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師少女4雲南哀牢山

娛樂圈颳起一陣玄學風,搞了個探險綜藝。節目組邀請兩個風水大師坐鎮,一個香港大師,一個我。
所有人都嘲笑我年輕,他們不知道,我是唯一的地師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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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喬墨雨,是南江大學的大一新生,當代唯一的地師傳人。
地師,古代又指風水先生,可並不是所有的風水先生,都能被稱爲地師。
俗語有云,一等地師觀星斗,二等風師尋水口,三等先生滿地走。現在行走世間的,大多都是普通的風水先生。能掌握觀星望氣之術的,古代都在欽天監任職,效命於帝王家。
我喬家祖上便是欽天監監正,也是世傳的風門門主。
從湘西回來以後,我去校草江浩言家裏喫飯,發現他姑媽也在,旁邊還有個長得格外漂亮的年輕女孩。
江浩言跟我介紹,這是他表姐趙思思,去年剛出道,現在是個娛樂圈十八線小明星。
這次約我喫飯,就是想讓我給他表姐幫忙。
原來前段時間江南衛視把一幫明星弄到鬼屋裏,搞了個抓鬼的綜藝,一夕爆火。一夜之間,各種欄目紛紛跟風,這個凶宅那個墳地,趙思思的公司也不甘於人後,緊急策劃了一個探險節目。
節目邀請了六個明星,三男三女一起去一個著名的凶地探險。跟其他欄目不同的是,節目組另外還請了兩個玄學大師。
「哎,他們年輕人不懂事,只感覺驚險好玩,可我們經過事,知道這種東西不是能拿來開玩笑的。喬大師,我就思思這麼一個女兒,只有你跟着去,我才能放心。」
江姑媽嘆口氣,語重心長地握住我的手,順便把一張銀行卡塞到我手裏。
我本來想拒絕的,上次童福生那個電話,一直讓我如鯁在喉。總感覺這孫子盯着我,後續還要搞事情。可是看在江姑媽的份上,只能爲難地點了點頭。
並不是因爲錢,實在是趙思思這樣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我不忍心看她出意外啊。
「喬大師,那就這麼說定了,學校那邊交給我,我這就給你們買去雲南的機票。」
我愣住,心頭浮現一絲不好的預感。
「你說的險地在雲南?雲南哪裏?」
趙思思:「雲南,哀牢山。」
「啪嗒!」
我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我和江浩言面面相覷,心底浮現出一絲巨大的荒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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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湘西最後那天,童福生給我打了個電話,約我在哀牢山見。當時我只感覺莫名其妙,就去查了哀牢山的資料。
哀牢山位於雲南中部,歷史上曾發生過幾次大規模的離奇死亡事件。
早在秦漢時期,傣族人就在這兒建立起強大的政權,叫作哀牢國。漢朝時,討夷將軍宋越率領一百多名戰士深入哀牢之地,士兵卻突然離奇暴斃。
被人發現的時候,身上沒有什麼傷痕,衣服還被脫去,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
無獨有偶,清朝康熙年間,吳山桂的殘餘勢力逃到哀牢山,也遭遇了一樣的情況。
而近年最轟動的,便是去年四名地質人員進入哀牢山勘探,意外失蹤,被發現時四人已經死亡。有一位遇難者的死狀非常詭異,只見他脫掉衣服,露出肚子,嘴角還露着微笑,和歷史上記載的情況一模一樣。
「喬大師,你放心,這地方沒什麼稀奇的。那裏晝夜溫差大,幾名地質人員都是死於低溫休克。咱們現在是夏天,天氣熱,節目組準備得很充分,不會有什麼問題。」
趙思思不當回事,我勉強點了點頭,心裏卻知道,情況並不簡單。
童福生買通了劉雄身邊的人,給我打那個電話,可他又是怎麼未卜先知,知道我一定會去哀牢山呢?
除非,他事先調查過江家背景,趙思思的節目組裏,也有他的人。
江浩言顯然也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姐,我跟你們一塊去,就說我是你助理。」
江爸媽拗不過他,只能答應了。
我們人還沒有出發,節目組已經先在網上造勢了。
請的幾個嘉賓都是一二線明星,趙思思混在裏面,格外顯眼。一時間,衆人紛紛罵她肯定是帶資進組。
「管她資不資呢,這節目我愛看。他們請的那個香港風水大師陳貞,在香港可出名啦!」
「聽說他出場費都是七位數呢,不比明星低啊!」
「不是有兩個風水師嗎,還有一個是誰啊?」
衆人議論紛紛,一時間,神祕的另一個風水大師和帶資進組的趙思思都上了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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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牢山山形非常陡峭、樹木茂密、處處溝壑縱橫,地理環境十分複雜,節目組到了以後,也傻了眼。只能在當地護林人的陪同下,在最邊緣地帶駐紮營地。
我們到的時候,營地已經很有規模了。
圍着山腳,搭了一圈帳篷,最中間擺了一長溜的桌子,桌上還放着鮮花餐具,十幾架攝影機長槍短炮,對着桌子拍攝。
「各位觀衆朋友們,爲保證節目的真實性,本節目全部採用現場直播的方式,歡迎進直播間觀看。」
有一名主持人對着鏡頭熱情地介紹,到時候明星們會各自選擇一個風水師,分成兩組進行 PK。兩邊分開行動,觀衆可以單獨去小組的直播間。直播人氣更高的小組,會得到欄目組的額外獎勵。
節目的第一個環節,就是所有嘉賓的自我介紹。
幾個明星都已經團團圍着桌子坐了,輪到我時,所有人都好奇又驚訝地看着我,以爲我是趙思思帶來的助理。
「大家好,我是喬墨雨,是一名風水師。」
彈幕瞬間炸開了鍋。
「什麼?她就是那個神祕的風水大師,țú₃有沒有搞錯啊?她滿十八了嗎?」
「我懷疑趙思思不是帶資進組的,她纔是!這個人設立得牛逼啊,美少女風水大師,藉機出道,噱頭太足了。」
直播間人氣瞬間暴漲,導演一臉驚喜,這個年輕的風水師,還真是請對了啊,到時候要圍着她炒話題。
明星嘉賓裏,有一位年紀大點的影后白姐,向來以性格豪爽耿直敢說出名,她不屑地打量我一陣,冷笑一聲。
「導演,等會我可不想跟她一組,這種冒牌風水大師,真出點事,怎麼害死人都不知道。」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尷尬地看着我,我只笑笑,正要說話,旁邊忽然響起了一陣熱烈的鼓掌聲。
「有請我們最後一位嘉賓,來自香港的風水大師——陳貞。」
「許多觀衆不瞭解陳大師,白姐卻不會陌生。白姐當年在香港的豪宅,屋內便是陳大師佈置的風水,白姐,不如你給我們介紹一下陳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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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貞一身唐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揹着手慢吞吞走出來,一派仙風道骨。白姐站起身,熱情地給了他一個擁抱。
「陳大師,好久不見啊,上次劉雄的事我可聽說了,最後是你和徐會長聯手解決的。下次有機會我請你喝酒,你跟我詳細說一說啦。」
陳貞點點頭,微笑着朝我們揮揮手,視線掃到我臉上時,他的笑意僵住,眼睛猛地瞪大,倒吸一口冷氣。
「門——門主?」
我冷哼一聲。
「劉雄的事是你解決的?陳大師好厲害,說給我聽聽?」
陳貞馬上換上一個狗腿的笑,跑過來抱着我的胳膊。
「啊,門主,這趟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不然還真的有點怕怕的。」
衆人看着陳貞諂媚的樣子,驚掉下巴,彈幕瞬間爆炸。
「啊我想起來了,難怪看這個喬墨雨很面熟,她是那個香港首富的未婚妻啦!」
「我也知道劉雄的事,說是什麼祖墳墓碑開裂,請了個風水大師,然後跟那個大師求婚了。」
「我還看過另外的視頻呢,連徐會長也喊這個喬墨雨門主。劉雄牛逼啊,原來這麼多鋪墊,都是爲了讓自己的未婚妻出道,讓香港這麼多大師給她當陪襯。」
「絕了,先在香港鋪墊,現在又藉着這個節目出道,當我們內地的跟香港人一樣好騙嗎?」
彈幕以每秒 99 加的速度增加,期間隱藏着一個瘋狂輸出,上躥下跳的 ID。
喬門小江:「你們放屁!喬墨雨纔不是劉雄的未婚妻。」
「放屁,狗屎!喬墨雨是風門門主,知道風門嗎?江湖八大門,風門研究的就是天下地理山川,所有的風水先生都是風門的。」
「樓上的是劉雄水軍啊,編得跟真的一樣。」
喬門小江:「去你媽的,你纔是劉雄水軍!喬墨雨跟劉雄一點關係都沒有!!!」
陳貞坐到座位上,白姐疑惑地朝我看了幾眼,等錄製完自我介紹,她拿出手機一看,頓時明白過來,看我的眼神更加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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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進行分組,六個人兩兩石頭剪刀布,贏的人先選。」
第一對抽到的是白姐和趙思思,白姐贏了,走到陳貞旁邊。
「我選陳大師。」
趙思思馬上歡天喜地地撲過來抱住我的胳膊:「我選喬墨雨。」
兩個人互相看對方一眼,暗自罵一聲傻逼。
分完組,陳貞一臉不滿。
「怎麼沒有我選?我也要選喬大師!」
主持人:「呵呵,陳大師真幽默啊。分組結束了,接下來佈置第一個任務。」
主持人掏出一張照片對準鏡頭。
「這是哀牢山上盛產的菌子,名叫九妖菇。」
「聽說當初失蹤的那幾名地質人員屍體附近,就長滿了九妖菇。接下來,請兩邊小組各自出發,誰先找到九妖菇帶回來,誰就是今天的贏家!」
主持人一聲令下,另一邊的小組拖着陳貞立刻出發了。我們這邊三個明星,除了趙思思之外,還有一男一女。
男的叫林新,身高 186,長得劍眉星目,是當紅的一線小生。
女的叫周雪,長相清冷,號稱古偶女王,人氣也非常高,是和趙思思截然不同的類型。
「走吧,別拖拖拉拉的。」
周雪揹着雙肩帆布包,一臉不耐煩地催促。
我點點頭,背好包,去催江浩言。這人不知道怎麼回事,當初是他死皮賴臉跟來的,現在蹲在旁邊握着個手機,咬牙切齒,面目猙獰,不知道在幹啥。
「小江,動作要快點喲~」
江浩言現在的身份是我們這組的攝影助理,勤工儉學的大學生,周雪對他倒很客氣。
「還別說,這個助理長得挺帥,不比林新差。」
「是啊,他們這組顏值好高啊。直播間人氣比另一邊高多啦!」
直播間不斷地有彈幕刷新,突然,彈幕速度開始飛快增加。
「媽呀,快去隔壁直播間看啊!陳大師開始作法啦!」
「我草!好神奇,大家快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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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貞的這組,除了白姐,另外還有兩個男明星。其中一個是三十出頭的諧星王強,拍過很多喜劇電影,還有一個選秀節目出來的偶像歌手週週。
諧星王強勝負欲很強,導演組一聲令下,就揹着包拖着白姐,跑得飛快。
歌手週週也拉着陳貞飛跑,年輕人不愧是唱歌的,肺活量槓槓的,陳貞被他扯得要飛起來,不知道的以爲他在放風箏。
幾個人很快就竄進了山林,速度遙遙領先。
他們一進林子,立刻感覺到了哀牢山的詭異。
只見山腳處瀰漫着一層白霧,外面的營地分明還在視線中,可是朦朦朧朧的,竟瞧不真切。
大家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一齊轉頭去看陳貞。
「陳大師,要往哪裏走?」
陳貞伸手扶着樹幹大喘氣,聞言從包裏掏出個羅盤,湊到眼前盯着看。
肺裏憋得生疼,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媽的這小兔崽子是真能跑啊!
陳貞翻個白眼,也沒耐心看羅盤了,跟我學了招裝逼術,隨手一指。
「蘑ţù⁺菇五行屬乙木,乙木在巽宮,東方位二,朝那邊走。」
