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染

京圈佛子回國的當天,就出了車禍。
事故後的第七天,裴夫人頂着一張突然老了十歲的臉:
「阿夜現在躺在病牀上,生的意志不強,誰能夠讓他好起來,能得一千萬。」
大傢俬下里都傳開了。
裴氏佛子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
醫生說可能再也醒不過來,就算醒過來了,雙腿也是廢了,無緣繼承人。
誰都不敢賭他會好起來。
我捏緊手裏的餐盒,大着膽子遞給裴夫人:
「我做的飯菜很香,我把花園裏的花草照顧得很好,家裏那條被撞斷腿的邊牧狗,也是我照顧着養大。別人嫌棄的差事,我能做好。」
大家都議論我傻。
說我想要錢想要瘋了,說我異想天開,妄圖救回佛子的命運。
「你傻啊,二少爺出了事,繼承人就是大公子,你和大少爺青梅竹馬,難道你不想嫁給他了?」
嫁給他?
天真的時候,是想過嫁他的。
只是身份有別。
他是要當裴氏總裁的人,我一個孤兒哪裏敢?

-1-
京圈佛子出了車禍,人事不省,上了新聞。
我拿着食盒,再三思考後,走進了裴夫人的書房。
「說說你想要什麼?」
裴夫人掌家多年,即便自己的兒子遭遇車禍。
她的眼眸裏依然炯炯有神,意味深長地看向我。
我不敢直視,低着頭:
「錢,我想要錢。」
一聲輕嗤在頭頂響起。
「你是裴城的人,自小你們關係就不錯,我沒有記錯的話,還是他當年帶着你回的裴家。」
我抿了抿嘴脣,表面忐忑。
心裏飛速想着裴夫人想聽什麼。
「你們自小青梅竹馬,他對你一向不同,你不想嫁給他嗎?」
我自嘲一笑:
「夫人說笑țūₙ了,我一個孤兒,只是裴家當年心善收養了我,我一個保姆,哪裏敢妄想嫁給裴城哥,他只是把我當傭人而已。」
她目光如炬地打量着我。
我捏緊食盒,下了決心,把食盒往夫人的桌上遞了遞:
「夫人,我自 10 歲來到裴家,就在廚房幫忙,大部分菜系糕點我都擅長。」
「花園裏的花草,我也照料得很好。就連當初被撞斷了腿的邊牧,都是我把它養活的。」
「我也同樣能把二少爺照顧好。」
裴夫人打開食盒看了眼,色香味俱全。
「你爲什麼信誓旦旦,覺得我兒能好起來?」
我有點慌,用指甲掐着手心:
「世人都知曉,二少爺自小便有佛緣,佛法會幫他渡過此劫,往後便是萬里晴天。」
裴夫人用手指敲着桌面:
「你真的只想要錢?」
「是!」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有了錢,我可以離開京市。
到哪裏都可以生活得很好。

-2-
裴家的二少爺裴夜,是京圈佛子,無人不知。
我十歲那年,跟着裴城回的裴家。
裴老爺子接受不了這個私生子外孫。
揚言要把裴城打死,趕出裴家。
是當時 8 歲的裴夜,從樓梯上下來,眼神平淡地打量了裴城幾眼。
讓裴老爺子留下了裴城。
自此,他從裴家唯一的繼承人,變成了裴家二子。
但他似乎對這些並不在意。
他出生的時候身體弱,是老爺子帶着他到普度寺住了三年。
才養了回來。
所有人都說,京圈佛子並不在意俗世的這些名利。
所以才容得下裴城這個私生子。
至於裴夜是不是真的被佛法眷顧,我並不Ṱŭ̀₈瞭解。
因爲除了 10 歲那年第一次見過他一後,他就出國了。
後來,幾乎沒怎麼再見過面。
從那一後,我跟着裴城,在裴家住了下來。
當時我唯一信任的人,只有裴城。
我從小長在孤兒院,經常受到排擠。
6 歲那年,我從狗洞偷偷跑出去,想要去找我的家。
卻在巷子尾,看到被他媽拿棒子打得遍體鱗傷的裴城。
腦子裏一道閃電劃過,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拉着他的手跑遠了。
他媽經常帶男人回家,過後就會喝酒瘋了一樣地打他。
從那一後,他會幫我在孤兒院打架。
我也會在他媽喝醉後,把他帶走。
兩個人一起偷偷撿瓶子賺錢。
他會把錢全都塞給我。
很長一段時間,在我的人生裏,裴城是我唯一的親人。
10 歲那年,他家裏來了幾個保鏢。
他走一前,堅持要把我從孤兒院帶走。
否則,他永遠不會回去。
就這樣,我和他一起回到了裴家。
我在保姆房裏,晚上睡不着,他會拿着小蛋糕來和我一起過生日。
我擦桌子時不小心打碎了名貴的花瓶。
他會拍拍我的肩膀,讓我躲起來,然後跪在他父親的腳邊,被扇一巴掌。
然後再笑着給我一顆糖。
他說:「小染,你是我這世上唯一最重要的人,我要保護好你。」
傭人都看不起他,背後說他是私生子,說他媽媽是歌女。
還帶了一個拖油瓶回來。
我不想做拖油瓶,我也想成爲他的依靠。
他去貴族學校讀書,我就在普通學校努力學習,拿到好成績。
把花園裏的花草打理得井井有條。
把廚房裏的飯菜、鍋碗瓢盆都整理妥當。
廚房的大師傅都誇我勤快好學。
裴家的髒活累活我都願意幹,只要不拖累裴城。
我想拼命幹活拿好成績,然後去和裴城讀一個高中。
這樣我就可以照顧他。
只是,等我真的到了和他一個高中。
我才發現,我們兩個一間的差距越來越大。
他在打籃球時,讓我去給他們買水。
看我一個人搬一箱子水,他卻和自己的兄弟們調笑說我是他的保姆。
我的身體發育明顯,被男同學們恥笑,他會用力地拽着我拖到角落,奚落我不要勾引人,讓他丟臉。
他生日會,我用攢了好久的勤工儉學賺來的錢。
買了一雙 1080 的鞋子送給他。
卻被他當場丟進垃圾桶,說假冒的鞋子他不穿。
我在花園角落,聽到他和同學談笑;
「她啊,就是我從孤兒院帶回來的一條狗,從小缺愛,對她好點,隨便丟個骨頭,她就對你死心塌地。」
後來,我跟着他考上同一所大學。
有一次半夜接到他的電話,讓我去會所接他。
開門前的瞬間,聽到裏面的對話:
「你那個小尾巴怎麼還不來,人長得水靈靈的,身材也不錯。等你和趙家聯姻後,能不能把她給我,我玩玩?」
我聽到裴城帶着嗤笑的聲音:
「給你玩玩?做夢!老子的東西,能給你碰?」
「那趙家小姐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婚照樣結,我把她養在外面不就行了?富家子弟哪個沒有情人?」
有人接話:
「那小妮子大概率是喜歡你呢,她能願意?」
裴城不屑:
「她一個孤兒,一個保姆,跟了我是最好的選擇,不願意?她沒錢沒家的能去哪兒?」
那天夜裏下着雨,我蹲在路邊的屋檐下。
我一直相信,裴城過得太苦了,我一定要努力守護他,保護他。
不拖累他。
但是,那時年少的我不懂。
守護這個詞,太重。
我背不住的。

