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嗎?」
小壁虎瞧了我一眼,霸氣地拽下自己尾巴丟給我。
「摸去吧!」
我看着手裏還在亂跳的尾巴沉默了。
-1-
我男朋友,是隻沙雕壁虎怎麼辦?
文藝一點來說,他是一隻守宮,一隻愛曬太陽,愛喫八分熟牛排的金色守宮。
而就在剛剛,這傻子在我問出問題時,居然把自己尾巴揪了扔給我。
三秒後,他就縮成了一團,試圖舔一下尾巴根。
「好疼啊!不是說掉尾巴是壁虎的常態嗎?怎麼還是這麼疼?」
我看着手心還在跳動的尾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默默翻了個白眼。
「你是不是傻?」
是常態也不代表不會疼的吧!
他委屈地回了一句:「你不是想摸嗎?」
「閉嘴,別亂碰,我去拿藥。」
小壁虎不說話,看了看我,到底是乖乖巧巧地縮成一團在那裏窩着不敢動了。
小壁虎叫陳津,是我談了六個月的男朋友。
他能變成壁虎這件事是我最近才發現的。
就在昨天,我下班就看見家裏的陽臺上睡着一隻四仰八叉的金色壁虎。
看見我回家,小壁虎從陽臺爬起來,揉了揉眼問:
「姐姐,你回來了啊!」
我握着掃帚的手微微停頓了一秒,只覺得這聲音太過耳熟。
如今想來,陳津應該感謝他的那句話救了他一命。
否則,晚一秒,我都會把他丟下樓。
而陳津話音剛落,立馬反應過來自己是什麼樣子,他猛地看向我,聲音都有些顫抖。
「你……你看到……我……這個樣子了?」
他這個問題一問,我才完全確定了,是我那憨憨男朋友。
我默默地丟了掃帚,看着他點了點頭:「應該。」
三秒後,我試着碰了一下他。
他身子瞬間有些泛紅,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有點癢。」
我頓住,帶了點笑意認真地看着他。
「你是怎麼回事?」
我沒被陳津嚇到,陳津自個則是有些抑鬱了,耷拉着小臉生無可戀地看着我。
「說來話長。」
我覺得好玩,不得不說,男朋友變壁虎這種事還真的挺難遇到。
「那就長話短說。」
「不知道怎麼解釋,就是,就是每個月都會有這麼幾天,會……」
「會變成壁虎?」
他縮了縮,微微點了點頭,想到什麼,又立刻沉悶地反駁:「姐姐,我是守宮,壁虎多難聽。」
我覺得好玩,趴在陽臺上小心地摸着他,我摸一下,他尾巴顫了一下,下意識退一下。
最後他退無可退,委屈地看着我: [顧笙笙,你不可以再摸我了。]
我才恍然停了手,不是因爲他忍受不住。
而是忽然想起來,這小東西是不是因爲皮膚太薄,很容易皮膚感染。
我頓時皺眉有些心焦,問道:「你這種模樣,需要準備什麼東西嗎?我要不要先送你回家?」
他聽見我的話愣了一下,偷看着我,似乎有些糾結,許久才揉着爪子低頭小聲地說:
「需要是需要,但不用回家……我告訴你,但姐姐你不許生氣。」
我立刻反應過來挑眉:「我家裏有?我怎麼沒見過。」
「在你家……牀下……」
我聽完看了他一眼,跟着小壁虎鑽進去時,震驚了一瞬。
我的小破牀底下可真是……別有洞天。
城堡式的恆溫箱,水和食物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個縮小版的手機,爲了裝飾環境,甚至還有幾盆小綠植。
「陳津,你別告訴我,你之前告訴我要回家的那幾天就是住在了我牀下。」
「因爲回家太遠了,而我又控制不住。」
「那爲什麼不告訴我?」
「怕你害怕!」
「……如果是前幾個月可能會,現在倒不至於。」我點了點他金色的小腦袋,把整個保溫箱都拖了出來,「準備得還挺不錯。」
陳津跟着被拖出來,趴在我手腕上。
後來,他那間升保溫箱改的小別墅被放在了我牀頭。
我睡覺時就能看到在那裏沉睡的小守宮。
行吧!金色的,有點可愛,也並不是不能接受。
-2-
我們倆在一起時,是陳津先追的我。
陳津算得上是個富二代,只不過上面有個哥哥,公司用不着他插手。
而我就是陳津他哥哥的助理,每天整理資料、送咖啡的那種。
小少爺第一次來公司,我去送咖啡。
小少爺非常單純,看着我就臉紅了。
我當時還覺得小少爺真純情,結果一出門,就被他堵在了茶水間。
「顧笙笙,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
我:「……」
我掏了掏耳朵,這小孩剛剛說了什麼?