他指的方向,是一大片濃密的灌木,連條路都沒有。
大家互相看一眼,滿臉尷尬,白姐給陳貞面子,揹着包朝那個方向走了幾步。
「我相信陳貞大師。」
白姐拿着登山杖,撥開灌木,忽然瞪大眼睛,驚呼道:「我的天吶,你們快來看!」
攝像機忙湊到她旁邊,鏡頭順着她的視線移動,只見屏幕上,赫然出現了一條小路,小路兩旁,密密麻麻長滿了九妖菇。
「媽呀,陳大師絕了,羅盤能找蘑菇?那去直播採菌子我第一個看。」
「我草!這也行?節目組提前安排好的吧!」
「太離譜了,羅盤這麼牛,他咋不去幫警察找失蹤兒童。」
「樓上的你這個想法很好,我感覺警方可以去聯繫一下陳大師幫忙。」
「幫啥幫,講點科學道理,這就是節目組安排的,這幾人演技還真像那麼回事。」
彈幕爆炸,導演在鏡頭前樂開了花。
副導演卻滿臉困惑,節目組讓找九妖菇,是精心安排的。九妖菇在哀牢山並不常見,基本登山海拔兩百米以上纔會有。要是路邊隨處能撿,那小組剛出發就完成任務,節目還有什麼看點?
副導演揮揮手,把當地的嚮導叫過來,指着屏幕給他看。
「一開始不是山腳都搜過了,說沒有九妖菇嗎,怎麼這路邊全是啊?」
嚮導撓撓頭,「怪嘞,這裏咋會有九妖菇啊?」
副導演生氣地瞪他一眼,也沒辦法,節目剛開播,總不能現在就結束。他拿起對講機,開始給兩邊小組佈置任務,說之前沒說清楚,現在任務升級,要找的九妖菇,必須要超過 20 公分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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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姐生氣地丟下對講機。
「這不是耍賴麼,20 公分比手掌還大了,這種小菇能長那麼大?」
王強安慰道:「沒事姐,咱們就跟着這條路往裏走,肯定能找到大的。有陳大師在,到時候讓他再拿出羅盤指方向。這局比賽,咱們贏定了!」
大家都笑起來,一臉輕鬆,而我們這個小組,就沒那麼好過了。
我們連營地都沒走出去,對方已經找到了九妖菇,林新掏出手機一看彈幕,臉色都變了。
「他們發現了一條全是九妖菇的路,我們快跟上去,別磨磨蹭蹭了!」
幾人都加快速度,朝陳貞他們離開的方向追過去,進了林子,上頭是遮天蔽日的濃蔭,陽光被頭頂的枝葉分割成細碎的光線,人在這種環境裏,很快就喪失了方向感。
「那個喬墨雨,你用羅盤看一下,他們朝哪個方向走了。」
大家都期待地看着我,我點點頭,從包裏掏出羅盤,掃了一眼,頓覺不妙。
只見羅盤的指針不規律地轉着圈,這地方有磁場,對指針產生了干擾。
我乾咳一聲,收起羅盤。
「不用看羅盤,我有更好的法子。」
說完氣沉丹田,揚着脖子大吼一聲:「陳貞——你們在哪——」
衆人:……
彈幕:「哈哈哈哈,她是來搞笑的吧,笑死我啦。」
「還說大師,連個羅盤都不會看,真的丟死人啦!」
「劉雄到底怎麼看上她的?」
不一會,西南方遠遠傳來陳貞的回應:「門主——我在這兒——」
我點點頭:「在那邊,走吧。」
大家跟着我走,一路上氣氛都很沉默,趙思思努力說了幾個笑話,也沒人搭理她。林新全程板着臉,周雪更是陰陽怪氣地譏諷我。
「喬墨雨,不懂其實也沒什麼,人最可怕的是不懂裝懂,瞎指揮。你等會少說話,我們輸了也不怪你。」
我沒理她,衆人很快就來到了陳貞他們走的那條小路。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九妖菇,所有人都發出了一聲驚呼。
周雪:「就是這裏了,跟着往裏面走,肯定能找到大的。」
林新:「那等什麼,速度快點,不要讓白姐他們搶先了。」
我走過去,蹲下身,顫抖着摘下一朵九妖菇,潔白細小的蘑菇落在我掌心,帶起一陣刺骨的寒意。
我臉色瞬間變了。
「糟了,這不是九妖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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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九妖菇湊到攝像機前面,翻開傘面,指着那些黑色小點說道:「這是幽靈菇,九妖菇菇體上沒有黑點。傳說中,幽靈菇喜食腐肉,會在屍山上盛開。」
林新笑了起來。
「幽靈菇,呵呵,還屍山,怎麼,這下頭有屍體啊?編得還挺像那麼回事。」
鏡頭前,導演也滿意地直點頭。
「可以啊,這個喬墨雨會來事兒,看,直播觀看人數又增加了。」
果然,彈幕爆炸,全是罵人的。
「我百度了,魔獸世界裏倒是有幽靈菇,這姐們在玩遊戲啊?」
「節目組爲了收視率,可真是有夠離譜的。」
周雪更是直接翻了個白眼,只有趙思思和江浩言湊過來,一左一右跟在我旁邊。
「喬墨雨,這個幽靈菇有什麼危險嗎?」
我點點頭。
「這東西有毒,喫了會產生幻覺。而且,幽靈菇盛開的地方,經常會有山魈出沒。」
「那東西很危險,比殭屍還厲害,你們到時候跟緊我了。」
山魈,是《山海經》中記載的獨腳鬼怪,人面長臂,黑身有毛,見人就笑。它是山內陰邪精氣所化,力大無窮,真碰上了,麻煩得很。
彈幕上一片嘲笑。
「我又百度了,山魈是一種狒狒,在非洲中西部,中國根本就沒有。」
「你還別說,等下節目組真弄一個狒狒來嚇唬我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太鬼扯了,我真的被勾起好奇心,想看看這個喬墨雨還能扯出什麼離譜的東西。」
彈幕瘋狂刷新,林新黑着臉,冷哼一聲。
「無聊!」
我們繼續往前走,山勢漸陡,趙思思有點跟不上了,我們走一段路,歇一陣,差不多走了半小時,前面出現了一條岔路。
左邊的小路一路平坦ẗŭ̀²,兩旁長滿了幽靈菇,右邊的小路夾在巨大的山石縫隙間,洞口旁邊還長着荊棘。
我走到荊棘前面,看見上頭掛着點紅色,在風中飄蕩,拿下來一看Ťù₎,是陳貞揹包上那個吊墜的流蘇。
我猶豫地蹲下身,仔細看了眼,路口確實有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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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貞他們從這裏進去了,我們走這邊。」
我指揮大家從石縫裏走,林新火了。
「喬墨雨,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陳貞他們是沿着九妖菇的方向走的。」
說完掏出手機打開直播間給我看。
「瞧見沒有,他們腳邊的是什麼?」
我搖搖頭。
「幽靈菇這玩意兒,想長哪就長哪,一秒就能生出來。這條路明顯是新長出來故意引我們走的,可不能上它的當。」
說完自己先貼着石縫鑽了過去,示意江浩言他們跟上。
林新快崩潰了。
「喬墨雨,你能不能講點科學道理,這種菇子一秒鐘就能長出來?還故意引我們,怎麼它莫非還長了個腦子?」
「我是在跟你講科學道理啊,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最大的生物就是菌子?美國的蜜環菌有五六公里,比一座山還大。」
「幽靈菇也是一樣的,它表面上就那麼點小,其實地底下菌絲相連,有一個巨大的母體。所有露出地表的幽靈菇都只是它的一部分,當然是想從哪個土裏鑽出來,就能從哪裏鑽出來。」
彈幕上瘋狂刷新。
「我百度了,她說的居然是真的,最大的生物真的是菌子。」
「她在妄圖用科學道理解釋一個很鬼扯的東西,還說得像模像樣的。」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興趣。」
林新簡直要氣笑了,他畢業於美國名校,是娛樂圈裏少有的學霸,完全無法忍受我這番胡言亂語。
「行,你們走這邊,周雪,我們走另一邊,那邊纔能有更多的九妖菇。」
林新轉身要走,我怎麼能讓他如願,不提趙思思媽媽給我的錢,節目組可是另外付了我二十萬出場費的,我要對整個小隊的安全負責。
我衝過去一把扯下林新的揹包,轉頭就往上山衝。
「略略略,你來追我呀。」
彈幕:
「喬墨雨好討厭啊!」
「晦氣,真的不想看見她這樣欺負我們新新。」
「這路上哪裏來的九妖菇,能找到白姐他們就有鬼了。算了,懶得看,我去隔壁直播間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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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一轉,畫面切換到了陳貞身上。
幾個人席地而坐,從背裏拿出水和零食,一邊喫一邊聊天。
他們的腳邊,開滿了幽靈菇,諧星王強摘下一朵幽靈菇,搞怪地塞進嘴裏嚼了兩下,然後苦着臉吐了出來。
「觀衆朋友們,這個菌子不好喫,有一股腐臭味,嘔——」
彈幕:「哈哈,隔壁說這個九妖菇有毒呢,喫了會產生幻覺哦。」
「我就是雲南楚雄市人,九妖菇沒有毒啦,味道比不上見手青。但是我記得這菌子也沒有臭味啊,就和金針菇差不多,沒有什麼味道啦。」
「噗嗤,真想叫隔壁的喬墨雨來看看,什麼叫打臉。」
彈幕照例刷屏,可王強笑着笑着,忽然垂下頭不動了。
他垂着頭片刻,猛然抬起頭,面目猙獰,撲上去死死掐住了歌手週週的脖子。
白姐嚇得尖叫起來,忙退到一旁。
彈幕:「王強不會在演中幻覺吧?媽呀好像,嚇我一大跳。」
「不愧是老戲骨,演技強的勒。」
週週已經被掐得直翻白眼,見情況不對,攝像大哥把攝像機在旁邊架好,撲上去幫忙拉開王強。
王強轉過身,和攝像大哥扭打在一起。
週週躺在地上喘着粗氣,白姐過去拉他,可剛把他拉起來,週週忽然撲上去掐白姐的脖子。
白姐尖叫着,被掐得翻白眼,陳貞馬上去幫忙,場面一時間亂成一團。
彈幕難得安靜下來。
很久之後,纔有人試探着發了一句:
「看起來,好像不像演戲?」
「我草,週週拿起石頭要砸白姐了,這要出人命了啊,快來人啊!」
「天吶!林新他們呢,快點來救人啊!」
「樓上的,你急也沒用,林新他們走了岔路,根本不可能遇見白姐。完蛋了,節目組要攤上大事了,快派人過去啊。」
屏幕中,週週一手牢牢箍住白姐,一隻手舉着一塊三角形的尖利石頭,把尖角那一面對準了白姐的太陽穴。
屏幕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手捂着嘴巴,不敢打字,不敢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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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時刻,忽然不知道從哪裏飛來一個揹包,砸在週週身上。
週週手裏的石頭被砸掉,轉頭怒瞪着我,齜牙咧嘴地朝我撲過來。我飛起一腳踢在他胸口,他好像毫無感覺,張着嘴巴咬我。
眼看着那個被天使吻過的喉嚨湊過來,情急之中我伸手一拉,把江浩言的胳膊塞到他嘴裏。
江浩言慘叫一聲,我趁這個機會把週週壓地上,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符紙飛快地塞進他的嘴裏。
旁邊,林新也控制住了王強,正把他胳膊反剪,幾個女生躲在旁邊尖叫。
我走過去把符紙給王強嘴裏也塞了一張,林新皺眉:「喬墨雨,他們看起來像食物中毒了,你這給他們喫的是什麼?」
「清心符,剋制幽靈菇的陰毒的。」
林新氣得翻白眼,「什麼時候了你還亂來?」
剛說完,王強忽然乾嘔了兩聲,然後神色逐漸清明起來。
「周雪,你們怎麼來了?」
週週也晃了晃腦袋,紅着臉一把推開我。
「喬墨雨,當着這麼多人,你想幹什麼?」
所有人都喫驚地看着他們倆,「你們沒事了,恢復正常了?」
屏幕前,鏡頭已經被彈幕覆蓋。
「666,真行啊,還清心符,節目組厲害。」
「害我白擔心一場,這節目牛啊,花了大價錢。之前明明看喬墨雨他們走的另一條路,怎麼就碰上林新他們了?那個幽靈菇的小路不會是節目組特意佈置的吧?」
「論鈔能力哪家強,還得香港看劉雄。」
林新他們顯然也有跟觀衆差不多的想法,那條突然長滿九妖菇的小路,我順利地在關鍵時刻找到白姐他們,還有王強和週週這兩個演員。
白姐剛纔差點被週週掐昏,現在反應過來他們兩個原來是要配合我演戲,氣得狠狠瞪了週週一眼,伸手捂着自己脖子。
「可真有意思,有些人拿的劇本跟我們不一樣,這得是另外的價錢吧?」
彈幕又瞬間沸騰了。
「快看,連白姐都承認了,他們有劇本!」
「白姐剛剛可差點被掐死,哈哈,她居然是不知情的,她能受得了這個氣?週週年紀輕輕,爲了錢真是啥都能做。」
「你們亂說什麼,說不定白姐現在也還是在演戲呢。一環套一環,節目組就是要搞矛盾炒熱度。」