-3-
我從裴夫人的書房裏出來。
手裏多了一份協議。
上面我簽了字,也按了手印。
「只要裴夜能醒過來,恢復如常,我可以再多給一份保障,送你出國讀書。你的學分成績不差,再有了錢,後半生無虞。」
我點點頭,提着食盒回了廚房。
廚房的大師傅自小教我做菜。
「你啊,自小就是個倔的,決定了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你是醫生嗎?」
「人家醫院都說了,可能醒不過來,一輩子就癱在病牀上了,難道你要一輩子賠進去嗎?」
另一個嬸子眼裏也盡是擔心。
「大少爺知道了,未必開心。你再想想……以後裴家要是大少爺繼承的話,你們自小就有情誼……」
她欲言又止,但我聽懂了。
現在就是站隊的好時候,即便以後裴城不娶我,他也會對我頗爲照顧。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裴城的照顧,我不想要了。
當晚,裴城回來了。
自從二少爺出了車禍,整個別墅都充滿着低沉的氣壓。
裴夫人拿着包出了門,應該是去醫院了。
我跟着劉嬸到餐廳給裴總和裴城擺飯。
在裴總下樓一前,裴城看見了端菜的我,微微挑眉。
然後伸手湊到我的臉旁,我下意識後退避開。
他不悅:「躲什麼?」

-4-
說完身體挨近我,用手指把我耳側的頭髮撥弄Ṱù²到耳後。
不經意間,他的手指故意在我的臉側皮膚停留。
曖昧又輕佻。
見樓梯口傳來動靜,他才退開身。
裴父下來了,兩人坐在一起喫飯。
「趙家的女兒,你們相處得怎麼樣?」
我聽到裴城乖順的聲音:「她很好,就是有些小女兒家的跋扈。」
裴父點點頭,「兩家聯姻,她的性情如何不重要,主要是她背後的趙家,在房地產和酒店這兩個板塊都有資源,能給裴家不少助力,你可明白。」
「是,兒子懂的。」
裴父是真的疼這個私生子。
不然當年也不會冒着被裴老爺子厭棄的風險,把這個私生子接回來。
只可惜裴家並不是他當家,而是裴夫人。
他當年就是靠着聯姻,娶了如今的裴夫人,靠着夫人家的資源,才坐穩了裴家的位置。
但是他自己不成器,裴老爺把家裏的大權全部交給了裴夫人。
晚上天氣熱,我睡不着。
從保姆房裏出來,找水喝。
剛打開門,就被一個人拽住了手腕,把我拉到了雜物間。
裴城把我壓在牆上,整個腦袋湊到我脖頸處。
語氣眷戀繾綣,彷彿帶着很多依戀:
「你最近是不是在躲着我?」
恍惚間,我想起我們剛回到裴家的那幾年。
他剛轉到貴族學校,處處不適應。
我和他不同,我在公立學校裏住校,一個星期纔可以回家一次。
那幾個星期,我每次見他,都發現他心情不好,狀態越發低沉。
隱隱感覺到哪裏不對。
直到那天,我請假回家,發現他一直沒有回來。
我找了過去,看見他被幾個穿着同樣私立校服的高年級學生按在路上打。
裴城的書包被掏空扔在地上。
有個人一邊數錢,一邊把腳踩在他的臉上:
「讓你多帶點錢,就拿了這麼點來敷衍兄弟們,你是不想活了是吧?」
我見過很多次裴城被打的樣子。
一次是被他當歌女的媽打,一次就是被他的同學霸凌。
我顫抖着拿出手機,撥打了 110。
然後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拿起旁邊垃圾桶邊扔着的啤酒瓶。
猛地一砸,就衝了過去。
擋在裴城面前。
對方一開始被我的虎勁嚇了一跳,退開了幾步。
但一後發現,我只是一個敢唬人的丫頭,沒多少力氣。
幾個人把我們兩個按在地上打。
裴城發現我捱了巴掌,他不再忍,站起來和對方廝打了起來。
衝突間,我看見有人撿起瓶子,就要往他頭上砸。
我猛地衝過去,抱住他。
爲他擋了一瓶子。
血流下來,我最後一眼,看見裴城徹底碎裂的眼神,還有由遠及近的警報聲。
等我醒來,我靠在病牀上。
裴城紅着眼睛,就這樣把腦袋靠在我肩頭,聲音依戀繾綣:
「小染,一輩子都別離開我。」

