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兩個暗衛

我是大周最驕縱的公主。
打小就欺負身邊的兩個暗衛。
及笄後,母后讓我在他們之中選個駙馬,我正猶豫,眼前卻忽然飄過發光的字幕。
【公主千萬不要選玄言,他本體是蛇,天性涼薄,還記仇,會弄死你的!】
我扭頭看向老實巴交的玄離。
【這個也不能選啊,他是狼族,最擅長僞裝了,實際上也小心眼,還對你懷恨在心,他的房間裏藏着一大堆報復工具呢。】
我嚇了一跳,連夜選定大臣家的貌美庶子爲駙馬。
可新婚當晚。
駙馬被打暈,一熱一涼的身子前後貼上了我,兩人的聲音一委屈一哀怨:「殿下,爲何不要我們了?」

-1-
及笄的第二年,母后將我召去寢殿。
我纔到,打眼一看,卻見玄離和玄言都在。
登時喫了一驚。
這倆犯什麼事兒了?
兩人都生得很高,玄言性情冷,瓷白的臉上沒有多餘的神情,但他一貫如此,玄離倒是主動看了我一眼,落在我眼裏就是「求撈撈」。
雖然我打小就愛欺負他倆,但畢竟是我的人。
於是我連忙看向上首的母后,試探道:「母后,怎的好端端的將他們都叫來了?」
母后沒察覺出不對,示意我坐到她身邊去,我照做後,她替我理了理鬢邊有些亂的流蘇:「你呀,也不小了,別整日只知道玩耍,婚姻大事也得上上心。」
又是催婚來了。
我吐了吐舌頭,抗拒道:「本朝駙馬不得入朝,那些個世家有才學的好兒郎Ṱŭ̀₅纔不想當我的駙馬呢。」
本以爲這般說,就能成功轉移母后的注意力,卻沒想到,母后只沉默了一下,隨後輕嘆了口氣:「這是祖宗定下的規矩,不好違背,好在你身邊這兩個還算不錯,他們待你也忠心,不妨選一個收到身邊。」
啊?
我錯愕地看向殿上站着的兩人,雖然沒這麼想過,但母后的話也有道理。
我認識他們十多年,也算是知根知底,若說沒有一點好感,那是不可能的。
於是我率先將目光轉向玄言。
但就在這時,眼前卻閃過一排發光的字幕。
【公主千萬不要選玄言,他本體是蛇,天性涼薄,還記仇,會弄死你的!】
【公主好像怕蛇吧……】
【嗚嗚要是選他,公主一定會被欺負得很慘的。】
我看到上頭的字,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扭頭看向老實巴交的玄離。
接觸到我的目光,玄離深邃的黑瞳亮了亮。
我想。
玄離確實要比玄言熱情好說話一些。
但還不等我開口,字幕又開始了。
【這個也不能選啊,他是狼族,最擅長僞裝了,實際上也小心眼,還對你懷恨在心,他的房間裏藏着一大堆報復工具呢。】
【就是,看着老實巴交的,背地裏卻對公主的畫像做大逆不道之事!】
【就是,公主得趕緊甩掉他們纔對,不然有可能會成夾心餅乾,兩人三根啊(小臉通黃)】
我:「??」
變成餅乾是什麼意思?

-2-
我發愁,很愁。
見我遲遲沒有開口,母后有些不解:「明兒,你選好了嗎?」
我有些拿不定主意,可比起這些莫名其妙出現的字幕,我更相信與我一起長大的玄離和玄言。
他們怎麼可能會欺負我?
我欺負他們還差不多。
而且蛇啊狼啊什麼的,我從前與他們相處時從未察覺,總不能是他們隱藏太好吧?
思罷,我垂下眼睫,決定順從自己的本心:「母后,兒臣還得再想一想,晚點告訴您。」
母后也不強求我當下做出選擇,遂點了點頭。
字幕似乎猜到我的心思,狂刷起來。
【公主殿下是不是不信啊?玄離最好試探了,你去摸一摸他的屁股,會有尾巴冒出來!】
【樓上這主意不錯,就是有億點點危險。】
【你們還真是一方有難八方添亂啊,公主別聽他們的,先去試探玄言,他通體冰涼,情動時會出現本體,那玩意兒有兩個,一摸就知!】
【噗,你也沒放過她呀!】
我掃過這些字幕,目光在玄言和玄離之間徘徊。
最後定格在玄離身上。
摸下屁股而已。
應該問題……不大?