-12-
彈幕吵翻了天,林新和白姐幾人湊到一邊,看着我們的眼神隱隱都帶了敵意。
只有王強和週週心裏清楚,他們剛纔絕不是在演戲。
王強走到我旁邊,很客氣地感謝我,看着他這副裝模作樣的樣子,白姐更氣了,忽然伸手把麥克風一摘,就往地上丟。
「我不錄了,差點掐死人一句交代都沒有,還擱這看你們演呢?喬墨雨,你臉可真大!」
林新也跟着點頭。
「對,姐,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回去問問導演,讓他給我們一個交代。」
他們兩個轉頭就要走,周雪跟着他們離開。攝像大哥急了,勸了幾句,看他們態度堅決,只能硬着頭皮追上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陳貞還坐在地上喘氣,我走過去蹲到他旁邊。
「你跟上去看看啊,就當重新分組了,他們三人一組吧。快跟着,到時候真出事情了不好。」
陳貞猛搖頭。
「我不去,這山邪乎得很,我一進來就感覺渾身雞皮疙瘩。剛纔那兇險的樣子你也瞧見了,爲了兩百萬出場費,我這把老骨頭犯不着拿命來陪。」
我頓住,牙齒咬得咯咯響:「你說多少出場費,兩百萬?」
他媽的,陳貞兩百萬,我二十萬?
我真的要氣死,也懶得管這破節目組了,坐到陳貞旁邊打開揹包,拿零食出來喫。
剛喫了兩口,忽然感覺陰風四起,山上瀰漫起一陣濃霧,遠處隱隱傳來一陣尖利的笑聲。
「桀桀桀——」
所有人都呆住了。
王強和週週站在不遠處,朝林新他們離開的方向看。
「桀桀桀——桀桀桀——」
笑聲突然變得興奮起來,王強撓撓頭,轉過來看着我們。
「白姐氣瘋了,裝鬼嚇唬我們呢?」
「完了。」
我把揹包往地上一丟,拿出一團紅線,飛快地把幾人站着的地方圈了一個圈,然後在關鍵地方擺上幾枚銅錢。
「陳貞看好他們,不要出這個陣法,我去找白姐他們。」
江浩言追着要跟我一起去,被我阻止了。
「你體質特殊,四柱純陽,這陣法是以你爲陣眼的,必須待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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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布的陣,名爲「陽護陣」,這是一種矇蔽衝身惡鬼的方法。
「陽護陣」共有三十六枚銅錢組成,以三十六天罡星的位置排布,外頭的紅線,都用公雞血染過,陽氣十足。
陣法佈置不難,最關鍵的,是要有個生辰八字四柱純陽的人當陣眼,能把陣法的陽氣都激發出來。山魈見了,短時間內不敢靠近。
我朝着白姐他們離開的方向飛奔,把當年考一千米的勁都拿了出來。
論理說,大白天是不應該有山魈的,如果陰氣濃郁到白天都能出現,那這隻山魈,必然煞氣十足,極難對付。
我跑得飛快,彈幕刷得更快。
「我看的真的只是個探險綜藝嗎?」
「連陣法都來了,我只能大喊六六六,要是等下節目組真的搞只狒狒,我也不會奇怪。」
「還別說,比電影刺激好看。」
鏡頭切換到白姐他們,幾個人正拿着登山杖往山下走,攝像大哥扛着攝像機跟在後面,一路都在勸他們。
只是走來走去,幾個人感覺很奇怪,並沒有下山的順暢感,反而氣喘吁吁,好像在爬山。
林新低頭看了眼腳下,揮手示意大家都停下來。
「我們走的是個斜坡,不是下山,這是在上山,我們迷路了。」
「難怪越走越累,我不行了,我要休息會。」
白姐一屁股坐到地上,從包裏拿出礦泉水喝了一口,正要說話,忽然感覺身後的灌木叢裏傳來枝葉被踩踏的響聲。
伴隨着響聲,還有一陣劇烈的喘息。
白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尖叫一聲,從地上跳起來跑到林新旁邊,大家一齊往灌木ƭŭ³叢的方向看。
只見灌木劇烈顫抖了一下,然後枝葉分開,我頂着一腦袋樹葉爬了出來。
「哎媽,可累死我了,山魈呢?」
白姐火大。
「我他媽瞅你像山魈!」
我瞪大眼睛朝周圍看了一眼,風止林靜,氣息是正常的,空氣裏沒有刺骨的陰冷感。
「遭了,調虎離山計,這玩意兒成精了啊!」
我急得一拍手,讓白姐他們立刻跟着我走。
希望陳貞他們能守住陣法啊。
與此同時,屏幕前的觀衆已經炸開了鍋。

