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狗和惡犬

我有兩個繼弟。
一個是我從小養大的,初見時膽小愛哭,後來變得愛笑粘人。
是人見人誇的天使弟弟。
一個是混混頭子,叛逆不服管,成天到處惹禍。
是人見人罵的瘋狗。
他總愛跟我對着幹,不管我把他按地上打多少回,哪怕臉上淌着血,都愛挑釁着跟我叫囂,像是永遠不知疲倦。
我們全家都是瘋狗受害者,我是最大的受害者。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一個男孩乖巧聽話的依偎在我懷裏,肆無忌憚的跟我撒嬌。
霸佔着我身邊最親密的位置。
還叫着我姐姐。

-1-
楚祐延剛來我家的時候,大概十八歲左右。
剛上大學,還處在叛逆的年紀。
那時候我媽跟他爸剛在一起,兩人沒有領證,但是住在了一塊。
在這之前,他們喊了兩邊的孩子一塊聚餐,彼此混個臉熟。
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這人不好惹。
看着就一身反骨,每一根頭髮絲都叫囂着「別煩我」。
一張好看的臉拉得老長,顯然不樂意過來跟我們聚餐。
喫過飯後,兩家人算是住在一塊了。
他爸爸還特意跟我和我媽交代了,說因爲他和他前妻的疏忽,楚祐延成長過程缺少管教,跟個混混頭子似的,成天給他到處惹禍……
總結:脾氣不太好,破壞力有點強。
讓我們少搭理他。
等開學他就給他扔回學校去。
我和我媽一開始還以爲是楚叔誇張化說法,後面才發現,人家說得保守了。
楚祐延豈止是脾氣不太好,簡直是脾氣暴躁,精力旺盛又破壞力極強。
我跟他關係不好,他進來的第一個晚上,在自己房間放着超大分貝 DJ,給我下馬威,我直接讓人把他的房門拆了。
至今他的房間都是敞開,沒有隱私的狀態。
之後我也不跟他廢話,直接把他按在地上打了一頓。
他或許身形和力氣上有點優勢,但顯然沒有接受過正經的武術訓練,輕而易舉的被我反壓在地上,貼近被砸了的遊戲機碎片。
薄薄的面頰都被割出了猩紅的鮮血。
我抓着他的頭髮,硬生生扯起他的腦袋。
他落於下風,卻依舊齜牙咧嘴的看着我,那雙冰冷的眼眸死死盯着我的脖子,像是在等待時機,等我鬆開,他就撲上來,用他尖銳的牙齒刺穿我脖頸的血肉。
我對他說道:「既然來了我家,就得遵守我的規矩,想要相安無事,下次見到我就繞道走。」
但他顯然不知道什麼叫相安無事,那天之後,就像是決定徹底跟我對着幹了一般。
每天不是拆家,就是在拆家的路上。
總結就是,不做點讓我難受的事情,就渾身不舒服。
我媽把我跟他扔一個屋檐下住後,就跟楚叔叔過蜜月去了,不常回來。
留我一個人既要幫她管理公司,還得回家照看家裏一刻沒看緊就拆家的惡犬。
我們家以前是不裝監控的,但自從屋子裏進了楚祐延,各個死角都裝上了監控。
在公司沒事幹的時候,我就會打開監控看看他在家裏幹什麼。
楚祐延睡得好胃口好,早上六點左右自然醒,喫一大桌子早餐,然後出去打球,打完球洗去一身汗,又回去睡午覺。
睡完午覺打遊戲,打完遊戲開始拆家。
我真的覺得自己養了只瘋狗在家。
我經常在監控裏看到,他在家中四處轉悠,像是在找可以拆卸的地方。
上次他將沙發拆得棉花滿客廳都是,還在電視機上塗顏料,在牆壁上刻畫,挑了幾副貴的名畫抹上自己的塗鴉。
甚至餐廳的桌子一個腳都給他拿鋸子鋸了一截。
有時候他會注意到角落的監控,衝我賤兮兮笑笑,又或是衝我吹口哨,揮揮手。
有那麼一回,他被我打了一頓心情不好,把家裏所有的監控都拆了。
我在辦公室看着他那張好看的臉,懟在監控前,抿着脣,眼裏冒着火,拆掉一個鼻息間還會哼出不屑的氣聲。
還怪讓人心動的。
我將監控畫面發給了楚叔叔,他發來了一串省略號,往我卡里打了一大串的錢。
我拿一部分換了傢俱,剩下一大筆錢都算作是我的精神補償費。
有時候看着卡里的錢,我會覺得楚祐延拆家挺好的,起碼他有個富有且大方的親爹,會拿錢給他擦屁股。