-3-
出了長春宮,我先支開玄言去御膳房給我拿桃花酥。
玄言性情淡冷,但還算聽我的話。
聞言略點了點頭,嗓音清冷如玉:「那殿下稍等。」
我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之後,瞄了一眼還跟在我旁邊的玄離。
一想到之後要做的事,指尖就忍不住緊張地搓了搓袖子。
玄離啊……
希望你是個正常人。
我在心裏唸叨着,目光飛快掃過四周,從長春宮回我住的寢宮不算太遠。
走過一條宮道就到了。
驀地,耳邊傳來玄離關切的聲音:「殿下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我偏頭,對上少年擔憂的目光,Ŧů⁻莫名生出些心虛愧疚來。
若是確定他不是,那我之後就對他好一點好了。
「有些熱,快些回宮吧。」
我隨口回了句,加快了步伐。
玄離沒有多想,同我一起進了長樂宮。
進入內殿後。
我坐在對榻上,喝了盞茶後,揮手屏退伺候的宮人,幽幽地看向站在一邊的玄離。
少年眉眼英氣,像是鋒利的刀劍,天然帶着一股子桀驁不馴。
我嚥了咽口水,強自鎮定道:「玄離。」
「屬下在。」
他抬眼看我。
我輕咳了聲:「方纔母后召得急,我不小心落了一顆棋子,掉到這裏頭了,你來幫我拿出來吧。」
說着,我從對榻上下來,指了指裏頭。
對榻上放了一副棋盤,棋子通透碧綠。
——我剛剛趁着喝茶的功夫扔進去一顆。
聞言,玄離深深望我一眼,也沒多問,湊上前,跪在榻上,彎腰去夠,臀部高高抬起。
……還真挺翹。
不對。
我橫看豎看,眼底浮現納悶,這也沒有尾巴啊。
不過,眼見爲虛,手摸爲實!
這個念頭落下,我的手已經覆上了少年的臀部……

-4-
捏了捏。
手感還不錯。
「殿下!」
幾乎是下一刻,玄離猛地扭過頭,一雙黑眸怒睜,瞪視着我。
我心虛作祟,又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嘴硬道:「幹什麼找那麼慢!」
「啪」的一聲脆響。
玄離神情幾乎呆滯了,但很快,俊臉氣得通紅。
我正尋思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準備安撫幾句時,手底下突然出現怪異的觸感。
下意識低頭看去。
就見他臀部那塊布料鼓囊起來,像是藏了一條尾巴。
還真的是……狼?!
我還沒來得及尖叫,就見玄離騰地彈起來,跳出窗外,不見了蹤影。
偏偏就在這時。
玄言推門而入,嗓音清冷:「殿下,你要的桃酥,屬下拿回來了。」
恰好撞見玄離一閃而過的身影。
我和他面面相覷。
玄言沉默了下:「玄離抽風了?」
我打了個哈哈:「可能是吧。」
【哈哈哈哈哈公主寶寶好可愛,臨場反應好絕!】
【瞧給玄離氣的,回去肯定又要對公主畫像做壞事了。】
【說了吧,玄離真是狼!公主這下信了吧!】
我信了。
但如果玄言是蛇,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他蛻皮?
還有……
我的目光下意識往他下半身瞄。
這該怎麼試探啊?

