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解密科學欄目組去魔鬼城探險,我對着鏡頭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最近沸沸揚揚的食人蛇事件都是假的,這就是普通的沙蛇。」
下一秒,沙地懸空,整個欄目組掉進了蛇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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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魔鬼城又稱烏爾禾城,是一個著名的 4A 級旅遊景點。跟解密科學欄目組去魔鬼城探險,我對着鏡頭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最近沸沸揚揚的食人蛇事件都是假的,這就是普通的沙蛇。」
下一秒,沙地懸空,整個欄目組掉進了蛇窟。
魔鬼城是典型的雅丹地貌,土丘陡立,石層裸露,壯觀絢麗。又因爲地處風口,每當風起,飛沙走石,怪影迷離。氣流在山間穿梭迴旋,發出尖厲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最近景點裏,卻發生了件離奇的事,給本就帶有神祕色彩的魔鬼城又添加了幾分詭異。
「大家快看,這具骸骨應該是一頭羊的,現在被啃食得乾乾淨淨。那麼,傳說中的食人蛇,到底長什麼樣子呢?又要去哪裏,才能找到它的蹤跡?」
不遠處,一個扎着雙馬尾辮子的女生蹲在地上,對着一具屍骨高談闊論。
我和江浩言站在旁邊看,強忍着沒笑出聲來。
離大譜了,這女生早上去菜市場剛買的羊,羊肉涮了火鍋,骨頭剔乾淨讓人送到這來,現在又在這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這些網紅爲了流量,真是什麼都幹得出來啊。
魔鬼城因爲「食人蛇」事件,成功上了一次熱搜。有旅客在深入魔鬼城腹地的時候失蹤,搜救隊找了兩天,終於找到瀕死的他。
他躺在沙地上,兩眼發直,驚慌地說自己看見了很多食人蛇。
那些蛇模樣古怪,有兩排尖牙,會像動物一樣啃食人肉。
大家都覺得他精神失常了,他卻撩起褲管,只見原本是小腿的地方,赫然只剩下一截森森的白骨。
「它們來了,它們來了,別過來——別過來啊——」
畫面被媒體轉播,所有人都沸騰了。有無數網紅和博主湧進魔鬼城,尋找這種食人蛇的蹤跡,魔鬼城一下就火了。
這件事,甚至驚動了 B 市的電視臺。
解密科學欄目組進駐當地,要直播一期科普節目,讓這種離譜的謠言不攻自破。
祝譚健就是欄目組的編導。
他是祝教授的堂兄,是個性格很謹慎的人,我剛好有事求他,作爲交換,他叫我跟着一起去拍節目,以防萬一。
欄目組裏有專家和探險人員,甚至還有國外的野外生存專家。
他們都不贊同祝譚健帶上我。
「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喫得了苦嗎,出了事怎麼辦?」
祝譚健苦笑。
「她是地師,沒那麼弱的,我年紀大,經歷過的比你們多。咱們這節目雖然叫解密科學,但我知道,有些東西你光靠科學,也解決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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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喬墨雨,是南江大學的大一新生,也是當代唯一的地師傳人。
地師,古代又指風水先生。
俗語有云,一等地師觀星斗,二等風師尋水口,三等先生滿地走。現在行走世間的,大多都是普通的風水先生。能掌握觀星望氣之術的,古代都在欽天監任職,效命於帝王家。
我喬家祖上便是欽天監監正,也是世傳的風門門主。
前段時間,我不小心中了咒術,在三星堆遺址工作的祝教授告訴我,他堂兄祝譚健知道一個符文,能解我的咒。
祝教授是祝由術的傳人,《正義》曰:「以言告神謂之祝,請神加殃謂之詛。」意思說,治病的就是祝由術,行害的就是詛咒。
而詛咒,只有祝由術能解。
爲了能解咒,我答應祝譚健,跟他一起去魔鬼城參加節目的拍攝。
萬萬沒想到,到了魔鬼城,會見到這麼一個畫面。
市場上的牛羊都快被賣光了,無數的網紅和主播就在魔鬼城隨便找個角落,對着一具屍骨大播特播,說自己又發現了被食人蛇喫掉的動物。
氣得欄目組的專家直翻白眼。
陳教授狠狠瞪我一眼。
「真是世風日下,現在的年輕人爲了博出位,什麼都幹得出來!這世上根本沒有長牙齒的食人蛇!」
他是個生物學專家,專門研究這附近一帶的動植物,對這種現象深惡痛絕。
我搖搖頭。
「從生物學角度來說,是沒有食人蛇的。但我知道一種東西,長得跟蛇很像,確實會喫人肉。」
「哈哈哈,小喬,你再多說一點。」
記着大雄舉着話筒,拿攝像機對準我。
「咱們這個是科學欄目,可不興胡說八道。」
祝譚健在旁邊輕咳兩聲,我只能悻悻地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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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跟那些直播的網紅們區分,欄目組打算進入魔鬼城腹地。
沒想到第一個晚上,就出事了。
欄目組一行十幾個人,帶着幾匹駱駝,找了個背風的地方駐紮營地。把帳篷搭好以後,大家點燃篝火,圍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氣流在山丘間來回穿梭,發出陣陣淒厲的尖嘯聲,祝譚健裹緊了身上的毛毯,笑道:「這種情況,最適合講鬼故事。」
「喬墨雨,你不是會抓鬼嗎?能不能給我們講講以前抓鬼的事。」
「救命——啊——有蛇——」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淒厲的嘶喊聲,聽聲音是個年輕的女人,嗓音被風扯得細碎,尖利無比,聽得人心立刻揪成一團。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豎起耳朵聽。
「胡鬧!肯定是那些直播的年輕人,真是膽子大,半夜三更跑到這種地方來,快派個人去看看!」
祝譚健急得跺腳。
隊伍裏的探險專家達叔立馬背上揹包,拿起手電筒。
「我去那邊看看。」
「我也去,正好拍下來,警示警示他們年輕人。」