-14-
彈幕:「我草,節目組這是下血本了啊。」
「我原本以爲弄個狒狒,沒想到他們這麼誇張。」
「不是說直播嗎,這是咋弄出來的,合成特效?」
鏡頭裏,赫然出現了白姐的臉。
白姐站在陳貞他們的圈子外面,正衝着大家招手:
「快,林新摔倒了,來個人幫忙。」
而分鏡的另一邊,我和白姐、林新他們還在吵架,我努力說服大家跟我一起走,結果一個個都不聽指揮。
對觀衆來說,兩個直播間裏,都同時出現了白姐的身影。
陳貞他們卻毫無所覺,見白姐說林新摔倒了,趙思思第一個站了起來,要跑過去幫忙。
江浩言一把扯住她。
「姐,喬墨雨說了,不讓出這個圈子。」
趙思思生氣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管這個呢,救人要緊。」
趙思思一把甩開江浩言,就往外面走,江浩言不依,扯着趙思思的手臂不放,兩個人吵了起來。
白姐急了,在外面連聲催促:「快點啊,怎麼什麼都聽喬墨雨的,她是你爹還是你媽啊。」
關鍵時刻,攝像大哥把鏡頭一架,朝白姐走了幾步。
「白姐,我先跟你去看看。」
說完就抬腳邁出了紅圈子。
大家都盯着攝像大哥的腳看,白姐也看了一眼,不以爲意:「快跟我走吧,就在前面。」
見攝像大哥沒事,趙思思也非跟上去。
江浩言無奈,只能跟着走了出去,他一走,那紅線抖了兩下,陽氣立刻就散了。
彈幕: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覺剛剛那個紅圈子動了。」
「節目組細節感人。」
幾個人跟着白姐往前走,只有王強,落在最後面,時不時地低頭擦一下眼角。
陳貞走得也不快,小聲問他:「你咋了?」
王強抬起頭,臉色蒼白,嘴脣發紫,顫抖着舉起手機給陳貞看。
「咋有兩個白——」
陳貞倒吸一口冷氣,拉緊王強的手不說話了。