陳津很乖也很笨,我幹活,他也要來幫忙。
他搶了我的咖啡端給他哥哥,然後灑了他哥哥一身。
他哥哥陳琛沉默了一會兒,瞧了我一眼,我瞬間感覺自己工作不保。
陳津又過來幫我整理資料,我剛整理好的資料又被他弄散。
他整理了半天,最後認命地老老實實待在一邊了。
受不了他再添亂,爲了哄小孩,我同意了他的請求。
陳津小我兩歲,什麼都不會幹,但唯獨會做飯,每次回家都會乖乖巧巧地做一桌熱乎的飯菜等着我回來。
本來是爲了哄小少爺別鬧,後來太貪戀他的乖巧,我又不忍心分手了。
陳津在我家的沙發上住了三個月,除了偶爾會消失幾天,幾乎沒什麼缺點。
有錢有顏還會做飯,手笨點就手笨點吧!
而這隻金色守宮也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出現了。
它在我的衣服口袋裏出現過,被我帶到工位。
它還在我的筆筒裏睡了一天,甚至家裏的書架上都有他的蹤影。
它長得挺好看,我太忙,也來不及管。
經常放任它在我的工位邊睡大覺,然後在午飯前消失。
我跟陳津一起喫午飯時說起過這件事的時候,陳津一僵,許久才問我:
「姐姐不ŧùₛ喜歡守宮嗎?」
我想了一下,道:「還行,它長得挺可愛的,而且我喜歡金色,看起來很值錢的樣子。」
陳津似乎鬆了一口氣。
這幾個月來,我經常會見到那隻金色守宮。
戀愛的第二個月,有一次陳津沒來接我下班。
我走之前瞧了瞧工位,也沒瞧見那一抹金色。
我莫名有些不安,我在樓下看到幾個小孩,有一個小孩手裏捏了什麼東西。
看得我一愣,我急忙過去,我用五塊錢換回那隻小守宮。
金色的小守宮蜷縮在玻璃罐子裏,有些出不來氣。
那玻璃蓋子被塞緊了,我索性找了小石頭打破,才把小守宮拿出來。
它待在我手心,奄奄一息,長年上班抹去了我大部分同情心。
但小守宮蹭我手心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心軟了。
我找了全市唯一一家可以治療它的醫院,花了三萬多,養了一個月才把那守只宮治好放生。
而我小男朋友也一個月沒出現。
後來,陳津回來我身邊時還有些虛弱,第六感告訴我不對,但我也沒在意。
其實,知道他是守宮時,我並沒有很大的驚訝,彷彿他的一切不對勁都在指向這一個答案。
只是我之前一直覺得是天方夜譚,不想承認罷了,畢竟我也是個唯物主義新青年。
-3-
夢裏似乎有人在捏着我的臉。
「笙笙,起牀了!」
我迷迷糊糊醒來,看見陳津坐在牀邊有些驚訝。
「變回來了?」
他點點頭,垂頭有些疲憊地抵着我的額頭:「嗯,做了早飯,姐姐起來喫一點。」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問道:「怎麼這麼困?」
陳津動了一下,下一秒就躺在牀上變成了一小點。
他窩在我手裏,過來蹭了蹭我的掌心:「很難化爲人形,有點撐不住。」
小守宮在我手心乖乖睡着了,氣息平穩。
上班的時候,小守宮還安靜地睡在電腦桌邊。
我去送資料,回來才發現工位旁邊已經聚起來了一羣人。
我心下只覺不好,果然還沒湊近,就聽見一聲興奮的尖叫。
「哎!笙笙,你這邊是什麼啊?」
我連忙看過她手裏拿着的小東西。
小守宮在竭力掙脫,那個女生卻握得更緊,小守宮疲憊得快掙扎不Ṫû⁶動了。
我心跳都快了些:「於錦,你快放下。」
我聲音有些大了,被吼女生一愣,手鬆了一些,原本掙扎的守宮瞬間落了下來。
我手疾眼快地接過,小守宮落在掌中蹭了蹭我的手心,我才鬆了一口氣。
有人戳了戳我,我這才顧得上抬頭,才發現剛剛那個女生已經是一副委屈得要哭不哭的模樣了。
女生叫於錦,大老闆陳琛的未婚妻,有權有勢富二代。
背景深厚,長得又可愛,從小被人嬌慣的姑娘到哪裏不是被哄着,她一委屈,幾乎所有人都圍過去安慰她。
人都是有私心的,在利潤面前,立刻有人站出來幫她懟我。
「顧笙笙,你兇什麼兇啊!不過是碰了一下你的小壁虎,你用得着這麼大呼小叫。」
我眉蹙緊,心裏也滿是怒氣,金色小守宮有些煩躁地在我手心看着眼前那人,它想要出去,被我默默握住往身後藏了藏。
我盯着於錦,聲音有些暗啞地回懟過去:「沒經過我同意,你憑什麼動我的東西。」
於錦看着我開口想說話,但忽然看了眼我身後的人,話又憋了回去,只委屈地說了句:
「陳深哥哥。」
小姑娘的聲音委屈而黏膩,聽得我下意識捂着手腕退了兩步,側頭就看見陳深站在那裏蹙眉盯着我的手心。
小守宮對上他哥哥,又往後縮了縮,想縮進我的袖子裏藏着纔好。
陳深捏了捏眉心看着衆人,聲音有些疲憊:「都散了。」
「陳總,顧笙笙她……」
有人想幫腔,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深冷眼掃過去,那人只好悻悻地閉了嘴。謹深向來不是個好脾氣的老闆。
「散了,我是要你們來工作的,不是來我這裏吵架的。」
