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男友所願和他分手後,他卻瘋了

我糾纏了遲渡三年。
可是當他終於妥協向我求婚時,我卻覺得好沒意思。
「婚期定在下個月初五,你好好準備一下。」
遲渡把裝着對戒的盒子扔給我。
對戒上刻着我和他的名字,彷彿這是我們恩愛的象徵。
可是一想到這是出自遲渡養妹的手,我就直犯惡心。
我靜靜看了一會兒,把對戒放下:「遲渡,我們談談。」
遲渡嗤笑:「談什麼?公司很忙,我沒空陪你浪費時間。」
我知道這只是託詞,他真正上心的,是公司裏的那個新來的實習生。
他的養妹遲青。

-1-
遲青不喜歡我,但她很能裝。
所以我每次和她發生衝突,遲渡都會站在她那邊。
久而久之,遲渡開始厭惡我。
遲渡的厭惡對於三年前的我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
可現在的我不在意他了。
也不想再和遲青爭遲太太這個身份。
我只是平靜地看着這個我愛了十年的男人,然後說:「遲渡,我不會跟你結婚。」
這句話說出口時,我的內心居然毫無波瀾,甚至還有些如釋重負。
我想,我確實是不愛他了。
兩年暗戀,五年相愛,三年糾纏。
最終換來的不過是相看兩厭。
遲渡眯了眯眼:「好啊,希望你說到做到。」
他以爲,這只是我想讓他哄哄我的手段。
但我累了,不想解釋了。
我確實曾聲嘶力竭地對遲渡提出分手,希望能讓他悔悟。
可那時的他,看向我的桃花眼中,只餘下不耐。
我還記得那是三年前,遲青剛畢業回國。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遲渡開始厭惡我。
遲青說想給父母一個驚喜,於是只和遲渡說了要回來的消息。
遲渡提前一週去找了她,參加了她的畢業典禮。
二人回到家後,遲青纔想起來因爲她有輕微潔癖,以至於她出國時,阿姨打掃都會略過她的房間。
而遲宅也沒有客房。
於是遲渡讓遲青睡在了他房間。和他一起。
被我發現的時候,遲渡冷冰冰的說:「餘瀟,我真不知道你在鬧什麼,青青只是我妹妹。」
我氣得渾身發抖:「我可不會和我哥哥躺在同一張牀上!」
遲渡皺着眉:「你能不能別那麼齷齪,我和青青是兄妹ṭṻ₁,我能對她做什麼?」
遲青怯生生的躲在遲渡後面,聞言探出頭,說:「嫂子,對不起,我和哥哥從小就這樣,沒想到你這麼介意,以後我會和哥哥保持距離的,對不起。」
「餘瀟,我再說最後一遍,昨晚我和青青坐了幾小時的飛機,到家後已經是凌晨了。阿姨都睡下了,我們也實在沒精力再去收拾她的房間,才讓她跟我將就一晚的。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簡直要被氣笑了:「那她不能睡沙發嗎?你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怎麼能躺在同一張牀上?」
「青青從小嬌生慣養,沙發那麼硬怎麼能睡得好?」
「那她睡在你旁邊睡得好不好?睡得爽不爽?」
啪——
遲渡扇了我一巴掌,聲音冰冷:「你現在,滾出遲家,等你什麼時候冷靜了,再來找我。」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想不明白一直以來小心翼翼哄着我護着我的人,怎麼會因爲他的妹妹跟我翻臉。
明明就在昨天,他還深情地捧着我的臉,說:「我最愛瀟瀟了,瀟瀟是要和我共度餘生的。」
兩行淚珠以極快的速度滑過我的臉頰,我吸了吸鼻子,努力剋制住哭腔聲,說:「遲渡,我們分手。」
說完,我抬手抹了一把淚,轉身往外面走。
我以爲遲渡會追上來抱住我,然後低聲跟我道歉,挽留我。
但是沒有。
轉角處的時候,我趁機回頭看了眼遲渡。
他只是站在原地,冷冷目送着我的背影。
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湧上心頭,我所走出的每一步,都彷彿灌了千斤重的鉛,沉重的令我寸步難行。
我想要的是遲渡真心實意的道歉,而不是分手。
回到家後,我賭氣刪除了和遲渡的所有聯繫方式。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遲渡那個毫不留情的巴掌。
