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惡毒千金。
正要對清冷學神硬來時,一隻卡皮巴拉突然蹦出來,勸我改邪歸正。
【人,十萬,回頭是岸。】
「?本小姐有的是錢……」
【一百萬,迷途知返。】
「?也就我幾個月零花……」
【一千萬,棄惡從善。】
「……」
【一萬萬……】
我瞬間把學神衣服扣回去:
「以前我沒得選,現在我只想做個好人。」
-1-
蟬在叫,人壞掉。
壞掉的我正在體育器材室裏扒着顧斯然的皮帶。
突然,周遭像是時間靜止一般凝固住。
連顧斯然羞憤又怨恨地瞪着我的眼珠子都不眨了。
還有這種好事?
我大喜,手上動作加快。
可下一秒。
一隻小小的水豚突然出現在我眼前。
它頭頂蓮花,一屁股坐在顧斯然臉上。
小嘴悠閒地嚼吧嚼吧:
【人,豚是『做個好人系統』。】
【人要綁定系統嗎?】
【做好人有錢拿。】
【不做也行,也就是下個月會嗝屁而已。】
【綁扣 1,不綁回復 TD。】
我有點懵。
不是。
這年頭卡皮巴拉都會說話了?
還自稱系統?
我是在做壞事,不是在看小說啊。
水豚繼續嚼吧:
【人不是在看小說,人就是這本校園甜虐文的惡毒女配。】
【由於人欺負男主,嘎了女主的腎,偷了男二的狗,作惡多端。】
【下個月就會被正義制裁。】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跟豚混,改邪歸正。】
我沒忍住笑出聲:
「世界上那麼多痛苦的好人你們不綁定,綁我這個爛人做什麼?」
水豚不慌不忙:
【因爲豚是『做個好人系統』。】
【好人已經是好人,不需要做好人,他們會有別的系統綁定。】
【人拿走了男主的清白,作者被讀者們罵到狗血淋頭,讓這本書太監了。】
【這樣會導致小世界崩壞,會死更多的無辜好人。】
【救人,就是救全世界。】
得。
格局還挺大。
我扯着手裏顧斯然的皮帶,玩味地看着它:「你說做好人有錢拿,有多少錢啊?」
水豚慢悠悠直起身子,朝我比劃爪子。
【十萬,回頭是岸。】
奪少?
我噗嗤一笑:「本小姐有的是錢……」
水豚還是不慌不忙:
【一百萬,迷途知返。】
「?也就我幾個月零花……」
【一千萬,棄惡從善。】
「……」
【一萬萬……】
我頓住了手上的動作。
奪少?
水豚淡然地眯眯眼:
【理論上,上不封頂。】
【注意,本系統以當天是否有做好事或改過自新爲準,沒有則不獎勵。】
【反之,每做一次壞事,倒扣一次獎勵。】
【包括但不限於欺負主角團任何人事物。】
【比如扯斷男主的皮帶。】
。
我倒吸一口氣。
將皮帶虔誠地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放回顧斯然身上。
再把水豚從他臉上移開。
說來也怪。
以前覺得天神共憤、迷倒衆生的帥臉,現在居然越看越普。
我真是餓了。
這都想喫!
我把水豚放回顧斯然臉上。
一臉正色:
「扣 1!」
【好。】
水豚淡淡地看着我,爪子按住我的手背。
一片彩光閃過,我的左手手腕間頃刻多了一朵小小的蓮花印記。
【系統正式啓動。】
【從現在起,做個好人。】
水豚輕輕一躍,跳到我的頭上玩疊疊樂。
周遭的空氣重新流動。
-2-
「周雨棠,你……你敢再下一步,你、你試試……」
顧斯然俊臉漲紅,咬牙隱忍着,繼續對我罵罵咧咧。
但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因爲我已經把剛扒下的褲頭又給套了回去。
還貼心地給他穿好皮帶扣好。
然後拿出解藥,懟哦不,誠心誠意地捧到他嘴邊:
「大郎不是,斯然哥哥,喝解藥了。」
「斯然哥哥我錯了,我再也不對你做壞事了。」
我眨巴着大眼睛,真誠地望着他。
顧斯然卻冷笑一聲,拼命用腦袋撞翻解藥瓶子。
「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這能是解藥?我會信你?」
看着摔碎在地的藥瓶,我大驚失色。
趕緊抱起水豚瘋狂搖晃:「那個解藥是他自己撞翻的,也算是我做壞事嗎?」
「不能算吧?」
水豚被我搖得眯起眼睛:
【不算。】
嚇死我了。
我捂着胸口長舒一口氣。
顧斯然此刻看我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睿智。
視線在我和水豚之間來回:「你哪來的卡皮巴拉?」
「……這你別管。」
我放下水豚。
然後給顧斯然鬆綁,並掏出手機直接撥打 120。
「既然你不信我,那就讓醫生來救你好了。」
顧斯然又愣住了。
臉上的潮紅因爲沒有解藥而越發濃烈,沒一會兒便滿目猩紅,似乎還又羞又惱:
「周雨棠……你……」
「你看完卡皮巴拉就、就放棄了……是幾個意思……」
「你,我……你是覺得我、我連卡皮巴拉都……」
?
這藥是真猛啊,顧斯然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我嘆了口氣,雙手合十,心平氣和。
「以前我沒得選,現在我想做個好人。」
「爲了保全你的清白,我就先走了,免得一會兒醫生來了誤會我已經對你做了什麼。」
「我也不嘎許檸的腎了,我現在就去放了她。」
「掰掰!」
我毫不留戀地推開器材室大門走出去。
再度掏出手機:「歪?你們還沒抓到許檸吧?」
對面恭敬回覆:
「快了快了大小姐!等許檸下車我們就行動!您放心,我們一定處理好……」
什麼!
我急得大叫:「不準抓了聽到沒!不!準!抓!」
「你們要是敢動許檸一根毫毛,我就……」
突然想到我現在不能做壞事,我趕緊改口:「我就什麼也不做!總之你們也什麼都不準做!聽到沒!」
「???好、好的……」
掛斷電話,我長舒一口氣,45°角仰望天空。
九月的夕陽真美。
讓我想起了還不是毒婦的時候。
-3-
我蹲在陰暗的角落裏,看着醫療團隊衝進器材室,把顧斯然救出來。
沒多久許檸也匆匆趕到,一臉擔憂地抱着他嗷嗷哭。
「斯然你沒事吧?我聽說周雨棠要暗算你,就趕緊過來了!」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顧斯然卻冷着臉,一言不發。
進救護車的前一秒,還頻頻東張西望,像是在找尋什麼。
蛙趣,我趕緊 gogogo。
一直跑進了八條街外的金拱門,確認沒有人追過來,我才徹底鬆了口氣。
旋即摁了摁我隱隱作痛的腰子。
說起來,我的腎病也是某天一起牀就突然得的。
連醫生都解釋不了是爲什麼。
而父母緊急幫我聯繫腎源沒多久,便發現我的大一學妹許檸居然就是我腎臟的完美配型者!
我並不喜歡這個突然來到我家暫住的司機家的女兒。
因爲我追了我們 A 大的禁慾系學神顧斯然三年,連個指甲蓋都摸不到。
她一進校門,顧斯然的目光就再也沒從她身上離開過。
我破防了。
變成徹頭徹尾的毒婦。
滿腦子只有在嗝屁前趕緊得到顧斯然和許檸,的腎。
現在想想,這漫天的槽點真是無從吐起。
難怪作者要被罵到太監。
我嘆了口氣,又摁了摁腰子。
好人現在是做了。
那我這顆破腰子要怎麼辦?
水豚倒像是能讀懂我的心思,嚼吧嚼吧微笑脣:
【人放心,暫時死不了。】
【改邪歸正了,豚就能幫人申請更好的合法合規腎源。】
【目前人的好人指數還沒達標,人今天還有最後一個邪要改正,要去放了男二的狗。】
【還剩三個小時,晚了會沒有今天的錢錢獎勵。】
「……」
我到底是在改邪歸正還是被資本豚薄削啊。
-4-
算了。
看在錢錢的份上,我緩了緩,連夜趕到我的小祕密基地。
一進門,庭院狗屋前的哈士奇霎時起身,朝我搖頭擺尾。
這條哈士奇是我竹馬陸祈年養的。
因爲幾年前救過他一命,是他拿命都要保護的救命恩狗。
後來,他拿命都要保護的對象又多了一個許檸。
既然這個世界是一本小說,陸祈年這種應該就叫做深情隱忍默默守護男二。
所以爲了我的計劃完美實行,我提前偷了他的狗藏起來。
威脅他不許插手。
「哈哈,對不起。」
「我這就把你還給陸祈年。」
爲了體現我的誠意,我火速拆着狗鏈,一邊向它保證:「你放心,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和陸祈年面前!」
然而我使出喫奶的勁,好不容易把大肥狗塞進車裏。
下一秒它居然哧溜一下又跳出來,回到它的臨時狗盆前瘋狂搖尾巴!