攝像大哥跟上,我看着他們離去的方向,不知道爲什麼,本能地感覺有點不對勁。
「江浩言,咱們也去看看吧,祝老師,你們都留在營地。」
我和江浩言朝他們的方向追去,前後其實才幾分鐘的時間。
可我拿手電筒一照,前面的方向空蕩蕩的,只有遠處的山丘聳立成巨大的陰影,視線裏,並沒有達叔他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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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人呢?」
我拿手電筒照了一圈,找不到達叔他們,那個女人的呼喊聲更加淒厲,彷彿近在咫尺。
我和江浩言顧不上其他,只能先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
差不多跑了十幾分鍾,很快,我們來到一座巨大的土丘下面。
只見土丘下搭了個帳篷,也燃着篝火,圍着篝火坐了一羣年輕人,手裏正拿着啤酒,嘻嘻哈哈地喝酒作樂。
其中一個女生,扎着雙馬尾,一邊繞着篝火跑,一邊尖叫。
「救命——食人蛇啊——」
一個留着黃毛的男孩子追在她後面。
「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哈哈哈——」
其他人笑得東倒西歪,拿手機對着兩人一頓拍。
我頓時火了。
「有沒有搞錯啊,半夜三更在這種地方鬼喊ťṻ₂鬼叫!」
所有人都停下來,驚訝地看着突然出現的我和江浩言,那名女生眯着眼睛看了我半天,反應過來。
「是你們啊!你們不是那個什麼科學欄目組的嗎?」
「你們也駐紮在這附近?我叫小雅,過來一起喝杯酒啊。」
「不用,這地方有很多探險隊,可不止你們一個。這樣亂叫,到時候別人來找你們,路上出了意外怎麼辦?」
江浩言沒好氣地把他們罵了一頓,年輕人自知理虧,紛紛安靜下來。只有小雅,依舊不當回事,嘻嘻哈哈地走過來摟江浩言的胳膊。
「哥哥好凶啊,我知道錯啦,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喝點酒啊?」
江浩言立刻抽出胳膊,嫌棄地翻個白眼。
「大姐,別亂喊好嗎?我大一學生,剛成年,你喊我哥,你高中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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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鬨笑出聲,小雅笑得更開心了。歪着腦袋,晃了晃手裏的啤酒。
「咯咯咯,小弟弟真可愛,這麼可愛,晚上留下來過夜吧。」
「神經病!」
江浩言瞪她一眼,拉着我就要走。其他人紛紛圍了過來,從帳篷裏又鑽出幾個人,穿着迷彩服,看着有點面熟。
我盯着其中一個年輕人看,他朝我做個鬼臉,扭頭喊道:「老闆——喬墨雨——」
過一會,童威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喬墨雨,真是哪都有你啊!」
我跟江浩言大眼瞪小眼。
童威,童福生的手下,上次在雲南哀牢山帶着人找寶藏的就是他,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沒出事,還真是命大。
「快看,隕石!」
我伸手指向天空,大喊一聲。
所有人抬起頭,下一秒,我和江浩言分頭狂奔。
我喘着粗氣,抄起手刀跑得飛快,冷冽的風混着細小的沙粒吹在臉上,刀子似的,颳得人表皮生疼。
耳邊風聲呼嘯,伴隨着「砰」的一聲槍響,我整個人都麻了。
完了,他們有槍。
我只能拐個彎,當着童威的面,又朝他跑了回去。
我和江浩言繞了半圈,跑回童威身前,我把手撐膝蓋上喘氣。
童威吹了吹槍口。
「跑挺快啊,咋不跑了?」
我翻個白眼。
「晚上風大,跑個步活動活動身體。」
童威「嘿嘿」一笑,收起槍,揮了揮手。
「來人,把他們兩個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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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江浩言被五花大綁,丟在帳篷旁邊。
童威得意地給童福生打電話。
「老師,你猜我碰上誰了?」
「帶她一起去ƭú₎找?對對,我也是這麼想的,哈哈哈,先騙她說完事以後就放了她,等她幫我們找到地方,直接噶了。這女人真是太麻煩了。」
我:……
「大哥,有沒有可能,我也聽得見?」
童威瞪我一眼,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抬高音量。
「什麼東西?《青囊經》?哦哦,知道了知道了,明白。」
掛完電話,童威冷笑一聲。
「喬墨雨,算你命大,你把這趟活給我們幹完,我放你回去。」
原來童威他們這次過來,又是找寶藏的。
童福生這人,自己懂風水周易,還經營文物珠寶生意。手底下專門養了一幫人,ẗũ̂ₛ幹些盜墓走私的活。他會從古籍上找各處記載中的寶藏墓穴,然後派人過來找。
只要找到一個,就能大賺一筆。
我疑惑道:「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能有古墓?」
沙漠裏確實有古墓,但烏爾禾這附近,還真沒聽說過,這邊盛產的都是恐龍化石,難道童福生連這個都賣?
童威點燃一支菸,一點紅光跳躍在他指尖。
他彈了彈菸灰,故作深沉地眯起眼睛,朝上吐出一口眼圈,剛好一陣風捲過,糊了他一嘴沙子。
「咳咳咳,呸!」
童威嫌棄地吐口唾沫。
「喬墨雨,食人蛇都出現了,這地方還能沒有古墓?你該不會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吧?」
我驚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抿脣不語,沒想到啊,童福生竟連這個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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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叮鈴鈴!」
我包裏的衛星電話響了起來。
