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說裏的惡女,爲了避免死亡結局,想方設法攻略主角。
但無論我怎麼委曲求全,主角都覺得我是裝的。
第一百次重生,系統實在看不下去了。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在我每一次死後,我一直以爲暗戀着女主的竹馬爲我發了瘋。
他綁架了男女主,在地下室裏折磨了他們三天三夜,最後丟進海里喂鯊魚。
然後爲我殉情了。
這樣的情節也因爲我的死亡而重複了九十九次,男女主死亡,主線劇情崩塌導致我不斷重生。
系統無語:「你管管他呢?」
-1-
系統宣佈攻略失敗的同時,一陣電流從我的指尖蔓延至全身。
我失控後退,從臺階摔落,身體將要接觸地面。
眼前忽然閃過一片白光。
【算我選你倒黴!你能管住男二別再殺了男女主,我就當你任務通過了!】
系統的機械音在耳邊響起,然後逐漸消散。
回過神,大學同學周稚湊到我面前。
她歪着頭叫我:「姜逢,再不去就要上課了,快走啊,不是要去找顧……」
我猛地站起來,結果因爲推開椅子的動作過大,發出難聽刺耳的噪音。
頓時所有人的聚焦在我身上,就連周稚都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
「救命去。」
我穿着帶跟的瑪麗珍皮鞋,忍着腳尖的鈍痛,一路小跑。
兩個專業隔了一層樓,自從知道顧時嶼的課表,我就經常來找他,因爲我名聲不太好,還時不時跟他身邊的舍友同學帶些零食奶茶,目的是爲了打好關係。
所以他們看到我,就會主動跑去告訴顧時嶼。
「顧時嶼,金融系的小公主又來找你了。」
他們語氣裏暗含譏諷,我聽得出他們話裏的惡意。
坐在第一排的少年穿着乾淨妥帖的白襯衫,眉目如墨,肌膚冷白。
聽到我的名字,他手裏的水筆不耐煩地停頓了一下。
望過來的眼眸清冷,不夾雜其他情緒。
抬頭瞥了一眼大屏幕上的時間,想起在這個時間點裏,我家已經資助了彼時家道中落的顧時嶼。
也就是說,他現在正因爲覺得被我施捨,而對我心懷恨意了。
偏偏是這麼尷尬的劇情之後。
我尷尬地笑了笑,別開臉:「不是,我來找——」
話音未落,顧時嶼前面的女生倏忽站起。
「馬上就要上課了,請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班上的同學了。」
女孩扎着利落的高馬尾,長相清純溫柔。
但此時此刻杏眸圓瞪,很不客氣地看着我,一副要爲顧時嶼打抱不平的樣子。
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她眉頭緊擰,挺身而出,抬高了聲調:「我說的就是你,姜逢同學,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來騷擾顧時嶼了。」
「你沒看出來嗎?他感到很困擾,你的喜歡不應該成爲他的負擔。」
我偏着頭,看着額前長髮遮住眉眼,冷淡疏離的顧時嶼。
他面對我總是這副模樣,沉默寡言。
作爲惡毒女配,我跟他心意從未有過相通,所以從來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是嗎?」
不過現在想來。
我根本就沒有理解他的必要。
隱藏本性假裝乖乖女的日子我真是過夠了!
我雙手掐腰,學着她大聲說話:「我打擾到他了嗎?如果真的這麼困擾,他爲什麼不自己說出來,要讓你來替他拒絕我呢?原來他是一個膽小鬼嗎?」
「人長了嘴不就是爲了把話說清楚的嗎?而且既然不喜歡我,又爲什麼要收下我帶來的好處呢?」
「顧、時、嶼。」
-2-
第九十九次攻略的時候,我跟顧時嶼已經結婚了。
他家道中落,落魄到極點。
我搶在女主拯救他的前夕,絕食鬧脾氣才求我爸同意幫他一把。
在我們家的資助下,顧時嶼順利大學畢業、保研,畢業之後就進入了我家的公司,一路平步青雲再也沒有任何坎坷。
我以爲這一世總算穩了。
沒想到在我孕晚期的時候,女主角林靜初回國。
她出車禍骨折,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顧時嶼,她知道他結婚了,而且妻子正在懷孕,還是打了電話。
顧時嶼就頭也不回地拋下了正在經歷陣痛的我。
我才知道他還是恨我,恨我們家高高在上、目中無人。
看似幫助他,其實一直壓在他的頭上。
我在他眼裏永遠都是嬌縱傲慢的大小姐。
只有林靜初才能理解他活在屋檐下看人臉色的苦楚。
不喜歡我就去死吧!