——是被我不小心養熟了還是怎的!
眼見馬上就要到零點了,我急得直撓頭:「不行不行,你得回去!……至少得在零點前回去一下再回來知道不!」
「嗷~嗷嗚~~!」
哈哈跟我不依不饒了一會,視線驟然落在一旁看戲的水豚身上。
狗臉瞬間凶神惡煞,朝它齜牙大吼:「汪汪汪!」
??
我正懵逼,水豚倒是慢悠悠地開口:
【它說人有了豚不要它,人無情人無恥人無理取鬧。】
【它不依它不依,它就是餓死,死這兒,從旁邊的橋跳下去都不走。】
……陸祈年是養了一條什麼抽象狗啊!
我捏了捏鈍痛的額心,只好拿出手機,把陸祈年從黑名單裏放出來。
幾乎同時,聊天窗唰唰彈出好幾條消息:
【周雨棠,別玩了!】
【你這樣真的會鬧出事的!】
【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告訴我,你到底在哪裏?】
……
【?】
【解開了……】
【你在哪?】
【你……還和顧斯然在一塊麼?】
我有點愣住。
算了,沒時間給我愣:
【我發定位給你,你趕緊過來把你的狗接回去!】
【答應我,十二點前一定要到哦!】
【不然我就……】
我猛地看了一眼水豚,晃晃腦袋,把已經打出來的「要你好看」火速換成「哭給你看」。
-5-
趕在凌晨前五分鐘,陸祈年的阿斯頓馬丁飛馳而至,漂亮地往我和一狗一豚臉上甩滿塵土。
我抹了抹臉,激動地朝他跑去,把狗繩狠狠塞進他手裏。
「狗!還給你了!」
話音落下,陸祈年腕上的錶盤赫然跳到 00:00。
腦海裏同時響起水豚的溫馨提示:
【人,恭喜完成今日的改邪歸正任務。】
【系統正在統計折算獎勵,人要等一下下。】
聞言,我大鬆一口氣。
嘿嘿,發錢了,嘿嘿。
不知道能有多少……
不,重點是不知道這隻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豚豚是不是騙我的!
我瞥向旁側一動不動的豚豚。
視線收回之際,卻是不經意地對上了陸祈年的眸光。
他陡然顫了一下,握拳抵脣,輕咳一聲:
「來的路上聽說,顧斯然奮力反抗,逃脫了你的『魔爪』。」
「認識你這麼多年,到嘴的鴨子你可從沒放飛過。」
「他都激烈反抗了……你沒受傷吧?」
?
我望向陸祈年,只見他眉頭微蹙,上下打量着我。
不是。
明明是我主動放了顧斯然,怎麼還成他奮力反抗了?
這話傳出去,我的好人指數豈不是要大打折扣??
下一秒腦海裏卻傳出「叮」的一聲:
【恭喜!由於您及時改邪歸正,系統獎勵 1000 萬,即刻到賬~】
看來沒影響。
幾乎同時,我的藍色支付 app 收到了餘額入賬消息。
備註寫的卻是「遺產繼承」。
?
不等我問,豚豚倒是先開口:
【人,不用在意這個。】
【只是走個程序。】
【打這裏是因爲你的卡被凍了。】
……行吧。
雖然沒有一萬萬。
但是在我因爲對許檸不善,變得爹不疼小媽不愛,還剛剛嘎了我的銀行賬戶的時候。
至少讓我換腎是綽綽有餘。
這個豚友我交定了!
我美滋滋地又數了幾遍零。
直到陸祈年的手在我眼前晃過好幾下。
「你怎麼了?又是發呆又是嘆氣的。」
他頓了頓,忽而別過臉:「跑了也好,不然等你犯錯誤了就晚了。」
說話間,視線又落在我的小祕密基地上:「所以你這幾天就住在這?」
!
我頓時警惕地瞪他:「你不會是要把我的行蹤披露給我爸吧?」
「陸祈年,我們好歹青梅竹馬一場,而且我都把狗還給你了……」
「我不會說的。」
他看了我一眼,把掙扎的哈哈塞進車裏。
「很晚了,你早點休息。」
「……沒事就好。」
看着揚長而去的車影,我撓了撓頭。
算了。
現在腰子纔是我最要緊的。
我看向沉默許久的豚豚。
它倒是悠哉,叼着一顆生菜主動住進了哈哈的狗屋,嚼吧着躺下。
【不急。】
【還在匹配,人洗個澡出來應該就會有結果。】
-6-
豚豚誠不我欺。
我剛洗完澡,系統就給我推了一個高度匹配的腎源結果。
不過遠在港城。
那不打緊,天大地大還能有我的命大。
簡單打點好一切,我火速回校,用之前的診斷報告辦理休學手續。
剛走出辦公室,顧斯然的身影突然闖入我的視線。
我本能地後退半步。
我現在可不敢跟這尊男主大佛再扯上關係。
一不留神又影響我的錢錢,不是,好人指數怎麼辦!
看見我的舉動,顧斯然眸色似乎暗了幾分。
陡然開口:
「那天既然沒發生什麼,我也不追究了。」
那敢情好啊。
我心下暗鬆了口氣:
「你也放心,我以後都不會再騷擾你了,祝你和許檸百年好合哈!」
話落,顧斯然愣了一下。
眉頭卻越蹙越緊,反而不太高興的樣子。
?
男人的心真是海底針。
惹不起。
「我還有事,你要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哈!」
我扭頭就跑。
沒走出幾步,居然又撞上迎面走來的許檸。
估計是看見了後邊不遠處的顧斯然,她愣了一瞬。
卻又換上一臉擔憂走上前來:
「棠姐姐,你幾天不回家,周伯伯很擔心你。」
「周伯伯說斯然不追究你,這件事也就翻篇了,只要你回家就行。」
她話音剛落,我腦海裏突然響起了豚豚的聲音:
【人,不回去。】
【回去會被關禁閉一個月起,錯過腎源。】
【做好人也不是做傻好人。】
……那我肯定還是要我的腰子的。
我果斷搖頭:「過段時間吧,我最近有急事……」
話還沒說完,許檸的手機裏突然傳出一串暴怒聲:
「周雨棠,我看你是真反了天了!」
「有本事就這輩子都別回來!從今往後我一個子都不會再給你!你自生自滅去吧!……」
許檸慌慌張張地摁斷他的話語:
「對不起啊棠姐姐,我、我忘了掛語音……」
「你確定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
只見陸祈年居然也從某個拐角閃現,沉着嗓音走向我們。
今天也是夠熱鬧的啊。
我看着他不動聲色地站到我跟前,心頭突然疑惑漸起。
這傢伙是不是今天喫錯了藥,都跟他的親親女主Ṫú₄嗆上了?
我又想起身後一直沉默看戲沒走的顧斯然。
哦。
搞不好是什麼喫醋戲碼。
唉,你們言情文男女主還有男二的世界我是越來越不懂了。
趁他們無聲對峙,我還是悄摸溜之大吉。
剛走出教職樓,陸祈年卻追了上來。
「你怎麼突然一點危機感都沒有了?」
他一臉嚴肅地將我攔下:「你不覺得許檸來到你家後,跟你家人的關係有點過於融洽了嗎?」
說話間他還微微垂首,輕咳了聲:
「我要是你,我就先不管什麼情情愛愛,守好家產纔是。」
「咳,沒有不讓你追顧斯然的意思,你不要想多了,我就這麼一說……」
我瞧着他憨憨撓頭的模樣,突然想笑:「我確實還有更重要的事啊。」
陸祈年一愣。
忽然像發現了什麼,奪過我手裏的手續資料。
陡然瞪大了眼:「纔剛開學,你就要辦休學??」
「嗯,我找到更好的腎源了,我要去換腎先。」
我拿回資料,朝陸祈年擺擺手:「你說的那些,只能等我活着回來再說啦~」
-7-
好在前往港城的路程還算順利。
下飛機,我無視陸祈年和老頭子的奪命連環消息,瀟瀟灑灑地前往文華東方 checkin 我的總統套房。
帶着豚豚先去逛喫一波。
來都來了,動手術前先爽一把。
爽喫一份牛腩飯和絲襪奶茶後,我剛走出茶餐廳,居然又撞上了熟悉不過的身影。
「爲什麼不回我消息?」
陸祈年拖着行李,雙肩因喘息微微起伏着,眉心緊鎖。
視線又移到我身後的網紅打卡地標重城大廈上。
雙瞳像是一縮:「經濟困難就跟我說,何必住在這種地方?你可是來治病的!」
?