-5-
許是我的目光着實可怕,一貫冷淡的玄言眉心不Ṫū́ₕ由自主地皺了下,端着桃酥後退了半步。
我:「……」
我能有什麼壞心思呢,就是單純地想驗證一下而已。
且不論他們當不當我的駙馬,是人是蛇我總得知道吧!
畢竟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留在本公主身邊的。
【玄言後退半步的動作是認真的嗎哈哈哈哈】
【我給公主出個主意,給他灌醉,綁起來,這樣就可以對他爲所欲爲,啊不對,就可以驗明正身了。】
【這可真是個好主意,過程記得給我看看(眼睛)】
我掃過這些字幕,眼珠子轉了轉。
灌醉玄言啊。
我好像很少見玄言喝酒。
此計可行。
但在此之前,我還是決定先給他坦白從寬的機會。
我從他手裏接過桃酥,嚐了一小口,甜甜的滋味在口腔裏散開,故作不經意地問:「玄言啊,你還記得我最怕什麼動物嗎?」
年少時,我曾被皇兄拿御花園裏抓到的無毒蛇嚇哭過,此後一提到蛇就心生恐懼。
說着,我緊緊盯着玄言的表情,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異樣來,但很可惜。
少年的面色沒什麼變化,淡定回:「公主怕蛇,怎麼了嗎?宮裏近來並沒有蛇出沒。」
這我當然知道!
但我身邊也許有一條大蛇呢!
光是想想,我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勉強保持自然:「對了,玄言,今晚你陪我用膳吧。」
這在之前也不是沒有過。
玄言並不起疑,點了點頭,問:「那要叫上玄離嗎?」
「他不知哪兒去了,先別管他了。」
「……好。」
我不知道的是,就在窗欞後面,冒出兩隻毛茸茸耳朵的少年氣地錘了下地。

-6-
待玄言轉身出門後,我一屁股坐在對榻上,托腮想了想,吩咐婢女春桃悄悄去準備一些物件。
「繩子?烈酒?」春桃重複了一遍。
見她一臉驚訝又隱隱興奮的模樣,我沉默了下,卻不知該如何解釋,索性就不解釋了:「嗯,去吧。」
春桃:「是。」
在那之後,我用了午膳,又睡了個午覺起來,才發現天已經快黑了。
春桃已經備好了東西,悄咪咪問我:「殿下是要綁誰?可需要奴婢幫忙?」
我打斷她:「噓!低聲些!」
玄言武功高強,耳力過人,萬一給他聽見了那就不成了。
「哦哦。」
春桃立刻閉了嘴,但水靈靈的大眼睛還在盯着我,欲言又止。
我把繩子在牀榻下藏好,確定準備完畢後,拍了拍手,佯裝淡定道:「你去叫玄言過來。」
「玄言啊?」
聽見是玄言,春桃明顯震驚了:「殿下,這沒幾十個侍衛怕是按不住他吧?」
我板下臉:「快去,別囉嗦!」
「是。」
晚膳陸陸續續上來,玄言陪侍在側。
我微揚起下巴點了點對面的位置,隨口道:「坐吧,現在宮裏就我們倆人,也不講究那麼多規矩,打小你倆還和我搶過東西喫呢,長大了還拘謹起來了。」
玄言和玄離都是我撿回來的,自幼一起長到大,比起尋常的宮人自然要親厚得多。
我現在還記得,撿到玄言那日,雪下得很大。
他小小的身子蜷縮着,凍僵在雪地裏,小臉烏紫,被放在馬車上也昏迷不醒。
直到回到宮裏,太醫給他灌下藥,又給他蓋了許多棉被,他才緩過來,睜開眼睛。
我那時候話本子看得多,衝他露出一個笑:「喂,小孩,你有福啦,往後就留在本公主身邊喫香的喝辣的!」
他就那麼看着我,呆呆地點了點頭。
這一點頭,便是十二年。
從七歲,到如今的十九歲。
聞言,玄言望了我一眼,眸中閃過一道暗光,也沒推脫,坐了下來:「多謝公主。」
我擺擺手,斂下眼底的緊張,握着筷子的手卻不自覺發緊。
要開始了!
殊不知,這一幕皆落在對面少年眼底,但少年只是微微彎了下脣,又很快壓下,什麼也沒說。