然後淚流滿面。
他明明說他愛我,他會永遠保護着我的。
暴風雨席捲了我的整個世界,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天晴。

-2-
遲青做的婚戒其實很好看。
但是不重要了。
婚戒我不要了,遲渡這個人,我也不要了。
我花了兩小時收拾行李,恍然發覺原來我住進遲家這麼久,也並沒有留下太多痕跡。
我獨自打車回到家,爸媽迎上來,問我:「瀟瀟怎麼回來啦?是有什麼習俗結婚前不能和小渡見面嗎?」
我把行李箱遞給他們,語氣平淡:「不是,我和遲渡分手了。」
我媽一愣,然後小心翼翼的問:「你不是喜歡那小子很久了嗎?怎麼突然分了?」
我爸也問:「對啊,而且不是都在商量結婚了嗎?」
我搖搖頭,深感疲憊:「分了就是分了。」
老兩口對視一眼,然後我媽猶豫着開口:「那瀟瀟,你這次回來是打算住幾天呢?」
我回頭,有些錯愕:「媽,你這是什麼意思?趕我走嗎?」
她有些無奈:「瀟瀟,前段時間你嫂子懷二胎了。」
我聽懂了。
嫂子懷二胎,侄女就不能和他們一起睡了。
那她除了我的房間還能睡哪呢。
不,那已經不是我的房間了,是她的房間。
我沉默的點點頭,表示理解。
然後又走出家門,從我爸的手裏接過行李箱:「那我出去租房住吧。」
我媽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挽留,只是目送着我走遠。Ţū́⁷
我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幸好是工作日,街上並不擁擠。
衝動之下和遲渡分手後,我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自從三年前,我爲了討遲渡歡心,辭了工作搬去和他同居時。
我就好像已經變得不像我自己了。
我放棄了我自己的生活,開始一昧的遷就討好他。
遲青的出現讓我對遲渡患得患失。
得出這個結論的我自嘲一笑,心裏只覺酸澀。

-3-
我剛跟遲渡談時,他就跟我說過他有個在國外讀書的養妹。
那時候他雖然總跟我提起遲青,但我卻也只以爲他是太過寵愛妹妹,沒有多想,直到遲青回國。
遲青是珠寶設計專業的,平日裏就很喜歡做一些手鍊項鍊之類的東西。
然後送給遲渡和遲母。
我已經數不清多少次看到遲渡和她戴着情侶款對戒和手鍊了。
遲渡不明白,我爲什麼會因爲他的妹妹喫醋。
他說他可以爲了我,和任何女人保持距離。但是遲青不行,因爲那是他妹妹。
所以遲渡可以縱容遲青隨意調整之前貼着女友專屬的副駕。
所以遲渡可以陪着遲青去遊樂場玩上一整天,兩個人一起坐在狹小的摩天輪裏觀賞日落。
所以遲渡可以陪着遲青去看新上映的恐怖電影,然後在遲青害怕時把她攬入懷中。
我提出反對時,他還反脣相譏問我:「還沒結婚你就讓我離青青遠點,等結了婚,你是不是要我離我媽也遠點?」
我一哽,隨即反駁:「這不一樣,遲青跟你又沒有血緣關係!」
遲渡斥道:「這種話你絕對不能讓青青聽到!我和她不是親兄妹,她比你還難過。在我心裏,她就是我的親妹妹,我媽的親女兒!」
我無言以對。只能默默勸說自己要大度,說不定真的只是我多想了。
我努力說服着自己,試圖挽留這段岌岌可危的感情。
可都是徒勞無功。
我和遲渡,最終還是鬧到了分手的地步。

-4-
「小姑姑,你在哪裏呀?」
侄女用手錶給我打電話,聲音奶聲奶氣的,帶着孩童的稚嫩。
我吸了吸鼻子,調整好狀態,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不出破綻:「怎麼啦念念,找姑姑有什麼事呀?」
「奶奶說你剛剛來我家啦,你上次明明說再來的時候就教我畫畫的,小姑姑騙人!小姑姑大壞蛋!」
我失笑,哄道:「下次再教你好不好?姑姑現在在忙。」
她嘟囔:「我纔不信呢……小姑姑,你是不是和小姑父分手了呀。」
我有些錯愕,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幸好小傢伙只是頓了一下,就繼續說道:「小姑姑,談戀愛是爲了幸福,分手也是。不管怎麼樣,我祝你幸福。」
我一陣無言。
