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大小姐是熱血笨蛋

我是校園文中的惡毒大小姐。
清貧學神因無錢買飯,只能喝涼水充飢。
我傲氣地掏出錢包。
「賞你了。」
學神一愣,捏着一塊錢的鋼鏰,一臉無語。
「嫌少啊?」我嫌他貪心,「這能買兩袋辣條了好嗎?」
是的,我生於大富大貴之家,但這並不妨礙我本人窮得快死了。

-1-
我這個惡毒大小姐過得窩囊,實在窩囊。
學校裏傳言我在奢侈品店豪擲千金,無聊時就坐私人飛機去瑞士滑雪,生日禮物是一座英國古堡。
其實不然。
此時我正和惡毒男配看着烤冷麪攤子流口水。
原作者很公平,雌競雄競兩手Ŧû₋抓,惡毒女配給女主添堵,惡毒男配給男主添堵。
「我這裏有三塊錢。」韓舟掏出三張皺皺巴巴的紙幣。
「我有兩塊!」我倒出兩個鋼鏰。
我倆眼睛一亮,異口同聲:「老闆,來一份烤冷麪!小份的!」
色澤金黃的烤冷麪遞過來。
「老闆,再來一個紙碗。」
「五毛一個。」
韓舟搖頭:「那不要了,用塑料袋也可以分。」
「冷麪一共有六塊,我三塊,你兩塊,剩下一塊待定。」
「烤腸一共五段,我三段,你兩段。」
「你不喫香菜,香菜全都給我,公平起見,剩下的一塊冷麪給你。」
攤主扯扯嘴角。
「你倆一身奢侈品,有必要爲了這點東西計較嗎?」
韓舟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想拯救一下自己豪門闊少的形象。
於是掏出手機。
「我微信裏還有一塊錢,給本少爺加!根!腸!」
老闆笑笑:「瞅你這氣勢,我以爲你要給我全包了呢。不好意思啊,烤腸一塊五一根。」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
韓舟憤憤地盯着我:「元明月,你還好意思笑,本少爺如今窮困潦倒,還不都是你爸害的!」

-2-
我爸何許人也,A 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款爺。
作爲富三代,他纔是真正含着金湯匙出生的投胎贏家。
錢對他來說,就像秋天的落葉——多,且無關緊要。
如果他花錢如流水,我媽都要關心他一下:「最近怎麼了,這麼節省?」
因爲他的日常,是花錢似瀑布,飛流直下三千尺,一頓早點三萬塊。
像所有能力不足,但自我感覺良好的富家子弟一樣,我爸染上了不好的東西——創業。
虧錢的速度,遠遠大於他腦筋轉彎的速度。
我上幼兒園的時候,家裏從山莊搬進了環城別墅,又從別墅搬進了市區平層,搬來搬去,最終安頓在郊區小公寓。
我爸看着自己那輛開爆胎的五菱宏光,再看看一件珠寶都沒有的我媽,最後目光落在我身上的雜牌小裙子上。
「媳婦兒啊,閨女啊Ţųₑ,我對不起你們啊!」
一家三口抱頭痛哭。
他痛定思痛,苦心經營,豁出了命要重振家業。
偏他命不該絕,水路不通陸路通。
雖然事業還是一塌糊塗,但他遠在香港的三叔公去世了。
老頭一生沒有成家,無兒無女,只有我爸一個大外甥。
人在家中坐,鉅額遺產天上來。
絕境逢生後,我爸老實了,明白自己不是創業的料,唯一的願望只有守業。
對此,他同步更新了自己的教育理念。
要給孩子喫好穿好,但不能讓孩子手裏有太多錢,否則娃會飄。
他還現身說法,說服了他的發小,也就是韓舟他爸。
「萬一孩子飄去了創業,那就真完蛋了!」
「三叔公可遇不可求啊。」
韓叔叔點頭:「是這個理。」
於是,我在家喫着全球空運來的食材,上着五位數一小時的鋼琴課,私人司機接送。
兜裏卻只有三塊錢。
起初,我想偷偷賣掉一些衣服和包,畢竟都是牌子貨,賣二手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結果我爸直接僱了一個奢侈品專家,每天登記我從家裏帶出去了什麼,又帶了什麼回來。
連高仿貨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當二手販子的夢想就此破滅。
就是這樣一個窮得叮噹響的大小姐,竟然還要去包養清貧男主。
拿什麼包養?我這一身正氣嗎?
系統乾笑兩聲:「你是惡毒女配,連正氣都沒有。」
對哦,我是壞女人來着。