童威威脅地瞪我一眼,從包裏拿出電話遞給我。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惹麻煩,欄目組如果在這裏失蹤,勢必立刻驚動當地警方。
我也不想連累欄目組,這夥人窮兇極惡,手裏又有槍,還是不要對上他們的好。
我接了電話,跟祝譚健說我和江浩言遇上了一幫朋友,今晚就在他們營地裏過夜了。
小雅他們剛好還在旁邊喝酒聊天,笑鬧聲傳得很遠,祝譚健忍着怒氣同意了。
「喬墨雨,達子他們已經回來了。我們是一個團隊,我不希望以後再有這種事情發生。」
掛完電話,童威拿走我的包,去火堆旁邊摟着小雅喝酒。
篝火燃燒,他們一直鬧到很晚。
我靠在江浩言身旁,感覺眼皮打架,睏意陣陣上湧。
「行了,留兩個人值夜,其他人都去睡覺,明天還有活要幹。」
「黃毛,你過來——你小子去撒個尿能尿這麼半天?」
童威朝不遠處招手,順着他的視線,我看見那個一頭黃髮的年輕人慢吞吞地朝我們的方向走了過來。
不知怎麼的,他的動作格外僵硬,看起來同手同腳,怪異得很。
童威明顯也感覺到了不對勁,手伸進衝鋒衣口袋,握住了裏面的槍。
「黃毛,過來!」
黃毛朝我們的方向踉蹌了幾步,終於支撐不住,朝我伸出手來。
橙黃色的火光下,他的面容格外扭曲,眼睛大睜着,嘴巴張開,發出「荷——荷——」的響聲。
「救——蛇——」
又走了一步,黃毛倒在地上,四肢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穿着衝鋒衣運動褲,此時,褲子和衣裳都不規則地四處鼓動,不一會,他的衣裳後領口處,鑽出了一條手腕粗細的怪蛇。
怪蛇通體褐色,背上一條紅線,三角形的頭頂上還長了個模樣古怪的肉瘤,雞冠似的聳立。
「我草!」
童威原地向後一跳,直接朝怪蛇連開了幾槍。
槍聲一響,驚動了食人蛇,黃毛的褲腳、袖子口都紛紛鑽出怪蛇。
其中一條蛇吐着信子,蜿蜒着身軀快速朝我和江浩言衝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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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江浩言靠在一起,縮着身子拼命往後退,但是被綁得幾乎動彈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條蛇爬上了我的小腿。
腿部肌肉被絞緊,蛇頭高高立起,一雙豎瞳眼露兇光。
我壓低嗓音,努力保持冷靜。
「江浩言,咬破舌頭,把舌尖血吐它身上,動作要快。」
江浩言點點頭,疑惑道:「我這個方向有點難瞄準,你自己爲啥不吐?」
「來不及了,快!」
話音剛落,蛇頭猛地豎起,頂上的雞冠瞬間膨脹得更大,千鈞一髮之際,江浩言咬破舌尖。
「tui——」
一口鮮血混着唾沫,正巧落到蛇頭的雞冠上。
下一秒,雞冠扭動着萎縮,流出黑色的腥臭膿液,食人蛇身體癱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我鬆了口氣。
「這玩意兒叫月煞,月是至陰,它是萬人坑裏的陰氣所化,邪性得很。你是童子身,舌尖血至陽至烈,剛好能克它。」
江浩言一臉凝重地點點頭。
「只有我的血能對付它?那你躲我後面一點。」
當然——不是啦,我的舌尖血也可以,但是咬破舌頭,那得多痛啊,我根本喫不了這個苦。
能麻煩別人的,絕不委屈自己。
其他人尖叫着四處逃竄,童威還算冷靜,先是朝這些蛇打了幾槍。過會,他一拍腦門,從包裏掏出一塊雷擊木令牌。
「五雷號令!」
令牌裏躥出一道雷光,射向食人蛇,瞬間,整條蛇都化作一團灰燼。
我瞪大了眼睛。
「我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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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威舉着令牌,雷光所過之處,只餘下陣陣黑煙。他王霸之氣盡顯,風騷地走位,不一會工夫,就把那些蛇消滅個乾淨。
童威對着令牌親了一口。
「真是個寶貝啊。」
我氣得要命。
「童威,把東西還我!」
童威冷哼一聲,把令牌收回口袋裏,拍了拍胸口。
「這是我師父的祖傳寶貝。」
剛纔有不少人被蛇咬傷了,童威帶着手下治傷,打掃戰場收拾殘局,一時間也顧不上我們。
過一會,兩個年輕人過來,把我和江浩言抬進了一個帳篷裏。
「行了,今晚就在這老實待着。」
帳篷裏鋪着厚實的防潮墊,比在外頭吹風舒服多了。我剛鬆一口氣,不一會,那兩人又抬着一個人進來了。
我瞪大眼睛。
「你們不去把屍體處理掉,把他放這裏幹啥?」
原來他們抬進來的,是剛纔已經被蛇咬死的黃毛。
「外頭烏漆墨黑,等下又有蛇咋辦?先在帳篷裏擱一晚,明天天亮了再去找個地方埋了。」
兩個人拍拍屁股,丟下屍體就跑,黃毛仰面躺在地上,褲腿捲起一小截,露出一段森森的白骨。
我皺着眉頭,只能和江浩言朝裏面縮。
「真是晦氣。」
外頭逐漸安靜下來,說話聲走動聲都消失不見,只有淒厲的風聲尖嘯。
我靠在江浩言肩頭,上下眼皮又開始打架。
半夢半醒間,我聽見帳篷裏發出了窸窸窣窣的響聲。
今晚的月光很亮,帳篷有一塊用透明的塑料做了窗戶的形狀,月光從窗裏灑進,照在黃毛的屍體上。
我看見黃毛舉起手,在身上一陣抓撓,然後慢慢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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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毛傻愣愣地坐着,好一會沒有動彈。
我緊張地吞了口口水,拼命地伸手摳江浩言掌心。
「江浩言,醒醒。」
江浩言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着坐在帳篷中間的黃毛,詫異道:「喬墨雨,你怎麼坐那去了?」
話音剛落,黃毛猛地轉頭看過來。
月光下,他的臉色慘白,嘴角咧開到最大的弧度,掛着詭異的笑,一張大嘴幾乎佔了下半邊臉。
我嚇一跳。
「這人嘴長真大啊。」
黃毛仍舊笑着,目光呆滯,朝我們兩個看了一眼,然後站起身,慢吞吞地打開帳篷出去了。
江浩言快嚇傻了。
「喬墨雨,他不是死了嗎,這是什麼東西?」
我安慰他:「沒事,是個鬼而已,不用怕。」
江浩言鬆口氣:「鬼啊,那還好——什麼?鬼?」
我瞪他一眼,示意他小聲一點。
黃毛是被月煞咬死的,屍體上沾染了大量陰氣,很容易被這附近的孤魂上身。不過這種探險地的孤魂,大部分不是被人害死的,怨念不強,不怎麼會傷人。