-7-
我心臟砰砰亂跳。
這玄言可比玄離要難搞多了。
不過——
我給自己倒滿一杯酒,又給玄言倒上,扯出個話題來:「你聽見母后今日說的話了嗎?」
料想他們都該是聽見了的。
似乎沒想到我會主動提起這個,玄言神情微動了下,輕聲回應:「聽見了。」
「咚」的一聲。
窗欞驀地響了一下。
我沉浸在給玄言倒酒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要往那邊看:「哎,剛剛有什麼東西響了?」
「沒有,公主聽錯了。」
玄言從我手中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繼而從我手裏接過酒壺:「屬下來。」
我的注意力頓時被他吸引回來,也沒多想,任由他給我倒酒,專心致志掰扯了幾句有的沒的,哄着他喝下一堆。
不知不覺間,自己也喝了不少。
一壺空了後,少年皙白如玉的臉頰上泛起酡紅,醉眼迷離地看了我一眼後,栽倒在桌上。
我先是一驚,後是一喜,打了個酒嗝後晃悠悠站起來。
總算灌醉了!
我先是戳了下他的臉頰:「玄言?」
「放肆,竟敢在這裏睡覺!」我故意提高音量。
但趴在桌上的人毫無反應。
我鬆了口氣,應當是醉了吧?
我將他搬到牀上,掏出麻繩費勁巴拉地綁住他的雙手。
打是打不過的。
叫侍衛又丟人。
還是這樣穩妥。
等綁好,我喘着氣,叉着腰盯着他全身看了片刻。
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難道也得上手纔行?
我看着牀榻上,少年雙手被束縛在身後,青絲散落在泛紅的臉頰旁邊,一臉醉迷糊的模樣,平日裏清冷的人此刻乖順得不像話,莫名帶着幾分蠱惑,頓時有些口乾舌燥。
心跳如擂鼓。
我嚥了咽口水,緩緩朝他伸出了魔爪——

-8-
但還不等我摸到。
手腕忽然被一拽,天旋地轉間,形勢逆轉,我整個人被壓在少年身下。
原先還閉着眼睛的玄言此刻已經睜開了眼,盯着我,嗓音有些沉:「公主這是要做什麼?」
我腦袋一空,嘴硬道:「你不知道嗎?公主成婚前都是要找人試婚的,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這話一出,我懊悔得想咬掉自己舌頭。
看字幕說,這兩人本就對我懷恨在心,如今還要承受我的羞辱,想必殺了我的心思都有了。
但眼下這情形,又一時間找不出其他理由。
左右我驕縱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若他們真有不臣之心,趕出去就是了。
我可不會把居心叵測之人留在身邊!
雖這般想,心底卻莫名湧出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
明明救他們的人是我。
我也就是打發他們做點事情,偶爾提出一點嬌蠻的要求,也算不得太過分吧?
怎麼就那麼討厭我呢?
一想到這,我又是惱又是怨,酒氣上頭,催生出幾分惡膽,索性抱住玄言的脖子,強硬吻上他的脣。
他的脣和他這個人一樣,涼涼的。
身上的人好似僵了一下,卻沒躲開,任由我動作。
直到我探出舌尖時,他的身子一顫。
驀地,耳邊傳來一道難捱的悶哼。
我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抵着我的腿。
而且……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我下意識低頭看去,就見原本的長腿化作黑色的蛇尾,正纏繞在我腿上。
雙脣分開來些。
少年漆黑的眸變作豎瞳,嗓音低啞:「殿下,別看……」
豎、豎瞳!
我強忍着到喉嚨的尖叫,眼睛一閉,直接暈死過去。
玄言:「……!」
他眼皮微垂,掃過自己的蛇尾,復而抬眼,凝視着我裝死的臉龐,目光微黯。
才這樣……就受不住了麼?

-9-
我不知道玄言是怎麼想的。
等確定身上的人離開後,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望着簾帳發呆。
這世界到底怎麼了?
相處了十來年的兩個暗衛竟然都不是人?
這時候字幕又出現了。
【公主殿下不要懷疑人生,他們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玄離在那個世界是狼族少主,自出生起就衆星捧月,莫名其妙穿來這個世界就不說了,還被公主呼來喝去,肯定會心有怨言啊,玄言也是,他是尊貴的蛇王后代……】
【搞笑,要是沒有公主,管他是什麼狼族少主,早死了!更何況,那麼多年的朝夕相處,他們也是喜歡公主的吧,不然怎麼可能會對公主動情?】
【但要不是困在皇宮裏,他們早就回家了好嗎?什麼狗屁暗衛,你當他們稀罕啊?就算他們對公主有慾望,那也是本能好嗎?畢竟除了公主,他們又不能接觸其他宮女。】
字幕飛快滾過,閃得我眼睛發暈。
但一行行字在腦海中排列,組合,最後形成一個結論。
那就是——
玄言和玄離有點喜歡我是真,怨我也是真。
難怪他們從小就和普通小孩都不一樣。
虧我還以爲是我慣的他們。
原來是他們也曾高高在上。
直至墜落這個世界,成了我的暗衛。