-3-
壞女人不安分,壞女人要給男主找麻煩。
我輕輕踢開天台的小門,雙手抱胸,揚着下巴走過去。
價值不菲的小皮鞋發出噠噠的聲音。
這是惡魔揚起鞭子的預告。
裴景行穿着洗得發白的灰色 T 恤,孤零零地坐在長椅上。
其他人都在喫午飯,只有他拿着水杯,對着藍天白雲發呆。
怎麼能有人沐浴在陽光裏,周身還是陰沉的氣氛?
好像全世界的烏雲都停留在他的頭頂。
我走過去,擋住他面前的陽光。
不說話,叉腰,睥睨着他。
裴景行抬起頭,清俊的面容浮現疑惑。
「寫好的卷子已經放到你桌子上了,沒看到嗎?」
「大小姐,還有吩咐?」
他歪着腦袋笑了。
我開始吟唱:「沒錢喫飯了?躲在這裏喝涼水。」
我偷瞟一眼抄在手心的韓劇臺詞。
「班長,你這樣聰慧過人的頭腦,配上如此動人的容顏……(捏住男主角的臉)」
「怎麼會淪落到這般田地?(作痛心疾首狀)」
「像你這樣的窮苦人,難道真的相信僅憑自己就能翻身嗎?(邪魅一笑)」
「不如,讓我來當你的救世主吧?(用錢砸他)」
每一個環節我都完美復刻,只有最後一步,我猶豫了。
錢這麼寶貴的東西,爲什麼要給別人?
可是不給錢,怎麼當裴景行的救世主?
最終,我咬緊牙關,掏出錢包,把錢盡數扔給他。
「賞你了。」
裴景行俯身,撿起地上的錢。
彎下的脊樑滿是不甘。
我真壞,真的。
他直起身,捏着一塊錢的鋼鏰,笑了。
「現在坐搖搖車都得投兩個幣,救世主。」
我不理,捏住他的下巴,一隻腳踩在他身旁的長椅上,霸氣側漏。
「乖,我分期包養你。」
「明天我還能領到三塊錢零花錢,到時候再給你一塊。」
他皺眉,眼裏卻有笑意。
「原來比被包養更慘的,是被一塊錢包養。」
我急了。
「你怎麼能嫌少啊?這能買兩袋辣條了好嗎!」
他從書包裏掏出三個紅色包裝的東西。
「辣條,我有三包。」
我靠。
跟我炫富?
不行,惡毒女配必須讓男主付出代價。
當天下午,我撕掉了裴景行用來記作業的小本子。
這樣他就不知道要寫哪張卷子,只能全都寫了!
我還悄悄把他的筆都換成了高溫消失筆!
我真是太惡毒了。
放學後,我扛起書包往外走。
韓舟戳戳我:「你的屁股吐血了。」
一件校服外套圍過來。
聞到熟悉的皁香,我渾身一僵。
裴景行用袖子在我腰上打了個結。
我轉身,抬頭撞進他的眼波里,臉一下子熱起來。
見狀,他笑了。
「我不常穿外套,你帶回家吧。」
韓舟撓了撓頭。
「裴哥,你怎麼笑得騷哄哄的?」
我給他一拳。
破壞氣氛的笨蛋。
韓舟喫痛地跑開:「你痔瘡犯了,不能用力,不然痔瘡裂得更嚴重!」
「你放屁!」
我突然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掄起拳頭追上去。
「你纔有痔瘡!你全家都有痔瘡!」
韓舟邊跑邊喊:「你怎麼知道的!」
「我還知道你快要被我胖揍了!」
「元明月,你痔瘡犯了也不能拿我撒氣吧!」
「不要喊我的名字!」
系統崩潰大喊:【別管痔瘡了,先去欺負男主,走走劇情啊!】
我一個急剎車,拐彎,衝向裴景行。
把他鞋帶解開。
轉身繼續追殺韓舟。
系統:【這能叫欺負嗎!@#¥%……&*—】