自從遲青回國後,我和遲渡幾乎沒有了二人世界。
她總是橫在我們之間,以各種各樣的理由。
我以爲我已經習慣了。
可是當我發現我的委曲求全,換來的是遲青所做的婚戒,我終於沒忍住爆發了。
哪都是遲青。
我根本就無法忍受她頻繁的出現在我面前。
甚至還和「我老公」舉止親密。
我承認提分手只是我的衝動之舉。
但是去他媽的吧,我忍夠了。
「小姑姑,你能帶念念去畫室嗎?你答應過我的!」
我平復了下情緒,說:「晚點我去接你。」
小傢伙興高采烈,連連點頭說好。
掛斷電話,我找了家酒店辦理入住。
我本就喜歡小孩,也和遲渡提過很多次。
可他每次都是敷衍了事,從沒真正重視過。
所以得知嫂子懷念念時,我忙前忙後,馬不停蹄。
餘念也從小就跟我親,喜歡黏着我。
我樂在其中。
我沒有房間這事,雖然得益者是她,可她說到底只是個小孩,並不是她能決定的事情。
我就算是要怪,也不會怪到她頭上。
「小姑姑,見到你,我好高興。」
我摸了摸她的頭,順手遞給了她一串糖葫蘆。
和遲渡同居前,我開了個畫室。
那是我的愛好,是我的事業。
畫畫時,我喜歡用手指去揉色,所以手上總是不可避免地沾有一些顏色。
遲渡偶爾幾次大發慈悲來接我,看到我的手時便下意識皺眉。
雖然他沒說,但我知道他覺得髒,上不了檯面。
當時的我剛單方面和遲渡宣佈分手,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繫方式。可一週後卻又後悔了,眼巴巴的湊上去,自此再也不敢對遲渡的任何要求說不。
我自嘲一笑,自己怎麼就輕易的爲了一個不愛我的男人,放棄了我愛了這麼多年的畫畫呢?
重新拿起畫筆的那一刻,我有點恍惚。
肌肉記憶讓我迅速勾勒出幾根線條。
我感覺我渾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叫囂着讓我繼續。
我不知道畫了多久,停筆的那一刻,我只覺得痛快。
好久沒有這麼酣暢淋漓的畫一場了。
念念比我先一步認出畫上的人:「是小姑父。」
我點點頭,從畫板上取下這張紙。
太久沒畫,有些生疏了,很多處陰影都沒處理好。
這不是一幅完美的作品。
我把它撕的粉碎。
然後重新放上紙,開始畫。
不久後,我滿意的欣賞着面前的畫作,弱小的繭拼命掙脫着束縛,破殼而出,血紅色的蝴蝶呈現在眼前。
「小姑姑,你畫的好漂亮!大蝴蝶!」
我笑,偏頭看向念念:「姑姑教你畫好不好?」
我和侄女在畫室待了很久,送她回家時已經ƭṻ₌是晚上八點了。
我躺在酒店的牀上,翻看着相冊裏之前的畫作。
上一次提起畫筆至今,已有三年之久。
我爲了遲渡,自我墮落了三年。
我想通了。
一個不能讓你越來越好,還要控制你的愛好的人,根本不值得去愛。

-5-
離開了遲渡我過得很好。
我自己租了個房子,重新開起了畫室。
侄女每次見到我,都會誇我比之前更加漂亮。
我想,一個人生活也很好。
我的人生並不是要圍着遲渡轉的。
但偶爾想起遲渡,還是會難過。
大學的時候我對他一見鍾情,偷偷暗戀了兩年。
他說我的暗戀很明顯,無時無刻追隨的目光,刻意的偶遇,以及結結巴巴的搭話。
於是遲渡開始注意到我。
他是個很溫柔的人,就連講話都是輕聲細語的。
在察覺到我的愛意時,他以爲我是三分鐘熱度,所以放之任之。
但兩年了,我還是在繼續喜歡着他。
遲渡只好委婉拒絕,聲音溫柔的勸說我可以把目光放在更優秀的人身上。
可我當時滿心滿眼都是他,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我說:「對不起,遲同學,我不會再打擾到你了。」
那天風很大,我眼睛進了沙子。
那天很冷,遲渡嘆了口氣,然後伸手抱住我,說:「哭吧,祖宗。」
我們在一起了。
雖然我把遲渡的衣服哭的皺巴巴的。
遲渡原本是來拒絕我的,但他說,看到我的眼淚,他就改變主意了。
他心疼當時的我,也發現自己對我並不是沒有感覺。
後來我就意識到,遲渡抵擋不了我的眼淚。
偶爾吵架鬧變扭,只要我一哭,他就會妥協。
眼淚成爲了我的武器。
我以爲這是他愛我的象徵。
我們談了五年,他帶我去滑雪,去攀巖,去看極光。
我們在流星劃過時接吻,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