「他不願意直說,讓你在學校裏沒面子,我替他說有什麼不可以的,你說話也太尖酸刻薄了!」
林靜初氣得小臉通紅。
「時嶼只是家裏出了事,不然誰要你的施捨!」
我聞言,微微側頭,瞥見窗戶裏倒映出來一道姣好的身形。
從頭到尾,我的身上沒有一樣東西,不是昂貴的。
可爲了顧時嶼的自尊心,我把喜歡的首飾和衣裙都鎖進衣櫃,學着林靜初穿樸素乾淨的棉麻連衣裙,扎簡單的馬尾辮。
爲他付出這麼多,有個屁用。
我轉過頭,目光越過林靜初,一步一步走到顧時嶼面前。
他這才緩緩抬起頭,視線紆尊降貴般地落在我身上。
「你也覺得姜家給你的資助是施捨對嗎?」
顧時嶼漆黑的眸子閃過譏誚,聲音很低:「別鬧了,姜逢。」
他在別人都看不見的地方,伸手拉了拉我的裙襬。
以前我覺得這個動作,像只小狗在拱着鼻子討好我,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嫌惡我,不願跟我有肢體接觸。
我靜靜盯着顧時嶼的臉。
他長得好看出挑,帶着拒人千里的冷淡氣質,恰巧是我學生時代最喜歡的高嶺之花類型,所以我喜歡他。
後來我喜歡他,是因爲捨不得我費盡心思攻略他所付出的沉沒成本。
最後不得不喜歡他。
是我不想再經歷失敗的慘痛結局。
今天陰天下雨,我還是因爲愛美穿了漂亮輕薄的短裙。
冷風一吹,我就清醒了。
此路不通。
我從他的指尖抽出裙襬,語調輕快:「既然這樣,我就讓我爸撤資吧。」
「恭喜你呀,顧時嶼,你要擁有你夢寐以求的自強不息的人生了。」
顧時嶼蹙眉,他的眼神有些疑惑。
可僅僅也只是幾秒,他就吝嗇地收回了目光,冷冷吐出兩個字。
「隨你。」
反正他本來也只是因爲受了恩惠,對我曲意逢迎。
林靜初揚起下巴,朝我冷哼一聲。
「既然這樣還不快點走,以後別再來我們班了。」
差點忘了正事。
「本來就不是找你們的。」
回頭穿過人羣,正對上一雙沉黑的眼。
他坐在陰暗的角落裏,仰頭靠着椅背,眼尾上挑,看起來有點兇戾,讓人莫名害怕。
我脣角上揚,抬腳踩在他大敞着的雙腿之間。
「許肆,好久不見。」
-3-
上一次攻略,許肆大三就去了美國。
之後唯一一次聯繫,還是我給他發去請柬,他二話沒說,直接託人在婚禮上送來一筆不菲的禮金。
我本以爲他是念着年少的情誼。
現在看來,其實早就超越了我們之間僵硬停滯的關係。
許肆掀起眼皮,用指尖勾住我的裙襬往下拉了拉。
他不動聲色地和我對視:「做什麼?」
「你跟我過來。」
我勾勾手指,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許肆性格散漫,向來隨心所欲,其實我也沒把握他會乖乖跟我走,轉過身的瞬間我就在屏氣凝神去聽他的動靜。
過了幾秒,輕細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我這才放下心。
走進沒人用的空教室,我反手鎖上門。
剛轉過身就被嚇了一跳,許肆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
距離很近,他身量又高,幾乎能將我全部籠罩在他的影子中,壓迫感十足。
我聲音都抖了抖:「你幹嘛?」
許肆沒說話,雙手握住我的腰,輕而易舉就將我抱到旁邊的桌上。
他不顧我的掙扎,蹲下身,一把抓住我的腳腕。
脫鞋脫白襪,露出我被磨得緋紅帶血的腳趾和後跟。
將棉襪從皮肉上撕離的痛感讓我驀地渾身顫抖,我咬着下脣,瞪了一眼眼前的許肆。
沒忍住發出了哭腔:「你幹嘛呀。」
他從包裏拿出創可貼,撕開包裝的間隙抽空看我。
濃黑上揚的眉目即便是不帶感情,也看起來有點兇,我沒敢說話,仍由他單手鉗制住我想要亂蹬踢的雙腿。
「這鞋不合腳,爲什麼還要跑?」
「你就這麼着急找他?」
許肆是在……鬧彆扭嗎?
我沒由來地想,沉默了一瞬,小聲地說:「許肆,你弄疼我了。」
他果然立刻放輕了力度。
眼看着將我的傷口包紮好,許肆就要站起來,我下意識勾起腳尖踩在他小腹上。
腳心嬌嫩,我清楚感受到他衣服下的肌肉緊繃,心跳頓時漏了半拍。
原來許肆身材這麼好嗎?
