個叫梁軒的，他四處說我和周漠分手了。
這事傳到了周漠那裏，他過去把人揍了一頓，還鬧去了警察局。
室友問我和周漠什麼情況？
我如實說，是分手了。

-8-
第七天快下班的時候，我收到劉姐消息，說陸斯讓晚上有個重要的會議，讓我送資料過去。
打了地方，才發現是酒會，三樓有會議室。
我按照指定的位置過去，發現房門緊閉，門口還有人守着。
溝通後，這邊給陸斯讓打了電話，讓我把資料給門口的小哥。
不知道等了多久，會議室的人才陸陸續續出來，最後被一羣人圍着中間的男人身材頎長，黑色襯衣釦子鬆開，露出精緻的鎖骨。
他的眉眸英挺，是很有衝擊力的長相，察覺到我的目光，他淡着神色淡淡地看向了我這邊，匆匆走過。
邊上的人一口一個陸總。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
是上次樓梯間的男人。
陸總……
他是陸斯讓。
纔剛進公司，我這留的什麼印象，也不知道那天他聽到多少。
輕嘆口氣，我跟了上去。
看着一羣人送他上車，等車離開，我鬆了口氣。
我走去路口的時候。看見車掉頭回來了，陸斯讓打開車窗看着我。
「你是新來的祕書嗎？」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陸斯讓微挑眉。
「是的，陸Ŧų⁺總。」
「住哪兒？」
「我住羅楠公寓。」
陸斯讓嗯了聲：「上車吧，這個點沒公交了。」
我才發現，已經 23 點多了，說了句謝謝，便上了車。
沒想到，陸斯讓也住在羅楠公寓，還是和我同一棟，只是他在 26 樓的套房裏。
我在 9 樓。
上電梯時，陸斯讓低頭看着手機，隨口問我。
「餘梔？」
「是的，陸總，我叫餘梔。」
「你今晚和我上去。」
他語氣很輕很淡，淡到像在佈置一份常用的工作。
陸斯讓關了屏幕，看向我：「有一些資料需要整理，放心，有加班費。」
我幾乎是立刻點頭了，這個公寓的環境位置都很好，還離公司近，就是租金有些高。
和陸斯讓打過招呼後，我回家洗了澡，換了身休閒服去了 26 樓。
這裏整個一層都是陸斯讓的套房，大到讓人迷路。
陸斯讓去洗澡，讓我在主臥把部分資料搬去客廳整理。
我照着手機文件裏之前祕書留下的方法，一點點按照陸斯讓的習慣歸類。
整理起來不難，就是需要很細心。
手機鈴聲響起，劃破了寂靜的房間，我低頭見是陸城的陌生號碼，便掛斷。
剛掛電話又打過來了。
這個新號碼除了父母和人事劉姐，沒有人知道。
回頭看了眼陸斯讓還在洗澡。
我按下接聽，小聲問：「你好，請問有什麼事？」
電話那頭的人沒說話，只有沉沉的呼吸聲，我正想掛，周漠蒼白又脆弱的聲音響起，他帶着嘶啞的聲音。
「梔梔，別掛，求你了。」
「我知道錯了，我畜生，我混蛋，但你能不能聽我解釋？」
「我發誓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一週我真的快瘋了，所有人都沒有你的消息……」
我低聲打斷他：「周漠，我不想知道真相了，背叛出軌只要是真的話，那原因和理由便都不重要。」
周漠急了，壓抑地哭了起來：「梔梔，我真的錯了，我求你，我來陸城了，你能不能見我一面。」
「只要一面就好，我都可以說清楚。」
我聽到陸斯讓浴室的水聲停了，緊張了一下。
「周漠，沒必要了，我們分手了。」
周漠不甘地吸了口氣：「梔梔，單方面的分手不算分手，我不同意。」
我輕聲質問：「所以呢，你出軌了，還指望和我有以後嗎？」
「不可能的了，周漠，別再打……。」
「餘梔。」
陸斯讓推開浴室門的啪嗒聲，和他低沉的嗓音同時響起。
我回頭，看見陸斯讓身上的浴袍鬆鬆垮垮地繫着，露出健碩的胸膛，慵懶隨意地擦着頭髮，空氣中瀰漫出沐浴露的清香。