我掙扎着站起身。
「我們跟出去看看。」
我和江浩言雙手被綁在身後,貓着腰鑽出帳篷,剛探了個頭,就看見前面還燃着一小堆篝火,兩個年輕人坐在那抽菸聊天。
其中一個剃着寸頭的年輕人嘆了口氣。
「阿寬,我真沒想到黃毛就這樣走了。」
旁邊那個叫阿寬的點點頭,把菸灰彈在地上。
「幹我們這行的,都是腦袋別褲腰帶上掙錢。威哥說了,死一個人兩百萬,回去老闆就會叫人給黃毛家裏人送錢,那小子也算值了,幹啥能掙兩百萬呢?」
他剛說完,黃毛慢吞吞地走到兩個人旁邊,站在那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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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寬抬起頭,朝黃毛笑了笑。
「兄弟,還早呢,不再睡一會?」
旁邊的寸頭也看了眼黃毛,忽然眼眶一紅。
「你跟黃毛還挺像,都長着一張大嘴。」
「看這眉毛,這眼睛,這——我草!黃——黃——黃毛!」
「鬼啊!」
兩個人連滾帶爬地朝外跑,我忙藉機跟了上去,竄到阿寬旁邊。
「快,把我繩子解開,我能收鬼,晚了就來不及了,這鬼厲害得很。」
阿寬想也沒想,從口袋裏掏出把短刀,三兩下就把我繩子給割斷了,剛割完,黃毛已經朝我們的方向追了過來。
「鬼啊,威哥救命——」
阿寬驚慌失措地丟下匕首,朝最右邊的帳篷跑去。
我立刻撿起刀,把江浩言的繩子也割斷了,然後趁亂找到我的揹包,兩個人摸黑離開了營地。
「喬墨雨,你的令牌還在童威那,咱得想辦法拿回來。」
我點點頭ťû₊。
「現在時機不合適,我知道童威他們要去哪,先讓他們去,咱們守株待兔。」
月煞出現在萬人坑裏,萬人坑,要麼就是古戰場,要麼就跟祭祀有關。
不管是什麼,這樣險惡的埋屍地,都能從星象上看出一二。
我抬起頭看向遠處,天空已經從濃黑褪成了灰色,黑暗蜷縮起身子,緩緩向西邊移動。啓明星將東方撩起一角帷幕,淡灰色逐漸擴散。
馬上要天亮了。
我辨別Ŧûₕ了一下方向,帶着江浩言找到了欄目組的營地。
守夜的是探險專家達叔,他正站在帳篷前伸着懶腰,看見我和江浩言回來,曖昧地朝我們擠擠眼睛。
「年輕人嘛,我理解,不過下不爲例啊,祝老師都擔心壞了。」
祝譚健受他哥哥影響,瞭解很多考古知識。他家裏又是祝由術的傳人,對一些奇聞怪談也頗有耳聞。我向他打聽這附近有沒有萬人坑,祝譚健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這附近是有一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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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過一會,一輪紅日從地平線上躍出,天徹底亮了。
祝譚健一邊跟着大家一起收拾營地,一邊娓娓講述那段歷史。
涿鹿之戰後,蚩尤的部下向南方流浪,定居在長江一帶,形成了三苗部落。
堯帝沒有把帝位傳給長子丹朱,而是禪讓給了平民舜,丹朱就聯合三苗起兵造反。造反失敗,蚩尤族人被押解到敦煌三危山一帶。
三苗人選擇了「危」字當自己部落的姓氏。秦末漢初,危人受匈奴威脅,越過河西走廊,流亡到新疆焉耆盆地,在此地建立危須國。
「這是歷史上的記載,不過還有一個版本的野史,說危須人的首領,是當時蚩尤旁邊的大巫。她不是流亡來的,而是主動選擇了這塊地方。」
「傳說烏爾禾地底下,埋藏着寶石,能溝通天地。大巫想復活蚩尤,就找到這塊地方,造了個祭壇,用活人獻祭,後來跟周邊的小國家發生了戰爭,被滅國了。」
怎麼又是蚩尤,想到後背那顆五芒星,我心中湧現出不好的預感。
「祝老師,這祭壇和蚩尤也有關係?不會又是一個詛咒吧?」
「哈哈哈哈,年輕人,要信科學,這世上哪裏來的詛咒?」
陳教授大笑起來。
「我們是解密科學欄目組,所有的東西都能用科學解釋,可不要宣傳那些亂七八糟的。」
「不過祝老師剛纔說的那段歷史倒是很有趣,可以拍進去。」
攝像大哥架好機器,陳教授對着鏡頭,把危須國那段歷史又複述了一遍,講到興起,忽然一陣大風捲起黃沙,前方朦朧地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人踉踉蹌蹌地朝這裏走過來,陳教授朝他招招手,對着鏡頭微笑。
「這附近有許多年輕人,進入魔鬼城腹地尋找所謂的食人蛇。這個年輕人孤身一人,想必出現了意外,沒有專業的團隊,這種探險行爲是不可取的。」
那人越走越近,一頭金燦燦的黃毛在灰濛濛的天氣中格外顯眼。
我心中「咯噔」一下,轉頭看向江浩言。
江浩言眯着眼睛看了會,朝我Ṱű̂⁴點點頭。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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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教授正說得來勁。
「大家都知道,蛇牙是沒有咀嚼功能的,只是用來固定食物,然後通過左右頜骨交錯移動,把食物吞入腹中。」
「像這種能把動物啃食成白骨的蛇,實在是天方夜譚。年輕人,你到魔鬼城,也是來尋找食人蛇的嗎,請問你是怎麼相信這種離譜的謠言的呢?你上過大學沒有?」
陳教授一把扯住黃毛,黃毛直愣愣地抬起頭,對着鏡頭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陳教授嚇一跳。
「嚯,你這年輕人,嘴巴還真大。」
黃毛咧嘴笑着,越笑越大,越笑越大,漸漸地,他嘴角兩邊的皮膚好像支撐不住,朝兩邊裂開了。
「啊——」
攝像大哥嚇得驚叫連連,黃毛依舊大笑着,伸手抓住了陳教授的胳膊。
陳教授整個人都傻了。
「整容後遺症?這得快送出去找醫生啊。」
「你這年輕人,哪有把嘴巴整那麼大的?這也不好看啊,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陳教授還在滔滔不絕,眼見着黃毛張開血盆大口,要朝陳教授咬過來,千鈞一髮之際,我走過去,往他嘴裏塞了一枚五帝銅錢。
黃毛髮出一聲嘶吼,嘴巴里冒出一大團黑煙,然後身體直直地往後倒去。
陳教授向後一跳。
「喬墨雨,天吶,你給人喫了什麼?」
我不耐煩地瞪他一眼。
「他不是人。」
陰魂剛復生,意識不強,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可黃毛牙齒上卻沾了血跡,不知道在童威他們營地裏遭遇了什麼。染上血,日後就會開始傷人了。