我俯下身,漆黑捲曲的長髮落在他臉上。
那雙如深淵的狹長眼眸一瞬不眨地盯着我。
「許肆,親我。」
話音未落,許肆將我壓倒在桌面上,熾熱的目光和呼吸一併落下,幾乎沒有片刻停歇和遲疑,鼻息交融。
就好像一直在等我發號施令一樣。
我被他親得頭暈腿軟,下意識雙手抵在胸前,想從暫停的間歇換取一絲氧氣。
誰知許肆不依不饒,親吻的動作愈發肆意妄爲,我只能被迫伸手去摟住他的脖頸,才能防止因爲洶湧的攻勢而被掀翻。
一直到我渾身無力地趴伏在他的肩窩上。
許肆垂着眼,和我對視。
他突然開口:「甜的。」
我被這充斥着赤裸慾望的目光嚇了一跳,那一瞬間,他好像想要將我剝皮扒骨,拆喫入腹。
察覺到我的膽怯,許肆脣角微翹,露出嘲弄的笑意。
「姜逢,是你先招我的。」
「現在知道怕了?」
我低下頭,猛地推開他。
許肆周身的氣氛驟降。
我別開臉,假裝沒看到,氣呼呼地指着被推在地上的包。
「很貴的,我媽特地從國外給我帶回來的,要是被刮花了你賠。」
他愣了幾秒,乖乖彎下腰撿起我的包。
從包裏翻出化妝鏡,我看到自己雙脣微腫,水光瀲灩,被親花的口紅在嘴角暈開了淡淡的玫瑰色。
一副剛被疼愛過的樣子。
我用鏡子擋住自己害羞的臉,拿出口紅補妝:「口紅也絕版了,是我最喜歡的色號。」
「妝都花了,難看死了……」
許肆雙手撐在我兩側,傾身用鼻尖蹭了蹭我,隨後捏住我的下巴。
這次換成了細碎的啄吻。
在呼吸的間隙,他又用指尖抹花了我的口紅。
「你怎麼樣都好看,我都喜歡得快要瘋了。」
「想要什麼都給你買。」
……狗東西。
-4-
和許肆在空教室膩了半個小時。
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期間系統一直沒有出來警告我攻略男主,讓我心情很好。
剛到家不久,天幕響起轟轟的悶雷聲。
保姆敲了敲我的房門:「小姐,有人找您,說是您同學。」
我將臉埋在羽絨枕頭裏,有氣無力。
「不見,我沒約同學來家裏。」
「他說他叫顧時嶼,您要是不見他,他就不走了。」
我一抬頭,屋外已經下起傾盆大雨,連斜斜飄進屋裏的空氣,都浸透着冷意。
顧時嶼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因爲沒經過我的同意,所以保姆沒讓他進門,他只能遠遠站在花園外,身上的衣服都溼透了,鞋也沾滿了泥濘。
好看的眉眼被雨打溼,微微泛紅,看起來比我家院子裏種的白玫瑰還要我見猶憐。
他看見我,下意識朝我快步走來。
「姜逢,我媽媽她出事了,你能不能幫幫我?」
我攏緊身上的絲綢睡袍,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望着他。
「我憑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幫你?」
「不對。」我輕聲說,「我記得你很看不起我們這些做生意的家庭,商人重利輕別離,你憑什麼能讓我幫你?」
「求人幫忙,就要拿出求人的態度。」
顧時嶼的臉色霎時蒼白如紙,神情看起來彷彿要碎掉了。
他張了張口:「我……」
沉默了好幾秒,我別開臉不再看他。
就在我準備轉身回屋時,耳邊倏忽響起撲通一聲。
顧時嶼跪在雨中,仰頭望向我。
他漆黑的眼眸裏帶着我最熟悉的情緒,不甘、卑微、懇求,只不過以前都被我忽略了。
見我沒有動作,他眼尾又紅了幾分。
緊接着,他一步步上了臺階,膝行到我面前。
髮梢上滴落的雨水和他的眼淚一起落到我的腳邊。
再沒了往日清冷自矜的氣質,像只狼狽的棄犬。
顧時嶼慢慢站起來,笑容有點苦澀:「只要你幫幫我,你想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呼吸驟然拉近,我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
忽然察覺到自己再也沒有那種悸動的感情了。
以前爲了討他的心意,我死了九十九次,就算是再熱烈的人也該涼透了。
顧時嶼的薄脣擦過我的嘴角,我推開他,將小卡片按進他的胸口。
嗤笑一聲:「沒想到你也會自甘墮落。」
「但是不巧了,我就是喜歡脾氣傲、性格剛烈難馴服的,你這樣可就沒意思了。」
「你們家現在是低保戶,自己去申請社會愛心捐助吧。」
他愣了幾秒。
像是覺得被羞辱了,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只有我知道,在這個劇情節點上,我幫過顧時嶼多少次ẗûₖ。
可每一次他都只覺得我虛情假意,只是爲了用這份恩情捆綁着他,讓他不得不愛我、報答我。
這次我還是救了,因爲我沒那麼惡毒,沒辦法在已知的情況下,看着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去。
這份羞辱,只不過是我向顧時嶼討要的一點點報復。
他紅着眼睛離開我的家。
我長出了一口氣,說不上是什麼情緒,下一秒,驀地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
許肆撐着把黑傘,站在不遠處的街口。
似乎是站了很久,儘管打了傘,也幾乎溼透了,整個人看起來冷冰冰的。
他另一隻手還提着個精緻的禮盒。
定睛一看,是一個小時前,我在他車上撒嬌說起想喫但總是買不到的甜品。
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嘴脣。
心虛。
我和顧時嶼剛剛……
應該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
-5-
被許肆一隻手拎到腿上的時候,
我還在感慨他的肌肉緊實,力氣真大。
等到被掐着臉頰惡狠狠地親得喘不過氣來,我哭着求饒,他將最後一吻溫柔地落在我的眼角才肯放過我。
但還是將我緊緊抱在懷裏。
我依稀從屋裏裝飾的反光裏,看到自己滿臉潮紅和淚痕的狼狽樣子。
氣得一口咬在許肆肩頭:「你是狗啊?」
他嗤笑。
「你看我們Ṫŭ̀ₖ誰更像。」
後知後覺地從他的呼吸中察覺到了淡淡的菸草味,混雜着薄荷糖的甜。
再看桌上的草莓蛋糕,奶油已經融化了。
我忽然在想,許肆剛纔是不是一直在外面看着我和顧時嶼?