陳深加重了語氣,一羣人到底不敢再說話,只是冷冷看了我一眼便離開了。
周圍的人都散了,我剛準備回工位,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陳深握着我手腕抬起,蹙了蹙眉:「是陳津?」
我看着趴在手腕上的小守宮點了點頭。
「顧笙笙,找個安全的地方安頓好他,然後來我辦公室一趟。」
「她不去。」人散了,我手裏的小守宮忍不住爬出來開口,說完又氣呼呼地罵了句,「王八蛋陳深,你憑什麼幫那個女人,你等我變回來,非拆了你Ṭůₑ這破公司,你憑什麼讓姐姐去讓着那個人……」
陳深蹙眉,我下意識想蜷縮手指把陳津收回來,就被陳深摁着手腕強硬地捏走了陳津。
「老闆……你輕點……」
我有些急了,但陳津太小,沒辦法搶,我只能跟上陳深的腳步。
陳深身高腿長,我看着被他捏在手裏掙扎的小守宮有點心疼,卻如何也拿不回來。
到了辦公室,陳深才從櫃子裏拿出一個保溫箱放了進去。
陳深看着保溫箱,又看了一眼我:「今天讓他好好待在這裏睡覺,他還沒辦法完全控制,最好多休息一下。」
小守宮拍了拍箱子,迫切想出來。
「王八蛋,要不是姐姐在,我今天非得罵你祖宗八輩,問問你爸媽是不是批發的……」
「我爸媽也是你爸媽。」
「不熟,還是批發。」
陳深揉了揉太陽穴,目光發冷盯着陳津,一人一守宮對視,陳津頓了一下,不服軟還要張口,就被陳深直接拎到了陽臺,並關上門,世界一時間安靜了。
我看着陽臺上的守宮心疼,但抬頭對上陳深深沉的目光,只能硬着頭皮喊了一聲。
「老闆……」
「今天他就在我這裏曬太陽,你晚上來帶走他。」
他說着還在陽臺落了鎖……那是我男朋友,一時間我也想罵街,但對上老闆的目光我又閉嘴了,不行,罵不出來。
老闆今天好像心情格外不好,我看着陽臺上還在敲着保溫箱的小守宮沒敢張口。
所幸冬日裏的暖陽對陳津還挺好,而陳津確定自己出不來,就擺爛躺在那四仰八叉曬太陽了。
「你們……在一起了?」
陳深順着我的目光瞧過去,我回過神,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能接受?」
依舊是冷淡的聲音,但大約是這兩天加班有些嚴重,老闆的聲音淡漠中帶了點疲憊。
他聲音很淡,雖沒有指向,但我一瞬間明白他問的是什麼了。
我瞧着那偷偷瞅着這邊的金色小守宮,陽臺的玻璃隔音很好,但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陳津能聽到我說話,而此時小守宮就趴在透明的飼養盒裏瞅着這邊。
我刻意放低話音:「能。」
但隨着我聲音落下,我看見那小守宮滿足地抱着腦袋睡過去了。
果然……這房間隔音不行……肯定偷工減料了。
陳深點了點頭,我纔出門。
剛出門,就對上於錦紅着的雙眼。
一羣人正在圍着安慰她,其中一人看見我出來,冷哼一聲。
「你跟老闆五年又怎麼樣?真覺得靠着老闆進了公司就能一步登天了,老闆和於錦可是有婚約的。」
那聲音不大不小,就是說給我聽的。
但我想起剛剛差點摔地上的小守宮就有點怒氣,我幾乎是不經大腦地厲聲懟了回去:
「不管說什麼,動別人的東西都不是好品行,您既然是未來的老闆娘,更應該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還是不要學別人小偷小摸,亂碰東西。」
被寵慣的小公主沒想到我還會再說話,一時間睜大了眼,看着我有些氣,又找不到理由發作。
最後,她只冷笑着摔了手裏的東西,聲音一時間有些狠厲。
「顧笙笙,我明天要還能在公司看到你,就算你厲害。」
-4-
於錦走了,我才坐下,心裏也有了思量。
我的老闆陳深,他是那種眼裏只有工作只有錢的人。
我能當他助理無非就是因爲好看,帶着出去更好談生意罷了。
但跟他那位未婚妻怕是沒得比。那我這工作怕是沒了,不過也還好,這幾年也攢了點錢,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但還是有點鬱悶,明明不是我的錯,最後還要我擔責,真煩人。
我下午按時去接了陳津,把保溫箱抱在懷裏時,我才安心了些,還是自己的小守宮好看。
快出門時,纔看見陳深從文件中抬頭。
「你明天,先不用來。」
他聲音一如既往不帶一絲感情,我看了看懷裏的睡得正香的小守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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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門,我摸了摸小守宮的腦袋,它悠悠轉醒,順勢抱住我手指蹭了蹭。
「姐姐,你下班了嗎?」