「他不是人,難道還是個動物?你傷了人,怎麼還罵人呢?」
陳教授更氣了,板着臉,開始瘋狂說教,我走過去,直接把黃毛的褲子扒了。
黃沙地上,兩截白森森的骨頭暴露在空氣中,發出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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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浩言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他擰着眉頭看我,欲言又止。
我捅捅他的胳膊。
「這蛇喫得還真乾淨哈,半點沒留下啊。」
江浩言沒好氣道:「你還想留下什麼?你想看什麼?啊?你一個女生,能不能不要這樣直接扒人褲子!」
不知道發的哪門子脾氣,莫名其妙。
其他人都嚇壞了,陳教授更是倒吸一口冷氣,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蹲下身仔細研究黃毛的腿骨。
「這難道是碰上行軍蟻了?可行軍蟻只活動在亞馬孫流域一帶啊,奇怪,真是奇怪,這得好好研究研究。」
「腿骨被啃食了,到底是什麼毅力支撐着年輕人走到這裏來呢?人類的求生意志,真是可歌可泣啊!」
陳教授感慨萬分,大家商量過後,決定報警,把座標告訴當地警方,讓他們來這裏處理屍體。
欄目組留下兩個人看着屍體,其他人繼續往腹地進發。
今天天氣很好,風比昨天小了很多,欄目組走了一整天,路上都沒有遇見其他人。到晚上紮營時,我站在篝火旁邊,夜觀星象。
「那是北斗七星嗎,好亮。」
江浩言伸手指向北方,我搖搖頭,指給他看旁邊兩顆更小的星星。
「道教裏一直是北斗九星,除了七星之外,還有輔星、弼星。九星是九黎部落的天文學知識,後來涿鹿之戰,蚩尤失敗了,所以九星改爲七星。」
我伸出手,在右弼星和左輔星之間劃了條線,跟北斗七星相交的位置,就是大祭壇所在的地方。
只不過沙漠曠大,那位置也只是一個模糊的方向,要找到具體的座標,還得費一番工夫。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向着那個方向出發。
欄目組走了很久很久,沙漠中茫茫的一片,除了偶爾聳立的奇形怪狀的山丘,找不到半點祭壇的標記。
陳教授開始生氣。
「我就說喬墨雨不靠譜,這能找出個什麼?」
「先停一下,喫頓午飯吧,再走大家都挨不住了。」
單調的景色總是讓人感覺格外疲憊,祝譚健揉了揉眼睛,跳下駱駝,讓人簡單收拾營地,開始準備做飯。
我們選的一處山丘後頭,剛好是個避風口的位置,陳教授點上一支菸,繞到山丘後去抽菸。
過一會,他一臉驚喜地衝了出來。
「我找到了!」
「找到祭壇了?」
我和江浩言立刻站起身,滿臉期待地看着他。
「找到其他探險隊了!」
陳教授揮揮手,童威邪笑着從山丘後走了出來。
「這麼巧啊,喬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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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威搭着陳教授的肩膀,給他遞了一支菸,陳教授詫異道:「你們認識?」
我點點頭,走過去,朝童威肚子用力打了一拳。
「哈哈哈,威哥,你也在這裏啊!」
「你他媽的——咳咳,喬墨雨,呵呵,真巧啊。」
「對呀,好巧哦。」
我一邊說,一邊直接去掏童威的褲子口袋,三兩下,就把雷擊木令牌掏了出來。
「哎呀,你看你,來都來了,還帶什麼東西,那我就不客氣了。」
我把令牌往懷裏一踹,童威惱了,撲過來搶。
「還給我!」
江浩言立刻衝過去攔住他,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欄目組的人看着不對勁,紛紛圍了上來。
「這是怎麼了?這個人是誰啊?」
欄目組裏,有攝像大哥,幾個教授,也有當地的領隊嚮導和專門戶外探險的專家,都年輕力壯,童威忌憚地看了他們一眼,反應過來,咬牙切齒地拍了拍江浩言的背。
「我們都朋友,哈哈,年輕人,鬧着玩,每次見面都來那麼一下。」
「是不是啊,小江?」
童威把畢生力氣都用了出來,把江浩言拍得快吐血,江浩言勉強扯了扯嘴角,回身一拳搗在他小腹上。
「對對對!」
「啊——」
童威慘叫一聲,臉色鐵青,陳教授看得直搖頭。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粗魯。」
說完幾個人繼續紮營,也不管我們,我和江浩言對視一眼,立馬衝過去,對着童威一頓拳打腳踢。
童威扭頭就朝山丘後面跑,我和江浩言追了幾步,迎面正撞上他們的大部隊。
我立刻一個急剎車,又轉身往回跑。
童威大喊:「他媽的,抓住他們兩個!」
-16-
江浩言是校籃球隊的,身體素質倍好,擺着手臂跑得飛快,我也不遑多讓。
童威手下轟轟烈烈地追在我們屁股後面,衝到營地裏,那個叫阿寬的年輕人做出一個飛撲的姿勢,童威立馬甩了他一巴掌。
「都他媽冷靜點,看見小江至於這麼激動嗎?」
阿寬被打懵了,捂着臉呆呆地站在原地,其他人看見童威瘋狂使眼色,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喬墨雨,這些人都是誰?究竟是怎麼回事?」
祝譚健皺着眉頭走過來,一臉嚴肅。
他是個很古板的人,童威手下這幫人,又是文身又是打耳釘什麼的,有男有女,服飾誇張,祝譚健看了一眼就心生警惕。
「那個,祝老師,那個叫小雅,是搞直播的,他們進營地也是爲了找食人蛇。」
我支支吾吾一陣,童威見了,讓手下帶着東西直接在我們隔壁開始紮營。
我們兩個現在就是互相忌憚,我怕他突然出手傷人,他也怕我把他的底細給捅破。到時候逼得兩方交手,欄目組出了事,肯定驚動大批警方,他們不一定能成功脫身。
陳教授很熱情地過去跟童威聊天。
「年輕人,你也是來找食人蛇的?這種無稽之談你怎麼會信呢,你念過大學沒有?」
童威臉色一紅,敷衍了幾句,陳教授又去找其他人採訪,不停地問人念過大學沒有,羞辱了半個團隊。
陳教授心滿意足,又回來拉着我一起做節目,我被他煩得不行,配合着點頭。
「對對對,最近沸沸揚揚的食人蛇事件都是假的。我們找了半個魔鬼城,根本沒有所謂的食人蛇。」
陳教授很滿意我的表現。
「年輕人要實事求是,不能爲了博出位瞎編亂造。你說你好好一個大學生,什麼祭祀詛咒的,你怎麼就能信這些東西?」
話音剛落,腳邊有東西遊動,我低頭一看,一個三角形長着肉瘤的蛇頭正纏在我小腿上。