我以爲我們會像無數小情侶一樣,結婚生子,白頭偕老。
可相愛的第五年,遲青回國,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遲青是我和遲渡戀愛中的變數。
我和遲渡約會,她要跟着。
且還挽着遲渡的胳膊,在我蹲下繫鞋帶時刻意拉走他,留下我在原地。
被遲渡發現後,遲青也只是吐了吐舌頭,笑嘻嘻的說:「不好意思啊嫂子,我和哥哥一直以來都是這麼逛街的,忘記還有你了。」
遲青跟遲渡舉止親密,手腕上脖子上還戴着情侶款的項鍊手鍊。
停在攤子前時,攤販老闆爲了推銷,會誇遲渡和遲青有夫妻相,說遲渡一看就是疼老婆的人,讓他買下遲青拿起過的小發夾。
還有祝福他們百年好合的。
遲青解釋後,攤販老闆奇怪的看着我,尷尬笑笑算是道歉。
我憋着一股氣,冷着臉不說話。
後來我問了遲渡一個很幼稚的問題。
我說如果我和遲青同時掉水裏,你會先救誰?
那時候我和遲渡的關係已經算是水深火熱了。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說:「遲青。」
我心死了。
以前的遲渡看向我的那雙桃花眼裏飽含深情。
可那只是以前了。
以前的遲渡和我的心一塊死了。

-6-
婚期將近,我還是沒回來,遲渡開始着急了。
但他依舊拉不下臉低頭求和,就這麼僵着,自己乾着急。
遲青看出來後,主動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想和我談談。
我答應了,和她約在咖啡廳。
平心而論,遲青長得很漂亮。
她的臉很小,眼睛卻很大,是非常幼態的一種美,但卻符合當下社會的審美主流。
她笑意盈盈的跟我打招呼:「嫂子。」
我冷着臉道:「別這麼喊我,我已經和遲渡分手了。」
遲青的語氣有些幸災樂禍:「什麼?你們不是馬上就結婚了嗎?怎麼突然分開了?你們可是談了整整八年啊,你捨得嗎?」
「你還裝,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嗎?這三年來你費盡心思拆散我們,終於得償所願了,很高興吧。」
遲青沉默了一會兒,問我:「你在錄音嗎?」
我一愣,還是搖搖頭,說:「沒有。」
「那我告訴你,我爲什麼要拆散你們。」
她攪着咖啡,看起來有些心煩意亂:「我根本就不是遲渡的養妹,我是他媽ƭũ⁽媽爲他選中的童養媳。」
「他媽媽不喜歡你,覺得還是我知根知底的嫁給遲渡比較好。」
我有些錯愕,想不明白現在已經是 21 世紀了了,怎麼還會有「童養媳」這種東西的存在。
我知道遲家富裕,也幻想過豪門難進,會要求門當戶對。但是萬萬想不到,繼承人的太太,居然早就以養妹的身份定下來了。
「我一直都是被當成未來的遲太太培養的。」
「我從幼兒園起就是遲渡的跟班,高考落榜上不了好大學纔去國外鍍金學歷。」
「你仔細想想,爲什麼遲家從來不帶我出席公衆場合。我回國三年,遲家也沒有爲我辦過一次生日會。就連去自家公司上班,都是從最低等的實習生開始做起。」
遲青攥緊咖啡勺:「我根本沒有享受到『遲』姓帶來的優待。」
我定了定神,儘量表現的波瀾不驚:「你告訴我這些幹什麼,讓我死心嗎?」
她抬眼,惡狠狠地說:「對!遲母是不會讓你進家門的,識相點的話,就離遲渡遠遠的。」
我點點頭,輕而易舉的答應她:「行。」
遲青說:「那你記得和他說清楚,分果斷一點。」
「行。」
她眼珠子轉了轉,又說:「別暴露我,遲渡還不知道我是童養媳,他是真的一直把我當妹妹。」
我氣笑了:「滾。」
死丫頭要求真多。

-7-
我回家後主動給遲渡打了電話。
他秒接,聲音慍怒:「餘瀟,你又去哪了?你知不知道還有一週就是五號了?」
我靜靜地聽他說完,然後才說:「我記得我好像說過,我不會和你結婚。」
「你!」遲渡氣急,「這次又怎麼了?婚戒不喜歡就另外買,戀愛這麼多年,我什麼時候虧待過你?」
我輕聲道:「原來你知道我不喜歡遲青做的婚戒啊。」
「遲渡,就因爲是我先喜歡的你,所以你覺得不管怎麼對我,我都會恬不知恥的繼續喜歡你,圍着你轉。」
遲渡終於有些慌亂,他語氣急促:「不是的,不是這樣的瀟瀟。」
我繼續說道:「遲渡,以前的我以爲我一輩子都離不開你了。」
「可是一輩子太長了,人也都是會變的。」