他那時候在想什麼呢?
我們是青梅竹馬,甚至還訂下過婚約,但自從我迷戀上了顧時嶼,我們的關係就開始疏遠。
許肆從小就一副冷漠剋制,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
我從來沒想過他會因爲什麼事情,露出失控發瘋的表情。
今天似乎初露端倪了。
方纔在庭院裏的對視,許肆的眸色陰沉得可怕。
前面他好幾次吻我,咬住我的下脣,都像是要用犬齒把我的血肉刺穿撕碎,然後喫掉,但也會在我察覺到痛意之前收斂。
我靠在許肆耳邊,低聲問。
「你剛剛是不是生氣了?」
他把玩着我的指關節,指尖一頓,再是無意識地收緊。
許肆抬眼。
目光一寸寸地掠過我的眉眼。
半晌,他勾起脣角,捧着我的臉。
一瞬間竟露出些許陰鬱而又癡迷的神色。
「是啊,姜逢。」
「我實在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了。」
回過神來,他壓在我的身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我。
「姜逢,從小到大我唯一期待的事情,就是和你結婚,娶你做我的妻子。」
「後來你說你喜歡上了顧時嶼,我願意等你回心轉意,我本來以爲你終於想起我了,可你招惹了我,又跟他糾纏不休,我真的要被你折磨瘋了。」
許肆紅着眼眶,將鼻尖抵在我的鎖骨上,咬牙切齒:「你就這麼喜歡他嗎?」
我怯生生又滿懷期待地問。
「我要是說是,你會把我怎麼樣啊?」
「怎麼辦。」他呼吸一滯,蓬勃的怒意像是剎那間都消散了,變得矛盾又無力,「那就再等等。」
「反正我最擅長等你了。」
那麼兇狠又這麼可憐。
許肆悵然若失的語氣惹得我心尖發顫。
我驀地想起小時候,我們約好了一起上學,可我Ṭůₛ喜歡賴牀,爸媽又縱容我,每次都是快遲到了才匆匆出門。
可是每次出門,都會看到許肆站在我家門外。
他真的一直在等我。
我伸手環住他的脖頸,蹭了蹭他的臉頰。
「對不起。」
愧疚、絕望和無數次攻略失敗堆積的委屈突然一併迸發。
淚珠子沒出息地就落了下來。
我本來就是很嬌氣的人,可也不願意在許肆面前哭。
我捂住臉:「我不喜歡顧時嶼了,我只是怕死而已,我不想再被懲罰了,好痛,真的好痛。」
「許肆,我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了。」
大抵是沒聽懂我的話。
許肆微微怔愣了幾秒,歪了歪頭,隨即俯身溫柔地親掉我眼尾的淚珠。
他倏爾一笑。
偏執而又瘋狂。
「不會的寶貝,誰傷害你,我就讓誰給你償命。」
「你要是死了,我會陪你一起死。」
-6-
或許死這個字眼刺激到了許肆。
從我主動討好到腿軟求饒,他都沒停手,折騰了我一晚上。
絲綢的睡裙和吊帶襪都被揉爛扯壞了。
就算我嗚咽着喊要去跟我爸告狀,他也只是掐着我的大腿,把我拖回去,冷冷地扔下一句。
「姜逢,你知道我忍了多久嗎。」
後半夜從沙發轉移到牀上,許肆發現我貼在牀頭上顧時嶼的拍立得。
更是紅了眼睛。
逼着我問到底是他好還是顧時嶼好。
氣得我扇了他一巴掌,卻被反吻住了掌心。
長夜漫漫。
我都不記得許肆低啞着嗓音,呼吸紊亂地在我耳邊,叫了多少次我的名字。
記憶在天光乍破,許肆從身後緊緊抱住我,輕咬我後頸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迷迷糊糊地睡着,卻夢到了一個昏暗陰溼的地下室。