我點點頭,還沒說話,就聽見身後有動靜。
我望過去,陳深淡淡瞧了這邊一眼,就轉身離開了,而他身旁就是於錦。
於錦驕傲地瞧了這邊一眼,大約是知道了結果,像只鬥勝的孔雀。
「你怎麼不開心了?」
金色小守宮被我擋在身前,沒注意到外邊,看着我的神色有些着急。
五年辛苦不如人家一句話,二逼陳深,我壓下心裏的波瀾,搖了搖頭。
「沒有,只是今天上班有點累,我晚上想喫燉排骨。」
小守宮認真地點了點頭:「姐姐,那我們先去菜市場吧!那裏的比較新鮮。」
陳津上了車,我在車外等着。
他在車裏快速穿上了衣服纔開了車ţŭ̀ⁿ門。
陳津睡了一天,此時才養出一些精神。
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一些事,他說到了陳深的時候,惡狠狠地罵了一句王八蛋。
我靠在副駕駛瞧着他,陳津和陳深差別很大。
他們一個可以冷着臉只工作,冷得沒有一絲感情,像一個真正的冷血動物。
一個笨拙而又快樂,他似乎在竭ţũ⁷盡全力告訴我,他愛我,所以我也要愛他。
而這莫名的快樂總是給我平淡的生活帶來不一樣的驚喜。
許久,車停在紅綠燈口,他沒聽見我的回話,想側身來瞧我。
我故意向他那邊湊了湊,在他側身時偷親了一口他的側臉。
他愣住,下一秒,臉瞬間紅了幾分,緊張地錯開我的目光。
他安靜了許久,等那層紅暈消下去一半才忍不住問道。
「姐……姐,你……你怎麼忽然親我……」
我撐着頭,忍不住繼續調戲小孩:「喜歡。」
他的臉又升上一層淡淡的紅暈,我壓抑的心情一瞬間好了點。看着陳津,我忍不住低笑着捏了捏眉心,忽然就釋然了。
我跟了陳深五年,沒犯過一點錯,因爲他的未婚妻一句話被開除。
本來覺得會悲傷很久的事,好像也沒這麼難過了,沒有什麼比陳津更好。
-5-
表白的後勁太大,他下車的時候還差點摔了一跤。
我跟着他一起進了菜市場,陳津逛了一圈,手上就拎滿了各種新鮮的蔬菜。
我看着他很熟練地挑菜,付款,有些好奇,連資料都整理不好的小公子會做這些嗎?
「你之前需要一個人做飯嗎?」
陳津挑菜的手頓了一下,才嘆了口氣笑了笑:「之前控制不住身體,一直被關在家裏,家人怕我嚇到別人,就一直讓我一個人住。
後來變身越來越頻繁,爲了減少與別人接觸,他們十多天來一次,來了都是把菜扔在門口……
姐姐,菜放十多天肯定會有壞的,我那時喫的挑,不新鮮的喫了就會吐,後來吐得多了,就會挑菜了……」
「你那時候……多大?」
「十歲吧!那時候變身太頻繁,有時候把控不好,跟個小怪物似的。」
他的聲音平淡,我卻聽得不太舒服。
「你們家不是有錢,爲什麼……」
話到嘴邊卻沒說出口,蹙眉有些煩躁,爲什麼要那麼對你?明明有別的解決方法的,但這些話我卻忽然不敢問。
陳津一隻手拎着菜,空出來另一隻手握住了我的手。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我的,姐姐,我是我們家裏唯一一個怪物,能讓我活着已經是他們最大的善良了,他們也想過餓死我的,只是覺得殺生太殘忍罷了。」
他握着我的手,聲音很低,垂下的髮尾遮住了表情,低垂的眉眼帶了委屈。
「姐姐,如果你一開始發現我是這個樣子,會不會躲得很遠很遠?」
「不會。」
離得很近,我聽見他的低笑。
「我真的好喜歡姐姐心疼我的樣子。」
我捏了捏他的臉,他也順從的垂頭,冷白的皮膚,軟軟的小少爺,我的心也軟了幾分。
陳深晚上給我打了一筆錢,不少,有十幾萬。
不知道是哄我,還是讓我繼續哄他弟弟。
陳津洗完澡,一身水汽地蹭過來要抱抱。
小一點挺好的,生命力鮮活,尤其是手笨、浴巾都扎不好、漏出大半胸膛還非要過來貼貼的小夥子,更得朕心。
我失去的只是一份工作,而多年攢下來的錢並沒有少。
大半夜,我想算算自己有多少錢。陳津把卡遞給我的時候,我看着他手機裏餘額的八個零懵了一瞬,但立刻又反應過來。
「哪來的?」
「我爸覺得愧對我,死之前留給我的,還有……我之前在國外有一點小生意,也會有點進賬……」
小少爺在我家住了六個月,衣服都是連帽衫白 T,青春極了,還總是一副依賴人的模樣,以至於總讓我忘了我家小陳也是個富二代。
有錢沒工作,我們倆略微一商量,就決定去旅遊,我們並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選了半天,最後選定了西雙版納。
走之前,我戳戳他:「你要不要回去見見你哥?告個別?」
陳津大大咧咧地拒絕了:「我不,我們私奔吧!等他發現,就已經找不到我了,讓他後悔去。」
熱帶雨林氣候不知道爲什麼總讓我有點惦記。
陳津下了飛機就眯了眯眼,帶起了一點舒服的笑意。
進了酒店,他就不願意放開我,蹭過來抱住我的腰,下巴卡在我肩膀上,冷血動物很少有這種乖巧的寵物感。
「很開心?」
陳津蹭着我的肩膀,揚起的嘴角幾乎能說明一切,我回頭揉了揉他的臉。