他走過來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盯着我，一字一句。
「吹風機壞了，你打給前臺要一個。」
我忙回答：「好。」
看着手機還沒掛掉的電話，傳來周漠驚怒的吼聲：「餘梔，你在哪？這個男人是誰？」
我果斷掛了電話關機，想給陸斯讓解釋。
他緩緩靠向沙發，拿起面前的紅酒抿了一口：「先去要吹風機，真壞了。」
「好。」
資料整理了兩個小時，我腰痠背痛，陸斯讓好興致的坐在落地窗前喝了不少。
「餘梔，整理完了過來喝點？」
「陸總，我不會喝酒。」
陸斯讓低笑了聲：「年輕人，失戀喝一杯就好了。」
他拿了個杯子在邊上放着，朝我示意。
看見我有些爲難，慢條斯理地開口。
「怎麼，你怕我？」
「不是，只是我真的……」
陸斯讓微醺，輕輕哼笑：「怎麼，怕我對你有興趣？」
我放好資料走過去。
倒不是怕陸斯讓，是我喝醉了，怕酒品不夠好。
坐下後，陸斯讓沒再喊我喝酒，他問我進陸氏有什麼規劃。
我簡單地說了自己的想法，他看向遠處：「挺好啊，等你轉崗期過了，有機會的。」
「我一定努力。」
陸斯讓這話，讓我剛剛的情緒緩解不少。
他沉了聲，突然開口。
「你那個前男友，還會來的。」
「想重新開始，必須讓他徹底失去希望。」
「陸總，您放心，我不會讓他影響工作。」
陸斯讓問：「想讓他快速死心嗎？」
我如果留在深城，周漠的性子會一直糾纏，不會罷手。
選擇離開，就不想再費任何心思去拉扯。
陸斯讓回頭，側臉線條精緻利落，深眸打量我，淡脣稍扯：「讓他完完全全看到自己被碾壓，直到那點自尊心破碎，最後主動消失。」
「陸總，您指的是？」
「餘梔，我就開門見山了，我家裏催得急，需要一個訂婚對象幫我應付。」
「你呢，又剛好需要一個能應付你前男友的。」
我沉默了，離開前沒答覆。

-9-
又上了幾天班，陸斯讓每天都來，只要開會，他都會把我帶在身邊。
短短幾天，接觸到了很多不一樣的東西。
只是時不時會聽見陸斯讓被陸老夫人催婚，說安排了相親。
陸斯讓隨口應：「奶奶，再說吧，最近太忙了。」
下了班，我到公寓剛準備關門，發現門被人抵住了。
我抬頭，看見了周漠蒼白虛弱的臉，還有發紅的眼眶。
他的眼淚一滴滴落下，像個隨時要碎布娃娃。
見了我，緩緩伸出手呢喃：「阿梔？」
我深呼吸，退後一步：「我和你已經沒有要說的了，請你離開。」
說完想關門，被周漠攔住，他不管不顧地衝進來，死死地抱住我，把頭埋進我的脖頸。
很快我的衣領溼了一大片。
沒有任何話，周漠就一直抱着我，不讓我動彈。
我嘆了口氣，疲憊地開口。
「周漠，我真的沒有力氣和你糾纏，上班很累，也很忙，我還需要加班做資料。」
他吸了吸鼻子：「我明白，阿梔。我不是想要你現在原諒我，只是想求你，別不理我。」
「我可以重新追你。」
「也可以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碰別的女人了。」
我沒理他，只是靜靜地問周漠，要怎樣他才能離開。
他扯着我坐在沙發上，拿出了一份打印的資料。
上面是他和夏舒雲的所有對話，認識過程。
我面無表情地掃過，內心那點刺痛，被我強行按回，讓自己多去想待會兒需要加班的做的資料。
周漠在耳邊喋喋不休。
他說和夏舒雲是她大一開學後在校外認識的。
周漠去城郊，參加他表哥的聚會，不知道玩心來了，點了幾個陪酒的，這裏面就有在 KTV 兼職的夏舒雲。
向來不愛管閒事的周漠，看見了和我有相似的夏舒雲被灌酒，就替她解了圍。
那天晚上夏舒雲一直陪着他喝酒，最後喝多了，怎麼失控的他也記不清了，只是醒來的時候，夏舒雲睡在旁邊。
他沒當回事，就想着花錢拿她當個解悶的玩意兒。