-2-
今天居然沒在監控裏看到楚祐延拆家。
我本來以爲是一向精力旺盛的小狗想休息了,又或是長時間沒從我身上得到想要的回應,覺得沒意思了。
但在打開房門,看到屋內一片黑暗的時候,我料想到事情應該沒有那麼簡單。
這麼安靜,大概是又讓他找到了什麼監控死角,給我偷摸着幹了一番事業。
我換好鞋,往前走了幾步。
旁邊陡然竄出一道黑影,我往邊上躲了躲,順手抓過他的衣領,將他揪到了我面前。
楚祐延順着我的力道走向我,還在不斷的引着我往後,最後靠在沙發靠背上,而他的雙手則是撐在我兩邊,像是將我禁錮在了懷中。
我感受到他氣息在不斷靠近,他像是剛剛結束一場激烈的運動,身上熱氣沸騰,撲面而來的荷爾蒙讓我面頰發燙。
我伸手抓住了他的脖子,將他往後扯了點,省地身上的狗味沾到了我身上。
他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嫌棄,笑了一聲,不顧脖子上讓人難受的束縛,更加放肆地靠近我。
他總是喜歡做些我不喜歡的事情。
比如讓自己身上的味道沾染我全身。
楚祐延鼻尖聳動,眼底閃過一次冷意,道:「嫌棄我?你自己身上的味更臭!」
我側頭聞了聞,參加了一場酒會,不可避免沾染些酒味和香水味。
混雜着可能確實不好聞,但是回來的路上開着車窗,味道早就消散了很多。
不撲到我身上仔細聞,根本聞不出來。
這人不光行爲像狗,連鼻子也是狗鼻子。
我這麼想着也就這麼點評了。
還沒等楚祐延發火,我搶先一步道:「今天干什麼壞事了?」
他突然笑出了聲,「怕說了你會打死我。」
我挑眉道:「我媽買的古董讓你砸了?」
我們母女倆真的貴重的東西不會放在這個屋子裏,畢竟有外人住進來。
楚祐延俯身靠近我,我們的呼吸糾纏,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曖昧。
我能夠感受到楚祐延的視線黏在我身上,如果眼神能化爲實質性,他的眼神大概像是毒蛇一般將我死死纏繞。
我鬆了鬆掐着他脖子的手,改爲了撫摸。
楚祐延身子抖了一下,更加滾燙,他喘了口氣,開口道:「我去了三樓。」
我動作一頓。
楚祐延在我耳邊,一字一句道:「我倒是不知道,你還有個好弟弟。」
他一條腿硬生生擠進我的雙腿之間,突然伸手將我短暫託離地面,放在了沙發靠背上。
我雙腳離地,身後懸空。
拖鞋滑落在地,腳有些涼。
楚祐延大概是想看我沒有安全感受到驚嚇,又不得不只能依靠他的樣子。
真是蠢狗。
這點驚嚇對我來說能算得了什麼。
我將一隻手放在他肩膀上,另一隻手扯他的耳釘。
楚祐延叛逆,頭髮染成了亮眼的金色,耳朵上打了很多耳洞,耳骨上也穿了幾個,他經常會在自己身上戴亮晶晶的耳飾。
日常生活又很愛打扮自己,有時候我看着他,確實有些吸人眼球,又讓人挪不開眼睛。
是個外表和內裏一樣張揚跋扈的人。
我問道:「你進阿言的房間了?」
江成言是我第一個繼弟。
九歲那年,我媽帶着我跟江叔結婚了,我也見到了四歲的江成言。
那時的他膽小愛哭,因爲自幼喪母,江叔又忙,總有顧不到他的地方,他便有些缺乏安全感。
江成言可以說是我一手帶大的,他連他爸都不親近,就愛粘着我。
很小的時候,甚至我上學他也要跟着去。
我憐惜他年幼喪母,又是我一手帶大的,總是最大程度的縱容他,他也漸漸被我養成愛笑愛撒嬌的性子。
只是有些可惜,他十五歲左右我媽跟江叔離婚了,他也就被帶走了。
但我們依舊保持着聯繫,家裏也始終有他的房間,他偶爾會回來住,還跟小時候一樣。

-3-
真糟糕,讓楚祐延進了三樓,還找到了江成言的房間。
我用腳趾頭都能知道,這條狗在裏面撒潑打滾幹了些什麼事。
我無意識的用手指摸着他的耳骨,像是在逗弄他,又像是在思考該怎麼將房間復原,可以不讓阿言難過。
他心思有點敏感,又有點愛胡思亂想。
本來聽說我媽新談的男朋友帶了個跟他同齡的兒子,他就非常沒有安全感,三天兩頭給我打電話,問我會不會拋棄他,轉而要其他的弟弟。
會不會因爲其他的弟弟更乖,就不要他了,以後家裏也沒有他的位置了。
阿言想多了,新來的弟弟壓根沒有他乖順,是個瘋子。
我倒是一直留着他在家中的位置,但被新來的瘋狗拆了。
楚祐延又向前一步,故意將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拿開,一副想要將我徹底懸空,推下沙發的樣子。
他道:「進去了,把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遍。」
雖然心下苦惱,但我沒表現在臉上,輕飄飄道:「那可真糟糕,等阿言回來沒地方睡了。」
楚祐延蹙眉,臉上逐漸擴大的笑容一僵。
「他還要回來睡?!」
我抬腳,踩在他腹部,用了些力氣,將他抵遠了。
剛想收回腳跳下沙發靠背,腳踝被楚祐延一把抓住。
他溫熱的大掌倒是正好能給我的腳暖暖。
「不許讓他進門!這個家沒他位置!」
他大概覺得他今天拆家拆得好啊。
要是讓別人知道他在這個家中的地位,就是連門都沒有的存在,他會徒手把那人撕了。
我說道:「這個家有沒有他的位置,不是你說了算的。」
「他的房間沒有復原沒關係,他回來跟我睡。」
楚祐延瞪圓了眼睛,「跟你睡?」
他說完,冷笑一聲,「你敢讓他進門,我就咬死他。」
楚祐延放下這句狠話,轉身就走。