角落裏兩具殘缺的肢體,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原本淺色的地磚不知道被什麼給染成了深紅棕色。
——這是我重生之前,系統給我看過的畫面。
「姜逢。」
我猛地回頭,與一雙空洞黑沉的眸子對視。
許肆的臉色蒼白,臉頰上還迸濺到了一絲殷紅,襯得他眉眼狠戾兇惡。
我才發現我的屍體也在他的懷裏。
他垂着眼,注視着我蒼白的臉,一遍遍地輕吻我的額頭、眉梢和脣。
然後沒由來得笑了起來。
「姜逢,你看到了嗎,我給你復仇了。」
「你在那邊冷不冷啊,會不會很寂寞,你最怕孤獨了,你再等等,我馬上來陪你。」
許肆抬起手,指尖也全是一片猩紅,可有一抹亮光從他指縫間閃過。
是我和顧時嶼的婚戒。
爲了配合顧時嶼低調內斂的性格,我沒有選擇鑽戒,而是鉑金戒指。
可是他不愛我,只在婚禮上戴過一次,夢裏卻出現在許肆的手上。
他低聲喃喃:「早知道,就不該等的。」
緊接着,地下室響起一聲沉悶的槍響。
下一秒,我就從夢裏驚醒。
忽然感覺指尖被什麼東西硌到了。
低頭一看,我和許肆交纏相扣的十指上,分別戴着兩枚戒指。
——和夢裏一模一樣的對戒。
我呼吸發顫,倒吸一口涼氣,抬眼,四目相對。
許肆似乎沒察覺到我的驚恐。
「昨天去買蛋糕的時候,覺得很合適你……然後買一送一。」
後知後覺我的表情怪異。
他蹙眉,頓了頓,「做噩夢了?」
「還是你生氣了?」
語氣有些遲疑和懊悔。
「對不起,昨天有點失控了。」
我平復了一下心情,深吸口氣,抬手抱住了許肆。
然後在他後背輕拍。
「沒事,我沒事,我纔不會隨便生氣呢。」
「我只是——」
我只是有點心疼。
他那時候該有多絕望,纔會一次又一次地爲我殉情呢。
-7-
爸媽從保姆口中知道我和許肆日漸親密的關係後,特地打電話過來。
「許肆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他的性格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我放心,本來以爲你們沒機會了。」
「我看他比那個顧什麼嶼的好很多,你這傻丫頭總算開竅了。」
「等我回國,叫他來家裏喫飯。」
我羞得在屏幕前跺腳:「媽咪你別說了,許肆一會兒下課了,我要去找他了。」
電話剛掛斷ŧů₊,屋外又下起了陣雨。
沒有帶傘,我從屋檐下穿行,輕車熟路地找到公共教室的時候,身上漂亮的小洋裝已經溼了一半。
我打了個噴嚏。
又被迎面而來的人推得差點走不動路,費了好大勁,才從人羣中擠出來。
顧時嶼走在人羣后,和我擦肩而過。
他微微側過頭,眸光沉沉,像是想叫住我,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說。
我視而不見,頭也不回地從他身邊離開。
走了兩步,我停下了腳步,身子驀地一僵,只覺得心臟像是被攥住了一樣,不由得發緊。
在人羣的最後,林靜初和許肆共撐一把傘。
許肆想往前走時,被林靜初叫住了,他垂下頭,聽她說話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認真。
他們之間有身高差,林靜初說着說着,便伸手攀住許肆的肩膀,湊到了他耳邊。
他們看起來——有些親密。
大抵是說完了,許肆注視着她,就像往日注視着我一樣,爾後眯起眼睛,笑了笑。
這幅場景刺得我眼睛發酸。
我想起從前看到過很多次,許肆這樣對着林靜初笑,以至於我從來沒想過他喜歡我這件事。
爲什麼又是她?