「我不愛你了,也不會跟你結婚,我們好聚好散吧,遲渡。」
我掛斷了電話,長舒一口氣。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模糊了我的視線。
就這樣吧,遲渡。
其實我和遲渡走到今天這步,早有預兆。
在他無數次漠視我的情緒,覺得我無理取鬧,不可理喻的時候。
在每次的吵架冷戰後,我卑微又無下限主動低頭求原諒的時候。
這段關係早就扭曲了。
我曾經哭着質問遲渡爲什麼不在意我,爲什麼不愛我了。
可遲渡只是冷淡地看着我,說:「餘瀟,你能不能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上了一天班,回來只想休息,不想聽你嘮叨。」
我淚流滿面。
遲渡卻不會再因爲我的眼淚而出現一絲的情緒波動。
他對我的眼淚免疫了。
自此我失去了唯一的武器,無論怎樣都無法再令他對我生起一絲憐愛的心思。
太陽消失了,世界烏雲密佈,許久不見亮光。

-8-
再次見到遲渡,他憔悴了很多。
他Ṭü⁾站在畫室門口,聲音沙啞:「瀟瀟……」
我對他的到來有些意外,畢竟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找我。
「你等下。」我放下畫筆,去廁所洗了手,然後走到他面前。
「什麼事?」
遲渡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了口:「我們之間,真的不可能了嗎?」
我有點崩潰:「遲渡,我愛你的時候,你視我如草芥。我不愛你了,你又來裝什麼深情?」
他哆嗦着,語無倫次的說着:「我沒有,瀟瀟,不是這樣的,不是的。我愛你呀,瀟瀟。」
「遲渡,我對你來說,是不是就像一塊饅頭,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我紅着眼,只覺疲憊。
我恨我的淚失禁體質,我不想再爲遲渡流一滴眼淚。
「對不起瀟瀟,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你是我的最愛,遇見你是我此生最幸運的事。」
真心的情話總是動聽。
在眼眶中打轉着的淚珠最終還是落下了。
遲渡顫抖着伸出手,想要抱我。
就像遲青回國前的無數次一樣。
只要我一哭,他就對我繳械投降。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我後退了一步,拒絕了他的擁抱,哽咽着說:「我們結束了,遲渡。」
遲渡一愣,他僵硬地放下手臂,眼圈微紅,桃花眼裏是我看不懂的情緒。
像是一隻被打溼毛髮的可憐小狗。
我閉閉眼,狠下心道:「你走吧。」
我轉身回到畫室,關上門,不再管身後被拒之門外的遲渡。
三小時後,靠窗的學生小聲跟我說:「餘老師,門口的那個哥哥還沒走。」
他的同桌也附和道:「是啊,餘老師,他還偷偷哭了,一點都不男子漢。」
我一陣無言。
「餘老師,他是你男朋友嗎?」
我知道畫室隔音不好,而且窗是開着的,遲渡能聽見。
所以我說:「不是。」
畫室裏的學生大多都是初中高中生,正是好奇心重的年紀。
而遲渡長得本身就吸睛,如今又像個雕塑般一動不動。
更是引得學生話題不斷。
竊竊私語的聲音傳入我耳中,我只覺得煩躁。
終於忍無可忍,我把手中的筆捏得有些變形,然後往地上一扔,衝出門口,扇了遲渡一巴掌:「你能不能滾。」
「對不起。」遲渡說,「如果這樣能讓你解氣的話,你可以多扇幾次。」
我咬牙切齒:「你有病吧,遲渡。」
遲渡拉過我的手貼着他左臉:「我有病,餘瀟,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你是不是賤啊,我們已經分手了你聽不懂嗎?」
「我不同意分手。」他吸了吸鼻子,看起來有點可憐,「餘瀟,你爲什麼不愛我了?」
「遲渡,相同的話我問過你很多遍。」
他一愣,動了動嘴脣,最終只是無力地說:「對不起。」
「你去死吧。」我惡狠狠地說道,「滾出我的世界。」
「餘瀟……」Ṫū́ⁿ
「滾!」
或許是受不了我的惡語相向,遲渡走了。
學生也依稀猜出我發了好大的火,接下來不敢再有人多說什麼。