-4-
我去江成言的房間看了眼。
還不算太糟糕,起碼一些東西沒有被楚祐延砸爛了。
就是江成言的東西不知道被他使了什麼手段堆到了一個地方去,空出來的地方放了他自己的吉他和架子鼓。
我看着那堆東西,不知道他一天天哪來的牛勁。
打了個電話讓人把他的樂器搬回原來的樂器房,然後將江成言房間的東西按照原來的擺回去,順便給他的房間落了鎖。
防止某條小狗溜進去拆家。
楚祐延生氣了。
他生氣甚至沒法摔門關門,因爲他房間沒門。
我在書房辦公,手機鈴聲響起。
是江成言打來的。
我想到那個正在復原的房間,有些心虛的接起,對面就響起了清朗的少年音。
「姐姐,我好想你啊。」
我單是聽着這個聲音心情就好了很多,大概是平日裏被楚祐延扯着嗓子吼多了,跟他比起來,江成言簡直就是小天使。
江成言先是跟我分享了些日常,然後才暗戳戳的把話題往楚祐延身上引。
「姐姐最近過得怎麼樣,家裏的那位哥哥有給你添麻煩嗎。」
我想到那個被糟蹋的房間。
心說,倒是沒有給我惹麻煩。
江成言聽我不說話,大概以爲楚祐延確實給我找了不少麻煩。
他開口道:「哥哥真是的,如果是我的話肯定就不會給姐姐添這麼多麻煩。」
「我只會心疼姐姐每天下班這麼晚,給姐姐送上一碗熱湯。」
江成言的綠茶味隔着手機我都能聞到,聽着他故意變着聲音給我上楚祐延的眼藥水,我有些想笑。
自從楚祐延住進了我家,江成言給我打電話,總是會有意無意的向我打聽他的消息。
我倒也沒瞞着,把他在家裏幹得混蛋事都說了。
江成言說道:「真是太容易得到就不知道珍惜,他每天都能看到姐姐,還給姐姐添這麼多麻煩。」
「我那麼想姐姐,卻只能看着照片緩解相思之情。」
我輕笑一聲,「差不多行了,小綠茶。」
江成言被我拆穿,也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反而聲音帶上了幾分得意。
說道:「姐姐不就喜歡這樣的我嗎。」
江成言對我的心思拿捏得非常到位。
他小時候很清楚我喜歡聽話的孩子,又懂得拿那點可憐的身世背景到我這裏博取關注,博取憐憫,好將我的視線從別人身上扒下來,落到他身上。
他會喫醋我身邊出現的人,任何分走我視線的人。
我談戀愛的時候,他總會明裏暗裏給我前男友使絆子。
記得有一任男友是個直性子,直接當面拆穿他,我那時候處理人際關係還沒這麼熟練。
也沒說江成言幾句,他就掉眼淚了。
說我偏幫男友,不要他了。
雖然說事情不是誰先掉眼淚誰有理的,但是江成言哭得真的可憐。
到底是自己養大的,有點性子也能理解,畢竟是我寵出來的。
之後談戀愛都會跟男方說清楚。
說我家裏有個乖弟弟,只對我比較乖,你自己小心點。
江成言有些佔有慾,又不會過分,很懂得分寸。除了愛搞些小動作之外,還是非常聽話的。
「姐姐,這一次的校慶會來學校嗎。」
江成言跟我是一個學校,甚至是一個專業。
不過我是已經畢業了,他還在校。
他說的是我以優秀畢業生身份回去參加校慶的事情,畢竟我雖然是繼承我媽的家產,但是在校期間的豐功偉績也是不少的。
而且繼承家產,也算是畢業生裏混得好的那批,學校當然會邀請。
江成言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猶豫,小聲撒嬌道:「姐姐來嘛來嘛,你都沒陪我逛過學校,都沒人知道你是我姐姐。」
「好想炫耀啊~」
那頭傳來了些衣衫和被褥摩擦的聲音,聽上去是他在牀上翻滾着,就好像這不是在打電話,而是在我面前,他也不由自主的做一些耍無賴的動作。
江成言真的很愛撒嬌。
我鬆了口,說道:「行。」
其實他不撒嬌,我也會去。
逗逗他。

-5-
校慶這天,我總算是知道爲什麼江成言一定要讓我過來了。
感情是爲了讓我聽別人誇他。
江成言在臺上,視線鎖定我的時候,雙眼放光,笑容都擴大了許多,像是一隻開心的小狗。
獎盃到他手上的時候都沒有見到我的時候開心。
給我一種我此刻在臺下招一招手,他就會不管不顧的下臺衝我過來。
等到校慶結束,江成言帶我在校園裏隨便逛逛,走累了就找了個沒人的涼亭休息。
如果我沒猜錯,這裏應該是學校情侶約會勝地。
江成言沒聊幾句,就一副柔弱無骨的樣子,依靠在我身上,然後又慢慢下滑,最後枕在了我的腿上。
「姐姐,我以後去你公司上班好不好,我給你打工,不要工錢。」
我伸手覆蓋在他臉上,揉捏他的臉蛋,他眼睛很亮,笑着的時候眉眼彎彎,非常好看。
我說道:「江叔叔還等着你回去繼承家產呢,你來我這打白工給他氣死了怎麼辦。」
江成言嘟囔了一句氣死就氣死。
隨後話鋒一轉,道:「姐姐,我先前在學校看到楚祐延了。」
挺巧的,我兩個弟弟都在一個學校,但是他們不是一個學院的,學校大,平時大概也見不着面。
我隨口問道:「他怎麼了。」
能讓江成言開口的,肯定不是誇他的就是了。
江成言一副有些害怕的小白花樣,說道:「我之前看到他在學校抽菸,感覺有些嚇人,總覺得下一秒就會伸手打人了。」
「我看他的樣子就不像是好脾氣的,姐姐離他遠些吧。」
這個時刻想着給別人上眼藥水的小綠茶。
我笑出聲。
反問道:「你不抽菸嗎?」
江成言也抽啊ṱú⁵。
他十八歲成人禮上,我還撞到他在吸菸區抽菸。
第一次看到還有些愣住了,因爲那個時候的江成言,跟平日裏在我面前的乖軟弟弟形象實在有些出入。
對比楚祐延這樣的人抽菸,還是江成言更讓我震驚。
畢竟楚祐延看着就像是私下菸酒都來的性子。
但江成言就不一樣了。
無害小白花樣僞裝得很成功,誰能想到他私下也是菸酒都來。 
那會兒他穿着直挺的西裝,站在燈光有些昏暗曖昧的角落,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鼻息間環繞着層層煙霧,骨節分明的手指夾着一根點燃的香菸。
看他熟練程度,大概已經抽了有一段時間了。
我對抽菸並不排斥,因爲自己壓力大的時候,也會抽幾根。
那會兒江成言聽到腳步聲,回過頭看到我,嚇了一哆嗦,方纔望着窗外營造的那點深沉的氛圍感全沒了。
餘下只有茫然和慌亂。
他慌亂的掐滅煙,微垂着頭,一副做錯事情等待責罵的小孩似的。
我只問了一句:「最近是不是壓力很大。」
江成言聞言頓了一下,瞥了我一眼,然後點頭。
他抬手揮散身邊的煙味。
然後給我披了一件外套。