我沒忍住笑:「你又怎麼知道我在這的?」
「我……動用了一點人脈。」
陸祈年不自然地乾咳一聲,又指着正在嚼老闆送的生菜葉的豚豚:
「帶着一隻卡皮巴拉招搖過市,別說我能找到你,你爸指不定也能。」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把它帶過來的。」
我噎了一下。
總不能直說它是入境了才自己憑空閃現,體內還自帶港城寵物芯片順利過檢。
系統這玩意兒還真是方便啊……
「算了。」
他突然湊到我面前,拿出手機:「你在哪家醫院動手術?我給你安排牀位和護工……」
「我又不是巨嬰,早就安排好啦。」
我古怪瞧他,把他的手機按下去。
「你非要幫忙,直接找你的人脈不就行了?費勁請半天假飛過來幹什麼。」
陸祈年頓了頓。
突然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請了小長假。」
「你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治病,總要有個……熟人陪同。」
他直接奪走我的豚豚牽繩,攥入手心。
語氣執拗:「來都來了,不準趕我走。」
-8-
這傢伙看來是真喫錯藥了。
看在他強行劫持豚豚的份上,我只好跟着他走。
雖然好像是他被豚豚強行拖着走來着。
一路南下拖到維港,夕陽正好西斜,鋪滿一灣浪漫的金紅。
我掏出手機正要打卡,只見豚豚突然一屁股坐在麥豬豬銅像前,任陸祈年怎麼扯繩都不動了。
【人。】
【豚檢測到附近有好人好事,今天做好人好事,會有獎勵。】
!
我雙眼放光:【哪裏哪裏?】
我都好幾天沒見錢錢入賬了!
只見豚豚嚼吧着微笑脣,眯眯眼望向我身後 75°方位。
【任務內容:幫阿公撿紙皮。】
我順着它的視線回頭。
不遠處的遊人羣裏,有個衣着樸素的阿公正拖着蛇皮袋,慢悠悠地撿着被剛纔一陣狂風吹散一地的紙皮和塑料瓶。
周邊無人伸出援手,倒是在竊竊私語:
「要不要幫忙啊?」
「可是聽說港城這些撿紙皮的老頭都只是退休無聊撿着玩,實際上家裏有幾棟樓的……」
雖然但是,我也得做任務。
我果斷上前幫手。
別說,追被風吹跑的瓶子還蠻費體力的。
漸漸有些喘氣之際,倒是見着陸ƭṻ₅祈年也跟了過來,擼起袖子默默幫忙撿。
我不禁好笑:「這是你一個大少爺能幹的活?」
他白了我一眼:「你不也是大小姐?」
「搞不好以後就不是了,萬一被掃地出門這不得先實習一下。」
「……瞎說。」
你一言我一語,我們不一會兒便幫阿公把瓶子紙皮都追了回來。
最後一隻飲料瓶被豚豚慢悠悠地叼回來後,阿公操着一口不Ṱű̂₀太流利的普通話向我們道謝:
「真是多謝你們了,其實不用幫我撿的,還搞髒手……」
「沒事,等會兒我們洗洗就好啦。」
我笑着擺擺手,順便張望附近有沒有洗手池之類的。
突然。
阿公扶了扶他的眼鏡,目光鎖在豚豚身上。
視線還在我和豚之間來回了好幾十下。
「妹妹仔,你是哪裏人哇?」
「……我們是 A 城過來的。」
「A 城啊。」
他微偏腦袋,像是點了點頭。
旋即失笑:「你這個寵物在我們這裏很少見喔。」
話落,陸祈年反倒先警惕起來。
隨後拉我起身:「天色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免得影響手術。」
但是被阿公聽見了:「妹妹仔,你身體不好啊?那你還來幫我執紙皮!快快回去休息!」
「啊?我沒事的,這一點活動不會累……」
我話還沒說完,連人帶豚就被陸祈年強行扯遠了。
一直扯到人流較少處,他似無奈地嘆了口氣,抬臂將我堵進牆角:
「你就不怕人家舉報你的卡皮巴拉?」
「還對陌生人有問有答的,周雨棠,你是這種自來熟嗎?」
呃……
我尷尬撓頭:「以後我會注意。」
怎麼說呢。
拋去好人好事任務不說,我確實覺得這位阿公有種隱約的親切感。
難道是因爲跟豚豚混久了,我也跟它一樣佛了,看誰都親切?
-9-
看着我掏出文華的房卡,順利刷開總統套房的大門,陸祈年纔像是鬆了口氣。
「你倒是沒虧待自己。」
他自來熟一樣牽着豚豚到處參觀。
我嘿嘿笑:「你要幫我出房費我也是不介意的……」
話音才落。
手機里居然真的彈出了轉賬提示。
甚至比房費還多出好幾個零。
我瞪大眼:「你?……」
「你爸怎麼對你的,我又不是不知道。」
他淡淡凝視我:「安心治病,是朋友就別問那麼多。」
這。
這不對。
依照陸祈年是深情隱忍男二的定律,這筆錢不應該打給許檸嗎?
我突然想起什麼。
這幾天確實有聽到這種傳言。
說顧斯然因爲美救英雄感激涕零正式和許檸在一起了什麼的。
所以陸祈年是因爲許檸和顧斯然官宣了,嘴上說來照顧朋友,實際是默默遠走失戀散心……
我禁不住用憐憫的眼神回望他。
太慘了。
跟我一樣慘。
看了眼他放在門口的行李箱,我突然腦子一熱:
「很晚了。」
「來都來了,錢你也出了,要不你就住這兒算了?」
「反正我明天就要去住院部報到,這套房空着也是空着,你還能幫我遛一下豚豚……」
話落。
我們突然不約而同地望向套房裏的唯一一張雙人大牀。
我趕緊一屁股坐到牀上霸佔:
「我要睡牀,我是病人!」
「……」
-10-
我十分後悔留宿陸祈年這個決定。
才十一點剛過幾秒鐘,某人便徑直走進臥室,將我的手機無情收走。
「明天都要住院了,禁止熬夜玩手機。」
我咬牙:「我搞不好都見不到未來的太陽了,爲什麼不能在英勇就義前爽夠!」
我還要熬到零點等小錢錢結算的!
話音剛落,我腦門一痛。
「哪有人詛咒自己的。」
陸祈年三下五除二把我塞進被子裏,連豚豚都被他趕出了臥室。
門被帶上的瞬間,腦袋裏傳來了豚豚淡如菊的聲音:
【人,系統有多媒體視聽功能,豚給你放搖籃曲聽。】
【你還有這種功能?】
我雙眼一亮:【放搖籃曲能助什麼眠!你給我找點擦邊美男的直播間,跳萬物生選妃的那種。】
【……行吧,人閉上眼。】
下一秒,眼前果然出現了火辣刺激的八塊腹肌美男擦邊舞直播。
好豚!
然而看着看着,我卻漸漸有些乏味。
……這都怪半個小時前的陸祈年。
洗澡就洗澡,居然只圍一條浴巾就走出來。
掛着水珠的胸肌腹肌下頜線大喇喇地在我面前晃。
「你不是說我被你從小看到大,都看膩了嗎?」
……那人家成年後就很有道德,沒再亂看了好吧。
誰知道這傢伙男大十八變,十八歲後練得那麼……勁啊……
搞得我本來就腎不好了,還亂飆腎上腺素。
現在更是。
擦邊男一號的八塊腹肌看着沒有陸祈年的線條緊實。
二號的臉也沒他的好看。
三號的鎖骨又沒他的精緻……
煩死了!
我拍拍腦袋,鬱悶地坐起身。
腦海裏又傳來豚豚的聲音。
【人,豚有 AI 功能。】
【人要是想看,豚可以給你調個陸祈年跳擦邊舞。】
?