-4-
裴景行也許沒那麼壞。
我決定調轉炮火,去欺負女主角。
我出現在秦可宜兼職的咖啡店。
櫥窗裏映出我的神情——挑眉,眯眼,歪着嘴。
誰能比我更 mean?
我坐下,惡狠狠地盯着秦可宜。
她有些莫名其妙:「今天裴景行沒給你抄作業啊?」
我不語,還是盯着她。
顫抖吧,被我盯得毛骨悚然吧!
「你等等。」
她走進員工休息室,回來時手裏多了兩張卷子。
「給,黑筆是答案,藍筆是解題過程。」
我連忙接下,mean 暫停,抄作業是大事。
「謝了啊。」
秦可宜有些遲疑:「你看得懂解題過程,對吧?」
經理突然將她叫走。
我趕緊揉揉眼睛,做了一套眼保健操。
系統:【沒見過你這麼窩囊的惡毒女配。】
【你應該點一大堆東西,讓她忙得腳不離地。】
【在她給你送飲品時,你要一把掀翻托盤,讓她爲你的天價衣裳買單。】
「你瘋啦?我哪有錢點這家店的東西?」
系統語塞:【也是。】
【不過,你真以爲一直盯着她,她就會害怕你?】
「對啊,你看她現在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秦可宜身穿墨綠色圍裙,低頭做咖啡,頻頻向我望過來,滿臉擔憂。
系統:【她是擔心你看不懂解題過程吧?】
我火速抄作業:「你別管,我和別的女配不一樣,我有自己的節奏。」
一份抹茶小蛋糕出現在桌子上。
秦可宜笑笑:「還有半個小時就過期了,快喫。」
我咽咽口水,拿腔拿調:「這種平民食品,我不愛喫。」
她聳聳肩,要收回去。
「等等,我帶回家餵狗!」
出了店門,我躲在小巷子裏,一邊看錶一邊喫蛋糕。
我靠!
還有十五分鐘就過期了!
我埋頭苦喫,一隻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抓到你了,小狗。」
秦可宜笑着,遞給我一瓶蘇打水。
夕陽下,她的皮膚白到發光。
我打了個嗝。
決定暫緩折磨女主的進程。
系統嘆了口氣。
【第一次見你這樣的惡毒女配。】
【算了,我給你出一招。】

-5-
我聽系統的話,從手鐲上颳了些金粉變現。
系統:【有錢了,可以去僱打手了,快去欺負男主走劇情。】
我握着手裏的票子,咽咽口水:「我能先去喫烤冷麪嗎?」
【……只能買一份。】
「我能給韓舟也買一份嗎?」
【……好吧。】
我和韓舟喫着烤冷麪。
打手公司很快回復:「這點錢,只能僱到小體型的,他們手勁小。」
韓舟給我出主意:「你又不是真的想胖揍裴景行,只是嚇唬他,小體型就夠了。」
「有道理。」
我點點頭,下單了 8 個小型男。
放學後,韓舟因爲上課打呼嚕被老師抓到辦公室。
我只好單兵作戰。
「裴景行!站住!」
我衝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又要欺負我了嗎?」
他很冷靜,沒有一絲不耐煩,甚至主動將脖子湊近了些。
清爽的香皂味鑽進我的鼻腔。
「等等。」
他說着,兩手插到我的腋下,將我放到臺階上。
「這樣就不用踮腳了。」
我愣住。
這麼貼心?
「說吧,又想玩什麼?」
我乾咳一聲:「我有幾個朋友想會會你,跟我走一趟!」
「現在嗎?會不會有些突然?進展是不是太快了?」
「快什麼快!這種事哪有挑日子的?」
我拽着裴景行往校門口走。
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
遲到一Ťū₎分鐘,就要多算 10 塊錢。
僻靜的街尾,打手已經埋伏在轉角處。
黃昏的陽光將人羣的影子拉得很長。
我懸着的心放下許多。
這麼一大坨影子,人數絕對震撼。
我戴上墨鏡。
惡毒女配上號。
小皮鞋再次發出噠噠的聲響。
惡魔的鞭子即將落下。
裴景行看我一眼:「你走路這麼用力地跺腳,腳後跟不疼嗎?」
我腳步一頓:「……疼。」
「那爲什麼要這麼走?」
我懶得理他。
惡毒女配的氣勢,這個死板的主角懂個屁。
街角,我望向打手。
沒望到。
視線下移。
還是沒望到。
我不可置信地摘下墨鏡。
一羣比我還矮的小學生蹲在牆邊,眼巴巴地等着我們。
「姐姐,是你下的單嗎?」
爲首的小孩叼着辣條走過來,辣得斯哈斯哈。
「你就是小體格型男?」
「是啊,我們都是。請問目標對象是誰?」
我遲疑地指指裴景行。
一個孩子不知道從哪裏扛來一張行軍牀。
「兄弟們!幹活!」
很快,裴景行被圍在孩子堆裏。
十雙小拳頭將他團團圍住。
半小時後,他舒舒服服地起身,伸了個懶腰。
我拎着一個小鬼走到一邊。
「你們就是這麼打人的?」
「什麼打人?我們小型男移動按摩小隊都是好孩子!」
小男孩的眼睛天真無邪,胸前的紅領巾亮得刺眼。
我就這樣惡狠狠地送了裴景行一次全身按摩。
我胸前不存在的紅領巾彷彿更亮了。
一邊,ţú₊小鬼們嘰嘰喳喳地聊天,商量着兼職的錢要在母親節給媽媽買什麼禮物。
我質問打手公司。
「哪有你這樣的打手?」
「誰跟你說我們是打手?」
我打開介紹人的微信。
「韓舟你給我解釋清楚,否則我再也不和你拼烤冷麪了!」
當晚,裴景行給我發來微信。
「救世主,謝謝你。」
我長嘆一聲,關了手機。
我這惡毒女配不做也罷,洗手與你家當丫鬟吧?
系統笑得很命苦。
【元明月,攤上你和韓舟真是我職業生涯中最大的不幸。】
我欲哭無淚,只好把書讀爛。
苦讀《今天開始當終極反派》《穿成團寵文裏的惡毒師姐》《惡毒女配的修羅場》《反派女配的巔峯之路》《黑蓮花她殺瘋了》。
真好看。
你說惡毒女配文這玩意兒誰研究的呢?