大概是我的話讓他回憶到了過去。
江成言有一瞬間的沉默,隨後接着道:「那不一樣,我早就戒了,我知道姐姐不喜歡聞煙味,肯定也不喜歡老煙鬼。」
「我已經很久沒有抽菸了,不信姐姐聞聞,我身上是香的。」
江成言突然支起胳膊靠近我,我恰好低頭,他仰頭。
兩人的腦袋靠得極近。
但江成言好像毫無知覺,仍然笑着在靠近。
「言哥?」
我猛地驚醒,往後移了點,差點被他的笑容蠱惑了。
江成言聞言扭過頭,面色陰沉地望着涼亭外探頭探腦的人,一副被打擾了雅興的樣子。
他衣服都要脫了,結果礙事的人來了。
那人對上他的視線,臥槽了一聲,才驚覺自己破壞了別人什麼事。
「不是,那個……你們繼續?我不是故意的,我這不是好奇嗎。」
「言哥這是你對象吧,手機屏幕上那個?你對象真好看啊……」
來人說了一通彩虹屁,直接馬不停蹄的跑了。
我倒是沒在意他們對我們的誤會。
自從江成言開始抽條比我高了之後,在一塊總會被人誤會,我都習慣了。
我重複了一遍他們給江成言的稱謂,「言哥?」
可能是習慣江成言給我當弟弟了,他在外被人喊哥,我總覺得怪怪的。
大概是因爲他長了一張不像大哥的臉?
江成言揪着我的頭髮綁辮子,「他們瞎叫喚的——姐姐,他們誤會我們的關係了哎。」
我隨口道:「你回去解釋清楚不就行了?」
恐怕早就解釋不清楚了。
江成言眼眸中翻滾着洶湧的慾念。
他隨之開口道:「從小到大這麼多人誤會我們的關係,看來大家都認爲我應該是姐姐的小情人,而不是弟弟。」
他這話說得相當曖昧。
至少正常的姐弟關係,弟弟是不會對姐姐這麼說的。

-6-
江成言晚上還有課,不能跟我回去,只能是將我送到車上。
他湊近我的臉,撒嬌道:「姐姐,不給個親親嗎,我們好久沒見了。」
「你以前都會給我一個吻。」
我說道:「那不是小時候嗎,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小時候的江成言多可愛,誰見了不想親。
但他只給我一個人親親和捏臉,其他親戚見了想親,他都不給。
又哭又鬧的。
誰能拒絕一個只認定你的小糯米糰子。
江成言聞言委屈地看着我,「長大就不是弟弟了嗎,還是說,姐姐有了別的弟弟,就不要我了。」
「親親親。」我捧着他的臉,本來想給他臉頰上印一個。
卻沒想到臨了他換了方向,這一嘴直接親在了他的嘴脣上。
這一嘴子下去,關係真的不清白了。

-7-
楚祐ţúₜ延在學校看到易錦書了。
這其實不是個稀奇事,他在學校優秀校友牆上看到過她。
在一衆年紀大的校友裏,她着實突出。
這也是他出現在校慶現場的原因,他倒要看看,易錦書會怎麼裝模作樣。
她這個人,慣會跟人虛與委蛇。
他那個白癡爹經常誇她年輕有爲,讓他多跟她學學。
但他只覺得她虛僞。
外人看她光鮮亮麗、成熟穩重的樣子,壓根不知道她在家把他按在地上打的樣子!
簡直兇狠殘暴!
最讓楚祐延生氣的莫過於,他覺得易錦書壓根沒把他當人看。
她馴他就跟訓一條惡狗似的。
先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如果脾氣依舊烈,就先打服他。
楚祐延敢相信,他是第一個見到易錦書殘暴一面的人,也是第一個跟她打得你來我往的人。
以前的人可能被她打一次就服了,但他是越挫越勇,雖然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越挫越勇。
甚至到後面易錦書伸手,他都想湊上前犯賤,被她扇一巴掌才舒服。
可能是真被打成精神病了。
但偶爾……就偶爾。
他又覺得被她撫摸和誇獎,也很爽。
他大概真的被易錦書訓成狗了。

他看到易錦書了。
……跟一個男的眉來眼去。
楚祐延只感覺一股無名的怒火油然而生,他很想衝上前把臺上那人的眼珠子挖了。
這年頭真是什麼人都有了。
無非是大學沒畢業,看上易錦書有錢有顏想攀高枝。
這還沒下臺就開始勾引了。
小白臉。
去死吧。

楚祐延挪到了易錦書後面那排,花錢讓她座位後面的人滾了。
他坐上了位置。
然後發現前面的座椅很高,他一坐下連易錦書頭頂都看不到,更別說跟人交流。
還不如坐後面。
好歹能看到後腦勺。
校慶結束了。
操,易錦書跟那男的走了。
不會去開房了吧。
這種貨色她都下得去嘴?
她真是餓了。

幸好。
沒去開房。
但兩人去了學校小情侶約會聖地。
他爹的,不會是搞純愛吧。
楚祐延覺得自己真是瘋了。他跟了兩人一路,才驚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變態跟蹤狂。
他抓了抓自己精心製造的髮型,繼續狗狗祟祟的躲在一棵樹後面觀望。
看兩人只是正常聊天,他懸着的心放下了一點。
然而當看到江成言一點點靠近易錦書,最後靠在了她的肩膀上,緊接着又躺在了她的腿上。
腿上!!!
楚祐延一隻手握爪,猛地扯下一塊樹皮,拿在手裏揉捏。
最關鍵的是,易錦書沒拒絕,還非常親暱的給他撩撥碎髮,揉捏臉蛋。
楚祐延會一點脣語,他用自己 5.2 的視力看到了江成言喊的什麼。
姐姐。
呵呵。
姐姐。
易錦書行啊。
家裏一個弟弟不夠,還在外面又找了一個。
家裏的弟弟當沙包似的又捶又打,偶爾心情好摸個頭,當個狗似的逗着玩兒。
外面的弟弟又摸又抱,臉上的笑容就沒停下來過。
這區別待遇楚祐延就是眼瞎都能分辨得出來。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受這待遇,他會覺得正常,可當又另外一個喊着他姐姐的人出現,卻獲得了他前所未有的待遇時。
他的不公達到了頂峯。
他偶爾得到的撫摸和誇獎都是另外一個人日常的互動。