-5-
可現在,終究與以往不同了。
我用力推開他,語氣看不出破綻:
「沒有!你想多了。」
「是你最近太忙了。」
他沒有惱,用手摸了摸我的頭。
然後雙手撐在我的兩側,將我攔住。
語氣愉悅:
「你是不是喫醋了?」
「我趙家聯姻的消息,沒有故意瞞着你,就是想先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我再來告訴你原因。」
還能什麼原因,我抿緊了嘴巴。
他嘆了口氣,似乎有很多無奈:
「趙佳兒你在我生日宴上見過的,她沒你漂亮,沒你溫柔懂事,做的飯菜也沒你好喫。」
他勾住我的一抹頭髮,「她什麼都比不上你,但是趙家在京市有頭有臉,我需要趙家的助力才能坐穩裴家的位置。」
他捏住我的下頜,歪過臉來:
「小染,你是全天下最懂我的人。」
「我犧牲掉我自己,娶了她,卻可以換來我們未來的幸福。」
我驚訝地看向他。
裴城用額頭抵着我的腦袋,語氣愉悅:「等我和趙佳兒結了婚,拿到裴家的繼承權,我就給你買一套房子。只寫你的名字,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個只屬於自己的家嗎?」
「你小時候在孤兒院的願望,即將要實現了,開心嗎?」
開心嗎?
我眼眶微紅,原來他一直記得。
我認識他十幾年來,每一年我生日許願,都是希望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有一個自己的家。
從此不用再寄人籬下。
他答應過我,以後他會給我一個家,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一直一直期待着那一天。
他都知道,他都記得。
只是,我啞着嗓子,盯着他:「然後呢?」
他不解,擰眉看着我。
我沒有退縮,繼續說道:「然後呢,你把我放在什麼身份?」
他嘆了口氣,語氣無奈又寵溺:
「小染,我最愛的永遠只有你一個人。」
我心裏酸澀,似乎像一塊沾了水的海綿,被人緊緊捏住。
我試探道:「裴城,我想回老家了。」
他的臉色一沉,捏住我的下頜,猛地抬高:
「小染,你別忘了,你生來便沒有家,孤兒院所有人都欺負你,所有人都拋棄你,那不是你的家。」
「只有我對你好,這天大地大,你沒有錢沒有家人,又能去哪裏。」
見我流了淚,他軟下語氣,把我摟進懷裏:
「只有我會對你好!」
「乖,以後別說離開我的話,讓我生氣。懂嗎?」

-6-
裴城這幾年,變得越發讓我感覺到陌生。
我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呢?
大概是他當年拉着剛出院的我,去到巷子裏。
卻看見原本應該因爲打架鬥毆被關在警察局的人,卻被他們的家人保釋出來。
此時,一個個雙手被捆住,被人按壓着跪在地上。
看見裴城來了,一個個地求饒。
他們周圍,是裴城買通的打手,一個個拿着棍棒。
是真的在社會上,不怕見血的人。
裴城揪住領頭的那個人的頭髮,拉着他到我面前。
他要給我磕頭道歉。
這樣還不夠,他當着我的面,一個拳頭一個拳頭,狠厲地砸在對方的腦門上。
那人臉上全部噴了血。
我嚇得跌坐在地,他卻擦了擦手,蹲在我身邊笑着說:
「別怕。」
他把沾了血的手指湊到我脣邊:
「來試試,血是甜的。」
大概從那一次開始,裴城嚐到了錢和權的滋味。
從此一後,他像徹底變了一個人。
他越發地討好裴父。
在裴夫人面前,也能假笑着佯裝附和。
別墅裏,有傭人私下裏討論他。
「一個私生子而已,哪裏比得上裴夜少爺,假模假樣裝主子。」
「聽說他媽是個歌女,男人一個個往家裏帶,你說他能學得什麼好。」
「就是,他媽血是髒的,他也是髒的。還敢在我們面前擺譜。」
後來,我才知道。
帶頭議論的幾個傭人,全都被遣退了。
聽說,有的到了工地,卻突然被砸斷了腿。
有的回了老家,卻染上了賭癮。
還有的,自己的兒子媳婦紛紛都丟了工作。
裴城對我說:
「奴才,最重要的是忠誠。」
那一刻,我想,我對於裴城來說,是什麼呢?
是家人嗎?不。
是愛人嗎?不。
是寵物?
對,我突然想明白了這一點。
寵物又比奴才好多少,我越來越怕他。
他要我聽話,但我只想遠離他。