-10-
哪怕之前我再不想相信這些字幕,但現在也不由得我不信了。
原先藏在腦海深處的一些記憶開始復甦。
十五歲那年,我曾聽見過玄離和玄言爭吵。
玄言:「明明有機會可以走,你怎麼不走?難不成你想留在這裏一輩子?」
玄離氣得跳腳:「誰想啊!」
玄言:「那你走啊。」
玄離垂着頭,嗓音悶悶的:「……怎麼光說我,你怎麼不走?」
玄言:「……時機未到。」
當時我並不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只以爲是他們不想一直當暗衛,還想過等我嫁人之後就放他們自由。
如今想來,那個時候他們就是想離開這個世界了。
一夜未眠。
我終於想清楚了。
既然不屬於這個世界,那就回去啊。
我又不是個會強留的人,何必藏着掖着那麼多年,徒生怨恨。
遠方的天空漸成深藍,一縷天光破開雲層,天亮了。
晨間,春桃端着臉盆進來伺候,拉開簾子時,嚇了一跳,驚呼出聲:「殿下,您的眼睛怎麼那麼紅,是不是玄言欺負您了!」
「啊?有嗎?」
我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打哈哈道:「沒有,就是昨夜有些睡不着。」
「怎的不點安神香?」春桃目露擔憂,等伺候我洗完臉後,想起什麼,又道:「對了,皇后娘娘今早又派人過來了,說是讓您過去,今兒皇后娘娘擺了賞花宴,各家小姐公子都來了。」
「……好。」
換作之前,我定然是要推脫不去的,但現在想到那兩人,心裏堵得慌,索性一口應了。
便去瞧瞧也無所謂。

-11-
等梳洗完,我帶着春桃徑直ƭṻ²去了長春宮,給母后請過安後,坐在旁邊不吭聲。
自打昨晚玄言離開後,一直到早膳都未露面。
就連玄離也不知所蹤。
罷罷罷。
總歸都不是良配。
我斂下情緒,呆望着四周的風景。
長春宮裏擺了許多名貴的花種,來往間都是世家公子小姐。
似是察覺我興致不高,母后偏過頭來,輕聲問我:「明樂,你可Ṭú₃想好了?若是那兩人都不行,今日在場的人也可以挑一挑,裏頭不乏有一些庶子,身份雖低了些,可人品貴重便是好的,左右是要進公主府的,母后斷然不會讓你去婆家受委屈。」
女人溫柔的嗓音敲在耳畔,我忽然有些想哭。
怕母后察覺出不對勁,忍了哽咽道:「好。」
「對了,那丞相家的庶子你年少時也曾見過的,是玉樹蘭芝的君子,只可惜沒什麼野心,不入朝,只做個閒散教書郎,他雖爲庶子,可丞相獨他一個兒,也是金尊玉貴養大的。」
見我沒有抗拒,母后欣慰地笑了笑,目光移向人羣,定格在某一個身影上,對我道。
我雖驕縱,卻也能聽出母后的意思。
丞相位高權重,父皇自然忌憚。
若他的兒子入了公主府,斷了入仕的指望,那自然就能讓父皇心安一些。
我的目光下意識望向人羣裏的那道身影。
猝不及防間,四目相對。
少年生得清秀俊逸,眉眼間帶着溫潤,與我對視上也不避開,不卑不亢地微笑了一下。
誠然,這個少年我曾見過的。
年少時顧臨儀入宮做太子伴讀,與我見過幾面,他是個脾性極好的人,又喜詩書,文采斐然,那時人人都以爲他會登科折桂,卻不想,到了科考時,他卻沒來參加,ṭū́²轉頭去做了教書郎,可把丞相氣個半死,卻也拿他沒轍。
……
在母后的撮合下,我與顧臨儀漫步走在小徑上。
沿路的花開得正好。
我斟酌了片刻,還是坦言道:「顧公子,你可願做駙馬?」
雖然可以賜婚,但婚姻大事,總得問過他意願。
許是沒想到我這樣直白,少年一頓,輕笑了聲,嗓音清透:「殿下鳳儀萬千,臣自然是願意的。」
聞言,我終於將目光從地上的鵝卵石轉到他臉上。
見他目光澄澈,心中微動,怕他是迫於皇家威壓,想了想,安撫他:「你放心,若你不願,我不強求,當然,你若真心願意,入了公主府後,雖然不能入仕,但本宮會對你好的!」
聽見這話,顧臨儀一怔,脣角眉梢皆帶上笑意:「那臣就全仰賴公主垂憐了。」
我:「……」
嗯,很有覺悟!