-15-
王強是草根出身,農村裏也經歷過許多亂七八糟的事,這些人裏,他是最先信我的。剛剛白姐來叫人的時候,他正低頭刷手機,看見兩邊直播間的鏡頭,還感覺奇怪呢。
「陳大師,這妖怪要把我們帶到哪去,你快想想辦法啊。」
兩個人手拉着手,陳貞也是欲哭無淚。風水一門傳了這麼多年,幾經波折,真正的祕術早就失傳了。他也是認識我了才知道,原來古籍上記載的東西,並不是子虛烏有的。
白姐在前面帶路,引着衆人往山腰處走,時不時就催促王強他們。
「走快點,林新等着我們呢。」
「咳咳,白姐,我記得林新他們是往山下跑的,你咋帶着我們去山上呢?」
王強大着膽子問了一句,然後一邊拼命給週週幾人使眼色。白姐腳步一頓,慢吞吞走到王強身邊,笑道:「你弄錯了,他們就是在山上的,桀桀桀——」
笑聲尖利刺耳,像是什麼動物叫聲,幾個人聽得捂起耳朵。
王強都快嚇傻了,更不敢說話,拼命把身子往陳貞旁邊縮,白姐就在旁邊盯着他們兩個,一邊催促他們快走,一邊時不時笑出聲來。
「桀桀桀,你們兩個大男人怎麼拉着手呢。」
白姐笑着去拉王強的手。
「你走太慢了,姐拉你一把。」
手中傳來毛茸茸的異樣觸感,王強低頭一看,只見白姐的手掌寬大粗糙,上頭佈滿了棕色的毛髮。
「我草!」
王強尖叫一聲,跳了起來,陳貞也受不了了,從包裏取出桃木劍,大喊一聲:
「你這變態妖怪,我跟你拼了!」
桃木劍朝白姐一刺,卻刺了個空,她已經飛身跳到旁邊一棵樹上,一邊拍着手掌,一邊仰頭大笑。
她的笑聲越來越誇張,面部越來越猙獰,漸漸地,她臉上有棕色的毛髮長出,兩個尖牙也冒了出來。一會工夫,原本的白姐就消失了,出現在衆人眼前的,是一個像大猩猩的棕色怪物。
怪物長毛人臉,上身跟狒狒差不多,但是詭異的是,腰部下來只長了一條腿,正單腿站在樹幹上。
所有人都傻了,呆呆地看着白姐,一動不動。
好一會,彈幕才反應過來。
「除了一句我草居然不知道說什麼。」
「這節目組比我想的牛逼多了,會員買得值啊!」
「特效師加雞腿,全員演技滿分。」
攝影大哥嚇得都快哆嗦了,把攝像機一扔就往後跑,山魈追上去,一巴掌把他拍到地上,然後把臉對準鏡頭。
「桀桀桀——好玩——桀桀桀——」
山魈齜着牙齒把臉懟到鏡頭上,下一秒,鏡頭碎裂,屏幕全黑了。

-16-
「我草,這也太逼真了,我連它臉上的毛都能看見,這不像假的啊!」
「剛剛它的呼吸噴到鏡頭,屏幕糊了一片,這特效能做成這樣?」
「草,我開始有點信了,快去看看林新他們那組。」
彈幕爆炸,鏡頭前,節目組也沸騰了。
導演生氣地拍着桌子大罵,問到底是誰惡意剪輯弄這些東西的。沒有任何人承認,反倒是哀牢山當地的嚮導,驚恐地指着屏幕尖叫:
「山魈,這是山魈啊!我爺爺說過,這就是山魈!」
「導演,王強他們那組人全都聯繫不上了,定位也消失了。」
工作人員驚慌失措地指向另一個電子屏幕。
哀牢山地方大,容易迷路,爲了大家安全,所有人都隨身攜帶定位設備,在地圖上會顯示成小紅點,而此刻,代表王強這隊的那幾個紅點已經全數消失。
導演吞了吞口水,感覺一腦袋漿糊。
從另一個白姐出現起,他就感覺不對勁了,跟觀衆不同的是,他知道節目是現場直播的,根本不存在錄屏,也不可能剪輯,他們看見的畫面都是實況。
Ṭū₊他沒反應過來,只以爲兩邊串了信號,還在找工作人員調整,沒想到,白姐就變身了。
「節目暫停,先聯繫林新他們下來,組織人手把白姐他們找到再說。」
副導演用對講機跟我們這隊的攝像大哥聯繫。
「啥,啥意思,人不見了,又一個白姐?陳導你別急,慢慢說,我咋一個字都聽不懂呢。」
我連忙搶過對講機,聽副導演說完,臉色大變。
尼瑪,這山魈還能變形,壞菜了。
《崆峒經》記載,人之假造爲妖,物之性靈爲精,人魂不散爲鬼。天地乖氣,忽有非常爲怪,神靈不正爲邪,人心癲迷爲魔。
妖、精、鬼、怪、邪、魔是六類東西,山魈本身屬於山怪,是山中一團陰風邪氣所生。但是時間久了,它能變形,還會戲弄人,就不是普通的山怪,而是要接近精怪了。
以我現在的水平,對上精怪,勝算不超過四成。