【……那讓我康康。】
眼前畫面一閃。
昏暗迷幻的氛圍燈下,陸祈年穿得跟蘇丹似的,緩緩朝我走來。
飽滿的胸肌下是窄勁的腹肌,在曖昧的音樂中扭腰擺胯,身上的鏈串隨着節奏清脆碰撞……
「棠棠,原來你喜歡這樣的我……」
低磁的嗓音繚繞,彷彿真的伏在我耳邊低語。
我臉頰驟燙。
忽而回過神,狠狠給自己一巴掌。
誰、誰喜歡他了!
-11-
腎上腺素飆太高的直接後果是,我一晚沒睡。
第二天頂着仙氣飄飄的黑眼圈出現在陸祈年面前時,他不出所料地沉下俊臉。
「你還有第二部手機?」
……我不敢說話。
有豚豚的安排,入院到做完全身檢查再到住進單人病房都很順利。
手術定在三天後。
上手術檯的前一晚,我簽完一大摞的術前風險告知書,醫生前腳剛走,陸祈年後腳便匆匆而來,迅速關上門。
他居然披了一條騷包的大長外套,給自己憋得滿頭薄汗,俊臉潮紅。
我疑惑:「你發燒了啊?」
話落,一團棕咖色小身影從他的長外套中哧溜鑽出來,撲進我懷裏。
「……豚豚?」
我看着懷裏的豚豚,視線愣愣移向牀側的男人。
陸祈年輕咳一聲:
「我看它這幾天不安分地上躥下跳,可能是擔心你,就想了個辦法偷偷把它帶進來。」
腦海裏下一秒傳來豚豚的反駁:
【在家緊張得上躥下跳的是他,纔不是豚。】
【豚想探望人,豚自己就可以瞬移過來,只是怕他起疑心才配合他。】
說是這麼說,豚身倒是拼命地往我懷裏蹭,小腦袋死死貼在我的腰上。
我心頭微暖。
「好啦,你們的心意我都領了。」
我看了眼時間:「都半夜了,你帶豚豚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假扮家屬陪我做手術嘛?」
陸祈年頓了一下。
倒是完全沒有走的意思,拉了張椅子坐下:「反正回去也睡不着。」
「你有什麼好失眠的?上手術檯的又不是你。」
我好笑:「難道是擔心我手術失敗?」
「也是,畢竟還有 5% 的失敗率,不小了,抽 SSR 都很容易出——」
我話音未落,便被一隻大手猛地捂住了嘴。
他中指的銀戒還往我牙上一磕。
痛得我齜牙咧嘴:「陸祈年你!……」
「周雨棠,你能不能不要老說詛咒自己的話?」
陸祈年頗爲無奈。
他微微蹙眉,眼角似乎漫開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紅,精緻又破碎:
我撓撓頭:「可是我樂觀一點,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不是好事嗎?」
「……」
陸祈年被我堵得像是說不出話,僵坐着。
感覺氣氛有點尷尬,我只好轉移話題:
「好吧,那我換一種心理建設。」
我突然腦子一熱。
「陸祈年,要不,你給我個戰勝病魔的盼頭吧?」
旋即打開手機裏收藏的擦邊男 cos 蘇丹跳頂胯舞的視頻。
「等我做完手術,我想看這個,嗯……你看你……」
陸祈年狠狠一怔,臉由白皙漲紅又變得鐵青。
視線旋即落在我豐富多彩的收藏夾裏:「你沒事就收藏這種東西?」
「什麼這種東西,這些可是我的精神食糧!」
我振振有詞:「那能怎麼辦,現實裏又沒人給我跳,只能去網上賽博點男模討討生活這樣子啊。」
「本來還想說逼顧斯然跳給我看來着……」
我猛地捂住嘴。
等等等等。
對男主打嘴炮是不是會影響我的好人指數來着!
幸好豚豚應該是沒聽見,沒有給我什麼令我心碎的系統提示。
不過。
陸祈年似乎從我瞎 BB 開始,臉就越來越黑。
接着一把搶走我的手機,把擦邊舞視頻分享給了他自己。
「……你給我等着。」
-12-
手術應該還是蠻順利的。
也就是我麻藥過勁過得有點晚,據醫生說稍微遲了那麼兩個小時。
「周雨棠家屬!」
才推出手術室,一串急促又驚慌的腳步聲在護士的呼叫中奔來。
紅得發腫的眼眸映入我的眼簾,眼角似乎還掛着淺淺的淚痕。
「出來就好,出來就好。」
陸祈年居然像是劫後重生般大鬆了一口氣。
?
趁着分上兩臺電梯,我虛虛地望向護士。
護士突然露出一臉姨母笑:Ṭúₖ
「你男朋友可擔心你了!」
「家屬簽字的時候,醫生說他手都是抖的。」
「後來你因爲麻醉沒過勁超時,每開一次門他就過來瞧一次,直到別的患者都出去了,他急得蹲在門邊掉眼淚呢……」
——我都沒哭,這傢伙居然哭了?
神奇……
再看到小哭包,他已經先一步回到病房整理。
待醫生護士們都離開了,我正盤算着要不要嘲笑他一下。
突然,病房外傳來輕輕叩門聲。
陸祈年和我互看一眼,起身前去開門。
嗓音旋即錯愕:「您……是上次撿廢品的老人家?」
「是我啦!」
話落,上次撿廢品的阿公笑盈盈地走進來,手裏還提着兩盒慰問品。
「好在是趕上了。」
「看來妹妹仔手術很順利,恭喜你啦!」
……我和陸祈年交換了一個警惕的眼神。
「老人家,您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兒動手術的?」
他旋即看向門外,身子已經下意識地堵在門口:「這兩位先生又是?」
阿公笑了笑。
「你們放心,我們沒有惡意。」
「外面這位是誰,我想等妹妹仔和他見一面便知啦。」
外面居然還有人?
我想了想,打開系統詢問豚豚。
它倒是搖頭:【他們好人指數很高,是好人。】
……那暫且信豚一次。
我又給陸祈年使了個眼色。
緊接着,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推着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緩緩進來。
老人面容憔悴,看着比我還衰弱。
脖子上戴着特殊的發聲裝置,渾濁的雙眼自進屋的那一刻便死死釘在我身上。
我陡然瞪大了眼。
他長得……
居然和我已故的母親十分相似!
我甚至似乎在什麼時候,還見過他稍微年輕些時的照片……
來到我的病牀前,老人激動地顫着雙手,撫上我的手背。
喉嚨間發出嘶啞機械的腔調:
「孩子……」
「你的母親,一定沒有同你說過關於我的事吧。」
「不過,你或許曾見過我與她的照片。」
「她穿淡綠色的長裙,我穿深灰色夾克,我們身後是盛開的鳳凰樹,和一棟白色別墅。」
「這、這是瑩瑩當年帶走的唯一一張照片……」
說話間,我腦海裏竟也禁不住地跟着他的述說浮現出對應的畫面。
確實,是那張老照片中的景象。
我氣若游絲地開口:「您是……」
老人突然眼含熱淚。
「我叫何長江,是……你的外公。」
-13-
我對媽媽的記憶是有些模糊的。
只記得媽媽一直體弱,並且患有很嚴重的哮喘。
在我五歲那年,也正好是我爸創業成功的第二年,A 城突遭百年難遇的罕見冷空氣。
加上媽媽操勞多年身體更弱,最終引發嚴重的呼吸衰竭,撒手人寰。
至少在我的記憶裏,她從未提起過自己的家世,我爸也一直避而不談。
因爲兩人都是白手起家,我一直以爲他們或許曾經都是普通人。
我是真沒細想過,媽媽的何,居然是上個世紀港城赫赫有名的巨鱷,和平紳士何長江的何!