-12-
賜婚下來還得一段時間。
在此之前,我去找國師盤算了一下,說是下月十五,天有異象。
我尋思了下,天有異象,想必那時候玄離他們就可以離開了。
爲了避免在宮裏引起混亂,我回宮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打發他們離宮去臨城。
這時候他們都已經恢復了正常,彷彿之前的事都沒有發生過。
我也假裝無事發生:「你們簡單收拾一下,幫我去臨城一趟吧。」
玄離原先還幽幽地盯着我不吭聲,乍一聽見這話,黑眸瞪圓了:「好端端的,讓我們去臨城做什麼?」
就連玄言也有些訝然,看着我的眼睛,像是要從我眼裏窺出什麼。
我避開他們的視線,平靜地解釋:「再過兩個月就是中秋了,我想給父皇母后獻上中秋禮,臨城盛產玉石,你們且去幫我挑挑,有沒有合適的奇珍異寶?」
這過去一趟最快也得七天,來回小半月。
到時候恰好我完婚,放走他們母后那邊也解釋得過去。
【公主殿下真是好人啊。】
【嗚嗚他們離開,公主心裏也是難過的吧,畢竟一起長大的情分呢。】
【沒關係,顧家公子溫潤如玉,感覺和小公主也挺好磕的呢!嬌俏公主 vs 溫潤世家公子,嘿嘿~】
【……就我期待玄言和玄離知道公主不要他們了之後的反應嗎?】
我掃過字幕。
什麼叫我不要他們,分明是他們要棄我而去!
我頓時來了氣,看眼前兩人也有些不順眼起來,開始轟他們走:「要是沒找到,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玄言&玄離:「……」
玄離性子急一些,忍不住問:「之前不是說選駙馬的事麼?不選了?那你還,還……」
說到後面,少年死活說不出來,耳根通紅一片。
我深吸了口氣,感覺肺都要氣炸了。
還駙馬?
駙馬個勞什子!
你還有臉提這事!
你們兩個的身份瞞了我那麼多年,我還沒和你們算賬呢!
但既然都要分別了,我也不想鬧得太難看,索性不提這事:「駙馬的事再議。」
「哦。」
玄離瞄了眼我和玄言,最後狠狠瞪了眼玄言,方纔應下:「屬下定儘快趕回來!」
玄言扯了下脣,亦不甘示弱:「必不辱命。」
兩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出了門,我緩緩收回視線,有些心累。
都到這時候了,還在哄我。
裝得可真好啊。
不過也沒關係。
我的婚期正好定在他們要離開那天,想必不會出什麼岔子。

-13-
在玄言他們離開皇城後,賜婚就下來了。
婚服一應物件都是早早就備下了的,婚期雖短,卻也不算趕。
父皇準我離宮開府,內務府忙活了足足一個多月,總算將儀式都備好了。
很快,就到了大婚那日。
鑼鼓喧天,流程繁瑣。
等拜完堂已經是晚上了。
我坐在桌邊喫東西,春桃和青黛陪在我身邊,見狀,春桃忍不住問:「殿下,玄言和玄離兩人怎麼不在呀?今日可是您大婚的重要日子!」
聞言,我喫糕點的動作一頓,順着窗欞望出去。
就在這時,走廊上隱隱有下人驚呼:「哎,剛剛天上是不是有光閃過啊?好美!」
我也看見了。
像是流動的星星閃過,美得出奇。
這就是所謂的天有異象?
青黛笑着道:「咱們公主是有福氣的人,這定是吉象!」
我抿脣不語。
這是不是吉象我不知道,但玄言他們……應該離開了吧。
口中的糕點頓時失了滋味,味同嚼蠟。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腳步聲。
伴隨着一聲聲駙馬爺,春桃和青黛對視一眼,紛紛告了退。
我坐在屋內,手持團扇,回眸,瞧見身着紅袍的顧臨儀。
男人溫潤的眉眼浸潤了酒意,添上了幾分昳麗:「殿下。」
他行至我跟前,拿掉我手裏的團扇,坐在我身邊的位置上,端起桌上的合巹酒遞給我,皙白如玉的耳垂有些紅。
我接過,一飲而盡。
見狀,男人的喉結微滾了下,站起身來,正要朝我走來。
驀地,窗欞呼哧作響,婚房內的燭火驟然熄滅。
屋內陷入一片漆黑。
我不明所以,正要喊人,突然聽見一聲悶哼。
「顧臨儀?」
沒人應。
「駙馬?」
我又喊,有些心慌。
莫不是刺客?!
我轉過頭,正要喊人進來,眼前卻閃過兩道黑影,一冷一熱的身軀分別在前後擁住了我,其中一人的手矇住了我的嘴,熟悉的氣息縈繞在我的鼻翼,二人的聲音一委屈一哀怨:「殿下,爲何不要我們了?」
我:「!!!」
他們怎麼回來了?