他的瞳孔變得有些細長,看起來有點危險,但整個人又很乖。
陳津湊近,直覺讓我蹙眉。
「你怎麼了?」
他眼裏一閃而過的不對勁讓我有些恍然。
「沒事,姐姐。」
他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不對,連忙垂了眼睛。
我蹙眉捏着他的臉:「抬頭。」
他抬起頭,一雙純黑的眸子帶了點戾氣,我拉過人湊近看。
「不太舒服?」
他點了點頭:「姐姐,頭疼,先睡一會兒吧!」
我頓了一下,試圖幫他捏捏眉角,聽他的氣息逐漸平穩,房間外是淅淅瀝瀝的雨聲,雨天犯困,我也跟着恍惚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我感覺身旁的人動了動。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身旁早已沒了人。
我沒有找他,卻能篤定他不在了,我打了電話,無人接聽。
酒店光線有些暗,我等了許久,直到有人敲門。
我拉開門,捏了捏眉心,小聲地喊了聲:「老闆。」
陳深目光如炬,快速掃視了房間:「陳津在哪兒?」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可真行,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敢帶他亂跑?」
我抿脣:「陳深,他是你弟弟,不是你們掌控欲下的牢犯。」
「顧笙笙,你懂什麼?」他似乎被刺激了,聲音猛然增大。
我盯着他,忽然忍不住笑了,從被辭退到陳津消失,緊繃起來的一根線瞬間斷了。
「我什麼也不懂,但我知道陳津他不開心。
「他想像正常人一樣活着,而你們只會想讓別人發現不了他,你們甚至不想讓他活着。
「陳深,我們認識十五年,我一句也沒聽你提過他,更沒在陳家見過他。你告訴我,那些時間裏,他到底在哪兒?
「你告訴我,當年我看見的那個遍體鱗傷的少年到底是不是夢?
「我什麼都不知道,但陳深,你敢告訴我他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嗎?他又爲什麼會這樣嗎?」
-6-
有些事已經太久了,久到我都已經不習慣再去回憶。
我認識陳深不是在工作後,而是十五年前。
十二歲時,我爸媽出了車禍,而我被父母的老闆陳老先生帶回了陳家莊園。
也是在陳家,我第一見那個清冷的少年,少年時的陳深便是這般模樣。
他對身邊的人和事都淡漠極了,穿着高定白襯衫,對於我的出現,他沒多問一句。
我從來都不敢和他搭話。
陳家莊園蓋在半山腰,後院種滿了鮮紅的玫瑰,漂亮極了。
那不是陳家老宅,只是陳深住的地方。
我十六歲那年,因爲一些事情要找陳父,才意外去了老宅。
路過院子的時候,我被欣喜跑過來的少年陳津撲到。
少年好像是從什麼地方跳下來的,一身的塵土和傷痕。
臉上被植物劃出血痕,他抱着我抬頭,眼裏滿是欣喜:「姐姐,我好想你,你怎麼不來看我啊?」
我下意識扶起他,拿出紙巾幫他擦去血跡,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問他是誰,他就被匆忙跑來的兩個保姆帶走了。
他想掙扎,卻掙扎不開,他快急哭了。
我想幫忙,卻被帶路的助理攔住了:「您還是先跟我去見陳總吧!」
我剛走兩步,又聽見一聲拼盡全力的吶喊,回頭就看見少年吸了口氣,又笑着朝我揮手:「姐姐,這次要記得我啊!還要來看我啊!」
後來,我問陳深,陳深只是瞧了我一眼,說老宅除了陳父沒什麼人,是我記憶混亂。
本來我也不信,後來不管怎麼打聽,也沒聽說過陳家有什麼少年,去陳宅也沒再見過。
少年來得突然,走得更突然,時間長了,我都開始懷疑我是否記錯了。
後來上大學,上班,直到陳津的出現,當年那個貿然出現的少年已經長大了,可那雙眸子卻沒有變,亮晶晶的眸子裏帶着欣喜:「顧笙笙,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
我靠在咖啡臺,捧着杯子下意識蹙眉:「爲什麼?」
「因爲想和姐姐永遠在一起。」
那年,我二十七了,真的好喜歡嘴甜可愛的富二代。
後來把他帶回家還發現,他居然還會做飯,賺大發了。
-7-
我跟着陳深進了西雙版納的林子,他說他能感覺到陳津是在這邊。
沒敢問是靠什麼感覺的,我還是唯物主義的新一代,不能被世界所蠱惑。
還沒進林時,雨就開始下了,我們倆穿着雨衣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
從下午走到半夜,雨越下越大,路也越來越難走,我幾乎再也走不動了,一腳沒踩好,重重地摔在了淺水裏。
陳深回頭,我艱難地從泥地裏爬出來。
「還行嗎?」
我點點頭。
他看着我忽然又伸出手:「需不需要我揹你?」