-6-
韓舟很無辜,帶了烤腸給我賠罪。
「他們穿着黑西裝,廣告語是力大手狠,拳拳到肉。」
「誰知道那是按摩的!」
我啃一口烤腸,心疼自己那二百塊錢。
爲表歉意,韓舟殷勤地幫我制定新的作戰計劃。
如何讓裴景行痛苦,他對此深有研究。
「你知道他拼了命地努力,是爲了什麼嗎?」
「爲什麼?」
「因爲他想讓他唯一的親人,他奶奶,過上好日子!」
「原來如此!」我很捧場。
「所以,擊垮他的上進心,讓他失去奮鬥的目標,就要從他奶奶入手!」
不愧是對裴作戰的專家,一下子就拿捏住裴景行的命門。
「鄙人不才,已經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
我很喫驚:「你幹啥啦?」
他邪魅一笑,掏出手機,裏面都是一個銀髮老太的照片。
第一張,老太打太極。
第二張,老太在南極。
第三張,老太開飛機。
「這是什麼意思?」
韓舟:「我說服我爸開設了一個慈善項目,幫助高齡老人完成夢想,裴奶奶就在幫扶名單裏。」
「我已經提前讓他奶奶過上了好日子,裴景行已經沒有奮鬥目標了!」
「裴奶奶現在在非洲養獅子呢!哇卡哇卡欸欸~」
「老太太說明年想去俄羅斯開坦克,我爸的團隊已經給她安排好了。」
我眨巴眨巴眼,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韓舟洋洋得意:「剝奪一個人的奮鬥目標,很殘忍吧?」
一根粉筆扔過來。
班主任惡龍咆哮:「你倆聊什麼呢?一個倒數第一,一個倒數第二,都去後面站……」
「老師,」裴景行突然開口,「剛纔那道遺傳題講錯了。」
班主任一愣,拿過卷子重新講題。
我和韓舟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抬屁股。
十分鐘後。
「所以這道題選 D。」
話落,下課鈴響起。
英語老師急不可耐地衝進來,趕走班主任。
她吹了兩下小蜜蜂。
「好了同學們,去廁所的去,不去的可以開始默寫了。」
我一臉死灰:「完了,我沒抄空白條。」
韓舟二臉死灰:「我也沒……」
裴景行走到最後一排,遞給我一張紙。
正是空白條。
「報你上次在天台的一塊錢之恩,救世主。」
韓舟拉住他:「裴哥,你還有沒有多餘的,給我一張可以嗎,求求求求你。」
「看在我讓你奶奶去開飛機的份上!」
裴景行甩開胳膊:「我謝謝你啊。」
我喜滋滋地拿筆開始默寫。
第一個單詞,不會。
第二個,不會。
……
第五十個,還是不會。
我給裴景行傳紙條:「你的空白條我沒寫,全新零瑕,你能把那一塊錢退給我嗎?」
他很快回復:「救世主,怎麼還找信徒要錢?」