-14-
我試圖掙扎。
但他們的力道很大,壓根掙扎不開。
無奈之下,我只好硬着頭皮道:「那什麼,我知道你們的身份了。」
這樣說他們應該就明白了吧?
我自認已經做的仁至義盡了。
他們不想給我當駙馬,那我就另選旁人。
他們不想留在這裏,我還貼心地替他們的離開找好了理由!
果不其然,這話落下,兩人齊齊沉默了下。
就在我以爲他們會放開時,忽聞一陣簌簌的聲響,緊接着有布料落地的聲音。
我正疑惑,手忽然被拉住,被帶着握住一條毛茸茸的東西。
「殿下,你摸摸,不嚇人的,我可比玄言要好多了,你要是實在接受不了,把他一個人趕走就行了!」耳邊傳來玄離不太自然的聲音,像是羞澀。
手底下的觸感很好,像是母后宮裏那隻貓。
我摸了又摸,耳邊的呼吸忽然就重了。
但緊接着,我的另一隻手也被拉住,與人十指相扣,身後,玄言的嗓音也有些啞:「別聽玄離說的,他一隻蠢狼懂什麼,我輕易不會變出原身,也絕對不會傷害殿下的,殿下別怕。」
我:「……」
不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15-
我內心抓狂,可這時候字幕就像是死了一樣,沒有出現。
關鍵時刻掉鏈子!
被兩人擠在中間,我感覺有些缺氧,腦袋暈乎乎的,但好在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來之前見過的字幕,他們對我懷恨在心,尤其是玄離,還準備了一大堆報復工具。
當下心就定了。
鬆開玄離那手感頗好的尾巴,狠下心來:「你們走吧,我已經有駙馬了。」
這話一出,氣氛忽然變得沉寂下來。
我後知後覺地感覺有些危險,轉頭就想走。
卻被兩人拽住。
玄言幽幽的聲音鑽入我耳中:「殿下之前不是說要試婚?怎麼能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們就選了別人?」
玄離緊跟着道:「就是啊,殿下這樣不公平!」
我:「……」
完了,亂套了。

-16-
那一晚,駙馬是在地上睡的。
我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幻滅的,腰肢痠軟得厲害。
這兩人,也太行了。
就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和顧臨儀解釋,他一覺醒來,府裏又多了兩個駙馬競爭者,總感覺他頭頂綠油油的。
轉頭一看,玄言和玄離兩人正躺在旁邊,睡得正香。
我:「……」
我抬腳欲踹,卻沒力氣。
這時候字幕倒是又出現了。
【過程呢!我要看過程!竟然只能看到一大堆馬賽克,我恨!】
【叫你們騙公主,這倆早就癡迷公主很久了,但之前一直礙於身份不敢接觸公主,這下好了,被公主這麼一整,直接原形畢露了,走是不可能走的哈哈哈哈。】
【哪有騙,說的都是大實話,他們之前確實身份尊貴,卻是被族人坑害,才落得那樣的ṱṻ¹下場……我本來還以爲他們要回去奪回屬於他們的一切呢,沒想到他們壓根沒這個念頭。】
我眯起眼。
等等。
照這話的意思,他們本來就不打算走?!