至於她爲何大老遠嫁到 A 城和我爸白手起家,這位外公倒是沒有細說。
說是怕影響我術後恢復,只給了我一張黑卡和一個地址,讓我恢復後再去找他。
「……我找朋友查證了,那位老人家確實是何長江本人沒錯。」
與人脈通完電話,陸祈年回到我的牀側坐下。
「他這幾天也有所耳聞,說是何紳士發動人脈,全港尋找一個養着水豚寵物,從 A 城到港城治病的年輕女孩。」
「估計就是這樣找到我們的。」
「但我還是覺得疑點很多。」
他面色凝重了一會,旋即望向我:「如果你出院後真的要去找他,一定要聯繫我,我陪你去。」
「嗯。」
我點點頭。
忽而想起護士剛說的話,忍不住翹起嘴角。
「對了。」
「聽說我做手術的時候,你變成小哭包了。」
「你怎麼比我這個病患本患還焦慮呀?」
陸祈年一頓,臉頰微微泛紅。
旋即輕咳兩聲,別過視線。
小聲嘀咕:「還不是因爲你的家屬知情書上寫着『病患有哮喘史,有概率發生麻醉過敏反應,嚴重將有窒息風險』。」
「那個醫生更過分,還給我形容是怎樣的風險。」
「說什麼生死就是一條線,你就被架在這條線上,倘若觸發概率,線一斷,你就……回不來了。」
「換你你不被他嚇着啊?」
他回過頭,雙眼又變得溼溼的,像委屈的小狗。
我笑意更甚。
這些在昨晚我簽字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啊。
那又能怎,難道我這腰子就不換了。
我心絃微動,下意識地抬起手,想要擦擦他滿是心疼的眼角。
指尖貼上他的面頰。
好燙。
「下次不準再這樣嚇我了。」
陸祈年低着嗓音,一字一頓。
我扯扯脣角:「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我不管,我說不準就是不準。」
男人執拗地伸指抵住我的脣。
指腹與他愈發深邃的視線一般,柔軟卻灼燙。
燙得我心間砰砰加速。
-14-
時光飛逝。
照顧了我半個月,陸祈年他爹突然急電,讓他務必回 A 城處理一些事務。
走之前還給我講了長達一個小時的注意事項,差點沒給我講死過去。
更是強行拉了他的人脈帶着頂級護工接手照顧我。
人脈小少爺人也挺好,就是老和他女朋友天天操着港城口音喊我「嫂幾嫂幾」,喊得我老臉亂紅。
大半個月後,我順利出院。
看着阿公給我發來,且經過人脈查證的地址,我決定還是去一趟。
出發前,陸祈年拖着超大行李箱匆匆趕到。
大半個月不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他好像胸肌更結實,腰腹更窄勁了幾分……
那隻超大行李箱更是發出叮叮哐哐的迷之動靜。
算了,過分打探別人的隱私會影響好人指數的。
住院那麼久都沒有好人好事任務可以做,可不能讓我橫盤的好人指數下降了哼!
……
何氏莊園坐落在港城最高奢富人區後方的鳳凰山腳下,相對避世寧靜。
在人脈小少爺的驅車護送下,那棟老照片裏出現過的白色別墅逐漸于山林中顯現。
車子緩停,只見外公早已在庭院的大噴泉前等候。
左右更是浮誇地排了兩列上百號傭人,見我前來便齊齊九十度鞠躬。
「歡迎小小姐回家!」
……什麼小說裏纔有的排場。
好吧,我這個世界本來也是一本小說。
接下來,外公特意支開陸祈年和人脈小少爺,領着我上樓,推開了媽媽的臥室大門。
臥室森系又溫馨,裝飾着媽媽生前最喜歡的草綠色,且每個角落都有時常精心打理過的痕跡。
也擺滿了媽媽年輕時的各種照片。
其中還有一張她衣着樸素,但懷抱小嬰兒,笑得幸福美滿的合照。
我怔怔上前,拿起照片細細摩挲着。
卻發現照片上有些褶皺又被撫平的痕跡。
「這張也是你母親離開後,寄回家裏的唯一一張照片。」
「我當時對她和你爸爸私奔一事非常介懷,收到這張照片更是火冒三丈,一時氣不過便將它揉成了這個樣子。」
「誰知如今……」
他懊悔地捂住了面頰。
我愕然。
原來我爸媽當年是這種狗血老套的大小姐窮小子私奔戲碼……
「算了,都過去了,不說這些。」
他推着輪椅上前,握住我的手。
「棠棠,你的病是我們何家的家族遺傳,讓你受這樣的苦,外公很痛心。」
「所以,外公這些年無法彌補在你母親身上的一切,想全數彌補給你。」
話落,他身後的中年人突然送上一份文件。
「周小姐您好,我是何長江紳士的私人律師徐彪。」
徐律師繼續道:
「何長江紳士身患絕症,將不久於人世。」
「依照原本遺囑,何老名下已無後人繼承財產,身後將會把所有財產捐獻給慈善事業。」
「現下何老已親自修改遺囑,要求身後將 50% 遺產轉由其親外孫女周雨棠女士繼承。」
……我緩緩瞪大了眼。
哈?
豚豚似乎讀到了我的心思,淡然開口:
【人,這不是系統獎勵。】
【人應得的,人就收下。】
「以後小小姐有什麼疑問,請儘管與我對接。」
「對了,經過董事大會同意,何老爲小小姐在其創立的江河集團中留了一個職位,小小姐畢業後可隨時前來入職。」
「當然,小小姐若不願意,我們也不會強求。」
……信息量太過龐大,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所幸此時,管家前來輕輕叩門:
「老爺,小小姐,午餐已經準備好了。」
外公微頓,旋即勾起嘴角。
「好,好,我們先去喫飯。」
「飯後,我還要帶棠棠好好逛一逛家裏。」
-15-
待我們下樓,在客廳等候的陸祈年旋即走上前來,不動聲色地將我護到身後。
「你沒事吧?」
莫名擔憂的話語落至耳邊,我不禁愣住。
我能有什麼事?
沒等我回問,外公倒是瞧着他笑了笑:
「不愧是 A 城陸氏未來的繼承人,一個小時就破了我們江河科技對你陸氏信息庫的攻擊。」
「陸祈年,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你已經通過了我的考驗,倘若真有心追求棠棠,我這個老頭子是不會反對的。」
……敢情陸祈年突然回去是因爲這個。
陸祈年一頓,旋即收起警惕,也回了個不卑不亢的笑。
「何老過獎了。」
看着兩人一瞬間的針鋒相對後,轉而又融洽和睦的樣子,我嘖嘖搖頭。
男人的心啊,海底針。
飯後,外公領着我們來到何氏莊園的北區。
這裏養着各種小動物,每個物種數量龐大,呈族羣式發展。
甚至還有一窩卡皮巴拉。
「說起來,要不是因爲豚豚,我還指不定認得出小小姐呢。」
阿公在我一旁笑開了。
又彷彿陷入回憶:「我退休前還在何家做管家時,就和大小姐一塊養育了這些或救助或領養回來的寵物。」
「這麼多年過去,它們在何家都發展成世家大族了。」
「也不知大小姐在天有靈能不能看見,會否欣慰一些……」
我不禁看向手裏牽着的豚豚。
它倒是自來熟,直接上前與卡皮巴拉們友好蹭蹭交流。
【人,它們好親切,說以後就把豚當親豚了。】
【豚要在這裏玩一會。】
「……」
不過聽說水豚本來就是羣居動物,豚豚這種豚單影只做系統的,搞不好也是偷偷空虛寂寞冷過。
那就隨它吧。
我們一邊逛着,阿公就一邊說着這些寵物們的來歷。
一路來到一羣花不溜秋的青黑色鴨子跟前。
阿公又笑:「話說這羣鴨子都在何家發展幾十代了。」
「想當年要不是因爲大小姐對它們過敏,它們搞不好已經全家上餐桌……」
?