-6-
我最終也沒把那一塊錢要回來。
每當我因囊中羞澀,對着小喫街流口水的時候,我就想起那本屬於我的財富。
裴景行不還給我,他也不花,而是給硬幣穿了個孔,掛在書包上。
每天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挑釁我?
我元明月可不是喫屎的孩子。
又一個體育課,我提前溜回教室,扯下他的戰利品,給他換了個金的。
裴景行回來後,看着書包上的五毛錢硬幣,陷入了沉默。
「哎呀哎呀,讓一讓。」
我揹着自己的粉色書包在ṭúₗ他面前走了三個來回,書包上的一塊錢硬幣閃閃發光。
韓舟豎起大拇指:「一下子贏回百分之五十,太有手段了!」
我一甩頭髮。
惡毒女配,就是這麼不擇手段。
我抬眸,不期然撞進裴景行的注視中。
他抿緊嘴,兩頰通紅,深深地注視着我。
看給人氣得,都紅溫了。
我衝他雙手抱拳,承讓承讓。
韓舟也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硬幣,糾結地選來選去,選定一個一毛錢的,摘下脖子上的卡地亞十字架開始砸孔。
「我也弄一個,這是咱們反派聯盟的標誌。」
班主任突然出現:「大少爺,幹上手藝活了?」
他手裏拿着一摞成績單。
果不其然,我和韓舟又是最後兩張。
也許,我比裴景行更需要一個救世主,來拯救我那比身高還低的分數。
韓舟以兩分之差險勝,位列倒數第二,此刻春風得意。
我有些鬱悶。
明明上課也不睡覺了,抄作業的時候也知道看看過程了,怎麼還考這麼爛?
秦可宜給我一個粉色的小飯盒。
「喫點甜的開心一下,咖啡店的新品,你一定愛喫。」
打開蓋子,裏面是精緻的奶油小蛋糕。
「但爲什麼是骨頭形狀的啊?」我撓撓頭。
這種形狀的甜品,我只在寵物甜品店裏見過。
秦可宜不語,又從包裏拿出兩個一次性飯盒,遞給裴景行和韓舟。
「見者有份。」
韓舟很生氣:「憑什麼我們的這麼醜?該不會是做元明月那份剩下的邊角料吧?」
秦可宜不理他,塞給我一包粉色的紙巾,叮囑我喫完記得擦嘴。
裴景行不說話,盯着秦可宜看。
「看什麼呢,裴哥?」韓舟嚼着邊角料,含糊地問。
「看秦同學頭頂的母性光輝。」
上課鈴打響,學霸組開始學習。
學渣組繼續喫下午茶。
韓舟小聲問我:「你不覺得秦可宜對你太好了嗎?」
班主任回頭寫板書,我趕緊塞一口小蛋糕。
「可能因爲我跟她小時候的朋友有點像,」我嚼嚼嚼,「她那個朋友叫豆豆,你聽沒聽說過啊?」
「豆豆?怎麼那麼像狗的名字啊?」
我一愣,低頭看了一眼飯盒裏的蛋糕。