我彎下腰,捏住蛇頭,把它提在手裏,對着鏡頭開始胡說八道。
「這個蛇吧,就是普通的沙蛇,你們看它的嘴巴,這兩排牙齒都是個擺設,根本沒有咀嚼功能。」
陳教授目瞪口呆地站在旁邊,大張着嘴巴,彷彿被捏住脖子的是他。
「這不可能,這是什麼?不可能,這不可能的。」
-17-
「對,這是不可能的,這種蛇雖然模樣長的醜,但是很溫順,也沒毒。」
我邊說邊把蛇頭湊到童威手旁。
「看,根本不會咬人。」
話音剛落,食人蛇已經狠狠一口咬在童威食指上,鋒利的牙齒撕扯下一大塊皮肉,三兩口就吞喫入腹了。
童威慘叫一聲,拼命地擺動手臂。
「喬墨雨,你去死吧!」
他氣衝上頭,面目猙獰地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手槍對準我。就在這時候,我們腳下的沙地忽然劇烈地顫動起來,不斷的有一團一團的蛇從沙坑中湧出。
人羣發出陣陣尖叫聲,下一秒,我感覺腳下一空,整個人陷入沙地裏,直直地往下墜去。
我緊張地朝四周亂抓,只握到滿手的沙子,鋪天蓋地的黃沙將我掩埋,視線中只餘一片黑暗。
周圍有強烈的擠壓感傳來,就在我感覺快喘不上氣時,「咚——」的一聲,我墜到了地面。
身下墊了很多沙子,掉下來並不是很痛。
我拍拍屁股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的宮殿。
宮殿樣式古怪,四根巨大的柱子上雕着繁複的蛇形,每條柱子都有無數纖細的石蛇雕刻,像藤蔓一樣從柱子上延伸出,共同撐起一個半圓形的屋頂。
屋頂破了一個大洞,光線伴隨着黃沙湧入,時不時還有一團一團的蛇掉下來。
看樣子,這宮殿被風沙掩蓋,屋頂本來就已經脆弱不堪,又有這麼多蛇盤踞其上,我們一夥人也在上頭紮營,這薄薄的石頭頂終於承受不住重量了。
我正仰頭看着屋頂,忽然「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在我旁邊的地面上擦出火星。
我嚇一跳,轉頭看去,童威站在不遠處,舉槍對着我。
「喬墨雨,你個賤人,他媽的,你繼續拽啊?」
黑黢黢的槍口還冒着煙,我手裏正好抓着把沙子,朝他臉上一揚,然後轉頭就跑。
剛跑了兩步,腳下又是猛地一空。
手忙腳亂間,我伸手抓住了一條藤蔓,等穩住身形了,定睛往下一看,嚇得我魂飛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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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方是一個巨大的圓形深坑,坑裏的蛇明顯比沙漠裏遇見的大了一號,幾乎都有小腿一般粗細,團成一個個蛇球,密密麻麻地蠕動着。
這程度,美杜莎見了都得犯密集恐懼症。
我手心冒汗,感覺抓不住藤蔓,身體又往下滑了幾寸。
童威就站在坑沿,向下看了一眼,驚得冷汗直冒,暗自慶幸剛纔自己追得慢。
「哈哈哈,喬墨雨,你這麼能耐,怎麼不跑了?」
童威晃了晃手槍,對準我手中抓着的藤蔓。
「喬墨雨,我改主意了,本來呢,我老師說要留你一條命,好拿什麼《青囊經》。現在我就告訴你,做人太囂張,會有什麼下場!」
「砰!」的一聲槍響,我手中的藤蔓斷成了兩截。
「啊——」
我慘叫一聲向下掉落,沒想到剛好又撞上了一條藤蔓,我忙伸手抱住。
這裏是沙漠,蛇坑上方怎麼會長這麼多藤蔓呢?我低頭仔細一看,這才發現,眼前的哪裏是什麼藤蔓,分明是一層蛇皮。
我順着手裏的藤蔓朝不遠處的柱子看,緊張地吞了口口水。
十幾米的蛇皮?所以,是不是代表了這裏有十幾米的巨蛇?
「哈哈哈,這都沒死?喬墨雨,你還真是命大啊!」
童威舉着手槍,笑得格外猖狂,不遠處,江浩言想衝上來,卻被他幾個手下死死按着。
江浩言急得紅了眼眶,失聲大喊:「喬墨雨——童威,我給你錢,你放了喬墨雨。」
我拽着蛇皮,在蛇坑上方盪鞦韆似的晃盪,童威拿手槍對着我,一直沒描上,他又向前走了兩步,半個身體探出蛇坑。
「再見了,喬墨雨——」
童威伸出手。
下一秒,蛇坑下方竄起一道龐然大物。
「嘶——」
猩紅的蛇信從童威臉上捲過,巨蛇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兩排整齊的尖牙,一口咬斷了童威的半截身子。
童威的上身被吞入蛇腹,腰部以下卻還立在坑沿,鮮血飛濺,所有人都嚇傻了。
-19-
江浩言趁機掙脫童威的手下,朝蛇坑飛奔過來。
「喬墨雨,抓住我的手。」
他半個身子趴在坑沿,朝我伸出手。我抱緊蛇皮,哆哆嗦嗦地往他的方向爬。
巨蛇喫完童威,蛇頭一甩,童威的下半身也跌入蛇坑。
剎那間,整個蛇坑彷彿都活了。
所有蛇蠕動着,爭相搶食童威的屍體。
我慢吞吞沿着蛇皮往外蹭,眼看要蹭到坑邊了,終於,那條巨蛇停下了吞嚥的動作,轉頭看向我。
黑暗的光線中,一雙豎瞳像燈籠一般大小,閃着幽幽的綠光。
我顫抖着拿出雷擊木令牌。
「蛇老大,這有點黑,我給你點個燈?」
說完把令牌一舉,一道雷光躥出,劈中巨蛇的眼睛。
巨蛇仰着頭髮出一聲怪叫,一股腥風迎面撲來,我也終於蹭到了坑沿,江浩言拉住我用力一提,我被他提溜到地面,抱在一起滾了兩圈。
「快跑啊!」
我們倆站起身,拉着手沒命地向前跑。
宮殿裏,只有圓形頂下的地方纔有亮光,我和江浩言朝殿內跑,很快就感覺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了。
身後是會喫人的巨蛇,前面黑黢黢的宮殿裏還不知道有什麼,一路跑去,腳上時不時還會踩到幾條蛇,感覺糟透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速度慢了下來。
江浩言也慢慢停了下來,我們兩個手拉着手,站在一片漆黑中,好一會沒有說話。
「喬墨雨,我們會死在這裏嗎?」
江浩言微啞低沉的嗓音響起,我斬釘截鐵地搖搖頭。
「放心吧,你可能會,我肯定不會。」
「我給自己批過命,我八字五行俱全,祿星健旺,最少活到九十九。」
江浩言愣了幾秒,忽然輕笑出聲。
「喬墨雨,你可真是——」
他輕聲笑着,轉身抱住了我。
「有一點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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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江浩言結實的胸口,聽見他胸腔裏傳來急促的心跳聲,打了個哆嗦,手臂上冒起一層雞皮疙瘩。
「呸,你噁心誰呢!」
我堂堂風門門主,當代唯一的地師傳人,說我可愛?