爲什麼她總是要出現在我喜歡的人身邊,無論是顧時嶼,還是許肆。
等我回過神來,許肆已經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垂眸看我。
「我不是說了我去接你嗎,都淋溼了……」
說着,許肆伸手要捏我的臉。
啪的一聲,我猛地拍開他的手,聲音帶着哭腔:「別碰我!」
氣氛驟然冷凝。
我頭也不回地衝進雨幕之中。
可是下一秒,我意識到自己在喫醋。
明明根本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對許肆發脾氣了。
僅僅是因爲我對女主角的存在應激了。
總覺得她能輕而易舉地搶走我喜歡的人。
這副無理取鬧的模樣,實在太像惡毒女配了。
愣在原地不過片刻,我被人從身後抱住,他將頭埋在我肩上。
「姜逢,你別不理我。」
僵持了幾秒鐘,我轉過身。
許肆雙手環繞在我的腰間,或許是因爲匆忙追上我,緊緊我身後的緣故,即便手裏有傘,也一身潮溼的雨氣。
頭髮凌亂垂落,沾着水珠。
他一副垂頭喪氣,小心翼翼地開口。
「對不起。」
我心裏的餘氣未消,氣呼呼地望着他:「對不起什麼?」
「你不喜歡林靜初,我應該跟她保持距離的。」
見我抿着脣不作聲,許肆將我往他懷裏拽,大半邊傘都往我身上傾斜。
我下意識反手摟住他,才發現他身後都溼透了。
許肆低聲解釋。
「她突然叫住我,讓我離你遠點,她說你只會喜歡顧時嶼,因爲這是你的宿命,靠近你是沒有好結果的。」
——我知道許肆沒有騙我。
我皺了皺眉。
只覺得這話說不上來的奇怪。
我想起我過去經歷過無數次的悲慘結局,不得不承認林靜初說的是對的。
只不過我對顧時嶼的愛再深,也徹底被無盡的輪迴給消磨殆盡了。
我也不知道這一次的結局會是什麼樣的。
可是林靜初,爲什麼想要許肆遠離我。
半晌,我偏過頭,撇了撇嘴:「然後呢,你還跟她說話了,我都看到了。」
許肆捧着我的臉,迫使我不能逃避他炙熱的目光。
他的視線彷彿要將我灼傷了。
許肆咧嘴一笑。
「我說,她有病,讓她滾遠點。」
「只要你想要,我連命都可以陪你,只要能在你身邊,無論什麼結果我都願意接受。」
他的眼底泛起一絲厭惡:「輪不到她說。」
我知道許肆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爲現實。
一想到我就忍不住渾身顫抖。
真的有人愛我到情願爲我去死。
媽的,好有病。
可一想到這是許肆,我就心動不已。
察覺到我的不對勁,許肆緊緊抱住我,向來從容散漫的表情變得不知所措。
「姜逢,你要還是覺得生氣,你就打我,別生悶氣。」
「只要你消氣,我怎麼樣都可以。」
我強忍着眼眶裏的淚花,抬手往他臉上甩去,許肆眼睛都不眨,低着頭,一副任由我發泄的模樣。
臨到臉頰邊,我張開五指,改爲從他的頭髮裏穿過,揉了揉他的頭頂。
然後狠狠吻上許肆,咬破了他的嘴脣。
血腥味在脣齒間蔓延。
「你是我的。」
許肆眼眸裏驟然亮起,含着笑意,聲調上揚。
「好。」
「我是屬於姜逢的」
-8-
過了幾天,我以爲這一切終於平穩下來的時候。
顧時嶼主動來找我。
周稚還不知道我已經和許肆在一起了,看到他出現在教室後面,興奮地搖晃我的手臂。
「姜逢,你總算把咱們學校最難追的一個追到手了,可真有你的!」
「我就知道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我低垂着眼看許肆的信息。
他今天去外校參加比賽了,但讓我等他來接我。
我回了個氣呼呼的貓 meme 圖。
「纔不等呢,本小姐要跟同學去逛街。」
那頭瞬間彈出轉賬消息。
「那我等。」
「把地址發我。」
我剛想回復,周稚直接將我拉到顧時嶼面前,隨後做了個你們聊的表情,偷笑着離開了教室。
顧時嶼低頭看我,眸光沉沉,湧動着晦澀複雜的情緒。
彷彿是做了好幾輪心理建設纔開口。
「我媽媽的事情……謝謝你。」
他應該知道了捐助人是我的事情。
可能又像以前那樣,一邊在心裏唾罵着我家的資本,一邊委曲求全地報答我的恩情。
「我爸媽以我的名義成立的基金會,會不定期資助重病患者,你們家剛好符合條件,又恰好我心地善良。」
我將最後四個字咬了重音。
顧時嶼睫毛猛地一顫。
「對不起,我……」
我把玩着自己的長髮,語氣有些不耐煩:「說完了嗎?說完以後就不要再來找我了。」
「我有男朋友了。」
剛想拿包走人,手腕驀地被抓住。
顧時嶼兩手緊緊握着我,將我的手背抵在他的脣邊,姿勢有點像雙手合十,彷彿信仰瀕臨坍塌之前最後的虔誠祈求。
我這纔看清他眼底佈滿的紅血絲,淚痕也沒幹。
他聲音不斷地發抖:「姜逢,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一直是我誤會你了。」
「我直到昨天才知道你爲我做的一切。」
「你能不能再……再……」
他指的應該是我的基金會從前打着社區的名號,免費爲他媽媽上門體檢和送藥的事情。
其實攻略這麼多次,我一直都有在做。
有說過的,也有沒說過的。
甚至被林靜初冒領了幾次功勞,我都快忘記了。