楚祐延知道易錦書還有個弟弟。
但那是前任。
那個屋子有除了易錦書之外,第三個人居住的痕跡,在他入住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
他很不喜歡這種自己領地裏有別人的感覺,特別是一個完全不熟悉的人。
甚至他偶爾覺得,房子空氣中,瀰漫着另外一個人的味道。
但三樓不允許他進入,即便他在這個房子處處留下自己拆家的痕跡,三樓始終是一片淨土。
像是易錦書專門爲某人留的,時刻等着迎接另外一個人進入這個家。
楚祐延Ťũ̂³找準了機會溜了進去,將那個房間拆了。
他知道江成言的存在,但他懶得記這個人什麼樣叫什麼。
是看着他和易錦書的相處,才一點點的想起來。
然而當看到兩人分別前的親吻時,他愣住了。
隨之一顆心不斷往下沉。
姐弟關係應該是怎麼樣的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正常的姐弟不會接吻。
也不會站在原地回味一個吻許久。
所以他也不正常。
他想*易錦書。

-8-
回公司處理了一些事情,晚上到家,客廳依舊是一片黑暗。
今天沒打開監控看小狗在家幹什麼。
楚祐延這個大學過得相當滋潤,只有重要的會點名的課程纔會去學校,其他時候都是待在家裏發瘋,或者跑到外面鬼混。
今天學校的校慶,他大概率也是不會去的。
我沒有急着開燈,因爲感受到這個空間內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換了鞋子,褪下外套,剛走出玄關,就有人突然出現,一把抱住我,將我抵在牆上。
我手臂上掛着的大衣都掉落在了地上,無人在意。
我伸手一摸,就摸到了楚祐延脖子上冰冷的項鍊。
他亮閃閃的耳釘和項鍊,在漆黑的空間內,依舊閃爍着耀眼的光亮。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脖頸,「又發什麼瘋。」
楚祐延滾燙的呼吸將我微涼的皮膚也烤得有些炙熱,辦公的時候喝了點酒,本來是沒有感覺的,他的呼吸一靠過來。
讓我的臉上了些溫度。
楚祐延開口道:「我都看到了。」
他這麼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我大腦一下沒轉過來,「看到什麼了?」
楚祐延卻沒有先解釋我的疑問,反而道:「易錦書,罵我是瘋狗?你比我更瘋。」
「至少我不會跟自己養大的弟弟親嘴。」
我以爲給他抓到了多大的把柄呢。
用腳趾頭也能猜到他今天應該是去學校了,以他變態的性子,八成還就跟在我和江成言的屁股後面,看着我倆一路幹了什麼。
我毫不在意地說道:「你拍照了?」
「拍了。」楚祐延沒拍。
我說道:「那恭喜你,拍到拿捏不了我的證據。」
楚祐延沒有我想象中抓到我把柄的欣喜,也沒有發現拿捏不了我的憤怒。
他非常平靜,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我在黑暗中摸上了他的臉,窗外的月色爲他雙眼覆上了些許亮光。
「姐弟之間表達親暱的互動而已,怎麼了,你喫醋了?」
「想讓我也親親你嗎,那你喊我一聲姐姐?」
我指尖勾了勾他的耳垂。
楚祐延哼笑了一聲,「正常姐弟會親嘴嗎?」
我說道:「我沒說我正常啊。」
楚祐延突然動身,將我壓在了沙發上。
我有些暈頭轉向的,在公司喝的那點酒,被楚祐延勾出了幾分醉意。
「他可以,那我也可以。」
「反正都不正常,你不可以厚此薄彼。」
我疑惑的嗯了一聲,非常清醒地說道:「我沒說你不可以,只要你喊我一聲姐姐。」
楚祐延嗤笑一聲,壓根不屑於喊,他支起身,褪去了上衣。
「不喊我也行。」
太天真了。
他傾身來吻我,我沒有拒絕。
他的行爲很大膽,但吻技實在青澀,他想要更進一步,但ŧŭ⁹只能憋紅臉。
他想要將我親得求饒,卻只能以上位之姿,被我親得渾身癱軟,最後任由我跨坐在他身上爲所欲爲。
楚祐延天天出去鬼混也不知道在混什麼,在這件事情上,他青澀得厲害。
我還沒開始使手段,他先哭了。
我摸他的臉,摸了一手的溼潤,才發現他被刺激得掉了眼淚。
「喊嗎?」
「不喊走了。」
楚祐延說他不喊也行,他自信一次經歷都沒有的自己會把握節奏的主動權。
所以我說他天真了。
對自己實力一無所知,過度自信的下場就是,他得哭着喊姐姐。
比原先更掉面子。
楚祐延大概是覺得面子真的過不去,又或是不服氣,他張嘴咬住了我的手,又弄溼了我的手掌。
褪去衣服的時候,我藉着曖昧的月光,看到他胯骨上有個紋身。
一本翻開的書,上面燃燒着一團火——一本燃燒的書。
上面還有些小小的字母,我看不清晰。
便在他撞向我的時候,問他爲什麼紋這個。
楚祐延說不知道,店裏隨便找的圖案。
一眼就看中了。
這是很荒唐的事情。
但仔細想想,也就是順其自然。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乾柴烈火,在所難免。