-17-
「從現在起,不能再有任何人上山,我會去把王強他們找回來。我沒開玩笑,再多的人上來,只會弄出更多人命,這個責任你擔不起!」
我拿着對講機一頓疾言厲色,把副導演都兇傻了。
放下對講機,我又滿臉嚴肅地看着林新他們。
「我現在沒空顧得上你們了,你們沿這個方向立刻下山,碰見誰都不要搭理,馬上就走。」
我從包裏拿出紅繩,吊了枚銅錢,綁在林新幾人手上,一人一串。
彈幕:
「開始了開始了,大家退開,喬大師開始表演了。」
「本來前面快信了,現在,呵呵,我繼續聽你們編。」
林新和白姐顯然也是一樣的意思,幾個人都滿臉譏諷地看着我,白姐冷笑一聲:
「合着讓你一個人表演了唄,我們參加這個節目都是給你做陪襯的。你拿的到底啥劇本啊,天才風水師拯救節目組?真夠可以的,給你寫劇本的人想象力夠豐富啊!」
彈幕:「白姐,我的互聯網嘴替。」
「姐是真敢說,完全不怕得罪背後金主。」
勸了幾次都是這個吊樣,我火了,正所謂好言難勸該死的鬼,這幾人上趕着找死,可不關我啥事。
「行行行,都跟着,都跟着,鏡頭分你們,別拍我!」
我沒好氣地翻個白眼,從包裏又拿出了一個精緻的銅鈴鐺。
這是清銀鈴,鈴舌用特殊材料製成,重量較大,尋常的風不能吹動,只有陰風才能吹響。
我舉着鈴鐺,繞幾個人站的方向走了一圈,走到東北角時,鈴聲震動,果真發出了一聲輕微的脆響。
「走這邊。」
白姐:「哼,裝神弄鬼!」
山魈由陰氣所化,它如今把王強他們帶走,必然是回了老巢。
陰氣比普通的空氣沉,其他地方的空氣朝陰氣流動,就會形成陰風,通過清銀鈴,可以準確找到山上陰氣最重的地方。

-18-
我帶着白姐幾人上山,大屏幕前,導演滿臉猶豫,糾結要不要報警找人上山。
「導演,快看,直播間人數已經超過兩千萬了,創紀錄了啊!」
「微博上前五條熱搜都是節目組的,天吶,這熱度太高了。」
終於,導演內心天人交戰一番,天平逐漸向世俗利益傾斜。
「把剛纔和喬墨雨那通電話的錄音傳出去,到時候真出了事,有她背鍋。另外,把王強他們失蹤的消息也放出去,把話題都炒起來。」
「要是等明天還找不回來,再報警,全程直播。」
所有工作人員都忙碌起來,等王強他們失蹤的消息一出,整個互聯網都沸騰了,直播間人氣再度飆升。
「雲南本地人來了,我跟你們說,山魈的傳說是真的。」
「呵呵,水軍來了,我跟你們說,六百塊是真的,大家都去領啊。」
「大家都別吵了,我看着不像開玩笑的,王強他們不會真出事吧?」
「用你的腦子想想,那麼多大腕,真出事了導演不報警找人搜山,還派個攝像機拍那個喬墨雨,瘋了嗎?」
彈幕吵成一團,其實別說屏幕前的觀衆了,哪怕身臨其境,白姐他們也不願意相信這一套神神鬼鬼的說法。
三個人跟着我往前走,各種陰陽怪氣,林新更是化身科普帝,從各種角度講解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存在精怪這種東西。
終於,走了快一個小時,前面出現了一個狹窄的山洞。
我貓着腰鑽進洞裏,打開了某寶買的戶外強光超亮手電筒。
山洞幽深曲折,頂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鐘乳石,不斷有水珠滴落,發出「滴滴答答」的響聲。白姐跟在隊伍最後面,探頭朝深處看了一眼,不自在地打了個寒顫。
「那什麼,你們進去吧,我有幽閉恐懼症,我在外面等你們。」
說完不等衆人反應,轉過身就朝外走。
大家進洞不過兩三分鐘,洞口本來還應該有光亮傳來,可白姐轉過身,發現洞口的方向是一片漆黑的。
她懷疑自己看錯了,閉上眼睛一會,再睜開,大着膽子走了幾步,前頭越來越黑。
終於,我拿着手電筒轉了個彎,在白姐的視線裏,光亮徹底消失了。
她一個人僵在狹窄幽閉黑暗的山洞裏,幾乎不能動彈。

-19-
「林新——周雪——你們人呢,別嚇我啊——」
白姐快哭了。
「救命啊——來人那——」
白姐全身冒冷汗,心臟幾乎喘不上氣來,她扯開嗓子叫了一陣,終於,視線裏又有光亮出現。
我板着臉舉起手電筒。
「瞎喊什麼,還不跟上!」
「這裏陰氣太重,到處都是鬼打牆,平常人根本走不出去,跟緊了。」
鬼打牆?
白姐愣了一秒,本能地想反駁,可剛剛自己確實出不去,她內心深處產生了一股巨大的荒誕感,抿着嘴不作聲了。
我帶着幾個人繼續往前走,轉過兩個彎,視線猛然開闊。
只見眼前是一處巨大的山腹,跟兩個操場那麼大。頭頂密佈了倒掛的鐘乳石,有大有小,山腹中間,竟有一條河流橫穿而過。
河流上,有一個巨大的肉瘤,橫跨兩端,一直蔓延到兩邊的山壁上。肉瘤里長出密密麻麻的菌須,向四面八方延伸。那些菌須有落到水裏的,有落到旁邊的山壁上的,都長滿了九妖菇。
所有人都傻了,滿臉震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半天回不過神。
彈幕也安靜了許久,才重新沸騰起來。
「我草,這是不是喬墨雨之前說的,幽靈菇母體?」
「太尼瑪震撼了,這場景不可能是假的吧,沒幾年時間能佈置成這樣?」
「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媽媽救命。」
「門主——門主救命啊——」
陳貞微弱的嗓音傳來,我心頭一凜,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看見一堆小山似的幽靈菇。
「我好像聽見陳大師的聲音了。」
白姐嗓音顫抖,已經快哭了。