我一愣:「我媽對鴨子過敏?沒有吧?」
我對媽媽幾乎模糊的印象碎片裏,其中一片就是她最喜歡煲很好喝的檸檬老鴨湯,全家一塊喝來着……
「瑩瑩確實不對普通的鴨子過敏。」
外公接過了話茬:「但這些是瘤頭鴨,也就是俗話說的番鴨,是瑩瑩的極重度過敏原。」
「她小時候就是不小心喫了一塊這些番鴨的祖輩做的烤鴨,哮喘立馬發作,幸好及時送往醫院纔沒有出大礙。」
聞言,我頓時恍惚了下。
一旁的陸祈年眼疾手快地接住我,語氣擔憂:「怎麼了?是不是累了,要休息了?」
我搖了搖頭。
如果,我沒記錯。
媽媽突發急性呼吸衰竭的那晚,家裏燉老鴨湯所遺下的鴨子毛。
好像,就是這樣的顏色。
-16-
逛完何家的小動物園,我坐在卡皮巴拉園外的長椅上,一邊等豚ţû⁻豚出來,一邊發呆。
直到一杯果汁遞到我面前。
「從看完鴨子之後你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麼?」
男人的嗓音和晚風一樣溫柔。
我看了陸祈年一眼。
「你說,假如一個人的過敏原是強冷空氣,那儘管屋外大雪紛飛,她的屋內也 24 小時不間斷給足暖氣,她還會過敏發作嗎?」
「冷空氣都被隔絕了,這顯然不成立。」
陸祈年果斷搖頭。
忽而反應過來:「你在想何阿姨當年的事嗎?」
我媽的離世,周遭自是有所耳聞,包括他們陸家這個老鄰居。
我點頭:
「我相信我媽是死於過敏誘發的呼吸衰竭。」
「但過敏原恐怕並非強冷空氣,並非天意。」
「我媽養病的那陣子,每天都喝老鴨湯補身子。」
我望向不遠處的鴨子園:「鴨子拔了毛,砍了腦袋,不就都長得差不多。」
「搞不好是那天的鴨子出了問題。」
聰明如陸祈年,立馬聽出了我的話裏意思:「你覺得何阿姨是被人蓄意投放過敏原導致哮喘發作?」
「她那麼愛喝老鴨湯,若是你家的競爭對手,恐怕根本不會往鴨子上動腦筋。」
「除非……」
「除非是外公這種最熟悉的親人,或者是我爸。」
我吐了口濁氣:「老實說,我爸這人挺混蛋的。」
「聽說我剛出生不久,他就已經和小媽不清不楚了。」
「外頭也留了不少情。」
「我以前不在意,只想着反正豪門都這樣。」
「但就像你說的,別管什麼情情愛愛了,我得先守好屬於我的一切。」
「還是要快些養好身體,回去轟轟烈烈地宅鬥啊~」
陸祈年愣了一下。
倏而低笑:「……是。」
我瞧向他迅速低落的神色。
心下暗笑一番,抬手猛地一拍他的肩頭。
「羅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這些先放一晚上。」
「我突然想起,你好像在我動手術之前答應了我什麼事呀~」
陸祈年頓時小臉通紅。
瞥了一眼身後的莊園,小聲囁嚅:「在、在這裏不方便吧……」
「讓人脈弟弟送我們回酒店啊~」
我當即拖他起身:「就說我們要去看維港夜景,外公應該不會說什麼的啦,走走走~」
-17-
天大地大病號最大,陸祈年可拗不過我。
回到酒店,他糾結猶豫了好一會,才忸忸怩怩地打開那隻超大行李箱。
果然不出我所料。
是一套珠鏈都齊全的蘇丹 cos 服!
我差點沒忍住笑,故意驚訝:「哇,你從哪裏搞來這些東西的~」
「……找人幫忙買的……」
陸祈年耳根都紅透了。
拎出那幾片布料之際,我還眼尖地瞧見一瓶奇怪的乳液。
當即伸手:「這是什麼?」
陸祈年嚇了一跳,趕緊搶回去。
但還是敵不過我威逼的眼神:「……古銅色潤膚油。」
還原度那麼高啊……
我當即下令:「帶都帶來了,那你必須抹上!」
「……」
看着陸祈年認命地進浴室,我順手調了一個比較昏暗的氛圍燈,美滋滋地坐等。
環佩叮噹作響間,男人緩緩朝我走來。
下身的黑金色布料輕盈飄逸,上身未着片縷,只用華麗的珠鏈裝飾在結實有致的肌肉線條間。
搭配着古銅色的寬肩窄腰,和一頭凌亂的長卷假髮,性感得過分。
也太還原上次豚豚用 AI 調的那個畫面了……
給我看得腦袋越來越熱,下意識地捂住鼻子。
「……你不會是要流鼻血了吧?」
陸祈年無奈地看着我。
我不說話,只默默打開早就準備好的音樂。
極具異域風情的旋律奏起,男人無奈搖頭,認命地隨着音樂開始扭腰擺胯……
可惜他的肢體實在太過僵硬,跳得跟做法似的。
我怕笑得傷口裂開,趕緊喊停:「……別跳了,你還是過來給我靜靜欣賞就好了!」
「……」
陸祈年乖乖走到我面前。
我抬頭。
此刻那張仰起腦袋看着爺爺的愛人陰影的表情包直接具象化。
太刺激了。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往牀中間挪着,不知不覺就給陸祈年挪出了一個身位。
他微微一怔。
忽像是篤定了什麼,直接俯身探下來,修長雙臂撐在我身側。
心跳聲充斥着鼓膜,俊臉陡然於我眼前放大,薄削的脣愈發湊近……
我腦子忽一激靈,猝然開口:
「等等。」
「你先告訴我……你還喜不喜歡許檸?」
再來一個顧斯然,Ŧṻ³那還是嘎了我的腰子算了。
陸祈年一愣。
竟是好笑出聲:「我什麼時候喜歡過許檸?」
「你這是什麼腦回路?」
「怪不得你要綁架哈哈來威脅我,我還納悶了,你到底要威脅我什麼……」
?
我皺眉:「我可是親耳聽見你要用命保護許檸的……」
他竟也像是蒙圈了,蹙眉回想了幾分。
居然笑得更開:「你不會是指暑假那次聚會吧?」
「沒記錯的話,我那天說的明明是『如果棠棠真的和許檸起衝突,我就算搭上這條命,也會無條件護着棠棠』。」
「你不能是少聽一個字,還把『棠』聽成『她』吧?」
……護着棠棠。
護着棠。
護着她……
啊,這。
我那天是喝了點沒錯。
但我居然有這麼耳背?我耳朵就這樣早衰了??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找那天在場的所有人證實這句話。」
「再不信,我看看能不能調出那個會所的監控。」
陸祈年拿出手機就要發信息。
我趕緊搶走手機:「……算了。」
現在想想,陸祈年好像確實沒有和許檸有什麼交集嘛。
——這絕對不是我的問題!
是這本書的作者寫得太狗血刁鑽!故意把我這個炮灰女配像小日子一樣整!
嗯!
我瘋狂給自己找補。
直到陸祈年一個頭敲給我拉回現實。
「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說話了?」
「周雨棠,我喜歡你,由始至終都是你,只有你。」
「我知道你心裏只有顧斯然,所以我一直在忍,在藏。」
「但我不想繼續隱忍了,忍到頭只會一無所有。」
「我又不比他差。」
「所以勾引也好,誘惑也罷,就像外公說的那樣,我要追你。」
「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灼熱的視線落入我的眼簾,我只覺心頭無措亂跳。
敢、敢情所謂的深情隱忍男二,忍的對象其實……是我嗎?
好不真實。
可這傢伙這段時間的種種表現,我承認,我確實有點把持不住。
……那就不把持了!