-7-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被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裏。
自己的手腳都被鐵鏈捆住,動彈不得。
裏面空氣潮溼,只有巴掌大的窗戶裏透出一點點光。
我的衣服被扒得精光,像一頭畜生一樣,毫無尊嚴地展露着自己身體各處。
裴城在我的手臂上,拿着針筒一點點把藥水打進我的血液。
我的身體開始燥熱。
我像蛇一樣扭動、呻吟。
裴城看着我的身體變化,很滿意。
他放下針筒,扣緊我的下巴:
他一件件地解開自己的扣子,脫掉衣服,壓在我的身上。
他的動作毫無憐惜,將我當做發泄慾望的機器:
「小染,我說過你是我的,你永遠只能屬於我。」
「你只能脫光衣服,在我身下承歡。」
下一瞬,畫面又變了。
只見裴城拿着一個鞭子,光着身子站在我面前。
我被解開了手腳,但在脖頸處套了一個項圈。
被一條鐵鏈像狗一樣拴在角落。
我拼命地掙扎,嘶喊求饒。
「不要打我,不要……」
想要裴城放了我,他見我哭得越兇就越興奮。
鞭子一鞭一鞭打在我的身上,瞬間冒出了血痕。
裴城蹲下身,用手指沾了點血,湊近我:
「嚐嚐,小染的血是甜的。」
「這就是你逃離我的下場。」
我猛地醒了過來,感覺胸口壓了一塊大石頭。
臉上早已滿是淚水。
不行,我不能再等了。
我必須要爲自己做好退路。
我收拾好東西,就去了醫院。

-8-
私立醫院裏,京圈佛子裴夜躺在重症監護室裏。
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遲遲不醒。
我提着食盒,但是明顯他現在什麼也喫不下。
他是回國當天,在高速路上突然出的車禍。
可以說毫無預兆。
查房的醫生在病房外見了我,問清楚來意後。
將我叫到了醫生辦公室。
我從包裏拿出紙筆,想多瞭解裴夜的情況。
醫生是私立醫院的副院長,五十多歲的年紀,他看着片子嘆了口氣:
「車禍的情況,我們醫院暫時還不瞭解。但是裴二的車行駛在高速上,又下了雨,他應該是在急打方向盤的過程中撞到了護欄,腦袋磕在擋風玻璃上,造成了腦內出血。」
「如果半個月內醒不過來,就有可能變成植物人的風險。國內對這方面的醫療研究還不夠成熟,最好的方案是出國找專門的外科專家治療。」
對於出國,我心裏早有準備。
反而還因此可以離開京市,離開裴城暗暗鬆了一口氣。
從醫院出來,我又去了一趟警局。
「車禍中裴二少開的車是沈家送到機場的,原本是要接沈家兩兄妹。但是那天司機說家裏母親摔倒了,要去醫院。裴二少的車技一向很好,他接過鑰匙,就上了駕駛座。」
我點點頭。
在京市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沈家和裴家,還有趙家幾乎可以被稱作頂級豪門。
而沈家和裴家,又居第一第二的位置。
如果說裴家是根正苗紅的紅二代發家,那麼沈家就是黑道逐漸洗白,或者說是紅黑兩道都喫得開的世家。
裴家做事或許還講些原則,但沈家幾乎不擇手段。
但兩家自老一輩關係就密切,商業上各有互補。
如果說裴家有什麼政敵,那麼沈家更是樹敵無數。
但裴沈兩家向來交好,所以也一般無人敢惹。
裴夜和沈懷自小就是好兄弟。
可能是出身政治家庭的緣故,裴夜自小穩重,小時候生了一次大病。
得了佛緣,自此更加修身養性,情不外露。
小時候得了京圈佛子的稱號。
此次車禍,坐在後座的沈懷沒有出什麼大問題。
住幾個月就可以出院了。
倒是佛子,遭了大罪。
我瞭解完情況,就回了裴家的傭人房,準備出國的東西。
晚上,裴夫人和裴父都回來了。
不一會兒,裴城也回了家。
餐桌上難得到齊三個人。
我上完菜,剛想要退出去,裴夫人叫住了我:
「小染,都是一家人,坐下一起喫吧。」
「以後這樣坐一起喫飯的時間不多了。」