世界終於清淨了。
可是,爲什麼我還是有點難過。
我以爲我的心早就不會痛了。

-9-
遲渡訂的婚禮取消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鬆了一口氣。
不是換新娘,而是取消。
我有些慶幸,說不上是不是該死的自尊心在作祟。
和遲渡談了八年,他的朋友也或多或少的都認識我。
最恩愛的那年,他把我昭告天下,從沒想過後來需要收場。
我熄屏,嘆了口氣。
和遲渡斷了也好。
我並不需要依附任何人生存。
但當我以爲我能徹底和遲渡老死不相往來的時候,我崩潰地發現,我懷孕了。
我強忍着頭暈和反胃感,下樓買了根驗孕棒。
看到兩條槓的時候,我又哭又笑。
三年前的我有兩個心結,一是想嫁給遲渡,二是想和遲渡生一個小孩。
這兩個心結,居然都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實現了。
在我開始對遲渡無感的時候,他說要和我結婚。
在我已經和遲渡分手的時候,肚子裏這個小生命悄悄降臨。
我心亂如麻,獨自把自己關在房間,神情呆愣,手裏緊緊攥着那根驗孕棒。
我做夢都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可是,可是……
我有幾分無措。
我不明白老天到底爲什麼要這麼折磨我。
幸好前兩天我在畫室另外招了兩名老師,就算我不在,畫室也能很好的繼續運作下去。
爲了散心,我帶侄女去遊樂場玩。但小傢伙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主動問我是不是有心事。
我無意將我的煩惱告訴她,所以只是敷衍笑笑。
誰知餘念卻認真地看着我,說:「小姑姑,我知道你總覺得我是小孩,不能幫到你什麼,但是我真的很希望你能開心。」
我又有些想哭了,沒想到在我最走投無路的時候,都是餘念在我旁邊陪着我,安慰我。
她看出了我情緒的變化,撲上來抱住我,一本正經地說:「小姑姑有不開心的事情就給念念說。」
我點點她的額頭,寵溺一笑:「你這孩子,還真是人小鬼大。」
看到侄女這麼乖巧可愛,我看着手機上預約的流產手術,有些猶豫。
我不知道該不該生下這個孩子。
我確實喜歡小孩,可我是想讓他在充滿愛意的氛圍中降臨。
而不想讓他在成長中缺少父親的關愛。
都說懷孕時,會讓準媽媽分泌一種雌性激素,讓她更加愛寶寶。
我覺得確實是,現在的我一點都不理智了。
焦慮不安的情緒席捲着我,我整日大把大把的掉頭髮。
我會突然發瘋猛錘肚子,也會默默流淚溫柔撫摸。
我好像有雙重人格。
我要瘋了。

-10-
畫室的老師說遲渡又來找我了。
或許是怕打擾到我教學的原因,他這次只是站在樓下,一直望着畫室的方向。
我沉默了很久,然後說:「隨他吧。」
「瀟姐,學生都走完了,他好像要上來了。」
「他問起來的話,你就說我去旅遊了,畫室現在是你在管。」
「好的。」
掛斷電話,我有些迷茫。
我糾纏了遲渡三年。
這三年把我的棱角磨平,成爲了沒有自我,只會圍着遲渡轉的跟屁蟲。
我厭倦了這樣的生活。
我分不清如今遲渡的後悔,是不習慣,還是捨不得。
消息提示音響起,是遲渡發的:【你在哪?】
我煩躁得不行,順手把他拉進了小黑屋。
一秒後,遲渡打來了電話,電話鈴聲響起的瞬間,同時收到了短信。
【接電話,不接的話我現在就去找你。】
【餘瀟,你應該知道,只要我想見你,總會有辦法。】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了接通。
遲渡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在哪?」
語氣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滋味,聽起來壓迫感十足。
「找我什麼事?我記得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不同意!餘瀟,你憑什麼撂下一句分手就一走了之?」
我深吸了一口氣:「你到底想怎樣?」
遲渡的語氣軟了下來,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的乞求:「餘瀟,我們和好吧,好不好?」