嘔——
我不悅地拍了一下江浩言後背,摸到他揹着的帆布包,頓時一愣。
我摸索着拉開拉鍊,從包裏拿出手電筒,打開開關,頓時,光亮重新湧入眼簾。
「有手電筒你不早拿出來!」
我握着手電筒,朝周圍一照,視線裏,依舊是空闊的宮殿,連個牆壁都沒有,東南角的位置特別黑,彷彿能吞噬光線。
不知道爲什麼,我一陣頭皮發麻。
「江浩言,咱們先退回去。」
江浩言卻搖了搖頭,猶豫道:「喬墨雨,那裏坐着個人。」
江浩言指着東南角的方向,我拿手電筒一晃,卻依舊是濃黑的一團。只是黑暗中,有「嘎嘣嘎嘣」的咀嚼聲傳來,彷彿有什麼動物在啃食軟骨。
這是頭一次,他能看見的東西,我看不見。
我心頭狂跳,握住了江浩言的手。
「不管是什麼,我們先退出去。」
江浩言卻像着了魔一樣,固執地搖頭,還拉着我朝那邊走。
「是個女人,我們得救她。」
江浩言力氣很大,我被他拖着朝前走,完全掙不開,情急之中,我拿出雷擊木令牌,對準東南角。
一道雷光落下,濃重的黑暗裂成兩半,我終於看清了。
一個女人,長髮披肩,側面朝我們盤腿坐在地上。
她旁邊圍繞着無數的食人蛇,她手裏握住一條蛇,不緊不慢地塞進嘴裏咀嚼。
蛇頭上的肉瘤被她一口咬下,黑色的膿液四濺,整條蛇身瞬間就化作了一團灰燼。她鼓着腮幫子,一口一個蛇冠,地上全是腥臭的汁液。
彷彿察覺到了我們的視線,她忽然停下手裏的動作,慢條斯理地抹了下嘴巴,然後「咯咯咯」地嬌笑起來。
一邊笑,一邊朝江浩言的方向伸出手,臉卻依舊是側面對着我們。
「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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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浩言中邪一樣,掙脫我的手朝她走去。
「江浩言,別過去,別過去——」
不管我怎麼喊,江浩言依舊無動於衷,情急之中,我掏出雷擊木令牌,給那個女人又來了一下。
可雷光落下,卻只是擊散了她周圍的黑霧,她依舊毫髮無損地坐在地上,輕蔑地看了我一眼。
江浩言已經走到了她身前,半跪在地上,那個女人笑着,伸手輕撫江浩言的臉龐。
她的手指纖長,每一個指頭都是一條食人蛇,吐着蛇信,在江浩言臉上一頓亂舔。
江浩言閉上眼睛,露出有些沉醉的表情。
女人「咯咯咯」嬌笑起來。
「乖,留下來陪我。」
我頓時火了。
「去你媽的,他是我的!」
雖然暫時不想收他爲徒,但小夥子肯拼命膽子又大,留着當個備胎徒弟也蠻好的啊,保不齊哪天突然開竅了呢?
我握緊了雷擊木令牌,咬破指尖血,塗抹在令牌上,低頭唸咒。
「天帝敕命,總召雷神。上通無極,下攝幽冥。」
「來壇聽令,誅斬邪精。符命到處,火急奉行。」
「去——」
令牌一揚,天上突然密密麻麻地落下無數雷光,形成一道雷網,將那個女人籠罩在內。
整個大殿都被照亮,我這才發現,那女人居然是個孕婦,肚子看着有八九個月那麼大。
她捧着肚子,仰起頭,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
周圍所有的食人蛇自發地朝她游過來,纏在她身上,被雷光轟成灰燼,又有一層蛇覆上。
很快,蛇越纏越多,繞成了一個蛇球,團團把那女人護在裏面。
雷光還在噼裏啪啦地落下,我衝過去拉起江浩言,轉身就跑。跑了兩步,我回頭一看,深黑的大殿裏,有一條巨蟒從黑暗中緩緩爬了出來。
它的頭顱比剛剛深坑裏那條巨蟒更大,一雙豎瞳比車燈還大,惡毒地盯着我看。
我立馬舉起雷擊木。
巨蟒一愣,好像沉思了一秒,緩緩地朝那個女人爬去。它用自己巨大的身軀把那團蛇球一圈一圈纏在體內,全然不顧身上被雷光劈得皮開肉綻。
我鬆口氣,拉着江浩言的手,跑得飛快。
-22-
很少有人知道,雷擊木令牌,也是分等級的。
普通的雷擊木,是指正常生長被雨天的雷劈中的樹木。
而有一種特殊的雷擊木,劈中它的雷,不是普通的天雷,而是天劫。
傳說中,大妖修煉成形時,會有九道雷劫降落。附近的樹木,捱到雷劫的,基本已經灰飛煙滅。但也有一些特殊的樹種,偶然間能有一小部分保存下來,這樣的雷擊木牌,又叫天劫令。
我手裏這塊令牌,便是天劫令。
現在世間早就已經沒有妖怪,也沒有了天劫,每一塊天劫令都是無價之寶。
用五雷總攝咒,能驅動令牌裏的天劫,任你再強的妖魔鬼怪挨一下,也得灰飛煙滅。只不過令牌裏儲存的天劫是有限的,用一次少一次。
我心痛不已,一邊跑一邊罵江浩言。
「叫你別過去還不聽,我這一下真的損失慘重。」
兩個人跑回之前的大殿裏,發現欄目組的人居然和童威的手下站到了一起。
兩夥人緊緊圍成一個圈,同心協力地對抗那些包圍着他們的食人蛇,那條巨蟒已經不知所終。
「喬墨雨——救命啊——」
祝譚健已經受了傷,被護在圈子中間,陳教授也躺在地上,艱難地撐起上半身看着我們。
「你喊她有什麼用,她一個人還能對付這麼多蛇?」
我掏出雷擊木令牌,大喊一聲。
「五雷號令——」
剛喊完,大殿深處忽然發出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尖叫聲,聽起來,應該是剛剛那個女人撐不住了。
剎那間,所有的蛇都停下了攻擊的動作。
下一秒,蛇頭調轉方向,紛紛朝大殿深處湧去,剛纔那個深坑裏,更有無數大上一號的食人蛇爬出來,爭先恐後地往東南方爬去。
我站在蛇羣前面,手裏舉着令牌。
看起來,就好像我喊了一聲「五雷號令」之後,所有的蛇全跑了。
陳教授張大嘴巴。
那個叫阿雅的女生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原來雷擊木的威力,居然這麼大,童威連半成都沒有發揮出來啊。」
阿寬踉蹌幾下,腿軟地跪了下來,喃喃道:
「這就是地師的力量嗎?竟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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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都愣着幹啥,快找找有沒有地方能Ťü₁出去。」
我乾咳幾聲,收起令牌。
圈子裏頭,幾個受傷的老弱病殘躺在地上,外面圍着的都是年輕人。在恐怖的食人蛇面前,大家放下立場,短暫地合作了一陣。
現在我和江浩言回來,看見我剛纔的手段,其他人更是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心,老老實實地跟着大家一齊找出口。
我走到剛纔那個圓形深坑旁邊,探頭向下一看,這才發現,這坑沒有我想得深。
之前被羣蛇覆蓋看不清楚,現在所有的蛇都不見了,陽光從頭頂灑落。坑大概十幾米左右的深度,四周的牆壁上,居然有一個一個拱形的洞,看起來就像羅馬鬥獸場,每一道拱門之後彷彿都掩藏着巨獸。
洞口雕刻着繁複的蛇形花紋,祝譚健瘸着一條腿,向下看了一眼,就挪不開眼睛了。
「這種風格,在古建築歷史上真是聞所未聞,咱們得下去看看。」