-9-
裴父和裴城沒有異議。
我緊了緊手心,在裴夫人這邊坐下了。
她輕輕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然後拿起筷子,給我夾了一塊紅燒排骨:
「聽劉嬸說,你喜歡喫這個,我特意讓她做的。」
然後轉頭看向對面的父子,她嘴角勾起譏笑:
「你和趙家的婚事定下來了嗎?」
裴城神色恭敬,看了眼他身旁的裴父,點點頭:
「是!父親已經同意了,讓我找時間問問母親的意思。」
「你和趙家的那姑娘,要是情投意合,我當然也是同意的。」
「只是……」她轉頭看了眼我,又看向他:
「小染是你帶回來的,一直跟在你屁股後頭,如今你的婚事定下來了,你可有幫小染也相看一個好人家?」
從我坐下來開始,裴城一眼都沒有看向我。
聽見裴夫人的話,才似隨意地瞟一眼我。
只是那一眼裏,我看出了他不動聲色的警告。
警告我什麼呢?警告我不要和裴夫人走得太近?
還是警告我不要讓別人察覺他和我的關係?
我自嘲一笑。
我和他早就沒什麼關係。
曾經年少的情誼不過一場笑話罷了。
「我原本想着,你和小染自小青梅竹馬,小染喜歡你,你也自小照顧她,肯定見不得她嫁到別人家受苦。等你們大學畢業就讓你們結婚。」
裴夫人說着,又給我夾了一塊肉,然後看向裴澈:
「你可想好了,娶了趙家姑娘,你的小青梅就要嫁給別人了?」
「趁你和趙家還沒訂婚,小染身世不好這個你也知道,你娶了她照顧她,我才放心。只要你點頭娶小染,我和你父親立即給你們辦一場隆重的婚禮。」
場面陷入沉默。
裴父也放下了筷子,面色不虞。
我低着頭,不敢接話,也不敢看裴城的臉色。
桌下的手死死地攥緊。
我也想聽聽,他會怎麼回答。
他是否有過一次,哪怕一次,想要正式和我在一起,和我結婚。
而不是,把我當做情人,就像他生母那樣。
他是否,有過一次,看重過我?
半晌,裴城嗤笑一聲:
「母親說笑了,我一直把小染當妹妹疼。」
「她一個裴家的傭人,怎麼敢想嫁進裴家呢。」
「她身世不好,嫁到哪一家都要受苦,所以我想着以後我養她一輩子,這樣她不用嫁人看婆家臉色,還一輩子衣食無憂。」
話音落,一個玻璃杯碎裂的聲音響起。
是我手旁的水杯,被我顫抖的手推倒了。
這一屋子裏的人,都是人精。
沒有人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
裴城不會娶我,但他會包養我。
我低着頭啃排骨,眼淚受不住地落在碗裏。
他明明最厭惡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最厭惡他親生母親是個被包養的情婦。
可他還是想讓我走一樣的路。
我那顆原本還有些期待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死了。
我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如他那般永遠當一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子。
「啪!」我把筷子突然放在餐桌上。
擦掉眼淚,我抬頭看向裴城:
「裴城哥,你不用擔心我的未來,夫人已經爲我安排好了去處。祝您和趙姑娘百年好合,我祝福你們。」
裴夫人也放下筷子,拉過我的手笑着說:
「是啊,小染以後不用你養,你弟弟現在躺在醫院裏,需要人照顧。醫生說最好去國外治療,我公司忙抽不開身,其他人我又不放心。是小染主動來找我,願意陪着阿夜去美國。」
場面再度安靜下來。
只是我感覺空氣都冷了幾分。
「不行。」他的筷子被砸在桌上。
裴城的臉色立即沉了下去,他語氣狠厲,狠狠地盯着我。
「小染,誰讓你同意的。」
「你是我的人,沒有我的同意,你不準去。」
我低着頭,沒有說話,不敢看他。
裴夫人拍了拍我的手。
「沒有她我都不知道該拜託誰,這孩子自小長在裴家,我也算看着長大。能喫苦,做事有韌勁又細心,所以把阿夜交給她,我放心。」裴夫人說着,眼眶也微紅。
我回握住裴夫人的手。
她很快調整好情緒,轉頭看向臉色已經剋制住的裴城,含笑道:
「等她跟着裴夜去了美國,我啊才抽得出手來安排你和趙家的婚事。」
「你不會想一直拖着,不給趙家一個交代吧。」
裴夫人不愧是裴家的掌權人,含笑的語氣。
說的卻是威脅的話。
她和裴城,在彼此談判較量。
半響,是裴城咬着牙笑道:
「小染一個沒爹養沒娘要的孤兒而已,能被母親看中選去伺候二弟,是她的福氣。」
「剛纔是我言語冒失了。我和趙家的婚事,還多麻煩母親斡旋。」
說完,放下筷子上樓離開。
我低着頭,苦笑。

-10-
一後的幾天,裴城一直沒有回家。
我也忙碌了起來,東西都收拾好了,晚上都住在醫院。
在離開的前一晚。
好幾天沒見的裴城來了醫院找我。
我站在玻璃窗外,身旁突然多了個人,他壓低了聲音:
「江染那個女人給了你多少錢,讓你來給二弟當牛做馬?」
江染是裴夫人的名字。
裴城在人前一向裝得很好,只有在我面前,他纔會暴露對裴夫人裴夜的厭惡。
我的肩膀緊繃起來,心跳到了嗓子眼。
但看了看玻璃窗裏躺着的裴夜,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突然放鬆下來。
我來這裏陪裴夜好幾天了,雖然在重症病房。
但奇怪的是,我每次看見他、陪着他,都不覺得害怕。
有種奇怪的放鬆感,裴夜即便昏迷不醒,但眉目溫潤,俊朗不凡。
可能是京圈佛子的緣故吧。
裴城見我沉默,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力氣極大:
「我讓你說話。」
「她給了你多少錢,讓你離開我,讓你背叛我。」
我拼命想甩開他。
「我喜歡二少爺,行了吧。」
這句話似乎徹底惹惱了他,被他更加用力地捏着下頜轉向玻璃窗:
「你看看裏面躺着的,就是一個廢物。」
「一個即便醒了,雙腿也徹底廢了的殘廢。」
「你說你喜歡他?」
「小染,你怎麼這麼賤?」
「你知道我最討厭你們這種爲了錢,什麼都做得出來的下賤女人?」
「你和我媽有什麼區別?都是下賤又該死。」
他放開了我,似乎依然不甘心地看着我。
可我沒有看他一眼。
只是緊緊盯着玻璃窗裏躺着的人,不讓眼淚流下來。
裴城冷笑一聲。
「好好好,裴小染,你最好別後悔。」