我愣住抬頭,雨衣遮住了他大半的臉,看不清神色,只能看清伸到面前那修長的五指。
我搖搖頭,又爬了起來,他沉默收回了手,回頭看了眼一望無際的雨林,再次向前走去。
我又跟了上去,穿過重重樹林,直到進了深山,天也快亮的時候,前面的陳深才停住腳。
雨停了,天也微亮,四處的林地有蛇類滑動的沙沙聲。
面前是一棟巨大的建築,一棟隱藏在深山中的巨大的球狀建築物,實驗室的上方還生長着用於僞裝的林子,不知爲何,我莫名覺得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
陳深應該不是第一次來,他在牆上摸索着什麼,輕輕一摁,牆面上出現一個指紋鎖。
直到進門,我才確定這是個廢棄的實驗室。
「你不是想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我聞言沒有說話,觀察着周圍,這裏大約已經很久沒來過人了,但東西保存得很好,只是落了一層灰,依稀能看見上邊的陳字標籤。
陳家是搞藥物生產的,有這種實驗室……也很正常。
「陳津不在這裏。」
我蹙眉,實驗室並不大,一眼就能看到所有,陳深沒有說話,只是帶着我繼續往前走。
直到出現一個實驗桌後,他才推開一堵牆,掃描了一下瞳孔,門開的一瞬間,我只想本能地後退。
整個實驗室瀰漫着一股馬爾福林的味道,四周的玻璃罐子中浸泡着各種動物屍體,而房間內部是各種最先進的儀器。
其中最大的一個玻璃缸浸泡的是一隻巨大的蜥蜴,我關注的並不是那個,而是玻璃鋼後面趴着的一團金色。
「陳津。」
我湊近,卻沒敢碰,剛蛻完皮的蜥蜴讓我有些害怕弄傷。
它醒過來,蹭了蹭我的手指,我才小心把它放回隨身帶來的飼養盒。
大約是剛蛻皮還有些疲憊,他又昏昏睡去了。
我鬆了口氣,纔開始觀察四周,乾淨整潔的實驗室並不能發現什麼,但聯想到陳津與這裏的關係,我卻隱約明白了什麼。
實驗室的門關了,陳深看着門外初升的太陽忽然開口:「想問什麼嗎?」
我抱着盒子考慮了一下:「基因改造?」
「嗯。」
「爲什麼?」
「怕我死。」
陳深張口,罕見地帶了點笑意,這是我這十幾年第一次見他笑,帶了些莫名的諷刺和苦意。
-8-
很多話,我到底是沒敢多問,有時候不知道會比知道更快樂。
小孩纔會有那麼多好奇心,大人更多的是害怕打開潘多拉魔盒。
我知道,很多事情我改變不了,所以知道也沒有意義,改變也不一定更快樂。
更主要的,不用他說,我也能猜出來什麼。
陳深是來給陳津送藥的,送完藥就接了公司的電話,又匆忙離開了。
陳家是做醫藥生意,還開了三甲醫院,一直是國內醫藥研發的領軍者,只要不犯法……
陳津最近愛上了周邊這些東西,還興致高昂地買了幾套傣族服飾。
他回酒店換給我看,還挺像樣,他在鏡子前看了看,又蹭過來低聲說:
「姐姐也穿。」
我看着他買的另一套,在身上比劃了一下,看起來還挺合身,就是有點花哨。
他壓不住笑:「姐姐穿上會好看的。」
「你怎麼知道?我也沒穿過。」
這種花哨的,我到底……沒嘗試過,還真有點擔心,只是話音剛落,陳津看着我手裏的衣服,像是想起什麼,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
「姐姐小時候穿過的,姐姐記性可差了,總是什麼也記不住。」
嗯?這話說得太酸,讓我忍不住深思。
我記得小時候好像是來過這邊,但後來出了車禍,很多事情記不清了。
「你記得那時的我?」
「當然,姐姐的事我都記得。」
是嗎?我看着他身上的小褂,隱約有點記憶。
我換上衣服出來,陳津起身幫我整理了一下衣服,還忍不住湊到我耳邊碎碎念。
「姐姐小時候就是喜歡這樣穿,一羣白大褂裏只有姐姐穿着小褂,跟個小花蝴蝶一樣,還喜歡戴銀蝴蝶,走起路來會帶起風聲。」
他聲音裏是藏不住的笑意。
「這樣的嗎?」我摸着身上的小褂問。
我已經有十幾年沒碰過這麼花哨的衣服了,陳深的衣服大多都是黑色白色,我在那棟房子裏也不敢穿別的顏色,總覺得會太扎眼。
「嗯,那麼長的時間裏,我就記得姐姐了,可惜那時我出不來,只能隔着玻璃看到姐姐。」
「我怎麼不記得?」
「實驗室的玻璃是單面的,姐姐纔看不見我,但姐姐會在關我那個玻璃上畫畫。」
「畫什麼?」
「糖果和蝴蝶,還有……蜥蜴……我一直覺得姐姐是在畫我,可惜那時姐姐沒見過我。」
陳津說的這些事我都信了,因爲這些看起來都像是我能做的,就是有些可惜,可惜我沒記住這些。
記憶中,我爸媽也愛穿白大褂,只有每年寒暑假我纔會去看看他們。
但後來發生了太多事,父母出車禍時,我也在車上,腦子受了重創,之前的記憶也記不太清了。
也有很多的事情我到底不敢深究記憶,比如,這個實驗室這麼隱蔽,當初爲什麼會讓我進,這說明爸媽也參與了這個實驗,有可能還是負責人。
而之後的車禍和陳家的領養是不是說明父母的死有可能和陳家有關係?