只記得任何事情只要跟我有關,顧時嶼都不會領情。
而對象換做是林靜初,他纔會真的感恩戴德,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我冷笑着抽回了手:「你別告訴我,等到我已經徹底對你失望的時候,你開始後悔了。」
「再什麼,再像以前一樣倒貼你,對你好,然後被你冷着臉不領情嗎?」
「顧時ṭŭ₁嶼,連夜店裏的牛郎都比你有骨氣,至少他們知道所有禮物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但是你卻想Ṭű̂₄空手套白狼,一句對不起就覺得能解決所有的事情。」
顧時嶼快把自己下脣咬破了,他溼漉漉地看着我,眼裏都是卑微祈求。
就是不願意放手。
換做是以前我應該會爲了高貴者低頭而感到興奮。
現在我只覺得厭倦,抬起另一隻手,想都沒想地朝曾經我最喜歡的那張臉上甩了一巴掌。
霎時間,他的側臉浮現出鮮明的指印。
顧時嶼偏着頭,眼尾更紅了。
他咬緊牙關:「姜逢,我知道是我活該,一切都是我的自卑在作祟,你怎麼懲罰我都可以,我都會接受。」
「除了媽媽,你是第二個對我這麼好的人……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會表現好的。」
人只有在渴望認可的時候纔會搖尾乞求。
第二個耳光落下,這一次更用力。
尖長的美甲劃破了顧時嶼的側頰,他俊美得像畫一樣的臉上倏忽出現了鮮紅的裂縫。
我冷冷吐字:「滾開。」
耳邊驟然響起女聲的尖叫,回過神來我已經被林靜初推到一邊去了。
她哭着捧起顧時嶼泛紅的臉。
「時嶼,你爲什麼要讓她一次又一次地羞辱你,甚至在學校裏打你,是不是她拿阿姨的病來威脅你了?」
「我陪你去找老師,這是校園霸凌,走……」
顧時嶼蹙眉躲開她的手:「我做什麼都是自願的,跟你沒有關係。」
「到底誰纔是真正的對你好,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林靜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哭腔已然控制不住地支離破碎。
「那我算什麼啊,我跟你之前的那些……難道都是你騙我的嗎?」
我拿起挎包,回頭瞥了她一眼。
只覺得她低頭落淚,被男人逼得瀕臨發瘋的模樣,跟我以前很像。
-9-
我記得,林靜初之所以會跟顧時嶼情投意合,是因爲她同樣悲慘的身世。
她爸爸酗酒賭博家暴,媽媽在十年前偷偷逃離了那個家,留下她一個人在無盡的深淵裏掙扎。
所以他們會有共同話題。
所以他們會覺得生來就擁有一切的我很礙眼。
可我不覺得林靜初可憐,只是覺得她現在的樣子很蠢。
她的脣角和眼眶邊還保留着淤青。
上一個深淵還沒結束,她就牢牢抓住顧時嶼,以爲他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其實顧時嶼也只不過是另一個深淵而已。
如果她沒有在學校裏,利用好學生的身份造我的謠,或許我也會大發慈悲地幫她一把。
我收回目光,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顧時嶼驚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姜逢!」
回眸的瞬間,對上林靜初怨恨不甘的眼睛。
她掐着我的脖子,惡狠狠地將我向後推去,我下意識反手拽住她,一起從教室的臺階上摔落。
臺階不高,林靜初的額角因爲磕破,開始流血。
鮮紅的液體滴到我的眼瞼上。
「惡有惡報,反派就應該去死啊!」
「我纔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你有的以後我都會有,用不着你用那種眼神看我!」
我剛想掙扎,卻因爲她的話愣了幾秒,被壓在身上扯住了頭髮。
她猙獰的樣子看起來比我更像是惡女。
但也不過須臾,林靜初被向後拽着頭髮,她怒目圓瞪,向上望去,是一雙鋒利而又狠戾的上挑眉眼。
他像是拎着只麻雀,將林靜初甩到了旁邊。
幾縷被扯下的髮絲像柳絮一樣,輕飄飄落下。
許肆彎下腰將我抱起,送到滿臉擔心的周稚身邊。
他眼神晦暗,面無表情,回頭用手指了指監控。
一瞬間,閃爍的紅光熄滅了。
許肆一腳踢彎了顧時嶼的膝蓋,然後踩在他身上,垂眼盯着他的右手看:「剛纔是這隻手碰了姜逢對吧。」
人的手指向上彎曲的極限在哪裏?
超過九十度,就開始逐漸發出骨頭斷裂的輕響。
顧時嶼痛得臉色煞白。
許肆微微側頭,漫不經心地開口。
「姜逢從小到大都是我和她爸爸媽媽手心裏的寶貝,從來沒喫過一丁點苦,更別提被人騎在頭上欺負。」
「她很嬌氣脆弱,一點痛就會哭個不停,我不想看到她難過,可你真是沒用。」
他似笑非笑,眼底卻是深不見底的陰冷。
「不過以後她的眼裏只能是我了。」
眼看着顧時嶼的五根手指都要被掰斷,我捂住周稚的眼睛,出聲叫停。
「許肆。」
萬一不小心殺了男女主。
又陷入死循環怎麼辦?