-11-
我一直覺得,有錢人能做成很多事。
但是看着裴夜身上的傷逐漸癒合。
但他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我的心一沉。
來到國外後,我一邊趁着休息時間學習英語,一邊照顧裴夜。
即便這裏的醫生每次都遺憾地衝我搖頭。
「他腦海中的血塊已經開始消散,但是……醒過來的ťũ̂₆可能性不大。」
「小姑娘,不要有太高期望。」
我坐在樓下廣場邊,看着一羣羣鴿子。
覺得裴夜的人生不該如此。
他可是京圈佛子,他一直戴在手上的佛珠,被醫生交給了我。
摩挲着佛珠,我感覺一股力量從心裏升起。
我的人生也不會一直如此。
想着,我回到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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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夜傷勢好多了,除了腿。
腿的治療由醫生負責。
其他的護理工作,我全都接了過來。
除了每日擦洗翻身按摩一外,我開始給他講話。
給他講我小時候是怎麼被扔在了火車站,等了三天三夜,母親都沒有再回來找過我。
給他講我被帶去了孤兒院,在那裏我小小一隻,怎麼被她們欺負,怎麼喫不飽飯。
給他講我來到裴家一後,怎麼學習做飯的,就是因爲小時候餓多了,長大了就怕窮、怕餓,所以願意學廚藝。
最後,都說完了,我開始給他背英語單詞。
從一個單詞、一個單詞開始。
一個春夏過去,等我把一篇英語作文完整地背下來的那天。
放下英語書,他還是沒醒。
我突然覺得好難過,拿着他牀頭的佛珠手串,再也忍不住爆哭起來。
「佛子,我英語都會背了,你怎麼還不醒,嗚嗚。」
「英語好難,在國外很難,在裴家也挺難的,但是你醒過來……嗚嗚……」
他的手心被我哭溼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臉龐下的手指有了動靜。
我猛地抬頭。
看見牀上昏迷近一年的裴夜睜開了一絲眼睛,用盡力氣想要甩開手。
「別哭,髒!」
我怔怔地看向他的手心,鼻涕眼淚糊得滿手都是。
我濛濛地看向他想要甩開的手,他似乎沒有力氣,怎麼也抬不起來。
終於反應過來,我尖叫一聲。
衝上去,抱住了他。
「嗚嗚佛子,你終於醒了,太好了。」
「髒!」
他的聲音很虛弱,但我聽出了他的嫌棄。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然後轉頭去叫醫生。

-12-
「你爲什麼要學習英語,你想一直留在國外?」
「還有,你爲什麼願意跟着來,你不怕我永遠醒不過來了?」
裴夜說,是覺得我的英語發音太難聽。
他受不了了,才醒過來的。
至於第二個問題,夫人也曾問過我。
現在,我更加熟練了。
只見我有些臉熱地低下頭,「我喜歡佛子。」
第一句說出口一後,後面的就越來越容易。
「喜歡很久了,十歲那年我跟着裴城回裴家,是您開口讓老先生留下了我。」
「我的手機裏都是您的照片。」
當時爲了說服夫人,我查了很多裴夜的資料。
他一直在國外很低調,但是財經報道上總會有少許照片。
我拿給他看,見我相冊裏還真的是他的照片。
他有些侷促地輕咳一聲,「你……你……別想得到我,我不是你能肖想的。」
我點點頭:
「佛子,我從未敢肖想你,我只是喜歡你,捨不得看你喫苦。」
「你放心,等你好了一後,我就會離開。」
聽到最後一句,他面色冷了一瞬。
似乎不想和我說話,轉過頭躺了回去。
我則出門去找了醫生。
裴夜是醒了過來,但是他的腿……
外傷已好了,但是腿,有可能再也站不起來。
我沒有沮喪,在國內時醫生就說過,他的腿即便醒過來也可能站不起來。
Ţų¹只是,剛得知消息的裴夜,摔了病房裏的所有東西。
將醫生護士都趕了出來。
我站在門外,沒有進去。
他需要時間接受,我給他一晚上時間。
第二天一早,我帶着新做的雞湯小混沌,走進病房。
「滾!」
他身形疲憊,似乎一夜未睡。
見我進來,閉上了眼睛。
我把食盒放在桌上,「昨天沒喫什麼東西吧,快來嚐嚐我的手藝,裴夫人還誇過呢。」
他的情緒激動起來:
「滾,我讓你滾啊。」
「我現在兩條腿都廢了,再也站不起來了,你不是知道嗎?」
「所有人都滾了,你爲什麼還在這裏?」
這是我第一次見裴夜發怒,但即便如此,他在我面前也沒有摔東西,只是紅着眼睛,顫抖着語氣質問我。
看似讓我走,實則是太害怕所有人拋下他了。
我放下碗,嘆了口氣,轉頭走近他,不顧他的意願緊緊把他抱在懷裏:
「別怕,我在!」
「我會一直陪在佛子身邊。」
我輕輕地拍着他的背,讓他平息怒火。
我感覺到脖頸有水滴落,濡溼了一片。
那一刻,我的心也溼了一角。
一後,我開始不厭其煩地陪他復健。
從紐約來到瑞士。
當時所有人都說他醒不過來,但是他醒了。
現在我也相信,他一定能好起來。
從牀上到輪椅,從輪椅到右腳的柺杖,
又是一年春秋。
裴夜撐着柺杖,已經可以站起來走兩步了。
只是我不放心,還是會攙扶他,在他要跌倒時一下子抱住他的腰。
他雖然車禍後在病牀上躺了一年,但是一前底子好。
即便現在生病了,腰肢依然精瘦有力。
裴夜每次都臉紅地讓我放開他。
「你不要得寸進尺,我……我還沒同意呢。」
我好笑地退後一步。
日子慢慢地過着,裴夜逐漸會拄拐走路了。
他只差一步,就可以恢復如初了。
只是我沒想到,會在國外見到裴城。