心頭篤定,我抿了抿脣,一把勾下陸祈年的脖頸。
親了一下他的嘴角。
陸祈年陡然瞪大眼眸。
不待我反應,更加熱烈的深吻襲來,繾綣綿長。
「棠棠。」
「我就當你是答應了……」
……
看在我是病號的份上,陸祈年最後還是到浴室裏自我解決了。
再回來已經洗掉了那身古銅色,清清爽爽地將我一塊揉進被窩裏。
我們都默契地不提回何氏莊園。
任他從身後輕輕環擁我,五指扣入我的指縫。
我突然有點慚愧:「陸祈年,你可別忘了,我腎不好的啊,萬一……」
話音未落,他突然用腦門撞了我的後腦勺一下。
「又詛咒自己。」
「會好的,我的棠棠會健健康康的。」
……說那麼肉麻。
搞得我眼睛都溼了。
哼,不理他。
我閉上眼裝睡。
突然,腦海裏傳來了豚豚的聲音:
【人,忙完了嗎?】
【人讓豚查的資料,豚都查好了。】
【但是因爲涉及隱私,人要看的話,要扣一點點的好人指數。】
我沒有猶豫。
【扣吧。】
有些事,還是得還原真相。
-18-
12 月。
踩着聖誕的氛圍,我拖着行李箱回到久違的家。
在王媽的錯愕眼神中踏進家門,飯廳原本和樂融融的歡笑聲即刻停止。
「……你還有臉回來?」
我爸當即黑下臉。
小媽見狀倒是笑着趕緊打圓場:
「哎呀老周,你也該消氣了!」
「小陸不是說了棠棠是去治病的嗎?現在大病初癒,再有錯也不是追究的時候啊……」
我自個兒拉了張椅子坐下。
「是啊。」
「鄰里街坊都知道我去港城治病了,結果我在手術檯上連個家屬簽字都拿不到。」
「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沒了媽又死了爹呢。」
「……你!」
我爸氣得筷子也狠狠一摔,陶瓷清脆地摔碎一地。
「乾爹!」
一旁的許檸趕緊上前關心他的手,還主動撿拾地上的碎瓷。
「您別和棠姐姐置氣,生氣傷她的身體,也傷您的啊……」
哇,乾爹都叫上了。
瞧見我玩味的挑眉,小媽開口解釋:
「嗐!還不是你爸,幾個月前被氣得差點爆血管住院,多虧檸檸悉心照顧,病情這纔好轉。」
「我們就認她做了乾女兒……啊,好像是忘記告訴你了,你別介意哈。」
言語裏倒是透着莫名的得意。
看了她和許檸的閨蜜裝一眼,我彎脣輕笑:
「我說怎麼連親子裝都穿上了。」
「沒事我不介意,多了個妹妹挺好的。」
「其實我也一直把許檸妹妹當親姐妹看的,小媽您不是說過我倆長得挺像嘛?這下皆大歡喜啦。」
「唔,披着頭髮喝湯有點不方便,王媽,幫我拿個皮筋過來。」
我撩起長髮,紮了一個許檸同款的蓬鬆丸子頭,拿起勺子開炫。
小媽果然一怔,眉頭微微皺起。
畢竟,我和許檸的眉眼和臉型確實很像。
只是平時我披着長卷發,稍微修飾了幾分。
如今跟她同款髮型,沒有八分,也有六分神似。
更別說,其實我們的左耳耳垂都同樣有一顆粉色的小痣。
視線在我和許檸間來回幾分後,小媽的臉色越來越差,放下了筷子。
我故作疑惑:「小媽您怎麼不喫了?」
視線旋即落向她微微凸起的小腹,遂一臉驚喜:「難道您終於有了?哎呀,天大的喜事兒!」
「那我可真是弟妹雙全啦!」
小媽一愣,頓時有些尷尬地收了收腹。
「棠棠又說笑了,我什麼身體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確實。
小媽嫁給我爸這麼多年,一直受孕困難,好不容易懷上了也總是習慣性流產。
眼下都快到絕經的年紀了,她是越來越急。
我又笑:
「小媽,要不你也去港城醫院看一看吧?我打聽過了,他們在治療不孕不育這方面很權威的!」
「你看我,腎移植這麼大的手術,我都康復得和沒事人一樣……」
話音未落,一旁的許檸卻突然站了起來。
臉色複雜了一瞬,轉而親暱地湊到小媽身邊挽手臂:
「那我要陪乾媽一塊去~」
「……啊,哈,檸檸有心了。」
小媽的動作顯然僵硬了不少,心不在焉地應着。
看着神色各異的一家人,我聳聳肩,開心炫飯。
飯後,我把這一幕實況轉播給徐律師。
他很快回復:
「聽起來,小媽應該是打算利用許檸來對付小小姐您。」
「剔除了您,許檸又只是乾女兒罷了,她的地位自然穩如泰山。」
「想對付我的何止她啊。」
我笑了笑。
把讓豚豚調查的許檸資料也盡數發給他。
徐律師沉默了一陣,突然發來好幾句粵韻風華:
「個周建南真系冚家鏟!」
「大小姐怎麼能這般看走眼……這……唉!」
「那小小姐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聳肩:
「不怎麼辦啊,喫飯睡覺遛豚豚唄。」
「他們自己的事,自己就會解決的。」
-19-
第二天。
我故意在小媽的眼皮子底下取走許檸梳子上的幾根頭髮。
並裝作慌亂地把梳子放好,朝她尬笑:「小媽起這麼早啊?」
她的視線果然緊鎖在許檸的洗漱杯上:「你幹什麼呢?」
「哦,我剛不小心用錯梳子,給檸檸妹妹的梳子掛上了頭髮,就趕緊整理了一下。」
我晃了晃手裏跟我完全不是一個髮色的黑長髮。
在小媽更爲複雜的神色中走出浴室。
漸漸地,我察覺到她開始偷偷監視我。
我也樂得裝糊塗。
再過了幾天。
我又故作不經意地當着她的面收了個文件夾快遞。
【人,小媽趴你門了。】
在豚豚的彙報聲中,我故意吸了幾聲鼻子,給自己憋出幾滴鱷魚眼淚。
故意開門:「……小媽?」
看見我慌亂擦淚,她直接大驚失色:「棠棠,你這是怎麼了?」
「沒、沒什麼。」
我壓下哭腔,視線失落地落向她的小腹。
嘴裏喃喃:
「小媽,要不你這就跟我到港城去看看吧。」
「再不生弟弟可就……嗯,我意思是您年紀也不小了,以後豈不是要留下遺憾……」
小媽緊皺眉頭,又看了一眼我扔在牀上的文件。
終是退出我的臥室:
「……我考慮一下吧。」
關上門,我舒了口氣,鬆了鬆快要抽筋的臉。
旋即看向豚豚。
唉。
這幾天演得那麼頻繁,我都不敢看我的好人指數了。
搞不好都掉沒了……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小媽也開始偷偷收集起了許檸的頭髮。
又過了幾天,她也收到了一個文件夾快遞。
當晚。
小媽的臥室裏傳出了我爸不耐煩的吼聲:
「……你有完沒完!咱們都多大年紀了,這事兒是能每天干的嗎!」
「真不知道你在急什麼……」
伴着小媽的嚶嚶痛哭:
「是!你當然不急了!你都有兩個好女兒了!」
「本來一個周雨棠就夠讓我頭痛的,現在又來個許檸!好處全讓她倆分了,我要不趕緊給你生個兒子,我還能落得什麼!」
我爸錯愕:
「……你這說的什麼話?我的不就是你的?」
「難道你對我已經沒了感情,你也像周雨棠那樣開始覬覦我周家的財產了?」
小媽哭得更厲害:
「你給過我承諾嗎?給過我安全感嗎?」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早就暗中請律師做了財產分割!我們要是現在離婚,我幾乎就是淨身出戶!」
「周建南,我頂着做小三的罵名嫁給你,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什麼初戀,什麼白月光……」
「你說對我舊情復燃,哄我幫你弄死何嘉瑩時,你和別的小賤人生的許檸都在鄉下能跑能跳了!」
「你別以爲我沒留後手……唔……」
話沒說完,小媽像是被捂住了嘴。
「我看你也是瘋了!」
接着隔壁就傳來了摔打的聲音。
我咬咬牙,放下監聽耳機。
迅速出門,溜下樓走向我爸的書房。
老頭上了年紀後就和小媽分了房,晚晚都在書房睡。
這是爲數不多調虎離山的好機會。
畢竟,我媽的許多遺物就鎖在書房的保險櫃裏。
包括一條不慎同步到她的遺物筆記本電腦裏的,當年廚房剁番鴨煲湯的監控記錄。
-20-
又花了一點好人指數,跟豚豚拿到密碼後,我順利打開了書房保險櫃的大門。
緊繃着心絃給筆記本接上電源。
【D 盤,倒數第三個文件夾,CMD 指令解除隱藏,正數第四個……】
我有點訝異。
看來媽媽當年還是有那麼一小卡拉米心眼子的。
可惜千防萬防,還是對枕邊人疏忽了。
在豚豚的指引下,我很快找到了當年的監控備份。
趕緊拷貝出來。
奈何電腦年代太過久遠,拷貝速度比烏龜還慢。
我急得汗都出來了。
終於,叮的一聲響起。
我趕緊將電腦放回原位。
關上保險櫃門的瞬間,書房門也吱呀一聲被推開。