-20-
我帶着幾人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走到河邊那堆幽靈菇旁邊時,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陳貞幾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身上被菌須纏滿。其他人都張着嘴,嘴裏一根長長的須條探進去,側芽上開出一朵碩大的幽靈菇。
只有陳貞和江浩言兩人,抿着嘴巴,看起來神智還是清醒的,但是江浩言幾乎被菌須裹成了木乃伊,完全動彈不得。
彈幕:
「……」
「有沒有人來抽我兩巴掌,讓我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樓上的,是真的,我媽剛已經給了我一個大嘴巴子。」
「如果有人爲了騙我能花這麼多錢做到這個份上,我認了,我讓他騙!喬大師快出手救人啊!」
我仔細看了眼陳貞,見他嘴巴微張,嘴裏還含着一枚五帝銅錢,不由得笑出聲來:
「本事沒白學啊。」
我從懷裏掏出雷擊木令牌,咬破指尖把血滴到令牌上,然後低聲唸了句咒語。
下一秒,令牌裏閃出幾道雷光,雷光落在那堆幽靈菇上,所有的菌須瞬間枯萎收縮。
彈幕:
「……」
「這世間如此玄幻。」
「我已經把喬大師打印出來貼牀頭了,惡靈退散!」
「我媽爲什麼又打了我一巴掌?」
陳貞撐着手坐起身,抱住我的大腿。
「嗚嗚門主你終於來了,快帶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搖頭嘆氣:
「哪有那麼簡單啊。」
說完又從包裏掏出紅線,佈置了陽護陣,讓所有人都站進去。
這次大家都乖乖聽話了,一個個提線木偶一樣,我說啥做啥,屁都不敢放一個。
只有林新,依舊不服氣地看着我。
「你這雷擊木是個小型的電擊棍吧?裝得還挺像,可是我不會上你的當。」
嘴巴不服氣,身體卻很誠實,乖乖地蹲在紅線圈子最中間。
彈幕:
「就服我林總,全身嘴巴最硬。」
「這嘴不拿去開啤酒可惜了。」

-21-
我剛把所有人都安置好,下一秒,一陣陰風掃過,山魈尖叫着狂奔而至。
白姐發出一聲尖叫:「啊,妖怪啊!」
林新:「呵呵,一隻單腿狒狒而已。」
山魈警惕地看了眼我手裏的雷擊木令牌,停在不遠處衝我齜牙咧嘴。
我略蹲個馬步,把令牌一舉:「看招!」實際虛晃一槍,左手飛快地從懷裏掏出一把符紙,朝山魈身上丟去。
山魈躲避不及,屁股被符紙丟中,冒出一陣灰煙,身影看着淺了不少。它發出一聲尖嘯,往上一躍,抓住了一根粗大的菌須。
我拿雷擊木令牌往菌須一掃,發出一道雷光,下一秒,那條菌須掉落,連帶着一大片蜘蛛網一樣的菌須都掉了下來,落在我旁邊。
後面的人都尖叫起來:「啊,有死人,有具屍體!」
被菌須包裹着一具腐爛的屍體,許多地方的肉已經爛完,露出森森白骨。腐臭味太濃,我忍不住乾嘔一聲。
山魈見了,立刻揮舞着爪子朝我飛撲過來,我伸手一擋,被它一爪子拍飛。
力氣是真大啊,我摔在地上,差點吐血。
「喬墨雨小心——」
江浩言急了,要從陣法裏衝出來幫忙。
我瞪他一眼。
「不許出來!」
江浩言是陣眼,一出來,陽護陣就散了,到時候所有人都有危險。
我和山魈又鬥了一陣,尋個機會也跳進了陣法裏頭,我掏出一串用紅線連着的銅錢,問江浩言:
「你是童子嗎?」
江浩言愣了一秒,漲紅着臉點點頭。
我立馬咬破他的中指尖,把血塗到那串紅線上,下一秒,紅線繃得筆直,零散的銅錢被線串聯,成了一把劍的模樣。
陳貞瞪大眼睛:「這莫非是七星劍?」

-22-
「算你有眼光。」
我握着七星劍衝出去,和山魈又鬥在一起。
彈幕:「這小哥不錯,那麼帥還是童子啊。」
「沒想到關鍵時刻童子身真的能保命,我這就去拒絕我女朋友。」
「樓上的,你女朋友電話多少?我想問問她有沒有男朋友。」
跟山魈打了一陣,七星劍又散了,我衝回陣裏,把江浩言另一邊中指尖也咬破了。就這樣鬥了幾個回合,江浩言的中指擠不出血了,他想割破其他手指,我搖頭拒絕。
「只有中指血的陽氣最足,其他沒用。」
「啊,這怎麼辦?」
大家都慌了,關鍵時刻,林新挺身而出,中指一伸。
「用我的。」
所有人震驚地看着他,林新漲紅了臉。
「我媽是基督徒,我答應過她不發生婚前行爲。」
趙思思兩眼放光,情不自禁傻笑出聲。
我點點頭,乾脆利落地割破了林新的手指。
彈幕:「啊,這——萬萬沒想到啊,林新好純情,我粉了。」
「以前就有傳言說他很潔身自好,我還以爲立人設,沒想到是真的。」
我拿着七星劍和山魈鬥得火熱,林新輕咳一聲:
「什麼童子身中指血的,一點都不講科學道理。喬墨雨,我並不是相信你,只是要證明下自己的清白而已。」
這具山魈實在是厲害,我們倆打了半天,我氣喘吁吁,林新的手指也放不出血來,就在衆人都絕望之際,我嘆口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哎,終於還是到了這一步。」
我的血一抹上,七星劍陡然放出一陣紅光,劇烈地顫抖起來。
陳貞大驚。
「我還以爲就童子能用,門主,你爲什麼一開始不用自己的血?」
我瞪他一眼。
「咬手指多疼啊?我能喫這種苦?」
說完一躍而出,把七星劍在手裏舞了個劍花,一劍刺入山魈的胸腹。
下一秒,山魈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然後化成一團黑煙,徹底消失不見。
彈幕:
「我媽媽問我爲什麼跪着看直播。」
「我要問問我物理老師怎麼解釋今天的事。」
「樓上的,我是物理老師,正在打電話聯繫我的大學教授。」

-23-
「哈哈哈哈,不愧是風門門主,這隻山魈,果真只有你能對付。」
響亮的鼓掌聲Ṭû⁶從遠處響起,下一秒,山洞裏一個角落亮起巨大的白光。
幾束探照燈把整個山洞照得亮如白晝,一大批黑衣大漢從旁邊幽深的洞口魚貫而出。
「你就是童福生?」
我皺眉看着眼前三十出頭的中年男子,他穿着衝鋒衣,兩隻手插在口袋裏。
「你還沒這個資格見到他。」
中年男子冷哼一聲,拍了拍手,那些大漢朝我們走過來,從攝像大哥手裏拿過攝影機,在地上砸得粉碎。
屏幕瞬間就黑了。
彈幕爆炸:「我草,這是誰?毀我直播,不共戴天。」
「導演,導演人呢,快點再派人進去啊!」
「看不到直播我不活了,快——」
節目組現場也沸騰了,所有人驚訝地看着一片漆黑的大屏幕,導演捂着胸口。
「我日,這誰啊,這些人哪來的?」
「導演,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報警啊,快報警!」
節目組亂成一團,微博也幾乎陷入了癱瘓。
我皺眉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你們想幹什麼?」
中年男子抱着雙臂,輕笑一聲。
「我叫童威,我老師有個忙請你幫。」
「這隻幽靈菇下頭,有一處墓穴,還請喬門主幫忙開個門。」
我愣住,倒是江浩言反應過來,喫驚道:「你說的是李有富的寶藏?」