-9-
第二天早上是我先醒的,楚祐延大概是累到了,還在呼呼大睡。
畢竟是第一次,還是能理解的。
昨晚睡的是我的房間,楚祐延睡了大半年沒門的房間,也是頭一次睡上有門的了。
我洗漱完畢,出來就看到他茫然的支着身子掃視四周。
看到我從衛生間出來,他鬆了口氣,又躺回去了。
大概是以爲我睡完就跑了。
我去健身房練了一個小時,回來發現他還在睡覺。
抱着個抱枕,姿勢怪孩子氣的。
我下樓喫早餐,讓保姆把早飯送上去,等喫完了再上樓的時候,楚祐延已經醒了,也洗漱完了。
我打開門,他剛穿上牛仔褲,赤裸着上身。
見我來了一點也不避諱,還輕哼了一聲,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
過去他沒門的時候,也一點都不避諱我。
大半時間都裸着上身走來走去。
搞得我有時候都懷疑,他是沒有性別意識,還是單純想勾引我犯罪?
我提醒道:「今天有人會過來,痕跡遮一遮。」
他脖子上背上的痕跡,任何人看了都會知道他昨晚的戰況有多激烈。
楚祐延難得比較乖,哦了一聲。
我伸手獎勵似的摸了摸他的腦袋,他不太習慣的低了低頭顱。
在我要放下手離開的時候,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死死按着。
楚祐延流露出幾分本性,兇惡道:「你以後要是還敢對別人動手動腳,我就把那人咬死。」
我微微一笑,手一抓,扯着他的頭髮,壓着他靠近我。
「別以爲爬上我的牀就能蹬鼻子上臉,下次再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我把你牙全拔了。」
楚祐延呼吸有些重,我視線一轉對上他的雙眼。
他看上去有些興奮。
不顧頭皮撕扯的疼痛,又靠近我了一點,身體緊緊貼着我,讓我感受他身子的異樣,他的熱情。
瘋狗一個。

-10-
來人是江成言。
他來還帶了個行李箱,顯然是打算在這小住一段時間。
楚祐延從樓上緩緩下來,他穿了件黑色針織緊身毛衣,遮蓋了身上紅痕的同時,還突顯了自己寬肩窄腰的好身材。
甚至,雖然他包裹得嚴實,卻比渾身赤裸更加性感。
我視線落在他身上時,頓了下,被他耳垂上的銀色耳釘晃了眼。
好妖的人。
楚祐延看到江成言的時候,停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坐在沙發上的他。
他視線落在我身上片刻,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喝了口水,潤了下有些乾澀的嗓子,裝作沒注意到他的視線。
江成言不動聲色的將楚祐延掃了一遍,然後率先開口道:「你好,我是江成言,請問你是?」
又開始演了。
我摸了摸額頭,有點擔心楚祐延會不會衝下來打人。
但楚祐延只是冷哼一聲,轉身就走了。
像是被氣走了。
江成言轉身委屈地看着我,「姐姐,你看他……」
我哄道:「別跟他一般見識,喫飯吧。」
我跟江成言剛上桌,楚祐ŧū₄延又下來了。
我下意識抬頭看了他一眼,愣住了。
幸好沒有喝什麼,不然我現在就噴了。
楚祐延換了件上衣,穿着一件白色襯衫下來了,最關鍵的是,他開了上面兩個釦子,將自己脖子上胸膛上的紅痕,一絲不掛的展露了出來。
偏偏他還一臉驕傲,一副戴着勳章招搖過市的樣子。
楚祐延動靜很大的拉開我們對面的椅子,江成言毫不意外的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吻痕。
他也不是蠢的,視線一瞥,極具深意的落在了我身上。
我該喫喫該喝喝。
睡都睡了,矯情什麼。
江成言笑了下,一副溫和無害的樣子,道:「之前在學校聽說楚同學曖昧者衆多,我還以爲是謠言,沒Ṱṻ₇想到……」
楚祐延勾起的嘴角一僵,他一拍桌子,「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潔身自好二十多年,哪隻狗嘴裏傳出來的謠言!」
江成言一愣,眼眶微紅,轉而求救似的看向我,「我,我是不是不該這麼說,我只是覺得楚同學會穿衣打扮,難怪魅力如此大,不像我,不愛裝扮自己,不討人喜歡。」
楚祐延差點被氣得失去理智,「你裝你爹呢!你……」
他上樓精心想出的招數,在江成言三言兩語之下被擊得潰不成軍。
江成言被罵得眼眶更紅了,委屈地看着我。
「楚同學這樣,是擔心姐姐責罰你嗎,不用擔心,姐姐脾氣很好的,從小到大都沒兇過我一句。」
「你與她相處這麼久,肯定也感受到了吧,她不會責罰你的。」
楚祐延沉默了。
如果話語能凝成實體,這番話無異於往他心口上插了兩刀。
畢竟他叛逆不服管,我對付他都是以暴制暴的,還沒兇過呢,我跟他之前的相處模式一直都是互毆。
只不過就是昨晚不小心上*了。
這番話,我都聽出差距來了,我不光一碗水沒端平,還把一邊的完全掀了給另一邊澆水。
楚祐延掀翻了椅子,氣得直接摔門走了。
江成言收了委屈的表情,平靜的往我碗裏放了一塊肉,一副一點沒有被對方影響到的樣子。
這頓飯有些詭異的喫完了。