-17-
我穿好衣服,把玄言和玄離都拍醒。
見我陰沉着臉,玄言和玄離頓時恢復了清醒,老實巴交地坐在我面前。
顧臨儀也醒了,定定地看着他們。
我本來還以爲他會大怒,但他的目光轉了一圈之後,又回到了我身邊,嗓音溫和:「殿下不ŧù₀必自責,我與殿下確實沒有他們與殿下親厚,殿下心喜他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如今我既已當了駙馬,自然也不能新婚第一日就和離,不如這樣,委屈他們先當面首,待遇上與我一致便是。」
我有些心虛愧疚:「臨儀,你若是介意,我自會去同父皇言明情況,你不必委屈自己。」
聞言,顧臨儀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又從錦囊裏掏出一方帕子,顯然是珍藏的物件,他將帕子遞給我,喟嘆了聲:「臣不委屈,當年臣給太子當伴讀時,惹了三皇子不悅,他命人將我推入蓮花池,臣水性不好,險些溺斃,是殿下經過,救我性命,當日驚鴻一瞥,臣便想過要娶殿下,如今也算得償所願。」
我早忘了還有這一遭。
印象裏確實有個渾身溼透的少年,我將手帕贈他,他低聲道了謝。
原只是一件小事,卻不想,他放在了心上。
「等等,憑什麼我要當面首?」
玄離總覺得不對勁,忍不住插嘴。
玄言也看向我, 眼底隱隱透着委屈。
我:「……」
顧臨儀看向他們,故作爲難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陛下賜婚的是我和殿下。」
玄言和玄離齊齊捏緊了拳頭, 眼底迸射出狠意。
我默默溜走了, 像是看着三妻四妾爭風喫醋卻沒有作爲的壞男人。
但我有什麼錯。
只是想給全天下的美男一個家罷了。

-18-
我本來還做好了他們打起來的最壞打算, 但沒有。
也不知道玄言說了什麼, 拉住暴跳如雷的玄離不和顧臨儀爭辯了。
但到了晚上。
玄離一定要拉着我去他的房間。
我一開始還以爲他有什麼東西要給我看,但一進門,整個人就被他壓在了門板上。
熾熱的吻落下來。
我沒反應過來, 下意識張了口, 卻叫他攻城略地。
「玄離……」我迷迷糊糊地喚他。
他含糊地應:「殿下, 我比玄言和那姓顧的都厲害,我還會很多花樣呢!」
我一頭霧水。
什麼花樣?
一直到被他帶進密室, 看着那一幅又一幅畫像。
我喫了一驚:「你有病啊?畫那麼多我的畫像做什麼?」
玄離目光幽深地拉開櫃子:「自然是爲了學習取悅殿下。」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就見那櫃子裏一堆亂七八糟的物件。
「放肆!」
我還當他要報復, 色厲內荏地呵斥了聲,轉頭就往外走:「玄言呢!」
玄言雖然是蛇,但好歹比他要穩妥一點!
但我還沒走出幾步, 就被人抱住了, 溫熱的呼吸撲在我的後脖頸, 嗓音透着繾綣:「殿下, 我學了好久的……」
誰管你學了多久啊。
可密室之中, 我手無縛雞之力, 只能任由他擺弄。
……
一直到最後, 畫像落了一地。
我兩眼迷離,失去焦距,腳上的鈴鐺響了一夜。
之前字幕也沒說,報復工具是這樣用的啊!

-19-
我短時間內都不想再見到玄離了。
他倒是也心裏有數,沒在我跟前露臉。
玄言和顧臨儀倒是一如往常。
入了夜後,顧臨儀親自爲我更衣:「殿下, 之前的新婚之夜被旁人打攪了, 如今補給我吧。」
我微微紅了臉:「嗯。」
可還不等他吻上我的脣,門外就傳來春桃的聲音。
「殿下, 清苑那邊來人說, 玄言發起了高熱,讓您過去瞧瞧。」
我:「……」
我總覺得這話術有些耳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不過玄言作爲蛇,發高熱會不會危及性命?
我有點擔心,還是過去看看好了。
這個念頭落下, 我回頭看向顧臨儀, 見他還眼巴巴地看着我,環住他的脖頸在他臉上落下一個吻, 道:「且等我去看看就回來。」
聞言,顧臨儀面上浮現失落,卻還是平靜地應了聲:「好,殿下去吧。」
但等我離開後, 原本還一臉大度的人笑容消失。
和他爭寵?
再怎麼爭,他也是駙馬!
來日方長,且等着吧。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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