-7-
窮,實在是窮。
週末,我和韓舟沒錢找樂子,只能蹲在地上玩泥巴。
好在他家花園裏都是泥巴,可以玩個夠。
玩膩了就轉戰我家花園,繼續玩。
我媽戴着一身寶石,像個展示架一樣路過,無語地看着我們。
「你們寧願玩泥巴,也不想碰作業?」
我盯着自己的雙手:「滿手髒污的我,怎麼配碰純潔雪白的課本?」
我媽:「比課本更雪白的是你們的大腦。」
韓舟眨眨眼:「是誇我們天真無邪的意思嗎?」
我點點頭。
韓舟笑了:「謝謝阿姨。」
我媽長嘆:「我的娘哎!」
我拿着小樹枝,寫寫畫畫,和韓舟重新制定了反派計劃。
調整了以前單線作戰的方針,實施兩路包抄,重點打擊男女主的情感發展。
雖然,這兩個無情的做題機器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情感。
但萬一他們暗通款曲,成爲一段佳話,我和韓舟的反派面子將蕩然無存。
韓舟被我的足智多謀震撼到了,表示堅決服從我的安排。
果然如我所料,這兩個人有不可告人的祕密。
小樹林裏,思考者雕像下,二人正說着悄悄話。
我咬牙切齒,一個箭步衝上去,隔開他們。
二人愣住。
「借過。」
我彎腰,拾起地上的塑料水瓶。
「學校是我家,環境靠大家。」
午休時間,他們竟然又在小樹林裏的涼亭約會。
我和韓舟拿着掃把從天而降。
「哎呀,這都四月了,去年的落葉怎麼到現在都沒掃乾淨?」
我掃掃掃。
韓舟:「是呀,這有損我們學校的顏面呀。」
他掃掃掃。
從此,男女主再也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某個升國旗日,我和韓舟被校長領上臺,授予校園環保衛士的殊榮。
意外之喜。
我拿着獎狀,喜滋滋地和我爸兌換了十塊錢獎金。
「你和韓家那小子,感情挺好?」
我點點頭。
能不好嗎?他是我最忠誠的小小舟下士,比宜修身邊的剪秋還好用。
我爸平地放雷。
「那你要不要和他結婚啊?我們兩家也算知根知底。」
我尖叫:「誰要和丫鬟結婚啊?」
我媽嘆了口氣:「韓舟也是這麼說的,他也不想和丫鬟結婚。」
我:?
倒反天罡。
找打!

-8-
雖然我很想暴打韓舟,但是反派聯盟內部絕對不能出現矛盾。
我們的智商已經遠遠比不上主角團了,要是再不團結起來,還贏個錘子?
韓舟說,他要在下午的籃球比賽上,狠狠殺一殺裴景行的威風。
「爲什麼女生們都迷戀裴景行啊?他是帥,但我也不差啊。」
他很嫉妒。
他長得確實不差,但沒有女生會喜歡一個傻子。
我有些心酸。
作爲他的盟友,我決定助他一臂之力。
比賽前,我偷偷溜進更衣室,找到裴景行的更衣櫃:08 號。
竟然沒鎖,天助我也。
我拿出剪刀,開始加工。
大功告成!
我貓着腰往外溜,撞進一個有點硬的懷抱。
「救世主?」裴景行有點驚訝。
我把剪刀藏進口袋。
「噓——」我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嘴脣。
「不要問我爲什麼出現在這裏,因爲主無處不在。」
他笑了,指指我手裏拎的奶茶。
「我以爲主是來給信徒送福利的。」
我心尖一顫,這是我剛用環保衛士的獎金買的 Missa Ice City。
要八塊呢!
爲了脫身,我一咬牙,塞進他懷裏。
「拿着。」
他伸手要接。
「等等!」
我插上吸管,一口氣喝了半杯。
「你很久沒給我抄作業了,這次只能賞你半杯。」
他接過去喝了一口,虔誠道:「謝謝主。」
「不、不客氣。」
我紅着臉跑出來。
他怎麼也不知道換一頭吸管再喝?

-9-
比賽開始。
日頭下,韓舟像只蛤蟆,一飛沖天,攔下球。
裴景行的隊伍趕緊防守。
沒人能防住蛤蟆,韓舟左躲右躲。
一個漂亮的上籃。
太陽有些刺眼,我戴上墨鏡,死死盯着裴景行的褲子。
怎麼還沒動靜?我沒加工到位?
突然,一陣金光出現,賽場一片寂靜。
我尋光看去。
好大一個金色的大屁股。
視線上移,正是掛在籃筐上的……
我靠!
韓舟一陣狼嚎。
「誰他媽的動了老子的褲子!」
「誰暗算老子!」
「誰!!!!!!」
我福至心靈,突然反應過來。
怪不得 08 號在 79 和 81 之間!
螺絲鬆動,那是倒過來的 80!
韓舟的櫃子是 80 號!