陳深口中的所謂的實驗是爲了讓他活下來,似乎一切都會有結果,但又不敢去追尋所謂的真相。
我父母死了,陳父也死了,這就夠了。
除了陳津,其他一切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陳津很喜歡他的小褂,他跟我絮絮叨叨說他之前也想要這麼一件小褂。
他還說我當時在這邊沒朋友,有時候不想畫畫,就喜歡蹲在牆邊透過玻璃一直跟他說,想要一個朋友。
後來有一次,陳津終於跑出去,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抱了我一下,結果我嘲笑他不穿衣服。
陳津說到這認真地看着我:「真的會傷心一輩子的。」
我:「……」
我沒忍住笑了,笑完,又在他幽怨的眼神里抱了抱他:「現在補給你,可以嗎?」
「不可以,已經晚了十幾年了,還要一個親親才能好。」
陳津每次蛻皮都不想讓我看見,上次跑到實驗室把我嚇狠了,在我再三要求下,小守宮才點了點頭。
我們在西雙版納又待了半月,才準備啓程回去。
剛下了飛機,我接到陳深的電話,他們兩兄弟的感覺真好用。
「到了?」
「嗯,已經下飛機了。」
「於錦走了。婚約取消了,要不要回來上班?」
「……」
我正在思考,修長的手指湊過來碰到我的手機,「滴」的一聲響起,我反應過來看了看手機,嗯……電話掛了。
我回頭看了眼手指的主人陳津。
陳津無辜:「姐姐餓了嗎?快回家,我新學會了一道排骨湯。」
我勾了勾嘴角:「嗯,多放點醋,有人口味重,什麼時候都要喫兩口。」
陳津看着門外,前面的女孩穿着漂亮連衣裙走得快步而張揚。
金色小蜥蜴格外喜歡夏天,因爲每個夏天,窗外都會飛來一隻漂亮小蝴蝶。
——完——
番外一 陳深
我第一次知道陳津的存在是在十五歲時。
那時,我這個弟弟纔多大,十歲還是十一歲,記不住了,但這麼小的心臟被移植到我自己體內時,我能感到它的跳動和鮮活。
可那一瞬間,我又感到驚恐,我活着了,那他呢?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活在惴惴不安裏,直到有一天我再見到他。
他看着我,迷茫地喊了聲:「哥哥。」
然後,他抱了抱我,他說,有人告訴他遇見喜歡的人要學會抱抱他們。
他說他喜歡我,他還問我有沒有見過一個穿得特別好看的小姑娘。
我搖搖頭,我們坐車從那個實驗室回來,小孩走半路就困Ṱü⁽了,在我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睡着了。
我抱着他,忍不住探了探他的鼻息,許久鬆了一口氣,他還活着,這不是夢。
我輕輕拉開他的衣服,他的心臟處有和我一樣的刀口,一時間,我又糊塗了。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明白,那羣人到底有多瘋狂。
第一次看見陳津變成那種模樣的時候,我怕了,我連夜查了所有資料,才明白那羣人到底做了什麼,蜥蜴是有器官重生的能力的,所以,陳津哪怕是給我了心臟,依舊還活着。
但知道這個結果的第一瞬間,我不是擔心陳津,反而擔心,那我現在是什麼?
我坐在那裏,聽着心臟的跳動,我和他一樣,也是一個怪物嗎?
怎麼會有人……喜歡一個怪物呢?
後來,那個小姑娘來了,她如陳津所說,真的很好,她似乎從不在意我有多不像個正常人。
她只是陪在我身邊,陪我喫飯,陪我看書,她的到來讓這座房子顯得沒那麼空蕩,也讓我沒那麼害怕,她看着我的目光裏從不摻雜別樣的眼光。
所以,我和她一樣都是人類,對嗎?
她來的時候真的好小,我時常能看到她的眼裏對大人的依賴,我放心了,她在喜歡我。
再後來,我就不會在意這些了,忙碌讓我逐漸忘了那個小姑娘,我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父親給我訂婚了,對方是個很嬌氣的姑娘,但結婚,我在意的從來不是這些,她足夠適合就夠了。
我訂婚的第二年,父親去世了,我看着那碩大的公司,又一次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慌。
太快了,我甚至還沒來得及準備。
顧笙笙也是那時候來應聘助理的,她陪着我談生意,陪着我迎來送往,她依舊是安安靜靜地陪在我身旁,後來,我就習慣了她站在我身旁。
我從來不覺得她會離開,大約是因爲我每次害怕的時候,她都在,所以,就莫名堅信她會一直在。
直到陳津那次來我公司,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顧笙笙,我忽然就不想讓他待在公司了,我迫切地想讓他趕緊離開。
他卻沒有動,他甚至去表白了,真可笑,怎麼會有人去喜歡一個怪物,連父親都不接納他,他憑什麼要求別人去喜歡他。
可是後來,他們在一起了……
小姑娘說她能接受。
那天,我看着她心疼地抱着陳津,忽然發覺,她在我面前從來沒有做過這些,她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從來沒對我表現過一絲一毫的關心,我忽然有點嫉妒。
我想試圖告訴她,他們不合適,可我不讓她來不上班的第二天,他們就跑了,跑到甚至連我找都找不到的地方。
再後來,她真的走了,我又開始害怕,我不要那麼多了,我不想結婚了。所以這次回來,再站在我身旁,陪陪我好嗎?