「我就知道你鬼鬼祟祟的沒幹什麼好事!」
「嘖嘖,真是家賊難防!」
許檸一副果然不出她所料的神色,得意地掏出手機。
看見她摁下的居然是 110,我剛伸出的手迅速又收了回來。
那敢情好啊。
然而沒過多久,一串腳步聲自門外匆匆而近。
門口的許檸立馬抓起我爸書桌上的高腳杯,往牆上摔碎後,划向自己的手臂。
在我爸趕到後嚶嚶哭泣:
「乾爹,我、我只是好奇棠姐姐大半夜進您的書房做什麼,她、她居然拿杯子砸我……嗚嗚嗚……好疼……」
「什麼?!」
我爸怒目瞪向我。
看見我站在他的寶貝保險櫃前,頓時大驚失色:「周雨棠你真是反了天了!連老子的保險櫃都敢偷!」
說罷他直接抄起那隻破碎的高腳杯,三兩步將我逼至窗前。
「你拿了什麼?」
眸角餘光瞅見我手裏的移動硬盤,他陡然瞪大眼:
「好啊你,居然竊取公司機密!」
「難怪最近有傳言說港城巨鱷何長江認回了自己的親外孫女,你到港城果然是去見你外公的!」
「是不是他指使你這麼幹的!」
「賤貨!」
說話間,玻璃杯已然朝我的手臂刺來。
我咬咬牙,任他將我刺傷。
然後趁他下一個動作發出前迅速翻身跳出窗外,往大門狂奔。
不出我所料,門外此時已然響起了警笛聲。
「你們是誰報的警?」
帶隊的警察看見我捂着受傷的手臂跑來,霎時一臉震驚。
我連忙道:
「是、是我妹妹報的警!」
「我爸在家暴,我和我妹都被他打傷了,我小媽應該也被他打暈了,就在她的臥室裏……」
-21-
我爸被迅速制服後,救護車也緊隨而至。
將果真鼻青臉腫昏死在牀上的小媽送往醫院。
審訊室裏,我爸振振有詞,說我盜竊公司的商業機密,控訴我是商業犯罪的家賊。
然而警方調取監控畫面,卻只看見我在保險櫃上的書架拿了本書,沒過一會兒許檸便來開了門。
保險櫃上更是有全家人包括王媽的指紋。
王媽趕緊解釋:「這沒辦法啊!爲了打掃到書架上方,我都得撐着保險櫃才能夠得到的!」
「拿最上方的書也是……」
緊接着監控裏還放出了許檸故意刺傷自己的畫面。
再就是我爸哇啦哇啦襲擊我的名場面。
一整個審訊室的警方都跟喫了八斤大瓜一樣搖頭嘖嘖。
見此景,我爸像是也豁出去了,惡狠狠地指向我還攥在手中的硬盤:
「警察同志!多說無益,你們調查她手裏那個移動硬盤便什麼都知道了!」
我幾乎沒忍住笑出了聲。
主動將硬盤送上。
與此同時,徐律師也帶着一大摞文件匆匆趕到。
「我是周雨棠小姐的私人律師。」
「我們手裏有充分的證據,證明十七年前周建南先生涉嫌謀殺其妻子何嘉瑩女士,現已向法院提起公訴。」
「我們將配合一切調查。」
……
待陸祈年趕到時,周建南已經癱軟在審訊室椅子上,對着那些塵封多年的證據瑟瑟發抖。
男人只匆匆瞥一眼,視線旋即落在我包紮好的手臂上。
眉眼心疼蹙起:「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卻失笑:「傷得挺值。」
我都掉了那麼多好人指數了,不咬咬牙拼一把,豈不是要扣錢扣到破產!
想起那些匆匆流逝的好人指數,我不禁抹了把傷心淚。
我的錢錢……
下一秒。
陸祈年突然將我擁入懷中,大手輕輕撫着我的後腦勺。
嗓音輕顫:
「棠棠,別哭。」
「沒事了,都過去了。」
「你還有外公……也還有我。」
……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我想了想,乾脆在他懷裏給自己窩了個舒服的姿勢,不做解釋。
算了,有美男安慰。
心心稍微不痛痛了一點。
-22-
很快,周建南和小媽雙雙被我告上法庭。
收集的證據,加上那天他們爭吵的內容,外加從小媽身上搜出的她所謂的「後手」——
一些當年更加詳細的犯罪過程。
鐵證如山下,兩人面如死灰,只能供認不諱。
臉色更白的還有許檸。
或許她本以爲鬥倒了我,自己就能順利上位,做周家的真千金。
結果那通報警電話,怕是要讓她腸子都悔青了吧。
我爸和小媽入獄後。
得到外公的許可,我用他轉贈給我的部分遺產將整個周氏收購重組。
忙忙碌碌的,又到了一年九月。
我結束休學,回到 A 大重讀大四。
看着一張張新面孔, 老實說,我心裏有種留級的羞恥感……
做完上午的新生接待,我揉着前胸貼後背的肚子往北區飯堂走。
突然,一道頎長瘦削的白襯衫背影閃現於我眼Ťų₄前。
我皺眉轉身。
對方果不其然地追了上來;
「周雨棠,爲什麼躲着我?」
「你從前可不是這樣的……」
我無奈地翻了個大白眼:
「大佬, 我追你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況且你都有女朋友了哎,你和許檸應該還沒分手吧?」
顧斯然頓住腳步。
嗓音放低:「我和她沒有可能。」
「顧家是不會接受一個私生女做當家主母的,更何況她已經退學玩消失, 我們和分手沒有區別了。」
「敢情是因爲我的身份更適合做當家主母唄。」
我笑了兩聲ẗù⁺,回頭看他。
「顧斯然, 你和我爸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奉勸你以後遵紀守法, 別走他老人家的老路哦。」
我轉身即走。
煩死了。
居然還堵在去食堂的路上, 害我餓死了。
知不知道我們腎病患者不能餓着啊!
我無奈地走向南區的飯堂。
突然, 一個香噴噴的飯盒橫到了我面前。
「找你找半天了。」
陸祈年好笑又無奈地瞧着我:「大中午頂着烈日到處逛,不當自己是病號了是吧?」
「秋老虎也是會中暑的。」
「……」
我瞪了他一眼,接過飯盒就近找了一張長椅坐下。
直接開喫。
「口味如何?」
陸祈年挨着我坐下, 小心翼翼又期待地瞧着我:「我特地找高級營養師學的營養餐, 根據你的體質量身定製的, 怎麼樣?還可以吧?」
「……確實好喫。」
我揚揚眉:「當然也可能是因爲我現在太餓的緣故。」
「那就好。」
他似乎自動忽略了後半句話,露出滿足的笑容。
我沒忍住給他的腦門來了一下:
「我說陸大少爺,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戀愛腦啊。」
「放着國外頂級名校的 offer 不去, 考什麼本校的研,搞得大家都說你被我做了局,五迷三道丟了魂的……」
「那怎麼了。」
他居然一臉自豪:「我就是被我未婚妻迷得神魂顛倒,唯她獨尊, 不可以麼?」
「省得某些人以爲自己還有機會, 不要臉地往回湊。」
陸祈年滿臉醋意地望向北區飯堂的方向。
切。
我扒拉着飯, 小聲 bb:
「神魂顛倒個鬼。」
「每次還不是自己去解決。」
「都調養了一年了,我連葷腥都還沒喫到……」
「這才一年,你當然還沒養好。」
陸祈年一臉正經:「與其不小心傷着你, 我寧願自己解決。」
……可惡。
-23-
我可惡了三年。
是的, 三年!
從我畢業, 到我倆一塊出國深造, 再回來工作,整整三年!
這傢伙都在關鍵時刻自己解決!
明明早在一年前, 我就已經拿了幾十個主任的燙金背書, 證明自己已經恢復到了最佳狀態!
他還是堅持自己解決!
再不喫上一口都要老了!
我氣啊。
氣得抓耳撓腮。
氣得內分泌失調。
氣得——趁着休假從港城飛回 A 市老家,翻出當年我用來對付顧斯然的那瓶液體。
倒進陸祈年水杯的前一秒,我還是動搖了一下, 看向已經變成大肥豚的豚豚。
「……我這樣會扣多少好人指數?」
豚豚叼着生菜葉沉默了一下, 慢悠悠轉過身。
【灑灑水。】
【人,以你現在的身家, 扣得起。】
【放手去做吧。】
……
有了神助攻, 陸祈年嘴再硬也沒其他的更硬。
就是這玩意兒放太久, 可能有點過期了。
陸祈年居然還殘存着一絲理智。
搞得他一邊委屈又心疼地嘴上說着對不起, 一邊又風馳電掣。
怪、怪怪的……
我被他摁在了臥室的各個角落。
最後在浴室裏洗漱都沒閒着。
淅瀝的水聲中, 男人使着一身牛勁,將我摁在牆上,頑劣貪歡。
我虛虛咬着他的耳朵, 心中嘆氣。
都幾個小時了。
倒不是我身子撐不住,是、是我的好人指數不知道還撐不撐得住……
算了。
扣都扣了。
錢還可以賺的嘛。
天大地大,我開心纔是最大啦!
–
(全文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