我幾乎能想到說出這句話的遲渡是什麼表情。
他可能會耷拉着腦袋,像一隻犯了錯的小狗,可憐兮兮的看着我,搖尾乞憐。
我定了定神,「滾。」
「餘瀟,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平心靜氣地說:「不好。我討厭你,遲渡。」
遲渡沒有回應我的討厭,只是沉聲說:「但我愛你。」
我無言以對,電話裏只有對方的呼吸聲。
良久,我輕聲問:「遲渡,你是不是賤,得到的時候不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遲渡不知道怎麼反駁,只是說:「對不起。」
「別再來打擾我。」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半小時後,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我透過貓眼,看到遲渡站在門口。他鬍子拉碴,眼底還有一層淡淡的黑眼圈,看起來很憔悴。
我給他打去電話:「你怎麼找到這的?」
「瀟瀟,你知道的,這對我不難。」
是的,遲家家大業大,遲渡請人查了我的 IP 也不奇怪。
「瀟瀟,我真的只把青青當妹妹,我愛的從始至終都是你。之前讓你誤解,我很抱歉。你要是還介意,我就把她送出國。」
透過貓眼,我看到遲渡跪下了。
「求你,瀟瀟。我們重歸於好,好嗎?」
「……」
「我還欠你一場求婚,這次的婚戒,是我自己親手做的。餘瀟,原諒我,好不好?」
遲渡跪得筆直,眼圈泛紅,看起來已經哭過了。
他一隻手握着手機放在耳邊,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碰上大門。
兩個曾經相愛的人被這道門隔絕,見遲渡姿態卑微,我有些猶豫不決。
「我愛你,餘瀟。」
「最愛你,只愛你。」
我喃喃道:「你別逼我,你別逼我。」
遲渡苦笑:「瀟瀟,我不逼你,你考慮考慮我好不好?」
「你滾。」
遲渡說:「好,我滾。」
頓了一下,他又說:「瀟瀟,我今天過來,就只是想和你道個歉而已。戒指我放在門口了,是我親手做的,你出來看看好不好?」
「對不起,餘同學,這次,換我來追你吧。」
遲渡聲音溫柔,卻很堅定。
我在貓眼目送他走遠,然後打開門,拿起來戒指盒。
戒指有些粗糙,不夠精緻,一眼就能看出師傅的手藝不到家。
盒子裏還有一張小紙條,是遲渡的字跡,上面只寫着三個字。
對不起。

-11-
遲渡糾纏了我很久。
他頻繁出現在我的生活裏,大張旗鼓的追求我,不厭其煩。
無論我怎麼拒絕,他都篤定我還愛他,對我窮追不捨。
直到我開始顯懷,卻一點都不想讓這個小生命離開我。
我想,我可能這輩子都載遲渡身上了。
我鬆口,說我願意考慮他,前提是遲母那邊,他自己去說。
聽到我願意給機會,遲渡欣喜若狂。
而後我跟他坦白了遲青跟我說過的話。
他聽完,沉默了很久。然後跟我說,遲母那邊,他會解決,讓我放心。
遲青也真心實意的給我道了歉,說:「對不起啊嫂子,其實之前我也不想噁心你的,想想我做出的那些事,我自己都起雞皮疙瘩。」
我原諒了她,可是我不會原諒遲母。
我和遲渡兩情相悅,她不敢指責遲渡,就擠兌我,故意讓遲青來膈應我。
真是噁心。
我忍了三年,終於撥開雲霧見青天。
遲渡把遲母送出國了,對外宣稱去開闢國外的市場。
他言辭懇切地跟我保證,說自己一定不會再鬼迷心竅,讓我失望。
我點點頭,不說話。
遲渡小心翼翼地說:「那我們是和好了嗎?瀟瀟。」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你表現。」
遲渡番外
回到家後,看到桌上一動不動的婚戒,和空蕩蕩的衣櫥,我猜到餘瀟又鬧脾氣了。
這次她還把她的所有東西都搬走了,看來是離家出走。
這種把戲,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是會被厭惡的。
我當然知道她是因爲婚戒是遲青做的才生氣。
可是那又怎樣,餘瀟愛我入骨,就算我不去哄,過一段時間,餘瀟還是會眼巴巴的湊上來。
這女人啊,就是賤。