-11-
我本來以爲楚祐延走了,應該會過段時間再回來。
結果他摔門出去不到半小時,就又回來了。
一進門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好笑地問他怎麼又回來了。
楚祐延冷嘲熱諷道:「不回來給某個野狗騰位置嗎?」
他一副他纔是家犬的樣子。
事實上,如果按照跟我相處的時間來算,他纔是外面的野狗。
「姐姐!」
江成言一臉要哭不哭的從樓梯上下來,「我的房間怎麼變了,你不要我了嗎。」
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之前楚祐延拆了他的房間,我找人儘量把它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以免某個敏感的人發現又哭又鬧的。
但還是被江成言看出不對勁了。
楚祐延冷笑一聲,「對啊,那房間之前給我做樂器房了,看你可憐沒地方住,所以勉爲其難又騰給你了。」
他說完這句話,直接走了,還刻意擦着我往前走。
啊,完蛋了。
江成言聞言,用更加委屈的神情看着我,「姐姐,你先前跟我保證過,家裏永遠會有我的位置的,就算你有其他的弟弟妹妹,也絕對不會不要我。」
他說着說着,眼淚就跟流水似的滑落,他咬着脣,「我只有姐姐了。」
「姐姐不要我,我真就是沒人要的流浪狗了。」
江成言眼淚說掉就掉,跟不要錢似的,他哭得鼻頭臉頰通紅,我花費了些時間哄他。
他確實沒有安全感,他母親離開他早,江叔對他也不關注。
我媽跟江叔離婚的時候,他的不安感簡直到達了頂峯。
離開的第一個晚上瘋狂給我發消息,問我會不會忘了他,會不會不要他,會不會以後有了其他取代他的弟弟存在……
我睡着了,沒有收到他的消息。
第二天保姆就在家門口發現了他,他走了一夜的路,從家走到我這,然後蹲在門口等着天亮。
那時候他身上沾着泥濘,不知道是哪一段路,沒有路燈,他看不清前路,摔了一跤,爬起來又繼續走。
真的像是被拋棄的流浪狗,渾身髒污,滿臉疲倦的回到原主人家門口,明明累得不行了,卻仍舊會在看到我的時候揚起笑容。
楚祐延來的時候,是他不安感第二次到達頂峯。
他警覺的認爲,這是個會取代他的人。
他沒法不害怕。
一點風吹草動,他都怕得要死,房間的任何一點變動,也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我承諾讓他晚上跟我一起睡,一直到他接受房間的變化。
楚祐延聽說,在房間又放起了超大分貝 DJ。
哦對,他的門讓他裝回去了。
鑰匙都在他一個人手上。
我讓他放輕點,他停了一瞬,然後放了一首《綠光》。
我:……

-12-
晚上,我和江成言躺在牀上,蓋的是兩牀被子。
一片漆黑中,江成言突然開口道:「姐姐很喜歡楚祐延嗎。」
「他很漂亮,姐姐喜歡他很正常。」
我熟練道:「不喜歡,我最喜歡你。」
江成言輕笑了一聲,黑暗中看不見他的表情,總覺得他這聲笑,帶着點意味深長。
可能是覺得我滿口謊話吧,不喜歡還會上*,最喜歡他卻總不下手。
身上蓋着的被子突然被扯動,下一秒鑽進來一個溫熱的身軀,從後擁抱住我。
江成言性格軟軟的,但身子卻很高大,他蜷縮了些,讓自己低於我,腦袋貼近我的背。
他從小就喜歡貼在我背上,他說那樣能聽到我的心跳聲。
他能從這裏,想象我對他的在乎,想象這顆跳動的心臟裏,有他的存在。
「我以爲姐姐喜歡乖的,聽話的。」
我確實喜歡。
江成言聲音有些低啞,跟平日裏明媚清朗的嗓音有些出入。
他在我耳邊呢喃了一句話,讓我頓了一下,果然乖巧都是僞裝。
這……也不能說不喜歡,只能說人喜歡的類型總是多種多樣的。
我拍了一下他放在我腰側的手,想示意他趕緊睡。
夜晚本來就是情緒的催化劑,再不睡我懷疑他的情緒得氾濫成災,說不準到凌晨都哄不好。
手在觸及江成言的手時,被他一把抓住,覆蓋在了我的手上。
他抓着我的手,倒是安靜了下來。
我開始醞釀睡意,卻又再一次被打斷。
身後傳來隱隱綽綽的抽噎聲。
我:「……」
我轉過身,把江成言從掩蓋自己的被窩中撈出來,觸碰到他臉上的淚痕,手上溼了一片。
我摸黑扯了張紙巾,給他擦拭淚水。
江成言突然抱住我,死死抱着,像是想要將我融入骨血中。
「姐姐……把我關起來吧。」
他的聲音有些虛無縹緲,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得以窺見天光。
我伸手拍拍他的背,像是小時候那樣。
江成言抽泣的聲音逐漸放大,「至少不要讓我看見他,我只有你了……我不想看見他們,不想看見任何人……」
「你把我關起來,把我鎖起來,鎖在家裏,每天過來看看我……」
「我是你的,我是你一個人的,不要丟下我。」
他抱着我,深埋在我懷抱中,像是想在我身上尋找安全感,又像是想拉我沉溺下去。
所以怎麼能不心軟呢。
江成言每次欺負完我前男友,都是用這副姿態對我的。
這也是爲什麼我一直不鬆口的原因。
感覺鬆口跟他在一起了,這輩子就走到頭了。
沒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手段都層出不窮,端着一副穩坐後位的樣子。
真鬆口了,我方圓百里內的異性都得被他賜死。
他心思比牛毛多,心眼比針尖小。
面上笑呵呵,心裏指不定怎麼想着給人下毒。

-13-
起牀到樓下的時候,發現江成言已經把早餐給我準備好了。
我喫完,他順手將外套給我遞上,伸手給我穿上了。
「哼。」
楚ŧūₚ祐延站在臺階上,目光冷冷的看着我們,他穿着運動服,身上還冒着熱氣,顯然是剛從健身房裏出來。
這讓人窒息的場面,我找了個上班要遲到的藉口,直接溜了出來。
坐上車了,就打開監控開始看了。
江成言倒是沒有變換什麼表情,還是那副溫和無害的樣子,「楚同學要喫早餐嗎。」
楚祐延你一定要拒絕啊。
我帶回去的男人不能喫江成言給的東西。
——這已經成了我跟每任男友必說的話了。
喫了後果自負。
楚祐延倒是拒絕了,他腦抽了纔會去喫。
江成言有些遺憾,他還往裏面放了足量的瀉藥呢。
沒想到都浪費了。
楚祐延居高臨下道:「你昨晚跟你姐在房間裏,幹了什麼?」
他昨晚在房間門口蹲到凌晨,腿都麻了。
但只在開始的時候聽到幾道哭泣聲,聽得不清楚,讓他一顆心懸到現在始終不能安心。
江成言欲蓋彌彰的拉了拉衣領。
露出了他脖頸的幾道紅痕。
我:?
我什麼時候在他身上撓了那倆爪子,他自己去衛生間搞得吧。
江成言臉紅了紅,一副難爲情的樣子,道:「什麼都沒幹。」
嘴上說着ẗũ⁾什麼都沒幹,表現出的卻是一副我們兩個什麼都幹了的樣子。
有這演技回家繼承什麼家產,去娛樂圈。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這次楚祐延居然沒有被江成言的三言兩語刺激得轉身就走。
他進化了。
他留下來了。
他強忍着心底的怒火,強忍着衝上去打人的衝動,依舊保持着他那個高傲的姿勢,揣兜裏的手估計已經捏成拳了。
楚祐延說道:「按照我跟你姐現在的關係,你應該叫我一聲姐夫……」
江成言的笑意逐漸消失。
楚祐延繼續道:「以後在家有什麼問題,你姐不在,也可以找我。」
江成言的笑意徹底消失。
他在找死嗎?
一隻鳩佔鵲巢的野狗,養了幾個月還真當自己是家犬了。
我關掉了監控,就當自己停止了這場一觸即發的戰爭。