-10-
韓舟很難過。
他家保姆來送褲子的時候,他臉上還掛着淚痕。
「老子一世英名全毀了!」
「換個星球生活太難,我先換個國家。」
第二天,一架飛往英國的飛機起飛,那上面有我唯一的戰友。
韓叔叔本來就想送韓舟去國外上學,韓舟不想學語言,這才一拖再拖。
一次蛤蟆亮屁股,大洋彼岸的語言班裏多了個英語 29 分的中國學渣。
班主任唏噓一聲。
「大少爺走了,班裏這麼安靜還有點不適應。」
他看到我,欣慰地笑了:「幸好大小姐還在,否則咱們班就太無聊了。」
我看着身旁空蕩蕩的座位,眼淚噴射出來。
戰友,我對不起你!
裴景行拍拍我的肩膀。
「信徒永遠跟隨你。」
秦可宜不說話,翻練習冊的聲音大得出奇。
此時距離高考還有二十天。
我抽抽嗒嗒,拿起筆想學一點。
一道題也看不懂。
我在心裏問系統怎麼辦。
系統哼着小曲:【隨便了啦,反正原作者都棄文了啦,我也快要退休了啦,幺雞,碰!】
放學,我心如死灰地坐上車,像一坨滯銷豬肉,被司機拉回了家。
裴景行發來微信。
「韓舟走了,你就這麼傷心?」
「電視劇裏貼身大丫鬟被髮配,哪個小主不是哭得撕心裂肺?」
裴景行沉默了一會兒,又發來一條:
「那信徒呢?」
「什麼?」
「信徒走了,你會難過嗎?」
我認真思考了一下。
「會,因爲你是我唯一的信徒。」
這次他ẗũ̂ₑ回覆得很快:
「你也是我唯一的月亮。」
我呼吸一窒。
手機再次響起。
「月亮,我可以喜歡你嗎?」
媽媽帶着阿姨來給我收拾行李。
「元明月,你臉怎麼這麼紅啊?」
「媽媽,我一定要去英國讀書嗎?」
她懵了:「難道你在國內有學上嗎?」
我低下頭,屏幕上還是和裴景行的聊天框。
【會,因爲你是我唯一的信徒。】
【你也是我唯一的月亮。】
【月亮,我可以喜歡你嗎?】
我大腦一片空白,跳下牀,一邊收拾行李一邊流淚。
臨睡前,我給裴景行發了最後一ƭù₄條微信。
【主無處不在,月亮無處不在。】

-11-
高考後,裴景行考上了清華,秦可宜考上了北大。
我和韓舟烤上了仰望星空派。
韓舟的學校離我的公寓很遠,他特地驅車兩個小時,就是爲了來我家做屎。
「你能不能尊重別國文化?這是仰望星空派!」
「對不起,我懺悔。」
韓舟話鋒一轉,突然問起裴景行的那條微信。
「你回他了嗎?」
我搖搖頭,往嘴裏塞了一口派。
竟然出奇地好喫。
我又大喫一口。
韓舟壓低聲音,煞有介事。
「其實,我早看出來那小子喜歡你了。」
我一愣。
「他就給你一個人抄作業,不給我抄,這不叫喜歡叫什麼?」
「有沒有可能他就是單純地煩你?」
韓舟神祕一笑,拿出一段視頻,正是秦可宜和裴景行在小樹林裏密會的視頻。
「我在草叢裏蹲了半個鐘頭才拍到的!」
我把音量鍵調到最大。
「你Ŧů⁽這也沒錄到他倆說話啊,都是蚊子嗡嗡。」
他又拿出一段文字稿。
「我家管家以前是商業特工,會脣語。」
我點頭:「我知道,就是我爸把他派到你們家去的。」
韓舟:?
我仔細讀了文字稿,才知道他們每次見面都是交流壓軸題的多種做法。
末了,他們終於說了些和學習無關的。
【秦可宜:對了,你撿到的脣膏是元明月的,快還給她。】
【裴景行:我撿到了,現在是我的。】
【秦可宜:死變態。】
裴景行不置可否,聳了聳肩。
【秦可宜:你猜那倆活寶什麼時候出現?】
【裴景行:五、四、三……】
下一秒,鏡頭裏闖入一個拿着掃把的美女。
正是在下。
視頻戛然而止。
韓舟給出結論:「他要麼喜歡你,要麼是變態,要麼就是變態地喜歡着你。」
我低頭喫派。
媽媽新買的銀盤在燈光下明晃晃的。
照得我心發慌,讓我想起那枚一塊錢的硬幣。
手機一震,是媽媽發來短信。
「爸爸媽媽調查過了,你的專業適合在國外發展。」
「爲了你的將來,我們一家三口定居英國吧?」