我把婚戒收好,等着餘瀟回來求我。
三天了,餘瀟沒回來。
一週了,餘瀟沒回來。
半個月了,餘瀟還是沒回來。
我有些慌了。
按照我以往的經驗來說,餘瀟會在一週內眼巴巴的回來,然後跟我道歉。
我再不冷不熱的嘲諷她幾句,二人和好如初,繼續生活。
可是這都半個月了。
我想,要不這次換自己去主動找餘瀟。
可隨即,我就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我又沒錯,憑什麼先低頭。
婚戒只不過是遲青送的新婚禮物而已。
我根本不知道餘瀟在氣什麼。明明她之前不是這樣的,可自從遲青回來後,她就老是在莫名其妙的鬧脾氣。
我有些煩躁,但還是覺得不能太慣着餘瀟。
於是我繼續放任不管。
即便我們的婚期將近。
接到餘瀟電話的時候,我鬆了一口氣。
我就說嘛,她還是在意我的。
我質問她去哪了,可她卻說她不會和我結婚,要跟我好聚好散。
我從她平淡地語氣中察覺出來,餘瀟這次是真的不要我了。
我有些慌亂,電話掛斷後,我滿世界的找她。
我總是以爲會和餘瀟有很長很長的未來ṱũ̂ⁿ。
被拋棄後,我變得很頹廢,突然不知道活着的意義是什麼。
我跟兄弟傾訴,才知道原來我和遲青的關係是不正常的。
我不明白。
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會和遲青這麼親密。我媽媽一直說,你們是兄妹,你要疼她,對她好。
於是我又問了很多人,還上網查。
我終於發現,餘瀟不是作,這段關係中,有問題的是我,是我一直在讓她受委屈。
我後悔了,我不想要餘瀟離開我。
我去找餘瀟,去和她道歉, 可是她不在意。
她說她不愛我了。
餘瀟沒有再歇斯底里的質問我。
真正的別離之前, 往往都是平靜的。
餘瀟說:「我和遲青的爭寵取悅到你了吧, 你只是覺得我太過愛你, 所以才一直放任不管。」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我只是不懂而已。
我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試圖解釋。
可是餘瀟不聽。
她討厭我。
她說:「你去死吧,遲渡。」
那一刻我的天塌了, 我也真的萌生了去死的念頭。
可是我不想和我的瀟瀟錯過,我們曾經那麼恩愛,那麼幸福。
我後悔了, 我錯的徹底。
我哭着乞求她原諒Ŧů⁺我, 再給我一次機會。
餘瀟用盡了惡毒的句子, 她辱罵我, 假意厭惡我, 她想變成一隻小刺蝟,刺傷我,讓我知難而退。
可她不是刺蝟, 她是我的瀟瀟。
我想,她以前追我, 被我視而不見的時候, 是否也會像現在的我這麼難過。
我想,八年前的瀟瀟可以追我,現在的我也可以追她。
這次換我來受盡冷眼。
餘瀟以爲她很堅強, 可是, 我卻透過她堅硬的外殼,看到了她心疼我的眼神。
只一眼,我就確定, 餘瀟還是在意我的。
我喜極而泣,再接再厲, 發誓不會再辜負我的瀟瀟。
後來,她總算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可前提是, 讓我自己去解決我母親那邊。
我不解, 直到聽餘瀟講完遲青的身份。
我沉默了很久。
我想不明白, 那個珠光寶氣、雍容華貴的女人,居然是這樣想的。
她無數次輕聲細語的讓我好好待青青, 居然都是這個打算。
我深吸了一口氣, 去跟她談了很久。
她不覺得自己有錯,她說:「小渡, 我只是在爲你考慮。」
我崩潰了。
我不想再見到她, 這個是我名義上的母親的女人。
我掌權很久了, 不再受她操控。
於是我把她送出了國。
遲青也和瀟瀟道歉了。
但當我明白正常兄妹的相處方式後, 再看到遲青,我不由得有些尷尬。
遲青也明白,跟我道謝後,懂事的少在我面前出現。
她本就不喜歡我,所做出的一切,也不過是遲母的逼迫。
而現在,我和瀟瀟之間, 終於沒有了任何阻礙。
她還懷上了我們的寶寶。
我有信心,能和她白頭到老,恩愛不疑。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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