欄目組裏的人紛紛點頭贊同,童威手下都搖頭反對,滿臉抗拒。
「誰知道里頭還藏着什麼東西,要下去你們下去,我們可不幹。」
祝譚健滿臉哀求地看着我。
「喬墨雨,我腿受傷了,能不能Ŧų³拜託你下去看看?」
算了,回去以後解咒還得靠他,我只能硬着頭皮答應了。
我握住剛纔被當成藤蔓的那條蛇皮,向下滑到深坑裏,江浩言跟着要下來,我瞪他一眼。
「別來,我把這個蛇皮綁身上,待會情況不對你就拉我上去。」
到深坑底部,我更驚訝了。
這四周的牆壁上,居然還畫着壁畫。我打着手電筒,在坑底轉了一圈,心裏的震驚無法用言語表述。
按壁畫裏的內容,這果然是蚩尤的部落。
蚩尤死後,大巫帶着他的一隻牛角來到這裏,舉行了很多祭祀儀式。這四周的牆壁,有九扇拱門,每一道拱門之後,都是一個萬人坑。
萬人坑裏屍骨如山,血流成河,不知道傳到了第幾代大巫,蚩尤的角居然活了。
那隻角化成一條巨蟒,吞喫了整個部落的人,除了大巫。
再後面一幅壁畫,我看不懂了。
巨蟒纏住大巫,後來,大巫就懷孕了,圖上畫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然後一條接一條的食人蛇從她兩腿間爬出。
大巫抓起一條蛇,咬下它的蛇冠,就跟我剛纔在大殿深處看見的景象一模一樣。
我看得入迷,沿着壁畫緩緩的向前走,最後一幅畫,卻沒有畫在外頭的牆壁上,而是隻留下一些線條,線條深入一扇巨大的拱門,應該畫在那扇拱門之後的通道上了。
我打起手電筒,走進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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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兩步,發現腰間被一扯,我低頭一看,腰上的蛇皮繃得筆直。
這條蛇皮的長度剛好有十幾米,我站在坑底還能自由活動,要走進通道,距離就不夠了。猶豫一會,我解下了蛇皮,着魔一般走進通道。
手電筒射出的白光照在牆上,我終於看清了最後一幅壁畫。
而我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因爲前面就是一個巨大的萬人坑,坑底堆着密密麻麻散落的白骨和青銅器,在這些枯骨上,有一條巨蟒正在沉睡。
這條巨蟒和之前的食人蛇已經完全不同。
它頭頂不再是黑色的雞冠,而是一支黝黑的尖角,看起來有幾分像傳說中的蛟。
彷彿感應到了什麼,蛟蛇猛地睜開眼睛。
巨大的豎瞳出現在我面前,我頓時感覺到一股令人想下跪的心悸感。
我轉頭就跑,邊跑邊喊:「江浩言——」
跑到坑底,那條蛇皮猛得動了一下,我飛撲上去抓住蛇皮,江浩言帶着人飛快地把蛇皮拉了上去。
「快跑,快離開這裏!」
大殿裏,趁我剛纔下去的工夫,阿寬他們已經把幾個戶外飛虎爪甩在了屋頂上。
這是一種形似虎爪的攀巖工具,又叫鋸齒三角登山鉤,鉤子牢牢固定在屋頂石格的間隙裏,下頭帶着繩索,阿寬已經第一個爬了上去,正把陳教授往上拉。
我緊張地捏住手裏的雷擊木令牌,站在坑邊,打算等那頭蛟蛇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給它來個雷劫。
站了好一會,直到其他人都爬上屋頂,那條蛇卻一直沒有出現。
我鬆口氣,最後一個握住繩子,讓江浩言把我拉上去。
就在轉身的那一刻,屋頂上所有人都尖叫起來。
「喬墨雨,不要往後看——」
江浩言眼睛都紅了,手臂掄成風火輪,拼了命把我往上拉。
我握着緩緩升起的繩子,轉頭一看。
好傢伙,蛟蛇從深坑裏探出一個頭,那根黑角,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幾乎帶着光暈。
它沉默地注視着我,眼睛裏帶着人類特有的思索表情。
頓了兩秒,它突然猛地從坑裏竄出,朝我張開了血盆大口。
它的嘴裏長着密密麻麻的尖牙,有好幾十排,看一眼就要得密集恐懼症。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江浩言把我拉出了屋頂,所有人四散着,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跑。
而屋頂也終於不堪重負,整個倒塌下來,帶着無數黃沙,把蛟蛇掩埋了。
很久之後,狂風呼嘯。
沙漠表面,重歸一片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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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新疆回來之後,祝譚健很快給我們解了咒。
解咒的過程一點都不復雜,他看着我和江浩言兩個,低聲唸了幾個字符。
「&Φξ#……」
完全聽不懂,幾乎不像人類的發音,但是感覺很牛逼。
第二天一早,我就發現背上的五芒星消失了。我驚喜萬分,讓祝譚健把剛纔那段話錄音,放到各個網絡平臺播放。
江浩言弄了個挑戰賽,誰能完整複述這段話的,賞金一百萬。
很快,這視頻就瘋一樣傳播了整個網絡,大家的咒術都解除了。
網上熱烈討論着,南江城的高燒瘟疫忽然消失不見,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能天氣熱了,傳染性變低。
我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欄目組的攝像機掩埋在黃沙下,內存卡也沒拿回來。節目泡湯,陳教授遺憾萬分,我卻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有些東西,實在不適合公佈在公衆視線中。
回到學校,一切生活都恢復了正常,可腦海深處,我總感覺遺忘了一件事。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猛然從牀上坐起。
我知道了,最後看見的那幅壁畫,畫面上究竟是什麼,我居然怎麼都想不起來了。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身份,我也還沒弄清楚。
江浩言也開始變得怪怪的,時不時對着空氣傻笑。
這天我抱着一摞書,在學校裏遇見他,他舉着手機,笑得像個二傻子。
我走過去拍他的肩膀。
「幹嗎,撿到錢了?這麼開心。」
江浩言衝我得意地晃晃手機。
「喬墨雨,我有女朋友了。」
「她約我暑假去西藏旅遊。」
手機那端,出現了方露的臉。
她笑得一臉詭異,衝我揮了揮手。
「你好啊,喬墨雨。」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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