-12-
十年後,我在一個歐洲小鎮當策展人。
展覽的主題是月亮。
團隊的小夥伴跑過來。
「有一位收藏家臨時反悔,要撤走三件展品。」
「那個匿名的中國藏家?」
助理點點頭。
「他留了個地址,希望能和您當面聊聊。」
我接過助理的便籤。
上面寫着一個當地的酒店地址。
我打電話搖來韓舟,全副武裝,立刻出發。
服務生引我們到座位。
傍晚的夕陽下,男人穿着米白色亞麻襯衫,體格已經褪去少年人的青澀,顯得更爲高大。
他轉過身。
我倒吸一口氣,拔腿就要跑。
韓舟拉住我:「裴景行能喫了你啊?」
「去,哥陪着你。」
我被韓舟按在座位上。
「老同學,好久不見啊。」
韓舟笑裏藏刀。
他一直把當年的金腚事件算在裴景行頭上。
我也乾笑兩聲:「哇哦,班長,事業有成啊。」
裴景行不接我的客套話。
「元女士是爲了展品的事來的?」
韓舟:「你這不廢話嗎?」
「裴景行,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 我和元明月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任你們拿捏的學渣了!」
「勸你識相點,交出藏品!」
他的囂張沒有維持多久。
服務生趕來, 說他的車莫名其妙,一直在叫, 沒有禮貌, 無理取鬧。
韓舟一聽愛車出了問題,抬屁股就走。
只剩我和裴景行, 場面十分尷尬。
我忙起來, 喝了一口面前的果汁。
「好喝好喝。」
我又喫了個蝸牛。
「好喫好喫。」
裴景行盯着我,我躲不開他火熱的視線,索性開始拍他馬屁。
「好帥好帥。」
「這麼帥的人,都不值得你離開前說句再見?」
「這麼帥的人, 你捨得不告而別?」
他開門見山, 我的肩膀一下子就縮了起來。
天漸漸黑下去, 海浪聲越來越大。
月亮升起來了。
沉默蔓延開來。
良久,海風吹來他的嘆息。
「展品會如期送到。」
「我只是, 想找個藉口見見你。」
一枚穿了孔的五毛錢硬幣出現在我面前。
金黃瑩潤, 像中秋的滿月。
我的左胸有些發燙。
在那裏,隔着輕薄的襯衣布料, 靜靜躺在口袋裏的, 是那枚一塊錢硬幣。
我深吸一口氣,奪過他面前的烈酒, 一口灌下。
緩了緩,開口:「我短期內不會回國, 接受異國戀嗎?」
他微微一愣,馬上開口:「接受。」
「有私人飛機嗎?」
「有。」
「會申請航道嗎?」
「會。」
「願意隨叫隨到嗎?」
「願意。」
我點點頭,靜靜坐着, 給酒精發作的機會,也給自己說瘋話的機會。
半晌,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指指樓上。

-13-
裴景行很緊張。
學生時期,他解出過無數刁鑽的壓軸題。
畢業後, 他解決過無數商業難題。
現在,他跪在我身前, 解不開我的高跟鞋綁帶。
我抬腳踩在他的肩膀上。
「你手抖了。」
他的手掌溫熱, 託着我的腳踝。
我低頭, 輕輕碰了碰他的脣,以示鼓勵。
他的呼吸一窒,隨後粗重起來,祈求道:「救世主, 幫幫我。」
救世主很仁慈,救世主有求必應。
……
再睜眼時, 已近中午。
電話響起,是韓舟。
「元明月,你知道裴景行對我的愛車幹了什麼嗎?禽獸啊!」
我胡亂嗯嗯兩聲,迷迷糊糊地滾進裴景行懷裏。
「等等, 你嗓子怎麼啞了?」
對面靜默一秒:「你身邊是不是還有別人?」
「我靠,裴景行對你幹了什麼?禽獸啊!」
裴景行攬住我,手機掉在地上。
韓舟的吶喊被淹沒在柔軟的回籠覺裏。
「禽獸啊!」
「獸啊!」
「啊!」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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