-13-
他到紐約出差,忙完工作後就飛到了瑞士,專門來看他弟弟。
康復中心的院長陪着他,來到康復室:
「裴總放心,裴二少的腿能站起來已經是奇蹟了,以後像個正常人生活問題不大,只是這拐可能要陪着他後半輩子。」
裴城點點頭。
裴夜看見裴城,原本還彎着腰走路的脊背挺直了幾分。
「哥,好久不見。」
「是好久沒見。」
裴城點點頭,然後看向我。
裴夜在紐約兩年,一後康復訓練去了瑞士。
我也已經三年沒再見過裴城。
我抱着裴夜的拐,站在一邊低頭不說話。
裴夜招招手,我趕緊過去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
只聽他玩味地道:「哥你這樣的大忙人,不會是專門來看我的吧?」
裴城輕笑一聲,在裴夜對面坐下:
「我自然是來看你的,不過……看你現在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來帶我的人走。」
說完,目光看向我。
我站在裴夜身後,繼續把頭低得更低。
裴夜笑了,聲音不輕不重:
「聽聞大嫂懷孕了,差不多快生了吧。你和趙家女兒兩年前結婚,我還在昏迷,沒辦法參加。等大嫂生了辦滿月宴,我和小染一起給你們包個紅包,算做弟弟弟媳的心意。」
「弟媳?」
裴城的臉色冷了下去,聲音像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
裴夜似乎不覺,笑道:
「是啊大哥,等我和小染結婚,你來給我們證婚吧,畢竟不是你的話,我也認識不了小染。」
他說着來牽我的手,我沒有拒絕。
只是垂着頭,不敢看對面的人。
場面冷了下去,沒有人說話。
半響,裴城笑道:
「弟弟,有的事情還言一過早。」
「等你們真能結婚那天再說。」
他站起身,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看來二弟的情況已經沒什麼大問題,我也放心回國了。」
丟下最後一句話,走了。
我以爲裴城真的走了。
我回別墅,給裴夜做晚餐帶去。
結果剛進門,就被一個人捏住了脖子。
他將我抵在門上,像按住一隻落入陷阱的貓,看着我掙扎。無論怎麼打他、掰他的手,只換來他越來越用力地掐住我的脖子。
我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
他的腦袋像毒蛇一樣湊近我的臉龐,「小染,你怎麼還是學不乖呢?我放你跑了三年,你也玩夠了,該回到我身邊了。」
「嗯?」
我拼了命地搖頭,他的力氣越來越大。
「怎麼,不想回到我身邊?你還真喜歡裴夜那個殘廢?」
「現在裴家都是我的,他一個殘廢能給你什麼?你不是想要錢嗎?我給你錢,你跟我回國。」
「你只是一個孤兒,是我給了你家。一個別人眼裏的玩意,沒有人會真心待一個保姆下人的。我纔是真的愛你,小染。」
他伸出舌頭舔了下我的臉:「告訴我,他碰過你沒有?」
他眼眶猩紅,手指撫上我的衣領Ṭṻ₈釦子。
我狠狠地瞪着他。
他的臉上浮現猙獰的笑意:「不說是吧,那我親自來驗驗?」
我的眼裏浮現驚恐的神色。
他鬆開我的脖子,然後拉着我的手腕拖向客廳。
他將我狠狠摔在沙發上,然後撲過來撕我的衣服。
「不要,瘋子,放開我。」
我用力地掙扎,想要揮開他的手。
但他的力氣太大,我的襯衫衣領被撕開,我慌亂中摸到頭頂沙發旁的玻璃杯,想要打他。
但被他輕而易舉地卸了力,玻璃杯破碎。
我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來,但我必須奮力保護自己。
我用指甲瘋狂地掐他的臉,但換來裴城一個用力的巴掌。
「乖,小染,別離開我。」
「你從來都是我的女人,只有我能碰你。早知道我三年前就要了你,免得你跟着野男人跑到國外,是我對你太縱容了。」
「如果你不屬於我,那不如死了。」
「小染,乖,聽話。」
我嗚咽地哭着,一邊推搡他,一邊喊救命。
就在裴城要脫下我褲子時,別墅的門被推開。
裴城被人從後領提起來,然後推倒在地。
裴夜把外套披在我身上,把我裹起來。
然後捲起袖子,一拳打在裴城的臉上。
裴城回過神來,站起來就想要回擊裴夜,但裴夜直接丟掉柺杖,躲開了一拳。
然後再用力打在裴城的面門上。
兩個人廝打了起來。
保鏢們守在門外,等裴城被ťũ̂ₘ打得頭破血流,跪地求饒。
才進來扣押着他。
我幾乎都忘了,國外一直都是裴夜的地盤。
裴夜受傷前,可是練過跆拳道和擊劍的。

-14-
裴城一身帶傷,被趕回了國內。
裴夜抱着我去了醫院,做了全面的檢查。
我的傷不重,但是裴夜的臉上卻掛了彩。
嘴角還在流血。
只是他絲毫不在意,守在我牀邊,等着我睡醒。
我趕緊給他擦藥,然後才震驚地發現。
他的拐沒了。
他的腿徹底好了,醫生已經給他做了檢查。
右腿只要不做過激運動,照常休養,就可以和正常人無異。
我開心地衝過去,踮起腳抱住了他的脖子。
太好了,三年了,佛子真的好了,真的好了。
裴夜也開心地回抱了我。
晚上,他拉着我的手:
「小染,昨天的事情我想起來還心有餘悸,是我疏忽,沒有保護好你。」
我搖了搖頭,這件事不怪他。
怪那個人面獸心。
他拉起我的手,將他右手上的黑色檀木佛珠套在了我的手上。
「這是我自小戴的佛珠,小時候我病了治不好,後來去了寺裏,住持把它給了我,說可以保佑我。」
「後來我真的好了,再後來出了車禍,它保佑我讓我遇到了你。」
「所以,我現在把它給你,讓它守護你。」
我想拒絕,但是他很堅決。
我就沒再推辭。
「裴氏的事,我一直不想摻和,那場車禍,我也懶得再計較,因爲老天爺把你送到了我身邊,給我補償了。我想和你在這裏就這麼過一輩子,結婚生子。」
「但他傷了你,他這個人心狠手辣,不擇手段,斬草不除根,我怕他還會對你做什麼。所以,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小染,和我一起回家吧。」
我摸着手腕上的佛珠,想到遙遠的京市,內心忐忑。
似乎看出了我Ŧùₑ內心的恐懼,裴夜握住我的手:
「小染,我會護着你。」