我和周漠在一起Ṱū₅三年，接吻擁抱不少，但我太含蓄了，太害羞了。
關鍵時候，總是放不開。
夏舒雲不一樣，她很會取悅周漠。
看着相似的臉，周漠說他承認每次都是把夏舒雲當作我的替身。
直到他在學校碰見夏舒雲，發現兩人在一個學校。
他立刻就說斷了，夏舒雲不肯。
我閉着眼聽着周漠的聲音，胃反的不行，察覺到我表情不對。
周漠的聲音壓了下去：「阿梔，不管你信不信，我對夏舒雲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我緩緩睜開眼：「周漠，你說完，真的讓我感覺更噁心了。」
「你想表達什麼？難道肉體出軌就不算出軌嗎？」
我看着周漠的臉，陌生得像從來沒認識過一樣。
到底爲什麼啊？
新鮮感，好奇，還是他那劣質低級的慾望。
曾經我相信全世界出軌，周漠也不會。
周漠慌了般抓住我的手，我厭惡地甩開。
「別碰我。」
敲門聲砰砰響起。
大門並沒有關，我起身看見陸斯讓站在門口，模樣懶懶的，朝着我伸出手。
見我不解，他輕笑，單手握住了我的手腕，牽着往裏面走。
周漠看見我們到時候，臉色瞬間鐵青，握拳的手青筋凸起，他暗了聲。
「阿梔，他是誰？」
陸斯讓輕笑：「我是餘梔的男朋友，陸斯讓。」
我渾身一怔，周漠的臉瞬間失去血色，眸底佈滿了紅血絲，臉上滿是不信。
「阿梔，你在報復我？」
陸斯讓「貼心」地摟過我，嗓音冷靜又疏離：「你們的事，我大概知道了，既然是前任，我這邊不太希望你還過來找餘梔。」
周漠怒道極點，氣笑了，他拳頭狠狠地砸了過來。
「你算個什麼東西，有資格讓我別來？」
在周漠靠近陸斯讓前，走廊衝出來幾名保鏢。
周漠力氣很大，幾個保鏢生生捱了他幾拳，才制住他。他死命掙扎，紅着眼看我。
我驚魂未定，陸斯讓嗤笑一聲。
「剛沒介紹完，我是陸氏集團的陸斯讓，你現在所在的公寓是陸氏建的，不出意外，這是你最後一次出現在這裏。」
保鏢要帶周漠出去前，陸斯讓攔下了。他湊近我，氣息打在我耳畔，外人看來曖昧極了。，他湊近我，氣息打在我耳畔，外人看來曖昧極了。
但他說的是。
「餘梔，你先去 26 樓做資料。」
我：「？？？」

-10-
不大的沙發上，陸斯讓悠哉地坐在一邊，周漠心如死寂地坐在另一邊。
陸斯讓收回了之前的客氣，單刀直入，語氣冷冽又刺骨。
「明知道自己沒機會了，又何必還來自取其辱？」
「這趟你不來，或許以後你生老病死，餘梔還會去參加葬禮。」他說完低笑，嘖嘖一聲繼續：「你這一來，說得這麼髒，她啊，怕是不會去了。」
周漠的臉色陰得像鐵，握緊的拳頭咔咔作響，近乎咬牙切齒：「我和阿梔的事，輪不到你插嘴。」
陸斯讓哦了聲輕哼：「是嗎？餘梔沒告訴你，我和她要訂婚了？」
「你胡說！」周漠暴躁打斷，剛想起身，被保鏢死死按住肩膀，壓在沙發上。
陸斯讓扯脣：「我胡說？我能給餘梔最好的婚禮，最優越的工作，和最強的能力。」
「你能給她什麼？」
「找一個和她相似的女人出軌？還恬不知恥地噁心她？」
周漠臉色慘白，死死地咬住牙沒說話。
陸斯讓起身朝外走，丟下最後一句話。
「爲了低級的慾望，弄丟了餘梔，你挺可笑的。」
周漠瘋了般朝陸斯讓喊：「你以爲你又能不一樣，都是男人，早晚有一天你也會。」
陸斯讓停下腳步轉身，眸色狠厲，哼笑了一聲。
「我不會。」
「我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11-
陸斯讓來套房的時候，我心裏還是很忐忑，怕周漠發瘋連累他。
他告訴我都解決了。
我啞然，陸斯讓走去電腦旁看了一眼我的資料。
他嘆：「餘梔，讓你加班，現在才做了這麼一點？」
「嗯？抱歉，我馬上做。」