-14-
連着幾天,我有個大項目,整日都早出晚歸的。
家裏那兩人大概也覺察出我的忙碌了。
搞小動作都不會鬧到我眼皮子底下。
等項目結束了,我還裝了兩天很忙。
這樣平靜的日子能多享受一會兒是一會兒。
然而還是被人覺察出來了。
這天晚上回來的時候,客廳一片黑暗,好熟悉的場面啊。
以往我回來得再晚,客廳都會留一盞燈給我,一盞燈都不留,指定是某條野狗關了。
我衝着側邊招了招手,那個隱在暗處等待合適時機出動的人影就竄出來了。
楚祐延真的很喜歡黑暗的環境。
他湊到我耳邊說道:「衝誰招手呢,當我是你養的狗?」
說完這句話,他的吻就落了下來。
楚祐延有些猴急,畢竟剛嚐到甜頭哪能止得住,他能忍這麼長時間已經是極限了。
我打斷他,「阿言呢?」
楚祐延說道:「樓上。」
我趕緊止住他的動作,我以爲江成言今晚不在才放任的,他在亂來什麼。
這又不是小*書的世界,就是鑽人眼皮子底下搞都不會有人發現。
楚祐延還要親,兇道:「他在怎麼了。」
「我不信你不知道,你弟弟這幾天給我惹了多少麻煩。」
他要是警惕性差點,陽痿藥早喫下去了。
我說道:「這不是你活該嗎。」
本來就招恨,還主動挑釁招惹。
「弟債姐償,你補償我。」
楚祐延開始脫衣服了,脫的時候還不忘親我,好像一秒不親會死一樣。
嘭——
樓上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接吻。
楚祐延停頓了片刻,不管,「我們繼續。」
我捂上了他的嘴,把他的衣服滑落的襯衫扔給他。
我要是不停下來,江成言能繼續摔東西。
他也難得使小性子。
可能確實是楚祐延的身份太特殊了,其他人也沒被他這麼針對過。
回到房間,江成言躺在牀上,被子蓋過臉,只露了個腦袋頂在外面。
他只給我留了個牀頭燈,微微照亮房間。
我走過去, 想扯下他臉上的被子, 卻被他死死抓着,就是不鬆手。
「生氣了?」
我指尖碰碰他的露在外面的手背, 他躲了躲, 看來是真生氣了。
下一秒,我將一塊手錶戴在他手腕上。
冰冷的觸感讓江成言的身子打了一個寒顫,他被子往下移了移, 露出了一雙通紅的眼睛, 睫毛上還沾着淚珠。
我伸手夠掉了他的淚珠,「你說喜歡的手錶, 我剛賺錢就託人給你買來了。」
說是全球只此一個,有特別的寓意, 很漂亮,但是難買。
我輕聲道:「我去拿塊毛巾, 洗把臉睡覺了?」
江成言視線從手錶轉移到我臉上, 他點頭。
一旁的燈光落入他的眼睛,閃着細碎的光,就像是手錶上鑲嵌的碎鑽一樣。

-15-
我媽跟楚祐延他爸分手了。
我晚上在書房,剛辦完事就接到了她的電話。
非常乾脆利落的分了。
我問怎麼了,處不好嗎?
幾個月前還如膠似漆、甜甜蜜蜜的。
我媽說道:「談戀愛不合適就分啊,哪考慮那麼多。」
「那誰……楚什麼的來着,就你楚叔叔那兒子, 你樂意養就繼續養着吧。」
「那房子盡給你養狗了。」
我站在陽臺, 聽到隔壁突然響起了很大的動靜。
「什麼?!你不跟阿姨處了?」
楚祐延大喊大叫着,「怎麼就不處了,你爲了你兒子不能再處處嗎?你再挽回一下啊!」
「你不處了我還怎麼在這待下去,之前不樂意是之前啊,我現在願意住……我不搬走, 你信不信我前腳一走, 後腳就有人把我的房間改成廁所了!」
「我不管!你去挽回挽回,實在不行你別讓阿姨告訴易錦書。」
「反正我不走,你就當你兒子死了,你要是敢上門帶我走,我就把你所有房子都拆了,我開剷車把它推平了,你等着露宿街頭凍死吧。」
江成言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我身後,給我披了一件外套。
裝作無意間聽到的樣子,說道:「阿姨分手了嗎?」
隔壁陽臺的落地窗打開, 楚祐延剛出來就對上了我和江成言。
說話聲戛然而止, 他也愣住了。
江成言嘴角帶笑, 「哎呀,有人要搬走了嗎。」
他站在我身後, 眼眸中閃着奇異的光。
身子微微向前, 輕輕貼近我的頭髮, 像是在告訴楚祐延。
只有他纔是我唯一的小狗。
楚祐延不管他老爹的「喂喂喂」,直接掛斷,直起身。
「猜猜隔壁的房子是誰的?」
「是我的。」
意思是他會永遠陰魂不散。
楚祐延隱在黑暗中, 每說一句話,都像是狩獵前的蓄勢待發。
我打了個哈欠,率先進屋了。
兩條瘋狗。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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