看那人背影一滯,我又掐着嗓子撒嬌:「我身上好疼,你抱抱我。」
許肆朝我大步走來,還沒靠近,我就一刻不願意再等待,徑直撲進他的懷裏,攬住他的脖子。
他身上那股子壓抑不住的凜冽殺意,在抱住我的那一刻,瞬間熄滅了。
連呼吸都放輕了。
「哪裏疼?」
他雙臂緊得我有些喘不過氣。
同時,我也察覺到許肆的身體在發抖。
「好像你一離開我的視線,就會受傷,姜逢,你這麼脆弱,我是不是不應該讓你出現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我好不容易纔擁有你,已經沒辦法承受失去了。」
「把嘴閉上。」我先是用指尖抵在他脣上,「我沒事,剛纔我拉着林靜初給我當肉墊了,一點都不疼,你不用這樣。」
「至少不要在學校裏。」
他的眸子黑沉沉的,眼裏都是我的倒影。
我想都沒想,踮起腳尖,吻上他的脣。
「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我可不想你因爲殺人ṱű³坐牢,讓我像一個寡婦一樣等你,我跟你不一樣。」
「我最討厭等待了。」
-10-
顧時嶼右手五指指骨都斷了,腿上也受了傷。
再見到他的時候,是他一瘸一拐地來學校辦理休學。
我只資助了他媽媽的手術費,但是生病的人在醫院喫住行每一樣都需要用錢。
不得已,顧時嶼只能休學去打工。
他比過去瘦削了許多,本來高挑似竹的身形,再看已經過分單薄,手上還纏繞着一圈又一圈的繃帶。
看上去破碎而又狼狽。
我在人豔羨的目光中,跟許肆手牽着手一起坐上邁巴赫,他站在不遠處的拐角,靜靜地望着我們。
不知道爲什麼,我忽然覺得顧時嶼像是被蒙塵了一般,變得黯淡了。
從校門湧出來的學生圍繞在他身邊。
我幾乎快要看不到他了。
隔着車窗對視,不過一瞬,許肆捏着我的下巴吻我,奪取了我全部的目光。
他垂眸凝視着我,語氣不善,「不許看別人。」
我抬腳將他抵開,紅底高跟鞋踩着他的腹肌。
「再叫就分手。」
許肆瞬間偃旗息鼓,頂了頂腮, 將我往懷裏圈得更緊。
「下輩子,下下輩子, 永遠。」
「都不可能。」
他接手了公司,也總要將我帶在身邊, 我才知道許家家大業大, 從祖輩開始從事的不是什麼乾淨生意, 到他父親那一代纔開始往正道上洗白。
但多少還有些遊走在灰色地帶的, 見不得光的。
連帶着掌權的許肆身上都沾上了許多匪氣。
有一天, 他回來抱住我。
我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和菸草氣息。
許肆勾起脣角, 低頭親我, 「姜逢,你知道嗎?今天我去巡場,遇到了林靜初和她爸爸。」
「她爸爸欠了我手下很多錢, 正在到處推銷她女兒, 說願意用親女兒來抵債, 還特別熱情地邀請我去他們家上門做客。」
「我在她家,發現了一本——很有意思的小說, 林靜初她自己寫的。」
我驀地察覺到他話裏的薄怒。
「她, 很嫉妒你。」
「所以寫了一本她和顧時嶼爲男女主的小說,在書裏,你是惡毒女配, 爲了攻略顧時嶼飽受折磨, 死了一遍又一遍。」
許肆語氣逐漸冰冷, 落在我髮梢的吻卻無比輕柔。
「我把那本小說燒了,林靜初就像瘋了一樣地朝我哭喊, 質問我爲什麼要喜歡你, 改變你的命運,還說像我這樣的人本來也應該屬於她的——真是神經病。」
「我本來就是屬於你的。」
他輕聲說:「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小說裏的內容好像真的發生在你身上過。」
「一想到他們這麼對你,我就恨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
見許肆雙眼失焦, 似乎馬上就要被困在情緒裏。
我忙捧着他的臉,衝他甜甜一笑。
「老公,你在說什麼呀, 我不是在這裏嗎?」
「你沒發現我今天的睡裙特別漂亮嗎?」
我腳尖勾住許肆的腰帶,他一低頭, 就能看到我裙下的無限春光, 再也無暇顧及其他。
最後許肆啞着嗓子,語氣含笑, 在我耳邊說:
「對了,顧時嶼現在在做牛郎,我那天看到他,他正在陪一個五十來歲的富婆,人氣還挺旺的,領口和腰帶裏被塞滿了錢。」
我意亂情迷的時候,抽空想了一下,顧時嶼是會彈鋼琴的,只是骨折了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恢復成以前那樣了。Ţūₘ
不過他長得白淨,應該很能討富婆喜歡。
以前我喜歡他,心甘情願爲他花錢,他樣樣都用得最貴最好的, 他的清冷疏離都是建立在我對他的愛意之上。
誰知道從奢入儉難。
跌落凡塵之後,知道過討好人就能輕易得到想要的東西以後, 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許肆摸着我的臉頰:
「林靜初——大概過段時間會去跟他做同行。」
「男女主, 呵。」
他含住我的耳垂。
「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一下笑出了聲:「那我們呢?」
許肆摟住我的腰,用力地抱住我,像是要把我嵌進他的身體裏去似的。
他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沒有人比我們更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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