陸斯讓：「行，做完請我喫飯，今天這事，喫頓飯總行吧。」țüₓ
我坐到電腦旁：「行的，陸總，辛苦您等等我。」

-12-
喫飯的時候，陸斯讓告訴我，他只是想高效地解決這件事。
節約時間。
還問我，要不要先幫他應付陸老夫人。
「餘梔，我這裏沒有小說中那些，非要一起住的合約條款。」
「在我這，你可以隨時喊停。」
「除了錢，你還會收穫屬於你的能力。」
我低頭喫着意麪一晃。
陸斯讓緩聲繼續。
「這世上除了男人和女人，還有很多事值得去做。人很多，同頻的很少，就當交個朋友。」
我抬頭，認真的看向陸斯讓，緩聲。
「行。」

-13-
兩年後，我成了陸氏集團的部門負責人，每天都很累很忙，也很充實。
在五月的時候，碰上了來面試的梁軒。
他看上去自信了很多，面試中談吐流暢。
被錄取在意料之中。
見了我，他很開心。
喫午飯的間隙，梁軒和我說了很多深城的趣事，刻意地避開了夏舒雲和周漠。
但我在很久前就聽說了。
梁軒和夏舒雲是青梅竹馬, 夏舒雲家條件不好，一直是梁軒在幫她。
就連考大學, 也是梁軒一直幫着她複習，直到上了大學, 夏舒雲兼職賺了些錢。
她就和梁軒劃清了界限。
梁軒看着我：「學姐, 你和之前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
梁軒雙手抱胸：「整個人的感覺, 雖然只有短短兩年, 但你給我的感覺, 看上去……」
他欲言又止, 我笑接話：「老謀深算？」
梁軒被逗樂了：「當然不是, 是更漂亮，更自信了，更開朗了。」
他笑完又說, 當時周漠回去不久, 不知誰傳我傍上了陸氏集團的總裁。
他們都說我靠有錢男人上位。
梁軒說着哼了聲：「也不知道什麼叫靠男人, 這世界上，有幾個人沒靠過別人, 沒靠過資源？」
「分什麼男女？」
「真白手起家, 路上也得遇幾個貴人，這算不算靠？」
「沒本事，給他們也靠不住。」

-14-
一頓飯喫完, 我介紹梁軒住進了公寓, 安頓好他。
晚上陪陸斯讓喫飯。
陸總一頓飯, 十五個電話。
見我輕輕鬆鬆，他暗示我。
「餘梔, 北地塊有個新項目, 你去不去？」
我正色：「去。」
陸斯讓伸手過來捏了捏我的臉：「行，那你帶上那個新來的，去練練手。」
我盤算着時間：「這一去，起碼得一年。」
陸斯讓：「不止, 順利的話一年半。」
「放心，我不喜歡異地戀，在邊上新修的辦公樓提前投入使用了, 都搬過去。」
我沉思：「陸總，這麼大手筆不會是不放心我吧。」
陸斯讓捏我手微用力：「沒良心, 是想你。」
說完, 陸斯讓坐到我旁邊。
「剛被傷到了，總要有點安慰纔好。」
我明知故問：「什麼安慰, 陸總？」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臉，我無奈地笑了笑，親了過去，陸斯讓卻回頭，吻正正地落在了他脣上。
冰冰涼涼的。
陸斯讓啞聲：「餘梔，北地塊結束後，結個婚好不好？」
我百忙之中抽空回他：「再說吧。」
陸斯讓深吻：「嗯……再說。」
半小時後，我呢喃：「親完沒有，有事要和你說。」
陸斯讓挪開，在我脣角吻低喘：「又要說誰？」
我認真：「你聽說沒，陳總和傅家大小姐又和好了。」
「還有，上次的合作方有個小姐姐超漂亮的。」
「樓下保鏢小王，是不是打算離職了？」
陸斯讓笑笑, 再次堵住了我的脣：「寶貝，晚點再說。」
我掙扎無果, 放棄了。
晚點就晚點吧, 不然得說到半夜去了。
這次陸斯讓出差半個月未見。
我們又都太忙了。
存了好多的話想和他說。
陸斯讓輕咬了我一口，啞聲：「乖，認真點。」
我專注神色：「嗯嗯。」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