-24-
李有富祖上是哀牢山土司,他自己也是民國赫赫有名的一方霸主。
他在哀牢山深處建造了輝煌的土司莊園,現在已經成了一處旅遊景點,叫隴西世族莊園。
而在死之前,李有富把全部財寶換成了三百箱金條,埋在哀牢山深處,只在莊園裏留下兩張神祕的圖紙。
哀牢山佔地極廣,土司莊園在主峯地段新平縣境內,跟我們這相距甚遠。
「你小子算有點見識。」
童威指着幽靈菇的母體說道:「喬門主,幽靈菇這東西,只有你的雷擊木令牌能對付,你把墓穴打開,不然,我把他們都扔河裏去。」
說完拍了拍手,兩個手下拖住白姐,就要往河裏丟,白姐嚇得尖叫連連:
「喬大師救命,喬大師救我——」
「行行行,你別動她。」
我嘆口氣,拿出雷擊木令牌,按着童威的指揮,在河道邊清理出一塊空地。空氣上,有一塊漆黑的石板,眼色跟周圍格格不入。
童威大喜。
「找到了,打開它!」
我低頭看了一眼,石板上畫着一個五芒星,星星歪斜,左上角比其他幾隻角長了一寸。
而在石板的右下角,卻畫着一個笑臉。
我瞳孔皺縮,伸出去的手也立刻縮了回來,搖頭拒絕:
「這東西不能打開。」
童威冷哼一聲,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槍,黑漆漆的槍口對準白姐。
「我沒跟你開玩笑,不打開我就殺了她。」
我點點頭。
「好的,你殺。」
童威:……
白姐哭了起來,「喬大師我錯了,我之前不該那樣對你,我求你救救我——」
童威擺擺手,兩個手下直接把白姐丟進了河裏。
他繼續拿槍對準江浩言。
「他媽的,你不開,我就把他們都殺光。」
我依舊拒絕:「反正這門一開,在場所有人都要死的,早死晚死都一樣,你動手吧。」

-25-
童威又讓人把周雪和王強也丟下河裏,見我不爲所動,童威猶豫了。
他氣惱地在原地轉了兩個圈,一腳把攝像機踩碎,然後對着石板打了兩槍。
山腹裏發出一聲巨響,子彈擦過石板,在上頭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童威火了,走過去一把扯起陳貞。
「死是很容易的,有些時候,活着比死更可怕。」
說完在陳貞身上狠狠掐了一把。
陳貞:「啊,我招——門主你快把門打開,這種酷刑我承受不住啊!」
童威更來勁了,讓人拿了一把老虎鉗,說要把陳貞的牙齒和指甲拔光。
我嘆口氣。
「行了行了,我開。」
我走過去抱住江浩言。
「江浩言,大家都快死了,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江浩言渾身僵硬,顫抖着伸出手反抱住我,手心顫抖,心臟跳得飛快。
我趁機把一把銅錢都塞進江浩言口袋,小聲告訴他,等會讓每個人都拿一個。
「江浩言,你天賦有限,我是不會收你爲徒的。下輩子投個好胎,根骨好一點吧。」
我在江浩言背上重重一拍,然後走回童威身邊,江浩言滿臉失望。
「你跟我說的就是這個?」
我沒管他,繞着石板走了一圈,煞有其事地低頭唸了一大堆咒語。
唸完咒,我從包裏掏出七星劍,對着石板一扔。
「去——」
七星劍撞在石板上彈起,飛向不遠處的幽靈菇母體,下一秒,母體猛地收縮一下,然後又彈開,噴發出大量濃霧。
「所有人立刻跳河!」
我大喊一聲,當先一個猛子扎進河裏。
「媽的你敢耍我!」
童威面目猙獰,對着一個黑衣人開了一槍,下一秒,亂七八糟的槍聲響起。除了拿着銅錢的人,其他人都陷入了幽靈菇造成的幻境中。

-26-
之前我已經抽空佔了一卦,唯一的生門就在這條河裏。
江浩言帶着其他人也跳了下來,我們幾個在河裏踩着水,看童威他們中了幻象,自己人打成一團。
我鬆口氣。
「大家都會水吧,一直往下游,肯定能平安出去。」
「好可怕啊,嚇死我了。」
週週遊着貼向我。
江浩言瞪他一眼。
「滾一邊去。」
週週瑟縮一下,怏怏地划着水自己朝前面游去。
河流不深,但水流很急,我水性不是很好,被暗流捲了幾下,就感覺手腳ťű₌有點抽筋,幸好江浩言一直跟在我旁邊,我一隻手搭住他的肩膀,兩個人抱着被水往下衝。
冰冷的河水中,江浩言灼熱的氣息迴盪在我耳邊。
「喬墨雨,我——」
「別想了,我死都不會收你爲徒的。」
我瞪他一眼,江浩言嘆口氣,不說話了。
大約在水裏漂浮了半小時,身子忽然猛地凌空,而後向下墜落。山外清新的空氣湧入鼻腔,我抬頭一看,天已經黑了,今天是個滿月,明亮的圓月掛在空中。
水流漸緩,我們狼狽地爬上岸。
劫後餘生,其他人激動得哭了起來。
「門主,剛剛那石板上畫的什麼,爲啥不能打開?」
陳貞趴在一旁喘氣,眼裏還寫滿了好奇。
我枕着手躺在草地上。
「你知道祝由術嗎?」
「人有疾求醫,但北面而咒,十言即愈。」
「上古神醫治病,只需唸咒就行,剛纔那石板上畫的,就是一個咒。」
大家都好奇地瞪大眼睛,林新冷笑。
「咒?呵呵,心理暗示而已。」
週週插嘴道:
「喬大師,這是個啥咒啊,你解不了嗎?」
我搖頭:「解不了,我對咒術不是很精通。」
「他們在那裏——我聽見有人說話了——」
不一會,遠處有人聲傳來,大批警察和搜救隊蜂擁而至。

-27-
我們都順利得救了,河裏還下來幾個黑衣人,有的中了槍,還有活着的,被警方帶走審問。光是攜帶槍支,就夠他們判幾年的了。
外頭已經亂成一團,迫於有關方面的壓力,節目組最後出來闢謠,說這一切都是錄製的,用了特效,都是假的。
衆人破口大罵,但也有人不信,堅定地認爲一切都是真的。
不管咋樣,我以這種特殊的方式紅了,在熱搜榜上待了一個月。
我沒心思管這些,因爲我遇上了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我的雷擊木令牌居然不見了。
我翻遍了揹包和所有的衣裳都找不到。
雷擊木身上有我的氣息,即便被水沖走,也會浮在我身體周圍,爲啥我卻一無所知。想了半天,我感覺週週最有嫌疑。
我通過節目組聯繫他,卻怎麼都打不通他的電話。
過一會,微信震動,我打開一看,童福生給我發了一張照片。
圖片裏,我的雷擊木令牌正躺在一個黃金托盤上。
「從今天起我是風門門主啦~」
還用波浪號,氣得我拿起電話,對着童福生就是一連串六十秒語音輸出。
「桀桀桀,喬門主不要這麼小氣嘛。你弄丟了我的黃金,賠個令牌也是應該的。說不定以後,你還要求我幫忙呢。」
我扔掉電話,黑着臉,走進浴室洗澡。
洗的時候感覺後背發癢,我走到鏡子前面一照。
發現後背上,剛剛指甲抓過的痕跡,慢慢形成了一個五芒星的圖案。
本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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