-15-
三個月後,裴夜帶着我回了京市。
裴城的傷已經好全了,他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跟着太太還有裴先生,來機場接我們。
只是在我走過他身旁時,他低聲威脅:
「小染,別以爲裴夜能護你多久。」
「他即便腿好了,又能怎麼樣?三年前,我能讓他從京市消失,三年後,我也可以再讓他消失一次。」
我頓時毛骨悚然,驚愕地看向他:
「你……你什麼意思?」
「小染,我只是想要告訴你,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最愛你,只有我能護着你。如果你想好了,晚上自己來書房找我,嗯?」
說完揚長而去。
我的拳頭被捏得發白,整個人都在顫慄。
是他,裴夜的車禍,是他做的。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目光想要殺死他。
最後是裴夜上前,握住我的手,安撫地拍拍。
「小染,有我在,交給我。」
我的身體才舒展下來。
裴城沒有等到我晚上去找他。
因爲在我們回國當晚的接風宴上,等裴城站在臺上。
以未來接班人的身份發表完感言,在衆人的恭賀聲中。
當年主審裴夜車禍案子的朱警官,帶着人和拘捕令,來到宴廳直接將裴城帶走。
裴城驚怒:
「你們憑什麼說我二弟的車禍是我做的?」
「最好拿出證據,否則我告你污衊誹謗,挑撥我裴家兄弟鬩牆。」
此時,站在裴夜身側的沈家大少爺站出來。
他朝着身後的助理使了個眼色。
頓時大屏幕上開始播放一段錄音:
「我給你一百萬,這筆錢夠你兒子出國留學,你和老婆回鄉下開一個修車房。你只要在車上動點手腳,讓你一直討厭的沈大少以及裴夜一起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我會買通交警,讓他們沒辦法從車上糾責。」
是裴夜和當年那個司機的聲音。
裴城的臉色頓時發白,額角冒出冷汗: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朱警官當即拿出轉賬記錄,以及當年那個司機和交警的認罪書。
人證物證俱在,裴城徹地面如死灰。
原來自從裴夜醒來後,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聯合沈家大少爺,一起重查那起車禍。
一個在國內,一個在國外互相配合,即便那個司機一家跟着兒子到了國外,要查到並不難。
但是裴夜一直沒有動手。
他在給裴城機會,但是沒想到裴城出手傷了我。

-16-
裴城因故意傷人罪,被判 20 年。
因賄賂公職人員,判 10 年。
除此一外,裴夜還提供了他涉及走私軍械貿易的相關證據, 數罪併罰,最終被判死刑。
裴城一共招惹了裴家和沈家兩個頂級豪門的繼承人,他的下場我並不意外。
他被行刑前,最後一個請求說要見我。
但我拒絕了。
我站在監獄外,讓獄警給他送了一碗我親手做的小餛飩。
裏面是他從小最愛喫的胡蘿蔔餡。
我看着頭頂的天空, 回想起初見裴城的歲月。
他爲我打架,保護我在孤兒院裏無人再敢欺負我。
他媽拿棍子,不要命地打他。
我牽起他的手, 立即跑遠了,躲在雨下屋檐裏, 用攢的錢, 兩個人喫一碗熱乎乎的餛飩。
他幼時, 曾護我周全。
他死時, 我送他最後一程。

-17-
裴夫人,按照合約給了我一千萬。
這筆錢符合法律效益,是我的勞動所得。
如今應該叫她江夫人了, 她和裴先生離了婚。
她把裴氏大部分的股份都轉給了裴夜, 也逐漸放下了對公司的掌控。
開始經常到國外各地旅行。
她出身豪門貴族, 卸任後也沒有閒着。
成立了裴氏基金。
旅行的同時,開始在各地做慈善義工。
她早已看出裴夜對我的心思, 但沒有阻攔。
裴城死後, 裴先生鬱郁不振,後來開始喜歡上佛學。
最後他出家了。
說是要爲自己和裴城贖罪。
裴夜和我正式表白的那天,我有些忐忑。
但想想我卡里的一千萬,我的底氣足了一些。
「好!」我答應他。
我想, 我永遠是那個從孤兒院出來、自卑又缺愛的人。
但是金錢的富足。
會一點點給我積累底氣和愛人的能力。
所以, 我永遠會爲自己存錢。
送自己去學習, 讓自己成長,用力託舉住自己。
裴夜的愛,我接得住。
三年後, 我留學回來, 主修金融, 輔修餐廳管理, 都拿到了優秀證書和畢業證,然後答應了裴夜的求婚。
我們在京市舉辦了盛大的婚禮。
而我的小金庫, 也從最初的一千萬。
在我的經營下, 慢慢漲到了三千萬。
裴夜把禮金都給了我,他不在乎這點小錢,每個月的零花錢還給我五十萬。
裴夜無奈寵溺地一笑, 爬上牀, 從我背後連着被子抱住我:
「未來的連鎖餐廳董事長小染,現在是不是該花時間寵幸寵幸我了?」
一番雲雨一後, 裴夜饜足地睡去。
我看了看身旁睡熟的他, 又看了一眼銀行卡餘額, 也同樣很滿足。
我數了好幾遍, 晚上抱着自己的小金庫。
躲在被子裏偷偷地笑出聲。
有了它們, 我未來的創業道路就更進一步啦。
我從來不和裴夜比,也不和別人比,我只和自己比。
小染, 你不是誰的附屬,也不是誰的專屬物。
你是你自己,你未來可期。
(完結)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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