可小姑娘再也沒回頭看看我,我還記得在雨林裏,她那個驚訝、避嫌的眼神,可真狠心。
番外 2 陳津
好疼啊,好疼,我想要一隻小蝴蝶。
夢裏的小蝴蝶撲閃着翅膀,自由自在。我想活着,我想見見我的小蝴蝶。
我是個試驗品,我的存在一是爲了陳深活命,二是爲了那羣瘋子鍾愛的實驗。
其實,他們不止挖了我的心臟。爲了證明蜥蜴基因的再生能力,早在挖心臟之前,他們就在我身上做過各種實驗。
福爾馬林裏泡着我的各種器官,他們……真……噁心……
可最噁心的是,那兩個人還養了一隻可愛的小蝴蝶,那好吧!我把自己給你們,小蝴蝶可是要給我哦!
後來,我真的遇到了我的小蝴蝶,她不像當初那麼愛笑了,她很安靜,我就知道這羣王八蛋養不好我的小蝴蝶。
我的小蝴蝶纔沒有這麼安靜,我的小蝴蝶會笑會哭,會戴着漂亮的頭飾迎着風。
我給我的小蝴蝶做飯,我陪着我的小蝴蝶一起上下班,我的小蝴蝶快笑一笑啊!我給她講故事,我還把自己弄得慘兮兮的,小蝴蝶快哭一哭啊!
不要不哭不笑地活在那裏,太沒有生機了,蝴蝶要飛,要漂漂亮亮地飛,不要跟陳深那個壞人一樣,他那樣的人,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小蝴蝶的。
而我會有,我會抱着我的小蝴蝶直至死亡。
番外 3 噩夢
陳津大半夜從房間溜進來鑽進被窩。
顧笙笙被突如其來的涼氣給凍醒,迷迷糊糊地醒來,看着快速用被子把自己包好的陳津。
顧笙笙的聲音裏迷迷糊糊帶了些啞音:「怎麼忽然過來了?」
「姐姐,我做噩夢了。」
「嗯?」
「姐姐,夢裏好疼。」
顧笙笙睡得迷迷糊糊,聽見他的話,纔打起幾分精神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壞夢走開,姐姐在這兒,沒事的。」
「嗯。」
陳津閉眼,其實再疼的夢也會有一隻小蝴蝶在一旁,那就沒事了。
番外 4 小陳津
我以爲我離開那個實驗室就可以見到我的小蝴蝶,但沒有,父親和哥哥第一次見我變成蜥蜴的時候,他們看起來都好怕。
那種恐懼讓我與這個家徹底隔離開來,我被關在了後院的二樓上,偶爾有人會給我送菜。
他們想餓死我,後來又沒忍心,我的小蝴蝶過來那一天,我開心地從二樓跳下去了,好疼好疼,但還好我不是人。
我幾乎想都沒想,就撲進了她的懷裏,她之前答應過要看我的,但她好像忘了,連我也忘了。
可她依舊很認真地幫我擦着傷口,還幫我挑出指尖的刺,她什麼也沒問,我卻很開心。但看着她認真的樣子,我又不敢抱她了,我怎麼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我再抱她,她好看的小裙子也會變髒。
「姐姐,你要來看我!」
我看見她點頭了,可我卻被送到了國外,他們不想看見我,他們覺得我就是他們作爲壞人的證據,呵,王八蛋們。
我在那個我什麼都不會的地方待了十年,我很努力的,因爲我的小蝴蝶真的很漂亮,我也要變得很好很好,她纔會喜歡。
電子的心不知道會不會夢見小蝴蝶,但小怪物的心會夢到,會在每個做噩夢的夜晚夢到,這樣的噩夢也不會太疼。
番外 5 蛻皮
每次蛻皮,陳津都特別難受,但蛻完皮後,他又會興奮地去量身高。
「姐姐,我又長高了。」
「長高到多少了?」
「188 了!姐姐,聽說這個身高腎好。」
看着湊過來的青年,顧笙笙失笑:「嗯,聽說腎好的話是能賣貴點。」
陳津眼睛亮晶晶地湊過來:「那ẗü⁹姐姐,你喜歡什麼,我賣腎給你買。」
顧笙笙忽然頓住,看着人有些心疼:「……抱歉。」
「怎麼了?」
「沒什麼,過來給姐姐親親。」
「好。」
顧笙笙順着湊過來的額角親了一口,不由得感慨,究竟是什麼品種的守宮這麼戀愛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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